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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宗妖女⊙至第一卷⊙第5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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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件为一部跨性别主题的小说,名为《魔宗妖女》,书写了一个关于妖女与正道侠客之间的权谋与冲突的故事。小说的主角云梦瑶是一名拍卖师,但她的身份被妖女殷若璃所取代。殷若璃是一个拥有多种身份与技能的复杂角色,她不仅游走于道魔之间,还通晓毒术、巫术。故事开始时,云梦瑶正在地道拍卖行上拍卖品,而此时的殷若璃凭借着人脸面皮的假扮与转身份,在拍卖会上大肆操弄,甚至以云梦瑶的身份进行欺诈与报复。小说通过充满悬念的剧情,以及殷若璃的狡诈和冷酷来展现她的阴险本性,同时也探讨了她复杂的内心,她在复仇与求生之间挣扎。小说语言生动,情节起伏,与传统的仙侠小说有所不同,兼具奇幻与心理斗争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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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Plain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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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4-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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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未知
Region 未知
Date 未知
Tags 跨性别, 伪娘, 变身, 性转小说, 魔宗, 妖女, 侠客, 毒术, 权谋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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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妖女凶名

第一章 妖女凶名

无锋城,聚贤商行的楼阁之内——

云梦瑶是聚贤商行的首席拍卖师。

尽管她已年逾三十,但她美貌不减,反而多了几分成熟韵味,再加上优雅的谈吐,丰富的阅历,她要胜任拍卖师的工作可谓游刃有余。

“以后,你便是聚贤商行的丫鬟了,喊我云夫人即可。”

“谢谢云夫人……若是没有云夫人出手相助,只怕,只怕奴婢已经落入那恶霸之手,受尽侮辱了,奴婢这就给夫人磕头……”

云梦瑶面前是个黄瘦的脏丫头,长得很普通,十足的土味,是个很典型的农家村姑。

此时她通红着双眼,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而下,双膝作势就要跪倒下来,以最卑微的方式来向云梦瑶表达谢意。

“不需如此,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叫什么?”

“奴婢叫翠儿。”

“好,翠儿。”

云梦瑶连忙将那黄瘦姑娘扶起来,颇有几分心疼。

这姑娘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就遭逢大噩,父母双双得病暴毙,只留下她举目无亲,唯有在市井上卖身葬父母,这大冷冬天的,她还跪在地上穿得单薄,冻得瑟瑟发抖,还要被市井恶霸垂涎强抢……

要不是云梦瑶刚好路过,目睹恶霸调戏这名黄瘦姑娘,天知道她会蒙受何等耻辱的冤屈。

“翠儿,在我的木桶里洗个澡吧,我且为你洗去泥污,让你干净干净……至于你的父母,我已命商行的伙计替你好生安葬。”

“谢过云夫人,奴婢今生要为夫人做牛做马,回报夫人的恩情!”黄瘦姑娘断断续续地抽泣,瘦削的肩膀耸动个不停。

云梦瑶看得怜意大起,柔声安慰道:

“翠儿莫哭…来,把衣服脱掉……嗯?你身上怎会有如此多的红印?”

云梦瑶帮黄瘦姑娘解开脏兮兮的破烂麻衣,却见她粗糙黯淡的肌肤上有十几条鞭痕。

黄瘦姑娘抽泣了一下,委屈巴巴地咬了咬唇,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回夫人……奴婢数日前在河边玩耍,不慎弄脏了一名妖魔女子的靴子,她恼羞成怒,用鞭子抽打奴婢,疼得奴婢满地打滚…奴婢的父母闻声赶来求情,却被那妖魔女子一脚踹翻,此后,父母便卧床不起,腹部绞痛,昨日便撒手西去……呜呜,对了,她、她自称名叫殷若璃。”

“是她?殷若璃?”

云梦瑶微微一惊,眸中流露出讶异之色,语气莫名道:

“翠儿,你能从那魔门妖女手中保住性命,已是天佑了,只挨十几鞭子就当消灾吧……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晓那名叫殷若璃的妖女有多可怕,被她祸害过的名门侠客多如过江之鲫……不过你且放心,她不过是魔门余孽罢了,猖狂不了几天自会有人将她毙于掌下。”

黄瘦姑娘止不住哽咽声:“云夫人……魔、魔门之人,都如此草菅人命,丧心病狂的吗?”

云梦瑶幽幽一叹,旋又解气地露齿笑道:“魔门中人,个个都是大奸大恶之辈,以祸害百姓为己任,人人得而诛之,然,魔门早在十年前就一夕灭亡,被道门连根拔起,连着魔门门主都被生擒了。”

黄瘦姑娘呼吸凌乱地追问道:“那妖魔女子为何还能出来祸害百姓……”

云梦瑶道:“翠儿莫哭,那魔门覆灭归覆灭,但它传承千年,支脉庞杂,现在也还有些小宗小派在苟延残喘……那殷若璃,便是最后一批女弟子之一,你且放心,不出两年,包括她在内的魔门余孽便将尽数俯首。”

黄瘦姑娘掩面哭道:“嗯,爹亲娘亲在天有灵,一定要让魔门群妖尽早伏诛,呜呜……”

云梦瑶柔声安慰道:“会的,魔门余孽已经穷途末路……三天前,便是我们商行精锐尽出,捣毁了魔门余孽黑水宗,将他们的散兵游勇一网打尽,更将黑水宗的藏品尽数搬空,这个传承数百年的魔门支脉,藏品惊人,足以抵得上商行五年的盈利,有了这笔钱继续招兵买马,我们可以去对付更多的魔门余孽,解救更多像翠儿你这样,被魔门迫害的孩子。”

黄瘦姑娘已经泣不成声,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云梦瑶拉着褪去粗衣麻布的黄瘦姑娘,将她引入到装满温水的木桶里,一边往她沾染尘土的瘦削肩膀上浇水,一边柔声道:

“翠儿,如今道长魔消,天下太平,你就安心地在聚贤商行过日子吧。”

黄瘦姑娘受宠若惊地卑微道:“啊……云夫人,让我自己来洗吧,我怕我脏脏的身子污了云夫人的手…”

然而这时——

本来和谐温馨的气氛为止一窒,原先还充满怜爱的云梦瑶忽然生硬地冷笑起来:

“翠儿,你是魔门中人吧?”

黄瘦姑娘如遭雷击,那蜡黄的脏脸上不由得露出惊愕之色:“云夫人,何出此言……”

“还在装?这么近的距离,我都看到你颈下的卷皮了,很明显,你脸上套的是人脸面皮,这天底下,便是你魔门的人脸面皮最厉害,我云梦瑶十年来精研魔宗各大奇技淫巧,自然对人脸面皮最是熟悉不过,你以为你瞒得过我?我要你洗澡,便是出于谨慎确认你是不是戴了人脸面皮!”

黄瘦姑娘瞳孔紧缩,娇小干瘪的躯体微微颤抖,她正要抽身从大木桶里跳出来,却浑身酥麻,软软地伏在木桶边缘,只剩下喘气的份。

云梦瑶冷眼笑道:“蠢丫头,魔门余孽的弟子终归还是阅历太浅啊……连我云梦瑶都敢来惹你是瞎了眼么?呵,殊不知,我早已在木盆的洗澡水里添加了蚀骨软筋散,即便是魔门长老泡到这桶水,也要酥软个三天三夜,任由宰割。”

黄瘦丫头有气无力地愤恨道:“你,你好卑鄙……”

云梦瑶得意笑道:“我不过是将计就计,论卑鄙,我还不如你们魔徒一半呢……我们聚贤商行捣毁黑水宗的那一刻,便早已料到会被你们余孽找上门来报复……只是没想到,找上我的,会是你这样的杂鱼小丫头,呵,真是以卵击石。”

说着,云梦瑶伸出纤纤玉手,摸到黄瘦丫头颈下的薄皮,稍加用力,“唰啦”的一声便把人脸面皮给撕了下来,连带着那脏乱的假发也一并扯下。

顿时之间,展露在云梦瑶眼前的,是一张更丑的脸,塌鼻子、三角眼、高额骨、满脸雀斑,活脱脱的就像是在脸上涂了一层白沫的猴子。

不对!

怎么会那么丑?

不是说魔门收徒,往往是从民间掳掠资质上佳的婴儿吗,按理说应该没几个丑的啊,就算会丑,也不该丑到这种地步吧……那还怎么把她挑断手筋脚筋,卖到青楼去赎罪?

不!

这也是人脸面皮!

那黄瘦丫头竟然戴了更深一层的面皮!

云梦瑶心中发毛,本能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清脆动听、宛如银铃的甜美嗓音也随之响起——

“啧,被发现了吗,还以为能多玩一会的,没想到云夫人心思这般细腻,倒是让奴家玩得不够尽兴啊。”

黄瘦姑娘施施然地从木桶的边缘抬起头来,她妙目生辉,唇间带笑,只是那一抹笑里充满了玩味十足的蔑笑,让云梦瑶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冷冽感。

“你没中毒?怎么可能!”

云梦瑶眼皮狂跳,浑身都为止紧绷,如临大敌,她那一大桶水都掺了一整瓶蚀骨软筋散,那年轻的魔门女弟子怎么可能有足够的修为去抵挡?

“毒?云夫人可算是班门弄斧,自不量力了。”

黄瘦丫头缓缓从木桶里站起身来。

她黯淡的肌肤,竟然迅速地恢复白皙润色,配上点滴的水珠,真恍若羊脂凝玉一般雪白无瑕,哪里还有半点农家村姑的粗糙干瘪?

她那清脆清甜的笑声也再度响起,不疾不徐道:

“亲爱的云夫人,你可听说过魔门余孽之中,有一名弟子,百毒不侵千邪不染,视蒙汗药为霜糖,将合欢散当成零食来吃,常年用鸩毒泡澡炼体嘛?”

云梦瑶头皮一麻,呼吸发冷地看着那顶着一张丑脸的魔门女徒,寒声道:

“你……你是殷若璃那个妖女!百闻不如见面,你果真如传说中的那样有着一百张面孔!”

话音刚落,云梦瑶失态地抽身暴退,急欲离去,躲得越远越好!

殷若璃那个妖女绝不是她能与之抗衡的!

殷若璃,梦一般的名字却如索魂恶鬼般令江湖群侠闻风丧胆,被她坑害得惨不忍睹的名门侠士多如过江之鲫,便连大周王朝的王子王孙都有人死在她手里,惨不忍睹!

只是云梦瑶才刚刚后退三步,她就“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浑身软得动不了一根手指头。

脑海里更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让云梦瑶呜地一下闷哼出声来。

“咯咯……云夫人,这是我改良出来的新型蚀骨软筋散,比你这老掉牙的旧品种厉害十倍呢,无色无味,无形无影,在你碰我下巴的时候,你就中毒了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黄瘦姑娘唇间的嘲弄和蔑笑更显浓郁,如恶魔的阴影般笼罩住云梦瑶,让她心头颤抖,毛骨悚然。

黄瘦姑娘,不,应该是妖女殷若璃赤着白生生的脚丫,在地上一步一个水印,光着湿漉漉的嫩白身子走到云梦瑶面前,轻轻地解开她的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片刻间就把云梦瑶剥得只剩下肚兜。

云梦瑶浑身寒毛乍起,想起魔门的采补邪术,再想到殷若璃的赫赫凶名,又惊又怕道:

“妖女你要做什么,我,我不过一个拍卖师,又是人妇,你何必辱我,你若要采补,应当去祸害那些功力精纯的少侠……”

“什么鬼的少侠,我何时采补过哪个少侠了?江湖谣传以讹诈讹,污得我一身骂名,你莫怕,我要的就是你拍卖师的身份以及这套衣服,嗯,还要你这张脸……枉你自诩聪明,怎么就猜不到,我其实是为你的那张脸而来呢?”

“妖女,你冒充我意图为何?我宁死都不会向你妥协!”

“云夫人误会了,我殷若璃很仁慈从不杀人的,积善行德、日行一善才是我的本性嘛,云夫人刚才待我不薄,还给我擦拭泪水,于情于理,我都要回报云夫人的……啊呀,我呢,就是听闻云夫人每天为拍卖事宜奔波受累,瞧瞧,你才年过三十就累得生活不能自理,连站都站不起来,明显是操劳过度,不过云夫人你且放心,你今天大可以请假休息,由我来替你完成拍卖事宜,哎,不用谢我,我殷若璃向来做好事不留名。”

说完,不知是何真容的妖女便将第一张人脸面皮覆盖在云梦瑶脸上,拓印了她的容颜……

第二章 全部毒翻

一个时辰之后——

无锋城,聚贤商行拍卖会内,灯火通明,宾客满席,人声鼎沸。

一件件奇珍拍卖品连连爆价,气氛节节攀升,侠客赞掌,商贾垂涎,便连端茶递水的小厮,都被各色各样的拍卖品晃花了眼睛。

“英俊潇洒的少侠们,成熟冷酷的大侠们,金山银山的富商大爷们,大家晚上好,妾身云梦瑶承蒙厚爱,今晚三生有幸给各位爷导购拍卖品,还望各位爷赏脸一二,如有缘分,妾身他日必当迎入闺阁,另行厚谢!”

高台上,“云梦瑶”闪动着如水的明亮美眸,极为专业熟练地介绍着拍卖品。

她侃侃而谈,八面玲珑,得体跃然的言辞总能挑起买家们内心深处的购买欲望。

“梦瑶向来稳重,怎的今天一反常态,如此轻佻不顾大雅姿态?”

聚贤商行的大当家周天行在后台静静地窥视着前台,看到现场火爆,这才打消疑虑。

他觉得今天的云梦瑶焕发出更加强烈的魅力,不仅更美艳,还更加富有女人味,便连言辞都更加富有魅惑的挑逗性,让拍卖会的气氛燃烧到顶点。

“梦瑶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首席拍卖师,懂得因地制宜,她今天的表现,更胜以往,焕然一新啊,哈哈,我没白疼她……”

大当家周天行对云梦瑶的赏识之情油然而起,引以为豪,可他做梦都料想不到,真正的云梦瑶此时正在香阁里被浸泡在大木桶中含恨落泪。

而台上的那名“云梦瑶”分明是个冒牌货,可偏偏,那冒牌货却有着尤胜于云梦瑶的拍卖本事。

“来来来,亲爱的少侠们,这可是魔门的青金宝甲唷,可抵御刀枪,你们跟别人争风吃醋情定侠女的时候,难免刀剑相向招招毙命,但只要穿上这青金宝甲,那关键时刻不亚于多了一条命,胜算倍增,再漂亮再清纯的女侠也要对你们投怀送抱……此等宝物,来之不易,以前可是唯独魔宗主脉的入室弟子才有资格穿戴,诸位侠士,再多的钱财,也不如一件宝甲护身来得安心对吧……那么要开始咯,青金宝甲起拍价,三百两白银,这可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大优惠,千万不要错过。”

台下哗然一片,犹如炸开锅一般,白热化的争抢之声不绝于耳。

“六百两白银!”

“我出一千两!”

“呸!你个横练金钟罩的佛门弃徒,要那青金宝甲作甚!不嫌丢人?少跟我抢,我出三百两黄金!”

“都放聪明点!敢跟我们漕帮抢东西,信不信明天运河上就飘出几具无头浮尸!”

“漕帮算个屁!惹得起我们怒剑山庄吗!我父亲雷霆一怒,要你漕帮伏尸三百!”

侠客和商贾们争得憋红了脸,口沫横飞,似乎空气都充满了火药味。

最终,魔门的青金宝甲以五百两黄金的天价被一名剑眉朗目的少侠夺得,但他也被不少阴狠之人惦记上,怕是要在散会后遭到刁难。

台上的“云梦瑶”依旧笑得明艳动人,她顾盼生姿,撩了撩耳畔间的青丝,又开始介绍起新的拍卖品:

“黑水妖玉枕,哎呀,妾身爱极了这件奇珍异宝,做梦都想要它呢……诸位侠士莫看它黑不溜秋,其实乃是魔门黑水宗朽鹤长老的心头宝贝,不管平时有多烦躁难耐,只要夜深人静将其垫于脑后,便可眨眼入眠,每日仅需两个半时辰便能精力充沛……诸位侠士,你们心动了吗?此等玉枕,可遇不可求,底价仍是三百两白银,买了它,再也不担心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每天醒来都是神清气爽,啊呀,若是能与美艳的夫人同床一起枕,那可谓是幸福度爆表,不羡鸳鸯不羡仙,梦瑶可是很期待的唷。”

云梦瑶话音刚落,台下再度响起一片片吸气声,更多的人参与到竞价之中,就像是雨中混乱的厮杀一样,夺得那妖玉枕,简直就是每日平白多活一个时辰的修炼时间啊!

说不定还有机会对云梦瑶一亲芳泽,那是何等销魂?

莫看她年逾三十,但她的美色较之青楼头牌都要胜出几分,是万里挑一的美艳尤物, 哪怕她是个寡妇,也多的是侠客想要接盘。

最终,黑水妖玉枕被怒剑山庄的少庄主竞得,这名纨绔少爷还对台上的“云梦瑶”放了一波眼电,传情脉脉,似乎等不及想要跟云梦瑶同眠共枕一番。

这时,一阵“嚓嚓”的铁链声传来。

赫然是后台押着一名戴着手铐脚铐的散发男子上台。

这男子一身白衣,却已经被·干涸的血迹染成了黑紫色,他脸色宛如死灰,眼神空洞死寂,一副想要自我了断的表情,他的手腕脚腕都有烂得翻卷起来的伤口,显然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台下的侠士、商贾们都默契地停下了吵杂声。

他们知道,这绝对是一名极有分量的魔门余孽。

活着的人,永远比死物有价值。

这押上来的魔门男子,肯定知道许多魔门的秘密,各种功法、身法、心法、阵法样样不少,他简直就是今晚拍卖会的压轴宝物,其价值不可估量!

“云梦瑶”莲步轻移,腰肢徐摆,有如拂风的弱柳般,走到那枯木似的魔门男子面前,娇笑着道:

“哎呀呀,这位莫不是魔门主脉黄泉宗的冷扶摇冷少侠吗?你怎的会赏脸来我们聚贤商行作客?我们怕是承受不起呀。”

狼狈的魔门男子抬头轻瞥一眼,继续死气沉沉,不加理睬。

“云梦瑶”咯咯直笑,这才对台下的宾客们娇声介绍道:

“各位亲们,想必你们也早该知晓今晚最有分量的珍宝便是他了……啧啧,魔门黄泉宗的亲传弟子冷扶摇,狠角色一个,剑法出神入化,曾以一人之力斩杀太上玄门三名真人,这次刚好赶上他在黑水宗残喘疗伤,我们聚贤商行才能趁机将他拿下,但还是折损了十几名好手,要不然,恐怕就没有今晚的拍卖会咯……哎,他也是块硬骨头,不管怎么严刑逼打,他都装哑巴,所以只好拿他来拍卖了……妾身相信,机智多慧的少侠亲、富爷亲们定然有本事从他口中逼出想要的讯息,对吧?”

台下再度躁动起来,宛如黑压压的暴风雨来袭一样,不知道有多少人蓄势待发,红着眼睛就想要竞价。

魔门黄泉宗!

三大主脉之一的黄泉宗,传承了不知多少个朝代,宗内奇典密辛多不胜数,其功法心法更是上上之选,比市井之间流传的杂艺武学不知高出多少。

有人沉不住气,粗声叫道:“梦瑶姑娘,别介绍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开始竞价吧,我出七千两白银!此人我势在必得!谁敢与我抢,便是与我镇钢门为敌!”

台下顿时哗然,不乏嘘声和冷哼声,看上那魔门男子的买家那么多,谁会怕镇钢门那种三流门派?

然而台上的“云梦瑶”却幽幽叹气,摇头道:

“不好意思哟……刚才我已经接到密令,此人不拍卖了,因为已经有买家将他订购下来了……诸位爷莫生气,不若我们再来看点别的卖品吧?”

一时之间,场内所有人都傻眼了,吵杂声为之一静。

不仅是侠客、富商,就连后台的大当家周天行都一脸讶异。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有人订购?

刚才并没有看到有人给台上的云梦瑶传讯啊。

“梦瑶姑娘!这可是拍卖行啊!价高者得,岂有订购之理!”

“你这是在耍我们吗!”

“谁特么有胆订购的,站出来,坏了规矩的狗蛋,看爷爷不砸你两锥狼牙棒!”

场面有些失控,台下诸人纷纷叫骂起来,脸红脖子粗,什么难听的话都蹦出来。

云梦瑶用楚楚可怜的委屈眼神看着台下,小嘴微张,颇为害怕道:

“诸位爷,请息怒……那,那位订购的买家,你们惹不起,真的惹不起……还请你们掂量掂量,莫要惹到不该惹的人,也不要为难妾身……否则今晚便要,伏尸遍野。”

有人“嘭”的一声一掌拍碎桌子,木屑四散,大吼道:

“放屁!这无锋城里,老子怕过谁?就算是魔门余孽的那些阿猫阿狗亲自来寻仇,老子也砍瓜切菜个个放倒!”

众人附和,叫声震天,颇有要强拆了聚贤商行的架势,逼得云梦瑶下不来台。

她眼神飘忽,左右为难,像是要急得哭出来了一样,最后只得赔笑道:

“各位爷……实不相瞒,预定下这个魔门余孽的买家……正是妾身云梦瑶,还请各位爷莫要再动气,当心怒火攻心唷。”

说到最后一句,“云梦瑶”乍然抬起头,灵动的眸子诡异闪烁起来,唇边勾起一抹充满不屑的蔑笑,似乎在笑在场众人个个蠢如猪狗。

台下众人楞了一下,面面相觑,随即有人抱拳道:

“云姑娘,别开玩笑了!”

“是啊是啊,这等玩笑毫无意义!还是进入正题吧,我出八千两!”

后台的帷幕之后,大当家周天行也掐了一把冷汗,幸好幸好,那只是云梦瑶开的一个玩笑,要不然可就把事情闹大了。

“玩笑?不不不……各位爷,妾身是认真的,这名叫冷扶摇的余孽可是妾身的师兄,妾身当然要护他周全,你说对不对呀,妾身的好师兄,这才十年不见,你就认不得妾身了吗?”

那一脸死寂的男子登时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云梦瑶,双眼迸发的锐利之色似要穿透那层人脸面皮。

而台下众人闻言更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半信半疑。

云梦瑶出身儒门,怎可能会跟魔门的冷扶摇师兄妹相称?这毫无道理啊!

“云姑娘,玩笑该适可而止了……呃……”

“怎么忽然头晕起来了……”

“噗通噗通”的摔倒声,霎时间响成一片,就好像是传染的瘟疫似的,台下的诸位侠客富商竟然接二连三地摔倒在地上,软成一滩滩烂泥!

就连后台的大当家周天行,乃至是一众门丁护卫、奴仆杂役也都跟着栽倒在地上,头晕眼花,恶心欲吐!

一时之间近乎所有人都被放翻在了地上,只余台上的云梦瑶还在俏生生地骄立着。

“哎,你们怎么不听劝呢……叫你们别生气的嘛,这不,你们都怒火攻心,心脏病突发了,这可让妾身如何是好?即使妾身唤来大夫,也急救不了你们这么多人呐。”

“云梦瑶”为难地耸耸肩,一脸的担忧之色,只有那一脸死寂的魔门男子不可置信地接话道:

“是你?殷若璃,你这个贱女人!”

第三章 妖女本色

“云梦瑶”委屈兮兮地捏了捏衣角,宛如被风吹拂的弱柳般弱弱道:

“十年不见,师兄你的嘴巴还是那么臭呀,动不动就对师妹恶言相向,委实让师妹酸楚难过、心若刀割……”

冷扶摇却是激动地涨红脸,又惊又恐如同见了索命厉鬼一样,那被铁铐锁住的双手也在拼命挣扎,显然是不安到了极点。

“住口!殷若璃,我宁可死在这,也不愿落到你手里!天下毒妇,无人能出你左右!”

“师兄,你误会师妹了……师妹我从小就仰慕师兄,视为郎君,此番师妹不顾生死甘冒奇险,便是要来救师兄的呢,你倒好,不领情便罢,还这般辱骂师妹……呜呜,好心当狗肺……”

“云梦瑶”眼眶一红,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冷扶摇却是难以升起半点怜悯之情,他反而毛骨悚然,有一种百死不得超生的沉重压迫感,让他呼吸都不畅了。

他成为阶下囚被严刑拷打、挑断手筋脚筋都没怕过,但是眼前的师妹,却是他一生都不愿意再见到的噩梦。

“师兄虽是负心汉,但师妹我却要救你救到底……师兄且随我来,这蚀骨软筋散镇不住他们太久,我们先逃到安全地方再说。”

“云梦瑶”伸手去拉冷扶摇,但冷扶摇却是死活都不敢去接,他怕死这个浑身带毒的师妹了。

环顾四周,地上躺满了软趴趴的宾客,冷扶摇心中清明,他们都是吸入了大量无色无味的毒烟才会如此。

他更知道,殷若璃故意办成云梦瑶,便是早早地在拍卖场里进行些小动作,在一个时辰之前她就借着首席拍卖师的身份,在场地的烛火里撒入改良型的“蚀骨软筋散”,散入空气中,他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控制剂量,让在场三百多人同一时间毒发,但他绝对敢保证这一切都是她筹谋策划的!

也只有她,才会干得出这种事!因为她玩毒的本事已经是宗师级境界!

“别碰我!我死都不跟你走!”

“好师兄,你博览天下,可曾听说过有一种毒,可以让人变成行尸走肉般的不死药人?哎呀呀,那真的是好歹毒呐,溃烂腐朽的身体里还保持着清醒的神智,比死了还难受……就是不知道这种毒何人掌握,不知师兄你可略知一二?”

“你,你这贱人!”

冷扶摇顿时变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转换,连嘴唇都在颤抖,最后他痛苦地闭上眼,认命般地向她妥协——因为他知道,这种毒是殷若璃的看家本领,她分明就是在威胁他!

“好师兄,这才对嘛,我们可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唷,来,让璃儿解开你的铁铐。”

“云梦瑶”从头上取下一根金色发簪,轻易地便将冷扶摇手上脚上的铁铐拆开,让他恢复自由,但他仍是站不起来,毕竟脚筋都被挑断了。

云梦瑶将他搀扶着,回头咯咯地朝众多惊怒交加的宾客甜甜一笑,娇声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少侠亲、富爷亲,我们有缘再见,希望下一次妾身还能感受到你们似火般旺盛的热情,掰掰。”

宾客们头晕目眩,心中又气又急,却是嘴唇发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梦瑶”掏出烟雾弹砸在地上,借着浓白烟雾遁走,消失无踪,没人知道她往哪个方向离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

冷扶摇已经置身于一间洁净、典雅的楼房之内。

跳动的烛光映衬着珠联壁玉,连画着仕女图的淡色屏风都仿佛熠熠生辉。

红桌之上,淡青玉琴丝弦闪耀,香炉袅袅地升起沁人心扉的檀香。

“师兄,你且坐下,让璃儿来看看你身上的伤口……啊呀,那些人下手好狠,师兄身上都没一块好肉,叫璃儿不忍目睹。”

“殷若璃!你这贱人少在我面前装!你救我不过是为了我黄泉宗的宝库!但很遗憾,我根本不知道,你想要就自己查去!”

“师兄误会了……璃儿真正关心的人是你,什么宝库什么武经,都不如你来得重要。”

“还来这套?十年来,死在你手里的魔门同胞数以百计,连你合欢宗的宗主都被你毒杀,你的心堪比蛇蝎,我还敢信你?我宁可……”

冷扶摇有些激动地说着,连血都咳嗽出来,曾经辉煌一时的魔门虽然战败,但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没落下去,其元凶之一便是眼前的妖女。

同属魔门三十六脉,殷若璃弑师灭祖,残害了不知多少师兄弟,便连中流砥柱的洌雨宗,都被殷若璃折腾得几近灭亡,急剧衰落。

“师兄……那都是江湖谣传,有心人故意中伤,挑拨我与魔门的关系,你的好璃儿乖巧懂事,何时做过那些大逆不道的事了?”

“哼!洌雨宗的刘沙河师弟、玄阴宗的陈苦长老、千毒宗的袁魁护法,哪一个不是被你下毒,暴毙而亡?你还敢否认?”

“师兄…璃儿也是逼不得已,谁让他们要对璃儿图谋不轨?他们差点就坏了璃儿的清白。”

“清白?呸!你就因为这些理由要杀他们?你可是合欢宗的传人!魔门费尽心思培养你合欢宗,就是把你培养为炉鼎!优秀的门人要与你合修,阴阳调剂,那是理所当然、振兴魔门之事!你有何理由推三阻四,一次又一次地残害门人!”

冷扶摇失态地咆哮着,宣泄着心中的怨愤。

魔门,一个不受世俗所束缚的庞然宗门。

其门徒剑走偏锋,喜爱研究捷径之术,但大多都被世所不容,例如合欢宗便是魔门专门培养女眷的所在,其弟子皆不善战斗,却能以自身元气滋养伴侣,帮助伴侣节节攀升,外界都视合欢宗为娼妇收容所,极尽鄙夷,斥责合欢宗乃是千人骑万人睡,毫无贞观女德。

殷若璃,便是十年前魔门合欢宗的最佳传人,她的义务便是取悦魔门的优秀子弟,为他们舒缓一切压力,防止走火入魔。

但出乎意料的是……

殷若璃十分讨厌男人,无论师兄弟长得有多俊俏倜傥,翩翩如画,她都不假以辞色,甚至还会拼死反抗。

便连师兄弟跟她说话,她都是一脸的厌恶,师兄弟送她礼物讨她欢心,她直接就能拿去烧掉,还反复洗手,像是碰到了脏东西。

传闻当时的合欢宗宗主,秋萍夫人教导她炉鼎之术,如何取悦男人的时候,她呕吐不止,黄疸水都出来了,根本就学不进去,让秋萍夫人好生失望。

然而失望归失望……殷若璃资质上佳,元阴充沛,对于魔门而言是殿堂级的炉鼎,是以魔门上下都对她寄以厚望,不愿将她逐出。

她对师兄弟厌恶有加,可偏偏她对师姐妹倒是相当的热衷……其时魔门容貌秀丽的,上至宗主夫人、下至侍女丫鬟都被她调戏过,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冷扶摇晃了晃神,中断了自己的回忆。

十年了。

眼前的殷若璃,已经是个遗祸天下的穷凶妖女,与当年那个特立独行的小师妹大相径庭了。

“原来师兄便是如此看待璃儿的吗?璃儿从未承认过自己是合欢宗的人,也从未想过要当什么美玉炉鼎……他们敢图谋不轨,便要付出代价。”

“那你也不该下此狠手!”

“若不下狠手,心怀不轨的同门之人只会更多……魔门之中,奸诈邪枉之人永远占了大多数,没几个会像师兄那样光明磊落。”

说话间,一脸委屈的殷若璃垂下眼帘,伸手解开自己腰间的衣带,似要褪下一袭长裙。

冷扶摇咬牙道:“你要做什么!我不吃你这套,江湖传闻,你这妖女最善采补……”

殷若璃扯下腰带,却款款走到淡色屏风后面,只传出柔柔弱弱的清脆嗓音:

“师兄也信那些江湖谣传吗?十年未见,璃儿想用本尊容貌来与师兄相见,让师兄明白璃儿的诚意……此外,璃儿还要用第二个身份来对付寻查而来的追兵。”

“追兵?以你的修为还怕什么追兵?”

屏风后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透过屏风的烛光,殷若璃优美玲珑的胴体剪影都投射在屏风上,动人至极。

“师兄有所不知,璃儿丹田被道门刺破,使不出功夫来……”

“哼,净瞎扯!我冷扶摇虽狼狈,但脑子没坏!”

“师兄不信便罢……方才在拍卖行毒翻数百人,闹的动静太大……无锋城的诸多帮派必将全体行动起来,追寻璃儿的下落……璃儿带着你,又能走远到哪去?他们之中若有善于闻气之辈,必可以寻着你的血味一路追查至此……”

冷扶摇咬了咬牙,沉声道:“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然后独自离去,我对你而言毫无利用价值,黄泉宗的宝库我毫无头绪,若是有,我自己就去开宝库了,何须等到现在。”

“璃儿说过,在乎的是师兄,不是什么宝库……”

“贱人你省省,我根本不信你这套!”

冷扶摇话还没说完,殷若璃已经从屏风后面风姿楚楚地走出来。

她一袭雪白衣裳,腰间缠着一块玲珑玉佩,青丝如瀑,腰身纤细如盈柳。

只是她的脸……

“啊!”

冷扶摇被吓了一大跳,十年未见,殷若璃师妹怎的变得那么丑,塌鼻子三角眼高额骨,分明长得像母猴子!

殷若璃自卑地低下头,可怜巴巴地嗫嚅道:“师兄可是受到了惊吓?是不是很失望?没办法……师妹就是长残了,你看,这么丑,江湖谣传璃儿千人骑万人跨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冷扶摇定了定神,却翻起了白眼,气道:“你这分明是拓印了母猴子的人脸面皮!你一点都没变,从来都喜欢欺骗人,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师兄,莫要生气,璃儿这便摘下面皮容你一观。”

殷若璃一伸手,熟练无比地摘下了猴脸面皮,露出了她本来的容颜。

“呃……你,你,你……”

冷扶摇眼睛都看直了,脑海里轰然一响,万籁俱寂,仿佛连自己的灵魂都被殷若璃给吸走了似的。

第四章 明镜如雪

冷扶摇出身魔门主脉黄泉宗,见惯了门内妩媚艳丽的魔女妖女,合欢宗里便是培养出大批姿色上佳的弟子,燕瘦环肥皆有。

哪怕是出了魔门,冷扶摇也见过不少身份尊贵的千金、郡主,哪个不是贵气逼人亭亭玉立,就算是道门七大圣地的女传人他都交过手,斗得天昏地暗。

但见到殷若璃的那一刻,冷扶摇的心却不争气地砰砰狂跳起来。

她身上没有一点妖妄邪气,更没有半点娼妇的风尘韵味。

她反而如出水香莲般,有着清新脱俗的气息,恍然一看,那精致绝伦的五官,配上空谷幽兰的气质,当真让冷扶摇误以为看到了下凡的仙子。

轰隆隆。

冷扶摇脑海里掀起了大地震。

他只剩下三个念头——她是殷若璃?她怎么可能是殷若璃!

她修炼魔功、精研毒术、投身巫术,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怎么可能还长得这般清醇如水,不沾染一丝人间烟火俗气?她应该是个蛇蝎毒妇才对啊!

这真的是她真容吗?

如果是真,那上天绝对是瞎了眼!竟然如此恩宠这个心肠歹毒欺师灭祖的贱人!

她这副卖相,比起大周王朝的公主,甚至是比起道门七大圣地的女魁都要仙气得多,足以让每个男人都为她怦然心动!

“师兄,可是喜欢璃儿现今的模样?”

殷若璃黑白分明的美眸闪闪动人,用仿佛最亲密的情人之间那般嗔怪的语气说道:

“女大十八变,璃儿今年也十八出头了,如何,没让师兄失望吧……为了嫁给师兄,璃儿可是守贞守到现在呢,今晚,璃儿便可嫁给师兄。”

“咳咳……咳咳!”

冷扶摇剧烈咳嗽起来,他虽是心脏狂跳,但听到殷若璃的话仍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头皮都在发麻,给他吃一百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碰这妖女一下。

“你够了!少愚弄我!你这模样……怕是拓印哪个姑娘家的吧?”

“师兄,阔别十年,你记不清璃儿的容貌轮廓了?现在的璃儿,与幼时依稀相似,你都全然认不出来了?”

“你……你……我算是明白了,难关合欢宗的秋萍夫人执意要选你做传人,她看人可真是准,若是当年魔门没有被打垮,你现在,或许会被选为魔门这一代的圣女吧。”

冷扶摇咬牙喘息道,心中不禁了然几分,难怪会有那么多师兄弟死在她手里,她生得这般俏丽动人,又是魔门专属炉鼎,谁见了她不会心生邪念,意图染指?

只是没想到……

十年前那个黄毛丫头,竟然会出落得一点都不像妖女,反倒更像是道门精心培养出来的玉女,这委实有些不公平。

但冷扶摇心中仍是凌然。

江湖盛传,殷若璃这妖女人尽可夫,祸害了不知多少少侠,每夜都要让十名壮汉折断腰,风骚如她,到底是怎么保持那冰清玉洁的仙子气质的?

“师兄,江湖谣传不可尽信……哎呀,门外似有脚步声,还有一股沉闷的锐气……想必是追兵查到此处,师兄你且躲到床底下,快啊!”

“哼,我一身血污,躲到床底下又有什么用?”

“无妨,你的血味已被香炉的甘草熏香覆盖,我也会抹去你留下的血污,快点啊师兄,璃儿都对你坦诚相见了,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

冷扶摇犹豫了半晌,想到自己已然穷途末路,也只能任由她摆布了,索性便听她吩咐,钻进了床底下屏息凝神。

从床下的细缝,冷扶摇看到白衣胜雪的殷若璃款款盘坐在椅子上,纤纤十指优雅地压在琴弦上,缓缓地弹奏起一曲哀婉之乐。

“咣”的一声,木门被粗暴地踢开。

三名身穿锦色护衣的男子持刀闯了进来。

他们脸上戴了防雾面罩、肩膀上站着金色鹦鹉、双手脖子和脸颊都涂了紫色的药水。

这些可都是为了抵御毒术攻击的,尤其那金色鹦鹉还有极高的侦毒作用,一旦有毒烟便会吱吱叫着提醒主人,要不然,他们岂敢追捕妖女殷若璃?

冷扶摇猜测,他们肯定还在口中含着一颗强效解毒丹,短时间内,防毒能力大大提高。

“奉城主之命,我等搜捕魔门余孽而来,姑娘,还请配合一下。”

“哎呀,三位少侠,你们吓到奴家弹琴了……”

“呃……”

冷扶摇分明在床底下看到,殷若璃故作惊慌地抬起头,楚楚可怜,那三名持刀男子看到她仙子般的容颜,全都脸色微变,有些恍惚地咽了咽唾液。

殷若璃清泉悠悠般的声音响起:“奴家明镜雪,今夜夙兴阑珊,心有所感,弹了一夜的哀婉琴调……哪里知道什么魔门余孽哟,还请三位少侠莫要为难奴家,奴家容易受惊。”

“呃,咳……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明镜雪姑娘……失礼了,只是我等追寻魔徒的血味到此,只怕此地已经有些不安全……”

那三名持刀男子连忙对殷若璃行礼,语带恭敬。

床底下的冷扶摇也是脑子一阵眩晕,张大了嘴巴好半晌都合不拢。

明镜雪?

那个妖女方才自称明镜雪?

青楼第一名妓,江南第一美人,引得汝阳王、南国公、万剑山庄庄主为她大打出手不死不休——的明镜雪?

老天!

这怎么可能?

那妖女竟然还在暗地里经营了这个身份?

这还真是符合她的作风啊!

冷扶摇一阵心惊,对这位师妹更加忌惮,只“明镜雪”这个身份,就足以在正道武林里掀起一波风浪,让多少名门宗师因她而争得头破血流。

“奴家站得正,坐得直,那魔门宵小岂敢来加害奴家?若敢动奴家一根寒毛,他们可承受不起后果。”

冷扶摇看到殷若璃姿态优美地站起身,她轻声一叹道:

“不过,要奴家离开也可以……只是奴家想要烦请少侠帮忙收紧一下琴弦,方才你们撞门而入,吓到奴家,这琴弦都压得松了……”

“抱歉,明姑娘,我等有要务在身,不宜误事……”

“就一小会,很快的,求求你们了。”

殷若璃的声音楚楚可怜,听得让人酥麻到骨子里。

那三名持刀男子谨慎地面面相觑,但考虑到明镜雪的超然身份,以及她柔弱可怜的恳求,为首一名男子便大步流星地走近过去,饶是他心存警惕,可她的模样着实太诱人,江南第一美女的风采让他怦然动心。

“明姑娘,你要我如何做?”

“你先用手拉着这根琴弦……然后用力往左拉。”

“这样?”

持刀男子拉住了琴弦,对殷若璃询问道。

“对啊,就是这样……然后,出刀吧。”

“呃?”

持刀男子一愣,疑惑不解之际,他的身体猛然间不受控制地动了!

他的体内犹如黄河决堤一样,凶流涌动!

他一回身,一箭步,一拔刀,一横扫!

他的两名同伴甚至反应不过来!

噗通噗通,两颗人头已经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两具尸身喷着鲜血栽倒下来。

持刀男子瞳孔紧缩,浑身发冷。

这,这怎会是他干的?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他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咯咯,好刀法,真不愧是无锋城城主的贴身护卫呐,连奴家看了都要吓一跳……”

身后传来得意乖张的嘲笑声,持刀男子惊恐地一回头,却见“明镜雪”的左手五指连着五根明晃晃的银丝,银丝尽头,连着的正是他刚才抚摸琴弦的右手!

他被那银丝刺入手指,身体也被控制住了!

是魔门天蚕宗的银丝傀儡术!

他悲怆地蠕动着嘴唇,想要质问明镜雪是不是魔门余孽,可他喉咙耸动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他连说话都被控制了!

“哎……奴家好可怜,到哪都不太平,还要在这里被你们三个欺负,你们为了争抢奴家,互相吃醋,拔刀相向,残害同事,同归于尽……”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下一刻,他已然举着钢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死得无比憋屈。

典雅的香阁内,飘起了浓浓的血腥味,即便是香炉熏香也难以掩盖。

冷扶摇吃力地从床底下爬出来,心有余悸地看着烛光下明艳动人的“明镜雪”。

她杀起人来,还真是叫人感到毛骨悚然,他冷扶摇虽然不怕死,但也有几分担心自己会落得同样的下场,死得不明不白。

“师兄,璃儿刚才被他们三欺负了,你都不吭一下声,让璃儿好生伤心呐……呜呜……”

“你,你给我适可而止,别再装可怜了,我受够你那套了!”

“啧,师兄真没劲,这么不经玩。”

殷若璃脸上的委屈之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冷傲,以及打量畜生一般的冷淡蔑视。

她其实并不想以女性魅惑的手段来致胜。

但谁让她最擅长的就是魅惑之术呢?

生逢乱世,她也只能以此为武器,谋求自保了。

她处心积虑,想要那黄泉宗的宝库,便是要里面珍藏的须臾之门。

传说那须臾之门可以通往一座钢铁森林,那里有飞天的钢铁大鹏鸟,有呼啸疾驰的钢铁猛兽,有长逾百丈的银白巨蟒,有千里传音、万里投像之术!

那,极有可能便是殷若璃真正的故乡——地球。

一个高科技、高享受、高发达的世界。

即使已经降临了十八年,殷若璃对这个杀伐江湖仍旧没有归属感。

她一直都想着回到她原本的世界。

那是她魂牵梦绕的所在。

如果能恢复成那平淡无奇的少年郎,她愿意放弃一切所学,更愿意放弃这具完美的皮囊。

“近了,近了……只要能从这个傻子师兄身上找到线索,打开黄泉宝库,我就有希望回到地球,那是我在大漠夕阳下的奔跑,是我逝去的……”

殷若璃心中微微躁动,她迫切地想离开这个道魔相争的落后世界,她想要回到地球吹空调、玩游戏、看摔跤、喝可乐,更想回家去探望耳鬓发白的父母双亲!

第五章 猪头师兄

“这十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连天蚕宗的镇宗绝学都会,妈的,想想都后怕,以后再也不可让她的左手碰到我,我死都不想被她银丝入体,沦为扯线木偶。”

“当年魔门覆灭,门主被擒,她也被太乙玄门那群牛鼻子擒走,囚禁在封魔塔,但是三年前她却重现江湖……唔,她是如何从封魔塔逃出来的?又是如何躲过太乙玄门的千里追捕?连修为盖世的门主都难见天日,她又是凭什么跑出来的?”

“她这般明艳漂亮,又善于伪装,大可以舍弃妖女的身份,随便混进一个大宗派去谋求职位,或者嫁入帝王皇家,分分钟得宠,众星捧月,多的是蠢男人为她卖命……但她为何还要经营妖女的身份?为何还要来救我?”

“这么多年了……她还讨厌男人吗,还是处子之身吗,可还愿意当炉鼎吗,若她不介意,我魔门必可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种种疑问,袭涌心头,冷扶摇对这个师妹又是忌惮,又是疑虑,但他憋在肚子里死活都不想去问,他知道她的性格,谎话连篇,问了也是白问。

“殷师妹,那三具尸首,可否留给我享用?”

冷扶摇闷声说道,他出身黄泉宗,修习的就是置诸死地而后生的邪门功法,讲究破而后立、黄泉浴火。

别看他被挑断手筋脚筋,但只要他吸收了那三具尸首的血气,他的伤势便可大大好转,不说恢复战斗力,但起码能生活自理,不需搀扶。

传说黄泉宗的武经若是练到最深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宛如打开黄泉之门,窥破生死奥妙,即使被斩首挖心,也能活过来。

殷若璃咯咯直笑道:“可以的哟,师兄要吃的话尽管吃好了,红烧还是油炸?或者烧烤?璃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贤妻良母的标准人选,倒是可以帮师兄做一顿人肉夜宵喔。”

冷扶摇哼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黄泉宗的“虹吸玄功”只会抽取血气,怎么到了那妖女嘴里,就变成他要吃人了?说得好像他是食人魔一样,忒是难听了吧?她总能只言片语就勾起男人的怒火。

殷若璃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纤纤玉手落在琴弦上,她的娇柔嗓音比琴声还要动听:

“师兄何以动气?难道师兄想要生吃?你莫不是个傻子噢,放着娇滴滴的璃儿不吃,非要去生啖人肉……枉费璃儿对师兄一片痴心,呜呜……璃儿不想嫁给食人魔。”

冷扶摇一阵气结:“殷若璃!我没空陪你玩!我这断手断脚的,行动不便,你不嫌麻烦我都嫌弃自己成了个废物!”

殷若璃难得地回复一句正经的话:“师兄莫急,他们若被你吸成干尸,怕是要节外生枝,惹来更多的事端,如今你我还在无锋城,无锋城城主是个大高手,不是你我惹得起的……你若要吸的话,回到璃儿的仙居妙筑,璃儿再让你吸个饱……放心嘛,璃儿那里囚禁了很多牛鼻子和秃驴,功力精纯,保证你满意。”

“唔,你会那么好心?”

冷扶摇一阵意动,但警惕心也愈发浓烈。

殷若璃咬唇委屈道:“坏师兄,璃儿都对你真心告白了,你还那么疑神疑鬼,让璃儿好生心碎……其实璃儿一直都觉得师兄英俊倜傥,是魔门里最帅的……”

冷扶摇僵硬地抽搐一下嘴角,欲言又止,旋又放弃接话,自知说不过这个妖女,她巧舌如簧,伶牙俐齿,十年前她还是女娃的时候就敢舌战群魔,把一众师兄弟说得哑口无言。

“且让这妖女得意两天,她想要从我身上查到黄泉宝库的线索,我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她,只待我恢复修为,再一招将她擒下,看她还怎么耍嘴皮子功夫,身为炉鼎,便该有炉鼎的本份!”

冷扶摇眼皮渐沉,连日的严刑拷打让他身心疲惫,难得现在安全了点,他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沉睡——他知道自己的价值,笃定殷若璃不会加害于他,至少现在不会。

翌日 一阵阵颠簸将冷扶摇从熟睡中惊醒,他倏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装潢豪华的马车之内,清新可人的殷若璃就坐在他旁边,雪白柔细的左手逗弄着一只狰狞的黑色蜘蛛,似是将其当成宠物,那蜘蛛也是听话,竟而将她当成主人一般,未曾咬她。

哼,这妖女倒是玩得一手好毒,仿佛天下毒虫蛇蝎都对她俯首称臣一样。

殷若璃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脆生生道:

“呀呵,好师兄,你睡醒了?要不要多睡一会?”

冷扶摇晃头道:“唔,我怎会睡了这般久,是累坏了吗……咳,咱们这是去哪?”

殷若璃嘻嘻笑道:“当然是去璃儿的仙居妙筑啦,那是我们俩的婚房呢……今晚我们就洞房可好?璃儿是上好的炉鼎唷,一定可以让师兄恢复如初,精气饱满,功力还能更上一层楼呢,成为新一代魔魁指日可待。”

冷扶摇哂道:“好意心领,但我可不想我这身功力付诸东流……对了,我们出城了吗?”

殷若璃用指尖逗了逗黑蜘蛛的大颚齿,歪着脑袋嘟囔道:“没呢,我们才刚上马车没多久……怎么?莫非师兄还想逗留?难得来一回无锋城,怕是师兄想去落花楼会一会里边的风尘姑娘?舌战群骚?”

冷扶摇黑着脸道:“不,我只是纳闷……这马车出城的时候必然会被城卫拦截过检,他们见到我的容颜,岂会放过我?只怕我的通缉令和画像早已贴满无锋城了吧。”

殷若璃咯咯直笑,纤手拍了拍黑蜘蛛的丑陋脑袋,缓缓道:

“怂什么,师兄你现在的模样,怕是你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噢……璃儿的小蛛蛛昨夜在你脸上啃了一个时辰,留下微毒,让你的脸肿成猪头,比被马蜂蜇了一百口还可怜呢。”

“什么!我怎会没感觉?”

“呐,给你铜镜。”

冷扶摇接过黄浊的铜镜,一个照面,差点没被吓晕过去,根本不敢相信素来风流倜傥的自己竟会落得如此的肥肿模样,何止是像猪头,简直就是红椒头了!

“殷若璃,你……”冷扶摇睚眦欲裂地低吼着。

殷若璃委屈道:“好师兄,璃儿都是为你好嘛,稍微毁一下容,你才能安然出城,过些天便会消退的,而且你再丑,璃儿也不嫌弃你。”

冷扶摇咬牙道:“贱人!以你的功力,还怕几个城门卫兵不成?你毒术、巫术、蛊术无一不精,你甚至能从封魔塔里逃出来,想必功力也不会比我差几分!莫说是城卫,只怕军中的猛将都不是你敌手。”

殷若璃低下头,弱声弱气道:“师兄怕是忘了……璃儿曾说丹田被破,此生难以再练出真气,若是拳脚相向,璃儿还真不一定打得过那些凶猛的城卫呢。”

冷扶摇嗤笑道:“你以为我会信?这三年来,多少名声匪浅的侠客栽在你手里。”

殷若璃咬了咬唇,黯然神伤道:“那都是添油加醋的……璃儿只对牛鼻子和秃驴下手,没事去祸害那些侠客作甚?只凭毒术,便已可以将他们毒倒……至于丹田之事,师兄该知道璃儿被太乙玄门的牛鼻子掳走,饱受折磨,丹田被三十三根银针戳破,支离破碎,破漏难补……如若不然,璃儿还修炼毒术作甚?谁想要那些旁门左道呀?好好练功,不比玩毒的强一百倍?”

“这……”

冷扶摇被咽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道魔相争,不死不休,殷若璃成为道门的阶下囚,被破掉丹田也确实是意料之中。

只是……

冷扶摇可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尚是女娃的殷若璃已经初露峥嵘,她虽然出身合欢宗,不得传授杀伤性武学,但她武学天赋却极高,又聪明凌厉,年仅八岁她的轻功便胜过不少十三四岁的师兄,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就连道门的梯云纵她都能看一遍就学会,委实惊人,让道门的牛鼻子都忌惮无比。

但她丹田却破了。

这意味着她的未来一片昏暗,彻底与武学大道绝缘了,顶多也只能靠些旁门左道之术耍一点小聪明,却永远都成不了气候。

丹田,是武者最重要的部位,是真气之源,没了丹田,那跟废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冷扶摇不由得一阵心悸,看向殷若璃的目光更加复杂,有怜悯,有凄凉,有悲喜,有快慰,有惋惜,更有钦佩。

一个丹田破漏的姑娘家,尚且自强不息,坚持遗祸武林、报复正道,委实是巾帼本色。

最重要的是,毫无功夫根基的她居然还敢只身前来无锋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救走,这需要何等的勇气与胆识,冷扶摇扪心自问,他若是被破了丹田,只怕要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了。

原以为她只是个无法无天、自恃天赋的妖女,不曾想,她也有她不为人知的心酸一面,她看似逍遥快活,实际上处境未必比他好多少。

想到这里,冷扶摇心中气消三分,目光凌厉地狠声道:

“师妹且放心……太乙玄门那群牛鼻子,我迟早会把他们的头颅挂在魔嚣山的山头上,告慰数千魔门袍泽的在天之灵!”

第六章 江湖谣言

马车辘辘,不多久,两人便已到了无锋城南门,需要下马车过检方能通过。

“师兄,璃儿扶你下车。”

“莫碰我!我宁可自己爬着下车也不想劳烦你!”

“哼,坏师兄,枉费璃儿那么关心你……”

冷扶摇对殷若璃的银丝傀儡术充满忌惮,即使她的纤纤玉手再好看十倍,他也不想跟她有任何的肌肤接触。

殷若璃下了马车,她白衣胜雪,明眸皓齿,在晌午的强烈光照下散发着更加动人的魅力,那双水汪汪的柔媚眸子恍若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走一样。

几名守城的城卫都看得眼睛发直,喉咙发干,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姑、姑娘……”

他们混迹军旅一辈子,何时见过这般如同出水香莲一般晶莹纯净的俏丽美人儿,只觉得眼前的姑娘比家里的黄脸婆、青楼的狐狸精好看十重境界,几乎就像仙女一样。

殷若璃手持香帕,眉目如画,她弯了弯膝盖朝城卫行了个福安礼,轻轻柔柔道:

“几位兵哥哥,大热天的,你们辛苦了,无锋城有你们这般尽职尽心的卫士,实乃崛起之兆……只是,这名病患被毒蜂蛰了个满脸浮肿,又身中蜂毒,气息奄奄,奴家需要争分夺秒地带他去找神医诊治……”

说着,殷若璃回过身掀开马车的布帘,让城卫看到车厢里爬了半天都还爬不出马车的冷扶摇。

“啊!”

饶是城卫见识不浅,也在目睹了冷扶摇的蚂蜂窝肿脸后吓得大叫出声,妈耶,那脸可真是难看得光怪陆离,一颗颗红肿的痘泡连成一片,就像是在脸上长了葡萄一样吓人。

城卫小头目道:“姑娘,你要带此人去寻医?他与你是何关系?莫要让他脸上的毒脓污了姑娘……”

殷若璃真挚诚恳,散发着白莲花一般的圣洁光辉:“萍水相逢,无亲无故,但是他好可怜呢,我岂能见死不救?”

城卫小头目肃然起敬,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姑娘人美心善,心肠忒好,直若菩萨转世啊,这名病患能遇到你,可算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冷扶摇听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什么叫他三生修来的福气?落到了殷若璃手里,明明是他倒了三辈子的血霉!

想他冷扶摇年少成名,堪称魔门新秀,武功高绝,长得也是英俊倜傥,惹得多少侠女为之侧目,哪怕他失手就擒也没被毁去容颜,哪像今天,他会落得这般脸肿如猪,不堪入目,丑的连他自己都受不了。

不过丑归丑。

他的奇丑容颜倒也让城卫望而却步、避之不及,根本不敢去检查他的手脚,要不然,冷扶摇的身份可能就要败露了,这无锋城里谁不知道他这个魔门余孽是香馍馍,谁不知道他已然落得个手筋脚筋尽断的下场?

城卫对殷若璃抱拳道:“姑娘路上小心,魔门余孽在无锋城附近活动频繁,难保他们不会在半路设下埋伏,对姑娘不利,那群魔门余孽最是喜欢掳掠良家妇女,轮番侮辱之后再卖去青楼,丧尽天良啊。”

殷若璃咯咯笑了一声,如水般清澈的黑眸异常灵动:

“兵哥哥多虑了,奴家是散花楼的明镜雪,虽是江湖中的一叶浮萍,但也行得正站得直,对得起天地良心,不曾与人结怨结仇……那魔门贼人若是敢对奴家有何不轨之意,怕是要承受汝阳王、南国公、万剑山庄三大势力的雷霆横扫哦,贼人虽狂,但想必也没那个胆量。”

“原、原来是明镜雪明姑娘!失敬失敬!”

“我等愚钝,看到这般仙子竟然还后知后觉,没认出你便是明姑娘,明王妃!”

几名城卫对视一眼,纷纷对殷若璃行了个大礼,丝毫不敢怠慢,他们当兵的消息来源甚广,对于明镜雪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

汝阳王、南国公,这位大人物在江南十三州人脉极广,权势滔天,党羽众多,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他们无锋城根本就惹不起。

而这两位大人物也为了争抢明镜雪而撕破脸皮,闹得水火不容,几乎兵戎相向,好不轰动,那汝阳王更是放出豪话,非明镜雪不娶,谁敢碰她他就灭谁满门,这也让江湖中人暗暗称呼明镜雪为“明王妃”,无不她礼让三分。

听到“明王妃”三个字,冷扶摇嗤之以鼻,腹诽着她明明是魔门的殿堂级炉鼎,岂能容外人享用?要享也是优先让魔门之人来享。

殷若璃脸色微微发红,又是娇羞又是嗔怒地垂首涩声道:“免礼免礼,奴家只不过是流落风尘的青楼女子,当不得几位的大礼……明王妃的戏言也莫要再提,快要羞煞奴家了……啊,时候不早,可否先让奴家出城?”

城卫小头目道:“自是可以,明姑娘请。”

另一名城卫补充道:“明姑娘,一定要走官道,莫走在阡陌小径,一切以安全为上,哦对了,若是在路上发现魔门余孽的踪迹,定要设法通知正道中人……那魔门贼子猖獗无边,昨夜已经闹得聚贤商行鸡犬不宁,惨不忍睹,多少少侠的下半生都毁了。”

殷若璃“咦”了一声,询问道:“什么下半生毁掉?昨晚发生了什么?”

那城卫慨叹一声,语带悲恨道:“昨夜的聚贤拍卖会有数百位人参与,孰料那妖女竟然趁机作乱,毒翻了数百名少侠,她盗光钱财不算,还要人财两得,毫不知耻地坐到他们腰上,吸取他们的精纯功力,以至于他们修为倒退,腰梁骨都被那妖女折腾断了……难怪那妖女功夫如此可怖,能敌百人,原来都是她夜御百名少侠,吸取功力所致……”

另一名城卫也悲痛万分道:“不错,那妖女极是无耻猖獗,她还冒充成云姑娘,借着云姑娘的脸四处行骗……可怜那云姑娘守寡以后一直守身如玉,却败坏在那妖女手里,听说,今天早晨众人去云姑娘房间里解救她的时候,她衣裳凌乱、神志恍惚、暴瘦十斤,还寻死寻活的,想必是被那妖女万般侮辱了……哎,那妖女当真无耻之尤,连女的都不放过,实乃千人骑万人跨,魔门尽是出一些下贱的妖女!”

殷若璃听得目瞪口呆,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睁圆了。

这是何等的冤屈?

江湖向来以讹传讹,添油加醋,但也不应该谣传得那么夸张吧,这才过去了一个晚上,她就被污蔑成这番模样?

哪怕殷若璃早已习惯了那些捏造的流言蜚语,此时也感到一阵无奈。

便连车上的冷扶摇,也是听得嘴角抽搐,内心凌乱,他当时可是亲眼看着殷若璃毒翻那群少侠,再搀扶他离开的,她什么时候采补过上百名少侠了?

而且这也太夸张了好吗!

妖女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坐断上百少侠的腰梁啊,这特么的居然还有人信?这群城卫的脑子被驴踢了吗?智商何在!

片刻后,马车辘辘,悠悠然地驶出了无锋城,踏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气氛,冷扶摇和殷若璃对视半晌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冷扶摇打破了沉默,眼神飘忽,声音发哑道:

“殷师妹……你身为魔门女弟子,压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殷若璃脸色平静,淡淡道:“习惯了,正道那帮人就这个德性,打不过就往死里黑,使劲泼脏水,利用舆论的方式来恶心人……相比起来,魔门的是真小人,正道的却是伪君子。”

冷扶摇忽然对殷若璃有了几分恻隐,她明明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容颜,更有着卓绝的天赋和天资,当年她若不是被魔门抱走,而是被道门抱养,怕是早就被七大圣地抢着培养了,多半会变成风光无限、众星捧月的道门传人。

奈何她却成了魔门的妖女,处处受制,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如魔魁老枭般人人得而诛之,还落得一身污秽骂名,人人都以为她人尽可夫……

冷扶摇试探着道:“殷师妹,你为何还要经营妖女的身份?魔门大厦倾覆、树倒猕猴散,你大可以……唔,大可以去当你的明王妃……”

殷若璃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美眸半眯着凝视冷扶摇:

“谁不想活得更轻松更舒服?但是师兄莫要忘了……璃儿可是十分讨厌被男人触碰的唷,当然,帅气的师兄除外,那汝阳王长得像头猪一样,哪里及得上师兄的潇洒俊俏?”

冷扶摇闷哼道:“你这是在含沙射影……暗讽我现在的猪头脸模样吗?”

殷若璃撇嘴道:“哪有,坏师兄,璃儿才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呢。”

冷扶摇正色道:“唔……说正经的,你继续经营妖女的身份,是要报复道门吗?”

殷若璃秋波流转道:“师兄觉得呢?”

冷扶摇沉声道:“道门势大,又联合佛门、儒门,三教九流沆瀣一气,以魔门现今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形势,只怕无力还击了……不过你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的个性从来都是执拗无比,睚眦必报,既然太乙玄门废了你的丹田,那你必然会记恨一生,即使你人小势微,你也筹谋着制造机会,颠覆道门,对吧?”

殷若璃似笑非笑,不置可否,没有正面去回应。

她的内心其实早就笑出声了。

什么报复道门?

这蠢如死猪的师兄真当她是傻帽啊?道门里高手多如牛毛,她穷尽一生都不一定颠覆得了道门,那些牛鼻子是死是活跟她有个屁的关系。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寻找回到地球的办法而已。

黄泉宝库,她势在必得!

等她回到了地球,这个世界的道魔相争就跟她再无瓜葛了,不是吗?

第七章 台灯舍利

傍晚,夕阳西下,彤云如烧,将一处水榭雅居照耀得恍若仙淼奇境。

殷若璃下了马车,回眸一笑道:“师兄,你放心便是,这雅居内的奴仆都是璃儿的心腹,忠心耿耿的啦,就算她们粉身碎骨,也不会暴露我们秘密的。”

冷扶摇僵硬着脸闷哼道:“呵,怕是那些奴仆都被你用毒药控制、洗脑了吧?他们简直成了你的傀儡,想不效忠你都难……”

殷若璃委屈兮兮地捏了捏裙角,伤心欲绝道:“坏师兄,你怎能这样冤枉璃儿……明明是璃儿心肠善良,收容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人士,给他们活干,给他们房子住,给他们好日子过,他们是发自内心感激璃儿的……”

冷扶摇抽了抽嘴角:“得了吧,你身兼毒、蛊、巫三大宗门的传承,要想把那些村姑、土鳖变成你的傀儡实在太简单了!”

殷若璃咯咯笑道:“哦,师兄真觉得他们只是附近的村姑、土鳖而已吗?你且看清楚些。”

“嗯?”

冷扶摇定了定神,仔细望向那一排跪在马车面前,恭候着主人回归的奴仆。

下一刻,冷扶摇的脸色徒然大变,喉咙涌动,颇为骇然地发出一句句惊呼声:

“成、成师叔?是洌雨宗的成万里师叔?你不是已经被正道武林乱棍打死了吗?为何你会在这!”

“你是宋师妹!合欢宗的宋薇语师妹!你不是已经嫁给雄州赵字世家当少奶奶了吗!好端端地你来当什么村姑!”

“我记得你!你是佛门灵鹫寺的樊韦陀金刚!当年我还与你拼得两败俱伤,静养了大半个月才下得了床!你心志坚定,怎么可能会甘心沦为仆役?”

“你,你是……你是泰州总兵张博仁!统帅麾下三万精兵猛将!传闻你已经战死沙场,尸体都火化了,但你怎么会在这!”

冷扶摇感到一阵阵惊悚,这些跪在地上的奴仆,似乎个个都是狠角色,来头极大,背景不凡,若是联合在一起足可组成一个中型门派了——但他们居然都成了殷若璃的奴仆,替她看家护院,这是何等的惊骇!

尤其是宋师妹……

她可是殷若璃的师姐啊!在合欢宗里她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魔门就指望着她嫁入赵字世家,然后暗中操持把控,把富可敌国的赵家变成魔门崛起的踏脚石!

连她都成了殷若璃的傀儡,那殷若璃该有多凶狠无情?

冷扶摇的背脊嗖嗖发凉,像是有无数条潮湿的水蛇蜿蜒爬过一样。

殷若璃咯咯笑道:“师兄不愧是见多识广之辈,火眼金睛,还能认得出他们,看来我以后得给他们戴上人皮面具,免得节外生枝走漏消息。”

冷扶摇紧绷着神经问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还有没有神智?”

殷若璃撩了撩耳畔边的发丝,语带轻柔地笑道:“活着的死人而已,武功都被璃儿废了,神智也遭到了重大的打击,变得跟孤魂游鬼差不多……哎呀,璃儿好像做得很过分,但谁让他们欺负过璃儿呢?”

“你,你真不愧是首屈一指的妖女……”

冷扶摇掐了把汗,看着殷若璃的眼神犹如见到了魔鬼,哪怕她再清纯漂亮一百倍,也只会让他感到窒息般的可怖。

“来,帅师兄,让璃儿扶你进屋吧。”

“不需要!我能自己走……”

“师兄是害羞了吗?哦,也是,男女授受不亲……那就让张总兵扶你吧。”

冷扶摇任由僵尸傀儡般的张总兵搀扶着,跟随殷若璃进了水榭雅居。

出乎意料……

雅居内一点儿都不古色古香,反而堆放着许多异国情调的古怪工具。

冷扶摇被搀扶着坐在一张奇怪椅子上。

通常来说,武林里的椅子都是四四方方、雕龙刻凤的,坐着非常结实坚硬。

但是冷扶摇现在坐着的椅子却软绵弹性,坐上去柔软无比,相当的舒服。

殷若璃谴走了张总兵,秋波流转地看着冷扶摇道:

“师兄,此物名为布艺沙发……怎么样,坐着舒服吧?它还很适合躺在上面睡觉呢……当然啦,软乎乎的沙发,其实也是小两口恩爱调情的好地方唷……待师兄伤势好转以后,大可以在沙发上跟璃儿谈情说爱。”

冷扶摇心有余悸,只呐呐地转移话题道: “此等妙物,我闻所未闻……怕是大周皇朝的龙椅,都没它坐着那般舒服,是出自谁之手?鬼斧宗还是神工宗?亦或者是鲁班世家?”

殷若璃笑道:“当然是璃儿做的啦……哎呀,天色已暗,璃儿先开个灯。”

殷若璃素手伸向台灯的按钮,“咔”的一声,屋内瞬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冷扶摇微微一怔,双眼瞪圆,不可思议地看着桌上台灯所散发出来的白炽光芒,这种白得像雪一样的光芒,比之晌午的阳光还要炽烈。

“这……这是何物!烛火之光在它面前宛如萤火般黯淡!”

“这是简单的台灯而已啦……师兄,别一惊一乍的了,璃儿所修所学多着呢,超乎你的想象,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养伤,璃儿会好生照顾你的。”

冷扶摇汗颜,他总觉得这名唤“台灯”的东西绝不简单,按照宝物越牛逼就越流光溢彩的亘古铁律来看……这“台灯”很可能会是什么仙家法宝,很可能还是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不,说不定还是佛陀的舍利子!

“那……那个是什么?”

在台灯的灯光下,冷扶摇看清了屋内的一切物品,最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一张充满西域风情的雪白桌子。

这似乎是一张梳妆台,却又与大家闺秀的梳妆台大相径庭,它做工精美绝伦、宛如神工天成,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甚至还有着一面透明的镜子!

武林里只有铜镜,照着非常黄浊失真。

但是那面透明镜子却白净如洗,几乎能百分百还原,这等奇镜,恍若神迹!

“那是……”

“那只是普通的玻璃镜而已啦……坏师兄,你是不是想着伤好以后,抱着璃儿在梳妆台面前,一边照镜子一边使坏?”

“我,我……我岂敢……咳,桌子上的那些瓶子是何用途?以你的性格,怕是装满了毒药和蛊虫吧?”

“师兄误会了,那些是化妆品,虽然璃儿不太喜欢用,但献祭的时候总会掉出一大堆化妆品来,拉低璃儿的中奖率……”

殷若璃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唇膏,轻轻涂在樱花般的唇瓣上,顿时让她唇瓣更加晶莹润泽,在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让人颇想一口就亲上去。

冷扶摇有些看呆了眼,他见过很多大家闺秀的化妆品,无外乎是胭脂、铅华、纸红、眉笔,像这种能让唇色晶莹如玉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

“什么献祭?”

“那是璃儿的看家本领,师兄以后自然会知晓。”

殷若璃神秘兮兮道,她如此的招人嫉恨,在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便是因为她有着一项骇人听闻的本领——向天献祭。

道门魔门,全是吸纳天地灵气,籍此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以求晋升先天之境,但天地灵气是有限的,道门魔门的行径对于天地而言无疑是窃取灵气的贼子。

殷若璃废掉道门魔门中人的修为,让灵气归还天地,对于天地无疑是一件功德,她也有望可以得到相应的奖励——这就像是三皇五帝的大荒时期,天子用畜牧祭天,便可以求得风调雨顺、天下安宁一样。

这雅居里的每一件东西……可都是殷若璃废掉一名名道魔门人而换取来的,由于废人武功比杀人还要来得凶狠,所以殷若璃在江湖上仇家满天下,特别招人恨。

“师兄,你几天没吃东西了,来,这有些璃儿爱吃的巧克力,还有可乐噢。”

殷若璃打开一个奇怪的大型机关,里面冒出森森寒气,旋即她从中取出红色的铁瓶子,以及几块黑溜溜的小硬块。

“我、我不饿……”

冷扶摇肚子都饿得咕咕响了,说不饿是假的,但他可不敢去吃殷若璃送来的食物,他害怕分分钟会毒从口入,落得跟那些奴仆一个下场。

“不饿也吃点嘛,你看,璃儿就很喜欢吃这些的。”

殷若璃一口巧克力,一口可乐,别提多畅快了,她放下瓶子,忽然想到了什么:

“惨了,我好像有四五天没喂过那群牛鼻子吃东西了……他们没被饿死也肯定饿伤了吧,我的免费人力发电机啊,五雷观的那群牛鼻子可千万别饿死,要不然人家可就没法用电了……师兄,你且吃着,璃儿喂完猪就回来。”

话音未落,殷若璃就打开了地道机关,端着一大盘子冻得发硬的馒头走了进去,天知道她在地下室里关着多少正派人士。

雅居内只剩冷扶摇一人,但他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他寻思着该怎么逃走……

然而他行动不便,功力未复,怕是也逃不出那妖女的手掌心。

他看着桌子上的红色铁瓶、黑色小块,肚子实在饿得抽搐了,他尝试着用颤抖的双手捧着瓶子,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可口可乐”,他皱了皱眉,拉开拉环。

只听“嗤”的一声,瓶口喷出一种浊气,瓶子里的液体更是咕噜噜地冒着小小的气泡。

冷扶摇脸色大变:“水中有大量气泡冒出,这是剧毒的反应!毒性尤胜砒霜!那下贱的妖女莫不是想毒死我!哼,她当我是傻子不成!”

冷扶摇连忙放下那铁瓶子,不敢再碰,就连桌子上黑黝黝的“巧克力”小块儿他都不敢去尝了,看它黑乎乎的,只怕也是剧毒之物。

但是总要吃点东西吧?

冷扶摇想到了刚才殷若璃涂过的唇膏……

她都涂在自己唇瓣上了,肯定是没啥毒的,大可以用来给他果腹,缓解一下饥饿。

冷扶摇吃力地下了沙发,一瘸一拐地摸爬到梳妆台边,然后双手慌乱地打开了一支唇膏,却见色泽粉红,犹如羊脂,他把心一横,一口就把唇膏咬在嘴里咀嚼。

那味道简直难以形容,当真味如嚼蜡……

但至少容易咀嚼,可堪下咽,不会给冷扶摇肠胃带来不适。

一口气吃掉了十几支唇膏,冷扶摇才肯罢休,虽然只够塞牙缝,但至少能缓解一下饿得绞痛的五脏庙。

冷扶摇遂又将目光扫向了那盏台灯,暗暗思忖着:“此等宝物……非同凡响,通常都会含有无上的纯净力量,不少经典传记、民间故事里的主角便是误服了仙家法宝、佛门舍利,得以破而后立,步步高升……我筋骨尽断落到那妖女手里,怕是凶多吉少了,我别无选择,唯有一赌……魔门先烈在上,请保佑弟子冷扶摇能借助这等仙家法宝,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吧!”

冷扶摇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随后埋头伸到台灯的罩子里。

他张大嘴巴,将发光的白炽灯泡含在嘴里。

灯泡暖洋洋的,让冷扶摇心中一喜,勇气上涌。

下一刻,他牙关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他相信颗佛陀舍利,有可能让他功力暴涨两个甲子!

这是一场豪赌!

用生命为赌注的豪赌!

但冷扶摇的幻想很快就破灭掉。

只听“嘭”的一声脆响,冷扶摇嘴里的“舍利” 应声而碎,碎成了一片片细小碎屑,割得他满嘴流血。

这还不算。

他还感到一股酥麻的电流窜到他全身,让他脑海轰隆隆作响,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就连一头脏乱的头发都根根倒竖起来。

尤其是他的舌头,被台灯的接口电得差点要熟透了……

在神智昏迷之前,冷扶摇欣喜无限,脑海里只余下一个念头——

“成了!那些民间故事诚不欺我也!如此强烈的身体撕裂感,我怕是真要脱胎换骨了——殷若璃,待我吸收了这颗舍利子的功力,便要让你尽一尽炉鼎的职责本份!”

第八章 道门囚徒

便在冷扶摇遭受电击、吃尽苦头之际,殷若璃正在地下室里喂猪一般地给一群囚犯投食。

“臭秃驴、牛鼻子,快醒醒,看看本姑娘给你们带了些什么好吃的!没错!是你们最爱的隔夜馒头,而且还是在冰箱里冷冻了四五天的唷,保证口感厚实松脆,味道甘醇,唇齿留香,啊呀,最重要的是,这些馒头还是璃儿亲自用面粉做的呢,天下独此一家,连皇帝老儿都没福分吃到呢,便宜你们了。”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回荡着,显得格外沉闷响亮。

阴暗的牢笼里,倏然睁开一双双浑浊的锐利眼睛,就像是肃杀的黑暗血夜里,无数只饥饿的野狼在用死亡的视线在打量猎物。

“阿弥陀佛……”

“妖女!你不得好死!”

“敢把我们当成猪来养,你这贱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魔门余孽荼毒武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你猖獗不了几天的,当年太乙玄门能捉你一次,照样能捉你第二次!到时候,就不是废掉你丹田那么简单了!”

“贱人!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本道爷,如若不然,将来你必会落入到本道爷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成为我五雷观的道妓,永远赎罪,每天都让我五雷观数百名外门弟子在你身上写满正字!”

一连串的咒骂声、怨愤声、呵斥声不绝于耳,彰显着这群囚犯心中的怨气几乎可以直冲云霄。

他们可都不是简单人物,哪个不是江湖里叫得上名号的高手,不是寺庙高僧护法,便是道观的执事名教,几乎人人都达到了三花聚顶的境界,委实厉害。

论武功,他们一掌就能拍死殷若璃,但是论手段,他们给殷若璃提鞋都不配,败在她手里被她囚禁于此倒也不算出奇,谁叫她精修的毒、蛊、巫三系邪术都是宗师级水准呢?

他们也逃脱无望,哪怕殷若璃没有废掉他们真气,却已在他们体内种下了“阴线蛊”,限制了他们运功提劲,甚至她还给他们吃了“沉铅散”,让他们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晕沉沉的,站都站不起来。

“好凶哦,你们吓到璃儿了,璃儿明明对你们那么好,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你们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狼心狗肺地对璃儿喊打喊杀……你们正道人士便是这般欺负良家妇女的吗,真是的,璃儿本来还想留你们多活几天的……但璃儿现在很伤心,只好杀你们泄愤了。”

殷若璃潸然欲哭道,“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只听“滴滴答答”的轻微响声连绵不断,地下室的深处赫然冒出一大片密密麻麻、七彩斑斓的大红蜈蚣,每条都如擀面棒般粗大骇人,毒牙缭绕,眼冒绿光,吓都能把人吓死。

“啊!”

饶是这群佛道高手见过不少大场面,却也被满地的黑红蜈蚣吓了一大跳——他们被囚禁在此多日,竟然丝毫不知地下室的更深层里养了近千条蜈蚣,这妖女更是骇人听闻地能让蜈蚣听她使唤,宛如她的私家军队一般。

想到马上就要沦为毒蜈蚣的盘中餐,被它们一口一口撕下血肉,这群佛道高手都心惊肉跳、忐忑不安,一张张老脸都变了颜色,呼吸沉重,却又拉不下脸去求饶,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毒蜈蚣把他们掩盖在虫潮之中。

“咯咯,怎么样,各位佛爷道爷,被蜈蚣爬满全身的滋味不错吧?瞧你们吓得瑟瑟发抖,璃儿逗你们玩着呢……你们都还有利用价值,死那么早岂不是暴殄天物吗,起来吧,这些乖乖蜈蚣不会伤你们的,就是陪你们解解闷而已……呐,这些馒头你们快吃了吧,不吃的话,璃儿可就只能让你们吃蜈蚣喽,想想,让蜈蚣爬进你们嘴里再钻到咽喉,会不会很刺激呀?”

殷若璃发出清脆的笑声,却让一众佛道囚犯冷汗涔涔、毛骨悚然,方才的威风和凌然都被殷若璃寸寸击碎,毕竟被蜈蚣爬满全身、全脸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可他们也没敢回嘴,只能攥着拳头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地捡起地上硬硬的馒头,忍辱负重地塞进嘴里,这冻了数日的隔夜馒头简直就像石头一样硬得嘎嘣响。

唯独一名须发尽白的老僧不愿吃食,他盘坐在地,任由蜈蚣在他的头顶上蜿蜒盘旋,他双掌合十,沧桑沙哑道:

“阿弥陀佛……殷施主,你极具慧根、灵气十足,如若弃暗投明回归正道,必将会成为福泽一方的杏林圣手、扁鹊再世,到时候,世人都将赞颂你的功德……如你愿意悔改,老衲可以既往不咎,还将引领施主遁入我滂沱寺,接受佛门最经典的佛学熏陶,将来成佛成圣,大有可为。”

“啧啧,高僧就是高僧,还真有那么一套,说得人家都心动呢……好想立刻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殷若璃纤纤玉指搓弄着裙角,脸上却是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她柳眉轻锁,悠悠喟叹:

“只是……高僧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哦,当年璃儿还是天真灿漫的女娃儿,却因为道魔之争,被太乙玄门捉起来镇压在封魔塔里……哎,那封魔塔是什么地方?满世界穷凶极恶之人都被关在里面,便连天外邪魔、魑魅魍魉都在里面扎堆……可怜璃儿一个八岁的女娃,又被破了丹田,就这样在那群魔乱舞的地方待了七年……高僧,换了你,你确定你能不疯么?”

白须老僧脸色一僵,颇为动容地睁眼打量着如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殷若璃,她白衣飘飘、气质纯澈,一点都不像是有过凄惨经历的女子,更别说是在封魔塔度过她的童年了。

那里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敢待的地方!

里面是炼狱,是熔炉,是绝望的深渊,太乙玄门千年以来不知降服过多少妖魔鬼怪,每每碰到棘手的,就会丢进封魔塔里加以炼化、练成尸血,让妖魔邪气净化成原始能量。

八岁的女娃进了去,即使不被炼化成尸水,也要被一大群妖魔鬼怪给生撕活剥,哪怕保守一些她不被吃掉,也要日夜遭受各种精神污染,被无尽的怨气和戾气侵蚀。

白须老僧扪心自问……若是他被关进封魔塔,只怕……活不过十个呼吸便要被啃食成一地的白骨。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太乙玄门欠你的……他们下辈子自当会还你,只要你回头,广修功德、福泽百姓,相信你下辈子定然能讨回公道,怕是有机会执掌太乙玄门,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掌门也不无可能。”

“臭秃驴,我还以为你能说出点什么歪理呢……没想到又是下辈子这种蠢话,你们佛门翻来覆去都是这一套的吗?糊弄一下愚夫蠢汉还行,但我嘛,只会被你逗笑。”

殷若璃冷笑一声,满是不屑与嘲弄,看那白须老僧的眼神宛如是在打量着砧板上的鱼肉。

而旁边的佛道高手则是噤若寒蝉,只敢机械性地啃咬着硬邦邦的馒头,方才还大声咒骂殷若璃的几个老道士都打从心底里发毛,对殷若璃忌惮无比,那是一种本能上的恐惧。

这妖女能在封魔塔里撑过七年……

而且她的童年还是在封魔塔里度过的,那该培养出什么样的扭曲阴暗心理啊!

这也难怪她会乖张暴戾、笑起来让人胆战心惊,更难怪她的毒、蛊、巫三大旁门左道都拥有那么高的造诣,也无怪乎她的手段那般的狠辣老练。

经历过封魔塔的残酷洗礼,她又还这般年轻,往后只怕真要成为一代祸世妖女,在正道武林中掀起一波恐惧狂潮了。

他们也忽然发现,自己败在殷若璃手里,合该心服口服。

“施主……你还想要重整魔门、东山再起吗?”

“咯咯,我才没那么无聊呢,魔门跟你们正道一样,没几个是好东西,死了也就死了,我可没什么怀旧心理……喂,那几个五雷观的牛鼻子,你们多吃点,多吃点才有力气给我发电……你们真是烂透了,还自吹自擂是什么三花聚顶的高手呢,天天就给璃儿发的那么一丁点儿电,都不够拿来开冰箱吹空调、维持孵化机的呢,烂透了!”

殷若璃打开牢笼的铁门,亲自走近到几个老道士面前,为了以资鼓励,她还亲自把馒头搓成圆滚滚的馒头泥,像是逗狗一样丢进他们嘴里,让他们用嘴去接。

他们是在场囚犯里最惨的,不仅功力受制,连丹田都被银针扎入,银针后面还连着一根根电线,汲取着他们丹田里的雷属性真气,再储存到一个改良过的电瓶里,经过一系列的转换,可以转成稳定的电流储存起来。

“唔……还是你们五雷观的牛鼻子顶用啊,我最喜欢你们用爱发电了……因为有你们,璃儿改良的孵化机才可以大规模地孵化许多蛊虫的卵蛋……”

“妖女,你给我个痛快吧!”

“才不要呢,璃儿要把你们养得肥肥白白的,以后,说不定能把你们献祭出一辆酷酷的哈雷摩托车哟……”

“你……咳……呕!”

几个五雷观的老道士眼睛一瞪,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哆嗦起来,口吐白沫,一副不堪忍受重负的样子。

“咦,这是电流被耗光了?怎么会消耗得那么快?难道是冷扶摇那个土包子?”

殷若璃丢下一群佛道囚犯,跑回到屋里一看,果真看到冷扶摇躺在地上如羊癫疯一般抽搐哆嗦,还口吐白烟、双眼发红,嘴里更是有染血的玻璃碎屑。

“呀,冷扶摇这是触电自杀吗?好骨气!宁死都要守住黄泉宝库的秘密,我还真是小看他了呢。”

第九章 乔家少爷

翌日清晨,冷扶摇艰难地睁开眼皮,他周身刺痛,像是身上的每一块肉都要裂开一样,便连舌头都宛若烤焦一般,喉咙干燥得无比难受。

“啊,师兄,你醒来了,璃儿好担心你,害怕你会撒手西去,师兄你怎么那么傻,璃儿说过非你不嫁的,你要是死了,璃儿可就要成寡妇了……”

耳边响起殷若璃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冷扶摇张了张嘴,一脸绝望的复杂之色,心中悲苦无比——天杀的殷若璃,你分明是在作弄老子吧!

故意拾掇出一个“台灯”的玩意来冒充“千年舍利子”,引诱老子上钩,你就是利用了老子孤注一掷的心理, 让老子自取其辱,在你面前抬不起头的吧!

想到悲愤处,冷扶摇的喉咙呵呵作响,一双虎目流下两行温热的浊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落到殷若璃手里,那是多少泪都不够流的。

“师兄莫哭,你虽然伤得严重,但璃儿已经用‘回气蛊’护住你的心脉了,你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师兄你舌头严重电伤,都快电焦了,怕是要好久才能恢复过来呢,呜,听不到师兄那磁性的嗓音,璃儿听什么都是没滋没味的……”

什么?

舌头严重电伤?

难道下半辈子要当个哑巴了?这舌头还能不能拿来吃东西了?枉我自诩“花间蝴蝶舌”,往后我都不能用三寸不烂之舌泡妞了吗!

冷扶摇更加悲愤,连死的心都有了,想到自己现在有如瘫痪,任由这妖女摆布,他就虎目落泪更欢,连着涕水都一并流下来,若是他此刻能开口说话,怕是要对殷若璃破口大骂“贱人”三百遍。

“师兄,别激动,人家知道你在心疼璃儿……但师兄你放心,璃儿会让你好起来的,唔……你不是有黄泉大法吗?靠吸取别人的气血你应该能加速恢复吧……虽然璃儿捉了很多秃驴和牛鼻子,但他们功力跟你不相上下,有的比你还高呢,你也吸不了吧……”

殷若璃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咯咯笑道:

“有了,五十里之外,有个乔氏家族,算是三四流的世家,也出不了几个高手,璃儿这便去捉几个真气过得去的青年才俊回来,让师兄吸个饱……”

冷扶摇睚眦扩散,瞳孔紧缩,他悲愤地在床榻上竭力挣扎,内心苦闷地想跟殷若璃说,别折腾了,直接一刀把他剁掉比较好,一了百了,士可杀不可辱。

“师兄你这般激动,一定是迫不及待吧……好嘞,薇奴,你好生照看着师兄,不可让他再出意外,知道吗?还有,多在他伤口上淋辣椒水,激发他的求生意志,知道吗?”

“是,主人……”

行尸走肉、眼神空洞的宋雨薇低声应答,拿起沾水的手帕便糊到冷扶摇脸上。

殷若璃对宋雨薇极是放心,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继续祸害武林正道去了。

木舍雅居之内,只剩下冷扶摇和宋雨薇两人,冷扶摇喉咙涌动,却只能发出“赫赫”的沙哑声,他真的很想问宋雨薇:“师妹,你可还记得我,你跟我一样,都是魔门复兴的希望啊。”

然而,承载着魔门复兴重任的宋雨薇,却如同一株失去了什么的枯木,无法再与冷扶摇进行半点心灵上的交流。

转眼,已是晌午,殷若璃策马而奔,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古老的山城,城内人口不足两万,大多以种植茶叶为生。

城中唯一的名门望族便是“乔家”,传说百年之前,乔家曾经出现过一位五气朝元的猛人,打遍方圆百里无敌手,还在族内留下了不俗的内家心法,让乔家在这百年之内,培养出了不少年轻才俊,家族势力也愈发兴盛。

“嘭”的一声轻响,家族演武场上,那块巨大的石碑纹丝不动。

“乔岩!真气两段!”

测灵碑旁边的中年男子,冷漠地呐喊着,不愿多看那名叫乔岩的青年一眼。

台下,测试品级的家族青年们又起哄躁动起来,不乏冷嘲热讽之声。

“啊,才两段吗?越来越逊了,怕是撑不到明年,他就要散尽一身真气,落得跟凡夫俗子一样了。”

“哎哟,这还是当年的乔家第一人吗?十三岁就冲破真气界限,暴气如虹,还以为他要一飞冲天呢,如百年前的先祖那么辉煌呢,没想到他会废成这样……”

“垃圾!我们乔家没有你这样真气二段的废物,你都练到狗身上了吧!”

乔岩听着阵阵嘲讽声、叹息声,不由得失落地攥紧拳头,连指甲都刺入了掌肉而未觉。

他仰天四十五度摸了摸鼻尖,自嘲一声,又是苦涩又是难堪地下了演武台,他排众而出,最后蜷缩到演武场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喟然长叹。

曾经,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身上有着无数天才的光环,奈何数年以前他真气泄露,越练越是退步,他也跌落神坛,从家族第一才俊沦落为家族第一耻。

“嗨,岩少爷,奴婢是新来的丫鬟翠儿,可否请教少爷几个问题?”

“唔,可以的……咦,你是丫鬟?我乔家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丫鬟?”

乔岩愣了愣,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名不速之客,她是个身穿下人服饰的俏丽姑娘,唇红齿白,妙目含春,瑞的是狐魅动人。

这丫鬟还能是谁?自然便是殷若璃了。

只不过她戴了半张人脸面具——现在的她,是以魔门妖女殷若璃的面目见人。

这半张面具也是她亲自拓印的,是出自封魔塔里的宝物,源自于一名千年前的女妖被炼化成尸水而遗留下来的脑袋,不腐不化,正好废物利用做成面具。

既然是千年前的妖女,想必当世也无人再认得了,殷若璃当然堂而皇之地将其当成了新一代妖女的面孔。

别看只有半张面具,只够覆盖下半脸,但一经戴上,却让殷若璃那纯澈无垢的气质尽数转化成狐·媚冶荡, 哪怕殷若璃还是原本的那双眼睛,也不再流露出半点钟灵毓秀之气,反倒像是一个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媚骨天生,一颦一笑都勾人至极。

乔岩便是看到殷若璃这般风尘之气,颇感错愕,这女子怎会跑来他家里当丫鬟了?

她应该去青楼发挥她的特长才是啊!

殷若璃的妖女脸孔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比乔岩要成熟一些,像个姐姐一样,她秋波流转,咬唇低语道:“岩少爷天天忙于练武,哪里关注过家族里新添一名丫鬟了?”

乔岩一愣,习惯性地挠挠后脑勺,尴尬笑道:“这倒也是……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只管问吧,估计我能待在这儿的时间也不多了,指不定下个月就要被轰出去……”

殷若璃咯咯笑道:“岩少爷,你以前……你的那些族兄族弟,是不是经常喊你废物废柴?还刁难你,拿你的父母说事?”

乔岩脸色一僵,半晌才叹气道:“是……自从我真气消散以后,他们便唤我为废柴……”

殷若璃点点头,似笑非笑道:“那岩少爷,小时候辉煌过,是不是跟哪个家族的千金订下了娃娃亲?后来又被退婚了?”

乔岩脸色更显尴尬:“你…你能别再提那些事吗,我不想再去回忆…”

殷若璃笑得颇为满意:“这么说,岩少爷是个废柴,又遭到退婚喽……那你手上的戒指,是你母亲留你的吗?”

乔岩伤口上被撒盐,略有些黯然神伤,但他脾气很好,只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不,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当年我父母响应武林号召,去围剿魔门总坛,道魔决战过后,我父母便杳无音信,有人说父母被打成了碎尸,但我不信,我肯定父母还活在人世……”

殷若璃笑得眼睛都快要弯成了月牙,一闪一闪的,她脆生生道:

“那你可要收好你的戒指哦……说不定,里面藏着个老爷爷,岩少爷,你可要加油哦,翠儿很看好你,废柴流崛起的好戏即将上演。”

乔岩听得一头雾水,一脸懵逼,他的戒指怎么可能藏得了一个人进去?那根本就是不值钱的黑石戒指啊。

“啧……这个世界开始精彩了,裴成空那老头子说天降奇象,异数丛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还真让我碰到了一个疑似废柴流的龙傲天……可惜我已经没心情看戏了,黄泉宝库近在眼前,赶紧回到地球故乡、远离这帮虎躯一震的龙傲天才是真理……”

殷若璃心下暗忖,正想要跟乔岩告辞,忽听身后吹起了一阵口哨声:

“咦,这丫鬟身材不错啊,背影满分!”

“乔岩!你这不争气的废柴又在调戏丫鬟,当心老子再揍你一顿!”

“哇去,这丫鬟屁股真特么的圆滚,看着肯定手感特别好。”

殷若璃俏生生地回过头去,用柔弱无助的目光看着身后的乔家青年,楚楚可怜地往乔岩的怀里躲去,像是吓哭了一般:

“几、几位少爷,莫要为难奴婢……奴婢跟村里的二狗子定下娃娃亲的……”

而那三名乔家青年看到殷若璃的正脸,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妖,真是太妖了,妩媚得叫男人看了蠢蠢欲动啊,她的每一个柔弱表情都深深地刺激着男人最原始的犯罪欲望。

第十章 恐怖如斯

殷若璃表现的柔弱无助,像是落入了狼群的小羊羔一般,而那三名乔家青年则是眼睛圆睁、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扫视,还别说,这丫鬟发育得忒好了,不仅屁股圆滚,便连胸前也是峰峦叠嶂,即使穿着丫鬟的粗衣麻布,也掩盖不住她那惹火的曲线。

“乔枫!乔儒!乔岗!你们要做什么,她虽是丫鬟,也不是任由你们欺辱的,没听到她已经有娃娃亲了吗!”

乔岩平时没少挨族兄欺负,但他看到殷若璃如受惊的小鹿般躲到他身边寻求庇护,他男子气概顿时被点燃,鼓起勇气,对那三青年呵斥起来。

殷若璃轻咬唇瓣,素手拉住了乔岩的衣袖,一副惊恐过度的样子,颤声道:

“岩少爷,翠儿害怕……”

“翠儿莫怕!我乔岩虽然没用,但也不容他们三头畜生骚扰你……”

“啪!”

乔岩那极富有主角气息的台词还没说完,只听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乔岩的身子赫然被扇得踉跄跌倒在地上,脸颊肿得老高,火辣辣的疼。

那是一记力道沉闷的巴掌。

真气五段的族兄,要一巴掌扇翻真气二段的废柴,真是绰绰有余。

三个乔家青年明显是飞扬跋扈惯了,当先一人还朝倒地的乔岩吐了口痰,奚落道:

“废柴,少在这逞英雄,就你这废柴还装个屁的护花使者!”

“就是,你自身都难保,还想什么泡妞?”

“翠儿,跟着这废物没什么前途的,他就是乔家的笑话,你要跟就跟我们三得了,保准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要啥有啥……而且我们是乔家青年才俊,身份尊贵,风流倜傥,不比你家的那个二狗子未婚夫强一百倍?”

“哈哈,说得对,我们可都是真气五段的顶尖强者,体魄强壮,有我们三在你身上的良田卖力耕耘,广施甘霖,绝对能让你酣畅淋漓乐不思蜀,彻底忘掉你的二狗子!”

三个乔家青年就像是强抢民女一样,先是打翻了可怜的男主角,再来纠缠无助的女主,活生生地就像是在上演一出街头恶霸的戏码。

“三、三位少爷……奴婢,奴婢虽身份卑贱,但也知道女孩子家的清白贞洁有多重要…还请三位少爷放过奴婢吧。”

殷若璃彷徨无助、惊慌失措,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三青年贪婪的目光,只畏畏缩缩地后退,像是要狼狈逃窜。

“嘿嘿,翠儿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想跟你做朋友,何时要辱你清白了……来,翠儿,陪我们喝花酒去,还要请你吃香香鸡,香辣可口,是你从未尝过的美味佳肴。”

说罢,为首的一名乔家青年大手一伸,拽住了殷若璃的手腕,肌肤接触,他发现这丫鬟可谓细皮嫩肉,摸上去滑腻如玉,手感好到不得了——乖乖,现在的农家村妞都是吃啥长大的,发育得这么好,珠圆玉润,比青楼那些锦衣玉食的头牌可强多了。

“不要啊,呜呜,少爷,请你自重……”

殷若璃吓得眼眶发红,潸然欲哭,乱了分寸,还无助地用另一素手手想去掰开青年的大手,但她的挣扎只会激发男人的兽性,当即她的两只手就被他钳制起来。

“翠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呜呜……放开我……”

殷若璃泪水都流下来了,她还待挣扎,但那乔家少爷已经一个弯腰,将她横抱了起来,就像是老鹰擒小鸡一样彻底地将她控制住。

“走!我们喝花酒、吃香香鸡去!你这穷酸丫头,今晚就饱餐一顿吧,哈哈哈哈——”

正当三个趾高气扬的乔家青年要扛起美人儿回去寻欢作乐之际——

一声正气凛然的暴喝声蓦然响起:“放开她!你们三个畜生!我乔岩今天就是被你们打死,也不允许你们糟蹋了她!”

三名乔家青年猛回头,却见脸颊红肿、嘴唇带血的乔岩站了起来,正用苍鹰般锐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们。

殷若璃哭声一窒,泪目闪烁,像是被乔岩的勇气深深感动了一样:

“岩少爷,不要把你自己搭进去,是翠儿命苦……”

那横抱着殷若璃的青年冷眉一横,心生不耐道:“不知死活!乔岗,把他往死里揍!特么逼都让他装完了,还想英雄救美?”

名为乔岗的青年嗤笑一声:“没问题,我会按着他的脑袋去吃狗屎。”

乔岩却更显神色坚毅,他咬了咬牙,竟然不等乔岗攻来,反而率先出手,“哒哒哒”地急速踏步,一拳朝乔岗胸前轰去。

“愚蠢,你真气二段,来给我挠痒……啊!”

乔岗还没说完话,就是一声惨叫,连着他的身体都被轰飞出三米开外,张口就吐出一口气,他还圆瞪着双眼,不敢想象素来废柴的乔岩竟然能把他重创。

剩下的乔枫、乔儒也是大感不可思议,彼此对视一眼,均能感受到对方的震惊。

乔岩腰梁挺直,怒目而视,冷冽喊道:“再说一次!放开翠儿!否则我会跟你们拼命!”

横抱着殷若璃的乔枫龇牙咧嘴道:“你……哼!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乔岩火气上涌,骨子里窜出一股狠劲:“那就打到你们不敢作恶!”

“唰”地一下,乔岩欺身上前,瞬间近身,下手宛如雷霆横扫,一拳轰飞乔儒,再一脚踹飞了乔枫,最后他还双手接过了殷若璃,让她被横抱起来。

三名乔家青年都栽倒在地,口中呕红,他们又气又急,想不通乔岩是怎么忽然间爆发出那么强大的战斗力?

不是说他真气消散吗?为何……

想起他十三岁时曾经真气九段,啊,如果他又恢复过来,那当真是——此子恐怖如斯!

“岩少爷,你好厉害……翠儿承蒙你的大恩大德,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才好,呜呜……”

殷若璃像是怀春的少女般笑中带泪,任由乔岩英雄救美地打横拦腰抱着,但实际上她却在心里早已腹诽——他果然是龙傲天选手,她刚才不过是一时兴起演了场戏,没想到就刺激到乔岩,让他上演了废柴逆袭的戏码……

殷若璃本来还只是调侃他而已,其实她根本就不觉得这种穷山乡下里会诞生出什么废柴逆袭的龙傲天,但孰能料到,他偏偏就逆境爆发了……

“翠儿,你不必,这是我身为乔家之人应该做的……你也别对乔家有什么意见,他们三个是害群之马罢了。”

“嗯,岩少爷好棒呢……啊,岩少爷你怎么忽然变得那般厉害,不是说你以前经常被欺负的吗?”

“这……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想眼睁睁看你被他们掳走,我忽然就灵台清明,骨髓里涌出狠劲……”

“岩少爷,可以先放翠儿下来吗,你的呼吸喷得人家痒痒的呢……”

“啊,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乔岩又是尴尬又是纠结地将怀中的殷若璃放下,但他心神摇荡,那绝佳的肌肤接触的手感使他从未体验过的,这丫鬟身上还有一股特殊的幽寒体香,让他有些发醉。

“岩少爷……让翠儿当你的专属丫鬟,伺候你好吗,翠儿想要报答你……”

殷若璃娇滴滴地说道,语气里带有几分诱人的娇羞风情,那狐魅动人的俏脸配上丝丝红晕,直让乔岩都看呆了眼。

“使不得,使不得……我有手有脚的,不需要丫鬟。”

“那岩少爷是嫌弃翠儿吗?”

“不是,我……我只是不习惯被人伺候……”

“没关系的呢,岩少爷,翠儿会让你很舒心的,解决你衣食住行的一切烦恼,让你有更多时间去练功,出人头地……”

殷若璃嘴上说得极是动听,但她早已乐开了花,忽悠年轻才俊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之一,不过这名叫乔岩的小子倒是出乎意料的纯情懵懂,有一种淳朴谦逊的气息。

不过嘛……

玩也玩得差不多了,还是尽早办正事吧,此番前来,就是要毒翻几个上乘的练武好手,用马车把他们运回去给冷扶摇疗伤用的。

第十一章 蛊毒无双

乔岩眼神飘忽,怦然心动,他这些年屡屡被冠以废柴之名,奚落和嘲讽简直是家常便饭,如今忽然有个乖巧俏丽的美人儿对他崇拜有加,他想不心乱都难,尤其是这美人儿看他的眼神还含情脉脉,似要以身相许的那种。

乔岩也是少年心性,心血来潮之下,他豪气顿生,虎躯一震便道:

“既然翠儿你这般坚持,我再推辞便是虚伪了……咳,翠儿你放心,我乔岩有一顿白米饭吃,就绝对不会让你吃粥的。”

殷若璃委屈兮兮地低下头:“岩少爷,翠儿跟在你身边,不想吃米饭,倒是想尝尝香香鸡……以前在村子里顿顿吃素,几个月都吃不到油星儿的呢……”

乔岩脸色一囧,摸摸鼻子苦笑道:“翠儿,其实香香鸡并不好吃……而且那三个畜生所说的香香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者,我囊中羞涩,也不好顿顿都请你吃得起香香鸡啊…”

殷若璃拉着乔岩的手,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的红肿,轻道:“没关系的呢,岩少爷,吃不上就吃不上,翠儿能跟着岩少爷吃饭就好……呀,岩少爷你好笨,你武功那么好,大可以上山去捉野鸡,然后烤成香香鸡的嘛,何必花钱?”

乔岩一愣,又习惯性地摸摸鼻子,苦笑一声:“倒也是哈……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好像恢复了一些真气,自是可以出去打猎,自给自足,不需要待在家族里……”

看着乔岩的摸鼻子苦笑动作,殷若璃暗暗翻起了白眼。

这动作好傻噢……

标准的废柴流男主招牌动作吗?

这个名叫乔岩的傻小子,还真的越看越欠扁……无形装逼的气息让殷若璃为之窒息。

要不……宰了他算了,倒也算为民除害,省得这个龙傲天将来四处搞破坏,去到哪儿都能拉仇恨,不知有多少壮志未酬的“反派人士”冤屈地死在他手里。

反正他羽翼未丰,即使有什么大气运护体,也应该扛不住她的致命奇毒吧?

殷若璃此刻握着乔岩的手掌,他的生死就被掌控在她指间,若是她愿意,三个呼吸之内便能把他腐蚀成一滩浑浊的血水,只留下白森森的骨架子。

“翠儿,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立刻离开乔家,进山历练!这乔家不待也罢。”

“好的,岩少爷……”

殷若璃甜甜一笑,正待对他施以奇毒把他送下黄泉之际——

忽然间,一阵犹如擂鼓的大嗓门传来:

“乔岩!你好大的狗胆!竟然不顾手足之情,重创你的族兄,你反了天了!”

殷若璃美眸半眯,啧,这种关头下被打扰……这果然是龙傲天的运气使然吗?

乔岩则是心头一颤,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他猛地回头,却见三名极富有压迫感的中年男子对他怒目而视,他们体格魁梧,肌肉贲起,钢刺胡须,只凭气势就能让乔岩忐忑不安。

“不是,二伯,四叔,五叔,你们听我解释……是他们三个要欺辱这名丫鬟,坏她的清白,所以我才被迫殴打他们,以示惩戒……”

乔岩摸摸鼻子,故作镇定地解释着,眼前这三中年人不仅是他长辈,更是家中首屈一指的高手,就算当年他还是真气九段的时候,也在他们手里撑不了十招的。

“嗯?就为了这丫鬟,果真有点姿色……”

为首的一名中年人冷沉着脸,话锋一转道:“但那也不是你对族兄下重手的理由,丫鬟,本就是乔家的私有品,她们生是乔家的人,死也是乔家的鬼,欺辱她是她的福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假正义了?嗯?”

乔岩脸色一变,寒声道:“二伯!你这是在偏袒乔枫吗!就因为他是你儿子,你就能如此是非不分,满嘴歪理,枉你自诩正道武林的栋梁之才,你这样跟市井流氓有何区别!”

中年人目光似电,沉声喝道:“放肆!乔岩小儿,当年你爹还在的时候,还不敢这般对你二叔说话!”

乔岩瞳孔微颤,他看了看地上的三个呕血青年,再看看那三个胡须壮汉,心中顿时明了:

“原来如此……二伯,你是忌惮我恢复修为,崭露头角,远胜你儿子,让你的地位受到撼动,所以才借机敲打我吗?好!我知道了!本来我就没想过要留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族,我走,我走你该满意了吧,从此以后,我与乔家再无瓜葛!”

中年人却不依不饶道:“乔岩,你以为这样就算两清?你重创你的三名族兄,暴戾凶残,薄情寡义,你要出去,可以,但我必须先挑断你手筋,免得你再作恶。”

乔岩咬牙闷哼道:“二伯!你别欺人太甚!此事若让祖父知道了,他不会轻饶你!”

“他对你不闻不问,还管你死活?天真!”

旁边的殷若璃在兴致勃勃地看戏,她很好奇,这龙傲天选手面临这等险峻关头要如何自处,会不会小宇宙爆发,然后越级挑战呢?哎呀,好像龙傲天的特长就是越级杀人吧?

殷若璃小声在乔岩耳边细语道:“岩少爷,你快跑吧,不用管翠儿的……不管翠儿以后遭受些什么,翠儿都能忍受,只希望少爷龙归大海,待你学艺有成以后……再回来为翠儿讨回公道。”

“不!我绝不能留你下来受辱!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我算什么男人!”

乔岩大受刺激,咬牙对二伯吼道:“老贼!我能击败你儿子,照样不会虚你!”

二伯蔑视地扬起嘴角,五叔也嗤笑一声:“夸口!你先自断手筋再说!”

话音一落,五叔化作一道黑影,速度奇快,“嗖”地一下窜到乔岩面前,一掌印了出去!

乔岩急忙躲闪,以毫厘的距离勉强躲开了夺命一掌,随后他乒乒乓乓地跟五叔战成一团,地面扬起滚滚沙尘。

“嗯?乔岩竟然能跟五弟有来有回?”

“这小子不是已经废了吗,竟然又恢复过来,五弟一身三十年的精纯功力,居然还一时间难以擒下他?他真乃妖孽!”

“此子不能留!免得他为他爹报仇,殃及你我!”

“不错,杀了他!永绝后患!”

二伯和四叔对视一眼,杀伐果断地就飞身加入战局,那乔岩本来就支撑得险象环生,咋然间又多了两名强敌,当即独木难支,“砰砰”两声脆响,他的胸口、后背中了两记铁砂掌,震碎了他的胸骨,让他口中狂喷鲜血,脸色煞白如纸。

他双腿再难使力,噗通一下跪了下来,二伯揪住他的头发,满意地看着他濒死的虚弱模样,哈哈笑道:

“乔岩,你还有什么遗言?”

乔岩口鼻间趟满鲜血,呼吸断断续续的,显然碎骨扎入了肺部,他勉强说道:

“我……只求你们……放过翠儿。”

“可以,你安心上路吧,五年后,翠儿会带着我的孙子,给你烧纸的,哈哈哈哈——”

二伯举起铁扇般的手掌,高高扬起,就要一掌拍碎乔岩的天灵骨。

而在旁边,殷若璃的心头微微产生微妙触动……

这龙傲天选手也太逊了吧,说好的越级挑战呢,还没走出家门呢,就在家族内斗里输了吗,而且还是输给叔叔辈,喂,至少也要输给叔公辈才说得过去吧?太丢脸了!

不过鄙视之余,殷若璃内心也荡起了一丝涟漪,这傻小子,都被打得胸骨刺入肺腔了还不忘给她谋求生路……天呐,怎么会有那么憨的傻子,该说他蠢得好笑,还是说他傻得可耻?

罢了,蠢成这样的龙傲天估计也废了,给他条活路吧,反正我殷若璃也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功德人士。

她蹲下身来,素手一伸,指尖延伸出五根细细的银白色琴弦。

那是上好的蚕丝,可以无声无息地刺入人体的血肉……然后操控敌人的身体!

刚才横抱过她的那个乔枫……便是最好的操控对象。

“爹!别杀他!让我亲自了解这废柴!”

忽然,异变突生,本该倒地呕血的乔枫竟然开口说话,还摇摇晃晃地捂着胸口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乔岩走过去。

“枫儿,你的伤……”

“我的伤不碍事,爹,咳咳……”

乔枫缓缓走到他父亲面前,二伯不疑有他,只觉得儿子要亲手杀乔岩合情合理,毕竟同辈竞争,积怨难免。

但是——

乔枫却没有一掌拍死乔岩,而是轻轻地将濒死的乔岩推翻在地上。

下一刻,乔枫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爹……翠儿她说,她五年后会记得给你烧纸……哦,还有四叔、五叔,也会收到翠儿给你们烧的大元宝……”

“枫儿,你在说什么鬼话,伤到脑子了?”

中年人眉头一皱,疑窦丛生,然而已经晚了——只见他儿子乔枫的脸上猛地胀起一个黑色的大毒瘤,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只一眨眼的时间,他身上已经密布着一颗颗可怖的密集肿瘤,吓人至极!

紧接着“轰”的一声炸响,乔枫身上爆炸开来,血肉碎骨洒了一地,笼罩住方圆三米!

二伯、四叔都被血肉洒满了全身,宛如被滚烫的热油当头浇落一样,皮开肉绽,疼得满地打滚。

只有站得稍微远一些的五叔能幸免于难,但也被腐蚀带毒的血肉碎片沾染到肩膀,“嗤”的一声,他肩膀上融出了一个血窟窿。

而那早被推翻在地的乔岩因为躺在地上,倒也躲过了一劫,血肉炸弹的“弹片”很少波及到他身上。

“啊!这,这怎么回事……二哥,四哥……枫儿他怎会自爆!”

五叔捂着肩膀上的血窟窿,又是骇然又是惊悚,感觉脑子一片朦胧,像是懵逼了一样,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咯咯,好蠢哦,到现在都没发现端倪吗……果然穷酸小地方的小家族就是出你这样的炮灰呀。”

五叔胆寒地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人竟然是翠儿!

那个丫鬟!

刚才还吓得跟鹌鹑一样瑟瑟发抖,怎的这会却笑得这般得意,宛如胜券在握!

她不是个丫鬟吗,难道让乔枫自爆、用毒炸伤二哥四哥的就是他,这怎么可能!

“是你做的?”

“要不然呢?”

“歹毒的女人!我宰了你!”

“好啊,来嘛,我等着,就是怕你二哥不答应唷。”

殷若璃唇角带笑,她左手的五指蚕丝不知何时已经缠向了倒地打滚哀嚎的二叔,深深地刺入到他的后颈里。

下一刻,浑身是血的二叔竟然爬将起来,嘴里喷着浑浊的黑烟,双眼发红,一副入魔的样子,然后如猛虎下山般扑向了五叔……

惨嚎声接二连三响起,几个呼吸的时间,五叔便已然被制伏,如死狗般被打晕在地上。

而那二叔则是失去生气,宛若枯木般站回到殷若璃身边,仿佛成了她的护卫,即便他的儿子刚刚被害死,即便他自己也被炸得一身重伤,他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

“翠、翠儿……你,你这是……咳咳……”

乔岩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他鼻子里喷出血色泡沫,都快要断气了,但他仍是睚眦欲裂地看着满地狼藉,再艰难地转过头,去看那俏生生的姑娘。

简直难以置信……这些,都是她的杰作……

在他眼中几乎不可战胜的二伯,竟然在她手底下宛如菜狗!

她看似柔弱的外表里面,居然隐藏着如此可怖的手段,她要灭掉乔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那她为何还要装作丫鬟来调侃她?

为何刚才还要对他撒娇求宠?

不过最重要的是……为何她要在他临死的关头,特意出手救他?

这个姑娘,全身都充满了谜团!

“岩少爷,先别说话……翠儿也有难言之隐,将来,你的征途会是斗宗强者,到时候你若足够强,翠儿便会告诉你所有的秘密。”

殷若璃压抑着恶魔般的笑意,她要玩就玩到底,作弄这名龙傲天,给他种下心结……反正以后的世界也跟她没关系了,她很快就能找到黄泉宝库,回到故乡,想必乔岩也没机会再碰到她。

乔岩露出了苦笑,艰难地抬起手指,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翠儿……我,我还夸下海口,说要护着你……没想到最后,却是你来解救我,咳……”

殷若璃耸了耸肩,叹气道:“岩少爷,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一边苦笑一边摸鼻子好吗,这是最蠢的龙傲天动作,只有花痴少女看到了才会对你心动……但我看了,只想给你多捅一刀。”

乔岩被逗笑了,一笑之下,鼻子喷出更多血色的泡泡,他声音更加微弱:

“我答应你……下辈子,我绝不做这个动作……希望,我下辈子,还有机会来一探你的深浅……”

“岩少爷,你还没死呢,把这个吃下去,给你续命的。”

殷若璃给乔岩吃下“回气蛊”,保住他一口气,然后纤纤玉指在他的胸口、后背连点了十几下,让十几条“天工蛊”钻入他体内,帮助他接续断骨,顺带把刺入胸腔的骨头也推移出去,当然,这需要时间,不可能立杆见效,慢则五日,快则三天。

乔岩感觉到自己身体更加痛苦,有虫子在体内钻爬的感觉委实撕痛难耐,但他也知道殷若璃在救他,他死死地咬着牙,不愿喊一声痛,生怕自己在她面前少了男子气概。

“翠儿……你,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抱歉哦,岩少爷,你有你的成长道路,不可以随便乱闯副本的……接下来,你还得打败你的另外几位叔叔,然后,再去打败你的叔公,最后,打败你的祖父……这样,你才有资格踏出乔家的新手副本,嗯……说不定你还会碰到狐妖、美杜莎什么的红颜知己呢……唔,你还可以去找那个跟你退婚的妞儿,羞辱一下她……”

殷若璃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望了望天空,便朝乔岩挥挥手道:

“岩少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将来有缘再相会吧,记住哦,一定要打通了你的新手副本,再去找我哦。”

乔岩脸色一僵,他听得云里雾里,副本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他离开乔家之前要先打败他的叔父、叔公、祖父?

乔岩愣神之际,殷若璃已经转身离去,乔家二伯也紧紧跟在她身后,他左右肩膀还扛着昏迷过去的四叔五叔。

乔岩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带走他的三位长辈……

他也没心思想去知道,他只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暗暗攥着拳头,低声勉励自己:

“翠儿绝不简单,一定是外面大世界的风云人物,说不定还是七大道教圣地的优秀传人……她高高在上,我却是乡村土包子……但我不会就此沉积,翠儿,你等着吧,不管十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我都会履行我对你的诺言!”

【五千字二合一章节,望书友看得愉快,本章虽然调侃千遍一律的废柴流男主角,但并无恶意,还请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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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齐氏雨鹤

是夜,月岚如水,澄空如洗,点点繁星在湛蓝色的苍穹上闪烁着,让人由衷地产生一种似要融入天地的错觉。

可对于冷扶摇而言,今晚却是异常的不平静,几乎让他的心脏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

水榭雅居之内,多了一名不速之客。

他着了一身蓝衣,用道冠挽着三千青丝,却是长得剑眉朗目、儒雅非凡,偏生一双明亮的眼睛极富锐气,给人一种相当聪慧机敏的感觉。

此等雅居,乃是殷若璃的老巢……然而此人,却是来自儒门大名鼎鼎的鸿雁学堂,甚至还是鸿雁学堂的执导——齐雨鹤。

莫要小瞧儒门,虽说儒门不大喜欢大动干戈,更不喜欢卷入是非,但儒门能跟道门、佛门并称正道三大正门,足可说明儒门的底蕴丰厚、门生桃满,

而这齐雨鹤便是儒门当中风头正盛的翘楚人物,不仅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就连武功也是异常的了得,内力雄浑如瀑,一掌足可拍断合抱粗的老树,哪怕是面对道门七大圣地的传人,齐雨鹤也不见逊色几分。

冷扶摇作为黄泉宗的继承人,自然也跟齐雨鹤碰过几次面,还兵戎相向大打出手,最后的结果便是——冷扶摇百招落败,狼狈而逃。

这也不能怪冷扶摇技不如人,谁让魔门覆灭了呢?黄泉宗一大堆上乘的武典他都还没参透,又没有名师指导,更没有魔门提供丹药补品,冷扶摇能打得过儒门的翘楚才怪。

宋雨薇沏了一壶茶,雅居内顿时袅袅地升起沁人心扉的茶香,她端着一碗热茶送到齐雨鹤面前,轻声说道:

“公子,还请用茶……”

齐雨鹤润如冠玉的脸上露出温煦之色,点头道:

“多谢姑娘款待……我观此间雅居,摆设别致,又有诸多奇异机关,更有造型精奇的艺术品,呵呵,想必此间雅居的主人,是鲁班后人,又或者是跟鬼斧宗、神工宗有所渊源吧?不知是哪位退隐江湖的前辈?”

宋雨薇低眉顺目,轻声细柔地说道:

“回公子,奴家的主人并非前辈,也并非鲁班后人……她无心江湖,不染俗事。”

齐雨鹤楞了一下,微微吃惊道:“咦,我猜错了吗……哈,也是,天下这般大,奇人异士何其多,倒也不是每一位能工巧匠都是大有来头……”

齐雨鹤是发自内心地折服,他对这间雅居的主人充满了钦佩。

今晚,他其实是要赶路到梁州赴约的,恰巧途径此地,远远地发现雅居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比之任何的烛火、夜明珠都要来得刺眼夺目。

心生好奇之下,齐雨鹤便登门拜访,一探究竟。

“公子说笑了,奴婢主人尚还年轻,怕是不能算奇人异士……”

宋雨薇静静地说着,别看她被殷若璃弄成了活死人,一切都身不由己,但她仅仅是被抹去人格和记忆而已,必要的时候她可以表现得跟正常人一模一样,外人极难察觉出她身有异状。

“哦?想不到你家主人竟还是位云英未嫁的姑娘?哈……能在这荒山野岭里有机会置身于姑娘的香闺之中,倒也是雨鹤的荣幸……只是不知,雨鹤可还有幸见上她一面?”

“公子,奴婢主人外出寻药,尚不知何时能归……”

“寻药?是要救治隔壁房间里的那位病人吗?”

“正是……”

“那位病人皮肉发黑、发丝根根倒竖,嘴唇发紫开裂,脸上又长满了一颗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瘤块……唔,雨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病状,可惜,雨鹤医术粗浅,难以帮得上忙。”

隔壁的冷扶摇听到这番话,大气都不敢喘,他现在不由得庆幸自己的脸被殷若璃暂时毁容了,要不然,他分分钟会被齐雨鹤认出来,到时候可就万劫不复了。

外面的齐雨鹤又道:“不知这位病人得的是什么病,又是因何而伤重至此?”

宋雨薇轻声道:“听主人说,他是山里的采蜂人,误入老林里看到一处黑幽幽的蜂窝,便想去采蜜,孰料那里面藏的竟是毒蜂……所以一大群毒蜂追了他七八里路,蛰得他面目全非,待他逃过毒蜂,坐在树下残喘之际,天上又是一道霹雳闪电直劈而下,刚好劈中了他……是以他才会全身发黑,须发倒竖……”

齐雨鹤听得稀奇,不由得讶然道:“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位采蜂人也忒是倒霉了,但他能在霹雳闪电下保住性命,也是他的命够硬……呵,希望他被雷劈只是纯属巧合,不是做多了亏心事。”

隔壁瘫痪在床的冷扶摇听到那句话,不由得悲愤地咬紧了牙关,憋屈无比,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冷扶摇顶天立地好男儿,何时做过亏心事,何时被雷劈过,分明就是着了那妖女的道,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外面的齐雨鹤跟宋雨薇小聊了一会,忽而对桌子上的一件小东西充满了兴趣:

“姑娘,此乃何物?小小的纸盒,看着就不简单。”

宋雨薇面色如常道:“盒子里的是气球……”

齐雨鹤奇道:“何为气球?”

宋雨薇没有急于解释,她动作熟练地拆开盒子,从中取出一片小小的塑料纸,然后轻轻将其撕开,露出了里面一层薄如蝉翼的透明膜层。

“公子,此物便是主人发明的气球……”

“哦?当真稀奇,我见所未见,更不知它是何等质地所造,竟然如此轻薄,宛如鱼鳔……只是不知,它有何用处。”

“它可以做成装饰品,就像千金姑娘给如意郎君赠送礼物、红袖添香一样,公子你也可以把它吹起来,赠送给你心仪之人。”

“那还真是新颖,此物,如何使用?”

“它极富弹性,可以用来装水……只要装满水,便可成为艺术品般的水球。”

说罢,宋雨薇端起凉水壶,往一个“气球”的底端倒入凉水,很快就倒满,将其撑得鼓鼓的,她再把底端扎了起来,让凉水难以漏出,最后她把这水球送到齐雨鹤手心里,供他赏玩。

“果真极富弹性,世间竟有这般薄弹之物,当真是巧夺天工啊……”

“公子,你也可以用嘴往里吹气,让它充满气体,然后把它挂于床头……”

“那,雨鹤便冒昧试试。”

齐雨鹤接过一个全新的“气球薄膜”,这薄膜还是马卡龙的粉红色,异常艳丽,他凑到鼻尖闻了闻,居然还有一股水果味的清香。

拿在手里,还能感觉到这层薄膜油乎乎的,说不出的沾手。

齐雨鹤正要往里面吹气之际——

门外忽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齐雨鹤愣了愣,放下嘴边的“气球薄膜”,暗忖着莫非是雅居的主人采药回来了?

但齐雨鹤却失望了。

他看到进门的,赫然是个须发刚硬的魁梧大汉,只是这大汉身上带着黑红色的血污,一副伤重难耐的样子,便连他的眼睛都在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

这魁梧大汉的肩膀上还扛着另外两名同样受到重伤的汉子,三人满是血腥味,呛鼻至极。

齐雨鹤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站起来,冷眼凝眉,逼视着那魁梧大汉,似乎是忌惮他是哪里来的江湖亡命人士,别把麻烦带到这静雅别致的水榭小居,免得扰了别人的宁静生活。

“是主人回来了。”

“嗯?主人?”

齐雨鹤脸色一跨,他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一遍那个满身黑红血污的魁梧大汉,说好的主人是姑娘呢,说好的主人是心思别雅的能工巧匠呢?

齐雨鹤愣神之际,一声清脆悦耳的女音也适时传来:

“薇奴,家里来贵客了吗?”

“是的,主人。”

“那你还不去厨房,给贵客做些夜宵来款待他?”

“奴婢晓得……”

宋雨薇对齐雨鹤福了一安,低着头便往门外走去。

“不,不需要这样,我也不算什么贵客,我也就是一介穷酸书生罢了,深夜来到此间雅居叨扰,已经是给你添麻烦,真的不必再为我浪费柴火油盐……”

齐雨鹤受宠若惊地说着,心头也微微有些躁动,这嗓音忒是好听了,听在耳里就像是被无数根羽毛挠在心扉上一样。

这等悦耳的天籁嗓音……比之道门七大圣地的女传人朱雀羽、叶明鸾那般的仙子,也是丝毫都不见逊色的。

下一刻,果真有一名身着白衣、明眸皓齿的妙龄姑娘挤入门来,出现在那魁梧大汉的身后,她风姿楚楚,眉目如画,让齐雨鹤看了都眼前一亮。

哗,这隐居在山林之间的姑娘,竟然恍若仙子一般……风采丝毫都不比七大圣地的女传人逊色,甚至还犹有过之,而且她看着还很稚气年轻,这要是再过个三五年,怕是要出落得更加动人。

儒门阳盛阴衰,极少有女学徒,但眼前的姑娘恍若谪仙,要是能把她引荐到儒门,让她成为鸿雁学堂的女学生,那……恐怕鸿雁学堂将会变得很热闹吧。

殷若璃此时早已解开妖女的面具,用她原本的面貌示人,她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地对齐雨鹤行了一礼,轻轻一笑道:

“来者是客,公子无须客气……只管把这里当做你家便可。”

“姑娘,你身边的那三位身上带血,怕是会给你惹来麻烦……”

“没事的,公子,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外出采药,不慎遇到江湖歹人,危难之际,是这三位镖局大叔救了我,但那群歹人武功不差,又善于使毒,倒是让三位大叔受了重伤,诡异的奇毒也难以解清……啊,二叔,你且到隔壁的歇着,我这便给你制作解毒的药剂。”

那魁梧大汉僵硬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就扛着他两个兄弟去了隔壁,就那么待在冷扶摇旁边,冷扶摇瞧了瞧那三个中年大汉的凄惨模样,不由得悲愤落泪,颇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好惨啊,这三明显也是被殷若璃坑害成这样德性的,哎,他们真是前世作孽,落到她手里还不如死掉来得痛快。

齐雨鹤道:“姑娘,可需要帮忙?”

殷若璃柔柔地摇着头,她在梳妆台面前,鼓捣着那些颜色鲜亮的化妆粉底、遮瑕膏、卸妆水:

“不用的,公子,这些是我精心制作出来的药粉,功效奇特,与传统意义的解药大相径庭……公子你也不会了解,帮不上忙的。”

“咳,倒也是……雨鹤看你的这些药粉、药水,委实稀奇罕见,独树一帜,想必姑娘医术高明,不知姑娘可有兴趣多结交几位杏林圣手?我鸿雁书院里,就有几位并修医术的鸿儒,他们妙手回春,相当了得……”

“呀,原来公子是鸿雁学院的人……难怪这般儒雅俊俏。”

“姑娘谬赞了。”

“你还自称雨鹤,是大名鼎鼎的齐雨鹤吗?闻名不如见面,齐公子的确是人中龙凤,难怪鸿雁书院那般厉害……”

“姑娘过誉,过誉了……”

“可惜,我的医术也只是自己盲目摸索,上不了大雅之堂,所以就不去见你们鸿雁书院的鸿儒了……”

殷若璃婉言拒绝,而后她把混合着粉底、遮瑕膏、卸妆水、口红形成的膏状物倒在一个碗子里。

“公子,劳烦你把这些药膏送去给那三位镖局大叔,顺便给他们喝水服用,这药膏要外敷内服,公子不嫌脏的话,还请你多多在他们的伤口上涂抹均匀,清解伤口上的奇毒……我女孩子家,不便给那三位大叔涂抹身体……”

“这是雨鹤责无旁贷之事。”

齐雨鹤接过瓷碗,同时对殷若璃又高看了一分,她不仅亭亭玉立风姿卓绝,还心地善良,又精研艺术、医术,同时她还懂得拿捏分寸,知道在非常关头要恪守男女礼仪,啧啧,这样的姑娘家简直是完美,提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若有机会……真该把她引荐到儒门,她真的很适合在儒门里发展!

齐雨鹤没把话说出来,他径自走向隔壁,还在半路上用手指沾了一点碗里的“药膏”放在嘴里舔了下。

“嘶……古怪的味道,有别于一般的药膏,看来那位姑娘的医术果真另开途径,让我好生佩服。”

第十三章 南蛮余孽

齐雨鹤,儒门新生代首屈一指的高手,修为比之道门的天之骄子都不见逊色。

这等送上门来的大肥羊,殷若璃岂会放过?

她命令宋雨薇下去准备酒菜夜宵,便是要把齐雨鹤活活毒翻。

倒不是宋雨薇下毒,而是由殷若璃来亲自下毒,毕竟齐雨鹤内功深厚,又有儒门浩然正气护体,寻常的毒很难让他当场毒发身亡。

而殷若璃若是没法一下子把他毒翻……那后果将会是他濒死反击的雷霆报复,她不会武功,难以自保,孤身面对一个“四元开泰”顶峰的高手是相对的凶险。

普遍来说,武者练到“三花聚顶”便算得上是登堂入室的高手,足可成为小门小派的掌门,或者是大宗派的外门执事,甚至是可以成为军中的骁勇将领。

“三花聚顶”的“花”指的是“华”,意思是人体精气神之荣华都混一而聚于玄关一窍,只需心念一动,暴气如瀑,绵延不息。

而“四元开泰”则比“三花聚顶”要更加精深,真气开始渗透骨髓,温养肺腑,滋润心脉,扩充丹田,是以称之为“四元”繁荣通达,到了这个境界,那已经算是大高手,足可以成为宫中的供奉,或者一方镇关大将,在江湖上更是足可成为一方豪强。

齐雨鹤是四元开泰顶峰,距离五气朝元只差临门一脚,拿他来献祭,肯定能换来好东西,绝对不会像那些杂鱼少侠一样,献祭出“薄膜气球”“蓝色糖丸”“蕾丝眼罩”之类的破烂玩意儿。

半柱香过后——

齐雨鹤给那三名乔家大汉涂好了“药膏”,而宋雨薇也已然张罗好热腾腾的夜宵,还呈上了色泽甘黄的酒水。

“嗯?此乃……此乃何物?雨鹤自诩吃遍江南十三州,各家名厨的拿手好菜都尝过一二,但为何雨鹤从未见过这等佳肴?”

齐雨鹤坐在圆桌边,跟殷若璃面对着面,他看着桌上的“鳕鱼汉堡”“鸡肉卷”“芝士蛋糕”“椰奶蛋挞”大感稀奇,这与他观念里的菜肴风格迥异,吃这些玩意,甚至不需要用筷子的。

殷若璃秋波流转道:“咯咯,齐公子当然没见过,你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何时见过这些村舍粗食了?怕是齐公子都看不上眼吧?”

齐雨鹤连忙正色道:“不,岂敢岂敢……雨鹤只是惊奇于这些食物的别致,雨鹤斗胆一问,这些可都是姑娘你的创新菜肴?”

殷若璃似笑非笑道:“齐公子,饭菜好吃便行,你又何必追问是谁所精研改良的呢?”

齐雨鹤一愣,当下识趣地拱手道:“姑娘所言甚是,是雨鹤拘泥一格了……”

其实这些“奇珍食物”都是殷若璃献祭正道人士的真气,浑沦换来的,没办法,换来的东西都是随机的,可以换到化妆品,也可以换到衣服,就连食物也能换到……这不,雅居的冰箱里就塞满了现代的食物。

不过殷若璃的“向天献祭”也不是毫无限制的,就像古天子向天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样,只有特定的日子才能登台祭天,沟通天意,殷若璃便是只有在电闪雷鸣的滂沱暴雨夜晚里,才能成功。

“齐公子,来试试这蛋糕。”

“多谢姑娘,让雨鹤自己来便可……唔,味道甚好,唇齿间皆是奶香,比儒门的天香茗糕都要来得美味……”

齐雨鹤儒雅非凡,即使是品尝到人间美味,他的吃相也是相当的端庄,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雅之态。

殷若璃也在吃芝士蛋糕,她一小口一小口地轻慢咀嚼,雪白的腮帮子浮现出两只浅浅的可爱酒窝,那吃相也同样纯美秀气。

一男一女,颇有种郎才女貌的感觉,齐雨鹤一边吃一边偷瞄了殷若璃一眼,不禁又对她高看几分,这可真是位奇女子,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一辈子待在偏僻山林里实在太可惜了。

他却是不知道……

殷若璃在四种食物里都混有特殊的药物,单一来说,这些药物并无毒素,可一旦四种食物都下了肚子,那就会形成毒素,不算强烈,也难以察觉,而一旦齐雨鹤喝了点酒水,那么酒水里混合的第五种药物就会全面引爆毒素,让齐雨鹤当场呕血。

在殷若璃眼里,齐雨鹤已经跟瓮中之鳖没什么区别了,煮熟的鸭子飞也飞不走。

“齐公子……不知道你连夜赶路,意图欲何?”

“哦,雨鹤是要去梁州赴约。”

“什么约?”

“友人之约。”

“齐公子的朋友,想必也是如你这般翩翩儒雅吧?”

“不……我那朋友是南蛮花苗之人,生性鲁莽,倒与儒雅不沾边,呵呵,他约我便是要与我到南蛮雨林去探查。”

“啊?”

“魔门于十年前覆灭,树倒猕猴散,门人各自潜藏于黑暗中……不过,有痕迹表明魔门尚有主流战力存活于世,被迫躲到了南蛮诸族之中,在那里暗自经营,妄图卷土再来,我那友人并不愿意看到南蛮被魔门的阴影所笼罩……”

“哦。”

“姑娘莫怪……呵呵,是雨鹤愚昧了,你不沾俗事,自是对江湖上的仇杀争斗不感兴趣。”

“没有啊……齐公子,多吃点菜,这个椰奶蛋挞你也试试。”

“嗯,果真好吃……姑娘实在心灵手巧,这等糕点,甜进雨鹤心坎里了……”

齐雨鹤吃得满嘴香甜,殷若璃却是心头微动,转瞬间就升起了许多个不良念头。

她在封魔塔里被囚禁了七年,如今虽是恢复自由身,但也不足三年,再加上她心狠手辣,不念旧情,偶尔碰到魔门中人她也会下杀手,是以她对魔门现今的残喘势力并不了解。

但现在……

魔门尚有主脉存活于世?而且还是在藏身在南蛮?

会不会……黄泉宗的余孽也在其中呢?

冷扶摇那个傻子,一心求死,心志坚定,宁可电死都不肯对她透漏黄泉宝库的秘密……殷若璃自问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他身上找到线索。

但如果能找到黄泉宗的残党,或许把握会更大一些……唔,或者说,也不排除黄泉宝库已经被残党搬空的可能性,毕竟魔门都快垮了,魔门中人发疯地寻找宝库,以增强战力,那也是情理之中。

若是真那样的话,殷若璃就有必要去会一会南蛮的魔门残党了……

“姑娘,这是什么酒,看着色泽甘亮。”

“呀,齐公子……这个酒你莫要喝,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是读书人,不适合饮用这等羊胎浸泡而成的酒,对你而言,有伤天和……”

殷若璃将桌上的啤酒收了起来,她改变主意了,不想太早将齐雨鹤毒翻,他身上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呢。

第十四章 殷字世家

齐雨鹤微微一笑道:“姑娘言重了,我辈读书人虽说事事从礼,但我辈并不矫情,连鸡蛋鸟蛋我都吃得,那羊胎酒我又有何不能喝?看它色泽黄亮,又有丝丝气泡,再联想到姑娘你心灵手巧,我猜它绝对会是另类的美酒。”

同样是看到酒水里的气泡,齐雨鹤觉得是琼浆妙物,而冷扶摇却觉得是砒霜剧毒,两者之间的思维差距可见一斑——但这也跟出身和修为挂钩,毕竟齐雨鹤有儒门浩然正气护体,又是在和谐的书院里长大,反观魔门出身的冷扶摇,每日都要面临勾心斗角和争斗杀伐,倒也难怪他会疑神疑鬼了。

殷若璃巧目流盼,很是从容地跟齐雨鹤谈笑风生:

“公子,不可……这羊胎酒后劲太足,我怕公子喝了会撒酒疯,如今室内只有你我孤男寡女,万一公子不胜酒力,那后果……”

齐雨鹤听得一愣,风趣幽默地回道:“后果便是要让姑娘头疼了,呵呵,雨鹤发酒疯倒是不会,然,当场醉倒打起呼噜倒是有可能,怕是会让姑娘看到雨鹤的丑态,若是姑娘以后到鸿雁书院告上一状,雨鹤便要挨板子了。”

殷若璃含羞一笑,楚楚动人:“咯咯,公子丰神俊朗,谈吐得体,我仰慕都来不及呢,岂敢让公子下不来台……哎呀,夜已深,公子可要在雅居内下榻,安眠一宿?我这便让奴婢去给公子收拾出一间净房。”

齐雨鹤不假思索道:“不必,雨鹤只是在此小憩,无法耽搁太多时间……明日午时,雨鹤便要抵达梁州与友人会面,君子一诺,至死不违,呵呵,姑娘,以后雨鹤还会登门再访,与姑娘把酒言欢……说句心里话,今日得见姑娘风采与博学,雨鹤拜服不已。”

“呀,公子,莫要谬赞……”

殷若璃俏丽的脸颊浮现起两抹醉人的红晕,看起来娇艳撩人,若是换了别的男人,早就遏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恨不得扑上去向她求爱了。

但这个齐雨鹤……倒还真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

他目光澄澈,不带杂念,不卑不亢,活脱脱的就是个尊儒慕圣的读书人模样。

就连殷若璃不着痕迹地对他施展魅惑勾引之术,他都丝毫不受撼动,甚至,他压根就不想在这里过夜,只想着要去赴约。

拜托,换了个正常点的男人都会怦然心动,恨不得留在这多住几天,好跟她拉拉关系亲近亲近吧。

儒门齐雨鹤,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公子,真的这么赶路吗……”

“姑娘,实不相瞒,雨鹤身负重任,难得轻松……此番赴约,不仅要暗查南蛮的魔宗余孽,还要顺路抵达桂州,去安抚殷字世家。”

“何谓殷字世家?”

“咳…是雨鹤老毛病又犯了,姑娘你不喜江湖之事,多半你也对那殷字世家不会感兴趣。”

“没有的呢,公子请讲。”

“这……嗯,这殷字世家其实是前朝遗脉……当今天下,乃是大周皇朝的天下,历代君皇都励精图治,善待百姓,大周皇朝也是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然则,在一甲子之前,这四海江湖本该是殷商的天下,率土之滨莫非殷商的王侯……可惜,殷商末年,其时的天子商纣王暴虐无道,不理政事,导致烽火四起,最后这殷商皇朝才会覆灭,天下易主,从此改姓……”

“啊,公子你所说的,我也略知一二,听说殷商皇朝的皇族没被赶尽杀绝,而是被驱逐流放到极南之地。”

“然也,雨鹤此回要去安抚的,便是殷商余脉——殷字世家。”

“为什么要安抚呀?”

“说来话长……但雨鹤猜测,应该也跟魔门余孽的煽动有所关联,本来殷商余脉已经安分守己地经营着桂州…可这几年,殷商余脉却频频动作,招兵买马,似有反叛的迹象……除此之外,殷族之人还重新祭天,向天情愿,以畜牧祭品祈求气运,这乃是大逆不道之事,若让大周皇朝得知,只怕要挥兵南下,屠尽殷商九族……”

齐雨鹤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他是儒门出身,难免悲天悯人,不愿看到过多的杀戮,是以他才会想去安抚,从中周旋——莫看他年轻,他代表的是鸿雁书院,又是儒门的翘楚,他的立场就代表了儒门的立场,是可以左右战事的。

“啊,这暗流漩涡,凶险无比,稍有不慎,公子就会劫难重重,还请公子多加小心……”

殷若璃轻声说着,心理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就是出身殷字世家。

她有着一切幼时的记忆,哪怕是出娘胎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毕竟……她是带着灵魂穿越而来的。

殷字世家,图谋着重新夺回天下,为此不惜暗中与魔门结盟,当年还是女婴的殷若璃,便是殷字世家献给魔门的豪礼。

殷若璃是上好的炉鼎,对魔门而言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宝,魔门自然欣然接受,多加栽培……

只是……

殷若璃心里面却恨透了这薄情寡义的殷家,没有抚养她便罢,还像是把她卖到青楼里一样把她推入火坑,如果当年不是魔门覆灭毁于一旦,只怕……殷若璃还没满十岁,就得被魔门那群丧尽天良的大魔头捉去轮番享用了。

而殷若璃的“向天献祭”之术,就是继承自殷字世家的天赋。

毕竟殷家曾是天子龙脉,无上尊荣,哪怕殷家如今没落了,却也还是有机会诞生出“天子”的,一旦有天子命格,便会“得天垂青”,降下福泽鸿运。

然而讽刺的是……

殷家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女婴竟然会是一位女天子,她也打破常规地天生就有“向天献祭”之术,如果殷家得知,怕是要肠子都悔青了,打死他们也不可能会把殷若璃卖给魔门。

“姑娘无需担忧,雨鹤经验丰富,已经习惯了在浪尖上起舞……嗯,时候也不早了,雨鹤也该动身了,姑娘,快则两三月,慢则四五月,雨鹤必会再访,到时候还请姑娘给雨鹤备上一些可以开怀畅饮的酒水,可好?”

“好的,齐公子……下次你我必可对酒当歌,星月披纱,促膝长谈。”

“如此甚好,就此别过,姑娘,不必远送,雨鹤走也。”

第十五章 宝库线索

殷若璃走到门口,目送着齐雨鹤消失在夜幕的林间小道,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连池水里清脆的蛙鸣声都未能打断她的思绪。

“儒门的君子,心志坚定更胜道门中人……要是儒门再多几个这等人物,那还得了?”

“这齐雨鹤绝不简单,看似淳厚,实则精明,而且还有着强大的自信……他甚至都不来问问我姓啥名啥,就敢与我交心,偏偏又不是用那种色迷迷的眼光来看我……又或者其实他已经知道我是明镜雪?”

“看来,在他身上投资一笔也是不亏的,到时候我可以套出他在桂州、南蛮的一切所见所闻,倒是省得我亲自去跑一趟。”

“殷家又出了一个可以向天献祭的人……会是谁呢?又是一出好戏要上演了,看似太平的盛世,实际上隐患无穷,哼,乱吧,越乱越好。”

殷若璃的心有些乱了,思绪连篇,起起伏伏。

如今回首,她早已经认不出自己来了,她知道自己冷血阴狠、寡廉少耻、蛇蝎心肠,与最初心思单纯的自己截然相反了,而这一切,都是拜殷家所赐,魔门那个残酷的炼狱让她毫无安全感,而进入了封魔塔以后,她更是被迫封闭内心和情感,戴上阴暗的面具。

她害怕孤独,但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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