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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惑之星王女_全文免费阅读_食惑之星王女最新章节_无弹窗_作者:春根弘美_言情小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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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该文本为一部以奇幻元素为基础的长篇小说,讲述了主人公奈格·薛丁尔的坎坷经历。故事开头,奈格身处一个充满权力斗争的贵族家族,在家庭背叛和身份认同的双重压力下,他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巨大的转变。随着故事的发展,奈格意外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他变成了一名外貌像少女的喰兽,经历了与自身身份的抗争和自我认知的冲突。在这条充满危险的探索之途中,奈格不仅要面对外在世界的威胁,还不断内心反思自己的性别认同和归属感。文本中细致描写了奈格与妹妹奈里的深厚情感纽带以及对于生存的渴望,展现了人类在极端环境下的脆弱与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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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4-11-23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春根弘美
Region 未知
Date 未知
Tags 跨性别, 变身小说, 奇幻, 性别认同, 自我探索, 喰兽, 青春成长, 家庭关系, 奈格·薛丁尔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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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惑之星王女_全文免费阅读_食惑之星王女最新章节__无弹窗_作者:(春根弘美)-言情小说阁

第1章:星空坠落的那晚,人类的世界变得更加繁华闪耀

……叩、叩、叩!

有人轻敲我的房门。

「请进。」

我朗声唤她入内。

进入飘满书香小房间的正是我妹妹。

她从推来的瓷制台车上端起茶壶,替在书桌前准备「月测」而努力苦读的我上了杯手泡红茶。

我们虽然是兄妹,她却只能以仆人的身份待在我身边,而且光是做到这一点,她就费了不少力气。

那是因为她出生的条件并不像我那么的幸运,也因为如此,她不能与我共有相同姓氏,在户籍里只有小名:奈里。

虽然在户籍里占到一席之地,但在这广大的家族领地里,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地位,只能如同家族聘请的佣人,辛苦的去贡献劳力。

仆人和本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因此我们不能时常相见,但她却不放弃任何能接近我的机会,认真的去争取。

她在外庭园管理畜牧、园艺。在取得优等的认同后,申请调派至内庭院修剪花园。而在内庭院耗费几年,终于通过女仆竞赛选拔,才能进入宅邸与我相见。

奈里对我的焦虑视而不见,语调显得轻松:

「唉呀呀,哥哥,稍微休息一下吧。像哥哥这么优秀的人才,就算缺考也不会对家族的地位有任何影响,因为薛丁尔家族的社会贡献值综合指数被政府评价为a。尤其国际贸易『生活型喰兽』进口与出货这一块,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即便在学科考试拿鸭蛋也没关系。那是给没有专业长才的百姓求生的最后手段。别忘了,你是贵族,还是有贡献的贵族,是特别的存在。」

奈里说的没错,但那是薛丁尔家族私自对我决定的价值。而价值的具体展现,就是强迫我冠上与他们相同的姓氏。

我的名字是:奈格.薛丁尔。

「天兽喰天」那年,名望的贵族——薛丁尔一族的孩子不幸丧生,而家族的长辈年事已高,已不再生育。可是,又不想放弃家业的传承。几经考量,才决定找上我代替。

他们在十二岁那年找到了我,并收留。

那些自称我伯父伯母的人是这么告诉我。我生父是逃家的薛丁尔族后裔。十多年前,生母诞下我死去,父亲带着年幼的我离开并改姓隐居。因此,我身上流着的血液里寄宿家族重视的事物。

他们为力保自己家族的权贵与血脉续存。以享受荣华富贵为交换,要我重新入籍认做养子。并为每年「精挑白米」一同贡献心力。

当时我不情愿,因为他们只想带走我,不需要我的妹妹。

父亲其实离开家族后又再一次结婚。他们生下了一个孩子,那就是我妹妹。我的妹妹,是属于未被家族认可的后母的那方。

而且,她的成绩在新的社会阶级里被评为「一般」。

薛丁尔家族非常厌恶违规与无能者。要不是血脉将断后,迫使他们开特例。不然,相同地,父亲叛逃留下的耻辱——我,也不可能被接受。

薛丁尔家认为我血统纯正,仍标示我为可耻的污点。那么我的父亲与来路不明的母亲生下的孩子更不可能被承认「存在」过。

但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点头,妹妹最后以「宠物」为名勉强带上。

我待在薛丁尔家族五年间,强制接受贵族的英才教育,为了应对每年的考试。

我会乖顺的回应他们需求的理由,除了他们答应让妹妹跟随,其实也想让自己的才能开发,有效率的去为国家贡献。

目前我负责家族的「月测精挑白米」约十分之一的考科项目。对现在的我而言,这是挺重的负担。

我开口回应奈里:

「妳这么说就不对了。」

「哪有不对,我们又不用畏惧被归类成『食材』拼命地证明自己的价值。」

奈里双手交抱顶起平坦的白色女仆衣襟,模样挺不服气。

「那些是薛丁尔家族的,原本就不属于我们,没什么值得炫耀。」

「哪有不属于,没写上名字的东西随意拿来使用,没被制止就没关系。何况我们也是经薛丁尔主人认证了。」

眼前穿哥德式女仆装的贫乳萝莉,真是……。

我摇了摇头,叹气说:

「唉,妳是最近开始习惯便利的生活吗?变得有点随性。我们能在这舒适环境是运气好。妳更有切身感受吧?只因没有血统就要从底层做起,妳为了拼进内宅做女仆,流了汗水与花了时间,五年里努力学会大大小小的事物,才被赋予权力在我身边给我奉茶。而我却不用做劳动活,只要读点书动动脑就可伸手端茶喝,不是运气是什么?所以要珍惜现在的一切。」

「呿!」

奈里轻踢我的书桌脚。

小脸蛋白皙的皮肤微微胀红,她像个小鸭子不服气地嘟起嘴巴:

「呿呿呿,对啦,我就是说不过你。能言善道的家伙说这么多话,喉咙干了吗?还不快喝茶。」

只要我开始说道理她就听不下去,我想要把她教育成懂得惜福与知足的人,那才对得起与父母的承诺。

我拿起纹饰精美的白瓷杯,靠唇边吸吮一小口:

「嗯……跟往常一样香味十足。」

「那当然,我很细心照顾我的泡茶喰兽:『小咕噜咕噜』,只要给它均衡的食物和我的一滴血,小咕噜咕噜分泌的温热唾液可是泡茶的梦幻热水。不信的话,你看你看……」

奈里拉起铺盖茶几车桌面的丝巾,藏在下层的奇异生物遭遇光线的骚扰而眯细双眼。

它慵懒地拉长卷缩的鼻子,还打了个大呵欠。

「咕噜咕噜……」

被吵醒的泡茶喰兽——生活型喰兽,是类似大象的迷你生物,头部、四肢都肥肥短短且圆滚滚。模样看起来挺可爱的,而且事实上,个性也很温驯。

主要功能是冲泡茶水用,其分泌唾液的温度拿捏恰好,并配合饲主的优等血液,烧热的唾液更独具特色。

那用法很简单,给咕噜咕噜口腔送入茶叶,待它咀嚼一段时间产生高温。再让它伸长鼻子由呼气孔喷出温热的茶水,倒入过滤瓶,即能直接取来饮用。

它来到喰惑之星前,似乎以吞食金属维生,牙齿磨擦易生成高热,方便它融化食物吞食。为安全考量,改良品种限制口腔最高发热温度,就成了家用急速烧开水宠物。

不过,生活型喰兽的前身,其实是对人类有威胁的「原始喰兽」。

维诺菈帝国有部份疆土紧邻喰惑盘大陆,边界处设立警戒线时时刻刻抵御喰兽的入侵。同时捕获大量的喰兽加以研究、驯服,作为增强防御的工事。

所以,能像现在与人类那么亲昵且无危害,要归功帝国发达的生物科技。

「哥哥,你看就是这个,咕噜咕噜的舌头颜色很漂亮吧。没有这样的颜色分泌的唾液煮出的茶就不好喝。而且还附加很高的营养价值,对集中精神有帮助,若哥哥精神不好,也不能对这家族做出最佳的贡献呀。嘻嘻嘻……」

奈里欣喜地抱起咕噜咕噜,泡茶长鼻怪热情的回应她。小女仆脸颊遭红润肥满的舌头猛舔。

奈里意有所指的坏坏微笑:

「薛丁尔家族虽然给了我们很多方便的工具,但如果使用者不知如何应用,那岂不是跟丢进臭水沟一样,等着腐烂发臭呢?」

来了。她一贯的作法。

常假装退让一步,其实心里很不服气。她会不断迂回找出破绽再进攻。

「薛丁尔家族前几年面临资金周转等问题,进口商品从古老的电子器材改成家用型喰兽时,企业呈现非常不稳定的状态。当时哥哥从旁给予适当意见才逐渐奠定其主体方向,让家族企业更有效率的成长到如今的规模。小小年纪的就有令人称羡的才能,不正是你难以取代的价值吗?」

奈里露出坏坏微笑,顺手端起我喝剩的红茶。

她将杯子转半圈,故意对准我喝过的边缘,露出白皙的牙齿轻轻咬着。

「如果哥哥对自己的价值没有重视的话,奈里我可能一个不注意就占领,然后吃掉了喔。」

「除了我以外,也想表达妳泡的茶是独一无二的吗?而那位有幸品尝的哥哥却不心怀感激,竟敢剩下。」

「喔吼~。」

奈里将茶水一饮而尽,发出诡异的呼声:

「这下你终于明白我跟其她女仆不一样了吧,我的泡茶手艺可是上乘的,观察咕噜咕噜每日状况,再顺应其变化让它咀嚼几下,我都是精心计算过的喔。这种细微的观察与敏锐的直觉正是我们能出众的特质。应该自满才对,因为我们是能将手边工具发挥超越它价值的人。」

「我說妳这家伙,虽然不擅长读书,但实作确实很棒……」

我稍叹口气,从舒服的皮椅起身:

「来,跟我一起到窗边。」

「干嘛,又要看那单调的夜空吗?谁要。」

奈里刻意别过头,将视线从我身上避开,模样挺孩子气的。

我拉拉她交抱的手臂,半强迫地邀她侧身斜坐桌边大型落地窗框上。

她不耐烦起来:

「啊——好啦好啦,不同意哥哥八成又要碎碎念念了。」

双扇百页窗推向左右敞开,奈里顺着我伸长的手臂引导,一同望向漆黑无光的夜晚。

如同往常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一点星光。

「奈里知道为什么天空见不到星星吗?我记得有告诉過妳吧。」

「呿,简单简单!因为今天是每周一次的『无愿日』,是没有任何星星的日子。喰惑盘覆盖西半球的躯体——『黑色大陆』排放的大量黑烟,因喰惑之星自转而飘到了东半球——『自然大陆』的天空,所以生活在『自然大陆』的我们,当然看不见被遮蔽的星光……真是的,没有星星能许愿就称无愿日,没创意的名字。还有什么黑烟,明明就是那只只会吃的怪物由屁股——『黑山口』排放的肮脏废气。」

奈里随随便便、心不在焉的解释,刻意背对着我,视线投向远方的彼端。

我突然从背后抓住她双肩来个马杀鸡。

「呜、哎呀呀呀——!痛痛痛死我,好、好、好!不要、停!我专心总可以了吧。」

「确定?」

「对!」

「不会一松手,就报复我吧。」

「才才才,才不会勒。」

奈里因怕痛又怕养而缩着脖子……可恶的哥哥,越来越难骗了……她口里嚅嗫几句,背对我的黑色头颅,终于同意似的勉强点点头。

我一松手——肚子马上发出咚地厚实声。

她揍了我一拳:

「这样舒畅多了。话说前头,我没食言喔。刚好有夏日的飞虫停在那,我好心帮你拍掉而已。」

可真有良心呀!

偷袭我的奈里面对我邪恶微笑,信心满满地拨弄及肩的黑发。

「好了,要说什么,说吧。」

要人家说话,还打人家肚子……呜。

我忍耐着。抽痛使我面红耳赤,奈里看在眼中觉得相当滑稽吧。她手掩着小嘴佯装优雅的偷笑,就是最好的证据。

女仆的气质不是发挥在这时候的。

待阵阵灼热刺激消去,我大喘一口气。

我整肃好心情,干咳两声,接着手指向天边:

「给我专心听着。那是『黑色大陆』降临时,从另一边逃过来的幸存者描述过的一段话:『空气清晰的盛夏夜晚,满天星辰闪闪发亮。有幸在世界的另一半,仰望这片美丽夜景的人恐怕都没注意到吧。因此,察觉缀满星光的黑夜缓缓靠近,光点逐渐变大到异常刺眼之时,夜空就这么直直地坠落下了,那大概是对星星怀抱着梦想的人类,第一次这么接近光芒吧。』那人还说过,即使以生命为代价,我们也不一定能有机会看见,所以能窥视到刹那间出现的美丽,其实是相当幸运的一件事。」

奈里交叠着腿听着,抱胸的双臂上却有根指头打鼓似的敲击。

她无奈说:

「我知道有些受惊吓的家伙会胡言乱语,但那确实是真的故事。哥哥从书中读到时有提过,喰惑盘灰黑的躯体参杂大量水晶体,落下时,喰惑之星的半边刚好是黑夜,身体上的水晶反射月光会瞬间让人错认为星星。所以星际巨怪喰惑盘一靠近,喰惑之星上渺小人类,才会产生倒挂天边的无边星海『坠落』的错觉。所以呢?」

「不觉在死前完成心愿是非常幸运的事吗?因为无论后天怎么努力,都不一定有机会亲眼见到。如同我们生活中的一些经历,是可遇不可求一样。」

「说来说去,哥哥仍要强调我们努力得到的美好现况,其实也是因为天赐良机才拥有的吧。」

奈里用力蹬踢地板,从侧坐的窗框弹跳而起:

「我绝不承认。」

碰碰碰!

奈里快速收拾茶具,单手一抱就强势托起喰兽咕噜咕噜,拉着茶几车气冲冲走出门外:

「真气人,每次想找哥哥闲聊都会被说道理,烦死了。我就是不承认那些,若硬要说明白,运气也算是自己的实力!」

再次强调主观的论点,奈里重重甩门关上。

「妳那样会被华森.克劳尔管家骂的。」

无视我的忠告,奈里气愤地消失在走廊外。

华森.克劳尔管家常提醒,女仆应时刻保持端庄什么的……她八成忘得一干二净。

走步的声响明显加重。

第2章:说话的原子笔

时间悄悄步入深夜。

我为了通过明天「精挑白米」考试努力在读书,并同时与睡魔抗争。

意识里,我连续好几次闪过睡魔迅猛的钩拳,且游刃有余,但习惯了左右横移攻来的拳头,突然由下往上的必杀拳使我躲避不及下颚重重吃个正着……。

我倒下了。

书桌发出碰咚一声,我趴在桌面睡的香甜。

就在那时候——

「噜噜噜。」

是闹钟响了吗?不对,不管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它确实吵到我了。我趴在桌面,于此同时,一直感到有尖锐的物体撮我的头顶。过了几分钟吧,我终于受不了越来越大声的噪音和越撮越锐利的刺击,随手一抓,就捕捉到了该物体。

好哇,敢吵我,倒要看看是啥这么大胆……嗯?那是我平常在用的大肚笔?

可是……仔细一看却觉得有些怪异。

大肚笔外型与老式的原子笔雷同,颜色偏橘黄色,只有握笔的区块较圆肿。若轻压那里,内部储藏的书写用墨水就会流向笔尖。还有,笔头部位有张需定期喂食的小嘴。它的肚子一根头发可填饱,并使用约一礼拜,饿了会自动发出「噜噜噜」声提醒。

所以,大肚笔现在饿了?

我昨天才喂食过啊。

就算它特别贪吃,也不会扭动身体专程像虫虫爬过来撮我。因为它们没有视觉,自然没办法辨识目标所在方位,难道用嗅觉闻到我头发(食物)的方向吗?

就算是也不可能,记得基因改造以前,它沉睡在黑色大陆沙滩里,只因泡到喰惑之星的海水才苏醒,并大量地游向自然大陆的海滩。离开海域虽能存活,但因丧失活动的媒介,即使硬来,顶多在原地弹跳,且要冒着体力耗尽而死的风险。

而且,因为「食欲」遭基因改造拔除,虽肚子饿,却不可能触发觅食行为。

更近一步解释,并非「食欲」消失了。会那么简称,是为让大众方便理解与简化传达的难度。

传统的理论里,「饥饿」的产生会促进「食欲」引发「捕食的行为」。

生物科学家将那「三点连锁」的「第三点」替换,那么引发的「行为」就会改变。变成「饥饿」的产生会促进「食欲」引发「科学家指定的现象」。

大肚笔使用说明书上提过,该商品若饥饿会做出「乱叫的行为」。

奈里的咕噜咕噜喰兽则是饥饿时,会引发「磨擦的行为」。咕噜咕噜方才舔拭她的脸颊也许是肚子饿了。但也可能纯粹在撒娇。奈里最理解它,真相如何,只有她知道啰。

……嗯。排除掉「行为」而推测其需求的考量,我手上这只大肚笔更怪。

因为,它不是我用习惯的笔,我刚才使用的大肚笔仍在桌面。这个怪怪的东西,笔头有张嘴巴,而两侧竟然有对拟似眼球的圆状物。我集中精神盯着它瞧时,它发现后还貌似害羞地笔身整个烧红起来。

「好烫!」

我吓一跳地把它甩往桌面,恰好笔尖朝下笃地立钉在上头。

「噜噜噜,主人你真粗鲁!」

——咦咦咦咦咦!

就我从书中习得的知识解释,日常生活所使用的大肚笔是不具备与人类交流的语言与知识的。

但这只大肚笔竟然开口说话,还是说人类使用的语言……那么,换言之。

「你是什么东西!」

「噜噜噜,好吃好吃(咀嚼、咀嚼)。」

眼前的假大肚笔——未知喰兽完全不把我的惊慌当作一回事,正小口小口撕咬方才我使用过的黄色大肚笔。

大肚笔在休眠模式,感受到了临近的死亡危机而惊醒。

未知喰兽为了不给它即便冒着气力放尽也要逃走的机会。见它准备扭动离开的刹那,简直如蟒蛇在食用猎物的举动,一鼓作气将大肚笔近半身含入嘴里。

噗噗,大肚笔无力挣扎,被未知喰兽不断吸食,整个躯体短短数秒间就全进了未知喰兽的肚子。

未知喰兽身型肥大了一倍多。

「……!」

我吓得发不出声,太超出意料了。

未知喰兽发出新的怪音,就像吃得满足而打嗝似的。

接着,它开口说:

「噜噜噜,你、你是我的主人吗?噜噜噜,怎么长相变了?好怪。」

「奇怪的是你吧,长得跟其它大肚笔不一样,多了双像金鱼的凸眼睛,而且……竟然把自己的同伴吃了!」

「噜噜噜,我不奇怪,你才奇怪。我的主人有一头漂亮的白银长发,个头也没像你这般……噜噜噜,思考中、思考中,噜噜噜,找到了……魁梧。」

「是暗示我很胖吗说?我体格健检就算被归类食材也是御用级。你眼睛是凸的看什么都变肿了吗……虽然最近熬夜看书肚子貌似大了点。」

「你跟我主人比起来是魁梧,但……噜噜噜,我的主人其实也很胖,但他胖的地方不一样。」

「他胖哪里?」

「噜噜噜,胸口。」

「那里有块胸版挡着,很难长肉吧」

「是胸口附近。」

拜托,说话能不能一次到位。

我急躁问:

「那又是啥?」

「他常说前面有两块肥肉顶着他胸口很闷,噜噜噜。」

「那是胸部,其实是想跟我炫耀你的主人身型不但娇小,而且还是传说中胸前偉大的萝莉吧。少白痴了!话说从头,你的主人根本是女的嘛,我是男人!」

「噜噜噜,男人?」

未知喰兽伸长脖子,两只凸眼像两片风扇顺时针转半圈,看似很困惑:

「所以,你是冒牌货?」

「这时候应该说认错人吧。话说,你才是冒牌货!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混充大肚笔。」

未知喰兽缩回脖子,圆滚滚大眼显得更加困惑。

原本不明显的下巴,这时鼓胀得像颗球一般:

「噜噜噜,不对,你不是冒牌货……因为你的味道跟主人一样,所以你是主人,噜噜噜,我的主人变男人了。其性别变态,是为平衡性别比例,提升繁衍后代的成功率,而做调整的吗?噜噜噜。」

「我才没变性!因为我根本不是你的主人!」

「气味确实由你体内散发,却说不是我主人,所以主人被你吃了?噜噜噜。」

那家伙再发出「噜噜噜」的声音,我脑袋真的快变那三个音节构成的了。

我口气充满烦躁:

「谁吃了你的主人啊,我刚才只喝了红茶,接着又要说主人叫红茶吗?」

「噜噜噜,那你是谁?」

「那是我要问的吧。你是谁?从哪来的!」

「我是谁?从哪里来……噜噜噜,我拒绝回答明明是主人却假装不是主人的人的问题。」

未知喰兽好像笃定我就是它侍奉的大人。

我现在不认它为臣子,让它非常生气,别扭地将脖子扭到一般人类不可能转到的方向,凸眼与大嘴背对我刚才苦读而立起的,发出:「咻——呜!」宛似热水壶烧开的汽笛声。

呿,谁理你。

「如果说我是你的主人,你会回答我妈?」

「我只回应主人的提问,咻呜咻呜。」

我忍住想把它摔断的冲动,故意低沉嗓子说:

「吾的臣子,竟敢违抗吾的命令,该当何罪!」

「咻呜呜,我的主人才不会凶巴巴地乱骂。他说话语气柔美,句尾还会加上『啾咪咪叩』。」

少得意忘形啦!

身为男人要我说这些,不如被当「肥料」。

——来人啊,把那只不明喰兽丢出窗外。

我真想那样高喊,相信我家女仆妹妹很乐意且毫不犹豫的完成任务。

跟那家伙说话比读书还累。

但,有时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头牛。

「我的仆人小红碳(发热时的外表),可以告诉我你从哪里来?是什么东西?为何来这里吗?啾咪咪叩。」

「噜噜噜,主人、主人呜呜呜(哭泣),主人肯认我了……呜呜呜,不枉我费千心万苦思念着你。」

「好啦,感受到心意了,快跟我说你是什么东西吧。啾咪咪叩。」

「呜呜呜,说来惭愧,我并不知道。我失去了记忆,只记得与主人分别后,在海底沉睡不知多少个年头,就突然与跟我外貌相似的黄色长条物,一起被奇怪的巨网捕获住拖上岸。巨网松落后我跟陌生的它们,一起掉入又冷又黑暗的滑梯里。周遭温度急剧降了下来,使我陷入深沉的睡眠(强制冬眠后密封包装)。下次醒来时,就闻到……闻到主人的气味。所以,既然有这个机会,我一定再一次誓死效忠主人。」

听到貌似被渔夫捕上船的大肚笔鱼,以第一人称视角口叙遭遇的封装过程,让我觉得吃了大亏。

不要面子苦心得来的情报居然是这样。

唉,虽然以管状生物来说,那家伙懂得词汇真的不少。况且,喰兽产品确实部份是用「冰封法」使其进入「假死」来保存。

它说自己沉睡在海底。大肚笔改造后进行人工繁殖的饲养场也在海边。我推测是因为潮汐的推移,让它漂入了大肚笔鱼的生活圈,在经过种种因缘际会而至我眼前出现。

我想起前天复习过的生活型喰兽大百科。橘黄色条状、发热时变红黑色,是一种饲养在炉灶里的喰兽,它能取代传统碳烤,更均匀的让锅子受热。

但它似乎是不良品,至少缩水了五倍。

「所以,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还有找我的目的只因我是主人……」

「噜?主人又不是主人了。」

「……啾咪咪叩。」

「噜噜噜,我唯一剩下的记忆,就只剩找到主人,并传达一件……我忘记的事。噜噜噜,但现在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跟主人说……。」

碰————!

走廊外传来木板爆裂的声音。

怎么了……我急忙转身前去查探。

开门时,右耳旁极近的距离,突然迸发一阵巨响——

轰隆!某个不明的高大物体,占据了被它击破一个大洞的隔间木墙前。

那家伙没受邀就擅自侵入了我的温书小房。

对方是个莽夫也该摆出礼节招待才对……我身体无法动弹,撞破隔板墙的冲力所震倒的靠墙书架,此刻正压在我身上。

散落的教科书遍布我全身,某方面而言,名符其实宛如沐浴在充满知识的辞海。只可惜,那全知全能的重量来得真不是时候。

试图移动一下,身体内部的神经却如触电般疼痛。

尖木从书架碎裂穿出,恰好插入了我右侧肋骨。肺部大概破了吧,我呼吸感到强烈的难受。

……我恐怕撑不下去。

体内汨汨冒出的液体,以我为中心慢慢扩大。

生命力渐渐地流失,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阖上眼的前一刻,从淹没我的堆缝隙中看见那闯入的物体……灵长类动物的轮廓,似乎是不应该于此现身、来自黑色大陆的「原始喰兽」。

……那是针对薛丁尔家族的攻击吗?还是?

结果如何,对将死之人都不重要了。

小红碳貌似在耳边哭闹:

「主人、主人,呜呜,我就是要通知有危险才会叫醒熟睡的主人啊,呜呜呜,我太慢说了……」

……它要是省下这些废话,直白点的话,搞不好能逃过一劫。

最后一刻,深感遗憾。

父亲失踪前,我与他承诺会一直遵守的约定要中断了——

只期许……没了我在身旁,妹妹奈里也能过得很好。

第3章:清醒之后

「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我似乎还活着。

还听得见震耳欲聋的声音自四周响起。

那道浑厚巨声再一次撞击耳膜,使我完全清醒过来。

……这里是?

目光所见的周遭模糊不清,我的意识尚无法集中仍昏眩。待一阵才发现将我全身照亮的异常刺眼光芒,是前方的环状照明灯。

我反射地伸手遮住那白光,却惊觉双臂紧贴身体被捆绑在一张床上。透明的玻璃罩将我封在里面。

我紧张的张望四周。两位身穿白长袍戴白网帽像护士的人,站在身体的侧边。其中一位身高较左边那位矮小,她捧着似是记录板的东西,右手拿着一支笔说:

「这东西不会说话。怀疑在变化时发声系统未演化完全,为确认,再次提问。试问: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我尝试开口,喉咙却干燥到只能「嗯嗯啊啊」断断续续的发声。

我觉得身体跟以往感受不太一样,变得很重,变得极度害怕外界的刺激。

普通的说话声不用说,细微的摩擦声都让我神经绷紧。或许身处在陌生环境的关系而满心戒备,感觉较往常纤细。但我仍认为感官似乎不同以往的敏锐。

现在所在的地方充满着违和感。

若是十年以前,这是很自然的。就现代而言,人类生活习惯已有很大转变,要一个空间完全没有「喰兽器具」是绝不可能的,就连貌似医护员的人手握的笔,竟是很早以前就绝版的原子笔。

何况我当时身负重伤,即使手术成功,为防止伤口感染并让其加速复原就需要医疗型喰兽的辅助。像这样只靠旧时代的点滴给予营养会不会有点太没效率了……。

我又发现一件事,为了注入点滴插入针头的右臂好像……怎么说呢,比平常来得瘦弱。浮显紫青色血管的皮肤白皙到感觉像死人才会有的颜色。

因为受伤虚弱的关系吗?却有点出乎意料。

还有,我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为什么把我绑起来?

「你、你们是谁……把我困在这里做什么?」

我勉强挤出含糊的声音,情绪显得激动。

「发声系统正常,确认。辨别事物能力,确认。身份认知,不明。目前反应在电子讯号显示器上为慌张,因此,开始判断是否给予注射镇定药剂。」

「回答我的问题!」

「电子讯号显示此生物血压在上升,评断原因为被冷落而心情浮躁所造成。看来此生物有初步的社交概念。」

体型矮小的白袍人不理会我的提问。

我就像实验的生物一样,被研究员不断投入新的刺激,好看该物体作何反应。或许对受重伤陷入昏迷的病患,需做安全测试确认是否有因脑缺氧而影响智力,但会不会有点做过头了?

白袍人身躯细瘦矮小,是位女性,年纪非常轻,可能跟我同龄或大几岁。她忙着将刚才无理的从我身上获取的情报填写在纸上。

她微挺鼻梁挂着红框眼镜。黄镜片底藏不住的冷漠眼神,直视手捧的纪录本。

「我不知道妳是谁?妳有着吸引人的眼睛。就我来看,会那么说的家伙都是蠢蛋。说穿了,一切不过是个假象,实际靠近一看,根本是一点内涵也没有。」

红镜框的女人仍无应答。另位白袍人提议是否注射镇定剂,她则摇摇头,埋首继续写着表单。

我眼睛已习惯挂灯刺眼的光,能看得见它上方挑得老高的黑色天花板。那面板墙有蓝色的光影印在上方不断晃动。

我再看向包围床铺的白墙——一层薄薄的由黑色地板隙缝升起的屏幕。从屏幕与屏幕的夹缝望过去,看见散发金属钝重质感的地板。水蓝的光影也印射在那滚动。

机器运转与金属碰撞,清晰地透进包覆我的屏幕,回响着。

搞不好很多跟我一样被装入玻璃柜里的人,就躺在屏幕隔壁。

从那两人的装扮与冷淡态度,以及对我的奇怪评定来猜测,这里似乎不是医院,反倒像座宽阔的大型实验场。我是实验体之一,怕检测时受打扰暂时与四周的事物区隔。

我想起身察看曾被尖木刺穿的侧腹,但捆绑全身的皮带阻碍了我的行动。我身上裹着绿色病患服遮蔽了伤口处,凭感觉,该部位没有任何不适,就像没受伤。

我在昏迷时,应该有接受过治疗,可之后究竟被带往哪了?

薛丁尔家族的人知道自己重视的继承人被移动,难道不会制止吗?难道不知道你家少爷似乎因意外错过「考试」而面临补考危机吗?

还有、还有,最重要的妹妹奈里妳现在在何方?安全吗?快过来给我看看,好让我安心一下好吗?

真是太不幸运了。

我可一点不想被研究。

究竟是谁研究谁呢?我要你们两位弄个明白。

我替自己在此不安事态保有理性,深感佩服。

我对着那位在小鹅脸戴上红眼镜框的女性眯细了双眼,挑拨地说:

「看似冷淡无情的面容,其实伪装的吧。为保护自己,内心即便被看穿,也要故作无动于衷,好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了。这无疑是害怕与人交流,以不作表态来隐藏内心的幼稚行为。」

红镜框女性面无表情,仿佛如同我说的,她是故意那么做,好让我猜不到她的想法。为使我渴求答案,急于寻找而陷入慌乱。

要反制她,我只要假装相信自身评断是正确的就好。

不执着事实的真相,佯装确信的过程中,时刻观察对方的肢体动作与脸部细微变化再做反应,是最好的应付办法。

「我说中了吧。因为妳习惯性的以不回答做答覆,且不知不觉爱上借此观察对方反应的过程。为什么会爱上呢?是因为有被研究的经历吧,所以现在假装自己是神,观察饲养的宠物,看看他在环境下如何行动……妳一定觉得那是非常有趣的事吧。」

红镜框女性仍不开口,却停下撰写到一半的表单。

另一位白袍人原本一直陪在旁边观望,却突然有动作。装载医疗物品车子停放右侧,他伸手拿取放在上头的工具。

他撕开包装,拿出注射筒针头一对准玻璃瓶口,就插入抽取药剂。

「那东西太多话了。要给他尝尝苦头。」

红镜框女性马上阻挡他冲动行事。

我强烈感受到他们不把我当成一回事的目光……更准确点,是不当人看待。

那确实……让人火大。

「咦?我说中了吗?原来,妳真的被人研究(弄)过……」

那句话摧毁红镜框女性的理性。

她原先站在冷静一方,制止看不下去的旁侧友人欲代替她处刑我。现在她反气不过,直接亲自下手。

只见红镜框女性将记录板和原子笔往随侧人一甩,蛮横地抢来注射器,二话不说,就往我点滴袋注入。

药剂很快沿着管子进入体内。

我突然感到昏昏沉沉。

不到几秒,我闭上沉重的双眼。

第4章:醒不来的梦

我在一片灰暗的空间醒来。

石块铺平的地板透着冷气,躺在上面的我身体打了个寒战。

我环顾四周确认身处的环境,竟发现这是间密闭的石室。

这是哪里?

室内黑暗,仅存的光线从前方斜射穿。我反射地向那道光爬去。光线照亮横切眼前的走道,而光源似乎源自挂壁的火把。我想靠近,更仔细的看清前方的一切,但竖立的铁栏杆门阻挡了我的行动。

我双手抓握住铁条,奋力地摇晃且大声嘶吼:

「放我出去,把我关起来做什么!」

愤怒回响在石砌的封闭走道,但在还没有回应前,我却因为我的声音吓一大跳。那真的不是我熟悉的声线。我的喉咙怎么了,发声变得高亢而尖锐像能刺穿一切的细剑。

就在这时……有人接近了。

我清晰听见在视野不见的左侧走道远处,厚鞋底撞击石地的橐橐自那传来。

声音的主人往我的牢房走过来,驻足在面前,用冰冷的目光俯视我。

他身材瘦弱。我记得是站在戴红框眼镜女性旁的白袍男性吧。

我跪地仰望。白袍男子靠近铁栏杆低头睥睨,摇摇头:

「只是个家畜却想模仿人类,哀求别人怜悯,如果是以前的我,搞不好真的会因罪恶感萌生违反规定释放你们。但,我很清楚你们那些可怜的姿态,是假装的。生物会依环境变化,演化出适合生存的行为模式,随便放出来会祸害人类。我搞不好就是第一个受害者呢。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所谓的『知恩图报』的概念呢。因为,连身为人类都不一定做得到,要你们明白实在是太勉强了。」

「我跟你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人类吗?为什么要这样将『我』跟『你』区分开来。」

白袍男子蹲了下来,与我水平对视。这时原本背对光源灰暗不明的消瘦脸颊,一道道的皱纹巨细靡遗地裸露在我面前。

看似年纪约三十岁的大叔皱起眉头,像是因我的反应出乎意料,略显困惑地用手指搓磨下颚的胡渣:

「报告显示编号1990的你,在体格方面和人类几乎差不多。智能方面却相当接近人类,看来是没错了。来、来,跟叔叔做朋友吧。」

我没接过大叔穿过牢笼伸到我眼前的手掌,反而像要折断似地,用目光狠狠瞪回去。

他吓一跳抽回自己手。

「哎呦,好险好险……那弱小的身体实在跟人类太像了,不知不觉就松懈了,差点忘了潜藏的危险。唉唉唉,也不是不能解释啦。整天面对喰兽,与我搭档的女性又是那样,再不找人发泄一下,我快变无言妖怪了。但是,你们这群家伙的演化总是令人惊讶呢。竟然能将她激怒成那样,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我本来就是人类,就跟你一样啊。」

我的发言让大叔惊讶地瞪大双眼:

「虽然待在这里时间不长,但也有五年的时间,像你这样仿似灵长类的『喰兽』是第一个口口声声强调自己是人类的。还是说……那其实是在模仿现代年轻妹妹喜欢在尾语加上『酱』『啾咪』,让自己更像人类。」

「少废话,什么我长得像灵长类模样的喰兽?当我是多拉多拉搬家用猩猩,还是摘果用三尺猴?我本来就是人类、人类、人类。」

「叽哩瓜啦地很吵耶,声音又这么尖锐,真像个小鬼。」

大叔搔搔头顶丰厚黝黑到像假的短发,挑高一边眉毛说:

「好吧,是人类的话就有名字,报上名来吧。」

我犹豫了一下……我该报上那名字吗?

薛丁尔家族虽已承认我是继承者,但我始终无法全然接受别人突然给予的权力。家族的制度与培养人才的方式,自始至终都非常死板,让我感觉不到温暖,一直无法觉得那是我的归宿。

但……这不代表我会放弃那一切。

白袍大叔等待了几秒,就有些期望落空地叹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你很没礼貌,要别人报上名字,首先要自道姓名,不懂这是基本礼仪吗?」

大叔又将站起的身子缩了回来:

「……嗯?真的是高等喰兽呢,且会人类的社交观念,稍微惊讶了。要当作重要发现记录下来。抱歉啊,我一下子没办法习惯用人类的方式与喰兽如此交流。我叫:巴兹.巴恩。你呢?。」

「我、我叫奈、奈格,奈格?薛丁尔。」

我没自信的唯唯诺诺,他听到先是表现困惑,接着发出令人恼火像是要贯穿整条走道的大笑。

「嗯……?奈格.薛丁尔。哇哈哈哈……真的有名字啊。哇哈哈哈还挑一个那么不得了的名字抄袭,最近薛丁尔家族被新闻炒得沸沸扬扬很有名没错啦。但,怎么恰巧瞎掰个与其继承人相同的名字呢。真是乱七八糟!」

「我哪有,我就是奈格.薛丁尔本人。」

「哇哈哈哈!这怎么可能。新闻确实报导薛丁尔家族其中一间豪宅出事了,你想说身为继承人本尊的你刚好在里面受牵连,而且还不知为何流落到这里。如果真有那巧合发生,我也不相信。你与薛丁尔根本就不同嘛——从『本质』上!」

「鬼才相信你的蠢话。你们在之前应该就对我做过全身检查了吧,去查查维诺菈帝国子民证明,我右臂的id兽种,我敢跟你赌一千万菈(金钱单位),包准我扎扎实实是薛丁尔家族继承人。」

「好好,在此之前,你先照照镜子吧。到时你就明白我口中包含各种意义的本质了。哈哈哈。」

「这是什么话……」

「好了,该办正事了,我的同事一直说让你穿在身上的病服,似乎无意间被你弄得破破烂烂了,为防止过度暴露有碍观瞻,特地要我帮你换件衣服。但我看是不必要我亲手换了,毕竟自称是人类,替换衣服对你来说是很简单的事吧。如果只是喰兽,不穿衣服又何妨。」

白袍大叔将刚刚就放在腿边的包裹,从栏杆缝隙塞进我的牢房。

「我怎么把喰兽当成人类,并认真跟『它』说话呢?一定是工作太劳累了。不过,当成饭前余兴节目还真不错。」

大叔丢下这句话,慢条斯理地消失在我眼角斜左方的走道。

「搞不懂他在说什么鬼话,『奈格.薛丁尔』不是我那是谁?那现在的『我』是假的吗?难道从遇难开始我就一直沉睡,所以我正在做白日梦……那还真够超现实的。」

我抽掉捆绑包裹的细绳,好奇地翻开察看里面装了什么。

里面如大叔所说,放了一件麻布连身长大衣,阳春到我都想抱怨大叔不贴心就算了,也一点都不细心。我是男孩子,可以比较随便,但至少也发一条内裤给我吧。

我背向铁栏杆射进的光线脱去上衣,直接接触皮肤后,惊觉不知为何摸不到以往结实触感,而且肩膀宽度好像小了一号,胸前堆积些许赘肉。

光线从外头射进照亮肌肤,看清后感觉也比以往来得苍白。轻轻抚摸更被那滑嫩的细致感吓一跳。

奈里平常很爱喝养颜美容的饮料,其中酷爱「拨土地狐」喰兽嘴里夹藏的米珠。那磨粉掺水更胜过珍珠带来的功效。奈里喝不完常常往我这塞,让我也跟着喝了不少,所以在不知不觉间皮肤就变得那么好了?

我抓起连身白大衣套往身上,拍了拍胸口。

这作为一件衣服来说,大叔竟然给了材质那么烂的货。质感非常的粗糙、下摆还过长,又不合身、轻飘飘的,这是怎么回啊。当我是女生要穿起裙子了吗?

正当我心里想着蠢毙了!忽然感到一阵尿意。

我赶紧找寻可以解放的地方,只看见石头牢房的角落有着装满土色细沙的塑胶盆:

「啥,猫才用那个吧。老子不屑用。」

我嘴里那么道,尿急之下,也没管这么多,裤子脱了一掏……对准就是享受解放的畅快……。

咦?怎么会……什么都没摸到……不该如此啊!

「哇————啊啊啊啊啊!」

我低头查看后不禁吓得脸色刷白,因为发生了令人恐惧的事。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还来不及理解,我便腿软瘫坐地板,稀哩哗啦在塑胶盆旁尿湿了一地。

「我、我我我我的……我的宝贝……呜。」

自己结结巴巴的颤音泣诉了,相处多年的小伙伴……。

………。

第5章:消失的自己与追不回的过去

我知道有少数人类,在早期生物科技刚起步,被强迫实验喰兽基因与人类基因融合,试图增强肉体,对抗侵略国家边界,未经人类之手改造的原种喰兽。

我们的女皇——克拉克就被改造过……少数的民众不接受她是半人半喰兽的身份……不接受她提倡的主流思想……那暂且不谈。

克拉克女皇那种半人半喰兽,外貌几乎没什么改变。

我则是像蝴蝶羽化「完全变态」,已经「不像自己」了。

为什么啊!

窗口的栏杆缝将月光切割成好几道光条,洒落在石块拼成的地面。

视野昏暗的小牢房里,我孤独躺在铺着干草的角落,像个娘们似的(确实是母的)呜嘤哭泣。

毕竟,对一个年仅十七岁,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年而言,突然要他接受自己性别转换的事实,实在太过残酷了。

我起身再度面对塑胶盆边那滩被月光照亮的饮水池,再三确认自己的异变。

除了性别的变态,极大的容貌变化也让我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亲身体会,我一定不会相信现在那张约十二岁的年幼脸庞,就是我自己。

若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评断,或许是个惹人怜爱的可爱娃儿。只可惜我完全没那种想法,也不会感到庆幸。理由不光是我没有「那种妄想」,因为若承认那是我的新躯体,就像否定了活过十几年的自己一样。如果面前挂着的那张脸,已非记忆里的容貌,而是陌生人的面孔,那代表我已是另一种存在了。

水池里的那名少女有着在月光下显现银白的美丽秀发。圆巧端正的小脸蛋,桃红的粉唇,以及细瘦柔弱的矮小身躯。

还有,不属于人类的部份……。

那对印入水塘的两颗圆滚大眼,如在黑暗里的兽类闪烁着鲜艳的血红。

而且,那轻微张开的细薄唇缝里,能看见上颚有对如野兽尖锐细长的犬牙。

那些眼里刻入的一切,全代表着别人。

我不承认那属于着我。

可是,不管愿不愿意接受,在白袍人眼中,我不是人类女孩而只是酷似灵长类的喰兽。

一只像人的怪物罢了。

名为巴兹的白袍男子,如果说的是事实的话,可推测薛丁尔豪宅出事了,但详细情况又不明。而且,新闻没公布奈格.薛丁尔就在事件的宅邸。

可是,最后的印象里,破坏我房间闯入的是……。

——原种喰兽。品种未经过改良,非常难以驯服具野生兽性的怪物。

不好的预感突然闪逝而过,奈里难道已经……。

幼年时埋入深处,与妹妹无依无靠流浪街头所感受到的恐惧颤栗又再度自我心中复苏。

我马上否决那类的想法,但另个渴望的感觉却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头。

……好想回到书房与奈里一边聊天,一边喝她亲手冲泡的红茶。

这次我愿意好好聆听妳的心声。

第6章:黑暗中的异变

我在灰暗的牢房渡过失去自由的每一天。

自称巴兹.巴恩的大叔自从那天与我见面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来的只是穿着简朴,负责替我送饭的打杂员,而且,他们就像被暗示要提防,或是亲身经历过以往实验喰兽的袭击,似乎都非常惧怕我的存在。

他们与牢房的铁栏杆保持距离,用扔的方式送食物进来。

看来我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似乎非常危险,是不能信任的怪物,因此才会遭隔离吧。

那种被作为异类看待的感觉,总让我心情不太好受。

送来的食物前两天都是干粮,是传统的猪羊等肉类混蔬菜制成,可能还加了些食用喰兽的肉,但说白了,根本就是狗食嘛。

以后讲述一定觉得没尊严。但我的肚子饿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却意料外地好吃。

只是两天后的食物,就不再是了。

一样都是干粮,却苦到无法吞咽。单看外表明明与平常无异,闻味道却混充着恶臭的腥味。

好像加了某种东西。

……某种很熟悉的东西。

那是我用鼻子闻到的。

而且,是因为变成这副躯体的关系吗?渐渐觉得不只是嗅觉,我的五感也越来越敏锐。平常察觉不到的细微变化,现在无时无刻都放大效果般在周围活动着。就连日阳落下宁静降临的夜晚,外头虫鸣、甚至更细微到它们触手的摩擦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偶尔,还能听见不存在的人的沙哑声音,像是在说……。

……好饿、好饿,快给我更有价值的食物……快给、快给我。

那仿佛是内心黑暗的洞底深藏着一团冒着浓雾的团块。它心中的不满快要压抑不住,不停吱吱喳喳地说着,接着它化为无数的手臂伸出,手臂内侧的黑皮肤还纵向裂开一道满是利牙的血红大口,贪婪且争先恐后地直扑而来。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的呢?以前我从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是幻觉吧。

但自从那似幻似真的感觉发生后,往后的每一次进食,我都无法满足,入口的每一样食物,都变得非常难吃。

「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束缚我,我不是喰兽,是人类(不知为什么好饿)。我就这么不一样吗?告诉我啊(但什么都不合胃口)。什么都不说自顾自抓住我、研究我,我是有家人的人类(我要吃更特别的、更特别的)。替我想想吧。我超担心的呀……呜呜(快给我),给我、给我,快给我自由(我要吃)!你们这群躲在后面观察的小人!」

我将送来的食物包,往吊在牢笼上方角落偷架的隐藏式摄影机丢去。

哐啷!

食物爆散的声响,吓跑了送餐的胆小杂物员。

第7章:丛林开始

隔日,我被送往另一座实验场。

我的双眼蒙上布条,脖子戴着项圈受链子拖拉,下次见到光明时,就突然被扔置在那里。

「不论用什么方法,请在这里生存一个礼拜,是人类的话一定办得到喔。我饲养的可爱小喰兽。」

这声音从我脖子处传来,强制套上脖子的项圈似乎埋藏发声器。

敢用那种轻浮口气说话的人,根本不需要考虑是谁,马上就猜到是几天不见的巴兹.巴恩。

「你这个死大叔,到底去比对我的id兽种了没,我虽然外表变化得有点夸张。但我发誓我就是奈格.薛丁尔。还是说,我的身体会变成这样其实就是你们造成的。薛丁尔豪宅遭破坏,也是你们干的好事吧。」

「就喰兽智商而言,你的想像力丰富到令人赞叹啊。如果不是贵重实验体,好想抓过来独占在家里当宠物饲养。」

「我一定要告你性骚扰!」

「抱歉,法律对喰兽的保障没到那边喔。」

「那我改成杀了你,变态!」

发声器传出讯号不良的沙沙声。

对方好像切断了通讯。

我瞬间感到一阵脱力,接着抬头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里的草木充满野味,因无人修剪而杂乱横生,其中在上头还看见形状大小不规则、横卧或立站的灰岩。

而脚下踩着的树根密麻铺展的土黄色地表,耸立着巨树群。抬头则可见上方嫩叶苍郁的覆盖了矮小的我所能窥视的天空,但少许裂开的缝露出高挂顶头的强烈阳光。

再观察一会后,我统整所获的讯息。

这是一座上头被一个巨型的鳞片状玻璃碗,盖罩的人造大型灌木丛林。

天空的设计,在上见过。那造假天空是藉由萃取自喰兽能自由改变温度与色彩的鳞片,一片片紧密拼装成的。它能模拟天候变化,多用作培养适合不同季节的温室植物。

这随意管控天气的设计,是为检视受测者在面临恶劣气候时承受度能到哪里吗?

我变成这副身体以来,就被各种不人道的物理与心理方式玩弄。

而拼命咬牙撑过处处受到限制的牢狱生活,现在又来一个不受拘束的放任play?

人造天空无边似的无尽延伸,让我不敢想像这座实验场究竟有多大。

若一口气笔直地冲到设施的另一边到底要花多久时间呢?几小时?甚至几天?况且,大叔是说「生存」一个礼拜,而不是说「生活」,能否理解成食物与休憩的地方要自己找寻了?而且在这广大的环境里说不定潜藏着不明的威胁,一个运气不好,小命就没了。

活下去的条件非常严苛。

——但是,我就是要活下去。

因为仍有些挂念,让我不得这么坚决。

——我的妹妹,奈里。

——以及,让我演变至今处境的各种原因。

所以,我要活下去,直到得到答案。

历经天兽喰天都能不死而幸存,这点危机不算什么。

我要找到造成一切变化的「开端」,取回失去的一切。

第8章:少女的力量

我有那样的想法后,先在被丢进来的入口附近找适合的掩蔽做野营基地,之后再冒险进入丛林找食物才是上策。

正当那么打算时——

我渐渐习惯的灵敏听觉,察觉了某种生物从远处悄悄接近的声息。

往大约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约有一个成人高的草丛发出叶片摩擦声,其深处有东西的影子在窜行。

来的不只一只,至少有……我不自觉慢慢后退,转身快速钻进反向的树林。

我不回头地拔腿狂奔。

自从变成这副身体后,根本不需要等到那群东西露面,就能感受到来者并不友善。它们似乎饥渴难耐,流着口水视我为食物对我进行狩猎。

不管它们是什么,先溜为妙。

我动作流畅地瞬间起步加速。第一次以这副躯体全速奔跑,优良的素质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不可思议的,我全身开始发热。

阳光穿过盘据上空的树干与枝叶缝隙,在长草上射入一道道光柱。

我呼吸急促地在光与绿草间忽隐忽现。

比起后面步步逼近的危机,我更醉心于自身的力量。

突然,我兴奋地高声呼喊:

「哇呼~~!太棒了,这真的是我吗?是我吗?简直就像是……」

欢呼的激昂声给后方追赶的东西奋起的动力。它们节奏加快地追了上来。

过一会,我看见森林的尽头,纵身一跃冲出,爽快地投入阳光包围的世界。脑后的银白长发瞬间闪现一条刺目的光芒,仿佛向一切宣示我来到了「这世界」。

后头一条条黑影紧追着我的步调,在光明下显露隐藏的样貌。

它们是形体大小与狼相似的野兽,身披纯黑色毛皮。

之前我从没亲眼见过,但平常在薛丁尔家授课时的闲余时间,有阅读多元书籍的习惯。记得在原始喰兽百科上曾见过它们的照片。它们称作幽灵狼,显眼的特征,就是标记面部两侧,一道闪电般的纹路。

狼群跃过反射阳光光泽的溪流到对岸,嘴角托着一坨口沫,鼻头嗅着。它们找寻到我遗留的气味,又冲入丛林中。

这场追踪战持续不到几分钟,狼群就占了上风。

若是普通狼,我自觉以现今的体能,拼一点能逃过一劫。幽灵狼狩猎手段却远远高过它们,使我不能如愿。

喰兽那类生物成长环境与一般生物完全不同。为生存演化出的姿态与能力总是令人惊讶。

幽灵狼之所以被称作幽灵,并非夸饰,因为它们会宛如幽灵突然出现在身旁。如此神出鬼没,全归功它们身上披着的鳞片状表皮,会根据周围颜色做匿踪变化。

因此,后方狼群追赶同时,拟态成绿叶的另一批狼群已悄悄绕至对侧夹击而来。

「怎么办……」

「才刚进入实验场不到十分钟,就要死了吗?妳真弱。唉唉,结果只能证明妳在喰兽世界的食物链里,只是比植物稍高阶一点的肥料罢了。」

听见脖子挂着的项圈发出被逗乐的笑声。我莫名的火大。

巴兹说的是实话,我被狼群逼上死路,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第9章:只是个开始

嘶嘶、噼啪。

幽灵狼低沉的嘶吼,踩着枯叶与断枝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朝向后退的我逼近。

没多久,包围的狼群逼迫我靠上后方巨岩壁,封锁我可逃的去路。

我身子脱力地瘫坐在地,似是放弃的仰望上方。心想幽灵狼的拟态鳞片是不是被拿来制作那片模拟的蔚蓝天空呢?若是,不得不佩服人类在自然界虽渺小,却能靠着智慧延续一代代的生命。

看着虚假却仍旧美丽的蓝天,我咬紧牙关。

智慧那种东西就是人类续延生命至今的证明,但如果缺乏了某样元素的调整,就绝不可能成功。面临生死夹缝的瞬间更是如此,我坚信……。

「吼。」

带头的幽灵狼老大抓到我分神的瞬间,率先扑上。

就在此刻。

呜——!

地面突然震荡。

松动的石块从上方落下,正好砸中眼前觑准我咽喉扑来的掠食者——幽灵狼头盖骨被石块压扁而破裂,飞溅出的鲜艳绿色血液,沾染上我愕然的脸孔。

地面震荡还没结束,我感觉身后的巨岩移位而转头望去。却见那面高大的岩壁像是得到生命似动了起来。

岩块不停由上处滚下,我看准后,一边左右闪避一边缓缓远离危险区——石块落地后还像长了脚般开始胡乱爬行。

包围我的幽灵狼貌似失去首领又受到惊吓,放弃到手的猎物,慌张窜逃而去。

我见到情况不对,快速动身远离石头群。

巨岩的高度与宽度因小石头的散去而逐渐萎缩。

我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不停乱闯的异物,才知道那不过是背着坚硬岩块称为岩甲鼠的小型喰兽。它们大概在休憩,因为我突然的触摸而惊醒正陷入恐慌吧。

但是,睡觉醒来后第一件想做的事,不用说也应该知道。

我屏住气息,看它们争先恐后不断碰撞到同伴的背壳发出喀喀响音。刚死去的幽灵狼尸体,被一窝蜂拥上的岩甲鼠覆盖。那些小东西伸长脖子,用细长小嘴里的利牙豪爽撕下肉条狼吞虎咽。

记得书上提过,它们是肉食类,主要是吃动物尸体维生,偶而也会捕捉看起来弱小的动物……。

「——!我才不是弱小的动物,走开走开。」

我用没穿鞋的小脚丫踢踹企图靠近想咬我的岩甲鼠。

此举引起它其余同伴的注意……。

就在这时,脖子的发声器响起:

「本想说恭喜妳逃过一劫,但上帝好像嫌一次不够,要多来几次证明妳究竟有多弱。」

「要你管!躲在安全地方的人少废话,看不惯就放我出去这鬼地方!」

我大声地臭骂完多管闲事的巴兹大叔,便加速狂奔钻入树林。

第10章:为了活下去

一大群灰白色的石块碰碰撞撞地追着我。

没想到,背着厚重岩壳手短脚短的小东西跑那么快。

这不禁让我想吐槽巴兹大叔说「是人类就办得到」那句话。

若办得到,就不是人类了吧。

「哇啊——!」

我一边努力甩开岩甲鼠一边又跑又跳,在穿梭过的丛林土壤间留下小足迹。

我双脚越来越沉重,呼吸渐渐急促。可是,心底却异常的亢奋。

突然被抛入喰兽的自然世界,体会前所未有的真实,我逐渐了解自己属于食物链的哪个阶层。我心脏怦怦跳,不知为何高兴得快忘了此刻正置身恐怖的生死关头。

仿佛有人在呼唤似的,我朝往未知延伸的森林隧道冲刺。

直觉的朝那里跑,往前跑就对了。

我快速将挡路的长草左右冲刷开。清出路奔跑的途中撞破忽然垂吊面前的巨大绿叶,一条断枝刚好勾在肩上被我带着走。

我觉得碍事要拨掉时,深橘色断枝竟然发出熟悉的噪音:

「噜噜噜,主人、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样的展开除了惊奇,那滑稽的腔调还莫名的给我一阵放松和满满的依赖。

意外现身的小红碳让我涌现满腹的苦水。虽然它在我心里没有很重的地位,但我需要个发泄的对象。

「自从遇上了你,自从你跟我说话的开始,我的命运就改变了,我的家园、我的家人,我舒适的房间,还有、还有,那杯烫手却暖心的红茶,我好想再一次品尝,再一次享受她的手艺……呜,你看看、看看我的身体、看看我的身后,根本就一团乱。全部、全部都变了样,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这带衰鬼!衰鬼!」

我情绪激动地红了眼眶,许久压抑的不安、脆弱,全不受控制地涌现。

然而,自顾自发热的我忘了它只是个笨蛋。

小红碳不能理解地歪着脖子,两颗凸眼纳闷地盯着我:

「噜~?我认错了吗……不,没错,闻起来是主人。难道样貌又变了的关系,口气跟着变了?」

我感受到背后岩壳鼠群排山倒海的压迫步步地逼近,很快又绷紧神经持续奔跑。我斜侧着眼瞪它。

真麻烦,跟那家伙说话要加暗号我竟然忘了:

「我忠心的臣子啊,本王女现在如你所见身陷危机,就趁此赠予你一次机会,为本王女献上良策,证明自己的才智吧……啾……啾咪……。」

我像口水卡住喉咙似的发音断断续续,明明是很简单的「啾咪咪叩」,但变成这副年幼的姿态用尖细的音调说,好像属于我内心的某个重要的男性矜持,就跟着消失不见了。

我双颊感到一阵红烫。

如此舍弃尊严求助小红碳,不是我真的当自己是它的主人。

是因为想要活着离开危险的喰兽丛林,现在选择顺从它的思维来互相交流是最正确的做法。

这不是我情愿的事,但得知真相前,我不想随便死掉。机会来了就要理性地抓住。

第11章:持续扩大

我持续奔跑,啪!甩到身后的土黄地面突然震荡起来,且裂出一道闪电形长缝——

似乎又因为我无礼的叨扰,又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被吵醒了。

我右耳听见小红碳的惊呼,急忙停下脚步:

「主人、主人先别动啊。」

「不用你说,直觉也告诉我情况比起刚才更加危险……啊。」

地表震荡的规模比岩壳鼠群奔时还要剧烈一倍,我双脚一时不稳跌了一跤。

原本密密麻麻聚成一堆压着杂草追来的岩壳鼠,表现得更是惊慌,果断放弃狩猎,毫无章法的四窜起来。

似、似乎是潜伏于地表底下,食物链里更高的掠食者要出现了?

轰隆!

土表突然不按牌理地隆起数颗小丘,接着像种子发芽般从土堆暴涨出株株约一个成人高的巨大红香菇。

香菇扁平的扇底笼罩着下方乱窜的岩壳鼠。

香菇露出隐藏伞内的下颚,如红蛙张嘴射出卷缩的舌头,一黏到食物就吸入嘴里,省去咀嚼的动作,只让可称做食道的精干鼓胀一会,东西就入了地底的胃袋。

这座人造的封闭自然生态惊奇不停出现,让我眼睛为之一亮。

因为我的闯入,像是开迎新会而躁动起来。

看着数颗地底冒出的红香菇,速度惊人的捕捉误闯禁地而惊慌失措的岩壳鼠,我小小声跟右肩的小红碳咬耳朵……想跟它正常对话,要靠那滑稽的角色扮演游戏。

「喂,小东西,朕只要悠哉的安坐在这,就能轻松欣赏那花园里的老鼠在香菇丛间的杂耍表演是吧……啾咪咪……咳咳,朕因为最近没睡好,喉咙有些沙哑,不能好好的说话,如果能体谅朕的辛苦,待晚点赐予忠臣亲自给朕马杀鸡的机会。」

「噜呜呜呜~主人言重了,我真罪该万死。竟然之前无法体谅主人的辛苦,还大胆质疑主人的真假。我罪该万死……噜呜呜,我贱人现在就搓瞎双眼谢罪。」

——我在那蠢蛋干蠢事之前连忙阻止它。

从之前遇见状况时,小红碳的果断发言来判断,我的选择没错。

小红碳对喰兽的生活习性似乎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因此要脱离危机,只能赌上它可能有用的丰富经验。

但,要费多少时间让它明白我意思,全看我的说话技巧。

书读万卷,用于一时,指的就是现在。

我竭尽所能在不发出「啾咪咪叩」语助词的艰困情况下,勉强说服了它。

它心神领会后说出重点:

「主人,那会吐舌的香菇叫做红蛙菇。它还不属于主人旗下的士兵或臣子,所以,它们不是在娱乐我们喔,噜噜噜。红蛙菇容易被动作中的生物吸引,但我们若一直在原地不动,等岩壳鼠被吃光后,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我提议主人趁现在骚动期间往那颗大树跑去,待在那边。因为那附近一带不可能有危险。」

「确定到那边就安全了……啾咪咳咳(咳嗽)?」

「噜噜噜,暂时的话,那是最安全的。」

我没有错过小红碳凸眼里一闪而过的些微犹豫。

这让我迟疑,但过两秒仍想不到替代方案,最后选择赌上一切去相信它。我在红蛙菇与岩壳鼠为生存拼搏的战场间横越,快速掠过尘土弥漫的范围,直往那颗怪树冲去。

说也奇怪,见到我的大动作,有两只不死心的贪吃岩壳鼠摇摇摆摆跟上来,但到途中就放弃转头离去,就像碰触不能跨入的领域边界而撤退。

一到那边,我就发现一棵生长在旷地里的孤傲巨树。

只见树的周围红土遍布,连一撮杂草都找不着,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说不定……。

第12章:试炼

我花几秒沉淀心情,敏锐五感迅速找到哪里不对……这里的气场比方才喰兽互相残杀的战场,更具危险的气氛。

我斜眼瞪着小红碳。

它就像惹怒皇帝而打颤,发抖说:

「噜呜呜,主人请原谅我,来到这里是当下最好选择。若主人不满意我的决策,我愿让主人折断而死……不不,噜噜噜,为不弄脏主人的手我自己来——」

见那小蠢蛋开始扭动自己细长的腰,我一把将它从肩上抓到面前质问:

「咳咳,在我离开这里之前没我的命令不能死,听到了吗?」

小红碳乖顺的点头。

我要它解释为什么要到这棵树前的原因。

这里环境实在太特异了。

排除掉是否为喰兽世界特有的现象,在传统自然界,光秃一片无绿叶,可能是岩盘地带或土质不适合草地生长。

但我现在立足之处更特别,四周不止杂草消失,甚至连地面或地底也见不着听不着虫蚁等小生命的活动迹象,仿佛这片土地仅容那棵高大的树扎根。

「嗯,挺巨大的。」

我伸手抚摸树身。

厚实的质感让我感受到源源不绝的生命力。

树的品种类似椰子树,但这深黑的分节状树干更加直挺粗壮。最上层还顶着大片褐叶茂盛生长所层叠形成的巨帽。

小红碳解释选这里避风头,是因为这个萧条之地是这个野生丛林区的中心。

而这座野生丛林实际上是有着生命的……所谓的生命不是指山神那类不可视的存在,是指丛林「整体」——我现在脚踩的腹地就是巨型喰兽的一部份。

可想像,包括土壤、森林、草丛和溪流,按人类习惯的词汇照顺序代替的话,就是皮肤、头发、体毛及汗水了。

在黑色大陆那样天候、气温等等都不稳定的清况,会演化出那种自给自足的巨大的移动型自然生态环境,可一点也不意外。

小红碳前段说明「自然生态」除非受到某种特殊情况触发,否则平时为保存体力而进入深度沉睡。「自然生态」的本体很像传统的巨鳄,人类称为:大地之母。靠着食用喰惑盘灰黑的皮脂肪生活,运用背部特殊结构孕育各种生命,因此就算是智能较低的喰兽,只要食用这里的植物在这里成长,深刻进基因里的本能就会让它们回避这块中心之地。

但后段说明听完后,我脸颊瞬间涨红:

「等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你、你说我刚才抱住的、称之为巨树的东西是那家伙的……生殖……器,咳、呃。」

「噜噜噜,也可以称作命根子喔,主人。」

我脑中闪过亲手触摸的画面、「哇,好巨大」的赞叹声,及刚才又粗又黑等等形容词,当场魂飞似地腿软倒下。

「主人、主人,妳怎么了,快振作。」

「我……我要离开这里,即使出去会被当食物追着跑,也甘愿……」

我脚尖轻拨开护主心切挡在前方阻止我的小红碳。

我快脱水般在微润的土壤上摇晃前行。

「主人,我们是不可能出去的。因为在进来这里的瞬间,就触发了名为『驯服的挑战』的试炼,这已是喰兽世界里默认的规矩了~噜。」

「『驯服的挑战』是什么鬼东西……咳?」

「就是参加后并达成约定的条件,就能征服挑战目标的试炼。」

「……没事给我找麻烦干嘛!我只想不被吃掉,想活下去。谁管那么多啊,挑战不挑战的……我不是喰兽,是人类!我不吃那一套。」

我甩开勾住衣摆不放的小红碳,头也不回直往黄土与树林的交界冲去。

谁料,外围草地与内圈天地的交接线,突然窜起高约三丈的黑色细针,且数量多而密集形成一面针墙,让我撞个正着。

针状树林硬度超乎意料。

我捂住几乎快碎裂的鼻梁,瘫坐在地:

「那什么东西?」

「呜,噜?」

小红碳飞快跳过来查探我的伤势,听见我无理的口气露出困惑的表情。

「快说,啾咪咳咳!」

「请别那么做主人,已经触发挑战的现在,若中途逃离就是忤逆生命的尊严。到时不只是妳,身为臣子的我也避免不了因刻印基因里的本能制约而休克致死。受『挑战』的大地之母与其身上各种生物也将被波及。只有在『驯服挑战』中成功或死去,才能离开的。主人,望请三思啊,噜噜。」

「你、你说什么!你意思是我没通过那鬼挑战,就要陪伴那根东西过一辈子。什么鬼制度。话说为什么称作孕育之母,根本是公的……咳咳(说太快呛到口水)」

「它是双性动物,噜噜,主人。」

我没把小红碳的话听进耳里,哀叹地仰望人造天空的夕阳。

「跟『动物的什么』过夜后,如果真的是纯正的女孩子,往后提起也只会稍稍害羞,但我的灵魂基本上是男的啊,雄性和雄性什么的……万一被误解我有那类癖好……光想像,我就快发疯了……」

第14章:制约

上万个变色鳞片密合拼装的人造天空,进行变色时似波浪,依序从视界尽头反转而来,越过我头顶再冲向另一边的彼方。

人造天候里的夕阳,渐渐消失在山群后方。

黑夜缓缓降临。

虽是人工繁殖的自然实验场,但就像野外森林,一进入深夜能依靠的光源除了高挂的虚假月光,只剩费尽力气堆起的巨树落叶,让小红碳在面前点燃而升起的橘红营火光了。

「既然要完成那个什么『驯服挑战』,你先给朕复习一遍喰兽世界的主从关系如何定义,顺便考考你记不记得,咳咳。」

无法藏身避风的野外入夜之后相当寒冷,我环抱着徐风吹得发寒的瘦弱身体,依靠火光取暖并仔细聆听小红碳的解说。

喰兽世界的食物链是由饥饿那单纯的本能欲望所建立,强者食用弱者,再被更强者捕食……如此这般一层叠着一层往上升。

但有少数极其稀有的喰兽能跳脱食物链的轮回,那就是除了基本「食欲」外,还拥有「征服欲」的高智能喰兽。

小红碳统一称它们为喰兽王女——那就是我。

……喰兽王女,我没有在喰兽百科中得到相关的资讯,新品种吗?

……那问题往后再想,先了解现在要做什么比较重要。

小红碳说只有王女能向仅有饥饿欲的喰兽发起「驯服挑战」。

被驯服后,依照体内的「基因制约」服从主人的指令,且从那一刻起它们的意识的一部份即结合在一起。

不管主人在多远的距离都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一辈子跟随着主人。直到主人自然老死,或是在别的挑战里败给其他的王女死去——

——以及,主人违反基因制约,而受牵连死亡才能脱离主从关系。

至于,为什么喰兽要演化出那种生态机制呢?

小红碳也不太明白,它解释除了吃以外……内心还有一种渴望……想获得满足,但又受限自身条件的不完美无法达成。因此,「基因本能」对王女有着期待,但是总不能随意找到一个就将愿望托付给她。所以,要确认该王女是否有领导它们的价值,都会试图给它们考验,例如攻击对方……。

……嗯,简言之,喰兽也有思春期,要找个王女发泄一下,却又怕对方与自己不合,才会演化出「驯服挑战」那种类似人类「相亲」的麻烦机制。

照那意思,若喰兽追着我跑,想吃我,其实是在对我发情,暗示:我们可以交往看看吗……那么,小红碳让我接近大地之母的中心,可否解释要我主动跟它求偶喽……啥鬼东西!

如果,小红碳说的是真话,仔细想想,我跟它的主从关系又是何时建立的呢?而且所谓的「基因制约」强制力,好像也会依案例不同有着强弱变化。

……不然,我都不愿意了,为什么那家伙还一直强迫我做讨厌的事。

「噜噜噜,主人心底应该是不抗拒发出『啾咪咪叩』语助词,我也喜爱,所以才能无理要求吧。况且,主人本来就是不拘泥那些礼仪规范的人。」

小红碳一边辩解,一边将枯叶推入营火里燃烧。它差点跌跤而跟着叶子被火焰烤焦时,我一把将它捧起来。

我猜测「制约」指的是违反基因的重大条例,才有无视于自身意志的强制力吧。因此,像语助词那种有没有都没差的东西就不在效力范围了。

但我仍要小红碳列举其它例子,它却说并不清楚,可是我又无法不在乎它那种充满问题的解释、却要别人相信的做法。

因为,当小红碳制止我逃出「中心之地」时,我身体当下也老实的同意它的意见。虽然要与那个……一起过夜,但我仍然硬着头皮接受,会不会是受到基因制约的强制而影响选择了呢?以及,被岩壳鼠捕食而逃跑的途中,听见若有似无的呼唤,会不会就是小红碳在期待与我相见呢?

一切只是脑中的推测。

如果小红碳是我的仆人,我又是在何时对它做「驯服挑战」。我明明一直以人类的身份度过十多年的岁月,那点绝对不会是假的。

只有薛丁尔豪宅遭受袭击的那晚,我的世界才就此改变。

宛如先前都是梦境,此刻的我才是真正清醒而活着。

第15章:小红炭

「死大叔,你听得到吗?假装、我说的是假装喔,假装我真的就是喰兽好了。而且,你不是喜欢跟喰兽自言自语吗?在旁监视的你应该知道我的困惑吧。就像之前那样,当自言自语告诉我真相吧。我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认为自己是奈格.薛丁尔。你就说吧,反正你也不在乎喰兽是否真能理解。」

一整个夜晚,有好几次像傻瓜一样对着没有回应的项圈说话。

不要说旁人,小红碳都歪着头当我是个疯子。

这让我莫名烦躁起来。

「噜噜,仔细看看,主人样貌越来越像从前了,白色的头发、尖细的声音也是。除了、除了,胸部没有以前那么柔软外……」

「我是男生,男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个肉体是女孩子的,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小……不对、不对、不对,我本来就是男的,没有是正常的吧……但现在是在女孩子身体里,不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一名不知道身份的女孩子记忆被覆写成奈格.薛丁尔的人生,而奈格.薛丁尔真人在别的地方,现存在这里的肉体只是仿造的冒牌货。啊——!烦死了。随便都可以啦!别烦我!」

身世之谜怎么样也想不透,弄得我有点精神混乱。

「咦咦?有着相同味道却不爱发出『啾咪咪叩』萌萌语助词的主人,在我没待在身边的空窗期,遭遇不明打击了。噜噜噜。快清醒一点呀!」

我陷入恐慌与不安的时候,有时候会想躲在暗处发抖、逃避,或是把那糟糕的负面情绪随便往其它东西上宣泄。

我两手握紧小红碳放在面前大肆臭骂一顿:

「你这家伙明明自称是仆人还敢要求那么多。瘦弱矮小,除了烧柴取暖好用之外,你什么也不会嘛……还有,我刚才发现一件事,你明明知道有『挑战失败的风险』还带我进来『中心之地』,是不是故意想把我困在这饿死啊。记得你跟我提过,主人死去的话,主仆关系也就跟着结束,那样你就自由了,是那么盘算的吧。好个重心机的家伙啊。」

「咦、呃,绝对没有……噜。」

我不满现况的不顺利情绪化发泄的狠心言论,确实刺痛那小呆瓜的心了。

它两颗凸眼渐渐水润起来,明明就快掉泪了,却强咬着下半片的红唇忍住。

我一看就拆穿小红碳歪头装无知貌,是逞强而做出的:

「主、主人真的怪怪……」

「为什么要执着我有没有发出语助词?」

「主、主人怪怪的……快……恢复原状。」

「为什么啊!给我现在说清楚。」

「……不、噜噜噜。」

令我惊讶地,小红碳竟然在我不发出「助词」时,表现出厌恶的情绪。

「是吗?我明白了。想听就说给你听,念一百遍也可以……啾咪咪叩、啾咪咪叩、啾咪咪叩……」

我尖细腔调如诵经连续性的发出噪音,让平常总是模样愉悦的小随从,突然没了笑容,红色厚唇两端微微下弯。

我那些不加思索,只因抱怨而出口攻击的言论,似乎亵渎了小家伙内心里不知是否存在,可称为尊严的东西。

「主人,不要、不要再说了。这样就完全不像主人了。我……我,噜呜……只是遵从主人以前下达过的命令,时刻提醒主人一定要加语助词才会无礼的一再要求。因为以前主人说过无论遇上什么事情,想要始终保持心境平稳,就要有愉快又有自信的鼓励声,因此,像猫咪可爱地发出『啾咪咪叩』就是安定与平稳的证明(完全是个人喜好嘛)。而且,我、我……噜呜呜,我才不是要陷害主人而带主人进入『中心之地』。因为我相信、我深深地相信,我的主人……主……噜呜。」

小红碳鼻涕流满我握住它的双手,奋力吸鼻子强力喊道:

「因为我深深相信,要度过被其它喰兽吃掉的危机,就要先成为它们的主人。它们的数量太多,一只一只『挑战』太没效率了……因此,最快的方法就是征服它们的饲育者……这个大地之母……我相信主人一定能通过『驯服挑战』获得大地之母,然后就像大地之母一样,奉献自身让喰兽成长茁壮与繁衍后代,成为这座森林里,受万物尊敬的『喰兽王女』啊!」

更多的鼻涕与眼泪迸飞而出。

第16章:真心话

一整个夜晚,我沉默思考着。

风吹拂过细瘦躯体撩起银白的长发,仿佛要融入似的,我享受着那个瞬间。

十公尺外围绕的草叶沙沙作响

那一刻,我脸靠在抱紧的双腿膝头,忆起从小至今所经历过的事。

我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事情不如预期而生气了。

从小就是在众多的期待下成长。不管是父母、妹妹,还是跟我亲近的朋友,他们自身无法达成的某种理想,总是投射在我身上要我去完成。

我有所自觉,竭尽所能,但仍谦虚地认为自己不是顶尖的天才。不过,却有只差一步之遥就跨越凡人的界线进入那个世界的可能。

花心思琢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能开花结果。

灾难「天兽喰天」尚未降临的几天前,父母准备出远门,委托我好好照顾身边的妹妹。我当时的年纪尚幼,没有理解父母所说的「照顾」并非一般的简单看顾,果断认为只要效仿漫画中的英雄就行了吧。所以,我抱持着誓死也要守护的决心拍胸脯答应了。

平安渡过灾难发生后几个月的难民时期,和妹妹存活下来时,才知道我已经完成,甚至超越一般人要幼童「照顾」这词汇所包含的范围与意义。

连成人都想放弃一切的悲惨世界,我小小的手却不愿放下另一只更瘦弱的小手,一起艰苦撑住。那是为什么呢?保护家人是应尽的义务?我骨子里原来是那么伟大的人吗?

长大后思想慢慢纯熟,我逐渐了解到,比起痛苦得快要疲惫致死,我更害怕辜负他人的期望。

只是活在别人设想的轨道上,做出让他们鼓励的事。

我口口声声说惦记什么,担心着什么,根本都是为了自己。

尽管我了解自己是如此卑贱的人,我依然不曾改变,继续履行义务似的扮演着人们口中的理想人物。

因为那能让我从中获得满足。

让我非常的愉悦。

第18章:饥饿感

饥饿感一天比一天严重,已经持续五天没吃东西,身体几乎不听使唤,昏昏沉沉。

我躺在空旷的红土堆,四肢伸展成大字型曝晒在太阳下。

人类或许我不敢保证,但这副被大叔称作喰兽、小红碳唤作王女的娇小躯体会不会有光合作用的功能呢?

幻想着葡萄糖悄悄在体内生成,我望着落在周边的巨树枯叶,思考如单人棉被宽大的叶子,除了当柴烧或作为御寒物之外,是不是也能拿来吃。

搞不好很美味呢。

就算实际没那么好吃,但应该不会比先前发放的干粮难吃吧。几年前世界遇难,我和妹妹流浪因饥饿而曾吃过叶子与树皮,都比干粮好入口。

所以,大地之母的那东西旁的……不不不,差点就脱口了。

喰兽身上的「落叶」应该也能勉强入口吧——

「噜——!主人,住手!千万不要啊!」

吵死了,肚子饿就要吃,只吃一根头发就有几个礼拜饱足感的家伙不可能懂饥饿能使人失去理智。

小红碳出尽全身力量勾拉我衣服。我没理会对我而言像蚊子搔痒的阻碍,折下还有一点点绿意的叶梗,含嘴里吸吮里头的汁液。

哇哇哇——!这是什么感觉呀,好特别喔。

我觉得身体变得比刚才更摇摇晃晃外,怎么肚里还宛如升起阵阵灼热一直往胸口窜呢?

小红碳好像在跟我说话,我听不清楚,它如竹子细长的身体不知为何扭曲成s型。那样说话不吃力吗?

我胸口有个东西拼命的鼓噪,轻压才察觉是跳得蹦蹦响的心脏,小小的脸颊也烧烫得发红。

小红碳?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想抱抱你呢。

把你捧在手心上,竟感受到你有如此令人着迷的魅力,为何我至今才发现呢?我真笨啊。

哎呀呀!你不要乱动嘛,让我好好的爱护一下就好了……拜托。

我双掌合十语带柔弱地委托,模样娇滴滴的连自己也吓一大跳。

到底是怎么了呢,身体好热、好热,好像快融化了。

但却好~舒~服喔。

哎呀……不要那样弄我啦,小红碳。很难为情呢。

小红碳行动如蛇灵活地延着脖子爬到我头顶,弄得我又痒又害羞。

然后,它一棒将我击晕……。

第19章:失去

我睁开眼睛,已是夜晚时分。

「主人、主人。」

原本模糊不清的意识,多亏小红碳的骚扰,我很快就清醒了。

他一直急忙趴在我耳旁吱吱喳喳道歉,并解释为何打晕我。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白天吃的是让我一辈子每当提到或想到、作梦见到,都会感到羞涩难堪的东西。

小红碳说,若枯叶的碎屑被风吹到领域外头让喰兽轻微沾抹,会有助于提升生物身体能量与繁衍的成功率,因为协助物种延续生命本来就是大地之母的慈爱与恩惠。所以,偶而会提供催化药剂从旁加持。

——不只是叶子,那棵树的整体都会。

而且,像我那样将叶子当棉被御寒,能加速肌肉的修复与老化废物的代谢。若照正常方式使用对身心有益。直接吃下那么大量的话,身体就会失去自主性而变得亢奋不受控制,相当危险。

小红碳在我做出伤害周遭或自己的举动前先阻止了。

至于吃到什么,我打死也不说。

「主人,食入大量汁液的效果用人类的俗语解释,就像吃到春药。以后决不能再吃那么多了喔,噜噜。」

明明已暗示小红碳说我明白了,闭嘴别说话,那呆瓜就是不能理解。

我起身将为保暖而盖在身上的事故「元凶」甩开,背对小红碳蹲坐,故意不看它。

小红碳从旁看来,以为我在生它的气吧。

我不理会它又在一贯性认为都是自己犯错而拼命道歉的模样,抬头仰望虚假夜空思索突破现状的方法。

小红碳跟我解释过碰不到树果的原因,它说一般喰兽也摸不着,但我身为王女,能用只有我能办到的方法,触碰到只有王女能触及的领域。

我猜测采取普通方法摸不到「树果」,与吸入的「催化剂」有直接或间接的关联性。小红碳解说,吸入过量的剂量会导致五感出现幻觉,少则有益。

我想不会那么单纯。我们这些吸入微量「催化剂」生物,说不定受到一些无法一时察觉的影响,间接导致身体出了状况。何况,我身处于一般喰兽下意识规避的土地,在这催化剂浓度高,摄取量当然也高,而受到的影响搞不好已严重到伤害了观感,让我对「摘树果的距离拿捏」出现了问题。

但,那是主观的推论。实质上我的生活里没有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可是只要在这领地,很多状况我确实不能把握。

所以,摸不到是正常的。

但,小红碳说王女能不受干扰。

前提是,要我回到以前那种浑身散发某种气场的时候。

那样就能发挥王女的独特能力,得到大地之母的认可。

我到时判断将不受「催化剂」左右,摘下「树果」。

小红碳怕伤到我自尊,尽量婉转的说:现在的主人毫无王女该有的份量。没有那种在茫茫人海里不被埋没,突出、强压周遭的强大存在力。主人,妳要找回以前的自己。

第20章:得到

我远望夜里被云层覆盖而迷蒙的月亮,淡淡叹口气。

它说的人物,应该是以前认识的主人,不是现在的我。

但我某些特质可能跟小红碳理想之人重叠。

同时,我也明白自己的特质与想法,某部份不被大众认同

毕竟选择「扮演别人眼中的理想人物」的人,总被批评没有自我意志、做作。

但成为认可之人的理想,会受到夸奖,可以从中获得满足。就是这一点一直让我不愿改变这样的自己。尤其是受到我敬仰之人的夸赞,更是如此。

十二岁那年为不辜负父母的委托、扮演照顾妹妹的成熟哥哥,那让我什至放弃薛丁尔家族给的条件,也不愿违背父母抛下妹妹一个人去获得权贵。

而更之前,妹妹被军人压上割喉台,我上前阻止的动机,其实也是相同的。

可是,最近因为自身改变的冲击,让我忘了那过往追求的念头。

但,现在该是找回的时候了。

我需要一些目标带给我冲劲。

我要快点离开这里,找出妹妹的下落。为了下次见面时,不失与父母的诺言。

为了得到认可,满足自己。

我需要父母给我那个「奖励」。

若奈里知晓我是那样的一个人,应该对我相当失望,不再承认我这位哥哥吧。

小红碳与我认识不到几天,却像是熟识多年的老友能看清我真正的本性。它的智慧与耐性真不敢想像是饲养在灶炉里烧水的喰兽。

两者所能给予的贡献,完全无法相比。

我斜眼俯瞰因我不理会而垂头丧气,孤坐身旁的细长身影。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困在「中心之地」这几天,它有提过自己会来这里,是因为藏在我那时穿过的衣服里,从而顺势跟我一起运送过来。但后来,衣服被丢弃,便与我分开了,之后为找寻我步上新的旅途,恰好钻入设施内的这座人造森林。

它顺便描述当时我确实已没有呼息,流很多血……但,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它说我当时的样子,就跟在薛丁尔家相遇时看到的我一模一样。但之后在森林里再看到我,我却变了。

小红碳说过现在的样貌,就是它主人以前的样子。试问为此感动的它,有没有因此回想起一点关于自己的过往以及自己是谁,它的摇头却让我失望。

小红碳比我早几天待在这座森林,令我惊讶的地方是,它竟然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存活。怎么办到的?

幽灵狼的拟态变色、红蛙菇的遁地、岩壳鼠的伪装,至今遇见的各种食肉喰兽都自有一套回避袭击的绝技。但小红碳看不出来有具备逃避危险的手段。

而它给我的答案只说,那些喰兽一看到它就自动绕开,或是僵在原地发抖。那又是为什么?难道它实际是非常强大的喰兽?

所以,它根本不用像其它喰兽藉由「能力」保护自己。小红碳有着难以藏身的鲜艳体色。大摇大摆晃来晃去如入无人之境,只有高阶掠食者能那么做了。

我看着在沮丧中睡着的小红碳,莫名觉得有些羡慕。

我们两个都不太了解自己的全部,但那家伙仍然不迷惘地遵从自己的意念。如果我在你心目中是值得奉献的主人,只能说很抱歉,我不敢承认,但我很确定,你虽然是死脑筋的蠢蛋,但那股坚持的意念,已经超越了你常挂在口中的王女。

——那个现在待在你身旁,总是只想着自己、自私的我。

夜风吹着落叶沙沙作响,远方传来的不明虫声回响在寂静的森林。

唉,现在就先休息吧,养好精神后,一定要想出离开这的方法。

我不吵醒小红碳悄悄将它捧入怀里,一起在月下白光的沐浴里熟睡。

第21章:戒备

好饿——好饿——啊。

又来了。

自从变成女孩,那个声音就一直吵我,以前是男孩时都没有这个状况。

只能推测,变种后,它也跟着在我体内觉醒。

这次,那家伙似乎把我拉入只存在内心深处的纯白空间。

我孤立于精神世界,处在一片白净却不刺眼的广阔无限延伸之地。

那个来自意识深处的黑暗,衰老快要干枯的嗓音不断唤着我。

待我惊觉时,那饥渴的噪音已幻化成足以埋没一切的手臂,从深渊的黑洞里无限爆发而出,冲向我的精神世界,包覆一切,阻隔了所有光芒的介入。

我真是大意……。

因为突然身处满是危机的森林,我几乎遗忘在石牢里孤独入睡的每一晚,梦里都有一个不明苍老声音不停骚扰,不负责任地影响我的睡眠品质,令我生厌,且诡异到需要戒备的家伙。

我无从判断那个声音究竟是谁发出的,但每当我对食物不满足,或是饥饿到某种程度,它就会来到我的梦中,喊着:「好饿、好饿,我需要甜美的食物,快去给我拿来,如果办不到,就交出身体由我亲自去获得。」

那个宛如干枯喉咙发出的声音,是错觉缘故吗?总感到夹杂着一股因力不从心而发泄的憎恶。

我无礼地直白回答:「有本事就过来抢,若办不到休打搅我歇息,会用那种放话式的威胁手段,表示你也不怎么样……啊!」

话语未落,突然一股强大力量瞬间勒紧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再开口。

我双手拼命制止快使我窒息的惊人怪力,但掐住我脖子的黑色影子手臂,却怎么也摸不者。

实在太不公平了,影子怎么可能碰触得到我呢?若它碰得到我,照理我也能摸到对方稍微抵抗或挣扎一下,但那简直是魔法。

在没有实体的精神世界,还能做出无法抵制的攻击,太犯规了。

……我完全无计可施,就任由那双影子手宰割。

我呼吸越来越困难,视野越变越模糊。

肉体开始缺氧,软弱使不上力,我放弃了挣扎。

我想只能再挺个几秒,就会断气了吧。

才那么一想,下个刹那。

——咦?

残暴的力气却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笼罩我精神世界的黑暗也突然离去,光明回归。

为什么会这样!

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在空旷的纯白世界大吼。

干嘛不给我做个了结啊。

第22章:自私

此时,我的脸颊附近感到一阵搔痒。

不是理会的时候。

虽然幸运的免于一死,但不干不脆的杀人方式,让有赴死准备的我,顿时涌起被轻蔑的不快。

躲到哪里了,给我滚出来说清楚啊!给我……。

「主人主人。噜噜,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醒醒啊!有东西接近了。」

小红碳吵死人的声音让我瞬间睁开眼。

一直搓我脸颊弄得我好痒的小家伙,不停警告我有不明的东西靠过来。

我往它紧张兮兮用长着红嘴的头顶比的方向看去。

中心之地的分界外,有条人影模样的东西急急忙忙从远方树林的阴影深处,往这边不断逼近,而紧跟其后的是正在狩猎他的幽灵狼群身影。

人影出了森林,阳光曝露出他的外表。

一位与我相同,有着一头白色长发和穿着长白大衣的娇弱女孩,就那么突然冒出来了。

但我这副身体的特殊感官又很快否认,她绝对跟我不同,绝不是同种类。

正当我不知如何用语言表达那种感觉时,小红碳鸡婆的帮我解释:

「噜噜噜,为什么……为什么那家伙明明是人类却混着『王女』的气息。」

乍看之下我和她外表看起来都是人类,小红碳却相当笃定我是与喰兽同类,而她只是混种的某物。

有着女孩样貌的不明物在非常接近「中央之地」的分界前,因拐到右脚摔倒在绿丛里。

不管她是什么,再那样下去她就会……。

我反射地往她那边奔去,如上次一样,被突窜出地面的黑针林挡住去路……。

我愤恨地捶打黑针林墙。

无法想像是出自纤细手臂的劲道,使墙面啪地出现网状裂痕。

「放我出去,我要救她。」

「主人,噜噜噜,驯服挑战还没结束,不能出去呀。若强硬来的话,会受基因惩罚而死的。拜托啊,不要做傻事,主人。」

组成黑针林的黑针是如水晶的半透明材质。

因此,困在中央之地的我,只能力有余心不从的透过半透明黑针林,眼睁睁看着自然界里为生存而衍伸出的残酷一面……我还有更重要的目标要完成。好好保护自己的生命才是当务之急……虽然这想法非常自私又残酷,但……。

——后来居上的幽灵狼抓准机会,恶狠地往女孩身上扑去。

「不要,放开我——!哇呜呜呜……」

白发女孩拼死挣扎,勉强踹开压在上半身的狼腹。

她转身拖着到处都是抓伤、残破不堪的身躯爬行。

她急忙起身逃走,一个踉跄的延迟,另一只狼又扑到了她的身上。

狼熟练地用利爪制住乱动的猎物。

女孩无助地四处张望,急寻救援。

「哇……啊!」

她喊到声嘶力竭,脖子被咬断的前一刻,双眼刚好与我对上。

那双布满血丝的绝望眼神,最后一秒仿佛责怪我为什么狠心在一旁观赏,并竭尽最后力气,狠瞪过来。

那副怨念极深的表情,宛如要我后悔一辈子永挥不去,深深烙印至脑海。

第23章:恼怒

我向套在脖子的项圈咒骂。

不抱任何对方会回应的期待,只想为方才亲眼目赌的惨剧宣泄涌现的不满。

果然,凶狠如机关枪连环的攻势,让对方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发声器传来许久未听见的巴兹大叔老成的声音。

如果我猜测没错,他可以像往常一样,把我的言词通通当成废话,将收音器直接关掉拒听,而他这时却没有那么做。

一开口就狠狠地调侃我一番:

「我的错觉吗?那个喰兽,对,没错喔,我虽然已经是渐渐到了需要带上老花眼镜的年纪,但那个喰兽看见同伴被杀却无法相救,竟然发出悔恨与愤怒的情绪。」

「承认自己是老头子的同时,是不是该理解捉弄人要被轻易原谅,也是有年龄限制的。我警告你,趁我还保有理性的几秒间给我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到底是什么?还有刚才那个女孩子怎么回事?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丢在这满是凶暴野兽的森林,自己则在远方看表演,欣赏『生动的』用餐过程,很有趣吗?」

项圈发声器沉默一阵子。

即使他明白自己的过错而一语不发的深沉反醒,就算是真心我也绝不说出「原谅你」那三个字,绝不。

果然,他没有在反省。

「妳……是不是忘了我告诉過妳的事?那句『给我在这生存一个礼拜』我可是有录音喔。所以,会看见自己无法接受的『实验』画面是因为妳违反允许,在人造森林里待了一礼拜又多一天吧。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会延误接下来的实验。违反规则还厚脸皮赖在那里不走的人会遇见不合胃口的事,责任全都是自己要承担的,妳明白吗?幻想是『人』妄想拥有『人权』的『喰兽』!」

他思维逻辑如此的扭曲,我感到惊讶。他提出的「实验」两字让我燥热的胸口再度灌满怒气:

「意思是说,除了我以外后面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女孩子(只是比喻)会被丢入这座人造森林,送给生存于此的喰兽作为狩猎技巧的训练吗?为什么那么做?目的是什么?」

「妳称呼的方式一开始就错了,她们是模仿人类女孩子模样的实验体。作为实验贡献的瞬间,别妄想还能叫做人类。如果觉得那些画面对妳而言不堪入目,那就快点通过实验,成为最优秀的,让我们不用徒劳似的放那些无能的家伙被吃掉。那每一只饲养费都是天价,替我们好好想想吧。因为妳也让我们花了不少钱培养,如果妳能提前达到我们的目标,就能节省不断往海里丢,比山还要高的研究经费。」

巴兹大叔故意避开问题核心自说自话。

我火冒三丈,及腰的白长发仿佛要竖起来了。

吱吱……。

发声器无预警发出断讯的杂音。

与此同时,大地从脚底传来怒吼似的震动。

令人不安的熟悉感又开始了。

第24章:有些麻烦

小红碳陷入恐慌,第一时间急急忙忙要我避难。

我缩着头将它护在胸前紧靠巨树蹲了下来,牙关咬紧,试图坚持过这场灾难。

据以往的经历判断,大概又是可怕东西登场的征兆。但让人不解的是中心之地应该如小红碳所言,因敬重大地之母养育的恩惠决不会侵犯才对。

我正在驯服挑战,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边逃,往里往外都会死啊。

几秒过后地震止停,未知喰兽并未如以往夸张地现身。

四周的景象与灾难发生前几乎相去不远,大概只有我身后的巨树掉了几片叶子,扬起飞舞的红尘。

觉得只是自然界一场警惕生物要居安思危的诈欺表演,我才终于发现那个震动不是要出现什么,而是本来就存在的东西要告诉我和小红碳……时间不多了。

以巨树为中心的「中央之地」绿草未长的红土表面瞬间消失了一大片面积。

围绕周边的绿叶简直像涨潮,往红土区侵蚀、压迫内部的空间。

地震前自由自在地跑跳翻滚都不成问题,现在却只要背靠树干伸直双腿,黑针林的诱发区域就近在可及之处。

我们所处的范围顿时变得拥挤。

小红碳见此异状后将一对凸眼瞪得更加大颗:

「噜噜噜,主人。我们待在『中心之地』太久了。大地之母要将这片土地转移到身体的别处了。如同大部份的生物,『生殖器』正是自身的弱点。大地之母保护的方式,就是定期转移,避免受外来者的有心攻击,一方面也可说,此处并不适合播种,需到它处寻求机会。」

「为什么你能一表正经说着露骨的话?不能像绅士一样婉转点吗?如果怕受到断绝后代的致命攻击,我现在就爽快的给它一拳,会不会因此放我们离开呢?啾……啾咪?」

偶而发出美妙的语音让辛苦的臣子放松一下,能证明吾作为王女,有体谅与宽阔的胸襟,绝不是因为小红碳之前边哭边吐露的真心话打动了我……再次强调,绝对不是。

我只是假装凶狠点随意打个比方。小红碳却信以为真,拼命一张一阖动着肥厚的红唇:

「主人,万万不可,若受到惊吓它会马上转移,到时巨树一消失『中心之地』会马上不见的,基因惩罚会直接降临在我们身上,噜噜噜。」

我看着小红碳胆颤心惊的咬住我的衣袖,心想那东西居然会缩阳……更正,那么有智慧的保护弱点,让我突感不妙。

「本王女心里已有底,但给你机会,告诉本王女『中心之地』还能维持多久。咳咳。」

「大概明天就是极限,噜噜噜。」

小红碳大大的凸眼滑稽地眨呀眨呀。

第25章:井

我在只存在脑海的纯白色精神世界里移动。

习惯以后,每当我闭上双眼稍微放松一阵子,似乎就可以轻易进入那个世界。

小红碳说过想完成驯服挑战,需触碰到并摘下巨树上结成的黄香蕉。成功的方法只有使用王女的能力才可办到。

只要征服孕育这片自然丛林所有喰兽的大地之母,喰兽们就会因为我是大地之母的主人,不吃我,还会因为大地之母降伏于我,全都归顺我。

为此,我要找回以前的「自己」——我猜想那个人,指的就是,那个一直在梦中吵我的家伙。它,一定知道怎么取得「驯服挑战」的胜利。

我自主性进入那个白色的精神空间,就是要找那长着无数触手、浑身漆黑曾企图杀我未遂的谜样怪物。

它藏身在白色世界的某一角,唯一存在的砖砌井里。

我闲晃一会,轻松地找到那口井。

我努力挺直背脊与伸长双臂,勉强勾到井颈颇长的井口边缘。

若使用我本来的男性身躯简单的撑臂跨腿就攀上去了。真是的,幼女的躯体就是又矮又麻烦。

我站在井墙头,弯腰探身窥视深不见底的黑洞。

——俗话说,亲自送上门的可口大鱼让人食指大动,不收下都觉得浪费。

那应该指的就是现在。

「……等等等!别那么粗暴!」

数条手臂突然窜出,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如木乃伊缠绑,接着宛如吸进去似的,一瞬间拖入深不见光的井中。

我的视野持续坠落,逐渐脱离入口的光。

几分钟后,我再度睁眼。

「……喂!有人在吗?」

我被不明怪物拖进来了,还提出那种问题,连自己也打从心底觉得很蠢。

完全看不到其它物体的黑暗空间,我根本无从判断究竟它拖我进来,是否直接抛下我就离开了……还是像某个萝莉控大叔悄悄地观察喜爱的宠物慌张的模样。

我在黑暗的空间站着,当然也可能是漂浮或躺着。因为我身体这时感觉是相当放松的,且一点也不害怕被攻击。万一又像上次被掐住脖子,虽然会难受但不可能死去。

「本人……不,对借住我精神世界的你而言,我才是老大。现在,我允许你可以说话了。无理的家伙都是那样招待访客的?」

语毕,周围瞬间亮了起来。

我感到刺激而眯细眼睛。

我察觉那些由四面八方无死角打在我身上的无数光圈,源头来自一只只瞪大的眼睛,才惊觉躺着的柔软物体是那谜样家伙的身体。

「一下子就随意的将我捧在怀里,对刚认识的人而言是否太快了,你这变态。」

「得了便宜还卖乖,放肆!汝这人类!」

仿佛是黑暗本身裂开满嘴利牙的大口,密铺排列的尖牙多到连长舌头的空间都没了,俨然就是为「喰」而诞生的嘴。

人类,有一阵子没人那样称呼我了,好怀念。

「叫嚣是无用的,之前没能成功杀了我,现在又放我进来让我躺在身上服侍。不就是因为我对你而言存在着利用价值吗?」

「人类,少自以为是。有求于吾的是汝,吾能透过汝的双眼看见外面的世界。知道汝就快死于『试炼』。要通过『试炼』就非要吾借给汝力量不可。」

「依附我身体才能存活的怪物少用伟大的口气跟我说话。」

「无知的人类,不晓得靠谁的帮助才得以存活?」

「那么我死了,你也没关系吗?」

「汝之言愚蠢至极,吾最近才终于获得力量与汝沟通,岂能什么事都没做……吾要『征服世界,寻求一切上等的美味』,霸业未成,岂能与汝一同死去。」

喰兽多了征服欲,到头来追求的仍是食物。

吃,果然就那物种演化的根本啊。

第26章:误会

「你要完成什么壮志跟我无关,照你的说法,都是你这家伙的侍奉,我才能悠哉活着?笑话!几个礼拜前,我连你是什么狗屁都不知道。但现在从你的发言,我知道了,你这偷偷寄居我内心又不缴房租的怪物,渐渐坐大想霸占我的房子了。」

「汝靠着吾的能量才得生命,厚颜无耻也要有个底线。」

「提供遮风避雨的场所,只是借住的你,缴交点水电费是理所当然。」

与怪物互不相让不断地周旋的收获,明白了那东西很久以前在我不清楚的时候,就寄居此身沉睡,但最近在薛丁尔家遇上的意外间接唤醒它。

住那么久都不出声的家伙,一开口便要我让出身体的控制权,算老几啊!

同时也想通,小红碳总是叫唤的主人,其实就是这无理的家伙。

我错怪你了小红碳,某方面来说,我确实是你的主人。

但仍想吐槽小红碳,在你心目中伟大的它,实际见面后根本不一样,证据就是它不会发出「啾咪咪叩」的滑稽语助词。

我问它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体的,来之前又是什么东西?喰兽的王女?以及,小红碳又是在啥时臣服于你?

它却回答没有记忆。

主仆两人都是半调子,真不意外。

「你不想我死去吧?为了你口中未成的霸业。因此你应该把力量献上,让我完成试炼。」

「汝才该让开驾座让吾去领导,若让开,吾保证汝能在最近的距离欣赏吾完成伟业的瞬间。」

「我想你是会错意了。」

对于我的说法,怪物顿然困惑。

让我倍感压力围绕周边盯着的数千只发光眼球,迅速无误差的同时眨呀眨。我眼中视界唯一的光明,如快烧坏的灯泡忽暗忽亮,弄得眼睛非常痛。

别闹了。

虽无可断定精神世界的伤害是否影响现实,但为求谨慎在我灵魂之窗生病前,必须快制止:

「你的一字一句我听很仔细喔。遵照你的说法,并非真的要我的身体,而是要『完成伟业』吧。那么,只要『协助完成伟业』,身体是不是你驾驭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而且,我自信拥有『协助』的『才能』。」

看来是说穿了怪物的想法,怪物无语沉思几秒。它干枯的嗓音说:

「汝的心愿是什么?」

「同居那么多年,你比我还清楚吧。」

「『完成被人赋予的理想』——无论好坏,汝认同之人有所托付,必定不择手段,竭尽所能完成……目前贯彻的理想是活下去,找到十二岁时就被托付照顾的妹妹,为此什么都能利用……」

「明白了吗?身体被妳拿走。我就不能找回妹妹,守着与父母的承诺。妳不把力量给我,我也无法完成驯服挑战,离开人造丛林出去找妹妹。而且啊,我把身体给妳由妳代替我完成『诺言』,也不行。因为不是我本人,就不算我对承诺做交代。所以,就像以前薛丁尔看上我,我用『才能』与他们交换妹妹的生活起居『安稳』。妳用『能力』与我换『才能』。接受的话,妳也等同『协助我』守住与父母的承诺,因此我赏赐妳,帮妳完成『理想』。这样双方都有利吧。」

「………」

「怎么,不相信我的才能吗?跟我一起成长,妳应该明白我的力量才对。至少,我有自信能比妳做的更好。」

「荒唐,若所言不虚,汝比人还不如,借用人类常用的譬喻:比狗还糟。狗至少还会为自己填饱肚子。汝没有自我渴望,是借来的,想『满足』的只是个无止尽的『虚假的荣耀』。」

我躺卧在怪物躯体。它那难以形容的愤怒与颤抖,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原来你的霸业不过如此。想征服世上的一切,说得满腔热血,原来只是小孩子的『征服世界』啊。呿!」

「汝为『虚无之人』连取笑的权利都没有,吾想达成的征服霸业跟汝的思维相比太过庞大,无法理解也罢。」

「所以,你口中的霸业就算运气好征服了世界,也无法征服『虚无』喽?果然是小孩子。」

「无礼!放肆!」

第27章:放肆

怪物释放的能量仿佛震荡着整个黑暗空间。

裂开的口中利牙……错觉吗?变得更加尖长。

「你生气?那更像因不合意而无理取闹的小孩。」

「吾……可以,吾可以证明给汝看见……」

「咦?我听不见没自信的幼稚园孩子的发言喔。」

「吾能证明给汝看,绝对让汝心服口服。」

「怎么证明……」

啊!

我突然摔在地面,侍奉我躺卧的怪物身躯瞬间将我甩开……或是抛起?仅有黑暗,只是一片漆黑要怎么判断自己是否被玩弄?

咦?

周边笼罩的黑暗全代表着怪物的躯体。当怪物消失,被包覆在里头的我就能重新见到一望无际的纯白精神世界。

「所以,把我吐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井,陡然明白那个通往黑暗的洞口,不过是那家伙的嘴巴。现在脚踩的白色大地、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才是怪物的真实身躯。

从一开始就逃不出它的掌心。

我开始猜测那家伙把我丢出来要做什么——井口缓缓浮出一个……人?

看起来是位女性,留着与白色世界相同的纯白秀发。因为这里不可能有风,及腰的长发松软地躺靠在背上。她身着与我相同的连身白衫,从袖口与衣摆伸出纤细的四肢。

少女飘了过来,在我面前两三步降落。能用那种方式代替走路可挺轻松。

她抬头面向我,露出刘海阴影下极端正的立体五官。

她单看年约十二岁,搭配如雪一样的白皙肌肤,若保持没有笑容的表情,认为做工精美的洋娃娃,当展示肯定能骗取不少钱。

那副无以伦比的精致绝美外貌,为何我有一种熟悉呢?因为我变化后的模样,就是照着她的外貌刻印出来的?

身材与我相当的娃娃,尾梢上吊的双眼如灼热岩浆深红,一对上我的视线,便用尖细的嗓音说话。

少女表现战战兢兢,才刚见面就像怕打针的小孩颤抖地将手臂伸到我面前。

「快咬……」

「妳就是那个说话口气很伟大的『吾』吧。没想到露出真身后,竟长得那么娇、怜、可、爱。」

「呜呃……少、少废话,汝不是没多少时间通过『驯服挑战』,需吾授与力量为吾猎取吾期望的功绩?汝敢随意批评吾的霸业为小孩子的玩笑,所以吾要证明给汝看,吾之胸襟里没有容不下之事物。既便是『虚无』。」

「轻轻咬下去就能使用奉上的力量?如果是假的,我就会一辈子背负欺负小孩的废物大哥哥称号……不,是姊姊?妳没骗我吧。妳的血肉,也可能带着催眠药之类的效用,目的是控制我的肉体吧。」

女孩觉得我在取笑她的梦想,伸出的手臂倏地往我脸上挥拳。

变成这副身躯,我动态视力明显升格一个档次,空有气势的无力攻击看起来相当缓慢,我用单掌就挡下。

惊觉接住的是一只嫩弱小手,才意识到虽弱小但投注在里头送过来的觉悟是如此沉重。

没人愿意身体被别人抢走。即使现在使用的肉体变化很多,仍不轻易让位。

方才与其辩论就是避免此事发生。

虽玩乐占大部份,却不否认辩驳中参杂了几分真心话。

第28章:猫

我放开少女的白嫩手臂,佯装警戒而后退保持距离。

「妳攻击是怎么回事?决心被侮辱,生气了?喔~我知道了。其实想随便找个理由让我放松戒心,好接近施展催眠术之类,把我当傀儡吧。」

「吾对汝的施舍真心诚意。汝非但没心存感激,还口出恶言。吾做事光明磊落。吾的征服霸业,不只是征服所有的实物,内在的心亦是。吾要让万物打从心底为吾奉献、尊敬,还有奉上美食。下三滥的低俗手段有损吾的理想。」

「我才不相信只靠嘴巴就想证明什么的人呢。如果妳能做些讨好本人的事,搞不好会赏脸一小会配合妳。」

我观察到少女没什么耐心,随性地激怒几下,她就气得双拳紧握,直跳脚。

少女双颊红得发烫,她牙关咬紧宛如将鼓胀到胸口的怒气硬是吞回肚子。

她勉强沉住脾气,清清喉咙,像是下定某种觉悟将双掌合十。

接着发出与先前高傲的态度截然不同,宛如小猫撒娇娇滴滴的语调:

「拜托、拜托,请相信吾能办到,拜托。为证明吾的决心装小猫也行,啾……啾咪咪,啾咪咪叩。」

「呃……」

难以言喻的景象颇具冲击力,我不知所措地僵住。

小红碳我收回先前那句话,她确实是你的主人。

少女来到我面前弯腰苦苦哀求,王女的尊严已在恳求里耗损殆尽……简直像吵着父母买糖的小女孩。

她因不擅长求情而略带生涩,但即便如此仍勉强自己——看她羞耻的模样,确实有些心软。以及,虽极力想否认,但我心情同时涌出恶魔般的愉悦。

我扬声要她别那么做了,因为「苦肉计」对我无效。

少女犹豫要不要听话停止时,我就抢先对她询问一连串的问题。

过程中她的回答非常自信,挺有大人的魄力。

「决心是真的?」

「吾不会违背承诺。」

「那能顺便教我如何使用吗?」

「吾有耐心。」

「会很难吗?」

「有吾教导请放心。」

「使用能力有副作用吗?」

「过度使用会有点疲累。」

「除此之外没有了?」

「好、好吧,还会有点疼痛。」

「听起来好可怕。」

「吾的能力妙用无穷,使用后一定会满意的。」

「妳有行销的天赋喔……嗯,那个能力看起来会很恶心吗?」

「吾不清楚汝恶心的定义。」

「一定很恶心才不敢说。」

「才、才不会呢,吾……吾的能力是史上最……呜呜,最棒的……汝就、就放心接受……吧。」

我是不是把她弄哭了?

我抱着双臂高高在上的睥睨被我百般刁难、泪水已在眼眶打转却坚决不哭的女孩,真有趣……啊,是令人怜悯。

少女吞吞吐吐说完说服我的话,咬着下唇忍耐着快溃堤的情绪,伸长手臂,希望我咬下靠到我嘴边颤颤畏畏的嫩肉。

「只要这么做就能获得了吧。不会痛吗?感觉妳很怕。」

「吾之血肉有吾的无穷之力。以及,吾早已征服疼痛。」

「好吧,相信妳一次……」

少女准备欣喜地绽放花一般的微笑前,我又改口拒绝她。

「贱民竟然敢愚弄吾……啊,哎呀呀。」

我拒绝的是她的手肘,其余可没有喔。

自称吾的少女因愤怒而大意之际,我环抱她肩膀,在脖子附近留下微微齿痕。

如有第三者的话,说不定误认成两位身形相仿的少女正在品尝禁忌。

保持拥抱的姿势不放,我沉溺在难以言语的柔软肌肤与青涩香味中。

——而属于她的部份一切,就这么得到了。

最后,她留下一句丝毫无压迫力,甚至可说是可爱的声音警告说:

「吾判断汝无法实现吾愿力之时,吾会再来骚扰的。」

第29章:傲慢

………。

我听见奇怪的噪音而睁开眼。

……白色的精神世界仿佛渐渐忘却而模糊的梦境,已离我远去。

我嘴里含着咸咸的东西。这什么?我连忙吐出,并用手捡起来确认。

原来那个条状物是小红碳。

它一边吵闹,一边如泥鳅妄想挣脱束缚,在我手中胡乱扭动。

「主人主人,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献上这副瘦骨如柴的身躯,但要提醒主人,消化我的过程挺麻烦的,可能会有一点点肠胃不适的症状。要食用的话就要接受这个后遗症喔。」

先不管为什么它会误认我要吃它。经它一提醒,我才想起肚子的饥饿感已不太自然。本以为饿到某种地步会有铁钳束紧胃袋的剧痛,现实却与想像不同。

我感受不到肚子传来饥饿感催促进食,但身体也不难受,是一种全新的体会。

书籍上提过那类现象。许久没有食用液态与固态的食物,生物会进入「断食」的状态,内脏将暂时进入「休眠期」。

如果没错,那么身体觉得舒畅,是因为原本用来消耗内脏运作的体力,全用在提供身体肌肉组织的动能,才感觉比以往来得自在。

……当然,也有可能是体内的家伙发挥了作用。

「我知道『驯服挑战』剩余时间不多了。所以,小红碳你就暂时别说话,好好待在我身边吧。你将见证本王女应有的力量。」

自从与内心的「吾」交流,我深深体会我们已联系在一起,不能分开,就像喰惑之星已与喰惑盘连体共生一般。

那种改变,不管愿不愿意接受,总是要适应,尽管我和「吾」的联系仍充满谜团,但不往前就什么也不可能知道,由于没有值得依靠的前辈领导,任何抉择在往后若付出代价,就得自己承担了。

就算这次能参考的有利依据不多,我仍对选择的结果有信心。

因为从出生那一刻起,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便经历「天兽喰天」「精挑白米」「薛丁尔豪宅遇难」我都是站在存活的一方。

这种经历,若是以往,我会感谢上帝赐予续延生命的恩惠。

但现在,不一样了。

那时在薛丁尔豪宅的书房里,奈里摔门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运气也算是自己的实力!」我能稍稍的认同了。

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往后再考究,因为还活着,结局好坏一切未定。

但,光论「活着」这点,本人就是有那方面的强运。

真是傲慢又随心所欲。

第30章:质量

「是这样子用吧。」

使用王女的能力才能触碰到「巨树」的果实。

能力发动的条件需要有影子。

人造森林正好在模拟太阳准备下山的傍晚时分。

我面对虚伪阳光与巨树直挺站着,细长的影子倒映在范围收缩许多的红土地表。

推测红土地表收缩的速度,大约与下山的太阳在同时间消失,到时我将违反基因规则而受制裁。

这就是身为挑战者与防守者不同的悲凄。

挑战者就是不能违背对方订下的规则。

我将右手往斜前方抬高。

依照因吸入「吾」之血肉而刻划进记忆里的指示,很自然地对树顶黄香蕉做出抓握动作的模拟。

身旁的影子像是我手臂的延伸,瞬间幻化成无数条少女般细弱的小手臂。

因为我不够熟练,从数条手臂挑一只专心控制,且完美遵照指示行动,已经是极限。

原则上,只用意念也能控制,但因缺乏实际运用的经验,没有手势辅助提升精准度,连能力发动都有困难。

其余的数十条手臂就像我分神的意识,不规律的躺在脚底四周时而忽长忽短,时而歪曲变形扭动。

我操作听话的手臂,沿着根部的树干以人类肯定跟不上的速度攀爬,不,宛如飞行般一瞬就上了树顶。

遵照我意志的影子手臂生硬地张开手心——细指向前延伸,往结实累累的果丛接近,谁料在快碰触到时,食指与中指却卸力软垂。

五米的距离已是极限的样子。

那就是现在的我能控制影子移动的最大范围吗?但是……。

影子手臂,除了能自在伸缩,还附加橡皮般的弹力。

以手腕做为轴心施加旋转,借离心力延展拉长后甩出的手掌,如刀锋利地一闪切断树枝与树果的连接处。

——风声唰地响起,叶丛间掉出一根弯曲的香蕉。

落向我事先用双手摊开的白布裙上。

「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力量,就如此的顺利,太棒了。」

我赶快将接住的水果开心捧在两手,疼惜地把战利品靠在笑容灿烂的脸颊搓磨。在这胜利的时刻,值得稍微放纵一下。

「小红碳,你看你看,这就是本王女的力量之具现啊。嘻嘻啾咪、啾咪。」

「主人,噜噜噜,主人终于取回王女该有的光辉了。」

王女的光辉,那股力量吗?嗯,确实是光辉底下的产物。

王女还站立于荣耀光景前,其身后的影子势必全心全意的跟随着王女,不论要处理多么肮脏龌龊的贱活,但要解决复杂事物,就需有多变曲折的韧性。

我满心雀跃握住手中的香蕉(这么恶心的叫法,我竟然习惯了),原来这就是位于食物链高处的食物,如此认为瞬间,顿时生起一种成为最初、也最高阶物种的优越感。

亚当与夏娃,如果有人还记得故事内容,那夏娃是以何种心情吃下禁忌的果实呢?

自然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位于顶点的掠食者所吃的食物本来重视的不是数量而是质量。

第31章:傲慢的代价

食物虽然只有一条,我仍想赏赐一点给胃口不大、辛苦守护我的臣子。但见我那么做,小红碳却说:

「主人,不是果实认可之主,若误触食,将受基因惩罚,会拉肚子……噜噜。」

我因无人共享而觉得稍稍寂寞,突然察觉围绕的森林有喰兽缓缓靠近。

不只一只,有一、二、三……六、十二……到这边已懒得算了。

夕阳将没落的黑夜是喰兽们睡眠时刻,然而不同类型的喰兽违反生理时钟,却往我所处的中心之地移动。

它们全体的目光聚向中心之地,好像在等待1个值得关注的事发生。

兽群在周边围绕成圆圈,让我颇感压迫,谨慎将果实抱在胸口警戒。

小红碳悠哉缓颊:

「它们正准备接受立于大地之母之上,新的王女的诞生。大地之母已认可主人。树果将为主人而成熟。」

为我而成熟?

才这么一想,捧着的果实色泽渐次转变,覆盖表面的黄色消失。

看见那突变的颜色。我回忆起先前在黑牢中,水塘面映照出的自己面容里的那双眼睛。

——浓浊暗沉,宛若鲜血的艳红。

——这颗果实我能得到,绝对是靠着运气。

各种无形的奇迹接连发生,协助我突破不少障碍。

——树木的叶子会释放干涉五感的「催化剂」,直接摄取会出现幻觉。因此,难保证果实本身不会如此。我第一次摘取,就是只看到幻影而掌握不到实体才失败。

回想之前,我叶子食用后感官受到干涉,那果实是否也是,只要接近到某个距离,就对我施展幻觉的效果。

我站在远处五感受影响较小,幻觉与实体的「错位」缩短,因此「王的光辉」能掌握,并击坠。

但矛盾点仍存在。如果靠太近会出现幻觉,为何我现在拿在手中却没事呢?竟能牢牢抓着不摔落。

会不会跟变色有关?果实脱离本体,没有连结。少了补给,催化剂随果实接触空气的时间累积而放尽,那推论可行吗?不行,因为落叶也是一样,已与本体断开,催化剂的效果却还在。

那么幻觉消失的可能性,只剩果实本身的异变。

因为它成熟了,其本质跟着改变。

且是为我而那么做。

随着脱离本体,改变的契机跟着发生,还能决定为谁而做。

呵呵,果然不能把其当植物看待,它确确实实是活着的动物。

搞不好我在切割它的瞬间,它的断面「食用」了我影手臂的一部份组织。吃下去,并以此为样本,为了我量身定作而做出突变。

吃,嗯……果然是喰兽会做的事。

难怪小红碳不敢与我分杯羹。毕竟那是我的食物,不适于它的,如同「水土不服」当然会拉肚子。

……以上,希望我的想法是对的。

没有经过不断的实验与再验证,什么都不准呀。

「主人快吃下吧,那样就能与大地之母订下契约。其底下的群兽们也不再想吃妳,往后还任妳差遣。噜噜。」

在历史的这一刻,我看着手中成熟的「红香蕉」,并犹豫地想着「那东西能吃吗」,而略显抗拒。

因为那东西的气味,不合我味,让我不抱期待。

……总之,尝尝看吧。

我连皮带肉咬下去……。

这时——!

我挂着脖子的项圈,突然让我觉得不适。

惊觉是内藏的细针刺击,涂抹上头的药效入侵体内而造成时——

我中断张开到一半的下颚……来不及知晓好吃与否,意识就瞬间离我远去。

第32章:不自在

再度醒来时,小红碳不在身边。

我也非身处苍郁的人造森林,是置身在一周前被监禁的黑暗石牢。

熟悉的冰冷又再次包围我的身躯与心灵。

除此之外,比先前更加牢靠的禁锢拴在我的四肢。

我瘫坐石块拼铺成的地面,手脚各处被套上数个铁环,每一个铁环的另一端都连着黑色铁链,套钩子钉进身后的石墙里。感觉那种做法,像是比起怕我逃走,更像惧怕我自由行动似的。

粗略算了算,身上至少套了十六组。

如果用少量却较重的套环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但没选择那么做,只能说是满足某种欲求的病态式囚禁。

我能感受到压在瘦小身躯的沉重,是对方对我恐惧的具体化现。

因为我在丛林成长与表现远超过那些人的预料吗?明明之前只用铁栅隔离就了事,现在却如此的慎重。

虽说这看似女孩子的纤细手臂,给人柔弱的印象,但使用这副身体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蕴藏在体内的潜力,不是能轻易预测的。

「呼。」

我试图举起右手,但那些人的慎重似乎非常奏效,被钳制的手臂非常的重,只不过挪动一下就费劲的令人想放弃。

我施展「王女的光辉」,想测试影手刀能否披断。铁链发出唰唰的冰冷声,全力劈砍十来次,只能勉强在表面留下几道不深的切痕。

若按照那速度持续下去,要几天才能挣脱?

我把那个疑问投给从方才就闷不作声看戏的变态解答。

我朝巴兹?巴恩蹙眉直瞪。

「呦,醒来啦。看妳睡得不太好的样子,表情凶神恶煞,好恐怖喔。如果想用铁链解闷,请不要手下留情,它比妳想像的耐磨喔。」

男子中年的口音,从牢笼铁栏外正前方不远处传来。

他背对光直挺着腰端坐,右上方天花板角落透露朦胧摇晃的火光,照出忽隐忽现的轮廓。

我稍微挑战「王女的光辉」的极限好了。

咻——比锋刀划破空气发出的锐利尖音还快,我背后窜出的影子手臂五指并成矛头型直直刺向男子的咽喉……可惜,到男子双脚皮鞋头前几厘米,前进就戛然停止。

……虽然袭击失败,仍有收获。

这次不用手辅助也能任意操控影手,应该是与吾结合的时间越久,如同手脚进化而延伸出的「光辉」驾驭程度就越高。

我背后晃动的触手,无法操控复数以上,但将意识集中在一只发动突击,比音速还快。

有机会再测试s型移动的极速好了。

「呦呦呦,没睡饱还那么有精神,不愧是喰兽王女。」

「王女?我身边的『小跟班说过』那是有别于只有食欲的喰兽,是多了征服欲望的极少数特别种。我在原种喰兽百科上没见过,表示那应该是新品种。你们研究那品种的目的是什么?为何我会变成那个『新品种』?」

「我故意唤妳王女,才不是要听妳說那些废话喔……别再想像自己以前是人类,现在变成这样好像被陷害似的。我是故意以喰兽的角度来称呼妳看看,搞不好妳的反应将带来新的研究资讯呢。」

大叔的话语到一半,我就放弃听下去。

大叔端坐的位置也是在牢笼里,笼中笼的设计是加入巧思建构的双重枷锁。

「小红碳……时常黏着我的橘色生物在哪?」

「身处这样的环境,自身难保了,还有时间担心妳的小宠物。」

「别自作聪明,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的生命摆第一?完成允诺的事,比生命占更重的地位。我前瞻的思维想着,完成承诺的过程中一定有无聊的时候,若失去一个忠诚又能逗我开心的宠物,会因少了一项娱乐感到非常可惜。」

「喰兽王女啊,刚才的说话方式就像主人担心仆人时会说的话。看来一个多礼拜的丛林体验,多少还是让妳忆起自己是个喰兽,嘿嘿。」

中年大叔故作惊讶,随后在黑暗中显露倒挂新月状的笑容来讽刺。

第33章:游戏

我很不想那样想,大叔确实说着我早已注意,却放着不愿承认的变化。

与小红碳相处、还有接受精神世界里的「吾」后,我体内的价值观已不知不觉颠覆,好像先前的自己、那个身为人类而活的实感,就像作梦一般——宛若随着清醒的时间越久,就渐渐想不起来而遗忘、上辈子似的人的一生。

即使因外在而改变了个性,但有一句话叫不忘本,我仍铭记在心。

「你没有质疑的权利,我是人还是喰兽由不得你来决定。」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装什么都理解。不过,那佯装高傲而从牢笼暗处射过来的明亮双眸,可真迷人呀。其他实验体都不曾摆出那副神态。黑暗中发亮的眼色可媲美光彩耀人的宝石。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是一双暗红色的宝石瞳眸,但现在却不知为何有一边的眼眸变成鲜艳的翡翠绿色。难得一见的美丽活艺品。为什么会变化呢?是因为许久未进食的影响,还是……就当我把妳夸成艺品的回报吧,告诉我妳现在身体怎么样?一个多礼拜没吃固态的食物,为什么说话还那么有精神。真有趣。对吧,喰兽王女。」

大叔交叠双腿神情自若,下巴抵着右手借膝盖撑起,就像等待一个惊喜回应似的翘着尖细的嘴角。

我配合他的余韵,挑起一边眉毛。

……好,要就玩吧,主仆游戏。

游戏开始。

「我就退让一百步,成为你们口中的王女吧。首先,本王女就夸奖你逼真的演技吧。饰演一位高傲的面试主管,你表现得相当杰出。但我仍比较习惯小臣子带给我的娱乐。而且,本王女还有个妹妹叫奈里。我想知道奈里现在身在何方,她是本王女成为理想的必要仆人。若你悉知细节,本王女准你上报。」

我用高姿态的音调说完,大叔没有马上回应,像是在心里想了很多……。

……抵着下巴沉思的大叔思考着我猜不透的事。他动也不动的模样。对旁观的我而言,太没礼貌了。

「本王女心肠好,耐心亦然。你若上报完整,本王女还想开金口感谢你送本王女去野性十足的公园游玩……哎呀,虽然最后的土产没吃到很可惜啦。可是,你却无视本王女问题多次,就算是为引起本王女的兴趣而特别设计的表演,但老哏若一直不换,像公事似的随意交差,本王女也会生气。」

大叔注意到了暗示性的催促,却仍旧没理会只顾着思考。

……我不玩了,主仆游戏结束。

「回答我!薛丁尔宅邸怎么了?奈里呢?我的身体为什么变这样,实验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给我说啊!」

「唉,欠缺考虑的提问。究竟是从何判断我知晓那些问题的答案呢?一开口就把看见的人当作是造成现在处境的肇事者,会不会太独断了?那样的表现跟孵化后睁开眼把第一次见到的生物当妈妈的小鸟有什么差别?」

我渐渐理解大叔说话的模式。不针对问题,而是针对问题的方向做回应。

然而,大叔说的在某方面的却很有道理。但我不会因为那样就被说服。

不管有意识或无意识,把它归咎直觉也可以,我相信大叔拥有对我而言有影响的情报。

听进大叔的建议,我假装认真的思考,再刻意顺着他的逻辑做出回应。

「说说你在这里的工作内容?还有工作目的是什么?而研究我又能让你们的工作得到哪些效益?」

「其实……我是领底薪的老工读生,那么說妳接受吗?」

什么嘛!那死家伙为什么听完我的问题后,竟敢不收敛且明目张胆地捧腹大笑起来。

没必要认真回答喰兽的问题——他脸颊因呵呵咧嘴微笑皱纹变得鲜明,每分每秒都透露那句没表明的意思……可恶可恶可恶!真瞧不起人!看招!

铁块受撞击发出短促脆响,吭——几乎同时,细薄的东西划破空气才会出现的「咻呼」跟着响起,而伸长的影手刀抢在两者之前,以更快的超音速贴着石头地表窜向过于愉悦而失去戒心的——大叔。

手刀如黑蛇潜伏影中,见到它露出獠牙的瞬间,就是它锁定的猎物确定百分百能猎捕的时候。

等大叔反应过来急忙收回前腿时,皮鞋头已在他抬起脚掌的同时开了一条切割工整的缺口。

第34章:妞曲

大叔看向露出穿着袜子的脚趾,孤傲的脸少见地因为诧异而扭曲。

与大叔对谈的过程,若是以往,我不可能被那些敷衍或嘲讽的刺激弄到情绪失控,但大叔实在太令人厌恶,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但套在全身、包括腰部的无数铁环组过重,要获得移动的力量去反击,我需要点外力让肾上腺素分泌。我想到的办法,就是找大叔吵架来激怒自己。

为了加长攻击的最远距离,我只要获得向前一步的力量既可,但代价却意料外的巨大。

我刚发挥超过身体负荷的力气拖移铁环,肌肉马上传来哀嚎的悲鸣。为缓和,我瘫在地面不断喘息,待心跳平缓,压抑许久的饥饿感又突然回来,强烈如刀割着我的胃。

……食物、高优质的食物,汝,给我奉上。

我苦闷地压下意识里那恼人的孩子(吾)吵闹,遗憾叹口长气。

「哼,才割破鞋子啊。本来想把脚踝以下都夺走。」

大叔看着鞋子的开口做出摇头的模样,流露没言说的可惜。

「订制的皮鞋没了,那很贵呢……嗯?怎么了吗?妳表情在说『我为什么那么从容』。嗯,回答妳也无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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