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至

金发皇女的星尘之歌_by_松露巧克力

下载: 金发皇女的星尘之歌_by_松露巧克力.txt

摘要

本文件为松露巧克力创作的异世界奇幻小说《金发皇女的星尘之歌》的部分文本内容,主要围绕角色的性别认同和自我探索展现了一个充满魔法与冒险的世界。小说开头以主角与名为芙莉德的角色的探险为切入点,描绘了他们在神秘的森林中寻找陪葬品的经历。文本中细致描写了场景,气氛宁静而略显神秘,特别是森林的描写透出一种孤寂的美感。随着故事的推进,主角的性别转换使其面临诸多内心的挣扎与思考,尤其是在新身份下的适应与认同感。作者通过对话和独白深刻刻画了角色的情感变化和成长历程,探索了性别、爱和自我的主题,如“在这个世界中继续活着,认真而努力地活着。”此外,文本中还有关于跨性别认同和社会视角的探讨,展现了对传统性别角色的挑战和对自我身份的反思。

其他信息 [Processed Page Metadata]

Attribute Value
Filename 金发皇女的星尘之歌_by_松露巧克力.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5089900 bytes
MD5 f98e549718d574f85b5fd43f5287dec7
Archived Date 2024-11-14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松露巧克力
Region 未知
Date 未知
Tags 跨性别, 性别认同, 奇幻冒险, 魔法, 小说, 自我探索, 二次元文化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金发皇女的星尘之歌

作者: 松露巧克力

第一幕 黄金罗盘 序幕 陪葬的宝剑

魔女1-序章 序章

陪葬的宝剑

在浓雾散去的第一个清晨,我和芙莉德向着墓地出发了。

浓雾散去之后的山林透着清新的味道,那种邪恶灰暗的质感仿佛也因此一扫而空,透过头顶凝着露珠的树叶,能够看到透亮澄澈的天空,还有明亮的太阳。

目之所及的林间小路虽然也透着些许孤寂的味道,但已经没有了浓雾笼罩之时的那种恐怖感和怪异感,只是单纯的静谧和安宁。新生的枝叶在舒展,高耸的树木遮挡住了金色的晨光,流过废墟的溪水发出细微的声响,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美丽。

我和芙莉德在林间小道上走着,脚下的大多是碎裂的地砖和裸露的土地,我猜那大概是曾经铺设但废弃了的道路吧?虽然山林大部分都是不太明显的土路,有的地方更是被灌木和树木包围,但依旧能够看到很多人工留下的痕迹。

这里曾经有过……很多人的痕迹。

我凝了凝神,看向了前方。

原本的小路中断了,只能从树林间和茂密的灌木间穿过,碎石和老树根遍布,落脚都有些麻烦。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很硌脚,或许是变成了女孩子,脚变得格外娇嫩了吧。

“我说……还有多久?”可能是有些迷茫,我小声地问道。

“很快就到了……”她没看我,声音像是晨雾一样缥缈。

我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低头跟着她前进。

很快,我和她抵达了一片墓地。

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枯树在阴影中摇摆,倒塌的石柱横贯前路,阶梯也变成了碎裂的石块,破裂的地砖还多少能够组成“路”的形态,腐烂的蕨类和草叶在缝隙中生长,墨绿色的藤蔓在断崖边攀爬,倒塌的十字架和棺木让这里显得更加荒凉和颓废。

我还记得这里,这里是我穿越来的地方……就是在这里,我遇到了芙莉德,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我问道。

“来拿回你的东西。”她轻声说着,踏上了斑驳的石阶,步履平稳得如同巡礼。

“我的东西?”

“你的陪葬品。”她略带嘲讽意味地说,“我猜会是些有趣的东西,就像是恶龙把守的黄金。”

我的目光和阴影中的某些视线交错在了一起,啊……是那些怪物,像是骷髅的怪人,黑色的披风,干枯的手臂,皮包骨的躯干和深陷的眼眶无疑是它们的特征。

他们躲在阴影中休憩,但双眼一直注视着我们,视线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但他们始终没有离开阴影。

“别过分靠近它们……虽然说他们在白天不至于一下子扑出来。”芙莉德轻声嘱咐着我,而后沿着石阶上行。

“嗯……”我点了点头,跟上了芙莉德的脚步,尽可能地绕过那些废墟的阴影,就算是在万不得已,必须得靠近那些怪物的时候,我也会选择加快脚步跑过去。

有时候那些家伙会从罅隙中伸出手,而我也会很小心地躲开。

若不是我反应迅速,恐怕就会被抓住脚腕吧?

眼前的道路,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狭窄。

原本空旷的平台,也慢慢变成了被高坡和断墙组成的狭窄巷道,黑色的泥土和攀爬在岩石上的藤蔓无比怪异,横贯其上的是被翻开的棺材板和断裂的十字架。

“这里面……就是你的地方。”芙莉德停顿了一下,“曾经沉眠过的地方”

胸口忽而泛起了复杂的感情。

就算是重生,就算是新生,就算这躯体不是曾经自己的,但它现在已经是我的了,那个曾经的“我”,还有现在的“我”。现在已然合为了一体,所以当我看到“我”曾经沉眠过的地方之时,那份感情就会变得强烈而复杂。

那是“我”啊,也就是“我”,是……我。

曾经死去的我。

哈……还真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呢。

两个同样死过的人,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复生。

在尽头处,我和她找到了一个半敞开的棺木。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大概也会把它和之前路上见过那些棺材混为一谈吧——它的样式跟平民的样式一模一样。

所以呢……当再次看到那个自己曾经躺着的地方之时,我应该怀抱……什么样的感受呢?

或许我应该……比任何时候都要充满决心和信心。

在这个世界中继续活着,认真而努力地活着。

“食尸鬼不可以自己翻开棺盖,也不可以拿走陪葬品,这是它们的规矩,破了就会被惩戒,失去它们那可怜可悲的生命——我也不知道它们那个是否能够被称为生命,或许被称作苟活要贴切得多。”芙莉德轻声说,“不要担心……一切的事物都有它该有的法则。”

她最后那句话像是说给我,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知道了。”

“不……你根本就不懂……永远不会。”她冷冷地用手指了指我,就像是用长剑戳向我的鼻梁,声音也无比讽刺。

我愣了一下,疑惑之余,心中也不自觉地泛起了些许畏惧感。

那一瞬间的芙莉德让人压力十足,就像是魔王一样充满魄力也压力,语气也锐利得像是诺森冰峰的寒风。

“说起这个,回去喝一点苔藓蜂蜜怎么样?”她脸上的表情缓缓地收了回去,语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轻佻,甚至开始讲起了回家之后的饮料——据她说,这种蜂蜜只能从居住在腐木上的蜂蜜中采取,产量很低,味道也很奇特。

“啊……当然可以……”

或许是因为她转变得太快了,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

现在的她,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文雅安静的少女,就算是发火也会慢条斯理的少女,透着神秘感和安全感的少女。

“嗯……”她咬了一下大拇指,而后缓缓点头。

在我们的闲聊间,我们已然走到了最深处棺材的前方。

半敞开的黑木棺材盖,就像是每一个埋葬于此的人所拥有的,平整到毫无雕刻的棺盖。

在这平淡无奇的棺材里面,曾经沉睡着一位皇女?恐怕没人会想到吧?

而这里,则是我曾经的……归宿。

芙莉德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而后伸出手,把虚掩着的木板掀开,让里面的东西得以重见天日。

白金色的长剑安静地躺在棺木中,白色的剑鞘在温暖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明丽得不真实,像是随时会破碎的玻璃花,周围灰暗的空气仿佛也被它散发的圣洁气息所驱散——周围的一切灰暗事物方法也被它照亮,就像是无光世界里的火把,又像是唱诗班女孩的歌声与微笑。

芙莉德站在斜射的那一缕阳光下,灰白的头发染上了阳光的色彩,黑色的长袍沾满了微光的粉尘,侧脸也被阳光照亮,我得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那该是多么肃穆和庄重的神色啊,虔诚得像是在礼拜的修女。

她微闭着眼睛,紫宝石一般的双瞳染上了微妙的色彩,而后如同拥抱一般地伸出了双手。

“泽尔维奇宝石剑,这是你的东西……不过有些遗憾就是了。”芙莉德低声说着,轻轻地抱起长剑,转向我,眼帘低垂。

当我把它拿到手中之时,我才看清剑柄上的纹章。

那是一只雪白的独角兽。

“遗憾?”我稍稍掂量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

剑比较轻,我觉得我单手或许能够稍稍挥动一下,但最重要的是它的样式,那个美丽到了异常的样式,通体是如同透明宝石一般的雪白,剑鞘也是如此,装饰繁复而美丽,比起长剑,它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工艺品。

我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它的锋刃,只是轻轻接触,我的手指便流出了暗红色的血——从这点上讲,它无疑是武器,而且是最锐利的武器。最令我惊讶的是,我的血液在接触到锋刃的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就像是被……吸了进去。

“它只剩一颗宝石了……”她轻轻地抚摸着剑正中的插槽,我这才注意到,原本都应该填着宝石的13个插槽中,只剩下最末端的那个惨白宝石,其他的小口早已是空荡荡的了。

“听上去真孤单啊……”

“何必在意那些呢?说不定都会慢慢找回来。”她轻声说着,从袖口取出了灰色的麻布,小心地为我包好了剑,而后把它缓缓地系在了我的腰间,温柔而细致。

我看着她,胸口忽然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所填满。

我好像……

曾经有过这种感觉。

“别忘了这个东西……”她打断了我的思绪,握住了我的左手,一个小东西落到了我的掌心里。

我摊开手,看到的是……

一个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金币。

“这是你的幸运。”她微笑着,“可不要搞丢了哦……”

就像是有人推了我一把……真的。

我在下一刻抱住了面前的少女。

“怎么了?”

“只是……突然想这样。”

“……”她忽而靠近了我的耳朵,“您很孤独吧?但不必担心,我会在以后的旅程中,一直陪伴着您。”

“那么……万分感谢。”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一章 安尔小镇(1)

第一章 安尔小镇

“至少……稍稍收拾一下吧。”芙莉德扣上了她领口的纽扣,像是埋怨一般地催促着我。

“啊……这样……不行吗?”我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小声地问道。

“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她轻声说着,缓缓走近我,开始帮我扯平裙摆和胸口的褶皱,最后又像是不太满意一样松开了我的束腰,认真地帮我调整长裙的位置。

她抓着我的手腕,把连衣裙的袖子理得齐齐整整,胸口的饰物被她重新编织,束腰的部分则由她重新扎好,最后她也帮我把裙摆摆正——从上到下,一点点地整理齐整,就像是要赴一次盛大的晚宴那般一丝不苟。

呃……虽然说作为女孩子已经有好几天了,也算是勉勉强强熟悉了女装,但穿起裙子的话……似乎自己还是有点抗拒这种感觉,也就不太愿意认认真真地穿裙装。

为此,芙莉德总是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帮我整理着装。

说实话……也真像单方面被照顾的小孩子啊。

在这里的几天,她就一直这样照顾着我,我也就和她渐渐熟络了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过了许久,她才像是大功告成一般松开了手,退了两步,短皮靴的鞋跟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嗯。”我点了点头,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白色的底绣着由金线绘成的花朵与孔雀,裙撑下的裙角垂落至脚踝,这样漂亮的丝质长裙正在我的身上,就像点缀着光芒一样耀眼。

就像是贵族大小姐一般的着装。

我愣了一下,把头转向了微笑着的芙莉德。

她穿着深褐色的连衣裙,米白色的内襟包裹住了她胸前的肌肤和纤细的锁骨,胸前的绳结会随着她的行动而晃来晃去,交叉在胸前的的纺织布看上去精美而细腻,针脚也意外地很细致,料子似乎也是细布而并非麻布。裙摆则垂落至她的小腿肚,绣在裙角的装饰漂亮非凡,繁花的纹饰布满她的裙子,这让她看起来有了些许少女的感觉,也让她看上去……多了那么一点点活力。

但与我不同的是,她还穿了一件深色的长披风,从头顶垂落覆盖全身,披风的一角也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至于我的披风,则还在衣架上挂着——反正这个只要随随便便披在肩膀上就好,倒也没必要去费心。

说实话我觉得……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但我一下子也说不出来。

唔……

“别发愣了,该出发了,不然晚上我们可就得在小镇过夜了。”她催促着我,把钱袋收到了腰间,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留宿一晚也并非不行,或许还能在小镇里多采购点东西什么的。”

“嗯嗯嗯……”

在披上我的披风之后,我们一同推开了大门。

在临走之际,我也把那柄宝石剑抱到了我的怀中。

带着它会让我安心很多。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有这些衣服?这些应该都很贵重的吧?”我抱着剑,轻声问道。

“何必去在意这种事情呢?”她低笑了一声,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回荡在林间的脚步声盖过了她的声音。

“倒不是说特别在意……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我觉得衣服之间没什么分别啦。”

“那你为什么不穿我这一件嘛……明明我这一件更好看一些……”

她歪头想了一下,回答了我:“至于那个问题的话……我觉得你比我适合一些……我穿白色的话,未免太吓人了吧?”

她有时候也会讲一些不好笑的冷笑话。

***

这两天的身体情况好了很多,或许是之前还未适应的原因,我的身体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孱弱——或许是逐渐熟悉了自己的身体,挥动剑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费力了,身体里的力量,正在随着时间而缓缓被掌握,至少不会再出现那天晚上无力反击的情况。

而那把神秘的宝石剑,我花了点时间和芙莉德研究……说实话我用这把剑的时候很得心应手,它就像曾经陪伴过我许久那样亲切而熟悉。她说既然是陪葬品,那很有可能就是我生前的佩剑,如果不熟悉才反倒显得奇怪。

也正是这几天我的情况好一些了,她才提议带我去山下的小镇一趟——正好家里的东西用完了,她也要去采购一些东西,顺便也能帮我熟悉一下环境。

我和她要前往安尔小镇。

在林间土路中穿行了许久之后(这么一看她住得的确很偏僻),我们才找到一条人工开凿的山道和阶梯。

两侧的灌木丛疯长,青色的藤蔓在石阶的缝隙中扎根,头顶上的阳光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能够看到的也只有前方阶梯尽头处的刺眼阳光。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从这条路一直下行,就能够抵达小镇。

“路好长啊……”

在跨过最后一条横贯在面前的腐木之后,我不由得出声感叹。

“还好吧?累了么?”

“就是脚有点疼……”

“休息一下吧?”她轻声提议道,语气关切。

“不……还是不了。”

“不要勉强自己,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就好。”她说着,戴上了斗篷的帽子,沿着阶梯继续下行。

“嗯。”

或许是被她带动,我也鬼使神差地戴上了斗篷帽。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然走到了路的尽头,白色的刺眼阳光就像是一层灰色的雾,阻隔着光明与静谧的界限。

我深吸了一口气,步入了明亮的大气中。

突然变强的光让我眯起了眼睛,但这份感觉却又让我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这是……世界……

我的心脏也在有力地跳动。

下意识地,我抱紧了怀中的剑。

即便离开了山林,婆娑的树叶声也在恍惚间于耳畔作响。

我微微抬起头,带着些许惊讶地,望向了远处。

透过遥远的地平线,我看到了遥远的碧蓝天空,也看到了不远处巨大的风车和美丽的小镇,而于下一刻,苍蓝的风拥抱了我。

……

就像是与阔别已久的世界重逢。

“你怎么了?”她问道。

“只是……涌起了一些怀念的感觉。”

她不再看我,但我能够捕捉到她脸上的微妙表情。

那是沉静而温和的微笑。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一章 安尔小镇(2)

***

天气似乎不太热,就算是一路走到小镇的,身上也保持着干爽舒适,没有很热的感觉。

本来山脚附近是有马棚和驿站的,骑马可能会快很多,能够节省不少时间……

呃……好吧……其实是我们两个人都不会骑马。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去抽时间好好学习一下,似乎也算是很重要的生活技能。

在日头升到头顶正上方之前,我和她抵达了小镇外围的农田附近。

或许是出门那会儿耽搁得有点久了,我们到的时候也不算很早了,至少比预计的要晚一些。

说是小镇,但这个城镇的规模却也算不上很小,据芙莉德所说,这个城镇有好几千人,实际上也算是规模偏大的城镇了。

我抬起头,再一次地打量着面前的这座小镇。

外围的城墙充满着老旧而朴素的气味,虽然高大的形象和雕着狮鹫的哨塔为它挽回了些许威严的形象,但懒散的民兵和空荡的哨位草棚又将这种威严彻底粉碎。

妇女和一些男人在农田间劳作,青色的麦粒似乎还未到收获的阶段,当微风拂过之时,阳光之下的麦田在城墙下摇摆,闪耀着明丽的光,就像是碧绿的浪潮,鼻尖仿佛也都被清新的气味所萦绕。

谷物磨坊的风车在不远处的山头上随风旋转,我能看到抱着大布袋子进进出出的人——大概都是进去研磨谷物的吧?

我踮起脚,从城门口向里面眺望。

我看到了来来往往的人,背着行囊的商人,穿着长袍的修道士,骑着马的骑士,偶尔进出的马车与车夫,搬着箱子的男人,微笑着的女人,在石阶上蹦跳的小孩,编着花环的少女,还有坐在干草垛上的少年。

继续移动视线,穿过平民区,我看得到教堂的方尖塔和十字架,还能看到一个不大的城堡,那大概是领主的住所吧?

灰色的鹰隼在下一刻划过了天际,而后回到了某个石墙的窗口下。

这里是一个懒散而温和的小镇。

我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退后。”

左手突然被拉了一下,身体也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而在下一刻,一伙人便从我刚刚站着的位置走了过去。

通过的是一小群埋着头的修道士,他们的步伐很快,而且是一副完全不看路的模样,如果不被芙莉德拉一下的话,恐怕刚刚就撞上了。

“好险啊……”

“不要太入神了。”芙莉德耸了耸肩。

“啊……抱歉……”

马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有些懊恼地看了一眼刚刚跑过的马车,一时间也回想不起要说的话了,到最后也只能对着马车的背影鼓嘴,而后象征性地跺了跺脚。

“说起来有点奇怪,但请你……”芙莉德轻声说,“尽可能地去不引起注意,也就是不要招惹麻烦。”

“知道了。”

她稍稍抬起眼,注视着我,过了好几秒钟,才朝着城门的方向迈出步子。

而后我看到她回过头,眉毛微蹙,鼓起嘴,小眼神哀怨而微妙,一副娇弱的可爱表情——就跟我刚刚目送马车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诶诶!

这种事情回想起来真的是很难为情啊!

她一定是故意模仿我的吧!

“求求你了!别笑话我了!喂……等一等啊……”

***

第一次踏入中世纪小镇的感觉,莫名的有些……微妙。

风干的墙壁,挂在窗沿上的肉干,灰色的墙壁,暗红色的砖瓦,高悬的绳子……啊,真是让人应接不暇,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属于“欧洲小镇”的气味。

我在生前没有去过欧洲,更不要提什么欧洲小镇了,唯一对欧洲小镇有切身感受的经历,还是在迪士尼乐园里面的商业区,那份气息着实让人着迷,漫步其中,如同穿越了时间。

当这份质感实实在在地传达到自己的身上之时,现实的质感和思维中超现实感不由得让人感到惊讶——我现在所在的,正是异域的小镇啊。

脚下踏实的大地,空气中的干草气息,耳边马蹄的声响,充满异域风情的人,特别的建筑样式,这些东西都是现实,我现在——正身处异域的小镇啊。

这份莫名的畏惧感一直萦绕在我心头,但很快又被涌上心间的兴奋感和好奇感所掩盖。

我甚至都能听到身体内部传来的,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就像是在叩击着我的心门,我还能听到欢愉在胸口流淌的声音,就像是血一般流遍全身。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在异邦生活的感觉,以一个异邦人的灵魂,以一个当地人的身躯,这份感情和体验,是无可比拟的,是真挚而鲜活的。

我切身地感觉到了……我还活着,我还一直活在这里,活在这个世界。

“……”

或许是兴致使然,我摘下了斗篷帽,拎起自己的裙摆,就像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喜欢做的那样,踮起脚,轻轻巧巧地向前迈步,而后轻盈地踏着碎步转圈,让裙摆随着旋转而舒展,如同鲜花一般绽放。

头发的缎带也一下子散开了,发丝在旋转的途中耷到了我的脸上,我抬起头,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如同透明般美丽。

或许是那一刻的时间定格了,我得以看到自己舒展如繁花的裙摆,看得到风中的绿色树叶随着地上柔嫩的青草而晃动,摇摆的姿态如同水底飘动的的青苔。

我低下头,摇曳在花圃中的纯色百合于我的脚边绽放,纤细的花茎托着花瓣,在明媚的阳光下热烈地闪耀着。

连我自己,也快要被这美丽的光景灼伤双眼。

我停下了脚步,伸出手,用指尖触碰温热的发丝,就像是捧起圣物一般,轻轻地,把它理到了耳后。

美妙的体验……

“我倒不介意什么……但不要踩到那些漂亮的花上。”芙莉德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掉落的缎带递到了我的手上,双手环抱着宝石剑,低垂着眼帘,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很漂亮……所以,可以继续往前走了吗?”

“抱歉……只是……又麻烦你了呢。”我拿过了缎带,小心地把头发扎好,而后从芙莉德的怀中接过了宝石剑,将它抱在了胸前。

“没事没事。”

咕咕咕——

奇怪的声音。

我以为是鸽子叫,但却发现声音来源于我的……肚子。

有点饿了,不,是很饿了。

“呃……”

说自己肚子饿这件事情对我来说莫名的……有些难以启齿。

她无言地挑了挑眉毛,慢条斯理地解开着我的尴尬:“我也有点饿了,都没办法集中精神了呢……”

或许是出门那会儿耽搁得有点久了,我们到的时候也不算很早了,至少比预计的要晚一些,而且一路上我和她也废了不少力气,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怕是早就被消耗掉了。

现在大概也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那我们现在是……”

“采购东西的事情,我们下午再说,那件事情可以慢慢来。”她说着,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纽扣,露出了她白皙的脖颈,“至于现在的话……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没力气可做不了事情,不是吗?”

说完她扬起了下巴,我循着她的指示看去,视线最后落在了临近的那家酒馆上。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一章 安尔小镇(3)

***

酒馆开了很多窗户,白日的阳光从窗口洒落,让整个酒馆不至于那么阴暗,也省去了应当摆在桌上的烛台,灰尘在斜照的微光中发光,正如我在每日清晨的窗台时看到的那样。

空气里弥漫着些许麦酒的气味,或许那是葡萄酒的气味……但我尚不得知。此外还混杂着些许还有点卷心菜和菜豆的气味,也混杂着一点怪异的臭味,像是泡烂的木板或是过期的麦粉,酒馆的通风不太好,这几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刚进来的时候着实让人有些头晕眼花,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耳边传来了些许碰杯的声音,还有木块相撞的声音和人的交谈声。

除我们之外,酒馆里的人也还不少,大都三五成群地围在桌边,他们大都穿着深色麻布的衣服,头上裹着毛巾或是白布,衬衫的袖口上沾着些许污渍和泥巴。

我猜他们是……平民吧,从衣着和模样上看应该是这样的,看他们吃得也很简约,说不定是都在劳作的闲暇间来用餐的。我偶尔也能看到单独坐着的,风尘仆仆的人——我猜那是旅行的商人吧。

“还有一些矿工。”芙莉德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轻声说,“但……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去在意那些吧?”

她的意思很微妙,我也就乖乖闭了嘴。

老板是个富态的中年女人,脸上的油脂多得让人不禁想伸手去剐一把,但她看上去却也不太像好惹的人。

见我们走来,她也算是客气地敲了敲后面的菜单板……虽然说我似乎看不太懂上面的字……

“你坐着,我来点。”芙莉德把我按在了靠墙的椅子上,开始打量起菜单上的菜。

我本想提一些意见的,但看到她认真的表情,只能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

她在点完菜之后取下了自己腰间的钱袋,摸出几个银闪闪的钱币,递给了那个女人。

在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她坐到了我的正对面,和我一起,悄悄地放下了帽子,让自己的长发得以暴露在空气中。

说实话,也该透透气了。

“耐心等着就好,会很快的。”她轻声说。

“嗯。”

我和她的餐桌处在酒馆的角落里,按理说是不太显眼的地方,但即便如此,在我和她摘下斗篷帽之后的那个瞬间,我还是捕捉到了

在短暂寂静之后,我听到了口哨声,还有类似于“喔!瞧瞧这些个美丽的少女,该不会是从哪个庄园里跑出来的大小姐吧——瞧瞧那衣服,真漂亮啊——你倒是给我买一套啊,你这该死的懒汉”这样的对话,在很短暂的混乱与关注之后,酒馆再次恢复了先前的那种气氛。

最后那句话似乎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说的,喔噢……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整体的褒奖却让人觉得开心。

艾丽娜和芙莉德是否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呢……比如说“噢,今天我在酒馆里碰到了两位天使”这样的对话,这么一想的话,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在不久之后,那个中年的女性端着几个木盘子(我可不敢保证,那东西说不定是烤硬的面包)走了过来,把那些东西搁在了我们的桌面上,而后慢悠悠地走开了。

我带着些许好奇,看向了桌上的盘子。

油松饼看上去油腻腻的,甜味和油的味道混杂在了一起,让人有些望而却步——不是我说,这种夹着几层小麦粉和面饼的未免太腻了吧?而且光是看着就很不健康……

这个是……洋葱菜豆炖卷心菜?啊……这个东西我大概还是辨认得出来,就是看相未免太差了一些,让人没什么食欲啊。

呃……

我挠了挠头,继续看着其他的餐盘。

那这个……

豌豆牛奶炖韭菜……?

我天哪这是什么鬼东西……这一大坨……炖的啥玩意儿啊?先不管奇怪的调味料……颜色也不太正,气味也特别神秘,让人不由地心生畏惧啊。

似乎也就土豆浓汤(虽然说颜色有些奇怪)看起来像模像样一点了,我愣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把汤碗扒拉到了身前,急急忙忙地把勺子插了进去。

“没那么糟糕吧?”她哑然失笑,语气里的失落无以言表,“虽然说和你以前吃过的东西不太一样,道理我也都懂,但不至于吧……我也没吝惜什么,都是选的比较好的,果然还是……”

说着她解开了领口的纽扣,露出了她白皙的脖颈,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俏丽的脸颊上缓缓划过。

“抱歉,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真的……”看到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也有些慌神,只得松开了怀里的碗,把它推回了桌子的正中央,“真的……我只是没习惯

,也没想到你会准备得这么丰盛。”

“……”芙莉德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迫于某种压力,我拿起了勺子,挖了一块,在芙莉德的注视下,缓缓地放到了自己

在入口的瞬间,我感觉我背后的汗刷得流了下来,就像是瞬间移动到了热带雨林,让人下意识地想抖动衣服散热。

嚼嚼嚼……咕……唔……

口感特别神秘……恐怕我暂时只能把它们当做本地特色了。

说真的很不好评价,口味又淡又神秘……还算是能吃的下去吧,可能也真是自己不太习惯……

我像是自我催眠一般地打起了精神,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说不上笑容满面,但至少得表现出“认可”和“还不错”的表情。

真是为难人啊。

芙莉德瞥了我一眼,也像是平复心情那样深吸了一口气(她应该是放过我了),挽起袖子,朝着盘子伸手。

等一等……伸手?用手抓?

现在换成我瞪着她了。

“用手……有什么问题吗?”她凝视着我迟疑了好一会,最后也只得在我的注视下拿起勺子,“服了你了……”

“不怕把手弄脏吗?”

“可这样方便啊。”她理所应当地回答了我,我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我还没有完全融入到这个世界中啊。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一章 安尔小镇(4)

***

我看了一眼杯子里浑浊的麦酒,稍稍迟疑了一下,小心喝了一口。

掺了蜂蜜的麦酒喝起来很甜,而且气泡味十足,让我不禁想起以前喝过的玻子汽水。

“怎么了?回忆起以前的东西了吗?”她问道,“你脸上可都写满了回忆哦。”

“差不多吧。”我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或许是逐渐习惯了口味,本来难以下咽的菜也变得没那么难吃了,我也就像以前那样大快朵颐,但唯一变化的是……

我的饭量下降了很多,似乎只有生前的一半了,原本轻轻松松就应该吃完的菜,到最后硬是剩下一点塞不进肚子。

不过算是吃饱了,我很满足,正所谓知足常乐嘛,我也不知道我要在这个世界里呆多久,还是让自己开心一点才好。

说不定,这个世界的星辰会有不一样的色彩。

“如果想吃鱼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去钓,没关系的,我也会烤,不过没有胡椒和东方的香料……”芙莉德擦着嘴,带着些许歉意地说。

她是个让人发不起脾气的女孩子,认真而小心,温柔而细致,如果对她发脾气,恐怕就是单纯的无理取闹吧?

比如她说的这句话……她本身没错,却一直在表达歉意,所说的话也是极尽温柔,反倒让我觉得我亏欠了她太多,而她却还在为我考虑,用她的细腻去照顾我。

让人……很喜欢。

旁边有人在下双陆棋,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带来的棋盘和棋子。如果不是他们的交谈声,恐怕我和芙莉德都会无视这两个人吧?

“你听说了吗?”其中一个人说,“国王搞到了黄金钟的组件,据说是在一个东方老头子的手上搞到的,听说花了不少钱。”

“话虽然这么说,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另一个盯着棋盘,闷闷地说。

“据说运送的车队会通过这里,就在这几天。”

“真的吗?”那个人抬起了头,有些吃惊地说。

“我会骗你吗?”

“嘿,你这家伙居然偷偷动棋盘!”

“……”

“黄金钟,那是什么?”我轻声问道。

“边走边说吧。”她耸了耸肩,朝着酒馆外走去。

当离开了空气污浊的酒馆,当午后的阳光照耀到我的脸上之时,她开始了她的讲述。

“黄金钟啊……我想想看……它是能够在任何时候,指向正确的方向,指向正确的途径的轮盘,预示命运的轮盘,这个物品被拆成了三个部分。”她解释道,“说是钟,但也是罗盘,传言中它是在几个世纪以前,由一位著名海盗船长在远海的一座孤岛上找到的,凭借着这个神奇的罗盘,这位船长得以穿过雷鸣海域的暴风雨,在大海上所向披靡,在他本人病逝之后,这个神奇的罗盘,便开始在无数的事迹和传言中辗转。”

她慢慢地向前走着,同时继续讲述着故事,声音就像是微风拂过耳畔那般温柔。

“至于为什么被称之为钟……其实是也是因为一个蛮有趣的事情啦,据说这个罗盘曾经流落到了一个小国国王的手上,但这个国王是个傻子,,他不懂得如何使用这个东西,于是他把它挂在了朝堂上,当作钟,用了十几年,直到内乱结束,这个东西才被摘下倒卖,嘛……也算是传说中的物品了。”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不由自主地上扬,就像是乐曲终章之时的最后一个高音音符。

“但现在呢……听刚刚那些人说的……似乎……”

“传说中,这个神奇的罗盘因为一次意外而解体,然后散落到了各地。”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之后这个东西就变成货真价实的传说了。”

“啊……这样啊……”

唔,看样子这片大陆上神奇的事情还不少,说不定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我猜的话。

手腕突然被她抓住了。

“诶……”

我抬起头,看到了是一脸无奈的芙莉德,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美丽而耀眼。

“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呢,蔬菜,水果,小麦,还有木条木板,一大堆生活用品呢,可没时间让你发呆。”她轻笑着,几乎是半拉扯着我向前走去。

“好好好……但是别拉着我啊喂!”

或许是错觉,她握着我手腕的力量,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大得多。

现在可以公开的设定:

②黄金罗盘(黄金钟):能够在任何时候,指向正确的方向,指向正确的途径的,预示命运的轮盘,但在本作中,这个物品被拆成了三个部分。

其一是表盘,囊括了世间所有事物和命运的统合。

其二是指针,指向的必然是正确的方向。

其三是镜面,得到的必然是没有遮掩的现实。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二章 小镇的夜晚(1)(暗示福利)

第二章 小镇的夜晚

当夕暮的光辉染红小镇的街道时,我和芙莉德的采购任务也接近了尾声,说实话有点小累,但却意外的很开心。

我们去卖谷物的店子里买来了小麦粉和没去壳的黑麦,整整一大袋子呢,几乎都快要把布袋填满了;去杂货店买了一点儿绢布,这东西的价格也真是贵得吓人,一点点就要不少钱;去水果店买了一点新鲜的水果,顺路也去买了些许蔬菜,它们新鲜的模样和质感光是看着都让人欣喜;在卖用具的店铺里买了新的扫把和木桶,但愿这次它们不会一下子就坏掉;还去木匠的小屋子里面买了木板和铁钉,噢,还有锤子!没有这个我可打不了钉子。

因此,我和她的臂弯里,都搁满了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真是的……沉甸甸的,臂弯也被压得抬不起来……胸部也被一直压着,稍稍……有点闷……

嘛……真是的,买的太多啦!

“可是我们有两个人诶,买两份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当我提出意见之后,她就用这样的话回复了我,果然也真是有她的风格呢——我被堵得说不出话。

或许是芙莉德早有自知之明,我们从进入小镇之时便尽可能地遮着自己的脸,就像是旅行者或是修女,大部分时候也都是低着头的,不让自己鲜艳。而在去市集(说实话是个很小的市集),我因为嫌麻烦而摘下了帽子,因此引起了一点小骚动,虽然说都是很微妙的“赞美之词”,但我却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艾丽娜是个美得耀眼的女孩子,如果她心安理得,毫无遮挡地穿着漂亮的裙子,扬起漂亮的脸蛋,就这样走在街上,就已经是最“不低调”的行为了,如果没有遮挡的话,我们两个人恐怕会无比引人注目吧?或许还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因为心理上还算是男性,所以在听到类似于“那个女孩子好漂亮”这样的话时,更多的是羞耻,而并非自豪。

在那之后,我便乖乖地和她一起低调地行动。

而她也跟我交代“不要跟别人提起你的名字,同时保持低调”这样的话。

我觉得她可能是……为了防止麻烦的角度?或者说……出于保护我的角度?又或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角度?

总之也真是让她费心了啊。

反正就是这样,我和她在这个名叫安尔的小镇里,度过了整整一下午的时光。

说实话,我还是很开心的。

“不太早了。”她望着街道,像是对着我,又像是自言自语。

“或许快六点了吧?”我有些不着边际地接着话。

“差不多……”

“那我们回去的话,都快九点了吧?好晚了呢。”

“干脆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吧,”她轻声说,“我不喜欢走夜路,又危险又讨厌……所以我说……干脆就在小镇里住一晚上吧,明天下午我们再回去,也不怎么碍事。”

“可是,如果快一点的话,应该也可以及时……”

不知为何,我有些抗拒这个提议。

“夜路有点危险,镇外的荒野和小路上不知道有没有野狼,也不知道镇里的猎手有没有把那些恶狼清理掉,如果有恶狼就麻烦了,啊……真是的。”她说着,无意间透露出的威胁意味让我有些慌了神,“夜晚的路很黑,看不清楚路的,凭着上弦月未免有些不靠谱,不是么?”

但她说的话却把我的嘴牢牢堵上了。

“有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听话。”她最后的强硬态度让我彻底打消了念头,尽管她的语气依旧沉静温和,但透露出的却是不可违背的魄力。

“……嗯。”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轻声回答了她,而她已经抓住了我的胳膊,像是要拉着我前进。

夕阳还在缓缓下沉,发出像是求救一样的红光。

而我和她的影子,也被夕暮余晖拉得很长很长。

***

慢慢地,我们走到了一个不小的建筑物门口,蒙着一层霜纱的木头招牌高悬在门廊下方,暗金色的字体似乎是由专人制作的,上面用花体字写着“旅馆”的字样,看上去很漂亮,而且很正式——这里的确也是小镇里最大的旅馆。

芙莉德看了我一眼,而后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就这里吧?”

“嗯。”

推门瞬间涌来的温热气流让人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而在我们推门进去之后,太阳的的最后一抹光辉也落入了地平线之下。

***

迎接我们的是男人的吵闹声,混杂其中的还有棋子下落的声音和碰杯声,热闹的声音从各个桌子间响起,而后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几乎连成了一片。

食物的气味和卖酒的气味就像是云雾一般,盘旋在酒馆的门廊上和屋檐边。

这里比中午的酒馆还要闹腾。

一楼似乎也兼顾着餐饮一类的业务,而二三楼才是住宿类的服务。

“我去办,等着。”她说着,自顾自地想着前台走去。

“我跟着你。”

在她抛下我之前,我快步地跟了上去,而她只是淡然地瞥了我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她站在前台,面对着老板,缓缓地摘下了帽子,灰白色的长发便这样搭在了肩膀上。

“我们只有一个单人间了,这几天有运输粮草的官差车队和路过的佣兵团,大房间都被占用了,连马棚都挤了人……你说双人间?那个啊,租给带头的人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小房间了……我看看,您这两个人好像也不是非得大房间嘛。”

前台的老头子搓着手,很是热情地招待着芙莉德,也赔着笑脸,很小心地表明了现在旅店的状况。

我们如果要在这里住下的话,也就只能住在一个小单间里面了,这样的话还不如搭马车回去。

“嗯,就这样。”

正当我准备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芙莉德已经同意了老板的提案,正在从钱袋里掏钱。

“诶诶诶……这样真的好吗?”我忍不住询问道、

之前在小屋住的时候,我和她是分房间睡的,她腾出了一个杂物间给我生活,所以我们两人也都没有一起睡过。

我倒是不反对和她一起的……如果要这样的话,反而有些……奇怪的芥蒂呢。

虽然说我现在已经是女孩子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和出格的举动。

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她轻笑了一声,再次抓住了我的手腕,领着我向楼梯走去,“安安心心地休息有什么不好吗……和我一起的话,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是啊……

正是因为和你一起,我才对自己有些担心啊。

担心我自己……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二章 小镇的夜晚(2)

***

在一楼吃了晚饭之后,我和她再一次地回到了房间,如果不是先把东西运到了二楼的房间里的话,恐怕现在我还在和她在一楼收拾东西吧?

“下面好热啊……”芙莉德拢了拢头发,轻声说道。

“是啊……人真多啊。”我耸了耸肩,把烛台搁在了桌子上。

房间不太大,只有一张床,还有一个简单的柜子,角落里的桌上摆着几个空罐子,椅子被搭在在窗户边上,走道很窄,大概也只能让一个人单独通过,褐色的木板看上去似乎有些老旧了,墙壁也染上了些许年代的色彩,或许这个房间有许久没有翻修过了。

一个人住可能刚刚好,但两个人……确实显得有些挤了。

我打开了窗户,坐到了窗台边,有些出神地望着外面。

风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虫鸣,农夫归家的声音和楼下传来的碰杯声让人安心,马蹄的声音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由远及近,而后再次远去。繁星和光带在深蓝的夜空中闪耀,那该是多么美丽的光景啊。

静谧而美好的夜晚。

“你在看什么?”芙莉德走到了我的身边,把椅子也搬到了我的边上,款款落座,和我一起望着窗外。

“我记得我很久以前,也曾经像这样遥望远方,那时候的我就像这样,坐在窗边,聆听着外面的声音……”

那时候,汽车的声音忽远忽近,就像是白日里飘浮的絮状云;人的声音夹在在汽笛和自行车铃铛之中,伴随着呼吸与光芒,在夜幕中扩散;闪光的霓虹灯成了夜晚的光源,把城市点缀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那是属于夜晚的“白昼”,城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是坐在海中央的孤岛上,听着涨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合拢。

我记得我透过天空树的玻璃展厅——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东京的夜景,如同飞火流星一般美丽的,壮美而华丽的夜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光点顺着道路流淌,如同在河流上飘浮的树叶。

遥远的声音随着记忆的潮水上涨,就像是在耳边重现一样,缓缓地涌入我的脑中。

那是我遥远的记忆,也是属于那个“我”的记忆。

窗外的马蹄声替代了引擎的声音,汽笛的声音变成了呜呜的风声,学生的聊天变成了孩子的哭泣,白领的抱怨被替换成了农夫的大笑,绚丽的霓虹灯变成了灿烂的星空……原本是男人的我,变成了美丽的少女。

如今……

已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连自己,也是截然不同的自己了。

“您那个世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芙莉德轻声问道。

“巨大,而复杂的……啊,一句话真是难以说清楚呢。”我有些无奈地说,“总之那是一个很嘈杂的世界,却又无比美丽。”

说出的话其实有些违心呢,回想起以前的世界,除了五光十色的建筑,更多的是在那霓虹灯下不堪的回忆吧。

如果回想起以前的人生,我似乎也只占的那美丽光辉的边缘一角吧……或许一角都算不上。

那样的世界,对我来说,或许真的算不上绮丽。

“有机会的话,能带我去看看吗?汽……车?大……楼?飞……机?是像飞龙那样子的东西吗……总之都是一些没听说过的东西呢?光是听你讲,脑子里却也想不出那种东西的模样呢,这样的话,好奇心反而越来越重了。”她语气轻松地说,摇晃着双腿,“更加……遥远的世界吗?”

“遥远到或许和这里相隔几个光年。”

是啊……或许根本不止几个光年,说不定是十个光年,或者几百个光年,是啊……是如此遥远的存在了。

“又说我不懂的东西了……”她叹了口气,“真讨厌。”

“所以我很感谢你,在这个世界里,”我看着她,尽可能地去微笑,“感谢你能够照顾我……能够这样温柔地对待我……真的,没有你我或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我根本无法……在这个世界里……像这样活着,这是我的第二次生命,所以我无比感激你。”

“何必说这些呢?”她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所以我应该去感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我从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渺小,”她缓缓起身,“也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世界里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我只是觉得生命短暂,只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做,所以也请不要再提什么感谢的话了,可以吗?”

“看样子……是我不知趣了。”

我话音刚落,她的手指便抚向了我,像是刻意一般挑起了我的下巴,那张漂亮的脸也因此凑得很近。

心跳忽然加快了。

“我觉得你还不错,”她轻声说,深紫色的双瞳却直勾勾地盯着我,“比想象中要有趣……不过呢……有点儿不解风情呢,而且……似乎也不懂那种感觉呢……想象过星星坠落之时的火花吗?想象过命运之纱的模样吗?想象过被彼端之声萦绕的感觉吗?那种被某种力量萦绕着的感觉……好好想想吧,就去想想,在这样色彩的世界里,究竟会开出什么色彩的花呢?”

说完她就松开了手,转身坐到了床榻上,脱掉了落满灰尘的外套。

“休息吧,今天已经很累了,不是吗?”她说,“抱歉,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该不会打扰到您的休息吧?”

她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道歉手势,似乎又觉得不太够,于是又摆了一个充满歉意的表情。

“那没有,倒是让我稍稍清醒点了。”我松了口气,伸手关上了窗户。

夜风戛然而止。

命运的模样,彼端的声音……对我来说也太遥远了呢。

这样的世界……会开出什么样色彩的花朵呢?

我以为我已经更接近她了,但没想到连触碰她思维的一角都做不到,她说的东西……我完全没法思考和考虑,甚至连基本的雏形都没法想象出来。

又或者说,我始终无法站在她的角度,去揣摩和理解她啊,我始终都在她的想法之外啊。

真让人悲伤啊。

花……会是什么样的色彩呢?

那是什么样的花呢?

如果是色彩呢……

对我而言,她就是我现在唯一的色彩。

在这孤独的世界里。

我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思绪万千。

“话虽然这么说,但您此刻应该在考虑我的问题吧?”

她沉静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抬起眼,对上了她的目光。

“请放宽心,这些问题或许您也需要时间去思考,但您不必一直强迫自己思考这个问题,也不必一直把它挂在心上,答案什么的……慢慢来就好,而在这之前,我会一如既往地照顾您……”她说着,缓缓脱下了自己的裙装,露出了月白色的内衣和白皙的肌肤。

灰白色的长发也顺势搭在了她光洁的后背上,如同苍白的瀑布。

“所以说……该休息了,不是吗?”她最后轻轻笑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扫刚才的凝重,气氛也因为她轻松的表情而变得活泼了不少。

她真是一个有魔力的女孩。

但是……

我的视线被她光洁白皙的肌肤吸引住了,当然还有——她那身简单的内衣,但就是这样,那种微妙的感觉才变得更加强烈。

纤细的腰肢,光洁漂亮的后背,纤瘦的体态,修长苗条的双腿,柔美的双肩和手臂,平坦的小腹,清秀的锁骨,如苍白瀑布一般美丽的长发搭在了她白皙的后背上,在月光下散发着美丽的光泽,而她的双眼也如同宝石一般明亮,就像是漩涡一样吸引着人的目光。

她并着双腿,相互挤压的肌肤显出了轻微的凹痕,表情格外放松。

“啊……”

可能是一时间被眼前的光景冲击到了,我有些发愣,过了许久也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无防备的她,记得在林间小屋的时候,她每次都是趁我不注意才溜出去洗澡的,而且我和她也是分房间睡的,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她,说真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仅仅穿着内衣,露出如此大片肌肤的她。

她的身材……说实话也真是好得过分了,脸蛋也是……真是让人喜欢啊。

所以我的心脏狂跳不止。

“你怎么了?不休息吗?”她看着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

实话说,我还没有和如此漂亮的女孩同床共枕的经历和心理准备啊。

太过分了,真是太犯规了……我对这样的她……毫无抵抗力啊。

某种特别的冲动从心底涌了上来。

“那就来呗。”她耸了耸肩,动手把被子抖开,铺在了床上。

“总觉得……”我挠着脸,有些不太好意思。

“你在害羞什么啦?”她别过了微红的脸,语气也在不经意间变得有些暧昧。

我看了一眼自己,然后低着头,也坐到了床沿边,小心翼翼地动手收拾起了被子。

“你喜欢穿着衣服睡?”

啊啊啊……真是的,她是故意的吗!为什么要故意把这种明摆着的事情说出来啊!

这样的话,我不就得必须……

几乎是被催促着,我也缓缓脱掉了衣服,让自己的躯体和米黄色的内衣暴露在空气中,但仔细一想的话,这样不干脆的方式才显得更加羞耻啊。

而她缓缓地搂住了我的腰——啊,她的触碰我的感觉让人开心又难过。

她盯着我,漂亮的脸晕染着微薄的羞涩,但即便如此,她也强迫自己注视着我。

“好……好啦。”她几乎是强撑着说出这句话,“一起……睡觉吧……好好休息吧。”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二章 小镇的夜晚(3)

*** 睡不着。

想睡却一直睡不着。

心神不宁,完全没办法静下心。

尽管是背靠背睡着的,但床很小,我们必须贴着彼此的后背才能挤得下,而她的娇躯似乎也一直浮现在我的眼前。

而且她的小翘臀一直顶着我的屁股。

肌肤也会时不时地相互蹭着,光滑柔软的质感让我的身体都有些颤抖,因为舒畅而痉挛的脚趾也在不经意间挠着床单。

这样下去根本睡不了,但是我又睡在内侧,也没办法下床清醒。

看着身边的少女,我的那种冲动感也越来越强烈。

现在……就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

甚至于去占有她。

就想像这样……去抚摸她的肌肤……

因为啊……

她现在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在这孤独的世界里。

因此……

想要靠近……

想要触摸……

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

我…… 究竟……

在做什么啊……

我小心地翻了个身,她的美背就这样展露在了我的面前。

她似乎还安静地睡着,我的翻身似乎有没有惊动到她。

这样的话……似乎就可以做……

那种事情…… 咕……

我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朝她挪动了一点,而后伸出了双手。

这种行为真的和变态没有区别了啊……

但是……我真的……

她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因此……无论如何,都想要试着……

更靠近一些。

我的双手缓缓地摸向了她的胸部,手指触碰到了那两团挺翘的物体,虽然隔着内衣,但是依旧能够触碰到那份质感。

她似乎要比想象中还要苗条啊,环抱住也毫不费力,但胸部却比想象中还要有料一些,是她平时有意地去隐藏自己吗?

我把脸埋到了她的发丝间,用力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自己的身体也贴得越来越近,手也不只是停留在她的胸部,还有小腹,还有大腿,甚至于她的大腿内侧,我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内裤,还有她下面微微凸起的骨盆。

哈……呵……

我……我在做什么啊……我到底在做什么……

大口的呼吸也没法让我的心情平复。

唔——

她似乎醒过来了!怎么办,把手收回来吗?

我想抽回手,但是手却被她压住了,一下子抽不回来。

“你……”她在我贴近之后醒了过来,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在干什么?是因为冷吗?”

即便是这种行径,她也在为我辩解和开脱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色彩……我只是想……更加靠近你。”

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句话。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也失去了力气,就像是把心底的话说出去了一样。

“……”

她的手盖住了我的手背,轻轻地握着,像是安慰,又像是劝解。

清冷的月光流进了屋子,就像是溪水那样流淌着清辉,我底下了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问你,艾丽娜。”她也翻了个身,面对着我,俏丽的脸上写着微薄的哀伤和关切,“你……是因为冷吗?还是说因为孤独?”

“我不知道……”

“那……”她柔声说,“要抱着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会暖和一点哦。”

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我竟然在这种时候像鸡啄米一样点头。

在下一刻,她缓缓地拥抱住了我,她的娇躯也尽入我的怀中。

柔软的腰肢,柔美的肩膀和手臂,胸部挤到了我的胸口上,其中的一条腿穿到了我的两腿之间,她的体温也缓缓传到了我的身上。

心正在被她一点点填满。

“谢……谢……”

能够抱着她,这样也好……好舒服……感觉真的很舒服。

“可我们都是女孩子欸。”她哑然失笑,“我倒是不介意抱着睡觉,但是这样什么都做不了哦?”

她的这句话似乎还有别的意味呢。

“欸……”我有些惊恐地抬起眼,看到的却是她略带笑意的,如同紫宝石一般美丽的双眼。

“来……”她靠近了我的耳垂,轻轻地舔舐着我的耳垂,“来……试试把它脱掉……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对吧?”

恶作剧一般的语气。

没错……这种口气,绝对是恶作剧。

但她现在说什么我都会乖乖照做。

“嗯……好……”

回答的声音不自觉地发抖。

我顺着她的后背往上摸索着,而后小心地解开了她内衣的勾环,但与此同时,她也解开我的内衣。

就这样,我们脱下了彼此的内衣。

“还有呢。”她吐气如兰,声音若有若无,却又像是生长的藤蔓那样不停地往我的耳朵里钻,“来……还有……”

她抓住了我的手腕,让我的那只手顺着她的小腹下滑,直到触碰到她的内裤,那份质感让我的手指发颤。

这可是她“领着”我做的事情啊。

她原来……也有这么恶趣味的一面啊。

“啊……这个……我……”

“来……快点吧……当然……慢慢来的我也很喜欢哦?”她的呓语在我的耳边萦绕,我几乎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于是我便按照她的意思,脱下了她的内裤,而她也伸手去解我身上的最后一块布料。

我们脱下了彼此的内裤。

彼此间,再没有任何一片布料阻挡。

她身上的最后一片布料,已经顺着她的双腿滑到了床尾,我的亦是如此。

“这样的话……”她再一次地抱住了我,我们俩第一次如此贴近,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没有的内衣的阻隔,肌肤相触的质感便毫无遮挡,蹭蹭的感觉也变得无比丝滑,那种感觉,真的是妙不可言。

胸部彼此间挤压着,随着呼吸和挪动而颤动,简单的移动和摩擦,带来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

舒服……太舒服了……

肌肤摩擦的触感,柔美的躯体,温热的身体,心跳的声音,还有……

敏感的微妙触觉。

就像是触电那样流便我的全身。

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她扭动了一下身体,稍稍翻了一下身,缓缓地压在了我的身上。

她的身体很轻,压在身上没有不适的感觉,反而让肌肤挤压的感觉变得更加真实和强烈。

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会让我更加真切地感到那份舒服的质感。

“哈……哈……哈啊……”

我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气。

而她却还在“压制”着我。

她伸出手,微笑着,用手指一点点地刮蹭着我的大腿内侧,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萦绕。

“怎么样?”

像是凌辱一般的语气。

“拜托……我……”

她没接话,而是缓缓低下头,舔舐起我的脖颈。

唔……

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精神和心理上的攻势已经让我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了。

就这样……也挺好……

如果是她的话……

真是的,总感觉是自己被侵犯了呢。

虽然……只是她的恶作剧。

“今天就这样吧……”

在我招架不住的时候,她像是放过我了一般地说道。

但就算这样说了,她也依旧拥抱着我,双腿和我的腿交缠在一起,若有若无地做着小动作,蹭着我的肌肤,不过却也没有给我过大的刺激。

她总算放过我了吗……这种恶作剧真是让人承受不起呢。

“啊……”

算是松了口气,但是却也有些不舍。

“休息吧……这样你该满足了吧?”她收回了那副恶趣味的表情,语气温和。

“嗯……”

或许是有点累了,又或许是心理上的满足,在这之后,我得以慢慢进入梦乡。

那份触感,却没有因为梦境而消失。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三章 旅行的修女(1)

第三章 旅行的修女

“该起床了……喂喂……醒醒……”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朦胧得像是晨间之雾。

呼……

眼前的事物就像是被灰尘和纱布蒙上了一样,我想伸手驱散那层灰蒙蒙的东西,但却没有办法提起精神抬手。

想起身,但身体却又像被铅块拉着,意识也在一直下沉,就像是被巨大的石块脱向深渊。

大脑还是一片空白,而且神志不清……

“呜……呜……呜啊……”

在床上打起了滚,但是那种沉重感和疲惫感却没有丝毫改善,睡意反而泛滥得更加严重,逐渐上涌的困意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让人越来越想睡……

只要再给我几秒钟,我就可以再次进入梦乡,我保证!

赖床……想赖床!总之就是想赖床!

像是反抗示威一样,我撅着屁股,把脸埋在了枕头里,继续蒙头大睡。

“那就再睡会儿吧,不过就一会会儿哦。”那个声音温和又无奈。

熟悉的声音逐渐远去了,我的视野再一次被黑暗所笼罩,神经也再一次地放松,随着自己的呼吸而缓缓下沉。

舒服和放松的感觉再一次包裹住了我。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是美丽的阳光,之前的疲惫感和困意被一扫而空,断电的大脑也总算有了运作的能力。

后背一直挺着,有点儿酸痛……

我翻了身,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当我闭上嘴的时候,眼前的事物都显得那么清澈而明亮,自己也精神抖擞。

唔……感觉还不错。

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你总算醒了,真是的……在外面就不要随便赖床了啊。”

芙莉德搬了个凳子,坐在我的身边,在我醒来之时递来了贴放整齐的衣服,朝我挑了挑眉毛。

等一等……我明白哪里不太对了!

我现在什么都没穿,连内衣内裤都没有穿,现在的我身上没有半块布料遮挡。

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和小腹,莫名上涌的羞耻感烧得我的脸发红。

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我穿上了衣服,而芙莉德似乎也为了不让我尴尬,在递来衣服之后离开了座位,一直背着身子不看我。

“睡得还好吗?”她轻声问道,“看上去还挺舒服的,是吗?”

我记得我刚刚还是撅着屁股睡回笼觉的……

“是是是……但我这不是起来了吗?”我赶紧抓住机会,打断了她的话语,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估计我又会陷入两难的尴尬境地吧?

总之调整心情!调整心情!

也不要再提起这个话题了!实在是……太难为情了啊!

“真是的……昨天晚上干嘛要做这种事情啊。”她微笑着,说着像是埋怨的话,“算啦,先吃早餐吧……有些凉了呢。”

她挽起了下垂的外套袖,走向了角落里的小桌子,在褐色的小圆桌上摆放着的,是切得整整齐齐的裸麦面包和燕麦粥,清晨的金色阳光从窗台洒落,为这简单的食物染上了明亮而温馨的色彩。

***

我和她从旅店的大门离开了,在临走之际,也不忘反手关上嘎吱作响的木门。

“说起来这里还有一条小街没带你走过呢,一起去看看吧?”芙莉德环抱着大布袋,小声提议道。

“嗯。”我也掂了掂背后的大布包和胸前包着剑的布袋,点了点头。

幸好重新用大布袋子收捡了一下,不然这些零碎的物件儿光是拿着都烦人,要是像昨天那样胡乱地抱着的话,估计就得不时地弯腰去捡东西吧——是啊,这样可就麻烦了。

“那么出发吧?”

她说着,轻轻巧巧地迈开步子,领着我,向着那条小街进发。

从上午开始,镇中人繁忙的生产与生活便开始了,农民已然去田野耕种;商人开始收拾起店铺和背包,搬着箱子的壮汉在街道上走来走去;民兵队爬上了哨台,又或是成群结队地在街道上巡逻;修道士还是一如既往地披着长袍,在修道院和广场上谈论某些神秘的话题。

小镇的活力,在一日开始之际便被点燃了。

在前往芙莉德所说小街的途中,我们路过了一个高大的建筑,或许是被那建筑物的样式惊艳到了,我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哥特风的建筑物,嗯……如果根据我的常识和知识来看的话,那个建筑物似乎是一个教堂。

金色的尖顶,树立于顶端的十字架,透明的窗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青色的藤蔓从墙角生根,顺着斑驳的白色墙壁向上攀爬生长,如同缠绕着纤细而美丽的手。

精美的壁画被雕刻在了白色的大理石壁上,甚至于木门上都被刻上了精致的细纹浮雕,就像是蜻蜓翅膀的纹路那样精致而美丽,想必也费了工匠不少功夫吧?

它们似乎是某种带着宗教意味的画,至少我看得到舒展翅膀的天使和握着大锤沐浴圣光的骑士,带着某种特别的神圣意味和宗教气息。

这个建筑物就像是整个小镇的标志那般显眼,当然我说的更多是气质上的概念——比如说它精致的装饰,又比如说它高大的建筑体量。

当阁楼上巨大的钟被敲响之时,洁白的鸽子从教堂前的广场震翅而起,围绕着教堂的尖塔飞行,洒落在圆顶上的金色阳光在此刻看来有如神迹一般绚丽而神圣。而与此同时,有许多人踏上了前往教堂的红色石砖,低着头,朝着缓缓洞开的正门走去。

“这是圣十字教会的教堂,据说一开始这个小镇便是围绕着这个教堂而修建的,距今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如今倒也的确算是这个小镇的地标建筑了,镇民都会来这里祈祷。”

正当我望着这个建筑物发呆之时,芙莉德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

她向我说明了这个教堂的来历,也让我产生了些许好奇心。

这个里面……有什么呢,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我提议道,“反正也就一下下的事情。”

她瞅了我一眼,像是在思考一般地咬了咬嘴唇。

“您要是想进去的话,大可放心地进去看看,”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把那些碍事的东西先交给我吧,我会在门口等着您的。”

“你不进去吗?”

“虽然已经过了魔女被赶净杀绝的时代了,但魔女是不允许进入教堂的。”她摊了摊手,“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既然是规矩嘛,还是好好遵守一下才对,不是吗?”

说起来,她是魔女吗……她只是稍稍提起过,我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啊。

居然还有这种规矩,真是第一次听说呢,不过既然是异世界……总之接受这种设定也不是不行。

“……好吧。”我把布包放在了地上,只抱着自己的剑。

一个人看看也行,反正只是看看。

“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的,请放心。”她点了点头,把那些东西收拾到了路边的长椅上,说着宽心的话,“那么,快去快回吧。”

还没开始就开始催促了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教堂的大门走去。

我跟随着人群,顺着红色石砖铺成的小道,缓缓通过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当我的视线触碰到那壁画上的骑士之时,或许是错觉,我的眼睛像是针扎那样刺痛。

(这几天有点摸,只能日后再报了……)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三章 旅行的修女(2)

***

穿过狭长的门廊,走过高大的拱顶,我得以目睹教堂的内部。

乳白色的神像在高台和窗户边挺立;鲜红色的地毯一直从门口延伸至祭坛前;象牙白的大理石柱像巨大的棋子一样伫立着,透光的彩绘玻璃上布满叶脉一样的纹路;银色的烛台被搁置在长椅和木桌上,内部神秘和黑暗的气氛被阳光驱散,倒是显得温馨而神圣。穿着白色长袍的人站在祭坛上,而进来的人则在长椅的地毯上落座。

内部的装饰很繁复,显得很严谨庄重。

我想了想,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了。

祈祷开始了,坐在下面的人大都双手合十,祭坛边上的牧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把手上的典籍翻得哗哗响,然后开始宣读起某些东西,不过都是些难懂的话,我都有点后悔上辈子没信个什么神什么佛的了。

“曾眠于尘土之人啊,您好,幸会。”

“诶……” ……

正当我有些发愁地望着前方之时,身旁传来了一个清澈的女声。

我侧过脸,看到了一位端坐着的美丽少女。

她算是这些祈祷者中的异类——手从深红色的披风下伸了出来,白皙干净得不像是普通人,一体的帽子显得她的脸蛋更加娇俏可爱,闪亮的金色长发和她相当般配,从立领的领口处能看见她白皙脖颈的一角,也能看到一个银色的十字架,胸口的领结和针形的银制饰品有着别样美感,深色长裙一直延伸到小腿上方,硬质的褐色皮靴带着别样的质感。

她一直轻闭着眼睛,只是偶尔会睁开一会儿,细软的睫毛在空气中微微颤动,她的双手交叠在小腹上方,一副温顺娴静的模样,偶尔才会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倒像是个大小姐。

她的身边搁着一个落满灰尘的外套,那是与我和芙莉德相似的披风外套,也正是因为这个外套,这个少女才不会因为灰尘和泥水而变得邋遢和狼狈。

“能帮我看看拱顶上的壁画吗?”身边的少女继续说道,“太远了……我看不清。”

“好……”

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我抬起了头。

橄榄型的拱顶上绘着一副巨大的壁画:一个人在阅读着书籍,而在他周围的其他学者则高举着黄金,指南针,白纸,羽毛,神像,和钢铁,还有一人两手空空,他们把手举得很高,脸上写着肃穆和沉重,冥思的表情让他们看上去无比虔诚,而那唯一一个在阅读书籍的人,却只睁着一只眼睛,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揉着太阳穴。至于背景,则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但却又有着宇宙一般的质感——混乱,空洞,深邃,神秘,每一本书都像是一颗星体。

我觉得这位画家更像是一名神秘学者,而不是一位单纯的信徒。

“谢谢您……我想想看,金属代表着品质,羽毛代表着智慧,神像代表信仰,黄金代表美德,星星代表……啊,其他的却已然不记得了呢。”她轻声叨念着,全然不顾响起的祷告声和牧师的宣读声。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如同充满了魔力,穿透了层层人声,结结实实地传到了我的耳中。

她给我的感觉更加奇妙,就像是与填满灵魂和智慧的人偶对话。

“抱歉,又说了些多余的话。”少女缓缓抬起眼,浅粉色的嘴唇在空气中颤动,“抱歉,万分抱歉。”

“没事……”

礼节性的回复。

“所以啊……善良的皇女啊,能否告诉我你的名讳,这样我们或许还能够聊些别的。”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领口的银色十字架。

等一等,这不对。

她的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感到惊慌。

芙莉德提到过,我这个身体的前生是一个皇女,这个本应该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但她是如何知道的?

或许她知道关于“我”的秘密,但这有些说不太通。

她是什么人?

“您是……”试探性地,我轻声问道。

“我只是一个在旅途中的修女。”她说,“但是我这个样子……恐怕也不能称之为修女吧?”

如果单纯从气质上讲,确实倒还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这样回答远远不够。

“你认识……我?”

“不,我想,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否定了我,同时把脸转了过来,“我十分确信,艾丽娜。”

心脏骤然一缩。

而在之后,她睁开了微闭着的眼睛。

那是如同宝石一样的冰蓝色双瞳,但我的意思却不仅仅是如此——芙莉德的眼睛也很漂亮,的确也是如同紫宝石一般美丽,而面前这个女孩的双眼,在我看来,虽然很美丽,却像是一颗真正的宝石,一颗无机质的,剔透的美丽宝石。

没有虹膜,没有瞳孔,没有玻璃体,没有焦点,我把以前学过的所有生物学知识用上,也没要办法在她的眼睛上找到任何有关真正“眼睛”的特征。

而在她的宝石眼球上,我甚至都能看到无数细密的卢恩字母和符文标记,就像是蚂蚁一样遍布在宝石的表面。

神圣而诡异的眼眸。

“我是安琪,”她在不经意间握住了我的手,注视着我(我不确定她是否能够保有正常人的视觉),银色的十字架在胸前摇晃,“一个旅程之中的修女,但我找到了你,一个灯塔,一个或许能够指引我的灯塔,一个漫长旅程中的信标。”

她一直盯着我,那双诡异的眼眸就像是要夺走我的灵魂……或是把我的灵魂彻底剥离开。

不能……再不能被这样注视……

绝对不能……

但我却无法从她的视线中逃离。

她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注视着那双眼睛,都会让我心惊。

她的手指滑腻而冰凉,就像是一个木偶,就连属于人类的体温都极其淡薄。

“哇呼——”她突然抽回了手,闭上了眼睛,脸上凝滞的表情也在瞬间消融。

突如其来的转变也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刚刚是不是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她挠了挠鬓角的头发,声音变得很活泼,音色也像是有了很大的转变,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由内而外的彻底变化,就像是被替换了灵魂。

那这样的话,与我对话的则是现在的安琪,而不是先前的那个“安琪”,也就是完全不同的人……那我应该用不同的方式去对话了。

“刚刚……呃……总之确实是说了很多东西。”我用含糊的话回答了她。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可能没有之前那会儿的记忆,也不会记得她说了什么,这样的话,还不如就顺着她的意思去讲。

我面对的并非之前那个给我压力极大的安琪,而是面前这个像是普通女孩的安琪。

“自从洛兰哥哥走了之后,我就会经常进入那种奇怪的状态,最近这种现象也是越来越频繁了……真对不起啊。”她可爱地笑着,像是个小孩子。

我有些无语,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说辞来回答,只能一直看着她。

如果闭着眼睛的话,她还挺可爱——或许是没有睁开那双可怕的眼眸。

面前少女表现出的,却是和年龄不符的纯真;而刚刚表现出的,则是同样与年龄不符的冷酷与神秘。

但或许是对她所说的“那种状态”还有所芥蒂,我说话一直都很小心。

“我的眼睛……啊,我是没有眼睛的,这双义眼是斯诺哥哥刚刚特意为我打造的,”她的表情划过一丝寞落,“因为是瞎子,完全看不到东西,别说出门旅行,就连基本的生活也很成问题。有它的话,我就能够感知周围的事物,至少能够在外面走走,不过距离有些短就是了。”

她的讲述很坦率,透露出的那份真挚让人怜爱。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找我的眼睛的……它被搞丢了,在很早以前……我这次旅行就是来找回它的。”她的语气变得有点委屈,想必也是因为视力不好而吃了不少苦吧?

她说着,沿着长椅走道往外走去。

“呜啊——”

她在转角处跌了一跤,下意识地叫喊出声,模样可怜又滑稽。

“没事吧?”我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事啦……谢谢你,这种事情说实话……是常事啦。”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回答了我。

她的手和皮肤,质感有些奇怪,有些凉,有些滑腻,就像是一个人偶……

但我却能听到她有力的脉搏。

“感谢与您的相遇,我很荣幸。”她抽回了手,朝着门外走去,缓缓披上了外套,“愿能再会……”

我一直很喜欢有礼貌的女孩,到现在也是如此。

“嗯……”

我想要挥手致意,但在下一刻……

“我猜——”

她骤然睁开了双眼,望向了我,宝石眼球咕噜噜地转动着。

“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死去的……皇女陛下。”她皱着眉毛,嘴角咧得很高,表情变得有些狰狞,“……美丽的星尘之人啊……”

那对散发着深蓝色的光芒的义眼在下一刻归于沉寂,归于安然阖上的双眼。

我坐在长椅上良久,直到祈祷结束也没有起身。

这个名叫安琪的……

(那么……我想要那个……石头……什么的……)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四章 黄昏下的城镇(1)

第四章 黄昏下的城镇

当我沿着小道,走回教堂的外围之时,芙莉德正背着双手,围着路边的长椅踱步,低头看着褐色的泥土,银色的发丝从领口垂落,口里念念有词。

让她久等了呢,总感觉会被说教什么的。

虽然她一直称我为“您”,但她更多时候都把我当作需要照顾的人,就像是女仆和大小姐之间的关系,对此我也有相当的自觉。

只是让我疑惑的是——她为什么要照顾我?

“你真慢,怎么回事?”

在见到芙莉德的第一时间,她就如此抱怨了起来,跟我想象中的分毫不差。

“因为有点入迷了……抱歉。”

“你该不会是看到什么小帅哥了吧?”她把布袋递给了我,凑近脸,小声揶揄道。

怎么想也不是看到帅哥才留步的吧,我的内心还是一个正常男性啊。

不过这样的话,我还是不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好,就单从这句话讲的话,她应该是把我当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女孩子了。

唔……还是不要暴露……嗯。

其实我更多思考的是“要不要把遇到安琪”这件事告诉芙莉德,因为安琪似乎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情,无论是生前的事情,亦或是在不经意间联结起的一部分线索,特别是那些我所不懂的名字和概念,她也有所提及。

这让我不得不去考虑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和态度,说不定她对我有危险性——这当然都是我所需要考虑的。

既然是第二场人生,既然是“英雄”,那我必须小心谨慎一点。

但我同样需要考虑芙莉德的态度和立场……想想看……

总之还是先对她保密吧,等我这边的线索稍稍清楚一点再告诉她也不迟。

“也没看到什么,只是对这一类的仪式很感兴趣,毕竟以前也没有这么真切地看过……要说的话,倒是碰到了一个怪怪的女孩子,”我含糊其辞地回答着,倒也没撒谎,“真的没什么啦,一起走吧。”

“……好吧。”她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但却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拢了一下耷拉在脸颊上的头发,而后默默地背了起包。

“那条街在哪里?”

“你现在倒是着急,刚刚干什么去了,真是的……跟着我就好啦!”她停顿了一下,“我也来的很少……”

说着我们两人便继续朝着街道的方向走去。

在某个瞬间,我回了过头。

之后我看到了立于小路口,安静望着我的安琪。

“……”

她轻轻颤动着嘴唇,而我也读出了她的唇语。

即将——到来

某种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就像是某个怪物爬上了我的脊背。

当马车遮挡住我的视线之时,安琪消失了。

我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随着芙莉德前行。

***

“这是什么?”芙莉德蹲在一个卖小孩子东西的摊位前,拎起了一个红色的,柔软的小球。

“弹球。”卖东西的老男人回答道。

“诶……好玩诶……艾丽娜你看这个。”她先把它用力地按在了地上,然后看着它,像是被摔烂的西红柿那样完全摊开,然后又像是倒带一般鼓起,变回原状。

她仰起脸,看着我,笑着,露出难得一见的单纯表情。

我松了口气,也俯下身子,蹲在了她的身边。

“这可是从东方运来的新东西。”卖东西的人有些自豪地介绍着,“这一带可就我这儿有的卖。”

芙莉德歪头看着我,眼神忽闪了一下,然后缓缓移开了视线。

“真想去东方看看啊,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感慨了一句,而后低下头,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语气很是复杂,“那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呢?”

“说不定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我接过了话头,轻声说道。

对……那一定是一个遥远而神奇的国度。

就像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坚实大地。

“神秘的国度。”她重新念了一遍,哑然失笑,然后把头转向了摊贩,“那么这个多少钱呢?”

“两银币。”

“好贵。”芙莉德露出稍许无奈的表情,从钱袋里摸出了两个银币,塞到了那个老男人的手心里。

接着她就又饶有兴趣地摔打起那个小球了,看着它像是烂番茄一样黏在地上,又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着鼓起,重新凝聚成一个圆滚滚的小球。

街道上全是商贩和商铺,除了本地的店铺和客商,还有很多拿小木桌和地毯摆摊的旅商和客商,他们就像是迎宾队一样排布在街道的两侧,大有要盖住本地商户的势头,巨大的麻布背包和高耸的木箱无疑是他们的象征。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红底金边的毯子上,看上去倒是格外漂亮。

此外,他们卖的东西当然也是五花八门,除了刚刚从东方运来的弹球,还有什么从南方带来的木锤子,从精灵那边运来的吊坠啊,从北方运来的密封盒,还有大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动物药粉,比如说沙漠弄来的火蜥蜴皮,沿海之城的鲨牙之类的,都是这个国家所没有的东西,很是稀奇。

据说很多炼金术师和研究巫术药剂的人,都很喜欢收集这类东西,他们把它们用于一些新的配方——然而失败是绝大多数的情况,因此他们永不满足,从而去收集更多种类的材料,就像是在南方苔原上游荡着的,永不满足的褐色巨蜥。

大群的人和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在街道上走动。不只是安尔镇里面的人,似乎还有来自其他村落和小镇的人,他们可能是出于购买生活用品的需求才来的,又或许是出于单纯逛逛的心态来的。

又或者说……只是为了单纯长长见识的。

唔……这么一想的话,我也是个“乡下人”呢,我现在的状态也跟乡下人进城差不多。

我和她现在就在这条小街上,脑子里也自动脑补出了中世纪游戏或者日式RPG的背景音乐——还是全环绕的立体声,耳边的风声细致而真切。

酒足饭饱之后的午后时光——这份闲适感真是让人舒畅得不行。

我和她继续沿着街道前进,有些漫无目的地逛着街,偶尔看到一些感兴趣的摊子便会俯下身子端详桌上的小玩意儿,在半开玩笑一般地询问价格之后一笑了之。

我对这个世界的钱一直没有什么概念,不管是金的银的还是铜的,我也没有心思(说实话有些困难)去把它们和生前的货币进行购买力的换算和比较。而且我在外面似乎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因为……基本上都是芙莉德在付钱,交涉,还有还价。

还真是某种意义上的,吃穿不愁的生活。

某种单方面被照顾的生活。

“唔……我看看……是Aquinas的工房啊……似乎是一个开放给特殊人群的店子呢。”

她在一个奇怪的建筑物前停下了脚步,那个建筑物有着充满棱角的拱顶,破烂的彩绘玻璃和陶罐摆放在门前,石砖上的神秘雕纹,充满神秘学和自然学气息的建筑样板,以及入口处张贴着的抽象画和斑驳人像。

木质的门牌在风中摇摇晃晃,某种难以言说的气味正从门口飘来,像是金属的气味,又像是被灼烧过的火药。

一个从头到脚都透着怪异气息的建筑物。

这里的人明显要少一些,连小摊都不开在这里,似乎行人和商人都对这里敬而远之。

“你就在门口等我吧。”她朝我耸了耸肩,准备抬脚向里面行走。

“嗯……”我抱着剑,眉毛忽而皱紧,而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了一样缓缓舒展开。

哎……

自己一下子就把话说死了啊,本来还想进去看看的……

“可能……会有点小慢,可能会花点时间。”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转过身,朝着所谓“Aquinas的工房”的内部走去,“但请保持些耐心哦?”

说来,她走路时总是慢悠悠地迈着小步子,一步步地慢慢行走,姿态优雅而从容,就像是受过贵族的礼仪培训,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说实话我有种感觉……

她似乎是……有意地在拖我的时间。

但愿只是感觉……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四章 黄昏下的小镇(2)

***

当她拎着陶罐走出工房之时,天空已然被赤红的夕阳点燃。

行走的人和摊贩都少了很多,街道也不似下午的拥挤,我能看到不少人正在收拾东西往房子里走。现在差不多也快到吃饭的点儿了……真是的,都这么晚了啊。

我也是没脑子……居然就在外面傻站了这么久,明明可以进去催促一下的……

“抱歉,让你等的有点久了。”她咬着嘴唇,埋低头,轻声道歉,“给你添麻烦了……”

偶尔可见的,温顺乖巧如少女的模样。

“真……嗯……”我别过了脸,不太想注视她。

真讨厌——这句话没有没有说出口。

话虽然这么说……但看到她道歉的样子,我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甚至连责备之意都无法表露。

“很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及时回去。”

我干咳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应该可以……如果现在出发的话。”她的声音里依旧透着歉意,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的。

“你很喜欢这样的地方吗?”

“每次看到这样刻着贤者大名的工房,脚就会不由自主往里面迈,那份好奇心和敬重感更是无法掩盖。”她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些许了神往的表情,而后表情又变得有一点哀伤,就像是得不到礼物的孩子,“在里面能够见识到很多东西,能够买到从未想象过的东西,也能够见到神秘的事物——真让人难以想象啊。”

“你买了什么?”

“一些暗色粉末……呃,反正说了你也听不懂。”

“粉末……”我挠了挠头,而后放弃了思考。

“我一直在研究炼金学,还有巫术。”她说,“也很想学好占星术,这些正是‘三大宇宙智慧’的内容,不是吗?。”

“光是听着都觉得难……”我摇了摇头。

“是……是吗?”她叨念着,声音也变得有些低落。

我扬起头,向着街道的尽头看去。

在下一刻,赤红的夕阳被地平线尽头出现的黑点所遮掩。

马蹄的声音透过脚下的大地,伴随着轻微震动声,传到了我的身上。

我睁大了眼睛,看向了于地平线尽头,缓缓扩大的黑影,漆黑的身影遮蔽了阳光,影子在地平线上被拉得很长。

那些无疑是士兵……穿着铠甲的,在大地上行进的士兵!

他们的身影如同黑色的钢铁荆棘。

***

从街道另一端走来的,无疑是一个车队,一个有着二十多名重甲剑士护送的车队。

白色的盔甲充满金属的光泽和质感,宽阔的肩铠和结实的手臂让他们充满力量,全身的甲胄和腰间的长剑也让他们看上去勇武无比,凸起的胸甲上也刻着震慑作用的纹饰,头盔背后的装饰无疑也是如此——那正是代表勇气的长穗。

他们的步伐无比齐整,每一次落脚,声音都整齐划一,沉重得像是雷鸣,所护送的马车被包围在中心,脚步声甚至都盖过了车轱辘的声响。

而民众也畏惧这些人,纷纷让开了道。

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见过的骑士,现在正在我的眼前,无比鲜活地存在着,甚至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壮英勇。

一步一步地,他们迎面走来。

“这个是?”

望着这吓人的排场,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没有军旗的话……似乎是护送的车队,不过这个排场挺惊人的。”她解释道,“像这样的货物车队,第一要看的,就是旗帜的样式,还有锁着货物的宝盒上的纹饰,每一个家族或是商家都会有自己特有的纹章……等一等,这是王家的车队!”

她最后近乎惊叫的声音让我也把视线投到了位于队列中心的,被严密保护着的宝箱上。

宝箱的盖子和铁锁上都有着灿烂而繁复的纹饰,优雅的黄金纹路经由工匠们专业的手法镶嵌而上,这东西必然价值不菲,这种华贵的质感可是靠着真金白银才能堆砌而起的。

至于纹章,则是金闪闪的,环绕着一把剑的巨龙,金葡萄叶的纹饰环绕着它的边角,在夕阳的照耀下依旧熠熠生辉,看上去充满所谓的王家威严。

但即便如此,那位在队伍最前方的,骑着白色重甲战马的骑士依旧无比瞩目。

银白色的重甲包裹着那位领头的骑士,宽大而威猛面罩扣住了他的面部,护腕上的剃刀设计让人感到惊惧,蓝白相间的胸甲充满坚韧的质感,全身的铠甲严丝合缝,关节处的机括会在他抬手的瞬间舒张,宛如一个沉重而精密的机器。

他胯下的黑色战马身上披着亮银色的战铠,就连马蹄也被裹上了铁皮,而且那无疑是一匹强壮的好马——每一次落蹄,它的鼻孔便会喷出白色的雾气,尾巴也会随之轻扫,不怒自威。

他的右手握着银白色的重枪,另一只手则牵着马的鞍绳,腰间的佩剑上刻着塔尔博特犬的纹饰,而重枪之上则刻着咆哮的怒狮——这不只是单纯的威慑,更是身份的象征和家族荣耀的代表,正是象征着荣光与家族荣誉之物,而能够将这纹章展露在外的,想必也是以自己的家族和责任感为荣之人吧?倘若有人侮辱蔑视这徽章,恐怕立马就会被这面前的高大骑士踏在马蹄之下吧?

每一次战马落蹄,大地仿佛都为之震颤,而金属交碰的悦耳声音与那沉重的蹄声交缠在了一起,就像是摇晃起银色的铃。

充满威严之人。

“精锐重甲剑士,还有高级将领……感觉碰上了很不得了的人啊。”

“……”

“我觉得倒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啦。”芙莉德轻声说着,步伐轻快地向前走去,“我们也不是坏人,他们也没必要找我们,不是吗?”

“也对哦……”我松了口气,拉了拉帽檐,迎面走去。

说来奇怪,在与领头骑士身影交错的瞬间,他下令停止了进行,让我得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很晚了,去往下一个城镇需要一个白昼的时间,今天已经无法行军了……这个路绕得可真远,已经一整个星期了,连日的行军让我的部下很疲惫,他们也需要休息……真见鬼,为什么非要绕这种路,这种麻烦事我下次可不想再干了……”

一名侍从适时地拉住了鞍绳,同时递去了一个水壶。

“感谢你,忠心的格雷戈里。”那位骑士摘下了一只手套,接过了那名侍从递来的水壶,同时传达了命令,“全体听令,今晚就在这个城镇休息,明天白天我们再继续前进,明白了吗?”

是——

“格雷戈里,你去安排一下住处。”

“明白,主人。”格雷戈里拉了一下小帽,鞠了个躬,而后退开了。

“让我看看地图……到底是哪个家伙策划的路线,简直跟环游世界一样……真见鬼……还有这么远……”领头骑士拿出了地图,用手指画着路径,低声叨咕着。

抱怨和咒骂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虽然说重甲剑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之师,不仅剑术高强,而且有甲胄防身,纪律性更是无可挑剔,一般的袭击根本无法造成威胁,但他们的行军速度也因此而被拖慢,如果是游骑兵的话,恐怕早早地就能到达目的地吧。”

在远离车队之后,芙莉德笑了起来。

“说不定呢……”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个回答。

她回过头,望向了车队中心的宝箱。

我耸了耸肩,向着自己的前方看去。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深黑色斗篷和帽子的,穿着漆黑精致考究衣服的,身姿如同贵族一般的,有着华贵黄金瞳的神秘男人。

他背靠在窄巷的阴影里,胸前的领花让他的脸和头发显得更加苍白。

他的目光和我仅有瞬间的交错,然后用手缓缓压低了帽檐,遮盖了他的表情。

是克洛格……绝对是他,我不会认错。

在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口。

克洛格……他怎么在这里?

他是……

我看向了身边的芙莉德,她的视线还在车队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有着黄金瞳的神秘男人。

他的到来让我感到不安……

我抽动了一下鼻子,用力地嗅了嗅,而后瞪大了双眼。

空气中传来了……

血腥的气味。

就像是烟一般刺鼻——

(快到拿手的战斗部分了,如果您看得喜欢,请……给我投……)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五章 血色残阳下的混乱(1)

第五章

血色残阳下的混乱

乌鸦凄厉的叫声就像是黑色的云那般盘旋于人的头顶上,像是粗铁纤相互摩擦的声音,在血色夕阳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诡异不详,这种黑色的鸟儿显然迫不及待了——正如盘旋于惨烈战场上空,它们等待着的,则是腐尸和干枯的血液。

颤抖的鸣叫声里,透着嗜血的欢愉与迫切。

在这夕阳之下的城镇里——

“喂……芙莉德,我觉得有些不对……”我碰了碰芙莉德的肩膀,轻声说道。

就像是身处杀猪的屠宰场里,屠夫的每一刀都伴随着大出血,就算用无数的香料填塞,也无法掩盖住那开膛破肚之时溢出的血腥气味。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她朝我挑了挑眉毛。

“你难道没闻到吗?血……是血的味道啊,到处都是血腥味啊……那么浓烈的血味你难道闻不到吗?”我忽而烦躁了起来,朝着她大吼,“这种事情……”

“我当然闻到了……”她轻声说,“但……已经晚了,不是吗?”

“……啧……”

当食物的表皮剥落之时,食物早已腐败了;当尸体发臭之时,那个人早已死去了;当血味弥漫之时,某些东西……恐怕早已靠近并包围了吧?

但我有个疑问……

芙莉德为什么这么冷静?

冷静得简直像是计划的主使。

一阵风刮过,那种气味变得更加浓烈了。

黑色的怪异身影,缓缓出现在了残阳之下,就像是凭空出现那样无声无息,身姿扭曲得如同狰狞的野兽。它们遮挡住了光,影子被血色的夕阳拉得很长,而这些影子……还在快速增加。

是那种怪物……我在墓地见过的那种披着黑色披风的,身体如枯槁一般的怪物。

他们的身影从大街小巷,屋檐的阴影,马车的背后,每一个角落的阴影中出现,数量多得惊人。

阳光灼烧着它们裸露的表皮,白色的细烟飘动着,就像点燃木条飘起的白烟,但日落之时的光辉已经很惨淡了,太阳的恩赐和照耀已经无法遏制这些怪物的行进,再过不久,当这些太阳彻底下沉的时候,这些怪物就会失去最后的桎梏,发起猛烈的攻势吧?

但说实话,这种阳光……跟没有差不多……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残破枷锁罢了。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慌乱开始在街道上扩散开。人群开始尖叫,逃跑,孩子的哭声和男人的吼叫混在在了一起,场面已经失去了控制。

这个城镇正在被怪物袭击!

“虽然有些不该……但我还是要问问,芙莉德,这该不会是你故意安排的吧?”我退了两步,问道。

我只是有些怀疑,她今天的举动……说实话,看起来无比正常,但实际上却有些可疑,而且她表现得太过冷静,就像是预先知道一样——虽然我觉得只是单纯的性格问题,但我还是确认一下才好。

“不……我不知道,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碰到这样的怪物……我没有刻意去算今天……不然我也不会在工房逗留那么久了。”她喘息着,“而且……这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不是吗?”

她这句话说得很微妙,既正确,又有问题,但我现在也不想去思考了。

本来就是无端的猜疑,我觉得还是我应当对她保持信任。

先把这种无端的想法抛之脑后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逃走?”

“逃出去吧……一起,至少得脱离这个包围圈,您也得保护好自己啊……真是的……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轻声说。

“还真是摊上了不得了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我深吸了一口气,拉着她继续后退,但内心深处的男性特质却又让我想挡在她的身前,“真让人紧张,也真让人害怕。”

“拜托了……我不是有意为之。”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但透着真切的诚恳。

她不会害我……我如此相信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平复下心情,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地说。

“请相信我……”她再次诚恳地看向我。

“我相信你,但现在我们有点麻烦了……”我小声说着,面向着到来的怪物群,缓缓地解开了裹着剑的布条。

穿着黑袍的怪物仍在靠近,匕首散发着令人惊悸的光——

我端起剑,手心里已全是汗水。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五章 血色残阳下的混乱(2)

*** 与此同时——

“列队,防御。”领头骑士在发现怪物的第一时间便如此下令。

“明白!”剑士们立刻作出了回答,收起休息的姿态,立刻戴上了头盔,拔出腰间的长剑,回到了自己的驻守位上。

从下令到集结的时间短得令人咋舌,而且在他们如此疲惫的状态下,他们依旧士气高涨,步履稳定,无比坚毅。

这些剑士训练有素,他们是毫无疑问的精锐部队。

怪物包围了这辆车,这正是它们的目标。

“格雷戈里!”领头的骑士再次下令,同时缓缓提起了手中的重枪。

“在!请吩咐。”

“立刻去通知修道院和城墙,把这个小镇的民兵都给我喊来,马上去。”他下着命令,牵着鞍绳,调转了一下马头,横在了车队的正前方。

漆黑战马的马蹄在亢奋地挠着土地,白雾顺着他的呼吸而不断喷出,他也无比兴奋,因为他知道,战斗即将到来,他马上可以扬蹄冲锋,他马上就可以用马蹄踩烂敌人的头颅——他是战马,他无比渴望战斗,他从未畏惧。

“明白了。”格雷戈里点头,行动敏捷地穿过了包围圈,尽管身上也因此沾满了黄土。

“其余人,优先保护货物,准备!”他举起长枪,下达了防卫指令。

克洛格从阴影中走出,像是闲庭信步一般地朝着骑士和剑士们走去。

那些怪物也在缓缓靠近,举着明晃晃的刀刃,干瘪的嘴唇颤抖着,发出不成句的音节。

克洛格还在前进,怪物也很自然地收拢在了他的背后,而那名骑士,也看向了他。

“马上退后。”

明晃晃的骑士枪对准了克洛格,冰冷的声音让人如坠冰窖。

“我不想说第二次。”

话音刚落,他的长枪便如雷霆般刺出,用着无比老练简洁的手法,带着能贯彻一切的威力和速度,就像是要贯穿面前的男人——没错,从出手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制止”,而是“刺穿”。

以这强力恐怖的枪击刺穿面前的男人。

从一开始就毫无怜悯可言。

但克洛格的反应比骑士的更快,他只是一个侧身,就躲过了枪击。

骑士调转了一下身位,继续着攻击,但很明显地放慢了速度,这种笨重的重枪难以连续作出攻击,巨大的穿透力和重量在此刻成为了累赘。

他利用着身位的优势和马匹的力量,不断调整着位置,尽可能地进行着攻击。

连续的枪击都无法命中他!甚至连擦碰到他都显得困难。

在某一次的枪击之后,克洛格的身体消失了。

啪嗒——

他的身影最后停在了刺出的钢铁长枪之上,压低了身形,鞋跟磕在了长枪的凹槽上,其中一只脚则落在马头上,让他得以稳住身体。

“枪法很犀利,比上次进步不少,我的骑士小姐。”他俯下身子,把脸凑近了那位骑士,身后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但你迟疑了,所以你……还不够快!”

“呃!”那位骑士松开了长枪,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声音里的怒气已经无法用语言言表,“够了……克洛格!你这可是妨碍公务,给我走开!我不想对你出手。”

长枪的前端因为松手而下垂,但马鞍上的环扣却又托住了它,那并非列阵冲击之时的长枪,而是真正用来挥动的,无比巨大的重枪——瞧啊,那巨大物体落地的声音沉重而厚实。

“你还是那个样子。”克洛格像是讽刺一般地扬起了嘴角,“死脑筋的女孩,一点都没变。”

“够了!”骑士挥动起长剑,以快速而狠厉的招数砍向克洛格。

而下一刻,克洛格空手接住了那把砍来的剑,切开空气的锋利剑刃在他的手边生生停下了!

空手是如何接下如此强力的剑技的?如果仔细看克洛格的手的话,能够找到些许端倪——他的手指是弯曲的,就像是钳子一样钳制着剑锋,让剑锋无法前进,但这是该有多大胆自信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又一说的话……这该是多强大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他的手上似乎也附着某种金色的物质,像是火焰,又像是凝胶,就像是在故事中传颂着的,可以称之为“魔法”的东西。

两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对峙着,手与剑刃在空中交错,就像对剑那样相互推挤着对方,都试图压制对方,试图取得主动权,以得到战术性的优势地位。

但劣势的一方却是拿着剑的一方,骑士的手在颤抖,胳膊正被压弯,他居然会被这样逼退!

那个男人的身体里,到底有着什么样可怕的力量?

那个骑士的剑锋还在后退,这幅景象真是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超现实感。

“所以你还是那个没有半点长进的小女孩啊,艾尼克希亚!”克洛格咆哮着,击开了那把长剑,而后击落了那个骑士的头盔!

头盔跌落,露出的却是一个少女的面容。

难以置信……这位骑士……居然是一个女性!

银白如新月的长发在微风中飘动,白皙的肌肤也暴露在了空气中,漆黑的双瞳如同黑曜石般明亮,却又透着难以言说的认真和愠怒。她的面容甚至于比那些所谓的贵族名媛还要美丽动人,那该是多么俏丽的女孩啊,而且那股属于骑士的勇武和英气却也能在她的面容上体现,她既是严格的冷彻武人,同时也是极其美丽的少女。

她缓缓直起了后背,微张着嘴,眼帘低垂,脸上划过一丝不屑和讽刺,表情无比凛冽。

“你到底想做什么?”艾尼克希亚蹙着眉,缓缓收回了剑,声音有些无奈。

她拿面前的男人没办法……换句话说,没几个人能对付面前的这个男人。

“路过,顺便借点东西来用用而已,”克洛格耸了耸肩,“应该不要紧吧?”

“好吧,我得换个问法了。”艾尼克希亚盯着克洛格,“这些东西是你特意带来的吗?”

她指的是克洛格背后的怪物。

“并不是。”克洛格耸了耸肩,“应该只是凑巧,不过也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的嘴角扬起微妙的弧度,像是挑衅。

“别给我打哑谜。”艾尼克希亚不悦地说,“你应该知道不少东西,告诉我,我可没时间跟你玩文字游戏。”

“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才是那个装傻的人,盖文格温应该给你交代了不少事情,这次运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跟你交代,那个家伙的算盘打得可比玛尔斯还要精明。”

“抱歉,我可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只想快点把这个破箱子按照路线送到目的地去。”

“真奇怪,盖文格温应该……至少告诉了你运了什么东西。”

“那又如何?”

“你的任务恐怕不只是运送货物这么简单吧?我想想看……你来这里调查什么呢?”克洛格把最后几个音咬得极重,“秘密的任务,对吧?”

“我倒是觉得……可能我们说的不是一个东西,不过……”

“别嘴硬了,你心里比我有数多了。”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看着对方。

“好吧……那我借你吧。”艾尼克希亚活动了一下脖子,“你准备好了吗?”

“我很讨厌演戏,不过这次和我一起的配角和龙套还不少。”他摘下了帽子,抬头看着艾尼克希亚,“说不定会演变成一出有意思的戏剧。”

背后的怪物在下一刻发起了围攻,而克洛格的身体也再次遁去了。

(说实话已经远没有写《夜眠之城》之时的那种战斗描写了,也有很久没有写战斗了,有些生疏了……再次动笔描写的时候总觉得写得稍稍有点糟糕呢——双手合十)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五章 血色残阳下的混乱(3)

***

怪物在靠近——

拖着步子,一点点前进,手上的匕首被攥得嘎吱嘎吱响声,低语声和牙齿的颤声让人头皮发麻。

“呜……”

尽管不是第一次对付这样的东西了,但那份紧张感和恐惧感依旧存在,让我的手脚都有些发颤。

那次被扑倒的回忆让我既恶心又惊恐。

但我不能退后,也不能逃避,我必须试着面对危险,面对敌人,面对自己害怕的事物。

一旦逃避,就再无战胜的机会。

一旦逃避,就再无战斗的决心。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和决心,我深呼吸着,握着手中的宝石之剑,紧盯着临近的怪物。

它仍然在靠近,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清晰可见。

前段时间我还特意去练过剑术,除了更熟悉这具身体之外,身体里的记忆也在因此而慢慢恢复——这具身体曾经是一位剑术高手,原本应该随着她离世而遗失的剑术也随着身体的契合而被找回。

我尽可能地回忆身体里的记忆,回忆起剑技的细节,记起藏在四肢百骸中的技巧,就像是捡回自己的技艺那样平滑而自然。

属于我的技巧和力量。

尽管我只能发挥出不到十分之一的能力,但这已经足够我击败面前的敌人了。

已经非常近了——

我甚至于能够听到怪物的呼吸,那从喉咙管里冒出的声音活像破掉的风箱。

来吧!

我解开外套的扣子,抬起眼,掀开帽檐,让自己能够更好地看着靠近的怪物。

我猜此刻的我应该是怒目圆瞪的模样吧?

一定……不能畏惧!

微风拂过我的脸颊,就像是轻柔的羽毛,怪物的身影遮挡住了阳光,我的身后就是街道的墙壁,我已经没有退后的余裕了。

现在……

那个怪物翻转了一下手腕,挥动着匕首,砍向了我!流动的光弧在空气中闪烁着光,速度非常之快,如果被砍到,或许连骨头都会被伤到。

我该怎么办,如何躲避,还是用剑格挡吗?

我在着短暂的时间里,尽可能地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这是我正式的第一次战斗,战斗经验几乎为零,我必须有所考虑,我可没有盔甲的保护,所以我不能有错误。

尽可能地作出最合适的判断,而后作出最合适的行动。

沉住气!

匕首的锋刃划破了空气,在我的视野中越来越大,我甚至都能看到它上面的细纹和装饰了。

刷——

耳边传来了匕首的尖啸声。

本能拉扯着我的身体下沉,同时我侧过了身子,弓下了腰,肩膀紧缩,长剑下垂。在攻击落在我身上之前,勉勉强强地闪避开了攻击,原本会切向我胸口的刀刃现在只能切到我的外套,它的身体也因为平衡而前倾,就像是要扑到我的身上。

这一次的规避让我钻到了它的下方。

这具身体带来的战斗经验帮到了我。

而现在它的漏洞就暴露在我的面前,也就是挥砍之时毫无防备的侧腹和腰部。

反击的时刻和机会,来了。

我咬紧了牙关,双手握紧剑柄,尽力地挥动起长剑,手腕用劲,用力地推动着剑锋,让它的砍劈充满冲击力和速度。

指节上传来了剑柄的粗糙质感,稍有沉重的剑体却又充满厚重的力量感和让人踏实的感觉。

“喝!”我的嗓子眼里不自觉地冒出了闷哼声。

而在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之后,它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电光火石间的胜负。

脸上的血也黏糊糊的。

我把那口提着的气松开了,而后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血液从白色的剑体上缓缓流过,而后滴落在了石板上,色彩艳丽而诡异。

我做到了,虽然没有那么好看,但我的的确确砍断了它的腰,切开皮肉的轻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些喷溅出的黑色鲜血更是证明了这一切。

涌上身体的,是谜一样的亢奋,汗一下子就从背后冒了出来,是啊,我砍杀了怪物,一个让人恶心的,讨厌的怪物。

但是我做到了!

我面对它们,然后击败了它们,这让我的脊背都在因为兴奋而颤抖。

但我的麻烦还没有解除,其他的怪物涌了上来,包围了我和芙莉德。

大多数的怪物都冲着车队去了,朝着我来的大概只有六七个,但这对我来说却也无比棘手。

我把剑架在了胸前,看着被血液染红的半透明剑刃,夕阳的光辉几乎和浸染它的血色合为一体。

日轮还在不断下沉。

我得尽快做出决定。

毫无疑问我得和芙莉德一起离开,而离开的方法就是打开这个包围圈。

我的体力很有限,而她看上去不像是能够战斗的人……不,这或许只是我单方面的推测,说不定她会很多魔法一类的东西,说不定她会很强的咒术。

让她和我一起就可以了……我们只要到了空旷的大街上,就能够脱离。

这样的话……总之先解决掉面前的这两个,然后趁机溜掉就可以。

在我还在考虑接下来的事情时,在我身后的,倚靠在墙边的喘息的少女,走到了我的侧面。

诶……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无比震惊。

“啊啊……让我目睹这一切吧,就像是目睹群星的降临,就像是目睹天幕的崩塌,我等待许久了——我一直想见到您战斗的英姿,想目睹这一切的一切,这正是我所渴望见到的,您的战斗啊。”芙莉德双膝跪地,紫色的双瞳闪烁起诡异的神采。

她为什么……要跪倒在地?

这如同仪式的姿态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她是吃错药了吗?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现在这么危险,这些个怪物一个比一个近,一不留神就会被伤到啊,也有可能会被杀掉的……

“你在干什么,喂喂喂,现在怪物就在边上啊!很危险的啊!你在想什么?快点起来!我们一起逃走!”我挡在她的面前,大声地质问着,想让她起身,这样我们两人只需要解决几个怪物,便能撕开一个豁口逃离。

我可没有那么多力气把这些怪物都解决掉,找机会逃走才是正道。

但是芙莉德……她在做什么?

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等一等,芙莉德,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瞪着她,而她却无比平静地看着我。

“您只需一往无前,不必理会我。”她轻声说着,缓缓埋低了头。

“你到底在说什么?和我一起走啊,我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敌人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大声质问着,向前了一步,挡在她的身前,举着剑,面对着敌人。

她的举动不正常……

或者说……

我根本无法理解。

“这是您的战斗,一切的荣耀归于您,我不必插手,只需要目睹,然后祈祷,最后迎接您的凯旋。”她双手合十,而后在我惊愕的目光中。

五体投地。

双臂张开,后背弯曲,披风和银色的长发披散开,姿态如同被献祭的羔羊,又像是降临大地的魔鬼羽翼,怪异却神圣,疯狂却虔诚。

我现在才意识到……

芙莉德的思想……

一半属于完美的知性,而另一半则属于信仰的狂热。

但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我现在必须面对敌人,还有战胜敌人。

只是……

我看着伏倒在地的芙莉德,一时间有些恍惚。

我……是英雄吗?

我不知道……

但是她,却把我当做了英雄。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六章 王家之骑士(1)

第六章 王家之骑士

微风穿过了街道,在经过橱窗与墙根之时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就像是吟游诗人的口琴那样悠扬;木箱被搁置在了干燥的黄土地上,紧贴着小巷的墙壁,堆得就像是小山一样高;白色的砖瓦和绿色的盆栽相互掩映,房屋间的晾衣绳在空中摇晃,偶尔有麻雀停在上面,然后扑棱棱地飞走了。

原本的静谧的景象,却因为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和臭味而变得怪异而恐怖。

人群的尖叫声已经远去了,只剩下有如气凝胶一样凝重的空气,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所能听到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而遥远。

那些干枯如骷髅的怪物似乎对普通人没有多少兴趣,镇民也很机灵地在怪物出现之际就逃跑了,也就是几个笨拙的人受了点伤。

噬魂鬼们就像是计划好了一样地包围住了车队,它们只是对车队感兴趣,对车队押送的货物感兴趣,其他的东西它们都丝毫不在意。

因此大街上只剩下了护送的剑士和怪物……还有我和芙莉德。

但如果硬要说的,它们似乎也对我感兴趣,虽然说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但也有些棘手。

不过这同样也让人对箱子里押送的东西产生了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些枯槁一般的怪物趋之若鹜呢?

我现在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

我只要挥动长剑,就能击倒面前的敌人,然后趁机脱离包围圈,但我却又不能这么做——芙莉德现在还保持着虔诚的跪坐姿态,双臂展开如羽翼,深紫色的双眼一直注视着我,却没有丝毫要逃跑的意思。

她在等待着我的战斗,等待着她所言的“荣誉”,她的双眼充满虔诚与渴望,也带着疯狂一般的信念。

她把一切都寄托在我身上,她已经彻底放弃了战斗,如果我退缩的话,且先不谈她会不会被伤害,她肯定会万分失望的吧?

或许那些噬魂鬼不会攻击她,这些怪物对普通人不感兴趣——如果我用这样的话去劝说自己,或许就能劝说自己抛下她心安理得地离开吧?

我大可以直接逃离,但我却相信她也绝不会因为危险改变姿势,即便刀刃割断她的咽喉。

所以我不可能把她的安危交给怪物,因此我也一直挡在她面前。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必须作出新的决断和考虑。

我必须保护她,就像她照顾我那样。

一个,两个……一共是七个。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而言,我必须把它们全部解决掉。

但这么多……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可没有自信一次对付这么多,刚刚那个我觉得只是单纯的运气好,如果要硬拼的话……

真糟糕……

冷静下来……

保持冷静,必须保持冷静,好好考虑方案。

我或许没有那么多的力量,但我却有足够强的决心。

那就尽可能去战斗吧,就算是受伤,哪怕是因此而死了,我也不会后退,不会退缩。

难以遏制地,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从我的胸中涌出,让我的呼吸都在颤抖。

我想做一个英雄,哪怕只是此刻的英雄……

哪怕只是一个人的英雄。

哪怕会于此刻死去。

我也会去战斗,绝对不会后悔。

以那一刻的英雄之姿。

***

我盯着靠近的噬魂鬼,伸手解开了衣领的扣子,脱下了黑灰色的披风外套,露出了里面的华美精致的米黄色长裙,金线绣成的玫瑰与孔雀在微光中闪闪发光。或许是因为外套的保护,即便在外面走了两天,它依旧很干净,纤尘不染,依旧耀眼美丽。

如果穿着这样的衣服去晚宴和聚会的话,恐怕会立马成为整场宴会中最耀眼瞩目的那人吧,不过它现在却显得很不合时宜,因为我现在面对的,并非是彬彬有礼的绅士,而是嗜血的恐怖怪物。

它们不会因为美丽而怜香惜玉,只会因为饥饿而撕扯血肉。

“啊……这样的话裙子就很难洗了,它看上去真的好贵……”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没接话,只是对着我微笑。

夕阳即将被地平线吞没,漫天的星光在开始在暗蓝色的微光中闪烁,橘红色和蓝黑色在交界处暧昧地交缠在一起,弧形的光带跨越了天际。

我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剑柄上的徽记,那是一个镶着宝石的独角兽图案,看上去神秘而美丽。

“你知道独角兽代表着什么吗?”她轻声说着,摊开了手,望着遥远的地平线。

我拉扯了一下嘴角,轻轻摇头。

“非凡的勇气和幸运。”她说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太阳在此刻彻底下沉,周围的一切仿佛也在此刻变得暗淡。

而敌人也在此刻冲向了我。

深陷的眼窝在此刻闪现出令人畏惧的光。

我抬起剑格挡,划过空气的光弧也在我的上方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还有扩散开的金属碰撞声。

这把剑很特别,似乎是某种特殊的材料,它既美丽,却也比常规的钢铁要坚硬,因此在这种时候,这种优势便凸显了出来。

但刀剑交配震动感还是传到了手腕上,我绷紧手腕,尽可能不让自己的剑摇晃,同时退后了半步,鼓起身体的力量,奋力推开了面前的怪物。

呼……

集中精力……集中精力。

背后的怪物也冲了过来!

“呜……啊啊啊……”

怪物的嚎叫有如割玻璃那般刺耳。

我尽可能地去调整步伐,在攻击来到之前面向了敌人,然后侧身躲开了这记竖劈。

裙装让我的行动有些受限,因此规避攻击便显得有些勉强而麻烦,我也想像记忆中那样依靠翻滚拉开距离之后再反击,但且先不管这一身不太方便的衣服,如果我用那种方式战斗的话,那芙莉德由谁来保护?

啧……真是处处受限。

我重新整理了一下姿态,继续面对着怪物。

一直这样可不是办法……如果按照战术上的策略的话,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减员”,也就是优先击破几个怪物,即为先“各个击破”,然后再想办法对付其他的敌人。

我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把目标订在了侧面的一个举着带钉木棍的敌人身上。

我的背后就是灰色的墙壁,芙莉德就在我的脚边……我再想想看,旁边有一堆木箱子,还有一个不高的木牌,如果能够利用上它们的话,就好了。

在极其短暂的思考之后,我制定了一个临时方案。

而那个拿着木棍的噬魂鬼就像是猜中了我的计划一样,极其配合地向我冲来。

那么现在……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长剑,注意着攻击的轨迹,在它即将落到我身上之时错身躲开。

我错身的落点在它的侧面,而且还是它手尚未收回的时刻,这样的话……只需要……

一剑斩断它的腰部即可。

我把剑扛在了肩上,扭转腰部,用全身的力量挥动长剑,用极其迅猛的招数斩击,而后一剑将它拦腰斩断。

它们骨头比想象中要脆弱一点,如果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类的话,就算是以我刚刚的力量,恐怕也是无法做到腰斩的吧?

侧面的怪物冲来了,它是目前距离我最近的怪物。

它的攻击很突然,速度非常之快,让人难以招架——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退了两三步,割断了头顶上的木牌,而下落的木牌正如我计算地那样正巧挡住了怪物的攻势和视野,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已经足够我进行反击了。

向前刺击,然后……

贯穿它的胸口。

紫黑色的血液从它的胸口汩汩流出,很快也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机。

第二个!成功了!

还有五个……

正当我准备松一口气,准备继续下一步的计划之时,肩膀传来了布料破碎的声音,还有肌肤被撕破的轻响。

还有剧烈的疼痛感。

该死……木箱的计划被打乱,只能被迫终止了。

一个噬魂鬼从罅隙间靠近了我,干枯的手握住了我的腰部,而后埋低头,就像是水蛭切割吮吸血液那样,贪婪地撕咬着我的肩膀。

我能感到我的血液在喷涌而出,温热的质感顺着我的手臂缓缓扩散,浸染了衣服,如同盛开的大丽花。

我记得芙莉德跟我说过,噬魂鬼和食尸鬼实际上是两个不同的东西,前者是保留着一部分人形的,失去灵魂的干枯之人,而后者则是彻彻底底的扭曲怪物;前者渴望的是新鲜的血液和灵魂,而食尸鬼渴望的是腐烂的尸体和邪恶的亵渎。

所以它们渴望的是我的血液,所以它们会奋力地撕咬我的动脉——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口渴啊……”

“灵魂啊……是黄金的灵魂啊……想要……”

“给我吧……交给我吧。”

这些呓语……正是它们的渴望啊。

突然传来的疼痛让我的眼睛一酸,但我咬紧了牙关,用力地撤回了自己的手臂,连带皮肉的痛苦让我痛苦万分,但总比被那怪物一直抱着吸要好。

“呼……真恶心……”我咬着牙,左臂却还因为皮肉被撕扯的痛苦而颤抖不已。

这感觉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我深吸了一口气,撩开因汗水而黏在脸上的头发,架起防御的姿势,向前走了一步,继续挡在了芙莉德的面前。

虽然受了伤,但“减员”的目标也基本达到了,现在继续稳扎稳打……应该就可以了。

在考虑到这的时候,连我自己也开始动摇起来了。

我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吗?能够坚持到我击败所有的怪物之时吗?

决心也开始动摇了。

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和勇气的话——

如果——

我看向了我的肩膀,此刻血如泉涌,似乎是咬破了某条大血管,温热的血液继续沿着我的胳膊流淌,一点一点地流到了我的剑上。

独角兽也被手心里的血水染红。

如果我有更多能力的话……

当我再次看向剑体之时,它已经被鲜红所浸染——也不知那是怪物的,还是我的。

而剑锋和凹槽中间的宝石在沾染上我血液的瞬间,便开始散发出暗淡的白色光晕,就像是萤火那样微弱。

或许它听到了我刚刚的愿望……

这把剑的力量……现在正在涌入我的身体。

记忆也随之而复苏。

以无可阻挡之势。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六章 王家之骑士(2)

***

“怎么回事……”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剑,惊讶于它的荧光,也惊讶于涌入身体的力量。

它的光芒和力量,顺着我的手臂流入了我的身体,就像是顺着血液流遍了我的全身,流遍我的四肢百骸。

这是什么情况?

我很确信……这力量不属于我,而是属于这把神秘的宝石之剑。

手臂充满了力量……

但是这股力量对我来说极其陌生,而且让我极其不舒服,充满着违和感和不契合的感觉,举手投足都让我觉得相当不适——就像是把另一个灵魂也拉扯进了这具躯体。

身体也有些失去控制了……

我的手就像是被拉扯着那样……就像是提线木偶那样怪异而不适,连抬起手都很困难。

就像是有人在我的背后抓住了我的手腕。

就像是一只无形大手在背后操控我。

就像是一个虚影在背后控制着我!

这股力量很强大,但是我却没有权力去控制和操纵它,我对它毫无抵抗力,只能保留最基本的身体控制权。

我现在连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

那股神秘的力量在下一刻加大了对我的控制力,几乎让我跪倒在地,我甚至都能听到自己骨骼的轻响。

如果有一面镜子的话,我真想看到自己有如提线木偶的模样——那一定是滑稽且恐怖的模样吧。

尽管身体因为神秘的力量而有些失控,但我手中的剑,却握得越来越紧。

是那股力量,它在引导和控制我,以无比强硬的姿态,以毫无商量的姿态。

一定……一定是因为这把剑。

“不一样吗……算了……不过也勉强可以接受。”

在我思考之时,一个扭曲的纤细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如同穿破耳膜,直达思维的深处。

我仿佛已经失去了我的躯体,只剩下单纯的五感,但却无法作出任何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立,举起那把散发着荧光的长剑。

有如灵魂出窍般无助。

如同超现实一般的景象,此刻正在我的身上发生。

真是不讲道理啊……

“你到底是什么……”

“在这之后再说。”声音传来,“要先把面前的东西解决掉,不是吗?”

我最后的控制权也被剥夺了。

现在的我成为了旁观者,成为了旁观“我”战斗的人。

***

“我”端着剑,缓缓地挺直了后背,目视着面前的敌人。

微风从背后吹来,就像是羽毛那样轻柔,温柔得像是女人的呼吸。

星星在夜空中闪耀,街道上的灯火却很微弱,能够看到的仅有不远处流动的火把群——那应该是即将赶来的民兵队啊。

而面前的怪物,却像是鬼影一样飘忽不定。

在这黑暗的街道角落里。

“我”侧过了身,背靠着墙壁,摆出防御的架势,转动眼珠,警惕地注意着怪物们的动向。

最近的噬魂鬼冲了过来,不……不只是这一个,是五个!它们几乎是一齐冲了过来,就像是渔夫捕鱼那样瞬间收拢了包围,挥动着手上的残破武器和利爪,挥舞的轨迹在空气中划成杂乱的网,让人难以躲避。

“呜啊啊啊……”

它们的嚎叫让人恐惧,它们的行动杂乱而紧密,但是漏洞却尽收“我”的眼底。

攻击即将到来——

“我”小心地判断着轨迹,而后极其巧妙地在侧身的同时转动了一下脖子。

匕首在下一个瞬间贴脸划过,武器在割断“我”鬓角的一缕头发之后,狠狠地刺在了墙壁上,瞬息间产生的火花在黑暗中迸发。

第二把匕首——

“我”腾出左手,同时弯下腰,让后在匕首刺到“我”之前,用一记准确的上勾拳打向了那个噬魂鬼的手骨关节,让它的手臂关节变形翻转,从而让原本刺向我的匕首改变了轨迹,一下刺到了旁边的木箱上。

现在的一切防御都很完美,但它们现在已经靠得非常近了!

之后“我”便看准他们前扑的时机,朝着右下方翻滚,那边是毫无攻势和防守的角度和漏洞。

“我”脱离了包围,然后握着长剑,在下一刻斩断了最外面噬魂鬼的躯体。

但这一瞬间的反击还没有停止,“我”继续拉开步子,绕到了它们的身后,从背后接连击倒了两个噬魂鬼。

此刻最后两个噬魂鬼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在仓促间,只能用他们的手臂进行回击和防御。

“我”举起剑,就像是要把它们劈成两半那样,奋力地挥砍。

手骨的断裂声无法让“我”停手,只会让我更加大刀阔斧地使用长剑挥砍。

在连续的数次挥剑之后,最后的敌人也无声地倒在了地上,黑紫色的血液浸染了土地。

行云流水般的防御和反击,这才是一位剑术高手该有的技巧和能力。

在最后的怪物倒下后,剑的光晕消失了,我也重新掌握了我的身体。

但我也失去了力气,身体里的热量仿佛也在那个瞬间被抽空,猝不及防的空虚感让我头晕目眩,我摇晃了一下身体,跪倒在地。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我”解决掉了所有的怪物。

我看向了芙莉德的方向,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态,伏倒在地,没有移动分毫。

“总算结束了……”我自言自语着,松开了手中的剑,用力地揉了揉脸。

我还没有从刚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问题一大堆,但是却无从思考。

这把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到底是什么在控制我?

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在我因思考而发愣的时候,有一个浑身伤口的噬魂鬼爬向了我,他的腿脚已经散到了墙角里,身上也全是伤口,但他却还渴望着血液和灵魂——正如他口中的呓语。

直到它扑到面前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黑影在眼瞳中越来越大!

砰!

脸边刮过了一阵强风。

而那个怪物则在下一刻倒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散得七零八落。

我抬起头,看向了停在身边的身影。

那是一位疾奔而来的女性骑士,一位有着美丽面容和银色长发的勇武骑士,她正牵着缰绳,调转着马头的方向。

刚刚黑色的战马用它的马蹄踢烂了那个噬魂鬼的胸骨,很少有战马愿意扬起前蹄和踩踏敌人的,如果他能够这样做的话,除了经过专业的训练,那他也必定是一匹好战的马。

我看向了那位女骑士的长枪,那把长枪早已被血色浸染。

她低头看了我一眼,向我颔首示意。

她的意思是“没问题吧”。

我想了几秒钟,像是鸡啄米那样点了点头。

之后那位银发的女骑士便继续骑着战马,挥动着长剑,就像是游骑兵那样在错身的瞬间弯腰挥砍,用剑刃割破怪物的咽喉和臂膀。

民兵队也已经加入了战斗,流动的火把光点仿佛能照亮夜空,而金属碰撞的声音也在黑夜中回荡。

重甲剑士和民兵队的配合还算是默契,接下来的话……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虽然说我觉得只有那些剑士也足够了。

说起来……她应该就是刚刚的那个……等等,那个领头的骑士……是个女性?

我揉了揉眼睛,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话。

“结束了,我很荣幸能够目睹您的战斗,呜呼……已经期待许久了,英雄大人,您的战斗真是精彩……在下真是万分荣幸。”

在我发呆休息的当口,芙莉德缓缓起身,走到了我的面前,双手合十,说着难懂的话。

“真讨厌……”我别过了脸,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还有,别用奇怪的名字称呼我。”

“抱歉……”她轻声道歉。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对付它们?”

我倒不是特别生气,但却因此而感到疑惑。

“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再随意使用咒术来战斗的。”她轻轻地说着,跪坐在了我的面前,缓缓地拿出手帕,擦拭着我的脸。

“真是的……这算是哪门子的誓啊……”我叹了口气,抓住了她的手腕,与她四目相对。

“我很信任您,所以也请您信任我,您是我的英雄,至少……刚刚您就证明了我的眼光,也证明了自己。”她轻声说着,把我的外套搁到了我的大腿上,而后从口袋里拿出布条,开始帮我包扎伤口,“您受伤了,很疼吧?”

“确实蛮疼的……”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平复着各自的心情。

而那边的战斗,也基本进入了尾声。

我是她的英雄吗……还真是微妙的关系呢。

***

火把将街道照得透亮,民兵队还在协助清理现场,巨大的人影在墙壁上晃来晃去,活像篝火晚会的盛况。

骚乱总算是平息了,虽然说有人受伤,但总体的损失很小,倒算不上什么“大事”。

而我觉得也到该回去的时候了,我可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回去吧,应该还来得及吧?”

“应该够……”芙莉德收捡着东西,轻声回答着。

银发的骑士跃下了战马,顺手把那匹马停在了路边,朝着我们走来。

或许是出于某种预感,我偷偷地拉上了外套的帽檐,背过了身子,直接拉着芙莉德起身,想要趁着她还没有靠近的时候离开。

“感谢你们,英勇的战士,热情的援助者,路见不平的英雄,请允许我向你们致以最高的敬意。”女骑士清澈却冰冷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让我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也停下了脚步。

没及时走掉……真是的,总感觉又会惹上一些麻烦事。

这个女骑士的气场强得让人喘不过气,也让人不愿意面对。

总之想办法扯个理由离开就好……不想和她有过多纠缠。

“我们只是路过的人……如果真要算起来的话,我们只是保护自己,只是解决了围攻我们的怪物……说真的,这谈不上什么援助。”我低垂着头,回答道。

“并非如此。”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把右手放在了胸口,以骑士的礼节向我们致敬,“只要和我们并肩而战了,我就会认为你是援助我的一方,小小感谢,不成敬意。”

她的声音很沉稳,语气里也透着真诚,让人觉得安心。

“报告——葛兰受伤有点严重,需要……”

似乎是传令员的声音。

“批准了,快去,怎么回事儿?怎么样也不至于受重伤吧?”女骑士一边嘀咕着,一边下着命令,“那边的,格雷戈里……啧,这个家伙怎么还没回来,那艾格特……统计一下损失,等会报给我。”

“明白。”

在嘱咐完这些之后,她又重新看向了我们。

芙莉德叹了口气,默默地背过了身子。

“能否让我看看你的样貌,至少也得让我知道你的模样,这样我才能记住你,或许这样我能在未来的某天报答于你。”她漆黑的双瞳紧盯着我,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虽然说这像是那种可能对我有利的言辞,但这一下子就把我的退路切断了啊……没办法了……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了。

“呃……也行吧?”见推脱无效,我也只得动手去解自己的帽檐,露出了自己的脸。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抬起眼,注视着面前的女骑士。

“陛……陛下?”

银发的女骑士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无比吃惊地看着我。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七章 逝去的皇女(1)

第七章 逝去的皇女

剑士们摘下了头盔,在路边用清水冲洗着身上的血迹,民兵和侍从正在搬动尸体和清理木箱,血腥味被夜风驱散了不少,也带来了窸窣的虫鸣。

一部分胆大的平民正在远处观望,在确认骚动平息之后,都陆陆续续地点燃了家中的蜡烛,鹅黄色的烛光从窗户透射而出,和街道上的火把交相辉映,就像是白天一样明亮。

或许是错觉,连夜空中的星星都没那么耀眼了。

说实话,整场袭击都是这些穿着重甲的骑士解决的,民兵只是来收场子的,也就几个噬魂鬼要让他们对付。说实在的,这些骑士的表现真是让人惊叹,在如此疲惫的情况下,遭遇如此突然的袭击,而结果仅有一人受伤,其他人则毫发无损。

他们表现出的战斗素质和战斗力,包括纪律性和执行力,几乎让人叹为观止,他们应该是精锐部队,或许是王家卫队也说不定。

而这支精锐部队的头领,现在就在我的面前,单膝跪地。

“抱歉,皇女陛下……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您,来的也有些晚了……”她右手握拳,搁在了胸口上,头埋得很低,后背却挺得很直,“而且刚刚是我冒昧了,万分抱歉。”

“没……没什么……”

她的这个举动让我既惊讶又疑惑,我惊讶于她单膝跪下的举动,疑惑于她这个做法的用意——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属于下位人对上位者的礼节。

芙莉德说过,这具身体曾经属于一位皇女,而就目前看来的话,面前的这位女骑士应该是认识以前的我的,但如果这么一说的话,那面前的这个骑士应该也是宫廷里面的人。

说实话,有个难题……虽然说我是“皇女”,但是却没有任何关于以前的记忆,这样或许会造成很大的麻烦——我无法应对这样的场面,无法对以前的事情作出解答和回应,更无法从原本的角度判断其他人的立场,这样我肯定会被怀疑。

一个有着曾经皇女面孔的,却对皇女一无所知的人,还有比这更加可疑的人吗?

面前女骑士不假思索的行礼,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信任了,也是最大限度的忠诚。

在见到的第一瞬间这样做的,无疑是可以信任且可靠的人。

我如此考虑着,同时思考着下一步该说和该做的事情。

说实话,我还有某种感觉……

面前的这位女骑士,似乎……和曾经的“皇女”关系很好,而且不只是那种上下级关系,而是那种……亲密且暧昧的关系。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芙莉德,而她也只是朝我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看样子只能我自己独自面对了。

.

“请原谅我的疏忽,美丽而仁爱的弗伦西斯·艾丽娜,尊贵的皇女陛下。”她保持着姿势,稍稍靠近了一点。

在我惊愕的目光中,她托起了我的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原本属于男士的礼节,在她身上却也显不出什么违和感。

“诶……这样真的……”

“您默许过……原本我是不能这么做的……但唯独您允许了。”她轻声解释着,声音意外地柔软,透着微薄的欢喜,“您不记得了吗?”

对……我确实不记得了,倒不如说我对你一无所知……

没错,我对这个皇女的过往一无所知。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也就两条路,第一条则是硬着头皮,先假装自己什么都记得,假装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皇女,然后在日常的接触中找到自己立足的线索和记忆,通过大量的接触与询问来找回记忆,小心地应用那些线索,从而让自己“找回”关于皇女的记忆,让自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皇女。

但第二条逻辑也摆在了我的面前。

按照芙莉德所说的,皇女艾丽娜是死过的人,而且也是秘密下葬的,简直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说是失踪也完全不为过。又一说艾丽娜已经下葬数年了,期间杳无音信,完全可以用失忆失踪来解释,甚至有她乔装之后周游列国的传言,如果这样的话,从逻辑线上又有了另一个选择。

说来惭愧,第二条路就是假扮失忆,也通过接触和学习来找回记忆,只是这个方法相对于第一点有所不同——如果用失忆这个方法,虽然不用太注意细节,但我所遇到的第一个人,必须得完全信任我,而且得认真地协助我,否则根本无法进行计划。

但面前骑士的举动让我想试一试……

让我想试试第二条方案,如果是面前的女骑士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到。

得小心地调整一下措辞——

“抱歉……我,不太记得了。”我颤动着嘴唇,小心地说着,“说实话,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面前的女性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后深呼吸了一下,开始了她的讲述。

“臣下是隶属于王国的第一兵团的首席指挥官,同样……请允许我怀着荣幸再次向您介绍自己——在下是克拉伦斯家族的克拉伦斯·艾尼克希亚,是您忠诚的臣下。”她说,“确实很久没见了……这点我很理解。”

“抱歉,我完全不记得了,你说不定认错人了……”突然萌生的退意让我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但却起到了欲擒故纵的效果。

“不会,在这点上我很确定……我或许会认错其他人,但唯独您,我不会认错。”她缓缓起身,语气无比笃定。

她站起来之后比我高不少,我必须要仰视才能看着她的双眼。

“比起这个,你为什么如此确定呢?”我询问道。

“那把宝石之剑,只有她能够使用,所以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我如此确定。”她扬起下巴,看着我,“只有她的灵魂能够抵挡它的侵蚀,也只有她得到了这把剑的认可。”

我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向了横在草地上的那把半透明的长剑,此刻它正安静地躺在地上,但剑体却干净得有些诡异——之前的那些血迹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刚刚的诡异感觉还残留在体内,让我有些不太舒服。

“原来是这样的吗?我完全没有……”我老老实实地回答着,但却被她打断了。

“请不要再这样说了,我知道了……您好像,失去了很多记忆。”她叹了口气,“或者说……完全失忆了,是吗?”

“是……”

我张开了嘴,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急促。

“我记得您……曾经逝去过。”她低声说着,“看到您站在我的面前,或许我应该表现得更惊讶一些,不是吗?”

夜晚的风拂过,就像是少女的手指那般轻柔。

我有些无语,只能呆望着艾尼克希亚。

“那我该怎么办呢?”过了许久,我才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没头脑的话。

“那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在这之前的话。”艾尼克希亚抬起眼,微笑着,“我希望您能够信任我,就像是以前那样。”

第一幕 黄金罗盘 第七章 逝去的皇女(2)

***

艾尼克希亚的态度很暧昧,即便是知道身为皇女的艾丽娜是已经逝去之人,她的表现也相当平静,态度也相当亲切和友好,如果还有别的感情的话,那就是无比真切的忠诚和难以言喻的欢喜吧?

就像是与阔别已久的好友重逢,但礼数却也无可挑剔。

但她却没有说“请跟我回王宫吧”这样话,甚至于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挽留的意思,在行礼和寒暄之后,她便离开了。

我不懂政治,也不懂权术,或许她这样做有她的用意,但我也不得而知。

从某些意义上讲……我什么都不懂,不懂作为皇女应有的一切。

或许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

文件内容超过上限。请下载txt文件获取完整版。

Share on Share 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