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这个姑娘有点野⊙伴伊走天涯⊙未完
摘要
本文件为小说《重生之这个姑娘有点野》的部分内容，作者为伴伊走天涯。这是一部属于变身嫁人类型的小说，讲述了男主角韩夜在一场意外后，意外地穿越到1985年，并重生为名叫莫召的小女孩的身体中。在这个过程中，韩夜面临着性别的转换与身份的陌生。故事开头描绘了韩夜作为男性角色在醉酒后变成女性的奇妙经历，随后在新身份中经历的种种尴尬与挑战。作为一名新的女主角，韩夜必须应对新的生活、家庭关系，以及一位被称为何仙姑的大龄女巫的折磨。随着情节的发展，小说深入探讨了角色的自我认同与成长，描绘出一幅别样的乡村生活图景，其中融入了性别转变、重生和跨性别经历的主题。整体剧情充满幽默感和戏剧性，是对传统叙事的颠覆与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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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chived Date | 2024-11-14 |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 Author | 伴伊走天涯 |
| Region | 中国大陆 |
| Date | 2022-10-30 |
| Tags | 跨性别, 变身小说, 重生, 性别认同, 性别转换, 伪娘, 乡村生活 |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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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类型属 【变身嫁人】 类小说，指『主角从 男性 性转变成 女性 后，再嫁给 男性』
不喜【变身嫁人】类型者 不必再继续阅读下去，也没求着你阅读，不要太看高自己了
觉得变嫁类型不符合你价值观的话请自觉删除文本，而不是喷人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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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详细
书籍名称：重生之这个姑娘有点野
作者名称：伴伊走天涯
小说序号：431156
小说字数：3219852
是否完结：未完
最后更新：
作者标签：重生 嫁人 搞笑 女性主角
第1章 半夜女鬼
“咕噜……咕噜噜……”
韩夜被自己肚子中的肠鸣音吵醒了，其实已经听了一小会儿了，之前迷迷糊糊懒得睁眼。
奈何声音越来越大，从小溪流水变成湍湍大河。
真的很烦啊。
韩夜都怀疑全身的水分会在肠道中汇集成一个大水泡，再从某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喷薄而出，灌溉大地。
然后……
脱水而亡？
不仅下面水声震天，上面也不安宁。
胸口以下就像有一只手在抚摸。
韩夜脑海中出现一个女人的头像，长长的头发，尖尖的下巴，脸却一片模糊。
小美？小洁？小慧？
韩夜这段时间交往的女人有点多，经常搞混……
算了，是谁不重要，闭上眼睛都一样。
这是一种享受啊……
“我说桥边姑娘，你的芬芳……我把你放心上，刻在我心膛……”
恍惚片刻，睁开眼。
一片黑暗。
姑娘没有了，抚摸也越来越用力，变成了拉拽、挤压、撕扯……
享受变成了折磨。
韩夜暗骂自己，你丫的文青病又犯了。
时不时冒酸水真的是一种病，得治。
都这把年纪了，要学会说人话。
你这是半夜被饿醒了！
半夜？
大概，也许，是吧？
这是在哪里？
韩夜精神聚焦，努力思考。
昨天……嗯，昨天强子出狱，弟兄几个喝酒，几口一瓶江小白，玩命的喝……几瓶来着……记不清了，一人七八瓶总是有的。
后来……好像喝高了，最后的记忆……好像出酒了，喝的酒全喷出去了，高射炮，带弧度那种，嗯，还带着血……
大概出了酒挺尸被抬回来了吧。
怪不得这么饿，全吐了。
吐了也好，留着更难受。
只是……有些丢人啊，明天怎么见哥几个？
他韩夜可是号称酒仙来着，一世英名啊……啊啊……毁于一旦……
静躺了十秒钟，韩夜决定爬起来，任你酒鬼还是酒仙，民以食为天，起来喝杯水吃个泡面才是正经的，再撑下去真的要挺尸了。
至于明天……爱咋咋，脸皮厚就行了。
用手肘向下一托，一片冰冷。
地板上？
竟然把他扔到地板上就走了？这还能不能行了？是不是都喝多了？
忍着肚中的翻涌，韩夜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似的，还冒虚汗，好多年没这样了，酒这个东西啊，兴之所至要喝，纵情高歌时要喝，人生失意时也要喝……大概……会英年早逝吧。
无所谓，反正孤家寡人一个，死了弟兄们嚎几嗓子，清明节路边顺手烧两捆纸就行。
意定，托地，翻身。
“咣当——”
韩夜直接就摔下去了，脸皮和地面硬碰硬，鼻孔中有东西流出来，浑身剧痛，大脑一片空白，一口气差点就没倒腾过来。
怒急攻心，韩夜想骂人，声音却发不出来，喉咙中好像被塞了一个乒乓球，堵的那叫一个难受。
“咳咳……咳……”
掐着脖子一用力，韩夜硬生生从喉咙中吐出一个东西来，声音也顺利出来了。
“哪个王八蛋把哥放在桌子上的？”
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女人在尖叫，又像在刮玻璃，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再次挣扎着爬起来，韩夜双腿都有些打颤，身体更是飘的像张纸。
入眼一片黑暗，仿佛戴了一个眼罩。
韩夜的大三居就在路边，晚上窗帘一开，霓虹灯滚滚而来，那就是个梦幻小舞台，拉个姑娘跳个舞就和登仙似的。
现在……估计全城停电了吧。
摸摸索索，双臂不停的向四周划拉，韩夜在黑暗中游泳，脚下还不时拌蒜，终于摸到了墙，又摸到了门。
“嘎吱——”
用力一推，门开了，月光劈头盖脸照进来，晃的韩夜都有些眼晕。
弯月亮挂在天边，点缀着几颗星星，一片清冷。
夜色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晰，极目远望，似乎有树，在轻微的晃动，高矮错落的房屋像一条条黑狗匍匐在大地上。
“嗯……嗯……嗯……”
韩夜拧着嗓子将一个“嗯”字用不同的语调转了三圈，从疑问到疑惑到吃惊。
马路对面的写字楼哪里去了？
出现幻觉了吗？
或者……这是在梦游？
算了，不吃东西了，继续睡吧，懒人的做法就是将所有事情简单化，能坐咱就不站着，能躺咱就不坐着，一晚上不吃也饿不死人，是吧？
收回目光，转身。
“哎呦，妈呀……卧槽……”
韩夜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手肘支在门上才没跌倒，门被他撞的“嘎吱嘎吱”一阵乱响。
韩夜猛然发现屋里竟然进来一个人，虽然月光下看不真切，但绝对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大半夜悄无声息在你身后出现一个女人，就问你怕不怕？
你要说不怕，再给你描述一下。
一个很年轻的女人，脸小的大概只有一巴掌，鼻子中挂着血，麻花辫红棉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这也倒算了，关键是这女人……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
一瞬间韩夜那些年看过的山村恐怖片全部涌现了出来，不管别人怕不怕，韩夜反正是怕了，正好一股风吹进来，韩夜触电一般浑身抖的如筛糠。
这情，这景，这气氛，是个正常人都得跑。
韩夜也想跑，可两条腿软的没一点力气，手上也酸软无力，身体顺着门往下出溜。
韩夜当机立断，直接就给女鬼跪下了。
“饶……饶命……”
很有诚意的磕了三个头，悄**抬起头，眼角余光扫过，女鬼不见了。
“呼——”
长处一口气，太他妈惊险了，幸亏反应快。
韩夜双手扶着膝盖哼哼唧唧的站起来，还没站直溜动作就停住了。
挑眉，偷瞧。
我的娘哎，对面女鬼正露出半个脑袋看着他！
韩夜迅速蹦起来，左右一瞧，门边好像立着个东西，立刻抄在手中，大概是个笤帚，管它是什么，哪里顾得上细看，先攥在手里防女鬼近身再说。
女鬼也举起一个东西，仿佛要和韩夜对着干。
一人一鬼僵持着，除了韩夜的喘气声就是他的心跳声，静的可怕！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保佑，孤魂野鬼快快退散。
不要怕，不要怕，韩夜不停给自己壮胆儿打气，只要咱不怕，女鬼也拿咱没办法。
很好，很好，站住了，你看女鬼她怕了，她在抖。
哼哼，女鬼大多是屈死的，有弱点，没什么法力，韩夜不停的给自己脑补暗示。
不到一分钟韩夜就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得有所行动。
“呔！”
韩夜猛然大喊一声，“大胆妖孽还不速速离去，我有大罗金仙护体，小心让你灰飞烟灭不得往生！”
韩夜举着笤帚往前一步，女鬼也作势欲扑，局势一触即发。
要和女鬼打一架吗？
韩夜心里快速盘算着，觉着自己被撕了的可能性更大！
也是，人家做鬼的，应该比人厉害。
怎么办？
要不，讲讲道理？
“咳咳，那个……不知道您老是哪路神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们就当谁也没看见谁，一别两宽，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奈何桥，好不好？”
还不退？
晓之以理不行，要不，动之以情？
“大仙，你放过我把，其实我也是个可怜鬼，从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呢……”
韩夜叨叨的同时就见那女鬼也是念念有词，只见嘴皮子抖动却没有声音发出，整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这是和他杠上了！
韩夜心中腹诽，大半夜飘过来，你想干什么？
莫非……
难道这是个处女鬼，聂小倩类型的，想找个宁采臣？
韩夜脑海中立刻飞出一个画面，一个女鬼飘过来，吻上了他的嘴，然后他身上的阳气就像水流一样哗哗的飞走了，身体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变成了一具干尸。
我擦！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给老子离开，不然老子就动手了！”
“好，不动是吧，那就看看是谁灭了谁！”
一咬牙一跺脚，韩夜举着笤帚就抽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韩夜竟然把空间都劈裂缝了，女鬼被他劈的一分为二面目狰狞。
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怔怔的看了片刻，韩夜发现女鬼一直在模仿他的动作。
韩夜大口喘气，女鬼也大口喘气，他试着动了动右手，女鬼也动了动右手，他眨了眨眼睛，女鬼也眨了眨眼睛。
韩夜颤抖的伸出手向前走，女鬼也伸出了手，两个手指头最终触碰在一起。
那一瞬间，韩夜就悟了。
这竟然是一块镜子！
韩夜不可思议的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镜子中一脸的迷茫样，他的心瞬间哇凉哇凉的，都快抽成一团了，血液也几乎凝固，这比遇到女鬼更恐怖。
他竟然变成了女鬼！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红棉衣，揪了揪耳畔的麻花辫，再用手一抹脸，鼻子中流出的血全糊在了脸蛋儿上，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怖。
“啊——”
韩夜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
然后他就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晕了。
晕过去前闪过一个念头，“完了，哥们儿被女鬼附身了！”
第2章 我是谁
等韩夜再次醒来发现天亮了。
虽然四周光线依然昏暗，但他确定天亮了，门缝里窗户边还有屋顶，所有跑风漏气的地方都有阳光钻进来，一道道光线就像小手电筒发出的微光一样纵横交错，光线中肉眼可见的灰尘在飞舞。
凭感觉，韩夜就知道这不是他的地儿。
目光缓缓在四周移动，眼睛收到的信息逐渐增多。
嗯，这是个土房子，红泥混稻草糊的那种，虽然抹得很均匀，但稻草依然清晰可见，连白皮都没挂，房子很矮，不会超过两米。
对面是窗户，大约一米宽五十公分高，木头格子纸糊的窗户，窗户上有窗花，两朵大牡丹，窗户纸已经不新了，发出暗黄的颜色，弥补的痕迹也很明显，好几个地方打补丁似的左一块右一块。
窗户边是个小灶台，灶台旁边是个木门，还是双开扇的，中间有木插销，只是现在没插着，左手墙边有个大板柜，板柜上放着几个小罐子。
整个屋子不足十五平米，就这么略微一打量，落后、陈旧、衰败、昏暗、阴冷这些词儿就不请自来充斥着韩夜的脑袋。
做梦？幻觉？
酒还没醒吗？
应该是还没醒，好像还梦见女鬼来着。
梦见女鬼上了他的身。
鬼上身？
收回目光，看向自己。
红棉衣，垂在胸前的麻花辫……
“哎……卧槽……”
女鬼竟然还没离开他的身体！
“啪啪”
韩夜抬手就给了自己两巴掌。
“嘶……”
好疼啊！脸都麻了。
韩夜下意识的捂着腮帮子揉起来，揉了好一会儿痛感才逐渐转淡。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手。
小、嫩、白，软乎乎的。
这是他的手？
把小手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又是一阵疼痛，韩夜确定这真是他的手。
韩夜一个激灵就清醒了，睡意全无，一挺腰就坐了起来。
揉揉眼睛再次打量，景儿跟刚才一样，而且更加清晰，连门头那个小蜘蛛网都看得一清二楚。
屋子呈长方形，一个土炕占据了一半的面积，而他此刻就坐在土炕上，炕上铺着一块黄色的油布，一条褥子，一块薄被，一个小枕头，再无其它。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地方，他这是怎么了？
韩夜瞬间觉得一个头有三个大，上面挂着无数问号。
呆愣了几秒钟，韩夜直接就跳下了地，地上有双蓝色的布棉鞋，将脚套进去，严丝合缝，正好。
几步过去拉开门跳出去，他直接就懵了。
这是一个大院子，很大很大的院子，用一米多高的土墙围着，南边有个大豁口，大概算是门吧。院子右侧突兀的耸起一个土房子，上面盖着玉米杆。
“这是……养牲口的？”
在韩夜疑惑的同时，一个驴头冒了出来，大大眼睛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没什么新奇的，打了个鼻呼又低下头消失了。
院子外是高矮不一的房子，有土胚的，有青砖的，一堆堆房子间夹杂着一条条小土路。
远处是一排排白杨树，透过树缝隙可以看到空旷的田野。
这……
这是个村子吧？是吧？
“乡亲们，大家注意了，听我说……咳咳……听我说……”
头顶上突然有声音炸开，吓得韩夜浑身一哆嗦。
抬起头才发现靠着院墙立着一根木头电线杆，耷拉着电线，一个拴着红绸子的大喇叭正在说话。
“现在已经过了惊蛰了，大家伙都该收收心了，拾掇拾掇家具，过几天就要翻土了……丑话说在前头，今年的统筹提留款谁再交不上，别怪我孙有才不客气……”
韩夜愣怔的听完了这孙有才连说带骂的一套词儿，感觉脑子更迷糊了。
木然的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土房子，他直接接飙脏话了。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韩夜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七八十年代的乡村嘛，问题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这……不科学！
韩夜在院子中站了一会儿又进屋了，他要好好看看自己！
在他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和他猜测的一样，门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块镜子，而且裂成了两半，应该是昨晚被他一笤帚砸裂的，镜子底下有一条被钉子钉在墙上的木条托着，所以裂开了也没掉下来。
走到镜子前一米站定，镜子前出现一个穿红棉衣的小姑娘。
一身略有些臃肿的红棉衣，两条麻花辫，脸很小，韩夜以前的手估计一巴掌就能盖住。
相貌吗……
以韩夜阅女无数的经验，就瞅这么一眼，心里就有了大致评价。
说普通那都是夸奖……
看看这皮肤，那叫一个枯黄，都快开裂了，黄也就罢了还挂着雀斑，有雀斑也就算了还有痤疮，一张黄麻脸坑坑洼洼的，惨不忍睹。
再看看这头发，梳成麻花辫都压不住枯黄弯曲的发质，这要是不用皮套拴着，立马就能炸起来，什么叫做黄毛丫头？镜子中的人生动形象的诠释了这个形容词。
其实吧，小姑娘底子还是不错的，巴掌小脸，弯弯的眉毛，尤其这大眼睛，这个水灵呀，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么美的眼睛，那心灵……
“嗯，捯饬捯饬也能入眼……”
韩夜自言自语说道，随后又一个激灵。
这他妈是他现在该考虑的问题吗？
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来了这里？他怎么就变成小姑娘了？
谁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他韩夜心大，一觉起来就换了人皮这种事儿，一般人不得吓死？
先冷静一下，捋一捋，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来。
嗯，首先呢，这是个村子，时间嘛……
韩夜心有所动的一扭头就看到了土炕上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年画，嗯，年年有鱼，那大胖娃娃和红色大鲤鱼活泼生动跃然纸上，下面有两行日历，韩夜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年份。
一、九、八、五、年！
哎呦，我去，一九八五年，他还没出生呢。
时间地点有了，人物呢？
韩夜已经隐约有种感觉，不是什么女鬼上了他的身，而是他上了这女鬼……呸……他上了这小姑娘……再呸……是他的灵魂进了这小姑娘的身体！
那……这小姑娘又是谁？
正当韩夜百思不得其解，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听音儿就知道有人来了，进了院子。
好嘛，总算是能问个明白了。
正准备开门出去，就听外面一个女人恶狠狠的说道：“打，必须狠狠的打，这疯丫头又犯病了，打几棍子才能老实！”
韩夜没来由的一哆嗦，拉门的手就停下了。
从门缝中偷偷一看，就见从院墙那豁口处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人五短身材大饼脸穿着红蓝相间的褂子，大约四十多岁，眉眼也还可以就是嘴大，说话的同时嘴角能扯到腮帮子上，露出一嘴黄牙。
男人年纪更大，一张黑脸沟壑纵横，虽然披着个羊皮袄，不过一看就很破旧，羊毛已经变成了黑灰色。
两人进了院子，就停住了脚步，男人看了屋子一眼，叹了口气跨上门前的磨盘蹲了下来，然后掏出一个烟锅，划了一根火柴点上烟丝，“吧嗒，吧嗒”抽起来。
“哥……赶紧做决定哇，何仙姑那可是出了名儿的有能耐，要不是小霞她爸和何仙姑的妹夫有点关系，人家还不愿意来了，这十里八乡的，谁家治病不找何仙姑，人家愿意给疯丫头治病，这是多大的人情……”
女人巴拉巴拉的说着，一副怂恿的模样，男人皱着眉头，一口一口抽着烟，不说话。
女人见男人无动于衷，恼了，恨恨的说道：“这疯丫头就是来祸害咱家的，看看这光景过的，一年不如一年，有点钱都填了窟窿了，这哪里是窟窿，这就是无底洞嘛，依我看，当年就不应该让大娃领她回来，刚回来看着也还行，这一年比一年疯，尽让村里人看笑话了！”
男人抽出嘴里的烟锅，重重的叹息一声。
“已经这样了，那还能咋办，总不能再丢出去。”
女人双手抱胸，咬了咬牙道：“哥，你听我的，这疯丫头就得让何仙姑治治，治好了算她命大，治不好……你也算解脱了。”
听到女人的话，男人手就抖起来，烟灰都掉了。
“听说何仙姑那法儿要人命了……要不，再等等？等大娃回来再说？”
“哼！”女人怒哼一声，“说一千道一万，哥你还是心软，弄得我这做姑姑的好像是个恶人似的，行，你要等你就等，到时候人家何仙姑愿不愿意来还两说……小霞还等我回家做饭呢，我走了！”
女人说完，甩了个冷脸就出去了，男人探起身道：“哎……他姑，你别走啊……唉，这事儿闹的。”
看着女人径直而去，男人再次叹气，继续抽烟，脸上皱纹更深了。
这两人什么来路？
疯丫头又是谁？
韩夜想起之前男人看向他所在屋子那一眼，难道，疯丫头就是他现在附身的这个小姑娘？
这何止是疯，简直是鬼上身！
琢磨片刻，韩夜还是决定问问，这种灵异事件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
“吱呀”一声推开门，韩夜再次出了屋。
男人听到响动，抬起头看到韩夜，一脸的惊讶。
“召儿……你醒了？”
枣儿？还是召儿？应该是叫他吧，这里也没其他人。
韩夜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大……”对方这年纪，叫大爷还是大叔呢？
“大……大叔，请问这是哪里？”
“嘭！”
韩夜一句话问完，男人就从磨盘上摔下来了，烟锅也掉了，嘴张的能吞进一颗鸭蛋。
“你……你你……你能说话了？”男人吃惊的问道。
这话说的多新鲜，韩夜心想我要不会说话你问我干什么？
能说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小姑娘不能说话吗？
“你……你刚才喊我什么？”男人一脸的震惊。
还没等韩夜回答男人忽然爬起来，从院子中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他姑……等等……快去请何仙姑！”
第3章 何仙姑
男人因为韩夜一句话就惊的跑了，韩夜比他还吃惊。
这又是闹哪样？
何仙姑？哥们儿还韩湘子呢！
这都什么和什么？
韩夜也跨上磨盘，在刚才那男人蹲的地方蹲下来，双手托腮做沉思状。
这是穿越呢还是重生？
要穿你也穿个大美女啊，变成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意思，瞧瞧这小身板，不到八十斤吧？看看这个头，大概一米五吧？嗯，估计还差点，这相貌更不用提了，长的真磕碜。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韩夜就顶不住了，感觉前胸都要贴住后背了，肚子“咕咕”的乱叫。
得找点吃的，好多年都没有饿到这种程度了。
韩夜这才发现，一个人真饿的时候，连自己从一个大男人变成小姑娘这种事都可以扔到一边。
土房子除了他刚才出来那间外，旁边还有一间，目测更大一些。
推开那间屋子的木门，走进去发现是个套间，中间没有门，只有一个布帘子，抓起帘子探进头扫了一眼，也是一个大炕占了一半，两个大柜，再无其它，用四个字就能形容——家徒四壁。
一九八五年，已经改革开放了，农村也实行包产到户好几年了，好些人家已经致富，这么穷的人家，其实也少见。
韩夜对这些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只要有吃的就行。
套间的外屋一看就是个厨房，大灶，锅碗瓢盆都有，一个大蒸笼非常显眼，韩夜上去掀开笼就看到一个黑黄黑黄的东西。
什么东东？馒头？
韩夜用手拿起来捏了捏，有点硬，也不知用什么做的。
既然放在蒸笼里，那就是吃的吧。
韩夜现在是真饿了，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就咬了一口。
哎哟，卧槽。
韩夜的牙差点崩下来。
再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如果有人说这是石头他都信。
想了几秒钟，韩夜觉得这个东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窝窝头，只是放的时间久了变硬了。
又用舌头舔了舔，舌头差点刮出血槽，只好又把东西扔到了蒸笼里。
目光移到旁边，看到一个大缸，掀开上面的木盖，果然是水缸。
水缸满满的，清清的，倒映出一个丑陋的小姑娘。
好嘛，没吃的那咱就喝个饱。
顺手抄起一个比小姑娘脸还要大的碗，舀了半碗水送入肚中。
哎呦，喔霍，真甜啊！
半碗下去又一碗，一碗喝完又一碗，一碗接一碗。
韩夜直接喝出了三碗不过岗的感觉。
力气倍增。
还没得意多久，肚子就开始发胀，叽里咕噜响个不停。
我去……
这小身板，喝个凉水都顶不住，闹呢？
不行……得躺会儿。
韩夜回到最开始那个屋躺了一会儿，肚子才不再抗议，算是消停了。
这时，外面又传来说话声，又有人进院子了，声音嘈杂，估计不止一个人，而且直接向韩夜这屋子走过来。
要不要打个招呼呢？
思考了三秒，韩夜直接躺好，闭上眼睛，装睡！
一切都不明朗，还是观察观察再说。
刚躺好，一群人就进屋了。
一个女人率先开口道：“就是这娃。”听声音正是之前出去那女人。
“嗯！”
一个沉闷的声音发了个音，算是回答。
韩夜眼角轻轻睁开一条细缝，发现一下子就进来五个人，其中两个刚才见过，另三个人都是老婆子，当中一个女人长了一张鞋拔子脸，额头和下巴突出，鼻子却塌陷了回去。
“何仙姑，你快给看看，俺家闺女这究竟是咋了？”
先前抽烟那男人看了韩夜一眼，对那鞋拔子脸恳求道。
鞋拔子脸还没开口，男人他妹抢先道：“哥，先让仙姑喝口茶，慢慢说。”
男人“哎哎”，不好意思的应了两声，出去了，鞋拔子脸露出满意的神色道：“还是红英懂规矩，你要是有心，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带带你。”
叫红英的女人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一叠声道：“好，好，我是最信仙姑的！早就想跟着仙姑了，可惜没机会，今天刚想去找仙姑就在村口碰上了，真是天大的缘分！”
两个人说了几句，男人拎着板凳和暖壶进了屋，仙姑大喇喇坐下，男人泡了茶恭恭敬敬的递给仙姑，仙姑瞅了一眼泡茶的瓷碗，皱了皱眉头还是接了。
“你叫莫老实是吧？”仙姑喝了几口茶这才开口问道。
莫老实点了点头。
仙姑又道：“规矩你懂吗？”
莫老实露出疑惑的神情，仙姑的眼皮就耷拉了下来。
红英便道：“知道，知道，做三次法，管三顿饭，敬香钱十块。”
仙姑再次颔首，看向莫老实，莫老实咬了咬牙道：“好，就这么办，只要能治好俺闺女就成！”
“那是自然！”仙姑冷哼一声道：“我何仙姑专治这种小鬼缠身，魑魅魍魉，丢魂缺魄的事儿！”
何仙姑扔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话，继续喝茶。
“这疯丫头怎么一直不醒，听我哥说之前醒过来来着。”
何仙姑喝水的档，红英突然冒出一句。
“哼！”
何仙姑冷哼一声，“我何仙姑在此，牛鬼蛇神退散，她身上的小鬼哪里敢睁眼！”
就这一句话，韩夜差点就破功了，险些没笑出声来。
这是个骗子吧？
农村的大仙又叫“顶神”的，别说一九八五年，三十年后依然存在，韩夜记得强子入狱前夕，他就陪着强子去找狐仙破财消灾，那狐仙拿起一个勺子放在嘴边就开始念叨，念了半天也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第二天强子就被抓了。
这些大仙们“顶”着各种“神明”，神明又以“狐仙”居多，也有其他稀奇古怪神明，还有“顶”家神的，韩夜就知道一个大仙“顶”的是她的祖奶奶。
这东西吧，属于玄学，信则有不信则无。
韩夜其实也不怎么信，毕竟谁也没见过鬼不是，可现在……
糙汉子都能变成小姑娘，大概也是鬼上身的一种吧？
韩夜琢磨这仙姑真要能把他这魂儿驱赶出来，说不定他就回去了，只是，这何仙姑怎么看都不靠谱。
先不急，看看再说。
何仙姑的话一下就震惊了莫老实和红英，她身后的两个婆子则露出得意的神色。
“那……那快请仙姑做法。”莫老实焦急的说道。
何仙姑摇头道：“还不到午时，不是做法的时候，先摸摸这妖孽的来路。”
不到做法的时候？是不到吃饭的时候吧？韩夜看何仙姑那眼神，就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来路？什么……什么来路？”莫老实挠了挠头问道。
“这孩子什么时候来你家的？”何仙姑提醒道。
“哦，是问这个呀……76年来的，娃他娘死那年，我和大娃去送娃他舅，在车站遇上的，抓着大娃的手不放，后来就领回来了。”
“哼，果然来路不正！”何仙姑评价道。
“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问也不说话，后来才知道是个哑巴。”莫老实继续道：“村长去打听过，找不到谁家丢了孩子，养了两年就给上了户口，名是乡里赵大夫给起的，说这娃和咱小召弯有缘，大名就叫莫召……”
“有缘也是孽缘！”何仙姑继续评价。
原来这小姑娘叫莫召，韩夜终于知道名字了。
“开始几年还好好的，有一年烧得厉害就开始抽风，一连抽了好几天，后来就落下了抽风的毛病，赵大夫说是癫痫，让去市里头看看，家里光景不好，就没去……”
“唉，你们早请我就好了，其实从第一次抽风开始就跟上小鬼了。”何仙姑一副惋惜的模样。
“不抽的时候也挺好的，能做饭能干活，前天突然就又开始抽了，昨天抽了半晚上，我还以为过不来了，去村长家借钱准备送医院，回来一看在地上躺着，把镜子都打了……”
“坏了！”
何仙姑一拍大腿道：“镜子有避煞的功能，这小鬼竟然能把镜子打了，说明已经被你们养大了！”
“啊——”
莫老实和红英同时惊呼，“那怎么办？”
“哼哼”，何仙姑仰起头道：“别怕，既然你们请了我，我自然有办法。”
何仙姑说着伸出手在空中狠狠一抓，又攥紧了拳头。
“甭管她是大鬼还是小鬼，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韩夜都有些佩服这何仙姑了，这表情这语气，说的他都快信了。
倒要看看她怎么施法！
听了这么久，韩夜也得到了不少信息，这小姑娘叫莫召，是这莫老实从车站领回来的走失人口，孩子当时小，还是个哑巴，然后在这个名叫小召弯的村子落了户……
这么说，这莫老实是小姑娘的爸爸！
我去，之前他叫人家大叔来着，逮着爸爸叫大叔，怪不得吓得人家把仙姑都请来了。
这小姑娘竟然还是个病秧子，有癫痫病。
癫痫病啊，一抽起来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咬舌头那种。
小姑娘昨晚抽了半夜，大概……是死了吧？
他自己喝酒喝到吐血，大概……也死了吧？
然后他就借尸还魂，成了这个小姑娘？
为什么他的魂要借小姑娘的尸，是不是两个人死的时辰对上了？
前后这么一合计，好像真有可能。
那么，他还能回的去吗？
韩夜的眼神再次看向何仙姑，何仙姑的眼神也正好看过来。
第4章 被打了
韩夜知道那何仙姑看到他睁眼了，索性也就不再装睡，直接坐了起来。
韩夜突然坐起来将屋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莫红英“妈呀”一声就蹿到了何仙姑身后，还拉了哥哥莫老实一把，莫老实一脸懵的被妹妹拉了一个踉跄。
何仙姑也被吓了一大跳，站起来想后退却被凳子绊住，手中的茶碗抖个不停将茶水泼洒了一大半。
跟着何仙姑来的两个婆子一个扶柜，一个蹬炉灶，不知该向前还是退后。
屋子狭小，五个人一时间挤做一团。
“大家不要慌！”
何仙姑强装镇定，大喊一声。
韩夜觉得自己现在要是喊一嗓子，估计能将这五人全吓跑了。
韩夜当然不会这样做，把人吓跑了有什么意义。
韩夜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一堆人，那五个人也惊疑不定的看着韩夜，其中莫红英侧身向着门，一副形势不对拔腿便跑的架势。
双方对视了几秒钟，何仙姑见韩夜沉默不语，又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有些上不了台面，气就粗了起来。
“呔！”
何仙姑猛然将茶碗狠狠的摔在地上，厉声呵斥道：“大胆妖孽，在我何仙姑面前也敢放肆！”
韩夜心中失笑，暗忖哥们儿就是坐起来而已，怎么就放肆了？
好吧，哥们儿就静静的看着你表演。
你要真能把哥们儿我送回去，哥们儿保证给你立个牌位供着，初一十五香火不断。
何仙姑见韩夜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嘴角似乎还噙着笑意。
蔑视，这是**裸的蔑视！
“张婆子，赵婆子，抄家伙，看我施法收了这妖孽！”
“哎”
“哎”
“来了！”
何仙姑身旁两个老婆子应了一声，纷纷从脚边拿起一个布袋子。
韩夜见那张婆子从布袋子中抓了一把，“刷”的一下就向他扔了过来。
一团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铺洒开，将韩夜笼罩在其中。
什么东东？
还没等韩夜看明白就感觉眼角刺痛，想都不想，韩夜立刻闭眼。
可依然有些粉末沾到了眼黏膜上，剧痛传来，韩夜眼泪不由就下来了。
鼻子里同样难受异常，呼吸一下就困难起来，喷嚏更是打个不停。
卧槽……这是石灰粉吧？
尼玛……眼睛里撒石灰？
有没有搞错？
什么仇什么怨，第一次见面就使这么恶毒的手段？
这要不是他反应快，眼睛里被撒一把石灰，这不得当场瞎了啊？
就算送医及时，一九八五年哎，这医疗条件……
韩夜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
那莫老实好像说过，这何仙姑的法子要命，自己任其“施法”，是不是有些不妥？
韩夜念头刚起，试着睁了一下眼睛，刚好看到那赵婆子拿出一个塑料桶，抖出一股红色液体向他泼过来。
韩夜坐在炕上无处躲闪，被泼了一头一脸。
恶臭感瞬间在屋里弥漫扩散。
这是……
狗血？
愣怔了三秒，韩夜终于怒了。
之前还想着见识一下这何仙姑有什么能耐，有什么手段。
原来是要把人搞瞎搞臭！
这都什么玩意儿！
本以为是个王者，原来连个青铜都不是！
在韩夜生气的同时，就听那何仙姑大喊道：“给我抓住了！”
张婆子赵婆子一左一右恶狠狠的跳上土炕向韩夜扑过来。
韩夜才不惧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这样的货色他一个不打十个也能打八个。
不过，韩夜马上就发现自己错了。
不说这两个婆子真有一把憨力气，关键是他现在已经不是韩夜了，而是莫召。
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不到北京不知道走着好，不到深圳不知道房价高，不到重庆不知道美女遍地跑，不做小姑娘……真不知道力气小。
韩夜眼睁睁看着现在自己瘦的宛如麻杆一样的胳膊和腿被两个蹲在炕上的婆子按住竟然动弹不得。
“尼玛……有没有搞错！”
韩夜狠狠的吐槽了一句，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惭愧和懊恼。
这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齐齐变色，莫红英跳着脚道：“看……这疯丫头说话了……她她，她还骂人！”
“不是哑巴在说话，是她身上的小鬼在胡言乱语。”
何仙姑见两个婆子将韩夜制服，挽了挽袖子，瞥见地上有个笤帚，一把抄起来就抽打在韩夜腿上。
“嘶——”
韩夜立刻感到钻心的疼。
不是他不经打，实在是这小姑娘的神经太敏感！
笤帚不停抽打在小姑娘莫召身上，也抽打在韩夜心里。
疼痛瞬间就将韩夜包围。
韩夜下意识的扭动身体，想躲避抽打，奈何两个婆子死死地将他按住，竟然难以挪动分毫。
不到一分钟，韩夜就觉得四肢逐渐麻木了，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不行！
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危险！
瞅了一眼何仙姑，见她目露凶光，越打越得意，嘴里还不停的质问道：“说，你是何方妖孽，不说就打死你。”
莫老实眼见闺女被打的棉衣棉裤都裂开了，手脚上全是伤痕，哀求道：“仙姑，仙姑……别打了……娃会疼的……”
莫红英一把捂住哥哥的嘴道埋怨道：“哥你瞎嚷嚷啥呢？你没听仙姑说嘛，这不是召儿，这是小鬼，不打小鬼怎么能出来……”
再被这样打下去绝对是昏迷的节奏。
“住手！”
韩夜猛然大喊一声。
一嗓子将所有人都震懵了。
眼见两个婆子有些发愣，韩夜双腿一用力挣脱了两个婆子的控制，顺便给了她们一人一脚，张婆子被一脚踹在心口滚了一圈头磕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赵婆子腿被踢了一脚，向后一仰一屁股跌坐在炕头的灶坑里，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踹开两个婆子，正好何仙姑又举着笤帚打下来，韩夜飞起一脚，笤帚反抽回去正中何仙姑的鼻子，何仙姑“哎呦”一声向后就倒，带翻了板凳又压住了莫老实的腿。
韩夜也顾不上看她们人仰马翻，迅速跳下地套上鞋，见莫红英堵在门口，一副见鬼的模样。
“让开！”
韩夜推了莫红英一把，莫红英瞬间脸色惨白，直接软到在地，竟然晕了过去。
韩夜跳出门外回头看了一眼，见何仙姑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指着他大喊道：“快……快追……小鬼要跑了。”
韩夜虽然对何仙姑的说辞很不屑，可还是决定逃跑，这小身板……实在不是那几个婆娘的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跑还等着挨打啊。
才跑了几步就感觉双腿发软浑身疼痛，险些一头栽倒。
小姑娘也不知被饿了几天，这又被打了一顿。
怎一个惨字了得。
就这么顿了一下，就瞅见那张婆子跨出了门，韩夜再不敢迟疑，硬顶着一口气冲出了院子。
长这么大韩夜还从来没有这样逃跑过，那年给强子出头，和疤哥他们一伙打群架，寡不敌众被打散也没这么狼狈过。
典型的不分东南西北慌不择路。
韩夜一边跑一边捋头发，刚才挣扎的时候辫子被两个婆子弄散了，现在全披了下来。
于是，韩夜就看到走路的，干活的，抽烟的，沿路遇到的十几个村民看到他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直到他跑过去才恢复了行动。
几条土狗“汪汪”叫个不停，一个孩子拍着手跳着脚大喊道：“疯子跑喽……疯子跑喽……”
韩夜懒得理那孩子，正要向前跑，却见赵婆子兜头过来拦截，只好又往回跑。
孩子正喊得高兴，见韩夜又奔了回来，吓得直接没了音儿。
韩夜奔到孩子面前，瞪了一眼道：“再喊割了你的舌头！”
瞅见张婆子也追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何仙姑莫老实，韩夜只好拐了个弯打横跑了出去。
背后传来“哇”的一声，却是那孩子被韩夜吓哭了。
村子不大，也就百十来户人家，韩夜很快就跑出了村子，又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个小土包后面直接瘫倒在地。
实在是跑不动了！
大口喘了一会儿气，感觉心跳略微平稳了一些，韩夜这才支棱起来，探出头瞅了一下来路，见并没有人追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再看自己，简直是惨不忍睹，红棉衣蓝裤子破烂不堪，手脚裸露的地方一条条都是伤痕，脸上又是石灰又是血液的，头发更是凝固成一块块，韩夜过去见过的乞丐都没这扮相。
尼玛……
韩夜想痛骂一番又怕引来追赶的人，只好作罢。
正感觉口干舌燥，忽然听到潺潺流水。
韩夜精神一震，寻声过去，眼前出现一条小溪，说小溪也不准确，应该是一条灌溉水渠，因为水渠后面就是广阔的田地。
有些早春农作物应该已经入土了。
看到唰唰流动的清水，韩夜立刻高兴起来，扑过去低下头就喝起来。
管他干净不干净，先喝了再说！
喝饱了水，精神也回来了。
韩夜又小心的清洗了一下脸，将糊在脸上的东西都擦掉，洗完脸摸了一把头发，索性将头伸进水渠把头发也清洗干净。
头脸干净了，韩夜看了几眼棉衣又抬起袖子闻了闻，只能叹气。
三月天，还有点凉，根本不能脱衣服。
就算能脱韩夜也不打算脱，这是人家小姑娘的衣服，他脱人家的衣服不合适。
亵渎**是会犯错误滴！
坐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韩夜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个地方叫做小召弯，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
嗯，先离开这个村儿再说，找一条大路，看看能不能到城镇里。
虽然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匪夷所思，但可以确定的是绝对还在华夏大地上。
韩夜站起来刚瞭望了一下，就发现一个人正向他所在的地方走过来。
韩夜迅速又蹲了下去。
第5章 娘娘腔
韩夜偷偷打量来人。
从下到上，从脚到头，破旧的军用胶布鞋，打补丁的蓝裤子，同样打补丁的蓝棉衣，斜挎着一个布书包，再看脸……
哎呦，我去。
这是男人还是女人？
看穿衣打扮应该是个男人，可面貌怎么这么俊俏？
韩夜迟疑了半天，最终确定这是个小伙子，毕竟有喉结嘛。
年龄大约十六七岁。
俊俏的小伙子走到韩夜之前呆着的那个小土包旁边就停了下来，坐在了土堆上。
这下韩夜就有点尴尬了，他虽然蹲着，但并不隐蔽，那人只要扭过头稍加注意就会发现他。
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右侧五六米处有一个歪脖树，而且处于那人背后，是个不错的隐藏点。
韩夜小心翼翼连滚带爬的转移到歪脖树后面，发现那人根本没有注意身后，小伙子似乎有心事，一会儿看着天空发呆一会儿低头唉声叹气，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戳戳点点。
韩夜觉着这小伙子十有八九是这个村儿的人，还是不打照面的好，等他走了自己就走，或者等会儿自己悄悄的溜走。
念头刚落，却见那小伙子站了起来，开始解裤腰带，一副撒尿的架势。
小伙子看了看四周，就向韩夜藏身的歪脖树走过来，似乎觉得这是个适合方便的地方。
哎哎……小兄弟你别过来呀……
见小伙子越来越近，韩夜也有点无奈，只好尽量把身子往后缩，幸好小姑娘身材小巧，缩成一团不仔细看也不容易发现。
小伙子走到歪脖树一米处停下，先小心翼翼的向左右看了看，这才低下头将裤子解开，然后……
韩夜就见小伙子蹲了下来……
哈哈哈哈
韩夜在心中大笑不止
哎呦喂
这小伙子……这这……这是害羞呢？还是怎么得？
男人蹲下尿尿，这他娘的是个娘炮吧？
瞧瞧那小脸红的呦，猛一看还以为是大姑娘呢！
韩夜正看得有趣，忽然“啪”的一声响。
响声来自韩夜脚下，一根枯枝被他踩断了。
蹲着撒尿的小伙子仿佛受惊的兔子惊的一下跳起来，一边拉裤子一边看向韩夜这里。
韩夜知道藏不住了，索性站了起来。
小伙子“啊”的一声惊叫，一手捂嘴一手捂下面。
尼玛，这一套动作，妥妥的小姑娘标配。
两个人对望了三秒。
眼见俊俏的小伙子脸上爬满红晕，嘴皮子不住抖动，下一秒就要大喊出来。
韩夜立刻道：“闭嘴！你要是敢喊出来，我就……我就告你耍流氓！”
虽然长得俊俏他也是男人啊，这裤子半脱未脱的对着一个小姑娘，任谁看了都会产生某种联想。
嘿嘿，看来做小姑娘也不错，在某种特定环境下具有特殊优势！
这个年代，正是严打的时候，被定性为流氓罪可是要命的！
小伙子果然不敢吱声了。
韩夜从歪脖树后面转出来，小伙子见韩夜不断逼近，吓得连连后退。
韩夜心中大乐，这男女身份，是不是有点对调啊？
小伙子退韩夜就进，并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扑向小白兔的大灰狼。
刚才被何仙姑一伙打了一顿，韩夜心里也窝火啊，心里不平衡啊。
别人欺负咱，咱也欺负欺负别人，找找平衡。
谁让这娘娘腔一副受的模样，摆明了等人欺负嘛。
娘娘腔退到小土包再无路可退，韩夜站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寸一寸的靠近，最后狠狠的点在娘娘腔的额头上，将娘娘腔推倒在土包上。
离得近了，韩夜发现这娘娘腔长的是真好看。
丹凤眼瓜子脸，剑眉翘翘嘴浅浅。
韩夜就这么看了几眼，娘娘腔就满脸通红，一副受辱后羞愤欲死的模样，双手还紧紧抓着衣领子。
“噗哈哈——”
韩夜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尼玛，还行不行了？
乐了一会儿，一早晨的郁闷一扫而空。
一脚踏在土包上，韩夜上身前倾，娘娘腔几次欲起来都被韩夜用脸压了下去。
“娘娘腔，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韩夜懒得问名字，直接就娘娘腔称呼上了。
娘娘腔怔了一下，点头如捣蒜。
“你先说说这是什么地方？”
先搞清这是什么地方，才能进一步考虑能不能回去。
“小……小召弯。”
“我知道这是小召弯，我问的是什么乡镇什么市什么省？”
“光……光明镇……鹿城市……蒙蒙……”
韩夜将身体往后仰了仰，给娘娘腔减轻点压力，瞧瞧这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话都说不利索了。
虽然娘娘腔吞吞吐吐，不过韩夜还是差不多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了。
边疆地区的一个小城，他以前听说过但从来没有去过。
离他原本的城市……
尼玛……这十万八千里啊！
坐飞机都得两小时才能飞回去。
飞机，估计现在够呛能坐上。
坐火车……得五六天吧。
需要多少钱呢？一时间也搞不清。
其实有没有钱也无所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再说，他韩夜是什么脑子，在这年代不横着走啊，想赚钱那不是随便划拉嘛。
实在不济，哥们儿我就撂下这张脸乞讨回去！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脸。
韩夜琢磨了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走哪条路可以去市区？”
娘娘腔伸出一个指头轻轻指了一个方向。
韩夜仔细看了看，树林后面似乎有条比较宽的土路，看来是主道了。
“你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韩夜再次问道，其实也就是随便一问。
娘娘腔颤抖着打开书包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韩夜。
韩夜接过来一看，黑乎乎的，和之前他在蒸笼里找到的那个石头一模一样。
韩夜心中腹诽，不是吧，这都一九八五年了，也就是比他有记忆早了四五年，不至于这样吧？
虽然对这块石头般的食物不感兴趣，但韩夜还是揣在了兜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走了半道迷个路什么的再饿死了。
那就糗大了。
一切搞定，韩夜又捏了捏娘娘腔的脸蛋，看着娘娘腔要哭出来的表情，心中大乐。
好了，调戏结束，哥们儿该放你走了。
韩夜站起来刚想离开，却见何仙姑等人从小树林冒出来，何仙姑拿着笤帚将左右树枝抽的“啪啪”响，嘴里嚷嚷道：“大家仔细搜，逮住给我好好打，竟然还敢逃跑，反了天了！”
尼玛……阴魂不散啊。
韩夜俯身的同时将娘娘腔也压在身下，顺手捂住了他的嘴。
娘娘腔还要挣扎，韩夜屈膝就顶在了娘娘腔裆部，娘娘腔一下就没了音儿，脸红的能滴出水来。
爬了五六分钟，听到何仙姑等人走过去了，韩夜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还真有点小紧张。
韩夜站起来，又把娘娘腔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谢谢配合……拜拜。”
韩夜走出几步，见娘娘腔还在看着他。
嘿嘿，哥们儿真是霸气侧漏，才一会儿功夫就把这娘娘腔慑服了。
可惜哥们儿要走了，江湖再见，再也不见了。
可是，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韩夜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陡然发现娘娘腔正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然后……
“大家快来，召儿在这里呢！”
娘娘腔一声尖叫声音大的出奇，震得韩夜双耳嗡嗡作响，一群麻雀受到惊吓呼煽着翅膀飞到了枝头。
尼玛！
韩夜拔腿便跑，才跑了几步，就见刚才消失的几个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几个人一拥而上，张婆子赵婆子拉胳膊，莫老实莫红英拽腿，韩夜的身体顷刻间就腾空了。
韩夜知道一时半会儿跑不了了，索性放弃了抵抗。
心中这个憋屈呀。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逃跑失败又被抓。
最可恨的是还被那娘娘腔出卖了！
扭头一看，见娘娘腔正和莫老实在说话。
“三娃你咋回来了？”莫老实问娘娘腔。
“学……学校……放几天假。”娘娘腔吞吞吐吐的道。
“你咋找见你妹子的？”莫老实再问。
“我……我走了这里就碰见我妹了。”娘娘腔见韩夜望过来，立刻转过了脸。
他……他妹？
韩夜心中大惊，这个娘娘腔竟然是小姑娘莫召她哥？
合着这半天这娘娘腔一直在演戏呢！
可以啊！
这兄弟，影帝啊！
韩夜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万语千言最后汇聚成两个字：
卧槽！
第6章 逃跑计划
韩夜被几个人抬着又回到了村子里。
许多人出来看热闹，或坐或站还有人蹲在墙头。
几个半大后生一边吃饭一边敲着碗给莫老实几个人助威。
有人喊了一嗓子，“莫老实，闺女又犯病了？”
莫老实唉声叹气道：“嗯嗯，昨夜又抽了。”
哄笑声此起彼伏。
几个孩子跟在队伍后面齐声合唱，“欧，欧……疯子被抓回来了，疯子被抓回来了。”
孩子们喊完几只土狗又一起叫唤，节奏一浪一浪的。
韩夜闭着眼装死。
尼玛，丢人啊！
回到院子里，何仙姑大声吩咐，“看好了，别让小鬼跑了，明天继续，不信降服不了这小鬼！”
几个人将韩夜送进屋扔到炕上，关住门“咔咔”落了锁。
韩夜趴在窗花上一看，见几个人都蹲在地上倒气。
别看刚才几个人趾高气扬的，其实都累的够呛，韩夜好歹还休息了一会儿，其他几个人可是实打实在村子周围找了一个多小时。
何仙姑本来想着再抽打韩夜一阵出出气，胳膊却有些抬不起来，只好作罢。
韩夜见一群人守在院子中，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索性躺下盖上棉被睡觉。
爱咋咋，难道还能杀了他不成。
这可是在华夏大地上，民智再愚昧也应该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
躺了一会儿就闻到外面有香味儿传来。
爬起来一看，见六个人正围着磨盘吃饭。
一大盆馒头三个菜，炒鸡蛋炒芹菜炒土豆丝。
韩夜口水直接就流下来了。
喝水填肚子那都是扯淡，自己安慰自己，没见吃的时还好，现在看着别人吃饭，那真是眼馋。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基本上都是何仙姑在说话。
“……放心，有我何仙姑在一定让那小鬼无处遁形……这种小鬼我见得多了……三天，只要三天，绝对让它现出原形……”
何仙姑一边说一边吃，炒鸡蛋一口口往嘴里送，张婆子赵婆子干脆不说话，低头闷吃，几口就是一个馒头。莫红英举着一双筷子，瞅着空就快速的夹一口。
莫老实唯唯诺诺的听着，不住点头，筷子始终没有动，娘娘腔手里攥着个馒头，好半天才揪下一块来塞到嘴里，却不咽，不时回头看一眼韩夜所在的窗户。
“仙姑，有没有别的法子……会不会把娃打坏了？”莫老实琢磨良久鼓起勇气问道。
何仙姑一听这话立刻翻脸，“你要是信不过我，我们立刻就走。”
莫红英见何仙姑恼了，立刻打圆场道：“仙姑别生气，我哥他就是心软，心软。”
莫红英给哥哥打眼色，让莫老实奉承着何仙姑。
莫老实咧嘴笑了笑，算是道了歉。
韩夜看着这个气啊，这莫老实明显被何仙姑拿捏住了。
没文化，真可怕。
早知这样自己就不跑了，乖乖的装死，说不定这事儿就过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怨不得他。
一个大老爷们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小姑娘，谁知道该怎么办啊。
再说，这伙人认定这莫召小姑娘抽风是鬼上身，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顿毒打，不跑也不对啊。
要不，和莫老实和娘娘腔打个商量，先把何仙姑这个恶毒婆娘弄走？
商量什么呢？
说哥们儿不是你家莫召丫头，是千里之外一个来自未来的汉子？
算了，说了估计他们也不信，别说他们不信，自己听了也不信呢。
何仙姑吃饱了拍拍肚皮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中午继续，看好啊，可别让这丫头跑了，今天哎，撵的我这腿都细了。”
莫老实架起驴车送何仙姑三人回去，院子里只剩下了莫红英和娘娘腔。
韩夜纠结自己要不要跑路。
门虽然锁了，可这窗子不过是个木格子，估计几脚就能踹下去。
院子中的两个人未必能拦住自己。
何仙姑那三人已经走了，只要出了这个院子就快速离开村子，不信还走不了。
但下一刻 韩夜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莫红英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三娃，姑有点怕，就咱两个人，万一……”
娘娘腔道：“没事，我爸刚才说了，他会让柱子哥他们在村口守着，我妹她就算出了院子也走不脱。”
韩夜愣了片刻。
农村道路滑，人心很复杂。
有两下呵。
比他还想的周全。
那就等晚上，不信你半夜还守着！
莫红英放了心，打了个哈欠道：“那你看着，姑回屋躺会儿，折腾了半天，这腰疼病又犯了。”
于是娘娘腔就一个人坐在磨盘上正对着韩夜，坐姿方方正正。
韩夜支棱起纸窗户，招了招手道：“娘娘腔你过来！”
娘娘腔猛然听到韩夜的喊声，惊得一下跳起来，怔怔的看着从窗户上露出的半个脑袋。
“你过来呀，怕我吃了你吗？”
娘娘腔摇了摇头，却并不向前。
“我说娘娘腔你可以啊，扮猪吃老虎是吧，演技不错哎，你这么会撒谎你妈知道吗？”韩夜招呼不动娘娘腔，只好用言语攻击。
“我妈已经死了。”娘娘腔认真的道：“我没有说谎，是你……是你不认识我了。”
韩夜略微一回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是自己看人家好欺负就大意了。
“不说这些了，还有没有吃的，哥们儿我快饿死了！”
“还……还有个馒头。”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拿过来。”
“不行，我要在这里看着你！”娘娘腔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那我不跑就是了，我想跑也跑不动啊。”
“那更不能给你，你吃了馒头就有力气跑了！”
我去……看不出来还是个死脑筋，看来得换个思路。
“哎，娘娘腔，你叫什么名字？”
“莫无争。”
“嗯，莫无争，名儿不错，那个莫无争同学，刚才我见你背着书包，你这年纪不上高中也上初中了吧？毛爷爷没告诉你吗？无产阶级不讲怪力乱神那一套，这仙儿呀神呀的都是迷信你知道不？就那个何仙姑，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她们是来骗吃骗喝骗钱的，她们吃你的喝你的还打我……打你妹子莫召，你觉得这事儿说得过去吗？嗯？”
莫无争好看的丹凤眼眨了眨，叹气道：“本来我是不信这些的，大哥也说过妹子是病了，以前只是找大夫，可是……可是今天，你……你这个样子，我觉得还是让何仙姑看看好。”
得，搞了半天还是自己的不是。
也是，就今天这神经一样的表现，爸爸哥哥都不认识，不把你当妖怪都不正常。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明说吧……”
韩夜舔了舔舌头道：“我呢，确实不是你妹子，至于哥们儿怎么来到这里的哥们儿自己也不清楚，但是……”
韩夜加重了语气，意思是注意啊，要划重点了。
“……不管哥们儿是谁，这身体确实是你妹子，你要是不给她吃饭，就算那何仙姑有点道行成功了，等哥们儿走了，你妹子恐怕也要饿死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莫无争一下踌躇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韩夜。
韩夜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道：“信不信由你，反正这身体不是哥们儿的，饿死了也无所谓……哎呀呀，不行了不行了，这身体坚持不住了……”
韩夜眼瞅着莫无争迅速冲进屋又迅速冲出来，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馒头。
莫无争靠近窗户将馒头递给韩夜，韩夜一把抢过来捏在手里。
尼玛，为了一个馒头费了好大一番口舌。
好久没有吃东西了，看着手中的馒头韩夜竟然有些激动，撕下一块塞入口中……
“嗝——”
嗓子干的太厉害了，竟然咽不下去，韩夜拍着窗户道：“水，水……”
莫无争又跑去给韩夜舀了一碗水，韩夜这才顺利的将馒头吞入肚子中。
小口慢咽将一个馒头吃完，韩夜竟然有了一丝满足感。
多少山珍海味索然无味，今天一个馒头竟然吃的如此香甜。
韩夜觉得自己堕落了。
韩夜吃了馒头后，感觉困意袭来，也不再理会娘娘腔莫无争，拉过被子倒头就睡，现在休息好了半夜才能逃跑。
傍晚韩夜观察了一下，发现莫老实和莫无争都在磨盘上，一个抽烟一个看星星，都不说话。
知道现在不是时候，韩夜就接着睡去。
韩夜不知道的是，他熟睡后外面两个人却开始说起话来。
“爸，你觉得妹子她身上有鬼吗？”莫无争问道。
莫老实摇头道：“爸不知道，就觉得你妹子不正常。”
“嗯，我也觉得不正常，她竟然能说话了。”
“嗯，能说话了，怪吓人的。”
“其实……我觉得她会说话挺好的。”
“嗯，挺好的。”
“可召儿不认识我啦。”
“嗯，也不认识爸嘞。”
几句话后，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等韩夜一觉起来，竟然发现光线有点刺眼。
心中一惊，难道……已经天亮了？
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透过窗户缝一看，何止是天亮了，太阳都爬得老高了，都快中午了，院中莫无争和莫红英正在磨盘上蹲着。
韩夜狠狠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真是猪啊，竟然睡的这么死，还跑个骡子，估计莫老实接上何仙姑都快到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见招拆招就是了。
第7章 又被打了
果然，和韩夜猜想的一样，一会儿的功夫莫老实带着何仙姑三人就进了院子。
何仙姑坐在驴车上还一路吆喝着：“十方菩萨来聚会，天罗地网罩小鬼，今天定要收了这鬼魂野鬼。”
不少村民闻讯赶来观看，对何仙姑送上敬畏的目光。
何仙姑得到满足，下巴指天做睥睨状。
莫老实停下驴车，何仙姑在张婆子赵婆子的搀扶下装模作样的走下来，往院子中央一站，指着土房子道：“给我把小鬼拉出来！”
莫老实打开锁，两个婆子进屋见韩夜已经穿好鞋坐在炕沿，对望了一眼，一人抓着韩夜一条胳膊将韩夜押出屋子。
韩夜抬眼一看，好家伙，就见院子周围竟然来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大人孩子还有土狗鸡鸭。
这观众真是参差不齐成分复杂。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韩夜身上，望着一张张纯朴的面容，韩夜报之以微笑，结果众人齐齐退了一步。
何仙姑举起手道：“大家不要慌，有我在，这小鬼不足为惧！”
众人又齐刷刷吁了一口气。
韩夜看了众人的神情，好嘛，看来他这小鬼是完全被定性了。
无所谓，你说啥就是啥，今天哥们儿的策略就是配合你，大不了被打一顿而已。
何仙姑见韩夜一副淡定的表情，冷哼了一声道：“开始！老张老赵准备！”
张婆子赵婆子一起大喊道：“请仙姑施法！”
何仙姑沉声念道：“十万天罗十万兵，斩妖除魔力压惊，今日请得天罗降，妖魔鬼怪现原形……请天罗……降妖！”
何仙姑说完，张婆子从腰上摘下一个东西，“啪”的一下扣在了韩夜头上。
韩夜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藤条编织的箩筐。
小姑娘本来就脸小，箩筐又有点大，直接就把脸遮住了。
外面传来一阵哄笑声，有人还喊了一嗓子：“头小帽子大，转圈尽旮旯。”
何仙姑呵斥道：“休得胡言乱语，小心冲撞了神灵！”
哄笑立刻就少了，可还是零星不绝。
韩夜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何仙姑脸色不好看。
沉默了片刻，何仙姑清了清嗓子，又道：“八方金网八方神，魑魅魍魉难藏身，今日铺下阎罗网，孤魂野鬼送出门……铺地网……驱鬼！”
赵婆子闻言也从腰上掏出一团东西，抖开往韩夜身上一缠，将韩夜的手脚都箍在了里面，韩夜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张破渔网。
待赵婆子将渔网缠好，何仙姑满意的道：“好了，已经请来天罗地网，很快就能把这小鬼捉住了！”
围观众人立刻发出阵阵叹气声，纷纷窃窃私语，赞叹这何仙姑有道行。
韩夜也不说话，静待事态发展，他知道何仙姑肯定有后招。
如果单单扣个藤萝缠个破网，根本没什么伤害值。
需要请大仙的无非两大类，一类是遇到了大灾大难无法解决的情况下本着破财消灾的初衷缓解一下压力；第二种是真的疾病缠身，尤其是患了神经官能症或精神系统疾病，死马当作活马医，让大仙给折腾两下，无论哪一种，大家心知肚明这是迷信，无非是求个心安。
何仙姑这种直接上门“降妖”的，其实也不多见。
果然，何仙姑开口道：“你是何方妖孽速速招来！”
韩夜心中一惊，暗忖这何仙姑莫非真的有点道行，已经看出他不是这莫召小姑娘？
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回答。
却听何仙姑道：“谅你在我何仙姑面前也开不了口，不管你是何方妖孽，命你速速离开这里，听到没有？”
尼玛，韩夜这才知道何仙姑根本不需要他回答，人家这叫设问，自问自答的一套词儿。
也是，除了他这种情况，一般人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能说出来才见鬼了！
“既然你不主动离开，那就让你尝尝我何仙姑的手段！”
韩夜知道戏肉要来了，何仙姑铺垫了这么些东西，目的……
大概是要明目张胆的打自己一顿吧？
果然就听何仙姑道：“取我的鞭子来！”
张婆子离开韩夜，从驴车上取下一根鞭子递给何仙姑。
何仙姑看了一眼鞭子，扬了扬手道：“看到了吗？乡亲们，我这鞭子不是一般的鞭子，这叫‘降妖伏魔鞭’，无论你是家鬼还是野鬼，大妖还是小妖，不出九鞭子，她必定跪地求饶！”
围观众人一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之前热闹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凝重起来。
韩夜知道马上就要挨打了，心中非常纠结。
他自然不是情愿挨打的性格，可是只要开口，无论说些什么，必定会被何仙姑认为是鬼魂在说话。
之前他说话只有何仙姑和莫老实娘娘腔几个人知道。
这时一开口，整个村子恐怕都知道哑巴说话了。
就现在这架势，估计没有人会认为是哑巴病好了，十个有九个会认为小姑娘真的是鬼上身了。
以后就算他韩夜回去了，这小姑娘莫召也会成为村子里的怪物。
算了，忍了！
韩夜刚打定主意，一鞭子就抽在了他身上。
“啪——”
竟然还有空爆音。
“嘶——”
韩夜心脏都有些抽搐。
所有围观的人心里都抽了一下。
何仙姑却发出得意的笑声，“一鞭子下去，鬼神惊！”
韩夜咬牙，这是真的疼啊，他要真是个小姑娘，就这一鞭子就得直接哭了。
“两鞭子下去，妖现行！”
“三鞭子下去，魔头走！”
何仙姑“啪啪”又是两鞭子。
韩夜继续忍。
小召弯村民见这何仙姑三鞭子下去，莫老实家的疯闺女就被打得棉絮纷飞血丝飞舞，不由得纷纷后退，几个妇女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生怕吓着孩子。
莫老实站不住了，哀求道：“仙姑，还是别打了，会把娃打坏的。”
莫红英看着心里也是突突直跳，咬了咬牙还是拉住哥哥的袖子道：“哥，你就是心软，仙姑正施法呢，可别坏了事儿。”
莫无争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张俊脸扭曲起来，大着胆子道：“你们，你们这是……这是搞迷信，我……我……”
莫无争话还没说完，何仙姑就一口痰吐了过去，骂道：“你个小娃娃懂个屁？什么迷信不迷信的，别以为念了几年书就有出息了，滚一边去！”
莫无争见何仙姑鞭子竟然要向他抽过来，吓得赶紧退在一旁。
何仙姑见莫老实和莫无争都退开了，心才顺了。
笑话，这要是半道儿停了以后谁还听她的，以后还怎么混？
“四鞭子下去，怪开溜！”
何仙姑继续开打。
五鞭子……
六鞭子……
七鞭子……
八鞭子……
打完第八鞭子，何仙姑停手了，眼神也有些迟疑不定，看着韩夜有些发怔。
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以往一鞭子下去，基本上都是疼的嚎啕大哭软倒在地，三鞭子过后那都是抱头鼠窜，前年大树沟那女人吓得躲进猪圈两天都没敢出来。
最多五鞭子，绝对跪地求饶！
从来没有失手过！
这小姑娘……骨头这么硬？
早知这样刚才就不说打九鞭子了，这不是让她下不来台嘛。
“你也算是有点道行，念你修行不易，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跪地求饶，我就放了你。”
何仙姑厮混这么多年，也不是痴傻呆愣之辈，开始自己给自己找台阶。
韩夜硬挨了八鞭子，感觉除了头部浑身没一个地方不疼，要不是他意志力坚强，换个人立马就躺下了。
下跪？去你姥姥的吧！
男儿膝下有黄金，拜天拜地拜祖宗，让哥们儿给你下跪，你他妈算老几啊？
其他都以忍，这个真不能忍！
何仙姑见韩夜纹丝不动，所有人都看着她，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抬起手狠狠的一鞭子抽了下去，激动之下连词儿都忘说了，鞭子本来是要抽脸的，她却忘了小姑娘头上套着藤萝，这一鞭子打在箩筐上，反而没有前八下伤害大。
围观众人一直默默数着数，见九鞭子打完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好些人见莫家闺女被这样抽打都没反应，纷纷议论起来。
“这疯丫头这么经打呀？”
“她是哑巴，还能叫出来？”
“也是呵……不过听说昨天这哑巴开口说话了……”
“估计真的是鬼上身，要不哑巴怎么会说话……”
“啊……那你说这何仙姑能不能对付得了啊？”
“我看够呛……”
何仙姑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狐疑。猛地吐了一口唾沫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何仙姑不客气，给我把她裤子扒了，把她尾巴给我揪出来！”
韩夜闻言大吃一惊！
这可是一九八五年，老百姓淳朴中又带着一些愚昧，许多观念还没消除，一个小姑娘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扒了裤子，那以后还活不活了？
这何仙姑纯粹就不是个东西！
韩夜后悔了，自己根本就不应该让这何仙姑胡作非为！
忍了九鞭子换来的竟然是变本加厉！
去尼玛的，老子不和你们玩了！！
第8章 大块头他没智慧
院子里折腾的热闹，外围一圈人看的也“啧啧”个不停。
大家都是一个村儿里的，知根知底，说起这老莫家，都是摇头叹息。
莫老实这老实巴交一个人，逢人便说好话，从来不得罪人，却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些年就没消停过，刚到中年就死了老婆，一个人带着三个娃，那叫一个难啊，后来又捡了一个，变成了四个娃。
好不容易把几个娃拉扯大了一些，老大刚能挑些担子，结果在田里干活就被拉去当了兵，等老二窜上来却是个愣子，炮捻子一点就着，老三倒是好一些是个读书的料子，长的也好看，可那性格呦，跟个大姑娘似的，甚至连大姑娘都不如，连个小娃娃都打不过。
本以为捡了一个闺女能当个小棉袄，却是个哑巴，哑巴也就算了还有抽风的毛病，这一抽起来呦就是个疯婆子，莫老实为了这个捡来的闺女不知道扔了多少钱，现在家家户户都盖了房了，就他家还住着几十年的老房子，那叫一个穷啊。
还有那莫红英，也上蹿下跳的经常过来掺和。
这不，这疯丫头又犯病了，前些年倒是让乡卫生院的赵大夫看过，也没看好，这次又请来了顶神的何仙姑，也不知道顶不顶用。
好些人还是第一次见何仙姑做法，真还开了眼了，不说这话一套一套的，就凭这打人的本事，真还挺吓人的，更怪的是莫召这疯丫头，以前碰一下就吓的猫撵耗子似的，现在却硬气，都打成这样了都没哼一声。
莫非，这丫头真的被鬼上了身？
哎呀，老莫家真是倒霉。
听到何仙姑要脱莫召的裤子，围观的村民一下子躁动起来，尤其几个年轻小伙子眼睛都直了。
这种场面可不多见，平时谁瞅姑娘不得偷偷摸摸的。
这么容易就能看着大姑娘的白屁股，那可是破天荒第一遭。
有几个心急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几个小媳妇又咒骂起来，嘀咕这何仙姑不正经，却也不敢大声说。
“还等什么，动手！”
何仙姑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地道，但这个威她今天必须立起来，不然以后就混不下去了，至于这疯丫头以后怎么办，管她什么事儿？何况这疯丫头知不知道羞耻还两说。
“仙姑，不能扒娃裤子啊。”
莫老实急了，请何仙姑是来治病的，不是来糟践闺女的，这不是让整个村儿里的人看笑话吗？
娘娘腔莫无争一直与世无争胆小怕事，但也知道妹子如果被扒了裤子那可了不得，等大哥回来会生气的，想过去阻拦，何仙姑发现不对，一鞭子就抽了过去，莫老实和莫无争吓了一跳，都愣在了当地。
“既然请我何仙姑过来，就得听我何仙姑的！”何仙姑大言不惭的说道。
两个婆子是过来人，知道这样会造成什么后果，心里也犹豫。
可她们两个是跟着何仙姑混饭吃的，没有何仙姑她们两个凭什么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被人恭敬着。
两个婆子咬了咬牙，就把韩夜身上的破渔网解下来，准备扒裤子。
韩夜此刻早就怒火中烧，等渔网一解开他就抢先出手。
一脚狠狠踩在张婆子脚背上，张婆子“嗷”的一声，就像猫被踩了尾巴，抱着脚就跳了起来。
张婆子还没喊出声韩夜右腿一扫，狠狠踢在赵婆子膝弯，赵婆子直接就跪下了。
脚下忙活的同时韩夜手也没闲着，已经把头上的箩筐摘了下来。
变故突起，何仙姑还没反应过来，韩夜一箩筐就砸了过去，正中何仙姑额头。
“妈呀！”
何仙姑被砸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鞭子也丢了，捂住额头就叫了起来。
韩夜本想上去踢何仙姑两脚，腿弯一软却差点跌倒。
“快给我抓住她，尾巴肯定是她的弱点，被我知道了她就要跑了，给我抓住，扒裤子！”
何仙姑一叠声的大喊着，并爬了起来。
尼玛，还没完了！
韩夜见两个婆子已经回过神来，一起扑了过来，只好躲开。
两个婆子一抓韩夜就跑，顷刻间就绕着莫老实莫无争莫红英三人转了好几圈。
莫红英见侄女儿披头散发衣服破碎状若厉鬼，吓得直接就蹲在地上抱住了头，莫老实父子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围观众人看着这一幕更是大呼小叫连连惊呼。
转了几圈后，韩夜见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竟然分头合击，心里一合计就决定往远处跑，要是能跑出村子干脆就远走高飞了，再呆在这里，指不定被折腾死。
想到做到，韩夜瞅见西面墙边人少，跑过去直接就翻了出去，后面张婆子探手一抓已经晚了一步。
“追，一定要抓住她！”何仙姑气急败坏的呼喊着。
韩夜跑了几十米，回头一看就有点傻眼。
就见张婆子赵婆子紧追其后，后面跟着何仙姑，何仙姑后面是莫家三人，再后面又跟着一群村民，一群人浩浩荡荡追着他跑，前面也不是没有人，但看到韩夜这个样子，都惊恐的躲开了，都想着万一被疯子踢上一脚咬上一口，那可划不来，听说疯子杀人都不用偿命，这疯丫头还是交给何仙姑对付吧。
韩夜有心甩开众人，奈何人矮腿短又受了伤，实在是跑不快，也就堪堪不让何仙姑几人迫近，一些半大小伙子早就从他侧面超过了他，一边跑一边起哄。
韩夜越跑越急，知道这小身板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才跑到村口，后面人已经不足十米。
韩夜心中一横，就决定拼命，见路上有块拳头大的石块，顺手就抄了起来，如果何仙姑执意要扒裤子，那就让她见血，让她脑袋开瓢儿！
正琢磨着，就听后面莫红英大喊道：“二娃，快拦住你妹子，她又发疯了！”
韩夜抬起头，这才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人。
一米八几的个，膀大腰圆，穿着个单褂还敞着衣襟，露出里面的红背心。
好壮实一哥们儿，韩夜念头刚起就见那哥们儿瞬间启动，像一堵墙一样排山倒海向他冲过来。
这是要撞车的节奏啊！
韩夜当机立断直接就刹车，就见前面那哥们儿如出膛的炮弹呼啸着就撞过来了，速度太快，脚底下甚至刨起一溜儿黄尘。
下一刻两个人就撞在了一起。
韩夜就觉得“piu”的一声，他就腾云驾雾了，身体倒飞而出。
尼玛，力量相差太大了！
这简直就是奥拓撞奥迪，奥迪撞路虎，路虎撞坦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众人眼睁睁看着莫家疯丫头被撞得倒飞回来，飞出七八米跌在地上，将何仙姑还有两个婆子直接砸倒。
所有人齐声惊呼，伴随着何仙姑三人的惨叫，一时间乱作一团。
韩夜觉得自己眼前全是星星，想爬起来头却晕的不知东南西北，手中的石头早就不知去向，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等韩夜再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屋里土炕上。
想要坐起来才发现双手竟然被从后面绑住了，不仅双手，双脚也被绑了，嘴里还塞了一块破布。
尼玛，这是对付阶级敌人呢还是对待叛徒？
至于嘛？
听到外面人声嘈杂，韩夜扭动着身体屈膝坐起来，透过窗户缝一看，好嘛，又吃上了。
还是一大盆馒头，三个菜，抄豆芽炒青椒炒豆腐。
比昨天多了一个人，一个大高个坐在磨盘边非常显眼，比其他人都高了一个头。
韩夜知道这就是直接将自己撞昏迷那哥们儿。
之前没看清楚，这时才发现也是个少年，大约十八九岁。
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猛一看像个大人，仔细一打量还带着青涩，半熟不熟那种。
何仙姑继续发扬着我是半仙我做主的精神，一边吃一边道：“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典型的鬼上身，要不是被我发现了她的要害，她指定还藏在这丫头身上不出来，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吗？她知道要被我捉了去了，她想跑就能跑得了吗？也不看看我何仙姑的手段，明天呀……我指定灭了她……”
莫老实放下烟锅，苦着脸道：“仙姑，其他我都听你的，可要是扒了娃的裤子，会让人笑话嘞。”
何仙姑看了一眼莫老实道：“莫老实你也别慌，其实呀……我也不是真要扒娃裤子，我就是呀……吓唬一下，你看，我一吓唬，不就看出她的短处来了吗？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她，明天，明天就收了这孽障……对了，明天可得抄肉菜啊，这天天吃素，我法力恢复不过来啊……”
莫红英插话道：“哥，你看，我就说仙姑有法子，我也是做姑姑的，我也心疼我侄女呢，可这不打也不行啊，你说是不是？”
莫老实不言语，那鞭子打在闺女身上就和抽在他心口一样，以前看了那么多次大夫都不见效，他也是没办法了才请了顶神的来给闺女治病，现在有点骑虎难下，已经折腾了两天了，半途而废也有点可惜，万一真的把闺女的病治好了，那也是好事儿。
莫老实沉吟不语，大高个“啪”的一声摔下筷子道：“依我看这疯丫头就得打，自从他来到咱家，就没消停过，打死拉倒！”
莫老实知道二娃一直不待见这捡来的闺女，可这话私底下说说还行，这么就扔出来，难听呦。
“你这娃咋说话嘞，那是你妹哎。”
大高个一扭脖子道：“我才不认这个妹子，又不是我妈生的。”说完用脚提了弟弟一下道：“你认她当妹子吗？”
莫无争一直惧怕二哥，弱弱的道：“她在咱家长大的，我……我……”
莫无畏看着弟弟这样子就生气，跟个娘们儿似的，当着一堆人的面也不好发作，站起来虎着脸道：“不吃了，我去睡觉。”
韩夜看着大高个回了屋，心想这是个棒槌吧？
这愣头青竟然也是这小姑娘的哥哥！
看着块头挺大，却是个缺心眼没智商的主。
哎呦喂，韩夜禁不住要同情自己现在这个身体了。
这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家穷貌丑还是个哑巴，被领养又不被哥哥待见，时不时还犯个疯病，以前指不定遭了多少白眼。
就这家庭，有什么可留恋的？
怎么办？
跑呗！
不管以前这小姑娘是怎么想的，反正韩夜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第9章 哑巴说话
韩夜打定主意，就开始琢磨怎么逃跑。
首先得把绳子解开。
扭了一下手腕，发现绳子绑的还挺紧，十有八九是那个愣头青所为。
这个倒难不倒韩夜，无论是是炕沿儿还是窗台，棱角都比较粗糙，都可以磨绳子。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半夜再行动，现在解开若是被发现了反而不妙。
于是韩夜又躺下睡觉，这次不敢真的睡着，再和昨天那样睡得如死猪一样就坏事儿了。
何仙姑几人吃饱后，又被莫老实架着驴车送了回去。
虽然院子中只有娘娘腔和莫红英，韩夜也不敢轻举妄动，屋子里还睡着个愣头青呢，估计娘娘腔喊上一嗓子，那火车头就能咆哮着冲出来，然后把他撞个稀碎。
鸡蛋还是不要碰石头了。
韩夜正琢磨着，门开了，娘娘腔莫无争端了一个碗走了进来。
“你饿了吧……哥给你泡了馍，你吃一口。”
莫无争将碗放在炕沿，将韩夜嘴里的破布揪了出来。
韩夜昨天吃了一个馒头，今天还滴水未进。
莫无争拿出一个铜勺舀了一块泡好的馒头，用嘴吹了一下这才送到韩夜嘴边。
韩夜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心想这娘娘腔虽然娘了一点，胆儿小了一点，倒是没什么坏心。
不仅没有坏心，还很细心，可能也有点善心。
可惜形势比人强，这娘娘腔也帮不上他。
如果是个明事理的，倒是可以试着策反一下。
算了，估计说了也没用，韩夜被狠打了一顿，身上比昨天更疼痛，也懒得说话，张开嘴把泡成糊状的馒头吞下。
莫无争喂一勺韩夜吃一勺。
莫无争一边喂一边絮叨。
“召儿，你再忍一天，明天那何仙姑做完法就走了，明天……明天她们要是还打你，我就……我就拦着，对了，咱爸已经和那何仙姑说了，不会脱你衣服的，你别担心……”
韩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娘娘腔还真像个娘们儿，瞧瞧说话这阴柔劲儿，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一碗泡馒头吃完，莫无争用袖子给韩夜擦了一下嘴，再次将破布塞入韩夜嘴里道：“哥就轻轻给你堵着，做个样子，你别叫啊，你就好好睡觉。”
临出门莫无争又叮嘱道：“对了，二哥回来了，你别惹他生气，我看二哥心情不好，估计又让他们厂长骂了，你小心一点，别触他霉头。”
莫无争走了以后韩夜就开始休息，当太阳落下以后，韩夜所在的屋子就陷入了黑暗。
韩夜悄悄挪到窗边，一边观察着院子一边用窗台棱角磨手上的绳子。
莫无争哥俩儿都睡了，只有莫老实蹲在磨盘上“吧嗒吧嗒”抽旱烟。
莫老实沉思了一会儿就下了磨盘来到韩夜窗户前。
韩夜怕被莫老实发现，只好横躺在窗户前，看着倒映在窗户纸上的烟锅忽明忽暗。
“召儿……爸对不起你……”
莫老实一开口就让韩夜有点吃惊。
就听莫老实叹了口气道：“你这娃也是命苦，当年车站那么多人，哪个不比咱家强……你非要跟着你哥回来……也不知图啥嘞……爸是把你当亲闺女的，想把你这病治好的，能用的法子都用勒……何仙姑打你爸也疼嘞……这次要是还不管用，爸就认命嘞……以后爸就养你一辈子，管他们说啥嘞……”
莫老实磨磨唧唧好一会儿才走开，韩夜隐约又听到一句，“大娃说这是缘分，也不知是个啥缘分嘞……”
韩夜不是莫召，对莫老实的“真情流露”没什么共鸣，倒是能感受出来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那种无奈与悲哀，还有夹杂在其中的淳朴与认真。
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莫老实嘴里那个大娃，昨天就听莫老实说了，当时这小姑娘走失后是拉着他的手不放才被领回来的。
老二是个愣头青，老三是个娘娘腔，那老大又是什么货色？
以这家这风水，估计也是个极品！
韩夜心中吐槽，还能是什么缘分？
孽缘呗！
趁莫老实离开了窗口，韩夜赶紧磨绳子，不敢弄出声响，足足磨了半个钟头左右才把绳子磨断。
揉了揉纤细手腕被勒出的印痕，韩夜又摸索着把捆在脚踝的绳子解开。
偷偷看了外面一眼，见磨盘上的人换成了愣头青，这哥们儿倒没有蹲着，直接躺在磨盘上，翘起二郎腿睡得正酣。
瞧这架势睡得是挺香，现在从窗户上跳出去逃跑也是一个选择。
但韩夜不敢冒险，如果弄出动静惊醒了那愣头青恐怕就前功尽弃了。
而且韩夜也有点不甘心！
他可是连着被打了两天，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纯属扯淡，现世仇当面报才是正经的。
说不定再一觉起来就回到三十年以后了，那何仙姑还活不活着都两说。
不给这狠毒的女骗子一点教训，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韩夜翻身下地，从小炉灶的灰洞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那是昨天何仙姑打碎茶碗掉出的一块，三角形，尖端很是锋利，白天的时候韩夜就看到了。
将陶瓷“匕首”小心装在棉衣兜里，又把绳子缠在手脚上打了活扣，韩夜这才躺下。
一切准备就绪！
何仙姑是吧，哼哼，明天看哥们儿我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天一亮韩夜就睁开了眼，顺着窗户缝一看，见莫无争兄弟俩都已经起来了，正一人端着一个脸盆放在磨盘上洗漱。
有了具体计划，韩夜心情也放松下来，看着娘娘腔的动作就乐了。
就见莫无争将双手伸进脸盆，小心翼翼的捧起清水，又轻轻扑在脸上，待水珠落下，又捧起清水，循环往复，动作轻柔，宛如古代仕女沐浴一样。
阳光照射下来，给娘娘腔脸上镀了一层金光。
韩夜“啧啧”称奇。
这身条，这脸蛋儿，标准娘炮小白脸啊。
哥们儿，你知不知道你生错时代了？
你要是晚生三十年那就是妥妥的顶流模板啊，那些脑残粉哭着喊着要给你生猴子，倾家荡产给你扔**……那个，大火箭……
转头再看那愣头青，又是一番光景。
一双巨手在脸盆里不停翻腾，弄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觉得麻烦，愣头青举起脸盆就扣在了自己头上，一盆水在他头顶炸开，顺着他的头发滚滚而下，一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味道。
愣头青没穿外套，光着膀子，隆起的肌肉像一块块小石头，看着就硬邦邦的。
韩夜倒有点羡慕，他也健过身，但始终没练出肌肉线条来，这个看努力也看天赋，这愣头青绝对是有力量天赋的。
再过三十年，这哥们儿啥也不用干，随便找个健身中心往那里一站，这身肌肉就那么一亮，那些少妇人妻什么的口水就得流一地，勾勾手指就得倒贴。
一上午无话，快到中午的时候，何仙姑莫红英等人坐着莫老实的驴车又来了，后面还跟着无数村民，比昨天多了一倍不止，浩浩荡荡的跟过来又在莫老实家院子四周散开，有几个人为了抢位置甚至发生了口角。
搞不好有脱小姑娘裤子的戏码，不看白不看啊，万一错过了好戏那不是亏了。
何仙姑今天换了一身行头，披了一个红色的斗篷，戴了一个唱花旦的帽子，猛一看就像唱大戏的。
何仙姑下了驴车直接就跳上了磨盘，居高临下先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被她这么一看，有些喧闹的四周就安静下来。
“咳咳”
何仙姑清了清嗓子，对众人敬畏的目光很满意，拿足了架子这才开口道：“大家稍安勿躁，一会儿我要做法降妖，莫家这疯丫头被小鬼上了身，前两天我已经摸清了这小鬼的虚实，今天就会收了她，以后谁家再出了妖孽就去黑土淖找我。”
众人纷纷点头，心里却想，佛祖保佑自己家里不要出事儿，一辈子不和这何仙姑打交道才好！
何仙姑唠完开场白，大喝一声道：“给我把妖孽押出来！”
娘娘腔打开锁头，愣头青一步跨入屋子，蒲扇大的手抓住韩夜后背的棉衣就将他领了起来，比老鹰抓小鸡还轻松。
韩夜心中腹诽，这愣头青真是个愣头青。
小姑娘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妹子，又没在你头上扣屎盆子，至于这样嘛。
愣头青听不到韩夜心中的不快，来到院子中把韩夜往地上一扔就站到了一旁，还拍了拍手，似乎沾上了脏东西一般。
看到这情形，围观众人立刻哄笑起来，有人觉得莫家这疯闺女狼狈可笑，也有人觉得莫家这二娃真是个愣头青，分不清里外那种。
莫老实发出沉重一声叹息，莫无争则羞红了脸。
韩夜心中极度不爽，却也只能忍着，屈膝胳膊肘顶地才勉强站起来。
何仙姑今天没整天罗地网，也没让两个婆子抓着韩夜，韩夜的手脚都被捆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何仙姑使了个眼色，张婆子过来将韩夜嘴里的破布揪了出去。
何仙姑居高临下的指着韩夜道：“妖孽，你可知罪？”
韩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开口道：“不知道。”
这三个字一出口，周围立刻炸开了锅。
“我的妈呀，哑巴开口说话了，我没听错吧，这哑巴刚才是说话了吧？”
“嗯，嗯，我也听到了，就是说话了！”
“是不是真的鬼上身了？这是小鬼在说话吧？”
“妈呀……好吓人！”
周围一片惊慌声，好几个抱娃的妇女已经开始往后撤，随时准备跑路。
莫老实和娘娘腔还不怎么样，愣头青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这个“妹妹”，一脸的不可置信。
何仙姑也愣了，她的这个程序可不包括对方回答。
对方这忽然回答了，那她该怎么办？
“你……你占据了莫家丫头的身体，这叫……鸠占鹊巢，对鸠占鹊巢，这是罪大恶极知道不？”
韩夜摇了摇头再次道：“不知道。”
何仙姑又愣了，这……完全是不配合呀。
几个围观的后生见何仙姑一脸的懵逼，再看莫家的疯丫头却是云淡风轻，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何仙姑的脸就拉了下来。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让你知道！”
何仙姑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看着韩夜狞笑起来。
第10章 看谁狠
何仙姑手中的东西在阳光折射下发出阵阵寒光。
韩夜知道这个东西叫做锥子，虽然后来销声匿迹了，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基本上每个妇女都有一个，那时穿的棉鞋布鞋基本上都是自己手工做的，穿鞋底过涤纶线都得用锥子，用的久了，那尖头是锃明刷亮啊。
何仙姑举起锥子狞笑道：“你这个小鬼应该是只野狐狸，我这就戳掉你的尾巴！”
何仙姑跳下磨盘，举着锥子就向韩夜扎过来。
尼玛，你当你是容嬷嬷再世啊？
韩夜心中冷笑，手指一拉绳子手腕的绳索就脱落下来，双脚一撑脚上的绳索也掉了，手腕一翻，三角瓷片已经抓到手中，后发先至，直接捅在何仙姑肩膀上。
等何仙姑反应过来，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肩头。
惯性之下，何仙姑手中的锥子也落了下来，韩夜微微侧身就让在了一旁，何仙姑扑了个空，眼看就要扑倒在地，韩夜反而把她拉了回来，另一只手中的瓷片匕首反手倒握，指住了何仙姑的咽喉。
何仙姑这时才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手中的锥子也掉了，想逃跑，被韩夜一勒脖子就不会动了。
韩夜对自己的战果很满意，他可是练过三年自由搏击的，虽然换了一个小姑娘身体，但有心算无心，连个中年妇女都制服不了，那她就合该挨打了。
围观众人眼瞅着何仙姑杀气腾腾的扑向莫家疯丫头，都为小姑娘捏了一把汗，结果转眼之间何仙姑就发出惨叫声，这叫声和过年杀猪的时候猪嚎叫那一嗓子有的一拼，所有人的心就像被狠拽了一把，耳膜更是嗡嗡响个不停，猝不及防下都有些失重感，好几个孩子吓得一哆嗦就坐在了地上。
韩夜现在身高不足一米五，何仙姑比他高一头，只能往下拽她脖子，何仙姑就成了挺着肚子的虾米，头上戴着的头冠也掉了，披头散发状若厉鬼。
何仙姑这一嗓子落下，众人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有些不敢置信。
当看清莫家疯丫头正用瓷片戳着何仙姑的咽喉，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姑娘小媳妇们更是吃惊的捂住了嘴。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何仙姑，她肩膀流着血，疼痛让人清醒。
“你……你干什么？”
紧张，恐惧，疼痛之下，何仙姑音调都变了，就像被脚踩住的老鼠，吱吱呀呀听着刺耳。
“老子想弄死你你信不信？”
韩夜在何仙姑耳边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何仙姑听到这话先是身体一僵，然后就抖起来，要不是韩夜用胳膊勒着，指不定她就出溜下去了。
何仙姑身体早就出卖了自己，嘴上却还硬挺着，“你……你……你敢……”
“你看老子敢不敢！”韩夜胳膊一用力，何仙姑气就不够用了，脸憋的通红嘴唇成了紫茄子，挣扎着想用手掰开韩夜的胳膊，韩夜身子向后一倾斜，何仙姑就使不上力了，憋的双脚乱蹬。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就有点吓人了，“啊啊”“呀呀”惊叫声此起彼伏。
张婆子赵婆子离得最近，看见何仙姑竟然被疯丫头劫持了，下意识就要扑上来，韩夜大喊一声：“滚开，谁敢上来我就弄死她！”
两个婆子本来就色厉内荏，扑上来也是没经过脑子的动作，被韩夜一喊反而清醒了，再看莫家这疯丫头一脸凶相，何仙姑胳膊更是被鲜血染红，哪里还敢过去。
围观众人吃惊过后都闭了嘴，紧张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连狗都不叫了，一时间竟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韩夜正准备挟持着何仙姑往出走，就听一声暴喝道：“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
韩夜寻声望去，发现出声的是愣头青莫无畏。
莫无畏此刻已经暴怒，脸孔扭曲，一条条血管都突了出来。
刚才事起突然，他也愣住了。
不是因为惊吓也不是因为见血。
在小召弯这一辈儿中他就是刺头，打架斗殴，受伤出血那是家常便饭，动刀子的事儿也没少干过，不是见了血就晕头的主。
可莫召突然说话却着实让他愣住了。
村里人看见莫召，那就是个捡来的哑巴，丑闺女。
他可是和这名义上的“妹子”朝夕相处了十年之久，这丫头平时什么样再清楚不过。
哑巴嘛，当然不会说话，最多咿咿呀呀两声。
这么多年来他看着就烦，长得又丑，最近几年他都懒得多看几眼。
听到村儿里人疯子长疯子短的叫着，心里又气又难受。
好多次都痛恨家里为什么要收留这没来路的丫头。
要不是上面有大哥压着，他都想拽着这丫头再扔到车站去，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现在哑巴却说话了，一张口就惊呆了村里人。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
杀人？
这丫头竟然说要杀人！
而且不只是说说，瞧瞧这架势，何仙姑都被扎出血了。
看着邻居们那一张张惊恐的面容，莫无畏心都要气炸了！
哑巴为什么会说话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到从今天开始，他们老莫家又会成为众人的笑话！
简直是岂有此理！
杀人？你还反了天了！
这丫头确实疯！这疯病，得治！
莫无畏大喊一声就要上前制止韩夜的行为。
韩夜知道这种愣头青大多数一根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要是不管不顾的冲过来，真还要坏事儿！
“站住，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弄死她！”
韩夜胳膊一使劲儿何仙姑就发出一声惨叫，落在众人心里都是一阵颤抖。
“你敢！”
莫无畏暴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韩夜昨晚计划了良久，已经预测了会发生的各种状况，包括愣头青的反应也计算在内，心中自有对策。
韩夜把瓷片匕首往起一抬，对何仙姑道：“你要想活命就别让他过来！”
何仙姑被勒了这么久，胳膊又不停的流血，早就吓得心胆俱裂浑身发麻，唯恐这疯丫头真的捅死自己，见莫无畏要过来，急忙摇着双手道：“你……你别过来……别……”
莫无畏可是迎着刀子都敢冲的主，他的潜意识就没把这疯丫头放在眼里，看了一眼吓得半死不活的何仙姑，甚至都觉得何仙姑太吵。
他已经说了话，要是被别人当屁放了，让他的脸往哪儿里搁？
莫无畏一咬牙就跨前了两步。
韩夜心中冷笑，比狠是吧？那哥们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狠！
“刷！”
韩夜抬手就狠狠扎在何仙姑的肩膀上，之前是左胳膊，这次是右胳膊，两个胳膊同时开始流血。
何仙姑又是一声惨叫，伴随着围观众人的惊呼声，吵闹成一片。
“疯子杀人喽……疯子杀人喽……疯子……”
一个孩子分不清这些意味着什么，竟然兴奋的呼喊起来，喊到一半却没了音儿，却是被自家大人按住了嘴。
莫无畏这次真的吃惊了。
这么狠……还真的下手啊！
“莫红英，给我把这个愣头青锁到屋里去！”韩夜吩咐道。
莫红英从事情一开始就吓懵了，手足无措的站在同样一脸呆滞的莫老实身边，听到韩夜的吩咐，半天都没反应过来，韩夜又喊了一遍，她才回过魂来。
“什……什么？”
莫红英哆嗦着嘴皮子问道。
“把这愣头青锁到我屋里去！”韩夜只好再说第三遍。
莫红英看了一眼二侄子却不敢动手。
韩夜又把瓷片举起来道：“快点，不然我就捅死她，疯子杀人不偿命，你们却要担责任！”
“啊——”
莫红英吓的脸都白了，韩夜这是胡扯的逻辑，她一时间哪里捋得清，一听要死人还要担责任，过去就推着莫无畏往莫召那屋子走。
莫无畏脑子比他姑姑好不了多少，韩夜这话一说他脑子里也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就被莫红英推进了屋里，莫红英又把锁子锁上，这才看着韩夜，双腿不住的打颤。
韩夜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愣头青的战斗力不是他现在这小身板能比的，还是先关起来的好。
解决了愣头青，韩夜也不打算再停留，拖着何仙姑就往后退。
一边退一边道：“你们都在这里站着，谁要是敢动我就弄死她，谁先动谁就是杀人犯！”
这话一出，果然除了他谁都不敢动了。
韩夜的计划是把何仙姑当做人质，等到了村口就丢下她，然后逃走。
虽然对这里地形并不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先离开这个村子再说。
自己今天表演这一出，任谁看了都疯的可以，一般人也未必敢追过来。
韩夜拽着何仙姑还没退出五十米，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哼哼……哼哼哼……”
韩夜扭头一看，发现是一头黑猪，又大又圆浑身黑毛，不偏不倚堵在路中央。
“去，让开！”
韩夜才喊了一句，大黑猪就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朝着他就冲了过来。
这种状况完全不在韩夜的计划中，他可以吓唬人，黑猪却完全无视了他。
大黑猪一生肥膘，“嗷”的一声冲过来比愣头青还要吓人。
韩夜哪里敢和黑猪硬碰硬，别说正面对上了，就是被捎带一下，都得断十几根骨头。
当场交代了都有可能。
看着大黑猪已经近在咫尺，韩夜只好迅速拉着何仙姑闪在一旁，仓促之下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胳膊一松何仙姑就脱离了他的控制，刚想拉一把，何仙姑竟然顺着旁边的斜坡滚了下去。
尼玛！
韩夜一时间都有些傻眼。
第11章 大哥
手中没了何仙姑就没了依仗，不仅韩夜，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疯丫头开口说话又耍横并挟持何仙姑差点让人惊掉了下巴，谁也不敢迈步向前，哪里料到突然之间大黑猪会出来捣乱。
愣怔了三秒，韩夜转身就跑。
韩夜足足跑出十几米，众人才如梦初醒，两个婆子赶紧跑出院子去看何仙姑，何仙姑爬起上半身指着韩夜的背影道：“给我……给我追……我要……哎呦，疼死我了……”
两个婆子还愣怔着，就听院子中“嘭”的一声，一把锁子从空中飞过跌到了磨盘上。
众人的心弦本就绷着，听到这声巨响一颗心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莫家老二莫无畏一脚踹开了门。
“这个疯丫头，丢人现眼，看我怎么收拾你！”
莫无畏大喊一声就追了出去。
莫无畏一追，莫老实也赶紧跟上，一边跑一边喊道：“二娃，别犯浑，那是你妹嘞……”
莫家人一跑，围观的人也跟着出动，这一出出的，比唱戏都精彩，谁能丢下。
一群人轰然启动，唯恐走的慢了落在后面。
大黑猪跑到院子前本来已经停下，动物有感知危险的直觉，看到一群人蜂拥而来吓得掉头就跑。
韩夜跑了一段路回头一看，心就凉了半截。
就见后面一群人黑压压的向他追过来，愣头青一马当先，与大黑猪肩并肩，后面跟着莫家父子和莫红英，两个婆子落后了一步，再后面是一大群村民，男女老幼都有，外围还吊着几条土狗，人声鼎沸呼喝不休。
这要是被追上了，别说对方动手了，一人踩上一脚他这小命就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今天装逼装大发了，估计惹了众怒，瞧瞧愣头青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这是要撕人的节奏啊。
韩夜也没辙，只能拼了命的往前跑，还没到村口就觉得嗓子冒烟儿，两条小细腿不停打摆子，随时都有扑街的可能。
韩夜脑筋急转，心都抽成了一团，只要有摆脱追兵的办法，他会毫不犹豫的施行，如果有条河他会立刻跳进去，有个山崖会立刻跳下去，有个洞的话也会立刻钻进去。
可惜前面什么都没有。
嗯……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有个人。
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人，正站在村口。
韩夜一边跑一边打量。
距离越来越近，对方的相貌也逐渐清晰。
这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二十岁左右，一米八的个头，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还是个帅哥。
相貌不是重点，韩夜看着这一身军装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解放军叔叔哎……那话怎么说来着？军民鱼水情，军民是一家，有困难就找解放军，水里来火里去，解放军就是老百姓的守护神。
既然是解放军，那肯定是受过红色教育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什么牛鬼蛇神封建迷信的，应该是不信的吧？
再瞧瞧帅哥这一脸正气的模样，大概率会见义勇为吧？是吧？
这档口，也别硬挺着了，韩夜觉得自己现在这处境和快要溺水也差不多了。
管他是不是稻草，先搂一把再说。
“救……”
韩夜一声救命还没喊出口，对方先说话了，带着一脸喜悦问道：“召儿……你来迎接大哥吗？”
迎接？迎接个屁啊！
韩夜心中腹诽，这位大哥你什么眼神？
你没看见这半个村子的人和……动物都在追着哥们儿我跑吗？
等等……
这哥们儿刚才说的是什么？
大哥？
什么大哥？
还没等韩夜想明白，对方就一把将他拉了过去，然后……
然后韩夜的双脚就离地了，对方搂着他的膝窝就将他举了起来。
哎，我去……
这是抱小孩儿呢吧？
嗯，他现在这不到一米五的身高确实和小孩儿差不了多少。
这么一抱，两个人倒是等高了，于是韩夜就看到了一双明亮又锐利的眼睛，瞳孔就像星辰一样摄人心魄。
嘿！这哥们儿眼神会勾人哎……
眼神不仅会勾人还会笑，笑意溢出又牵动了嘴角，随后就是一串爽朗的笑声。
笑声中那人抱着韩夜开始旋转，一边转一边问道：“见到大哥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个鬼，韩夜一身伤，被这箍着转了一圈，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对方也看到了韩夜扭曲的脸，笑容逐渐凝固，当眼神落在韩夜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时，眼神中的笑意就变成了凌厉，恰好一阵微风吹过，破棉衣中的棉花飞出一缕，直接挂在了那人的头发上。
那人抱着韩夜的手就僵硬起来，韩夜甚至感觉到有一股杀气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整个村口笼罩在其中。
韩夜遇到穿军装的男子再被抱起来，前后也就半分钟不到，一大群人已经像潮汐一样涌了过来。
愣头青和大黑猪最先赶到，大黑猪远远感觉到杀气，哼哼了两声就从旁边窜出去了。
愣头青大步流星跑的最欢实，猛然看到穿军装的男子，立刻就是一个急刹车，刹的太急，将土路硬生生蹬出两道土壕。
“大哥，你回来了？”
愣头青惊喜的问道。
大哥？韩夜心中大惊，这人竟然是愣头青他哥？那岂不是……
也是小姑娘莫召她哥？
嗯，他刚才自称大哥来着。
也是，愣头青是二娃，上面自然还有个大娃，看来就是这哥们儿了。
我去……
韩夜心中悲哀，这也太寸了吧？
合着他连续逃跑三次，每次遇到三兄弟中的一个人？
老天爷你这是玩我呢吧？
不带这样的啊！
看这哥们儿这气场，落在他手里，今天是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果然，就听愣头青道：“大哥，你回来的正好，这疯丫头她……”愣头青指着韩夜道：“气死我了，我要打死她！”
愣头青说着就过来拉扯韩夜的衣服，韩夜下意识的一躲，就扑进了那人怀里，那人轻轻一转身就挡住了愣头青伸向韩夜的手。
那人在韩夜耳畔轻轻的道：“不要怕。”
然后，韩夜就眼睁睁看着那人脸上爬满寒霜，之前还笑意盈盈的一张脸变成了冰块。
能让人瞬间冰冻的冰块！
“你说……什么？”
冰块脸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四个字就像四把刀，射的愣头青竟然颤抖起来。
“大哥，你不知道，她……这丫头是真的疯了，她竟然……她竟然要杀人，她……”
“啪！”
愣头青话还没说完，冰块脸就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也抽在众人心口，刚还吵闹不休的人群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愣头青被这一巴掌抽的径直转了一圈，又“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跌倒在地才卸了力道。
韩夜见愣头青眨眼之间腮帮子就肿了起来，嘴角还流出了鲜血。
好霸道的一巴掌！
别说被打的愣头青懵逼了，韩夜看的都心惊肉跳。
“再胡说八道，我先杀了你！”
冰块脸瞪了愣头青一眼冷冷的说道，愣头青捂着腮帮子，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冰块脸目光转向堵在村口的众人，被他扫视到的人纷纷后退。
别说人，被冰块脸看到的土狗都夹起尾巴钻进了人堆里。
“小争，怎么回事？”
冰块脸目光最后落在娘娘腔身上。
莫无争看到大哥回来也是惊喜万分，一颗悬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下了，在他心里，大哥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之前爸爸和姑姑请何仙姑来做法他就知道不妥，知道这是封建迷信，可姑姑一心要这样做，爸爸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思路，他人微言轻说了也不管用，二哥的态度更是让他惧怕，对于二哥他是干脆不敢反对，心里就像悬着两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好了，大哥回来了，不管是妹妹发疯还是何仙姑做法，这些事情想来大哥都能解决。
“召儿的病又犯了，爸和姑请了何仙姑来做法，何仙姑说召儿是鬼上身，何仙姑要从召儿身上把鬼打出开，召儿和何仙姑起了冲突，召儿就跑了……”
莫无争思路清晰，快速的把事情捋了一遍。
韩夜能明显感觉出来，这娘娘腔在陈述的时候是明显偏袒他的，他捅何仙姑那两下娘娘腔直接就忽略了。
“唉！”莫老实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他老实了一辈子，生了三个娃却都不老实，捡了一个娃更不老实，几个娃是什么性格他自然清楚，尤其是这大娃，那性格硬的跟石头似的，别说其他几个娃，就是他这当爸的看着都犯怵。
“你是说……那何仙姑打了召儿？”
冰块脸咬着牙问道，脸上寒气更盛，娘娘腔点了点头。
“那何仙姑现在在哪里？”
冰块脸看向两个婆子，两个婆子不住的往后退。
看着两个婆子吓得脸都白了，韩夜心里这个激动啊，苍天啊大地啊，终于遇到个正常人了！
这两天他都快怀疑人生怀疑世界了，真的快被逼疯了。
这哥们儿，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啊！
韩夜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就感觉头晕的厉害，黑暗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他三天两夜没怎么吃东西，心情又极度紧张，这一松弛下来，身体就绷不住了。
韩夜这一昏迷，可把莫无忌吓得够呛，抱着怀中的人好一阵摇晃，怀中的小人脸颊发烫，呼吸急促，手脚还轻微的抽搐，急忙大喊道：“小争，快去套车，送召儿去卫生院！”
第12章 公主抱
当韩夜再次醒来，还没睁眼就听到一声惊呼。
“呀……大哥，慢，慢点。”
听声音就知道是娘娘腔，跟个大姑娘似的，一惊一乍的。
韩夜眼睛睁开一条缝，首先看到的是瓦蓝瓦蓝的天空，挂着几朵棉花糖般的白云，几个麻雀从空中飞过，太阳当空照，但并不刺眼。
自己这是？
嗯，应该是在驴车上，车轱辘碾压在土路上发出的摩擦与撞击声此起彼伏，不时还夹杂几声毛驴的低鸣，以及驴蹄子‘嗒嗒的’奔跑声，木车也左摇右晃不时还颠簸几下。
他应该是躺在车子正中，身下垫着棉被，头前脚后，看不到坐在前面的两个人，只能看到路边的高大的白杨树不住后退。
韩夜叹息一声，看来他还在一九八五年，还在小姑娘莫召身上。
他期望一睁眼又变回韩夜的身体，什么小姑娘，八五年的，太闹心了，就当是做了一个梦。
可惜，这梦还得继续做。
娘娘腔惊呼了一声，驴车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
“大哥，召儿她不会有事吧？”莫无争瞅了一样躺在车中的妹子，担心的说道。
莫无忌回头瞅了一眼妹子，小小的身子细细的一条。
“去卫生院检查一下才知道……无争，你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儿详细的再说一遍。”
韩夜听到娘娘腔把这两天的事儿又复述了一遍，这次和在村口时又不一样，重点都放在莫召的反常行为上面。
开口说话，胡言乱语，捅伤何仙姑……
原来自己在旁人眼中是这样的！
嗯，从旁观角度客观评价的话，自己这两天的行为确实一言难尽。
“……大哥，你说召儿她……是不是真的粘上什么东西了？”
莫无忌表面平静，内心也是极度震惊，几天前他在部队训练的时候突然感到心烦意乱，脑海中总是出现远在家乡的妹子，一连三天都是如此，索性就用了探亲假，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一到小召弯就发现家里出事儿了。
而且是他最担心的小妹子出了问题！
开口说话算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
可挟持人质，捅的别人浑身是血这种事情是妹子能做出来的？
妹子这样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能干出那样的事情？
从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就羞羞怯怯的，胆子小的像猫一样，体弱多病加营养不良，十四岁了身子骨还像个小孩子，大多时候都安静的坐在一角，那种自卑又怯懦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怜惜。
可弟弟说，她震慑了全村！
而且就是在他回来的前一刻发生的事情！
莫无忌知道三弟莫无争虽然性格懦弱，但心思细腻不喜说谎。
该死，自己要是早回来一会儿就好了。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车中的妹子，莫无忌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三弟说的都是真的，那确实超出了他的认知。
“无争，不要瞎想，你都上高中了，应该知道这些都是封建迷信，至于召儿……她能说话是件好事，以前赵大夫就说过，召儿应该是走失时候受了惊吓才不会说话的，调理好了就会恢复……她做那些事儿也和妖魔鬼怪没关系，人受到刺激会产生自我保护的潜意识，泥菩萨还有土性，召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护好自己，很不容易的……”
听到这话，韩夜立刻给冰块脸点了一个赞。
哎呦，这哥们儿真会说话。
让他这一说，小姑娘莫召这“癫狂”的行为不仅不是发疯，还是正当防卫呢！
马车拉着三人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韩夜明显感到周围的人多了起来，自行车车铃声响个不停，间或还有汽车驶过。
睁开眼角偷瞄了一眼，就看到路边红砖瓦房上面的一行标语：新婚夫妇入洞房，计划生育不能忘！
嗯，七八十年代正是计划生育最严格的时候，你要敢超生，铁饭碗也得给你砸了，不像现在，政府鼓励生育，可两口子累的像条狗，让生也生不起。
驴车在镇卫生院门口停下，韩夜刚瞟了一眼“光明镇卫生院”的牌子就被冰块脸抱了起来。
莫无忌吩咐弟弟去停车，抱上自家妹子大步流星就向里面走去。
韩夜瞬间就尴尬了，这是……公主抱？
我勒个去，韩夜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某一天会被另一个男人公主抱！
之前在村口的时候小孩儿抱因为情况紧急，他也只能忍了。
现在怎么忍？
这尼玛得留下一生的阴影啊。
韩夜立刻开始挣扎，想跳下地。
应该是要去检查伤口上药吧？哥们儿我自己走！
莫无忌见怀中的儿闭着眼睛突然扭动起来，应该……是在做噩梦吧？
想想她这三天受到的伤害，被那装神弄鬼的何仙姑毒打，被村里的人嗤笑，无依无靠，逼得她竟然要杀人自保，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是怎么样的煎熬？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仅听三弟的叙述就让他愤怒！
这个公道，他一定要替妹子讨回来！
当然，现在让妹子醒过来才是最主要的。
“召儿，不要害怕，大哥回来了，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韩夜挣扎了几下就知道，自己现在这小身板根本就挣不脱对方的怀抱，仅凭肢体接触传导过来的力量感，就能猜到这哥们儿是长时间训练过的。
韩夜心中万分纠结，琢磨着要不要干脆挑明了，睁开眼对这冰块脸说一声：“嗨，哥们儿，你好，我不是你妹子莫召，哥们儿我叫做韩夜，来自三十年以后……”
还是……算了！
真要说了这话就不是去外科了，得直接去精神科。
放弃了跳下来的打算，韩夜只好自我安慰：“冷静冷静，你现在不是韩夜了，你是莫召，就算你是韩夜，你受伤了，被一个哥们儿搀扶着就医也是正常的……”
莫无忌问了门口的导医，将韩夜抱进一间处置室放在病床上，五分钟后进来女医生和护士，护士帮着莫无忌将韩夜身上的棉衣棉裤解开，立刻惊呼道：“怎么搞的？怎么伤成这样？谁虐待她了？”
莫无忌看着妹子瘦小的身体上一条条鞭痕眼睛就红了，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哼，手指关节捏的“啪啪”作响。
“同志，你是这小姑娘的家属吗？怎么伤成这样？”女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莫无忌。
“我是她大哥，我也刚回来，具体原因还在调查。”
“我爱人是镇派出所的，需要帮忙的话我就叫他过来……竟敢把小姑娘打成这样，太可恨了……”
韩夜听着冰块脸和女医生交谈，心想还是这个年代的人淳朴啊，虽然也有何仙姑那样骗吃骗喝的，也不乏女医生这样热心又有正义感的。
他浑身的伤之前还不觉得如何疼痛，此刻被碘伏一擦竟然钻心的疼，强忍着才没喊出来。
莫无忌见妹妹小脸皱成包子状，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走到床头握着妹子的手轻轻抚摸着。
“啊——”
韩夜被冰块脸一摸直接就叫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明白，好像自然反应似的。
莫无忌紧紧抓住妹子的手道：“召儿你醒了？疼不疼？”
韩夜知道不能再装昏迷了，只好睁开眼，见几个人都望着他，尤其是冰块脸，紧张和关心都写在脸上。
韩夜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实在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女医生松了一口气道：“小姑娘挺坚强的。”又对莫无忌道：“如果只是皮外伤，养上十几天应该就没事儿了。”
“她昏迷了一个多小时，会不会有其他问题？”莫无忌问道。
“一会儿先抽血化验，会不会有其他问题还得观察。”女医生道。
包扎完外伤，几人又将韩夜转移到一间病房，韩夜再次体会了一次公主抱，只能干忍着。
女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安排留院观察一晚，如果明天化验结果出来没什么大碍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医生和护士走后，还没等冰块脸开口，韩夜立刻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莫无忌怔了一下，站在床头见妹子已经安静的睡着，轻叹一声，将被子盖好后坐在一旁守候。
莫无争走进病房，看了一眼妹子道：“大哥，召儿她没事吧？”
莫无忌点头道：“医生说是皮外伤，需要养十几天。”又道：“我记得镇政府旁边有个卖馄饨的，你去吃吧，回来给召儿带一碗……再买条麻花，召儿爱吃。”
莫无争接过大哥递过来的钱和粮票离开了病房。
一个病房四张床，现在只有韩夜一个病人，安静的病房中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韩夜不敢睁眼，他知道旁边这冰块脸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个哥们儿，不简单啊。
就从他一出场就震慑全村，吓得愣头青不敢妄动就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个狠角色！
不过……这冰块脸对小姑娘似乎挺不错的，不像愣头青和娘娘腔。
娘娘腔其实也可以，就是性格有点那个，关键时刻不顶用。
对了，当年应该就是这哥们儿把小姑娘领回家的。
那叫什么来着，嗯，兄妹情深。
怪不得一见面就搂搂抱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儿呢。
妈的，还公主抱，要不是胃里实在没东西，韩夜觉得自己非吐出来不可。
那感觉……比抽两鞭子都难受！
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里应该是在镇上，嗯，叫做光明镇，既然是城镇，应该有车站，抽个空自己就溜出去，来他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嗯，就这么办！
第13章 脑震荡
“召儿，醒醒……”
一瓶液体输完，莫无忌摇着妹子的肩膀轻声呼唤道。
韩夜一直在数羊，已经数到两千六百五十七，听到冰块脸的呼声，顺势睁开了“迷茫”的大眼睛。
这个时候必须迷茫……
韩夜早就想好了，装死是不可能的，这里没有何仙姑也不需要装疯，那哥们儿就装傻装失忆！
哥们儿被打了两顿还昏迷了一场，得个失忆什么的不过分吧？
韩夜见冰块脸和娘娘腔都站在旁边，冰块脸正盯着自己，一脸的关切。
确实是亲人呢，这关心都写在脸上。
可是呢……哥们儿我并不打算和你们好好交流。
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哥们儿这情况，他就没法儿交流啊。
“召儿，你是不是能说话了？”莫无忌高兴的问道。
韩夜左转仰头四十五度，看着头顶的灯管不说话。
莫无忌怔了怔又关切的问道：“召儿，你还疼不疼？”
韩夜右转仰头四十五度，看着右边的窗户不回答。
莫无忌抓着韩夜肩膀的手一下变僵，马上又紧紧的抓住。
哎呦喂，好痛。
“召儿，你怎么了？”莫无忌一下就惊慌失措起来，在部队实弹演习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韩夜盯着莫无忌的眼睛道：“你……你是谁？”
这句话一出口，莫无忌莫无争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妹子确实能说话了，惊的是，她又不认人了。
韩夜看着冰块脸的表情从紧张惊讶错愕变成了吃惊和不可置信。
韩夜见他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心中暗笑，看来哥们儿我这演技还挺不错！
“召儿……你，你不认识大哥了吗？”莫无忌失声道。
韩夜故意皱了皱眉头道：“好像，有一点点印象，可是……哎呀，好头疼，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呢？”
莫无忌和莫无争对望了一样，莫无忌立刻就跑出了病房。
三分钟后，那个给韩夜看外伤的女医生又走了进来。
女医生掏出小手电看了看韩夜的瞳孔，还伸出三根手指头问韩夜这是几。
韩夜装傻装失忆是不想和莫家兄弟多交流，以免说的多了露出马脚，并不是想装白痴。
韩夜回答了女医生几个简单问题，表明自己智商正常。
“看这个情况应该是脑震荡，应该过几天就恢复了。”女医生下结论道。
韩夜略微有点不满，这症状你不应该得出个暂时性失忆吗，而且连家属都不认识了，这是重度症状啊喂？
呵呵，这个年代的医术啊。
算了，脑震荡就脑震荡吧，反正一般人也不知道脑震荡有什么临床表现。
冰块脸却一拳锤在墙上，震得屋顶的灯管都摇晃不止。
“大哥，怎么办？”莫无争一脸紧张的看着大哥。
莫无忌吐了一口浊气，又看了看坐在病床上的妹子，“先给召儿吃饭吧，召儿肯定饿了。”
哎呦喂，韩夜都要鼓掌了，这有人性的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都是人话。
买来的混沌已经冷了，莫无争拿到卫生院锅炉房去热。
莫无忌一脸的阴沉的坐下，本来小妹外伤不重他还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伤了脑袋。
那个何仙姑，他绝不会放过！
韩夜望过去，莫无忌又露出笑脸道：“妹子别怕，没事儿，那个脑震荡……过几天就好了。”
心中失笑，真是关二爷门前耍大刀，哥们儿在这方面可是专家级别的！
莫无争很快就热饭回来，莫无忌饭盒，一脸温柔的对韩夜道：“召儿，吃饭了，三鲜馅的混沌。”
再傻也不能不吃饭，韩夜双臂酸痛，也懒得抬胳膊，张了张嘴冰块脸就用汤勺舀起一勺馄饨喂了过来。
一勺馄饨入嘴，立刻香气四溢，那滑滑嫩嫩的感觉差点让韩夜咬了舌头。
哎呦喂，真他妈的香，总算是正儿八经吃上一顿饭了，韩夜差点都要感动的流泪了。
张嘴，再喂，再张嘴，再喂。
莫无忌怕妹子噎住，不敢喂得太快，韩夜也懒得再装矜持，拥着被子坐起来抢过饭盒就大口吃了起来。
毛爷爷说过，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莫家兄弟看着妹子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莫无争惊得张大了嘴，莫无忌则挑了挑眉。
将一大饭盒混沌吃的点滴不剩，韩夜才满意的拍了拍肚皮，大约有七分饱了。
放下饭盒，韩夜也不理会身旁两个人的惊讶表情，直接躺下闭上眼睛再次开始装睡。
莫无忌想了想道：“无争，趁天还没黑你先回去吧，给家里报个平安，和爸说……就说召儿没事，让他不要担心，明天中午你再过来，召儿要是没事了，我们就回家。”
韩夜心中一惊，这就要回家了？
回了村儿里他还怎么走啊？
自己这一身伤，还有脑震荡，不应该住他个十天八天吗？
我去，刚才吃饭时就不应该狼吞虎咽的，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一样。
要不，再装病？
莫无争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妹子退出了病房。
莫无忌将韩夜被角拉好说道：“你好好睡觉，大哥去给你买新衣服，一会儿就回来。”
冰块脸一出去韩夜就睁开了眼，嘿嘿，现在溜走正是时候。
轻手轻脚的跳下床，拉开门缝看了一眼，发现走廊里静悄悄的，想来这卫生院病人并不多。
这年代啊，也没人赖在医院里。
都忙着呢，不是修理地球就是建设社会主义。
韩夜爬出被窝，顺便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之前为了上药护士给她脱的只剩下了背心和裤衩。
现在看的清楚，小身板除了白以外一无是处，胳膊腿细的感觉捏上两把就会断掉。
撩开小背心瞅了一眼，两个小笼包羞羞答答的匍匐在胸前。
韩夜“啧啧”了两声，暗道：“完全没料啊喂。”
将破烂不堪的棉衣棉裤棉鞋套在身上，翻了一下兜，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是两天前娘娘腔给他的食物，一直没顾上吃，刚才吃了馄饨，这个东西哪里还能入口，索性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又打开病床旁边的柜子，里面一个塑料袋装着一条大麻花，把捆塑料袋的麻绳扯下来绑住头发，又将麻花揣在兜里，韩夜这才溜出了病房。
外科病房在二楼，韩夜顺着走廊尽头的楼梯下到一楼，就看见了出口，正想着赶紧跑出去却见门口进来三个人，韩夜急忙又退到了楼梯拐弯处，因为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何仙姑和那两个婆子。
哎呦喂，真是冤家路窄啊。
韩夜倒是不惧这三个人，但他现在想着要逃跑，不想节外生枝，就没有下楼与她们碰面。
何仙姑被两个婆子搀扶着，两个肩头已经被鲜血染红，嘴里还不停的呼喊着：“大夫，大夫呢，快来救救我，我要死了……”
韩夜看着何仙姑一副随时都要咽气的模样心里也有点惊讶，心想这个女骗子怎么才被送过来？
他哪里知道他们走后，何仙姑在小召弯哭天抢地，央求村民快点送她到卫生院，围观的村民却一哄而散，没人搭理她。
没办法，两个婆子只好跑回她们所在的黑土淖才叫了一辆车把她送过来，这一耽搁好几个小时都过去了，何仙姑两个肩头的伤口早已凝固，但样子看起来却非常吓人。
一群医生和护士被何仙姑杀猪般的叫声呼喊出来，一个医生看着何仙姑的模样吃惊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何仙姑一下来劲儿了，仿佛突然找到了诉苦的对象，眼泪哇哇的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道：“大夫你快救救我，我被疯子捅了，哎呦，那个疯子捅了我好几刀，我不行了，我的血快流干了……那是个疯子呦，真的是个疯子……应该把她抓起来，关进精神病院里去……”
医生哪里能听懂何仙姑这语无伦次的叙述，眼神飘向旁边两个婆子。
张婆子嘴巴伶俐一些，开口道：“这是我们村儿的何凤姑，今天去小召弯……去串门，被一个疯丫头捅了两刀……”
医生一听动了刀子，就有点瑟缩，看何仙姑这打扮也不像什么正经人，嘴里就埋怨道：“既然是疯子，干嘛还去惹她，说说捅哪里了？”
何仙姑听出了医生话中的埋怨，恨恨的道：“你没听到那是个疯子吗？那个莫什么的丫头十足十就是个疯子，疯子过来捅人谁能躲得了，哎呦……”
医生一看这女人就是个泼辣的主，懒得纠缠，正要上前查看，就听一声怒喝道：“胡说八道！”
这一声怒喝声音异常之大，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一个老头拿着药正往出走，被这一声怒喝吓得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韩夜离得老远都被吓了一跳，一抬眼就看见冰块脸拎着一个纸袋站在住院部门口，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莫无忌一进楼门就听见有人在诋毁妹妹，一口一个疯子，那个人姓何，应该就是那个什么何仙姑。
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将妹子打的浑身是伤，简直是该死！
莫无忌走过去挤开众人，一伸手就掐住了何仙姑的脖子，然后抬起了胳膊，在一大群人惊呼声中将何仙姑举在了空中。
何仙姑骤然受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经到了半空，下意识的用双手抱着莫无忌的胳膊，两条腿在空中乱蹬，想喊却喊不出来，脖子被紧紧掐住，窒息之下脸涨得通红，眼珠子更是惊恐的差点掉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何仙姑刚才还哭着喊着骂着，下一刻就被一个冲过来的人像领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韩夜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干！这冰块脸，也太狠了！
莫无忌盯着何仙姑的眼睛，冷冷的道：“莫召是我妹子，你再敢说她是疯子，我就掐死你！”
声音爆裂又冷酷，嚣张霸道的气息在整个大厅弥漫！
没有人敢怀疑他说的话，甚至觉得何仙姑要是敢说个不字，立刻就会被掐死。
何仙姑根本说不出话来，伸出舌头“啊啊”了两声，死鱼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韩夜心中“砰砰”乱跳，心想这冰块脸这是要杀人吗？
八十年代虽然很乱，但也不能就这么随便杀人吧？
而且他还是个军人，连纪律都不要了吗？
“小莫，注意分寸！”
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突然出现在人群外围，出声打破了局面。
莫无忌转过头，见是和他忘年交的赵呈祥，赵呈祥是整个光明镇最出名的老中医，莫召的名字还是他给起的，莫无忌非常尊重这位老人家。
莫无忌当然知道分寸，他又不是二弟那样的愣头青，怎么可能当众行凶，即使做手脚也是背后去做。但样子还是要做的，既震慑了对方，又能制止谣言的扩散。
莫无忌将何仙姑放下，何仙姑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嘴角还吐出了白沫。
莫无忌指着何仙姑道：“这个女人是个骗子，平日装神弄鬼骗人财务，今天诈骗的时候被戳穿，她说的人也不是疯子，是正当防卫，这件事后续会有派出所处理。”
莫无忌穿着军装，长的又正派，这义正言辞的一说，医生们立刻就信了，看何仙姑的眼神就充满了鄙夷，两个婆子本来是向着何仙姑的，可莫无忌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哪里还敢说话。
韩夜眼瞅着冰块脸就要上来，知道现在已经走不成了，飞速的跑上楼回到病房。
何仙姑被拉走，赵呈祥走过来拍了拍莫无忌的肩膀道：“小莫你回来了！”
莫无忌点头道：“嗯，回来探亲，家里出了点事。”嘴里说着，眼角余光飘向楼梯，那里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再一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赵呈祥点头道：“那你先忙，抽空我们再聊。”
第14章 口字头上一把刀
韩夜一进病房三五把就将棉衣棉裤又扒了下去，刚钻进被窝莫无忌就推门走了进来。
莫无忌盯着熟睡的妹子看了片刻，心中失笑，看来是自己眼花了。
“召儿，大哥给你买了新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韩夜睁开眼，见冰块脸笑的一脸温柔，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若不是亲眼所见，韩夜绝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青年刚才差点掐死那何仙姑。
刚才那一幕还在他眼前回荡。
冰块脸那突然爆发出来的冷酷让人心悸。
冰块脸虽然笑着，韩夜浑身却有点发凉，瞧瞧那眼神，就和探照灯似的。
幸亏自己当机立断又回来了。
如果让这人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妹子，那结果会怎么样？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冰块脸从纸袋里拿出一件衣服，抖开来一脸微笑的看着韩夜。
韩夜当场就震惊了，竟然……是一条裙子！
一条蓝色的棉裙子，印着竹叶花纹，如果胸口没有那个庸俗的蝴蝶结，也还能夸赞一句朴素。
以韩夜流连花丛的眼光，这裙子简直粗陋的不忍直视。
如果是以前，韩夜看都懒得看一样，简直污眼睛。
这是买给他穿的？哎呦我的妈呀！
这都什么破旧样式，再说哥们儿我是穿裙子的人吗？
不行，得拒绝！必须拒绝！坚决的拒绝！
问题是，该怎么拒绝？
冰块脸还一脸兴奋的看着呢？
自己现在是小姑娘，小姑娘看到裙子应该会高兴吧？
自己直接拒绝会不会不符合常理？
韩夜心里跑了五道弯，其实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
在莫无忌看来，妹子是高兴的呆了。
当莫无忌把裙子递到韩夜手中时，韩夜一脸惊喜的把裙子抱在怀中，又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一派天真烂漫欣喜若狂的模样。
“大哥猜到你就会喜欢……你快试试，不合适大哥去换。”莫无忌笑呵呵的出了病房。
喜欢个毛线，什么玩意！
韩夜厌烦的将裙子扔到床脚，又踹了两下。
穿自然是不会穿的，韩夜吐槽了几句，就将裙子叠的整整齐齐又放进了纸袋里。
莫无忌进来时看着放在床头柜上的纸袋愣了愣，他想象中妹子雀跃的把裙子穿上给他展示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她只是端正的坐着，脸上竟然看不出表情。
“不合身吗？”莫无忌问道。
韩夜马上点头，就等这句话呢。
“大了？”莫无忌又问道。
韩夜再次点头，就这小身板，也不存在衣服小一说。
莫无忌沉吟了一下道：“那哥……明天给你换。”
韩夜有点失望，他还期待趁冰块脸换衣服的时候再次逃走，瞅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看来只能再寻其他机会了。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莫无忌本来有许多话要说，可看着妹子那沉静如水的眼睛，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有一种感觉，眼前的人和过去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那年他跟着父亲去送舅舅，一到鹿城车站门口，就看见一个粉嘟嘟的小姑娘蹲在路边拿着一根树枝画圈圈，等送完舅舅出来，那个小姑娘还蹲在那里，走出十几米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小姑娘也看了过来，那双眼睛就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然后小姑娘就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就那样看着他，他当时只有十岁，遇到这样的事也一脸茫然。
父亲问她是谁家的孩子，从哪里来，大人呢？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
当时天快黑了，因为着急赶回小召弯，父亲就把她的手掰开，拉上他就走。
走出一里路，他赫然发现她跟在驴车后面跑，跑的跌跌撞撞，不时的跌倒又爬起来。
他跳下车跑过去，她又拉住了他的手。
然后他就做了这辈子最任性的一件事，央求父亲把她带回去，父亲老实巴交也没主意，就说：“那就明天再送回去。”
就这样，她跟着他回了小召弯回了家。
晚上睡觉还拉着他的手。
第二天他们就又到了鹿城车站，打听谁家丢了孩子，结果一整天都没结果。
连着三天都没结果，村长孙有才小舅子在城关派出所，帮着打听了一下，也没人报案，众人就猜测这女娃是被大人遗弃了，有人就说：“莫老实你三个小子，正缺个闺女。”父亲动心了，就把她留了下来。
从此她就成了他的小妹子。
从小到大，妹子一直粘着他，虽然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却喜欢听他说话，只要他说，她就认真听着。
可是现在……
召儿对自己不理不睬，真的是脑震荡后遗症不认识自己了？
不说这个，单说妹子捅人的事。
即便听三弟说过，他也只当是夸大其词，召儿这么瘦弱的身体，就算被逼急了又有多大力气？给她一把刀未必就能扎进去。
他是真的恨不得将那何仙姑痛打一顿给妹子出气，最少出去买衣服之前还是这么想的。
可就在刚才，何仙姑那一身伤真的让他大吃一惊！
何仙姑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让别人看了，两个人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当然，那是别人的想法，在他自己看来，别人动妹子一根头发都是不允许的！
“召儿，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大哥去赵伯伯那里坐坐，赵伯伯你还记得吗？以前给你看过好几次病，你的名字还是他给起的。”
韩夜正还不知该怎么溜走，一听冰块脸竟然要出去，真是瞌睡给枕头，忙不迭的点头。
莫无忌见妹子听到自己要走，表情立刻生动丰富起来，似乎盼着他赶紧走似的。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冰块脸走了以后，韩夜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也不迟疑，再次将破棉衣棉裤套上。
出了病房韩夜也没有直奔楼门，那样太容易被发现了！
不走正门走哪里？当然是跳窗户了！
韩夜做贼一样悄悄溜到一楼，准备随便找个没人的病房再从窗户上跳出去，虽然麻烦了一些，还是有必要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小心为上嘛。
随手推开一间病房，却发现是有人的，正准备退出来，病床上的人却抬起了头，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韩夜发现床上躺着的赫然是何仙姑。
韩夜不知道是该惊叹还是该笑。
这也太寸了，自己随手推开一间病房竟然就遇见了何仙姑。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何仙姑看到他更是一脸的惊恐，“你……你……”
眼看何仙姑就要喊出声来，韩夜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捂住了她的嘴。
“你要敢叫老子就弄死你！”
韩夜顺手拎起床头柜上的暖水壶，作势欲打，何仙姑就吓得不敢动了。
见何仙姑乖乖听话，韩夜也放下了暖壶，他现在这小胳膊，随便拿个重东西就感觉累得慌。
韩夜也不急着走，冰块脸去叙旧，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多待个三五分钟还是可以的。
关键是，现在何仙姑一副鱼肉任刀俎的样子，也不能走啊。
来了这里三天就被打了两次，都是被这货害的。
现在自己要走了，不给她留下点终身记忆心理阴影什么的，怎么对得起自己？
怎么对付这恶婆娘，韩夜心里已经有了数。
当然不是打断她手脚什么的，一来麻烦，二来容易留下把柄。
就算他走了，公安局追究起来也会落到那冰块脸头上，毕竟冰块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过何仙姑。
一看冰块脸对小姑娘莫召就不错，不能让人家顶缸不是？
做人要讲原则。
不动手，自然是动口了。
哥们儿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恐吓！
韩夜在何仙姑床脚坐下，迎着月光，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叫何凤姑是吧？我知道你每天整那一套套的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其实呢……我们是同类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呢，看到你挺亲切的，实话跟你说，我在这小姑娘身上都十几年了，一直找不到个能说话的，哎呦……你知道我有多寂寞吗？”
何仙姑一听这话，眼珠子立刻就瞪圆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看我这样子好看吗？你不说我也知道很好看，五十年前有个女人说我不好看，我就把她推到了山底下，‘嘭’的一声就摔了个稀巴烂，和打碎的西瓜一样……我长的很好看是吧？”
何仙姑下意识的点头，看着韩夜的眼光已经有些游离飘忽。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好看吗？你想不想和我一样好看呢？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和别人说呀，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你看我这衣服，你看这花色，是不是和别人的不一样？这红色是我自己染的，知道用什么染的吗？嗯，那是一百多年前吧，官兵和义和团打架，死了好多人，流了一地的血，像河水一样，可红了，这布在里面泡了七天七夜就成了这样，红彤彤的，当时我可喜欢了……”
“还有我这鞋，知道是用什么染的吗？嘿嘿，偷偷告诉你，都是用人的眼珠子里面的水染的，哎呀，可麻烦了，一个人才能挤出一点点，我用了四十年才染了一双鞋……”
韩夜一边瞎掰呼一边看何仙姑的反应，见何仙姑双手抓着床单不住的颤抖，嘴角不停的抽抽，一副想喊又不敢喊，想叫又不敢叫的模样。
“对了……”韩夜忽然一声惊呼，何仙姑喉咙就“咕”的一声。
韩夜继续道：“你看我这头绳……”
韩夜的两条麻花辫被打散了，一头发黄又开叉的头发能连到肩膀，用捆麻花的麻绳绑成了一条马尾。
韩夜拽过麻绳对何仙姑道：“你看我这绳子，知道是什么做的吗？这个你肯定猜不到，嘿嘿，是用人的手筋做的，专挑阴年阴月生的人抽筋，抽出来沾麻油阴干，再拆成细线……对了，你是哪年哪月生的？”
何仙姑已经抖得如筛糠，双腿在被子里不停抽搐，牙齿更是咬得“咯咯”作响。
韩夜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忽然咧嘴一笑道：“我觉的咱俩挺有缘的，要不……你跟我走吧？”
何仙姑颤抖的摇着手道：“不……不……我，我，我不想走……”
韩夜翻了个白眼道：“别嘛，我一个人好孤单……”
韩夜话音未落，就见何仙姑浑身一挺，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韩夜拍了拍手冷笑道：“好嘞，完工。”
就这货色，还和我斗？前两天是摸不清状况让你钻了空子。
也不看看我是谁？
哥们儿可是号称少妇杀手的韩夜韩大侠，谅你也不知道。
用韩夜对付你那是杀鸡用牛刀。
现在我呀，就是莫召小姑娘，莫召知道不？
口字头上一把刀，谁惹我，我就给谁一刀！
第15章 同床共枕
韩夜拉开病房的窗户一看，外面竟然还有一层铁丝网，根本跳不出去。
失策！看来只能走正门了。
退出何仙姑病房，韩夜心满意足，终于算出了这口恶气。
何仙姑被他这一吓，少说也得多躺半个月，要是她意志力不坚定，精神失常都有可能。
管她呢，她疯了傻了又如何？
还能找过来不成？哥们儿我今晚就走了，远走高飞的那种，嘿嘿，你就算想找……也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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