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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生剑⊙谢依51⊙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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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件是小说《枯生剑》的章节内容,作者为谢依51。故事围绕主角林悔的成长与复仇之路展开。第一章描绘了林悔从一个渴望行侠仗义的少年,因父亲被杀而狠狠发誓报仇的情节。他在荒漠中寻求强大,遇到一位神秘青年花玉笙,后者从天意楼救下他。天意楼是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尤其以其成员的实力与智慧著称。文件中提到,林悔被迫踏上了成为杀手的道路,面临着潜在的道德困境和人性的抉择。林悔与同伴结识以及潜入木氏土司进行刺杀任务的经过,表现出他在成长过程中的自我挑战与启发。随着故事的发展,林悔逐渐意识到报仇并不只是单纯的武力,而是与人性、道德的复杂关系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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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枯生剑⊙谢依51⊙未完.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2988808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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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4-11-14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谢依51
Region 未知
Date 2022-12-30
Tags 跨性别, 变身小说, 复仇, 武侠, 青春成长, 江湖, 人物成长, 道德抉择, 天意楼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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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阅读类型说明后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 【变身嫁人】 类小说,指『主角从 男性 性转变成 女性 后,再嫁给 男性』

不喜【变身嫁人】类型者 不必再继续阅读下去,也没求着你阅读,不要太看高自己了

觉得变嫁类型不符合你价值观的话请自觉删除文本,而不是喷人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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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详细

书籍名称:枯生剑

作者名称:谢依51

小说序号:497437

小说字数:919115

是否完结:未完

最后更新:

作者标签:战斗 嫁人 武侠 女性主角

第1章 《江湖人物志》

已出场人物排名:

第七:陆无明

称号:南侠

兵器:太学剑

内功:《太学明世诀》

成名武学:《太学剑法》

…………

第九:游靖

称号:罪首/西罪

兵器:殇芸剑

内功:《无妄神功》

成名武学:《凌尘剑法》《独孤九剑》

…………

第十一:陈崇英

称号:东厂不败

兵器:无

内功:《残花宝典》

成名武学:《太虚游踪步》《太阴神爪》

《弹指神通》

…………

第十二:独孤行云

称号:御龙神剑

兵器:龙吟剑

内功:《太白剑心经》

成名武学:《破穴剑法》《太白剑法》《天峰剑法》

…………

第十五(存疑):傀天妒

称号:西尸

兵器:幽蚕丝/尸傀

内功:《尸心经》

成名武学:《尸毒绵掌》《机关控尸术》《缠丝八爪》

…………

第十七:沈狂生

称号:狂杀门主

兵器:啸沙刀

内功:《狂刀经》

成名武学:《狂沙刀法》《狂风刀法》

…………

第十八:心残

称号:恶首

兵器:血饮

内功:《天邪神功》

成名武学:《天残刀法》《蚩尤刀法》

…………

第十九:百里惮赫

称号:希有风王

兵器:凤唳刀

内功:不详

成名武学:《天鹏刀法》《阴风刀法》

…………

第二十:龙行

称号:点苍天剑

兵器:天绝剑

内功:《千仞诀》

成名武学:《点苍剑法》《天绝剑法》《点苍七绝剑》

…………

第二十五:宫月清

称号:醉花剑

兵器:快雪

内功:《藏花秘典》《太白剑心经》

成名武学:《百花缭乱剑》《天峰剑法》《太白剑法》

…………

第二十八:图勒

称号:三朵神将

兵器:三朵神枪

内功:《古暮正心诀》

成名武学:《三朵神枪》

…………

第三十二:冯观戏(加黑豹)

称号:豹王

兵器:寒花镔铁抢

内功:《金刚不坏体》

成名武学:《一十八路豹变枪》《罗汉伏魔棍》

…………

第三十四:陆常稽

称号:饥肠辘辘

兵器:哀怜槊

内功:《热茶神功》

成名武学:《乱披风杖法》

…………

第三十五:舒光璧

称号:十赌十输

兵器:如意珠

内功:《天九玄功》

成名武学:《天字九打》

…………

第三十八:云种火

称号:西庖

兵器:镔铁菜刀

内功:《灶庖功》

成名武学:《碧虚掌法》《庖丁解牛刀法》

…………

第三十九:张又沉

称号:四大罪人

兵器:太宁笔枪

内功:《绣春心诀》

成名武学:《绣春刀法》《五郎八卦棍》《麒麟枪法》

…………

第四十二:封青霄

称号:铁面神捕

兵器:无

内功:《洗髓经》

成名武学:《大摔碑手》《大金刚掌》《少林龙爪手》

…………

第四十三:徐霞客

称号:南闲

兵器:螭纹剑

内功:《酩酊诀》《八卦心法》

成名武学:《醉仙剑法》《八卦游龙掌》《八卦游身掌》

…………

第四十六:笑道人

称号:笑道人

兵器:真武剑

内功:《太易星辰诀》

成名武学:《大苍生剑典》

…………

第五十二:桑登

称号:无

兵器:无

内功:《那洛六法》

成名武学:《大手印》

…………

第五十四:战胤飞

称号:血煞锏

兵器:镔铁八棱双锏

内功:《玄天武诀》

成名武学:《鸿蒙锏诀》

…………

第五十五:钟定安

称号:无

兵器:快意刀

内功:《苦行诀》

成名武学:《快意刀法》

…………

第六十七:叶金虹

称号:叶家帮主

兵器:青锋剑

内功:《叶家心法》(改自《太白心法》)

成名武学:《长虹剑法》(改自《太白剑法》)

第2章 林悔第2章 第1章

茫茫大漠中,一道人影兀自前行。

在这一片天地弥漫着沙土的黄天之下,他显得那么渺小。

他满面沙土色,嘴唇干裂,眼中布满了血丝,穿着一件早已残破不堪的长衫。

他叫林悔,他已经在这沙漠之中行走了二十五天了。

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二十五天的。

在这看似简短而又漫长的二十五天,他从一个憧憬行侠仗义的翩翩少年,变为了一个手中沾满鲜血的屠夫。

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在二十五天前,他的命运已然改变。

当凶手当着他的面将沾满鲜血的剑从他的父亲胸前抽出时,他便知道,复仇,将是自己余生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恨我吗?”凶手站在父亲的尸体旁,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问道。

听到对方宛若随口一提说出这种话,林悔满腔怨怒几欲喷发,但理智在关键时刻占了上风。

在他眼中强大无比的父亲,也没能在其手上撑过三招,自己的武功远远不如父亲,更不可能是其对手。

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悔意,他后悔从前没有认真习武,如今仇人在他眼前,他却报不了仇。

“恨!”

少年咬牙道。

“呵呵,那你想不想杀我?”凶手目光如电,凝视着少年的双眼,问道。

林悔不禁胆寒,双目却依旧死死盯着凶手那宛若实质一般的凶煞目光。

“想!”

林悔面对强大的压迫感,感觉自己的呼吸被遏制,但还是沙哑着嗓子说道。

“小子,胆色倒是不错,只是,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是杀不了我的。”凶手笑道。

说罢,他将沾满鲜血的剑伸向少年。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报仇的机会。”

他用剑尖抵在少年的右侧脸颊,随即缓缓移动,让剑尖在少年那俊俏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在这个过程中,少年始终一动不动,即便剑尖自他的眼角划过,他也没有眨一下眼。

凶手眯了眯眼,轻笑一声,道:“此地往西,大漠的另一边,天意楼。”

他俯下身子,凝视林悔,道:“你有一个月的时间赶去那里,而且在此期间,你必须杀够十人,否则的话,你将永远失去报仇的机会。”

这是凶手对林悔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并没有强迫林悔去天意楼,林悔甚至感觉,自己就算没有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去天意楼,而是选择逃跑,对方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他并没有逃跑,因为正如对方所说,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可能就再也不能报仇了。

经过二十五天的艰难跋涉,林悔终于是看到了一个小镇,与此同时,这里的土地也逐渐脱离了沙化,看来他已经来到了大漠的边陲之地。

小镇不小不大,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高耸的建筑。

“天意楼不在这里?”林悔心中疑惑。

莫不是那凶手骗了他?他心中不禁生出这个想法。

但随即他便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必要骗他。

带着疑惑,他开始在小镇中打探起来。

小镇居民的穿着与相貌,都与中原人有着不小的差异,但所用的语言却是正经的汉语,所以林悔与他们并没有交流上的障碍。

但很快,他便发现,小镇居民似乎对“天意楼”这个名字讳莫如深,每当林悔提起时,居民都会立刻头也不回地逃离。

浪费了半天时间,此刻已经几近傍晚,林悔也没调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感到腹中的饥饿感,林悔决定先去镇上的客栈休息一晚,顺便在客栈打听一下天意楼的信息。

刚走进客栈,林悔便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个沙漠边缘的小镇,竟会有这么多外来人。

客栈很小,一楼摆放着四张桌子,每张桌子旁都坐有人。

林悔刚一进客栈,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这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硬着头皮走到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他的对面是个身穿锦衣的青年,面色温润如玉,左手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柄带着剑穗的华丽文剑。

他的气质出尘,与整个客栈充斥着的肃杀气氛格格不入。

青年此刻正在闭目养神,林悔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若是在其他地方看到此人,林悔一定会认为他是个花架子,华而不实,但在这里不一样。

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而是比这满屋凶神恶煞的江湖人更加危险的存在。

“客官,想要来点什么?”一道声音传来,却是一个矮小的男人来到的自己的身边,低眉顺眼道。

“一盘猪肉,两个烧饼。”林悔说着,取出了一锭银两,道:“再加,打听几个消息。”

林悔不过十六岁,但言行却仿佛老江湖。

这是他跟随父亲走江湖时学到的,求人办事,必须要先照顾对方的利益。

那店小二见到银两,眼中露出喜色,但却没有急着拿,笑道:“客官想知道什么?”

“天意楼。”林悔道。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他认为只有自己和店小二可以听到。

但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的一瞬间,原本略微嘈杂的客栈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江湖中人用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了他。

店小二听到这个词,嘴角抽了抽,当即退出了众人的视线。

就连坐在林悔对面的青年,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林悔立刻便知自己犯了错误,他小瞧了这些江湖中人。

武术修炼的基础是眼功,耳功,轻功,软功,硬功,内功六项,这些看起来路人甲一般的莽汉,各个竟然都是耳功了得的高手!

他不敢犹豫,立刻起身便要离开。

这时,一把雁翎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漆黑的刀刃上隐隐散发着血腥之气,让林悔的心猛地一沉。

“小子,你找天意楼有何目的!”持刀之人用阴沉的声音说道。

这是个身高近两米的汉子,挡在林悔的面前,给林悔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林悔没有说话,但心思飞转,思考着脱身之法。

“小子,说话!”但那汉子显然不打算给他时间,泛着死气的刀刃瞬间便砍向林悔的脖颈。

林悔心中一惊,立刻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对方这随意的一刀,但遮在他右半边脸的黑布却是在躲避的过程中掉落了下来,露出了一道贯穿半边脸的狰狞疤痕。

看到这道疤痕,客栈内所有的江湖中人皆是目光一冷。

那汉子语气更是一冷:“我见过你这种人。”

“天意楼的候补杀手,与天意楼有着深仇大恨,却做着助纣为虐之事。”

“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已经完成了天意楼的基本考核,杀了不少无辜之人吧。”

“既如此,那便留不得你了!”

说罢,那汉子也不等林悔做出反应,再次挥出一刀。

若说方才那一刀只是为了逼林悔做出反应的随意一刀,那么这一刀便是奔着林悔的命脉而来,林悔能感觉得到,自己绝无可能躲过这强横的一刀。

“难道就要这样死在这儿吗?”

林悔心中生出强烈的不甘之意。

他心头一怒,身体在此刻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向一侧弯倒,竟是以左臂肩骨强行接住这蛮横的一刀,随即强忍剧痛,右手瞬间发力,一剑刺向那汉子。

这不要命的打法让那汉子不由得微微一惊,不过他的硬实力远超林悔,林悔的这一招虽然出其不意,他却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那汉子冷哼一声,左手一挥,击打在剑刃之上,竟是让林悔刺来的剑脱手而去,插在了客栈内的木柱之上。

随即他抬起右脚,猛然踢在了林悔的胸膛。

林悔仿佛一个破麻袋一般倒飞出三四米,倒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身体仿佛散架了一般,动弹不得。

眼见那汉子逼近自己,再次挥刀砍向自己,林悔纵是再有不甘,也无济于事。

他闭上了双眼,静待死亡的降临。

第3章 天意楼第3章 第2章

叮!

却听一声清脆的兵铁交击之声响起,林悔的冷汗滑落脸颊,但他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

他睁开眼,却见那渗着血色的刀刃正悬在自己的头顶,那高大的汉子握着刀柄,而另一端的刀刃处,却被那个身穿锦衣的青年以两根手指夹住。

那青年文质彬彬的脸上依旧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可双眼却依旧不曾睁开。

那高大汉子的刀刃被青年以双指夹住,竟是用尽了力气,致使粗壮的手臂上青筋膨胀,也未能让刀再进退分毫。

见到这种情况,选本还在吃酒看戏的其他江湖人纷纷拍案起身。

“放手!”

高大汉子再次施展全力,怒喝一声道。

他话音刚落,那青年的双指便松开了刀刃。

高大汉子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收力,直接摔倒在地。

那汉子怒不可遏,正要发作,一个中年人却在此刻站了出来。

这中年人虽不如那汉子高大,但身上无时无刻不显露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与威严,看起来似乎比那汉子还要强上几分。

“阁下,这是我等与天意楼的恩怨,还请你不要插手。”

中年人的语气很平静,但配合着周围十几个持刀的武人,这句话便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呵。”青年轻笑一声,道:“诸位既与天意楼有仇怨,何不去找天意楼的麻烦,欺负一个尚未入楼的少年算什么?”

“哼!”他身后的汉子冷哼一声,愤然道:“踏平天意楼,我等自然是求之不得,只可惜天意楼龟缩西域,不显踪迹。”

“这少年既然与天意楼有关,当然不能放过他。”

“对,他既然来到这里,说明手上肯定不干净,一个小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若是不杀他,后患无穷。”

……

这些江湖中人一言一语之中,再次宣判了林悔的死刑。

“呵。”青年人一声轻笑,打断了众人的喧哗,道:“天意楼从来不曾隐藏,之所以你们不能找到它,只是因为天意不会被人发现,你们只能静待天意的降临。”

此话一出,那中年人的眉头猛地一紧,瞳孔微微一缩,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不过这一次,却带着万分的谨慎:“素闻天意楼的杀手以天为信仰,奉所谓的天意而行杀人之事,阁下所说天意,莫不是……”

他话音未落,青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天意楼花玉笙。”

他的话说出口,空气顿时安静了几秒。

中年人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便承认了身份,一顿之下才反应过来,随即面色由平静修炼变为狰狞,片刻后,大笑一声道:“小子,听闻天意楼有镜、花、水、月四小恶贼,想必你便是其中之一吧。”

青年笑了笑,道:“晚辈不才,屈居第二。”

“好啊,这种身份,想必自然是知道天意楼藏在何处的吧。”中年人再次问道。

“我说过,天意楼从未隐藏,只待有人命数将尽,天意方会降临。”青年笑道。

“哼,装神弄鬼,妄称天意,我先废了你,然后再去寻那天意楼!”中年人厉喝一声,道:“狂杀刀阵,结!”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众人已经将青年团团围住,没人手中持刀的姿势各不相同,给人的感觉像是他们手中的刀可以将他们所围住的这个空间尽数斩碎,包括身在其中的人,不存在任何死角。

中年人虽然口中唾骂花玉笙是“四小恶贼”之一,但却并没有轻敌大意。

天意楼的镜、花、水、月四大杀手能够横行黑道,在江湖上犯下无数滔天命案,没有点实力是不可能的,中年人虽然对天意楼恨意滔天,但却依旧能保持理智。

而面对这看似无解的杀阵,青年依旧闭目微笑,轻声道:“闭眼。”

林悔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没有犹豫,立刻闭上了双眼。

就在他闭眼的一刻,围住青年的刀阵动了。

与此同时,此起彼伏的惨呼声也传入林悔的耳中。

林悔知道,这是人临死前的惨叫声。

片刻后,一切归于寂静,血腥味似乎充满了整片天地,林悔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但这浓郁的血腥气还是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睁开眼。”青年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静,连一丝波澜也听不出。

林悔睁开眼,入眼是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

那些武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身上气息全无,显然已经死绝,林悔甚至看不到他们身上的致命伤在何处。

而花玉笙,身上却是没有沾染一丝血迹,依旧闭目微笑,那双眼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他手中的文剑仿佛亦从未出鞘。

林悔心中不由得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这么强大的人,在天意楼还有另外三个,再加一个天意楼主,自己真的有实力复仇吗?

他又看了看满地的尸体,不有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别看了,跟我走。”花玉笙说道。

“我们去天意楼?”林悔跟了上去,试探性地问道。

“呵,你可知我方才为何第一时间不去救你吗?”花玉笙边走边说道。

林悔一怔,方才想起自己之前在客栈时,硬吃了一刀和一脚之后,花玉笙才出手救下了自己。

“不知。”林悔老实答道。

“因为你犯了错误。”花玉笙道:“你在那么多人的面前道出你与天意楼有关系,导致身份被识破。”

“杀手的职责是取人性命,而犯错误,便会丢掉自己的性命,但考虑到你还不算是真正的杀手,那一刀一脚,不过是对你略施惩戒而已。”

“做杀手,要慎言,慎行。”

听到花玉笙的教诲,林悔眉头微皱,道:“我不是杀手。”

“呵,是不是杀手,不取决于你的回答,而取决于你做过什么。”花玉笙笑了笑,随即不再说话,径自朝一个地方走去。

林悔见状,也不再多问,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以他的实力,没什么资格反驳对方,在拥有能够足以复仇的实力之前,他必须要先蛰伏起来,将仇恨埋在心底,让其成为自己变强的动力。

第4章 选择第4章 第3章

林悔跟着花玉笙出了小镇,又前行了十数里,才是终于完全脱离沙漠的地形,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让林悔惊讶的是,他在这树林中没走多久,便生出一种强烈的迷失感,仿佛这片树林是一个天然的迷魂大阵。

林悔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很是鄙夷。

天意楼的据点隐藏在这诡异的密林深处,也难怪天意楼的仇家寻之不到,亏得花玉笙有脸说天意楼从未隐藏。

虽然眼前的景象让林悔迷乱,但他还是敏锐的发现,花玉笙每走一段路,都要不着痕迹地在一棵树上摸上一下。

这个动作很小,若是换个人,根本不会注意,就算注意到了,也恐怕不会在意。

林悔暗暗观察那些被花玉笙摸过的树,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反倒是花玉笙每次摸树,他的手臂便会微不可查地颤动一下,似乎是动用了内力。

“这树林中特定的树的内部藏有需要以内力控制的机关?”林悔很快便走了猜测。

但他随即微微摇头。

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那些特定树木的具体位置,也没什么用。

没过多久,花玉笙便带着林悔来到了深林之中的一座木屋外。

“这里就是天意楼?”林悔皱眉问道。

“这里可不是天意楼。”

花玉笙并没有回答林悔的问题,回答他的是一道从木屋中传来的沧桑的声音。

花玉笙听到这道声音,没有过多表示,便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木屋的门颤巍巍的打开,从其中再次传来那道声音:“进来吧。”

林悔犹豫了一下,走进了木屋。

木屋之内地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木桌,木桌之后,一个须发皆白,长髯垂胸的老者正盘膝坐着。

屋内除了他,还有三个人,两个少女,一个少年。

这三人年纪看起来都与自己差不多大,目光也与自己一样,冷冰冰的眼神中蕴含着无尽的怨恨。

林悔的目光没有在三人身上停留,而是看向了那老者。

老者虽然上了年纪,但气息却绵远悠长,看得出,其实力深不可测。

只可惜,这么一个高手……却没有腿。

没错,待离近一看,林悔才发现老者并不是盘坐在桌后的,而是他的双腿早已是齐根而断,整个人只剩下了上半身子。

“看来人已经到齐了。”老者说话间,闭上的眼睛睁开,但却是只睁开了一只眼,林悔这才发现,这老者的一只眼睛竟然是瞎的。

老者缓缓说道:“你们应该都是听到某人说有机会报仇,才来到这里的吧。”

闻言,在场的四人眼中皆是露出一瞬的仇恨之色。

老者微微点头,道:“引导你们来此的人,没有骗你们,你们的确获得了一个复仇的机会。”

“这个机会便是,你们可以从我这里学到一门足够你们复仇的武学。”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看四人的反应。

果然,另一个少年皱眉问道:“一门武学便足以报仇,只怕这武功就算不比九阴九阳之类的神功,也相差不远吧,要学这等武学,难道不需要什么代价?”

“代价?”老者点点头,道:“当然需要,学了武学之后,你们便是天意楼的人了,要为天意楼办事,杀人。”

“我不是杀手。”那少年冷哼一声道。

老者的独眼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道:“引导你们前来的人在此之前,一定给你们发布过某项杀人的任务吧。”

“那便是你们的入楼考验,如果那考验没有通过,你们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老者的目光扫过四人,在扫过林悔时,目光却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换句话说,这里的每个人,为了任务,都让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试问,你们这样的人不算杀手,那什么样的人算是杀手?”

三人闻言,目光皆是一黯,唯有林悔依旧目光冷清。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开始选择你们要学的武学吧。”

老者说罢,从怀中取出了四本武学秘籍,随即毫不避讳地一一介绍起来。

“这是一部内功心法,乃是净天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夫诸水王所修习的绝学,名唤《三千弱水》。”

紧接着,他又介绍起了第二本武学。

“这是一部剑法,乃是剑僧了心大师集毕生对于剑道的理解而创作的,但是并没有名字,我唤其为《绝天剑法》。”

随即,他又不紧不慢地介绍起第三本武学。

“这是一部掌法,乃是朝廷前锦衣卫副指挥使杨神庭的成名绝技,名唤《太王神掌》。”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部武学之上,沉吟了片刻,才开始介绍。

“这是一部完整的武学,是前西厂厂公,泫漓公所修习的武学,名唤《天残大法》。”

此话一出,四人皆是露出厌弃之色,对这部太监所修炼的心法极为鄙夷。

但随即他们便心中凛然。

这些武学都是其修炼者的不传之绝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老者所说的那些高手,大概是全都是死在天意楼的手中,而他们生前的绝学,则尽数被天意楼的杀手缴获。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按照来到这木屋的早晚顺序,依次选择你们的功法。”老者也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想,催促道。

林悔闻言,微微皱眉,按照这种顺序来选,自己是最后一个选的,岂不是大概率只能选那部太监所修炼的功法?

“呵呵,越快到达这林中木屋的,说明其本事越强,强者自然有着优先权。”老者目光落在林悔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悔皱了皱眉,没有反驳什么。

却在此时,四人中的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冷艳,出落得仿佛一朵冰花般的少女上前走了一步。

看来她便是最先到达木屋的人。

少女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那一部名为《三千弱水》的内功心法。

见到这一幕,其他三人眼神皆是一黯。

人的名,树的影。

夫诸水王身为净天教这一西域魔教的护教法王之一,其实力甚至超过一些大派掌门。

其功法自然是让众人眼热,相比之下,其他三门武学即便不差,但在其原本修炼者的名气上,却是要差一筹。

第二个站出来选择的是那个少年,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那一本《太王神掌》。

第三个选择的人是另一个少女,她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剑僧了心大师的绝学《绝天剑法》。

最终,留给林悔的武学,只剩下了那一本《天残大法》。

林悔无奈,只得皱着眉头将其收了起来。

那老者见众人收下了武学,笑了笑,道:

“既然你们已经接受了天意楼的东西,从此以后你们便是天意楼的杀手,接下来,你们就该去完成你们成为杀手后的第一个任务了。”

第5章 木氏土司第5章 第4章

西川之地,自古以来便是中原朝廷与西北狼蛮一族的必争之地。

尤其是近年来,中原王朝略显颓势,而狼蛮一族却如日中天,狼蛮一族察觉时机已到,便着手扰乱西川,以至于西川如今已经是各方势力割据,彼此关系微妙的局面。

大研镇的木氏土司,正是这诸多势力中的一个。

木氏土司身为中原朝廷册封的地方首领,自然与中原王朝交好,又因其在西川之地享有极高声誉,就连狼蛮一族也轻易不敢对其动手。

此刻,大研镇的茶馆内,林悔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时不时打探着窗外的动静。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姿容绝艳,神情却冷若冰霜的少女,却是之前选择了功法《三千弱水》的那位。

少女此刻正若无其事地品着香茗,若是不知道其身份,一定会有人当其是个有教养的世家小姐。

只有林悔知道,这少女也许曾经是世家小姐,只是现在的她,只是个手中已经沾上了鲜血的杀手。

一个月前,四个新任杀手两两一组,分别接取了两个任务。

而林悔这一组的任务,则是在大研镇以北的一个名叫噶玛寺的喇嘛庙,刺杀其中的一个神秘人。

至于此人是谁,位于何处,任务没有交代,二人只能自行探查。

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赶至西川之地,马不停蹄地又赶往噶玛寺,才发现噶玛寺已经被喇嘛们严加看守,即便是前来布施的香客,也只能在正殿活动,不得擅入噶玛寺深处。

两人不敢硬闯,只得先来这大研镇整顿,再寻找机会。

“你别光喝茶,也来想想办法。”林悔最终打破了沉默,开口道。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同行数日,却怎么说过话,林悔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办法无非两种。”少女用冷清而凌厉的声音说道。

“说说看。”林悔正色道。

“第一种,硬闯。”少女说道:“凭借我们刚刚学到的绝学,杀进噶玛寺,直接干掉目标。”

“呵。”林悔轻笑,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调查噶玛寺,我可以明确地说,你的这个方法,就是找死。”

“那群番僧可不一般,他们曾经是布达拉宫的喇嘛,因为派系之争被赶了出来,身怀《那洛六法》和《大手印》两部密宗绝学,绝不是一般的江湖武人能比的。”

“即便我们有天意楼给的绝学,但如今尚未练成,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少女闻言,并不意外,继续道:“第二种方法,旁敲侧击。”

“即便再严密的防守,只要事在人为,总会有漏洞,你可以调查调查与噶玛寺有关的其他事情,抑或是推测噶玛寺深处的神秘人是谁,也许就能找出其中破绽。”

林悔心中暗赞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些天我的确调查到了一些事情。”

“不过说是调查,只是询问这里的茶客和酒楼里的酒客,问到了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罢了。”

少女放下茶杯,看向林悔。

林悔会意,道:“这大研镇是纳西族木氏土司的地盘,是方圆百里内最繁华的地界,噶玛寺地处大研镇以北的不远处,前去布施的香客也多是大研镇的居民。”

“我听说,当年这群番僧被赶出布达拉宫,来到这里,便是木氏土司出钱替他们修建的噶玛寺,两方交往甚密。”

“木氏土司之主名唤木蔼,近年来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将土司的权利下放给了自己的大儿子木初和二儿子木奎。”

“木蔼每个月都会有几天时间去噶玛寺静斋,噶玛寺是不会将土司之主拒之门外的,所以我们若想进入噶玛寺,得从木氏土司入手。”

少女听罢,开口道:“你是说,我们要杀进木府,绑了木蔼,挟持他进入噶玛寺?”

“怎么这女孩儿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却净想着莽撞的馊主意?”林悔眯了眯眼,有些无语。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木府的防卫力量丝毫不比噶玛寺弱,不仅有精兵护卫,据说还有个实力绝顶的高手护卫着木府重要之人,想要挟持他们,是不可能的。”

少女依旧面无表情,顺势说道:“那就说说你的办法。”

林悔皱眉,他有些怀疑少女是故意不想办法,才说出那种馊主意的。

林悔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任务难度不小,强取是不可能的,只能智取,想要接近噶玛寺里的任务目标,就必须接近木氏土司的人,让木氏土司的人带我们进去。”

“我打听到,近日木蔼将六十五大寿,到时将宴请四方,我们可以伪装成前来贺寿的江湖人,与木府拉近关系,再寻找机会。”

“贺寿?”少女看了他一眼,道:“你有钱准备贺礼?”

林悔微微一笑,道:“有的贺礼,是不需要钱的,而且,能真正博取木府好感的贺礼,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

“是什么?”少女问道。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询问你一下,你的《三千弱水》修炼得如何,你现在的实力是什么程度。”林悔问道。

“当然,这个问题涉及你的隐私,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少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说道:“《三千弱水》是一门可以速成的功法,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让我精通了其中内容,我如今的实力,应该相当于半个夫诸水王。”

“不过,说是半个,但就算是四个我加起来,也绝不是一个夫诸水王的对手,实力不是那样算的。”

闻言,林悔倒吸一口冷气。

夫诸水王何等人也?

那可是天下第一魔教净天教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

其实力绝不会弱于一般的江湖大派掌门!

半个水王的实力,让他不由得有些羡慕对方得到的《三千弱水》,同时也让他对接下来的行动更有信心。

第6章 赌第6章 第5章

青石坊,是大研镇周遭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赌坊。

因其地址乃是在一处青玉石矿附近,原本乃是赌石之地,因此得名青石坊。

但别看这名字很文雅,这里可是方圆百里最混乱的地方。

在这里,赌徒负债难偿,被砍去手指,断手断脚,甚至是丢掉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这是个极度混乱的地方,所以当两个少年走进赌坊之后,自然引得一些人的注意。

“两位少侠,要玩儿点什么?”两少年刚一踏入赌坊,一个矮个子光头哈腰赔笑道。

这两个少年,自然是林悔和穿上男装的少女。

“我们随便转转,不劳招待。”林悔从容道。

矮个子光头没有在意,笑了笑,便去招呼其他赌客了。

“不是说要去找送给木蔼的贺礼吗,来这青石坊做什么?”少女以折扇遮面,低声道。

“当然是来找贺礼的,不过那份贺礼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我来这里,也只是碰碰运气。”林悔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道。

“碰运气?”少女柳眉微皱。

“啊?”就在这时,一道公鸭嗓子传来:“怎么又输了,我就不信了,再来!”

听到这声音,林悔嘴角上扬,笑道:“看来,我们今天运气不错。”

说罢,他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赌大小的档子,这种最简单,最直接的赌博方式,深受一些赌徒的青睐,因此,这里围满了人,赌桌上也摆满了碎银。

一眼扫过人群,林悔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人身上。

这人看起来身形矮胖,其貌不扬,约五十来岁,打扮邋里邋遢,胡须和头发黑白混杂,长短不一,就像是个在赌场浸淫了几十年,却还处在最底端的赌徒。

而他的真实身份……也的确是这样。

“他是谁?”少女顺着林悔的视线看到那邋遢老人,问道。

“江湖人称‘十赌十输’,名叫舒光璧。”林悔低声道。

“输光壁?叫这倒霉名字还敢出来赌?”少女惊讶。

“唉。”林悔颇为感慨,道:“想当年舒光璧年轻时,也算是一代豪侠,可却染上了赌瘾,随后输光了家产,输掉了妻子,输死了父母。”

“一家人如今只剩下了他和他那年幼的孙子,却还是戒不了赌。”

“可见,赌博是多么可怕,所以,千万不要沾赌。”林悔颇为郑重地说道。

少女微微一怔,左右看了看,随即指了指自己:“你这话是在对我说吗?”

林悔笑了笑,不置可否,随即走向舒光璧。

舒光璧此刻站在人群中,目光死死盯着对面——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

不,准确的说,他的目光是男人手中不断摇动着的骰钟。

舒光璧此刻神情紧绷,嘴唇蠕动,仿佛一个魔怔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摇骰子的男人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见到这一幕,林悔不禁摇了摇头,很明显,那个男人,是吃定舒光璧了。

“砰!”

骰钟扣在案上,那男人笑道:“买定离手!”

他的动作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以至于舒光璧身躯微震,原本口中默念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小!小!小!”

林悔这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道:“二三六,十一点大,舒光璧输了。”

少女疑惑地看向他,道:“骰钟还没打开,你怎么知道点数?”

还没等林悔回答,却见那摇骰子的男人打开骰钟,随即高声道:“二三六,十一点大!”

少女立刻瞪大了双眼,表情从方才的疑惑变为了震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少女问道。

林悔笑了笑,道:“我自小随父亲混迹江湖,赌坊之类的地方没少来,因此会听声辨点。”

说罢,他来到了舒光璧身前。

舒光璧此刻面色如土,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件质地不凡的软甲,递给了那摇骰子的男人。

对于这种赌徒,林悔一向不喜,不过此刻有求于对方,他并没有表现出情绪,走上前,笑道:“舒前辈似乎对于那件天蚕丝软甲很是在乎?”

“那当然,那可是我要送给孙儿的生日礼物!”舒光璧看向林悔,顿了一下,说道。

少女露出厌恶的目光:“既然知道那很重要,还拿它当赌注?活该你倾家荡产!”

“我……”舒光璧语塞,嘟囔道:“我不是想着是若是赌赢了,就能送给孙儿更好的东西了吗……”

林悔连忙制止少女的嘲讽,笑道:“前辈,既然那件宝甲对你很重要,那就由晚辈替您赢回来如何?”

“你?”舒光璧眉头微挑,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悔,道:“你能赢?”

“当然。”林悔自信道。

见到林悔这自信的神态,舒光璧微微一怔,竟相信了他的话,但随即却面露难色,道:“可我已经没有和那件宝甲价值相当的赌注了。”

“舒大侠!”就在这时,那摇骰子的瘦削男人笑了笑,灵活地把玩着手中的几枚骰子,道:“没有赌注没关系,您武功高强,只要您答应,赌输之后无偿帮我一个忙,您自然可以继续赌,赌赢之后,这件天蚕丝软甲,自然物归原主。”

似乎怕舒光璧拒绝,男人连忙补充道:“放心,这个忙绝不会让舒大侠为难。”

舒光璧思虑片刻,才下定决心,道:“好,我答应你。”

男人见状,心中不由得乐开了花,舒光璧这等高手可以帮的忙,其价值绝对不亚于那件天蚕丝软甲,一次性收获一件非凡的软甲和一个高手的承诺,让他很是惊喜。

至于赌输,这个结果他甚至没有想过。

作为一个从记事起便混迹于赌坊的人,他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用赌赢不来的,即便是人命……

因此,他不断练习着自己的赌术,千术。

他在这些领域很有天赋,名声也越来越大,但人们却渐渐地遗忘了他原本的名字,称呼他时,也只会说一个字:“赌!”

赌当然不会把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和一个兔儿爷打扮的少年放在眼中。

在他看来,这两人不过是不自量力,想借机会与舒光璧这一高手结识而已。

自己岂会败在他们手中?

第7章 逃第7章 第6章

这是一场关键的赌局,赌遣散了其他赌徒,随即对林悔笑道:“这位小哥,你打算怎么赌?。”

“简单,舒前辈的软甲既然是猜大小输给了你,那我们便玩猜大小。”林悔笑道。

“赌大小?”舒光璧闻言,脸色有些挂不住,道:“小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超的赌术,没想到你却想拼运气?”

林悔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有回应。

赌轻轻一笑,眼中不屑之意更浓,正要回答,便听林悔又说道:“不过游戏方式要变一变。”

赌微微眯了眯眼,道:“你想怎么玩?”

“我来掷骰子,你来猜大小。”林悔笑道。

原本已经有些紧张的赌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道:“好,如你所愿。”

他将骰钟推到林悔面前,道:“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林悔看了看赌钟,没有回答。

“怎么,要不要换一套赌具?”赌问道。

“不用。”林悔抬头,笑了笑,道:“开始吧。”

“请。”赌说道。

林悔微微一笑,抓起骰钟,随便晃了一下,随即扣了下来。

“好了,猜吧。”

听到这话,赌微微一怔,眉头紧接着皱了起来。

倒并非林悔的行为有多么出乎他的意料,而是因为他没有听到骰钟内骰子落下的声音。

“这小子出千?把骰子取出来了?骰子不在里面?”赌心中疑惑。

身为一个赌术和千术都十分精湛的赌徒,他可以凭借骰子落下时的声音听出点数,同样也能看出与自己对赌的人是否出千。

但现在矛盾的是,他并没有听到骰钟内骰子的声音,也没看到对方将骰子取出。

“这小子……”赌心中有些不甘。

林悔轻笑一声,道:“怎么不猜,怕猜错的话,你可以直接认输。”

赌冷哼一声,道:“小子,你知不知道,在赌场出千,被抓住了,可是要断手断脚的。”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小子,我是在赌坊长大的,没有人出千能够逃过我的眼睛。”赌眉头一挑,道:“我劝你还是自己承认比较好。”

“呵。”林悔笑了一声,道:“你认为我出千,大可以自己打开这骰钟,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出千。”

说罢,林悔后退了两步,双手展开,目光示意对方可以检查骰钟。

赌眉头一皱,将手伸向骰钟。

“等等。”林悔突然道。

“怎么,打算承认了?”赌松了口气,冷哼道。

“当然不是,只是提醒你一下。”林悔道:“你只是怀疑我出千,并没有证据,那么你打开骰钟之后,若是发现我出千,结果自不用多说,但若是我没有出千,那你便是无理取闹,破坏规则,这场赌局,便是算我赢了。”

林悔身体前倾,目光突然变得凌厉,道:“好了,你可以检查了。”

赌心头一跳,突然有些犹豫。

“这小子这么放心让我检查,难道他没有出千?”

“不,也可能是这小子故意诈我!”

“但万一他真没有出千,我若是检查了,这场赌局我就输了。”

“而不检查,随便猜个答案,也有可能猜错,而且就算猜对,他也能在打开骰钟前出千变更点数……”

想得越来越多,赌的额头上渐渐出现了汗珠,因为他越想越发现自己似乎处在了必输的局面。

赌坊内的许多人也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变化,皆是十分惊异,纷纷围了过来,他们都知赌的大名,都想看看是什么人竟能把赌给逼到这种程度。

看到这么多人围上来,林悔非但没有怯场,反而更加兴奋,道:“能不能快点,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反观赌,他的心理压力在围观众人的起哄之下骤增,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舒光璧看到这个曾将自己赢得输光屁股的人竟然变成这幅样子,心中别提有多爽,笑道:“老赌怪,再犹豫可就判你输了啊!”

听到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舒光璧这样嘲讽,赌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瞬间被攻破。

他猛然抬头,双目赤红,喘着粗气,道:“不用检查了,我猜小!”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眼睛。

既然没看到对方出千,那他便相信对方没有出千,随便猜一个答案,尚且有二分之一的的几率猜对,若是猜对了,对方为了赢赌局,极有可能出千更改点数,到时只要自己抓个现行,照样是赢!

林悔嘴角微微上扬,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骰钟,露出了其中的三个骰子。

“六六六,豹子,十八点,大!”

围观众人有人看到点数,立刻惊呼道。

这可是个极难出现的点数!

“你输了。”林悔平静地宣布了赌局的结果,对于这个点数并不惊讶。

赌依旧是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对于这个结果似乎无动于衷。

林悔见状,轻笑一声,道:“把他抬下去吧,他已经昏过去了,对了,把天蚕丝软甲留下。”

围观者有人听罢一惊,连忙碰了碰赌,赌的身体立刻倒在了地上。

那人连忙将赌扶起,留下了天蚕丝软甲,将赌搀扶出了众人的视线。

“好了,我们走吧。”

林悔不慌不忙,拿起天蚕丝软甲,随即对少女和舒光璧使了眼色,在众人的啧啧称奇声中,迅速离开了青石坊。

三人离开不久,青石坊的深处,此间主人的居所之中。

之前搀扶着赌的那人正恭敬地单膝跪地,一旁的地上,正是不省人事的赌。

而他的身前不远处,是一道红色的倩影。

“怎么回事?”

那道倩影的声音令人骨酥皮痒,听起来极为柔媚。

可以想象,这样一道声音的主人的容貌,必定是倾国倾城的。

但即便跪在地上的男人再好色,也不敢直视这道倩影。

他恭敬道:“赌与人对赌,输了。”

“哦?”倩影似乎有些惊讶:“赌竟然赌输了?对手是谁?”

“赌原本按照计划,是打算给舒光璧下套,让这个高手为我们所用,可半路杀出一男一女。”

“那二人都是十六七岁,其中那女的一副兔儿爷打扮,不过女人和男人身上的气味儿不一样,我闻得出来,而且我敢断定,那绝对是个美人儿!”说着,男人吞咽了一口口水,眼中流露出下流的目光。

“美人儿?”那道倩影娇笑一声,道:“比起我来如何?”

男人心头一跳,冷汗立刻自额头冒出。

这可是送命题啊!

“当然是夜叉大人您更美,世间有何女人能及您万一?!”男人深吸一口气道。

“呵呵。”倩影笑了一声,随即道:“找到他们,带回来见我,能做到吗?”

“我在那女的身上留了点东西,他逃不过我的追踪,不过他们身边还有个舒光璧,我只怕……”

“嗯……你去找吃、喝,让他们俩和你一起去。”倩影想了想,说道。

“是!”

第8章 陆常稽第8章 第7章

离开了青石坊,又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河岸的巨石旁,三人才停下脚步。

“跑这么远做什么?”舒光璧问道。

少女也向林悔看来,同样有些不解。

“那人的赌术不一般,在青石坊的地位定然不低,我赢了他,只怕会惊动青石坊背后的主人,若对方要留住我们,怕是很难收场。”林悔解释道。

“不一般?那你怎么赢得这么轻松?”少女问道。

林悔轻笑一声,道:“他的赌术和千术虽然不一般,但和我相比,都要差上一筹。”

“赌术中最关键的便是心理,可惜的是,他太在意输赢了,而且,他盲目地相信了自己的眼睛,而没有相信自己的直觉。”

少女皱眉:“盲目地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只是说,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正如他没有看到我出千,就认为我没有出千,所以,他输了。”林悔道。

“你真的出千了?”少女惊讶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那三个六点是怎么来的,真当豹子是随随便便就能掷出来的?”林悔道。

“那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的这三个六点就是在让他认清事实,让他明白,他的赌术和千术都不如我。”

“他的内心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昏过去了。”

他看向舒光璧,道:“舒前辈,你也听到了,赌博十赌九诈,希望您还是远离赌博比较好。”

舒光璧挠了挠脑袋上杂乱的白发,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

“好了,不用可是了,您不必说了。”林悔摆了摆手,无语道。

他明白,似这种赌徒,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其戒赌的。

说罢,他将天蚕丝软甲交给舒光璧,道:“这是您的宝甲,现在物归原主。”

舒光璧接过,看着手中的软件,笑了笑,道:“小娃娃,我不会平白无故得你好处,这样吧,老头子我身无长物,只有一身器箭本领,这是老头子我的看家本领,名叫《天字九打》,就赠予你,当做谢礼吧。”

舒光璧虽然好赌,但为人却偏正派,与平常侠客一样信奉承诺,所以,他没有心安理得地白嫖林悔的帮助,这也是青石坊打算以赌注的形式套住舒光璧的原因。

“你出来赌博还带一本书?难怪你一直‘输’。”少女撇撇嘴道。

舒光璧一怔,随即点点头:“有道理啊。”

“有个屁的道理。”林悔心中无语,不过见到舒光璧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成名武学,林悔还是很惊讶的,不过他并没有接受,而是摇摇头,道:“晚辈只是帮了前辈一个小忙,这等大礼受之有愧。”

“不过,晚辈却是同样有一个小忙需要前辈帮助。”

“哈哈,说吧,老头子我听着呢。”舒光璧毫不意外,笑道。

“晚辈想找到陆常稽陆前辈,只是陆前辈行踪不定,晚辈寻他不着,又听闻舒前辈与陆前辈乃至交,所以才寻到前辈,希望前辈引荐。”林悔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们要找那饿死鬼?”舒光璧微微一怔,随即大笑,道:“若是平常,连我也找不到他,不过他今天早些时候刚来找过我,说是得了什么金瓜茶还是什么银瓜茶的,想让我也来品一品,我是喝不来那苦不拉叽的玩意儿,他骂了我几句就离开了。”

“不过他临走前有说过,他要去一个叫做‘美馔楼’的地方,你们可以去那个地方找他。”

林悔听罢,与少女对视一眼,躬身笑道:“多谢舒前辈,晚辈告辞。”

说罢,他便要与少女赶往美馔楼。

“等等。”舒光璧突然叫住二人,道:“小兄弟方才说的有道理,老头子我一直输的原因,可能就是带着一本书吧,小兄弟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帮忙把这本书处理一下吧。”

说罢,舒光璧将手中的《天字九打》秘籍塞到了林悔手中,随即足尖点地,身形飘飞,转瞬间便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好厉害的轻功。”二人皆是心头一震。

因为舒光璧的行为,二人始终无法将其和真正的武林高手联系起来,直到此刻,方才明白舒光璧的实力。

那么他的成名绝技《天字九打》也定然不弱。

想到此,林悔的心头一阵火热。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兴奋的同时,林悔隐隐察有些不祥之感,招呼了一句,立刻与少女飞奔离去。

就在二人离开不久,又有两道身影来到此地。

其中一人相貌猥琐,举止轻浮,正是青石坊中搀扶赌的那个男人。

另一人身材魁梧,但却佝偻着身子,身背着一个一人高的巨大葫芦,鼻眼赤红,满身酒气,每走一步,身体都要颤一颤,似乎随时可能会倒。

“嫖,快追上没?”那醉酒汉子不耐烦地说道。

嫖轻轻嗅了嗅空气,露出淫邪的笑容,道:“他们没离开多久,我们追。”

“等等我啊。”

一道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来人是一个大胖子,看起来似乎有三百公斤以上,整个人仿佛一个脂肪堆积成的肉山,他的面相狰狞,也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因为肥肉堆积在脸上形成的扭曲。

“快点,若是耽误了夜叉大人的任务,我们都没好果子吃!”嫖冷哼一声,并没有等待那胖子跟上,继续朝林悔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

在西川之地盘旋多日,林悔自然知道美馔楼在什么地方,因此并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赶往目的地。

“你要找的那个陆常稽是什么人?”少女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陆常稽,人送外号‘饥肠辘辘’。”林悔回答道。

“饥肠辘辘陆常稽?”少女喃喃道:“十赌十输舒光璧。”

“这两人的外号和名字都很般配啊。”

林悔笑了笑,道:“我们的真正目标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金瓜贡茶。”

“那就是我们要送给木蔼的贺礼。”

第9章

美馔楼,顾名思义,就是一座酒楼。

但这并不是一般的酒楼,美馔楼的美食之味绝,名扬整个西川之地,甚至有人不远万里从中原赶来,也只为品尝一下美馔楼的手艺。

时至晌午,美馔楼内人声鼎沸,吵闹的氛围丝毫挡不住人们对于美食的热情。

“美馔楼,掌柜名叫云种火,据说除了厨艺不凡之外,武功也是极强,不过这只是传说,却很少有人见过她出手。”林悔简略地讲述了一下自己打听到的美馔楼的信息。

“我们进去找陆常稽?”少女问道。

“为什么要进去,陆常稽根本吃不起美馔楼的饭菜。”林悔道:“不然他也不会得到‘饥肠辘辘’这个名号了。”

“那他来这里做什么?”少女有些不明白了。

林悔笑了笑:“他吃不起,但可以闻味儿啊,美馔楼周遭尽是佳肴的香气,只是闻一闻便能让人食指大动,有了几分饱腹感。”

说罢,林悔没有继续闲聊,开始在美馔楼的四周转悠起来。

没过多久,他便在美馔楼外的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找到了一个身穿一袭破旧黑衫,面黄肌瘦的老者。

老者此刻正闭着眼睛,背靠树干,盘坐于地。

他的面前是一个柱状的火炉和火炉上的一个茶壶。

老者的双手按在茶壶表面,一动不动,这动作看得林悔二人皆是不明所以。

林悔状似随意地走到树荫之下,搭讪道:“老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老夫在烹茶。”老者虽然看起来面黄肌瘦,但说话却中气十足,就算是不习武的常人,也能听出门道。

“烹茶?”少女问道:“你这火炉也没生火啊,怎么烹茶。”

“呵呵。”老者微微一笑,道:“有谁规定烹茶必须要用火吗?”

他说着,双手按着的茶壶的壶嘴处,竟冒出了一丝丝热烟,与此同时,二人也都听到了壶中茶水翻腾的声音。

二人皆是心神一凛,这等凭借内功便能加热茶水的手段,二人从前听也没听说过。

“嘶。”却在这时,那热茶老者徐徐吐气,道:“今天还没吃饭,没什么力气了,凭我一人怕是烹不成这一壶茶了。”

“小子,看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我?”林悔指了指自己。

“废话,你的真气可比你旁边的那小子真气足,好了,废话少说,快过来!”热茶老者不耐烦地说道。

“我的真气比她足?”林悔心中疑惑,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却见对方也露出疑惑之色。

他顿了一下,来到了热茶老者身边,道:“前辈要我怎么帮?”

“我的这门热茶功法性属至阳,与你的真气属性不合,你只需要把你的真气灌输给我就好了。”热茶老者很自然的把一句请求的话用命令的语气说了出来。

林悔有些无语,但自己有求于对方,并没有拒绝。

他将真气灌输进热茶老者的体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壶茶水已然沸腾起来。

茶香四溢,那热茶老者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终于可以品尝这金瓜贡茶了。”

他摸出一盏茶杯,正要沏茶,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两人。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小子,你帮了老夫的忙,老夫是该给你点好处。”

“你是习武之人,老夫本想把这《热茶神功》传给你。”

“热茶神功?”林悔有些无语,这名字不会是现起的吧,可真够随便的。

“不过我这热茶神功属性至阳,你与你跟前那小子的真气属性向阴,修习我这功法,弊大于利。”热茶老者叹息道。

“所以,这剩下的金瓜贡茶,就送给你们吧。”

说罢,他提出一包以金丝捆得如同南瓜的茶叶递给了林悔。

看到此行的目标就在眼前,林悔心头火热,却并没有急着收下,而是说道:“前辈,晚辈为了帮你,可是耗费了不少内力,可这金瓜贡茶原本便非你之物,我就算得到了,也还是要替您跑腿还回去的,前辈拿这个东西送给我,有些说不过去啊。”

“嘿。”热茶老者笑了一声,道:“小子,你们能找到我,是那个烂赌鬼告诉你们的吧。”

“你们刻意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金瓜贡茶吗,把金瓜贡茶拿回去送给木府的人,到时好处难道还能少了你们的?”

见热茶老者识破,林悔有些尴尬地伸手接过了那一包金瓜贡茶。

“不过,你小子这性格老夫倒是挺喜欢的,老夫不介意多给你点好处。”

热茶老者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递给林悔,道:“拿去吧。”

林悔欣喜,接过后,随便翻了几页,面色不由得有些古怪。

却见这本破书上每一页都写着“我好惨”“大爷行行好”之类的卖惨句子。

“这是……”林悔眉头微挑,看向热茶老者。

“一本让你就算落魄也不至于没饭吃的秘籍。”热茶老者哈哈大笑,道:“好了,滚吧,老夫还要喝茶呢。”

林悔对这老者的无赖有些无语,但还是将那本破书收了起来,道:“晚辈告辞。”

林悔刚转过身,却听热茶老者总算是一口热茶入腹,徐徐吐了口气,感叹道:“果然是好茶,大补之物,若非老夫我内力浑厚,只怕有爆体之险。”

林悔身体微微一顿,随即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去。

刚走没多久,林悔面色突然一变,道:“忙了半天,还没吃饭,不如就在这美馔楼吃上一顿吧。”

说罢,没等少女回答,他立刻拉着对方朝着美馔楼奔去。

少女想要反抗,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什么人?”少女眉头一皱。

“应该是青石坊幕后之人派来的。”林悔这句话说出,已经一步踏入美馔楼内,回头看去,却见两个男人停在了美馔楼外的不远处。

其中一人面相猥琐,目光淫邪,另一人鼻眼赤红,身材魁梧,身负一个一人高的酒葫芦。

“以我们的实力,对上他们应该不难吧。”少女被那淫邪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快,咬牙道。

“不要大意。”林悔连忙制止,道:“我们是和舒光璧一起离开青石坊的,与舒光璧分开也是之后的事,那青石坊主人知道舒光璧的实力,所以一定不会派一般的货色出来。”

“总之,我们就留在这里,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第10章

“两位客官,需要点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出现在二人身后。

二人皆是一惊。

他们没有听到脚步声,但那人却已出现在了二人身后的不到一米处,若是实力相当的敌人,这个距离已经足以让二人丧命了。

两人立刻回过头,却见身后之人,是个跑堂打扮的青年,正对着二人满面堆笑。

这竟然只是这美馔楼的一个跑堂伙计?

“随便上两道你们这里的特色菜,再来几个烧饼。”林悔缓过神来,道。

“好嘞,两位客官里边请。”

那伙计招呼了一声,随即身影步伐飞快,瞬间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

二人对视了一眼,震惊的同时,心情也平复了一些。

留在这里,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两人找了个位置刚一坐下,便看到了追踪二人的那两人同样走了进来。

少女的手立刻按在了剑柄之上,却又被林悔按住。

“不要动手,他们是在逼我们动手,若是我们先动手,美馔楼会认定我们挑事在先,到时,我们不仅无法借助美馔楼的力量对抗他们,说不定还会被美馔楼的人攻击。”林悔道。

听了林悔的解释,少女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再去看那二人。

但那二人却没有放弃激怒两人的意思,直接与两人同桌相对而坐。

“两位,这里还有这么多位置,何必与我们挤在一桌呢?”林悔眯了眯眼,说道。

嫖怪笑一声,道:“小子,我们也不用拐弯抹角,告诉你吧,我家大人很欣赏你,希望能见你一面,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人?”林悔自语一句,道:“听你的称呼,青石坊的主人不一般啊。”

“那当然,夜……咳……”嫖险些被套话,不禁轻咳一声,皱眉道:“别打岔,小子,奉劝你别不识好歹,被我们请过去和被我们捉回去,受到的待遇可不同!”

“如果我不去呢?”林悔试探道。

“嘿。”嫖笑了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会忌惮一个区区的美馔楼吧。”

见到他自信的神情,林悔心头一跳,却强装镇定,道:“既然你们不惧美馔楼,何不出手呢?”

“你以为我们不敢?”嫖玩味地看了眼林悔身边的少女。

林悔猛然一惊,道:“退!”

就在他说出这个字时,那醉酒汉子喝已经一脚踢出,强劲的冲击力瞬间让桌面四分五裂。

在他说出这个字之前,少女已经先他一步将长剑抽出,刺向嫖的胸膛。

她早已看对方不顺眼,见着对方先出手,索性不再忍耐。

“好快的剑!”喝惊叹一声,出手却丝毫不比少女慢,在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是一拳打出,拳风镇空,仿佛带有一声虎啸,直冲少女的脖颈气脉,势要一拳毙杀对手。

少女微微一惊,对方竟丝毫不管同伴,直接攻击自己,这样下去,自己这一剑就算能刺进嫖的心脏,也肯定会被这刚猛一拳击中脖颈,死于非命。

“要我和这种男人以命换命,怎么可能!”少女紧咬贝齿,抽剑回身,以剑身抵挡喝的这一拳。

当!

一声兵铁交击之声过后,由于少女防得匆忙,不由得退后数步,而那喝却只是身形微微一顿。

“呦,想不到你这兔儿爷竟还是个硬点子。”嫖怪笑道。

林悔此刻也已暗中蓄势,他没想到对方竟敢直接在美馔楼动手,情况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出手的地步了。

喝和嫖没有给二人喘息的余地,瞬间联手攻来。

林悔正欲出手,突然有所察觉,向后退去。

喝和嫖的身形也在此刻止住,下一瞬,一柄明晃晃的菜刀已是自二人胸前飞过,当地一声,深深钉在了门柱之上。

“四位在我美馔楼大打出手,是不是太过分?”

说话之人是个一身火红装束的妇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眉眼处的皱纹却难掩其风韵。

妇人此刻眉目含煞,死死盯着赶跑了许多客人的林悔,少女,嫖,喝四人。

林悔见状,立刻指着喝和嫖,道:“是他们先动的手,我甚至不认识他们。”

妇人当然知道林悔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对付那另外两人,但闻言还是看了看喝和嫖,打算看看对方要怎么说。

“呵呵。”

嫖阴测测地笑了笑,道:“天下四奇之一的西庖云种火,没想到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就是不知道功夫怎么样,嘿嘿,我说的是那方面的功夫。”

“放肆!竟然对大娘说这种话!”一道声音自不知何处传来,下一刻,喝猛然向前挥出一拳,正好与来人的腿撞在了一起。

喝手臂微震,后退两步,那袭击之人的腿遭受巨力,顺势在空转翻腾数圈,才缓缓落地,落在了云种火的身边,却是之前林悔见过的跑堂伙计。

“你们是罪恶谷的吃,喝,嫖,赌四恶人?”云种火冷声道出二人身份。

“我是嫖,他是喝,我们明明只有两个人,哪来的四恶人,云大姐是不识数吗?”嫖邪笑道。

“呵,看来心残没教过你怎么说话。”云种火眼中怒火旺盛,道:“你们这群邪魔外道,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今日送上门来,正好让我美馔楼为民除害!”

“哈哈。”喝大笑一声,解开背上巨大的酒葫芦,道:“你们正派中人打架前总是喜欢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废话少说,要打便打!”

眼见美馔楼内气氛愈发凝重,林悔低声对身边的少女道:“好机会,我们走。”

“走?我们不帮美馔楼的人杀了他们?”少女着实恨那猥琐的嫖有些上头,皱眉道。

“帮美馔楼的人?”林悔自嘲一笑,道:“为什么要帮,我们是什么身份?”

“你以为这些正派中人对我们的恨意会低于这些恶人?”

一个月前在大漠客栈中,林悔险些死在了狂沙门的高手手下,从那时起,他便告诫自己,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就要与所谓的正派中人保持距离。

“……好,听你的。”少女挣扎了片刻,道。

第11章

两人刚一退出美馔楼,便听见身后美馔楼中传来打斗声,随即不再犹豫,立刻飞奔离去。

但林悔却并没有高兴的太早。

喝和嫖此行的目的是捉自己去青石坊见他们口中的大人。

但他们却毫无顾忌的触怒四奇之一的西庖云种火,仿佛是故意给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

这是为何?

难道他们还有后手?

林悔正思索着,心头突然传来一阵危机感,与此同时,头顶瞬间传来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来不及多想,林悔连忙拉开少女,自己也同时顺势向另一边滚去。

砰!

仿佛陨石坠地,地面猛地震颤了一下,林悔甚至听到了附近地面开裂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却见方才自树上跃下来袭击自己的,是个看上去起码三百公斤的大胖子。

那胖子身高近两米,浑身肥肉乱颤,仿佛一座肉山一般。

吃喝嫖赌四恶人,赌因为输不起昏过去了,嫖和喝正在与云种火纠缠,那么眼前此人一定就是吃了。

“他身体笨重,追不上我们,不用管他,我们走!”林悔对少女说道。

不过他刚一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少女从方才被自己拉开之后,便倒地不起,似乎是受了伤。

他心中微惊,却不敢查探,以免漏给吃以破绽。

“她走不了了。”吃吭哧吭哧地说道。

“什么意思?”林悔皱眉。

“她中了嫖的附骨靡欢散。”吃每说一句话,都要顿一下来大喘气,似乎呼吸对他来说也极为困难,别说他自己了,就连林悔听着都替他难受。

“那是什么?”林悔有些不祥的预感。

“一种**。”吃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慢慢解答着林悔的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林悔的面色开始渐渐阴沉,道:“我为什没事?”

“这药只对女的有用。”吃说道。

他顿了顿,见林悔不再问话,道:“这种**一但沾上,就会像附骨之疽一般,无法自行摆脱,即便内功再强的人中招,也无法化解药力,最终只会爆体而亡。”

“想要解药的话,就跟我们回青石坊,去见我家大人。”似乎感觉自己已经赢了,吃说出了目的。

林悔低头不语。

他此刻内心很是矛盾。

眼前的境况看来,他只有两个选择。

一,为了救少女,跟四恶人去青石坊。

二,不管少女,走为上计。

他的内心更偏向于后者。

他与少女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到现在互相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

而且少女也不是什么好人,正如他之前所说,他们手中都沾有无辜者的鲜血。

但就这么一走了之,却也并不是他的作风……

他心中正犹豫,倒在地上的少女提上来一口气,紧咬贝齿,戾声道:“你快走吧,走之前杀了我!”

林悔眉头再次皱了一下,片刻后,才叹了口气,捡起少女落在地上的剑,横剑立在吃的身前。

吃那男士肥肉的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道:“你做了个最蠢的选择。”

林悔自嘲一笑,道:“在我看来,我能做出的选择之中,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明智的,所以,我作出了这个不违背本心的选择。”

吃没有再说话,身体前倾,猛然向林悔冲来。

他的动作称不上快,而且破绽百出,林悔甚至认为,站在这里就算是个不通武学的普通人,也能把剑**对方的体内。

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吃冲来之时,足尖点地,避开了这一招肉弹冲击。

但没成想,林悔刚躲开,吃那笨重的身体竟然灵活地转了个身,速度却依旧不变,再次撞向林悔。

“卧槽!”

林悔避之不及,只得以长剑迎之,刺向吃的身体。

眼见长剑刺来,吃不挡不避,继续扑向林悔。

长剑没入他的身体,他也仅仅只是龇牙咧嘴了一番,没有丝毫迟疑。

林悔大惊,这种不要命的打斗方法,他听都没听过,估计普天之下,也仅此一家了。

这种连兵刃也破不了防的敌人最是棘手。

“只能用那一招了!”林悔喃喃道。

眼见吃即将扑倒自己,他心中不再犹豫,体内真气流转,汇聚与右手,随即猛然爆发,一掌印在吃的胸前。

“没用的,就连刀剑都伤不了我……”

吃的话音未落,声音戛然而止,他的一身肥肉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察觉到一股极为阴邪的劲力自胸前进入体内,随即混杂进经脉,直击自己的心魄。

“我……还没吃够……”

这是吃的临终遗言。

他的身体猛然一僵,但林悔此刻已经无法躲避,被压在了这座肉山之下。

林悔挣扎着从这具巨大的尸体下爬出,缓缓坐了起来。

他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肉眼可见的,他的右臂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渣。

“好狠毒的武功。”林悔心有余悸。

没有过多感慨,林悔连忙用左臂扶起少女,逃离了这里。

许久之后,两道人影来到了这里。

是喝和嫖。

两人皆是负伤在身,看起来并没有在美馔楼讨到便宜。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嫖朝着尸体啐了一口,怒道。

“看来,你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喝冷笑一声,对于吃的死,只是报以了一声嘲笑。

嫖的面色有些难看,道:“那女的中了我的独门**,丧失了行动能力,杀了吃的,只能是那个小子!”

“我只能说,大意了。”

喝冷哼一声,道:“你这借口回去再讲吧,看看夜叉大人会怎么说。”

两人就这么走了。

留下了同为四恶人的吃的尸体,仿佛陌生人一般。

没过多久,又一道人影出现。

此人着一袭灰袍,年纪约莫三十多岁,蹲下身子,检查了尸体。

随即,他自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和一支笔。

“天残大法未小成,天赋低,不合格。”

“重情重义,乐天开朗,性格劣,不合格。”

“足智多谋,思虑周全,智慧高,合格。”

“而且,听说这小子之前在沙漠的考验里,并没有杀无辜之人,而是血洗了一处沙匪据点……”

男人一边自语一边记录,片刻后,咋舌道:“这小子,当不了杀手。”

第12章

西川之地,多是穷山恶水,纵是大研镇,噶玛寺,美馔楼这样的大势力,也皆是依山而建。

林悔二人此刻的状态,若是暴露了行踪,只怕会有大麻烦,所以林悔并没有带少女回大研镇,而是一路向南,来到了一处山坳间。

潺潺的溪水自雪山上流淌而下,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半山坡,河岸边的一处隐秘的山洞中,林悔以火折子和枯树干生起火堆,看向另一边正打坐运功的少女。

少女此刻面色通红,呼吸沉重,即便是在火堆旁,也能看到她口中时不时吐出的灼热之气。

“怎么样?”林悔问道。

“有本事你自己变成女人感受一下。”少女神情灼热,但语气却很冰冷。

林悔讪讪一笑,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少女警惕地看着林悔,有些激动道:“没什么要你帮的,你不要过来!”

林悔挠了挠头,道:“好,我不过去。”

山洞中再度安静下来,即便坐在火堆边,这冰冷的气氛也让林悔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如果我撑不过去。”

许久之后,少女终于开口,道:“你就杀了我。”

林悔沉吟了片刻,皱眉道:“如果你死了,你背负的仇恨又要谁来报呢?”

少女身体一震,目光流露出了无边的愤恨之色,仿佛被灭门那一日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不再言语,闭上眼,努力对抗着附骨靡欢散的药力……

深夜,林悔并未入眠,只是在闭目沉思,他在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时,一双火热的手朝着他的身子探了过来。

“好热……”一声令人骨酥的娇吟也在此刻传来。

林悔睁开眼,却见眼前的少女目光火热,媚眼如丝,气息粗重,再不见之前的冰冷,已然是抵抗不住药力,被欲望所控制。

她上穿着的男装早已因为抵抗不住药力,被撕得衣衫褴褛,露出她那通红而又娇嫩的**。

她火热的身体不断靠近林悔,似乎想用林悔的身体为自己降温。

林悔心中犹豫,片刻后,苦笑一声:“希望我不会后悔这么做。”

林悔没有拒绝少女的热情,主动迎合起来。

既然是**,那么除了解药之外,还有有一种方法能够化解药力……

两人的动作很是生涩,少女因为药力的缘故肆意奔放,林悔也不想落入被动而努力迎合……

“慕情。”缠绵之中,少女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但动作却为停止,只是嘤咛了一声。

林悔微微一顿,道:“林悔。”

两人年纪都不大,但皆因自身经历,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而经过这一夜后,两人再次有所成长……

直到翌日晌午,林悔才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时,慕情已经穿好衣服,静坐在火堆边,闭眼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她的模样,林悔不禁想起了昨夜……

他面色一红,却听慕情平静地说道:“灭我慕家满门的杀手,是个女人,她的武器是双刺,若是见到,一眼便能认出来,至于雇佣杀手的雇主,我不知道,但我早晚会查清。”

林悔听后愣了一下。

“杀我父亲的凶手,是个剑法超群的男人,他的脸上有个与我同样的剑痕。”林悔说着,撩起自己用来遮面的长发,露出那道骇人的伤疤,道:“我父亲实力很强,却在对方手上走不过三剑。”

“三剑?”慕情柳眉微挑:“那三剑是不是刺在了心口,脖颈和眉心?”

林悔瞪大了双眼,连忙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父亲的死状除了自己无人见过,但慕情却能一语道破,显然是认识那杀手的。

“三点杀剑郭恒。”慕情点点头,道:“本是点苍派的高手,与他交手的人,即便实力再强,只要没有超过他,破不了他的三剑,在他手中撑不住三招,只不过他早已经失踪了,人们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想到是加入了天意楼。”

“郭恒。”林悔咬牙,心中死死记住了这个名字。

片刻后,他吐了口气,道:“雇佣郭恒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同样会追查到底。”

慕情转头看向他,认真道:“以后后,我们中无论谁先死了,剩下的人,都要替对方报仇!”

林悔对这个承诺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慕情点头,道:“好了,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

林悔明白她不想提及昨夜的事,所以才急于岔开话题,点了点头,道:“相信你也看到了,这个所谓了成为杀手后的第一个任务,难度太高了。”

“先是舒光璧陆常稽这两大高手,又是罪恶谷的四恶人,还有四奇之一的西庖云种火,再加上我们即将面对的木府,都不是易与之辈。”

慕情皱眉道道:“可这些人都和我们的任务目标并没有什么关系,是你的计划才让我们遇到了他们,”

“你错了。”林悔摇摇头,道:“你真以为是我们运气不好,才碰到了这些寻常几乎碰不到一个的武林高手?”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林悔道:“我自小随父亲走南闯北,见过的高手也屈指可数。”

“如果我没想错,就算我们换一种方法刺杀噶玛寺中的神秘人,也会遇到重重困难。”

“如今的西川之地,暗潮涌动。”

“天意楼,青石坊幕后的主人,美馔楼,中原朝廷,西北狼蛮,噶玛寺,还有藏身其中的神秘人,各方势力汇聚于此,才造成了这种局面。”

慕情听了他的解释,目光也变得有些凝重,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只是杀手,西川的局势再乱,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只需要去完成任务就好了。”

……

大研镇,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只是在这热闹的背后,却同样隐藏着诸多暗箭。

木府并不在大研镇内部,而是在大研镇外围。

下午,木府外。

“站住,木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林悔两人被木府外的卫兵拦住去路。

“劳烦禀告,我们有要事要见二爷。”林悔恭敬道。

木府之中,木蔼早已不理政事,将权利下放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木初和二儿子木奎。

所谓的二爷,便指的是木奎。

“二爷?”卫兵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道:“你们与二爷是什么关系?”

“我们寻到了二爷的遗失之物。”林悔说道。

“等着。”那卫兵说了一声,便走进木府。

片刻之后,卫兵再次出来,道:“随我进去吧。”

二人跟随卫兵进了木府,这才发现,木府守卫重重,里里外外起码有上百精兵守卫,也难怪能在这混乱的西川占据一席之地。

二人并没有被带到主厅,而是被卫兵带着来到了木府右边的偏厅外。

“二爷,人已带到。”卫兵隔着门说道。

“你下去吧。”门内传来一声不怒自威的声音,极具上位者的气质。

“是。”

第13章

待卫兵退去,门内的声音才再次问道:“两位少侠说得到了我的遗失之物,可我却不记得遗失了何物。”

林悔走上前一步,笑道:“二爷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您委托茶庄带给您的金瓜贡茶被人偷了去,可还记得?”

门内沉默了片刻,再次传来声音:“进来吧。”

林悔和慕情对视一眼,二人随即推门而入。

却见偏厅之内,一个身穿纳西族传统服饰的男人正襟危坐,目光凌厉,正仔细打量着二人。

“金瓜贡茶在你们手中?”木奎问道。

林悔从怀中将那一包从陆常稽手中得来的金瓜贡茶取出,放在了桌上,道:“金瓜贡茶物归原主。”

木奎没有去看金瓜贡茶,依旧盯着林悔,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那一包金瓜贡茶。”

林悔笑了笑,道:“二爷,这金瓜贡茶乃是专供皇帝享用的御茶,价值不菲,我不过一介江湖武人,是断不能买得起另一包金瓜贡茶的。”

“不瞒二爷,这金瓜贡茶是我们从陆常稽手中得来,盗走金瓜贡茶的,便是他。”

木奎没再追究茶叶的真伪,问道:“说吧,你帮我拿回这金瓜贡茶,所图为何?”

林悔笑了笑,道:“我二人仰慕木府已久,此番帮助二爷找回茶叶,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二人只求能参加土司的寿宴。”

他此话一出,别说木奎,就连慕情都一脸不解地看着林悔。

木奎眯了眯眼,对于林悔这种刻意逢迎的态度很是不齿,冷哼一声,道:“随便吧。”

他按了按金瓜贡茶,道:“这些日子,我已经重新找好了寿礼,这金瓜贡茶,就留在寿宴,你亲自送给老头子吧。”

“这些日子,你们便留在木府吧,我会安排下人给你们准备房间。”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

“二爷留步。”林悔突然叫住木奎。

“还有什么事吗?”木奎有些不耐烦。

“二爷龙行虎步,气息悠长,武功定然不弱,想来教导二爷的土司的实力必定威震西川呐!”林悔在这时拍了一句马屁。

木奎眼中露出嫌恶之色,讥讽道:“你这马屁拍得不怎么样,我的武功是跟师傅学的,老头子年轻时受过伤,练不成武,并不是习武之人。”

“呃……是这样啊。”林悔尴尬地挠了挠头。

“哼。”木奎不再理会二人,推门离去。

待木奎离开,慕情皱眉道:“这木奎什么意思,我们帮他找回茶叶,他却是这种态度?”

他又转头看向林悔,道:“还有你,不是计划好了向他提出进入噶玛寺的请求吗,怎么又变卦了,而且你的态度怎么这么低三下四?”

“不要着急,我的最终目的不会变,只是过程需要变一变。”林悔目光闪烁,道:“这些日子我们先在这里呆下,正好也可以避免被青石坊的人找到,待到大寿之日,你便会明白了。”

慕情虽然心中疑惑,但她早已对林悔十分信任,闻言并没有多过问什么。

就这样,林悔二人住在了木府之中。

经过这数日的观察,林悔也发现了一些信息。

木蔼名义上是将权利平分给了两个儿子,但大爷木初性格温润,待人宽厚,处事圆滑,因此受到土司中大部分人的推崇,而二爷木奎性格刚烈,虽粗中有细,但不懂变通,导致时常会做出一些得罪人的事情,因此在土司中不得人心,只有身边的一小撮亲信。

“脾气臭,活该他不得人心。”

慕情依旧对木奎之前的态度耿耿于怀。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

木初好结交江湖侠士,交游广阔,乐善好施。

当他得知了林悔自陆常稽手中取回金瓜贡茶之后,立刻起了结交之心,与林悔见了一面。

而对于木初此人,林悔的评价是,某些方面远胜木奎,某些方面远不如木奎。

数日之后,木蔼的寿辰之日,寿宴如期举行。

林悔身处其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与父亲走南闯北十几年,见过许多有权有势的人,却还未见过有人能将寿宴举办得如此宏大的。

前来贺寿的人,更是形形色色,除却大部分江湖人士和地方乡绅之外,最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属中原朝廷的西川布政使了……

到了各大势力呈上贺礼的环节,时至晌午,才终于是快轮到林悔了。

“土司大人,小女禾郁青,家父是禾家马帮的大锅头禾宏渊。”

说话者是个面容俊逸的纳西族女子,看上去与林悔差不多大,身穿一袭劲装,腰挎长刀,乌黑的长发束起,随意地甩在身后,看上去英气逼人。

木蔼呵呵一笑,道:“我与大锅头相交莫逆,侄女不必多礼。”

禾郁青轻轻点头,道:“我父亲让我让我送给您…………”

这时,林悔的胳膊被碰了一下。

慕情冷哼一声,道:“看什么呢,马上轮到你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前来贺寿的多为男子,这禾郁青显得有些特别,不由多看两眼。”林悔解释道。

“哼。”慕情冷哼一声。

林悔疑惑,感觉慕情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此刻禾郁青已经退了下来,该轮到他出场了。

“晚辈林悔,见过土司大人。”林悔恭敬一礼。

“嗯。”木蔼点了点头。

“晚辈素闻土司大人高义,因此此次来西川,乃是专程为了贺寿而来。”

此言一出,坐在次座的木奎再次露出鄙夷的神情。

不只是他,就连围观众人,也皆是议论纷纷,言语中皆是对这种阿谀奉承的话表示鄙夷。

木蔼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笑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少侠请继续。”

“晚辈身家有限,无法准备像样的礼物,只能是耗费了些许时间,从贼人手中,夺回了这原本是二爷要送您的贺礼,金瓜贡茶。”

“金瓜贡茶!”

闻言,若非有下人看护,木蔼险些从太师椅上摔倒。

“不错。”林悔将金瓜贡茶取出,傲然一笑,一甩长衫白袖,道:“此乃金瓜贡茶,晚辈以此为贺礼,祝土司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第14章

好俗套的贺词!亏你能这么骚包的讲出来!

这是所有人此刻心中所想,当然,除了林悔自己和土司木蔼。

众人心中虽鄙夷,却也感叹这小子好运气,竟能寻回土司大人最爱的金瓜贡茶。

金瓜贡茶被下人呈至木蔼面前,木蔼深吸一口茶香,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笑意,道:“果然是金瓜贡茶,快,先沏一壶!”

“诸位稍等片刻,老朽思念这金瓜贡茶许久,今日总算得偿所愿,希望诸位不要介怀。”木蔼对着众人笑道。

主人这么说,众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是见土司对这金瓜贡茶如此热爱,对于林悔更多了几分羡慕嫉妒。

许久之后,茶水烧开,茶香四溢。

木蔼端起茶杯,慢慢品尝。

一杯茶水下肚,木蔼露出笑容,道:“好茶,好!好!好!”

“好…………”

“好……”

异变突生,却见木蔼的笑容顷刻僵在了脸上。

木奎手疾眼快,立刻上前,扶住即将倒下的木蔼,语气凝重道:“父亲,父亲?”

但木蔼此刻已然是身体瘫软,生气全无,看上去已然是死了。

“父亲?”木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语气颤抖道:“二弟,这怎么回事!”

发生这种异变,前来贺寿的众人也皆是哗然,谁也没想到,寿星竟然会在寿宴当天暴毙而亡。

“怎么回事?”木奎冷哼一声,道:“我还要问你呢!”

“什么意思!”木初眉头大皱。

“什么意思?”木奎冷哼一声,将茶杯摔在地上,道:“这茶有毒,而且下毒之人,就是你和这小子!”

“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他话音刚落,木府的精兵立刻冲了出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二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木初面色微沉,沉声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糊涂吗?”木奎冷笑一声,道:“既如此,那我就把你的所作所为讲个明白!”

他指了指林悔,道:“这小子在木府居住数日,你知道他手中有父亲最喜欢的金瓜贡茶,因此与他密谋下毒谋害父亲!”

“前些日子,你不是才和他见过面吗,商量的,不就是此事吗!”

此言一出,听者哗然。

土司大人竟然是被木初毒死的?

木初面露怒色,道:“你放屁!”

“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木奎目光闪烁,道:“当然是为了提早坐上你的土司之位,避免夜长梦多!”

木初对于木奎的污蔑似乎没有辩解之力,沉声道:“你说的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一面之词?”木奎冷笑一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好,你要证据,那便给你证据!”

说罢,他拍了拍手,道:“出来吧!”

这时,一个身影被两个卫兵押着从人群外走进来。

“木衡?”那人正是木初的亲信木衡,原本不姓木,但曾为木府立过功,被赐姓木。

木衡跟随木初多年,极受木初信任。

不过前几日木衡说有事要回家一趟,之后一直没有现身,没想到却是被木奎拿下了。

“木初,我的话不可信,那你的亲信的话,总是可信的了吧!”木奎冷笑道。

木初闻言,看向木衡,眉头紧皱。

木衡见木初看来,不敢与其对视,低着头,颤声道:“没错,我曾亲耳听到……大爷和那小子密谋暗害土司大人,还听大爷承诺,事成之后,再暗中放了那小子!”

木初闻言,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样,还有话说吗?”木奎胜券在握,语气更加凌厉。

木初语气平静,道:“既然你知道我要暗害父亲,为何不阻止?”

木奎感慨道:“我原以为,血浓于水,这种弑亲之事,你根本不会做,那些话,不过是一个奴才杜撰出来,挑拨我们兄弟感情的,这才将他关了起来。”

“可没想到……”木奎地表情极为自责,道:“若是我能早些知道你是这种人,父亲也便不会死了!”

见到这种场景,围观众人无不替木奎感慨,父亲被杀,兄弟叛变,这是何等悲凉的心境啊!

“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种时候,突然传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大笑声。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发出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涉嫌毒害了土司木蔼的那个少年,林悔。

“这小子,莫不是计划被识破,得了失心疯?”

围观众人嘲讽道。

“小子,你笑什么!”木奎怒喝一声道。

林悔止住笑声,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笑出来的眼泪,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演技太精湛了,不去做优伶真是太可惜了。”

木奎冷哼一声,道:“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斩首示众!”

眼见精兵围来,林悔连忙道:“且慢。”

木奎冷笑,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林悔拍了拍手,道:“你刚才的……故事,嗯,你的故事讲的很不错,我这里有另外一个版本的,我希望在场诸位能听一听。”

木奎眉头一挑,看了眼在场众人的反应,正要再次下令动手,却听林悔又说道:“我的这个版本是二爷谋杀土司的故事。”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这事儿还有反转?

木奎看到众人的反应,心头一跳,但却依旧镇定,道:“既然你还想狡辩,那我就成全你,说吧!”

“如你所愿。”林悔微微一笑。

“故事的开始,我偶然间遇到了陆常稽大侠。”

木奎冷哼:“你该不会想说毒是陆常稽下的,和你没关系吧。”

林悔摇摇头,道:“别急,继续听。”

“我遇到陆常稽大侠时,陆常稽大侠正在烹茶。”

木奎心中“咯噔”了一下。

“我从陆常稽大侠手中得到这金瓜贡茶,同时得到了陆常稽大侠的提醒——这包金瓜贡茶中包含大补之物,若无深厚内力,会有爆体之险。”

“之后,我来到木府,打算归还金瓜贡茶,并提醒你这金瓜贡茶有问题,不过见到你之后,你却提出,要让我亲自把这贺礼送给土司大人。”

“那时我便明白了,不是金瓜贡茶有问题,而是二爷您有问题。”

“为了避免搞错,我还特意从你口中得知,土司大人并没有习武,根本不存在强大的内力来化解贡茶中的大补之物。”

“你之后又留我在木府住了些时日,我便已经猜到了你的目的。”

“不出所料,你将我寻回金瓜贡茶的消息透露给了大爷,因为你深知大爷的性格,知道大爷听说了我的事迹后,必然会来与我结交。”

“同时,你又拿下了木衡,以他的妻子为要挟,逼他污蔑大爷与我正在密谋暗害土司大人。”

木衡闻言,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林悔继续说道:“这样下来,只要土司大人一死,你便可以污蔑大爷,说他是凶手,从而不费一兵一卒便坐上土司之位。”

第15章

林悔说完,气氛顿时冷到了冰点。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呵呵。”木奎打破了沉默,面露嘲讽之色,道:“你的故事很不错,不过,再怎么精彩,也只是个故事,也只是你临终前的狂吠!”

“来人,把他拖出去,腰斩示众!”

林悔笑了笑,道:“想把故事变为事实,只需要一个证据,你的证据是你捏造的,不足为信,不过我的证据,就不一样了。”

“什么证据!”木奎心头狂跳,却依旧是强忍不安,强装镇定。

“我,算不算证据!”

一道声音从木奎的身后传来。

木奎的身体猛然一震,随即,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却见本该早已咽气的木蔼,此刻正活生生地坐在太师椅上,脸上流露着复杂的神情,那是失望,是愤恨,是自嘲,是苦涩。

“很疑惑?”林悔走到木奎身前,道。

“没什么疑惑的,我和大爷早就商量过,才布下了今天的局,那一包茶叶也早就换成了一包普通的普洱茶。”

“因为那天我刚进木府时,你便向我暴露了你对茶叶一无所知,所以,我并不担心你通过辨别茶香而察觉这是个陷阱,反而是利用了你的无知,再加上土司大人的配合,最终诱你上钩。”

“不得不说,土司大人的演技,还要在你之上。”

林悔说罢,再看向木奎,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二弟,你输了。”木初睁开眼,眼中满是失望。

“孽子,还不跪下!”木蔼梗着脖子怒道,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

“啊!”

木奎尚未说话,另一边,木衡却是挣脱了押着他的卫兵,高喝一声,道:“大爷!二爷!土司大人!是我木衡对不起你们!”

说罢,却见他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盖,动作之疾,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砰。

木衡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糟了!”林悔暗道不妙,连忙上前查看,片刻后,他的面色沉了下来。

木衡是木奎为了污蔑木初捏造出来的证据,但同时也是唯一能直接证明木奎包藏祸心的证据。

木衡一死,木奎完全可以说自己之前并不知道贡茶中有毒,再把自己此前所有的行为动机全推到已经死了的木衡身上。

“这狗奴才,临死前还不忘帮主子一把。”林悔对于木衡这种行为极为鄙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林悔以为木奎要这样为自己脱罪时,木奎却是仰天大笑起来。

“我木奎,还不至于要一个死人帮我脱罪!”木奎手持银枪,高喝一声,道:“众将士,杀死木初和木蔼,我此前答应你们的承诺依旧有效,到时,我们一起征战天下,岂不快哉!”

他话音刚落,众多精兵闻言,皆是神情一震,随即高声应和,手持兵刃,面色含煞地看向木初,木蔼和林悔三人。

林悔没有想到局势会被再次逆转。

他连忙思索脱身之法,目光不经意看向了木初和木蔼。

却见这二人面色平静,似乎对于眼前的景象并不害怕。

林悔这才静下心来,没有轻举妄动。

就在三人被木府精兵包围,即将被围攻时,一道威严的声音悠悠传来。

“谁敢动手!”

听到这道声音,林悔肉眼可见地看到木府的精兵们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什么人,竟能让这群敢弑主的叛兵害怕?

这时,人群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那人身穿白甲,头戴白盔,身披白披风,面容沧桑,大约五十岁的年纪。

他手持一杆三叉枪,缓缓朝着木奎走去。

“还不快放下武器投降!”白甲将军怒喝一声。

看到他的身影,一众精兵终于是忍不住内心的惊惧,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刃。

“师傅……”木奎眼中露出惊惧之色,咬牙道:“你不是……”

“我不是被你调走了吗,怎么会回到木府?”白甲将军叹了口气,道:“我若不回来,木府还不知道要被你搞成什么样子。”

木奎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了不甘之色。

从眼前这个男人出现的那一刻起,自己的计划,就已经失败了。

“二爷,放下武器,投降吧。”白甲将军闭上眼睛,叹息道。

“投降?”木奎面色突然变得极为凌厉,道:“师傅,我从小你就教导我,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投降,今天,我的选择也是如此!”

“就让我临死前,再见识见识我们纳西族的三朵神枪!”

木奎摆好架势,面色沉重,他自知绝非三朵神枪的对手,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白甲将军叹了口气,同样做出架势。

枪起,枪落。

木奎被白甲将军的三叉枪洞穿。

两人的交手,甚至连一回合也算不上。

是木奎太弱了?不见得。

木奎声名远播,一手枪法出神入化,使木府二爷之名威震西川,使宵小不敢在大研镇犯事。

他之所以会输得如此彻底,只是因为他的对手太强了。

这一枪称不上快,也算不上精妙,但却让林悔看了也心生畏惧之情。

“咳。”

一声请咳打破了沉默。

木蔼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形同枯槁,面如死灰。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让诸位见笑了。”

“老朽再次感谢诸位前来贺寿,只是发生了这种事……唉,诸位请自便吧。”

说罢,他便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此地。

寿星已走,来贺寿的众人自然没必要再留下了,也都纷纷离去。

木初走上前来,目光满是落寞,他叹了口气,道:“多谢少侠竭心帮我木府度过这次难关,木初感激不尽。”

“只是眼下木府有许多事物要处理,我无暇感谢少侠,只求少侠能在木府少住几日,待此间事了,在让木初行感激之事。”

林悔微微点头,木初这才开始收拾起木奎留下的后事。

木奎想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同胞兄弟,但他毕竟是木府的二爷,他的死,与林悔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林悔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请求,以免触霉头。

林悔正打算退去,却被一道身影拦住。

“将军。”林悔恭敬道。

他不得不恭敬,眼前此人的实力,在他见过的人,只怕不比花玉笙弱。

“我叫图勒。”白甲将军语气有些低沉:“我是木奎的师傅。”

林悔心头一跳,道:“将军此话何意,莫非要替爱徒报仇?”

图勒闭上眼,道:“他本可以不死的,你早已猜到他的计划,只要你……只要你……”

图勒有些说不下去了。

林悔深吸一口气,道:“只要我把他的计划告诉大爷,或者土司大人,再将他控制住?”

“不得不说,将军神功盖世,但想法却天真得很。”

“我不过一个外人,若是之前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完全会被大爷视为挑拨离间的小人,与木衡扮演的角色有何分别,最后的结果又会如何?”

“而且,就算大爷和土司大人相信我的话,一时制止了二爷,您觉得,二爷会放弃谋逆的想法吗?”

“当然不会!”

“他只会谋事更加小心,做事更加狠辣!”

“所以,为了木府,他只有一死。”

图勒听罢,深深叹了口气:“是我教徒无方,害了二爷啊。”

林悔没有打扰他的暗自神伤,正要离去,却再次图勒拦住。

“将军还有何事?”林悔道。

却见图勒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我记录的‘三朵神枪精要’。”

“你虽没学过我的三朵神枪,但也能从其中领悟些枪法经验和应对枪法的经验。”

“这本是我打算送给二爷的,只是如今二爷已死,留下此物,只怕睹物思人,久生心魔。”

“希望林少侠能收下,权当是我感谢你此番出手相助木府。”

对于这种贵重之物,林悔连忙摇头,道:“我不能收。”

图勒看了他一眼,道:“放心,这只是我个人对你的答谢,之后你仍可以接受大爷对你的酬谢。”

“如此,便多谢将军了。”林悔听罢,眼前一亮,立刻转了脸色,收下了小册子。

一旁的慕情简直看呆了。

一顿嘴炮能让对方消除恨意,还能让对方再送他点东西,着实有些离谱。

第16章

噶玛寺,舍利塔。

林悔从来不是一个佛教徒。

对于佛教,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既然修佛,为何还会为了派系而内部残杀?

只不过是另一个小江湖罢了。

之前父亲被他草草地埋下,甚至连墓碑也来不及立,如今在这舍利塔,总算是得偿所愿,虽然他不喜佛门,但也不会让父亲死后也无所寄托。

他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牌位,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才有了动作,从怀中取出了几样东西。

一个红色的剑穗和三样看起来很是精致的首饰。

这些都是他父亲的遗物。

思虑良久,林悔最终将剑穗摆在了牌位前,将首饰收了起来。

这是他记事起,父亲的剑上便系着的剑穗。

期间,父亲换过许多柄剑,但唯独没换过剑穗。

林悔猜测,这个剑穗的年纪可能比自己还大,而且对父亲有着特别的意义。

“爹,我会替你报仇的。”

林悔目光坚毅,心中坚定道。

“你父亲?”

慕情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林悔点点头,道:“你不去为你的家人立个牌位吗?”

“人太多了,没时间。”

“……”

气氛有些尴尬,林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已经在噶玛寺内探查了一番了。”最终,还是慕情打破了沉默。

林悔松了口气,问道:“有什么发现?”

“噶玛寺内守卫森严,守卫皆是武功不低的番僧,但大多都是在四处戒备,只有一个地方有着固定的守卫。”慕情道。

林悔正色,道:“那里很可能便是我们要找的神秘人的居所。”

“我们该怎么做?”慕情问道。

“不能轻举妄动,等再观察一番,再做计议。”

二人凭借着木府的关系,借口在舍利塔供奉家人灵位,因此可以在噶玛寺内部活动。

但噶玛寺内部依旧是戒备森严,由此可见,那隐藏在噶玛寺中的神秘人身份绝不简单。

二人的目的是刺杀他,但在这么森严的戒备之下,二人最多也只会有一次刺杀机会,若是刺杀失败,这次的任务,只怕就完全失败了。

因此,林悔必须要打探到足够的情报,有了足够把握,才会动手。

是夜,噶玛寺内,守卫的番僧少了许多,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护卫,也是需要正常睡眠的。

林悔身穿一袭黑色夜行衣,趁着夜色摸上了房顶。

循着慕情描述出来的位置,林悔来到了噶玛寺中的一处小别院中。

小别院不同于其他地方,依旧有六名番僧守卫,林悔无奈,只得蛰伏下来,看看能否发现什么。

许久之后,别院内的房间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罐子破碎的声音。

紧接着从房间中传来一声阴沉的男人的声音:“给老子拿酒来!”

可让林悔疑惑的是,院内的番僧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是没有人去理会屋内之人的言语,依旧漫不经心地做着本职工作。

又过了一会儿,噶玛寺中回荡起了悠扬的钟声,院内的番僧聚在了一起,议论了几句,随即一并离开了别院。

他们所用的语言是藏语,林悔听不懂,但却可以猜到,这些番僧应该是到了换班的时间了。

“好机会。”林悔趁机跃下房顶,悄悄来到了方才传出声音的那个房间外。

林悔还没探查,便听房间内传来几声仿佛呢喃的低语,他静心聆听,才听清这几句话。

“山出魈阳,水生罔象,风化希有,木至毕方。”林悔心中默念了一遍,心中猛然一震。

“呵呵。”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随即,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这里好久没有外人来了,小子,进来一叙。”

林悔心头一惊,却并没有开口,而是慢慢后退,盘算着偷偷离开。

“哼,二十岁以下的年纪,气息绵长,武功不弱,想来整个噶玛寺也没几个吧,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信息告诉那帮番僧?”

林悔骇然,没想到还没见面,对方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深浅。

林悔心中开始犹豫了起来,他在思考要不要听对方的话进入房间。

进去的话,自己极有可能要独自面对一个高手,极为危险。

退走的话,若是对方将他的情况给番僧讲述,他和慕情也只有离开噶玛寺这一条路了,更不可能完成任务。

“快点决定,换班的番僧就要来了。”屋内的声音催促道。

林悔已经听到了院外番僧的脚步声,咬了咬牙,推门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装饰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两张凳子,但却显得很是凌乱,地上满是酒坛碎片。

一个男人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男人戴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铐。

他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像是许久未曾打理过。

他的面目被长发遮掩,林悔透过长发,看到了一道狰狞的疤痕贯穿着他的双眼。

他是个瞎子。

而且是个被紧紧束缚着的瞎子。

但林悔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哈哈。”那男人笑了笑,道:“小子,让我猜猜,你是来杀我的吧。”

林悔的呼吸猛然一滞。

“呵呵,别紧张,让我再来猜猜,你是谁派来的。”男人似乎很久没有和人聊天,因此林悔到来,让他打开了话匣子。

“天龙教?不对,天龙教不会让一个小毛孩儿来暗杀我。”

“酆都?不对,酆都的杀手皆是孟婆教导出来的,轻功不会有你这么低下。”

“狼蛮一族?不对,狼蛮的人想活捉我,逼出我身上的功法,不会派一个武功这么弱的小鬼来。”

“中原朝廷?不对,锦衣卫要杀我,一定会在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动手,绝不会墨迹。”

“……”

男人一连猜了十几个势力的名字,每次都会接一个“不对”,然后再说出自己的分析。

这让林悔有些无语的同时,也不禁咋舌,心中感叹:“你到底的罪过多少势力!”

“天意楼!”

却在这时,男人终于说出了正确的答案。

“是了,天意楼会派新人杀手执行任务,然后用资深杀手收尾。”

“你的实力不像是资深杀手,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我这个目标人的身份,想来便是天意楼的新人杀手。”

男人笑了笑,对自己的推测很是满意,道:“小子,我猜的不错吧。”

第17章

林悔听罢,有些无语,不过经过对方这么一顿话之后,他对这眼前此人的畏惧之情倒是减少了不少。

“穷举法罢了,我同样也能猜测出你的身份。”林悔说道。

“哦?”男人来了兴致,道:“那你就说说,我是何人?”

林悔点点头,道:“前辈先前把武林之中那些大势力说了个遍,却唯独没有提到雄震西域的净天教。”

“想来,前辈应该便是净天教的人吧。”

“哈哈。”男人笑了一声,道:“小子说得不错,继续往下说。”

林悔深吸一口气,道:“其实,在进这个房间前,我便知道前辈是净天教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哦?”男人收敛了笑容。

“山出魈阳,水生罔象,风化希有,木至毕方。”林悔说出了方才在门外听到的男人的低语。

男人长发遮住的面容上露出追忆之色,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知道这句话。”

林悔目光微闪,道:“这句话,说的乃是净天教十数年前的四大法王。”

“山魈鬼王,罔象泽王,希有风王,毕方火王。”

“其中每一位,都是当年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男人眼睛虽瞎,但还是面向了林悔,笑了一声,道:“小子说得不错,继续。”

“前辈听这句话时,脸上有着追忆之色,说明前辈是这四人中的一个。”

“可当年的四大法王中,有两位已经更迭。”

“如今的四大法王,是希有风王,暗泽雷王,夫诸水王,毕方火王。”

“其中,毕方火王乃是个女人,更是天下四绝艳之一。”

“这么一排除下来,前辈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男人露出苦涩的笑容,道:“没错,我便是希有风王,百里惮赫。”

“晚辈见过风王。”林悔恭敬道。

“呵,我如今还算什么风王。”百里惮赫自嘲一笑,道:“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

“连你这种小子,也能轻易杀我。”

林悔有些尴尬,道:“我小时候,常听父亲讲述昔年净天教对抗狼蛮的故事。”

“四大法王便是我所崇敬的豪侠。”

“侠?”百里惮赫轻笑一声,道:“小子,我可不是你口中的豪侠,甚至连好人也算不上,我们是对抗过狼蛮,也杀过无数恶人,但同样也滥杀过无辜,死在我手中的正派中人也不计其数。”

“江湖,不是你想的那样美好的。”

林悔沉默。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从前的他,因为父亲不愿意让他见到江湖的黑暗面,所以他对江湖充满了憧憬。

他渴望成为一代大侠,仗剑江湖。

但父亲的死,却是让他直接看到了这江湖最黑暗的一面。

“小子,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何那么多势力想要杀我?”

百里惮赫突然低笑一声,问道。

林悔心中一突,问道:“我若是知道原因,不会陷入危险之中吧。”

“哈哈。”百里惮赫笑了笑,道:“你小子很聪明,若是能活下去,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在我死前能见到你,也算是值了。”

林悔听完此话,心头一震,道:“风王,您……”

百里惮赫摆了摆手,道:“我早已知道逃不开此劫。”

“我说过,天意楼新人杀手执行任务,必定有资深杀手尾随,就算你没杀我,跟在你后面的人也会杀我。”

“您可以借噶玛寺的力量挡住他。”林悔提醒道。

“噶玛寺?”百里惮赫脸上露出愤恨之色,动了动手脚,传来沉重的铁链晃动之声,道:“你以为这手铐脚铐是谁给我戴上的?”

“桑登那个老秃驴忘恩负义,现在只怕正图算着把我卖与谁家,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呢!”

说罢,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与其落在他们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倒不如死在你手中。”

“呵。”他释然一笑,道:“小子,你刚才问我,若是知道了他们要杀我的真相,会不会有危险。”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自从你走进这个房间开始,你便已经处在了极度危险当中。”

林悔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此话,心中还是忍不住震了一下。

“而现在能帮你的度过此劫的,只有我。”百里惮赫道:“不过我帮你一个忙,你同样得帮我一个。”

“请风王明言。”林悔正色道。

“好小子,爽快。”百里惮赫欣赏道。

“他们杀我,是想得到我身上的一个关于宝藏的线索。”

“这个宝藏是什么,我便不多说了,我要你帮我的事,便是带这个线索去找火王,并交给她。”

“只能是火王?”林悔眉头微挑。

“只能是火王。”百里惮赫语气严肃。

林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该如何找到火王?”

“这就得看你了。”百里惮赫道:“火王行踪不定,连我也寻不到她。”

“风王难道不怕我出去便将此事上报天意楼?”林悔道:“又或是我背弃承诺,不去寻找火王?”

“上报天意楼是你的事。”百里惮赫道:“不过据我所知,天意楼的新人杀手,从来都是从他们所杀之人的家眷中挑选的,想来你也不例外。”

“你若是想帮助自己的仇人,我没意见,只要你记得把事情告知火王便可。”

“至于你去不去寻找火王,我便更不用担心了。”百里惮赫笑道:“你杀了我,就算你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你。”

林悔无语,他没想到百里惮赫想的如此周全。

“小子,过来。”百里惮赫抬起沉重的锁链,朝林悔招了招手。

林悔没有犹豫,来到了他的身前。

“小子,我答应过你,帮你度过此劫,便会说到做到。”

百里惮赫说着,突然抬起右手,按在了林悔的头顶。

林悔只觉得一股精纯而又凌厉的真气自百会穴进入自己全身经脉,随即缓缓消弥,似乎在自己的身体中隐藏了起来。

疑惑之际,林悔感觉到百里惮赫将手拿开了。

林悔抬头,不由得身体一震,被吓了一跳。

却见不过片刻间,百里惮赫已经从一个精壮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油尽灯枯,暮气沉沉的老人。

“风王,这!”林悔震惊异常。

“不过是把最后一口气灌给了你而已。”百里惮赫说话已是中气全无。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了一片看起来极为古旧的皮革,道:“你杀了我之后,便可以带着此物,去找火王。”

林悔从对方手中接过,看也没看,便放进了怀中。

“好了,杀了我吧。”百里惮赫释然一笑。

林悔闻言,双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第18章

“小子,你做什么?”

百里惮赫再次睁开眼,发现林悔已经退到了窗边,正要翻窗出去。

林悔笑了笑,道:“风王,我想了想,你若不死,对我更有好处,因为只要你还活着,其他势力便不会相信我从你身上获得了宝藏线索,我也不用担心火王会找上我。”

“虽然天意楼是我的仇人,但我目前太过于弱小,必须蛰伏起来,所以,这宝藏线索,我打算送给天意楼,就当做是我的投名状。”

说罢,林悔便要跳窗,遁入黑夜。

“哈哈。”百里惮赫的笑声打断了林悔的动作。

“小子,你果然有趣,看来我没有选错人。”

“不过,我要提醒你,天意楼中,有你这种想法的人比比皆是,可天意楼却依旧能够屹立至今,你以为是为何?”

林悔心头微动,问道:“为何?”

“这就要你自己去了解了。”百里惮赫哈哈大笑,笑声惊动了院内的番僧。

林悔一惊,正打算离去,却听百里惮赫又道:“另外,你真以为,我会让你就这么离开?”

百里惮赫说完,猛然抬起双手,以双手上的锁链缠绕住自己的脖颈,面向林悔,笑道:“小子,祝你好运。”

说罢,他双臂发力,猛然撑向两边,锁链也在瞬间拧断了他的脖颈。

希有风王,卒。

林悔看得眼皮猛跳,但他没时间震惊,因为被惊动的番僧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

林悔立刻跳窗遁入黑夜。

但此刻番僧早已警觉,再加他的动静略大,还是引起了番僧的注意。

林悔不敢犹豫,立刻运转轻功,来到了自己的客房屋顶。

慕情早已在此等候,见林悔回来,神色一紧,又听到林悔身后有动静,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已经得手,我们走!”林悔无奈道。

他今晚原本只是计划打探情况,没想到却是被动地完成了任务。

慕情却是没说什么,紧随林悔,踏着夜色逃出了噶玛寺。

两人的脚力不弱,很快便以群山的地形,甩开了大部分前来追捕的番僧。

但林悔始终察觉到仍有人在身后追踪,无论无何也甩脱不掉,似乎对方有意吊着二人,耗费二人精力。

想通了这一点,林悔立刻停下了脚步,慕情见状,也随即停了下来。

二人转身,却见不远处,一道人影同样不紧不慢地停了下来。

那人是个老僧,身穿一袭褐色僧袍,双手合十,眉眼和善。

“桑登大师。”林悔道出对方身份,那老僧正是噶玛寺的主持桑登。

“林少侠,慕女侠。”桑登微微躬身。

“不知桑登大师为何追我二人?”林悔问道。

“少侠何必明知故问?”桑登眉头微皱,道:“少侠杀我寺中贵客,老衲自然要替贵客讨回公道,少侠请随我回寺吧。”

“贵客?哪有戴手铐脚铐的贵客!”林悔心中冷哼,脸上却是露出笑容,道:“桑登大师怕是认错人了吧,难道您亲眼看到了我杀害贵寺贵客?”

桑登嘴角抽了抽,道:“那为何那位贵客刚刚丧命,两位便要趁夜逃跑?”

“我二人接到家书,家中急事,所以要趁夜赶路。”林悔道。

听到这种荒诞的理由,桑登的脑门上血管仿佛凝成了一个“井”字。

但他还是强忍怒意,道:“据我所知,二位并不是兄妹关系,而且此番前来噶玛寺,也是为了供奉家人灵位……”

林悔见谎言被拆穿,也并不气恼,只是笑了笑。

这让桑登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难道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什么人吗?

就在此刻,林悔面色突然一变,这样一直观察着林悔的桑登心头猛然一震。

“好机会!”却听林悔大喝一声,道:“风王,快出手!”

“风王?!”桑登早已是被林悔用伎俩蒙蔽了认知,此刻听到风王的名字,哪里能辩得出真假,当即方寸大乱,回身望去。

可转身之后,他却是没有看到所谓的“风王”,这才瞬间意识到上当了。

可这一息之间,足以让林悔摸到他的身边。

感受到身后林悔的攻击已至,桑登来不及多想,立刻运掌转身,正好接下了林悔的这一掌。

咯!

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传出,二人对过一掌,林悔疼得直咬牙,抽身退去。

桑登同样正要后退,但他的右手边慕情却已然是持剑杀来。

桑登无奈,正要再次出手抵挡,但却惊骇地发现,自己此刻右手竟然被一层薄薄的冰渣覆盖,在运掌之时竟慢了一瞬。

也就是这致命的一瞬,慕情的剑尖划过了桑登的胸膛。

“唔!”

桑登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脸上浮现出惊骇之色。

若非他方才后退了半步,只怕真的会死在那一剑下。

眼见未能杀死桑登,林悔暗叹一声,高手果然不是那么好杀的。

“两位少侠好武功!”桑登赞叹一句,这让正准备再出手的慕情脚步一顿。

林悔拖着数根指骨断裂的右手,暗暗咋舌,道:“桑登大师的《大手印》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只可惜,老衲仍不是二位的对手,老衲留你们不得,告辞!”

说罢,桑登便立刻转身飞奔离去,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逃跑。

“他为什么逃跑?”慕情疑惑

“因为他短时间内无法化解我的天残寒冰真气,右手受制,胸前有伤,而他又太惜命了,所以就逃走了。”林悔解释道。

慕情点点头。

林悔看向她,道:“好了,任务完成,我们也该离开了。”

听到此话,慕情心中一紧,面色变了变。

“怎么了?”林悔察觉到了慕情的情绪变化,问道。

“这么快就回去吗……”慕情摇摇头,道:“我是说,我们可以四处转转,不用急着回去见到那些杀手。”

林悔怔了怔,看着慕情的表情,又想起了那一夜的温存。

“好,这里景色的确很美,多逗留些时间也无妨。”林悔笑道。

深山古林中,两道人影静默而行。

林悔那一直紧绷而沉重的心在这林间柔和的月光下得到了舒缓。

“我已经很久没欣赏过月亮了。”林悔的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慕情看着地面,没有接话。

片刻后,她说道:“我们真的能够战胜天意楼吗?”

林悔微微一怔,道:“事在人为,天意楼既然是人建立的,那便一定会被战胜。”

“可天意楼那么强大,除了无数厉害的杀手之外,还有强大的四大杀手,和神秘莫测的楼主。”慕情道。

林悔也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但他还是说道:“所以,我们要蛰伏起来,忍辱负重,抓住任何可以提升实力的机会,为战胜天意楼做准备。”

说完这句话,林悔突然一怔。

这种想法,难道天意楼的其他杀手会没想过?

可天意楼依旧活的好好的,这是为何?

他不由得想起了百里惮赫临死前提醒自己的话。

他却是没注意到,身边的慕情眼中已然是露出了决绝之色。

第19章

林悔和慕情坐在一片空草地上。

这里可以看到今夜的圆月。

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两人的身上,却照耀出了不同的姿态。

林悔感觉很舒坦,这让他想起了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慕情感觉很不适,作为杀手的她,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黑暗,本能地畏惧光明。

“还记得我们之前的承诺吗?”慕情突然开口。

“什么?”林悔一怔。

慕情面色微沉,道:“如果我死了……”

“哦,那个啊……我当然记得。”林悔笑道:“我会遵守诺言的。”

“我也是。”慕情道。

林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低下头,看到了带着自己鲜血的剑刃从胸前穿出。

他想要张口说话,但这一剑已经让他失声,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但他依旧能看到和听到。

他看到慕情眼中噙泪,俯下身子,亲吻了自己。

他听到慕情说:“我会遵守诺言,会替你报仇。”

他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过来。

他听到慕情叫对方师傅。

他看到男人拿走了他身上的《天字九打》,《三朵神枪精要》和那一片古旧皮革,唯独不屑拿走那本写满“大爷行行好”之类的乞语的破书,将其拍在了他的身上。

他听到两人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越来越近。

月光,皎洁之中似乎掺杂了一些猩红。

他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耳鸣发作,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为什么没有立刻死?”

“是了,因为修炼天残大法,让我的心脏错位了几分。”

“天残大法会不受控制地改变我的身体构造,这也是我没敢继续修炼天残大法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死亡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时间缓缓流淌。

恍惚间,林悔仿佛再次看到了景象,听到了声音。

他看到群山之巅,一只遮空蔽日的巨鸟腾空飞过。

他听到了巨鸟高亢的鸣吟。

他又仿佛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昆仑之巅,上有天柱,穹顶大鸟,名曰希有,张左翼引回天风,张右翼接黄泉魂,回生也。”

一阵微风似乎自他灵魂深处拂过,吹走了苦痛,带来了生机。

强烈的生机自他的经脉中四散开来。

林悔猛然睁开双眼,随即开始剧烈地喘息。

希有风王留在他体内的真气发挥了作用,让他自黄泉捡回了一条命。

可他的身体依旧僵硬,不能动弹,他的肉身似乎失去了活性。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远处也传来了某种不知名的生物的吼叫之声。

林悔努力地挪动身体,终于是让身体侧了个身。

但也仅此而已。

那本满是乞语的破书也从他的身上滑落,落到了他的面前。

劲风吹拂,吹开书页,露出了通篇的“大爷行行好”“看我多可怜”之类的乞语。

他自嘲地笑了,雨水掺杂着泥土,打在了他的脸上,眼前的他,和断腿断脚的乞丐有何分别?

可惜不同的是,这本书可以让乞丐吃得上饭,却不能救自己的性命。

“不对!”林悔突然发现,经过雨水的浸透,这本破书的书页开始有规则地黏粘了起来,露出了其真正的封面。

《告哀乞怜谣》

再看其上每一页的句子,每一句都是悲惨至极的哀怜,但字里行间,竟然隐藏了一句句的功法口诀!

林悔试着按照心法口诀运转体内仅存的真气,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慢慢恢复了活力。

“天无绝人之路!”

“只要我能活下去,做个乞丐又如何?向天乞命又如何!”

可没等他高兴太久,一盆凉水再次浇灭了他的希望。

一头散发着血腥之气的黑熊正踏着雨水缓缓朝他走来。

林悔睚眦俱裂,连忙扭头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此刻离悬崖边不远。

“只能放手一搏了!”林悔咬紧牙关,拖着刚刚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的双腿,朝着悬崖走去。

那黑熊似乎猜到林悔要做什么,脚下的步伐也瞬间加快。

林悔心中焦急,一时不察竟摔倒在地,随即顾不得多想,侧身滚动着朝悬崖滚去。

就在黑熊即将咬住他的脖颈的一瞬间,林悔终于落下了悬崖。

悬崖不高,但也绝对不低。

峭壁上横长着一些树木,崖壁之下,是一道湍急的水流。

这些都为林悔的跌落起到了缓冲作用,但这些也也仅仅只是让林悔多了一口气,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还是会死亡。

“现在能救我的……只有它了………”

林悔经历大起大落,终于是做出了决定,在再次昏迷之前,催动最后的一丝真气,将《天残大法》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大周天。

随即,他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只不过,这一次略有不同。

如果有内功高手在场,一定会发现,林悔体内的真气正在自行运转大周天,来渐渐治愈林悔的伤势。

但这种治愈只是次要,天残大法正在渐渐改变他的身体。

这种改变有好有坏,有大有小。

当然,这些事,只有当林悔能活着醒来时才能发现。

西川,无底深渊。

此地位于群山之间。

无底深渊看不到底,也没人知道它有多深,因为进入无底深渊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站在无底深渊之边,可以看到深渊之下云雾缭绕,朦胧诡异,似乎深渊之下藏着什么骇人的事物。

如果不是跟着师傅,慕情永远也不会猜到,在无底深渊上的某个位置下去,竟然会有落脚点。

这个落脚点是一条盘踞在峭壁上的窄窄的山道。

山道尽头是一个诡秘幽深的山洞。

这里又是天意楼的一个据点。

据点内,同样有一个没有双腿的老者。

天意楼杀手会在此地交付任务和接取任务。

只是此刻的据点内,除了无腿老者和慕情师徒二人之外,还有一人。

那人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慕情目光愤恨,死死盯着那男人的脸。

“你是郭恒?”慕情咬牙道。

“是。”郭恒平静道。

“我会杀了你。”慕情拔出长剑,以剑尖指向郭恒。

“呵,随你。”郭恒冷笑一声,看向慕情身后的男人,道:“另一个死了?”

“一剑穿心,神仙难救。”男人笑道。

慕情听到此话,不禁心神一颤。

那一剑,是她刺下去的。

“东西呢?”郭恒问道。

“这里。”男人将一块古旧皮革丢给郭恒。

郭恒只是看了一眼,便丢到了地上,道:“假的。”

“假的?”男人一惊。

“难道那小子把东西调包了?我再去找找!”男人愤愤道。

“不用。”郭恒摇头,道:“不是他,是百里惮赫。”

男人一怔,道:“你是说,东西还在百里惮赫的尸体身上?”

“不。”郭恒再次摇头道:“就算他死了,尸体也还是会被搜查,东西依旧会被发现,他没必要玩这种没用的伎俩。”

“你的意思是……东西根本不在他身上?”男人道。

“不错。”郭恒点头,眯了眯眼:“看来,宝藏的关键,还得是在毕方火王的身上。”

第20章

西川至中原路途遥远,路途上有着诸多匪寇,因此往来中原与西川的客商,一般都会走相对安全的官道。

但偏偏有人不走寻常路,哪里越危险,便越往哪里走。

山野中的小道上,一行人马正不紧不慢地赶路。

一行人马之中,为首之人是个年纪约十七八岁的少女,看打扮是纳西族人士,身穿一身劲装,看上去英姿飒爽。

其他十数人皆是男性,看年纪有老有少,正默默跟随着少女的步调前行。

少女名叫禾郁青,是西川大研镇禾家马帮的二小姐,此次奉父亲的命令去中原投奔亲戚。

“二小姐,山野多匪患,我们还是尽快赶路比较好。”队伍中,一个中年人驱马与禾郁青并排而行,说道。

他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禾郁青有些不满,道:“阿叔,我说过,不要叫我二小姐,爹已经同意我去中原自立门户了,你应该叫我大锅头!”

另一边,又有一个青年策马跟上来,笑道:“阿郁,去了中原,我们自然不会再做马帮的生意了,所以那边不能叫大锅头,应该叫镖头,镖师。”

“对,你们都要叫我镖头。”禾郁青点头道。

“唉……”被叫做阿叔的中年人叹了口气,道:“二……阿郁,这山野之地常年闹匪患,若是被匪寇们捕捉了行踪,会很危险的。”

“匪寇又如何?”禾郁青冷哼一声,道:“我十二岁和父亲出门跑商,遇上的匪寇不计其数,也没出什么事情。”

“此次去中原,若是遇到匪寇,正好替天行道,除掉他们。”

少女意气风发,豪迈道。

说罢,便策马前行,不再听中年人唠叨。

“唉,早知道,真该听大锅头的话去走官道。”中年人叹道。

“有钱难买早知道,安啦。”青年与他并排而行,笑了笑,道:“这一带虽有匪寇,却都是些散兵游勇,不成气候,没有多大威胁的。”

“希望一切顺利吧……”

一行人继续在林间前行,许久之后,领头的禾郁青突然停了下来,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身后一众人立刻警觉,各自按住了身边的兵刃。

“阿郁?”青年和中年人来到禾郁青身边,低声道。

“那里好像有个人。”禾郁青看着一个方向,说道。

二人望去,却见离他们所在的这条小路不远处的河岸边,似乎躺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不会是陷阱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路要紧。”中年人提醒道。

禾郁青摇摇头,道:“一走了之的话,若是陷阱还则罢了,但若是个待救之人,我们就相当于见死不救了。”

说罢,她下了马,拿上宝刀,道:“大伙儿戒备,我去看看情况。”

青年见状眉头一皱,同样下了马,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河岸边,禾郁青径直走向那身穿黑衣的人。

蹲下身子,禾郁青看到了此人的半边脸,不由得微微一呆。

这黑衣人竟然是个少女,而且姿容绝艳,气质出尘,即便此刻昏迷,也能显露出一种玉洁冰清的气质。

少女此刻正趴在地上,禾郁青想了想,试着将她翻个身子,不料她刚将少女抬起一点,立刻瞪大了双眼,惊叫了一声,随即放开了少女。

“怎么了?”青年在一旁戒备,闻言问道。

禾郁青眯了眯眼,道:“你刚刚没看到吧。”

“什么?”青年感觉莫名其妙。

“没什么。”禾郁青松了口气,道:“还有气,你快回去拿一条毯子,再拿几件我的衣服。”

“好。”青年点点头,随即飞奔而去。

禾郁青面色微红,她没想到,这黑衣少女身前的衣服早已是衣衫褴褛,胸前的风景已是露出了大半。

幸好是自己这个女人发现了少女,若是换个男人来就不好了………

经过一番折腾,禾郁青将少女擦干净,并换了一身自己的衣服。

在这个过程中,禾郁青发现,少女不仅有着绝艳的姿容,身材也是不差,仿佛是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子一般一尘不染。

当她把少女背回去时,一行人皆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看什么看,小心戒备,再休息一下,我们就出发。”禾郁青没好气道。

“要带上她一起?”中年人眉头微挑。

“不然呢?”禾郁青皱眉,道:“难道要把一个昏迷的弱女子丢在这荒山野岭?”

“这倒不是。”中年人连忙摆摆手,道:“只是她身份神秘,来历不明,发现她时她还穿着夜行衣,不似善类。”

禾郁青面色稍缓,道:“我有分寸,会小心的。”

见她执着,中年人便不再多说什么。

“阿郁,你身子骨弱,应该带不动她,把她放在我的马背上吧。”青年突然笑嘻嘻地说道。

禾郁青眯了眯眼,道:“是你许叹飘了,还是我禾郁青提不动刀了?”

“要不要现在就见识见识我的青天刀法?”

“别别别,我就随口一说,这不是担心你嘛。”许叹连忙摆摆手。

“哼。”禾郁青轻哼一声,将少女抬到马背上,自己坐在她身后,握住缰绳,道:“出发。”

第21章

“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难道不该活着吗?”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少女睁开眼,发现天色很晚,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还算软和的地铺上。身边好像传来许多人谈天和走动的声音。

她没有着急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是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我是谁?我在哪?”

此刻,她的心中是这么想的。

若不是禾郁青来查看她的状况,没人会发现这少女已经醒了。

众人围了过来,少女本能地有些抵触,眉头微微皱了皱,身体不由得缩了缩,

“该干嘛干嘛去,瞎操什么心!”禾郁青呵斥一声,众人退去,只留下了许叹和中年人。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禾郁青放低语调,问道。

“姑娘?”少女似乎对这个称呼感觉有些古怪。

她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好像没什么不对……

“我……不记得了。”

少女开口,是一声清丽柔弱的声音,不掺任何杂质,让听者心神一荡……包括她自己。

“咳。”

禾郁青率先回过神来,面色微红,轻咳一声,道:“姑娘怎会连名字也不记得,莫不是失忆了?”

“我不知道。”少女想回忆起一些事情,捂着头道。

禾郁青三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禾郁青想了想,道:“姑娘,不妨让我们帮你回忆一下。”

“我们是在河边发现你的,发现你的时候,你正穿着一身夜行衣,你身上没有伤,但衣服上却有血迹,而且衣服早已残破不堪。”

少女依旧抱着脑袋,努力想回忆一些事情,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的脑子里,但却怎么也抓不住。

这无疑是很难受的,少女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痛苦,三人看到她的表情,皆是心生不忍。

“姑娘……”禾郁青开口。

“悔……”少女突然说出了一个字。

“什么?”禾郁青疑惑。

少女睁开眼,抬起头,眼中泛着泪光,让见着神伤,不由得心生怜悯。

“我的名字中,好像有个‘悔’字。”

“悔……”禾郁青点点头,道:“那你姓什么呢?”

少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禾郁青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了三件精致的首饰。

“呦,阿郁,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着打扮了?”许叹见状笑了一声,调侃道:“大锅头若是知道,一定会很欣慰。”

“瞎说什么呢,这是这位姑娘的东西。”禾郁青呵斥了一声。

随即,她看向少女,道:“姑娘,这是今天我发现你,给你换衣服时,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你看看这个,能否想起什么?”

少女只觉得这三件首饰很眼熟,想了想,道:“这些好像和我的亲人有关。”

禾郁青点点头,拿出其中的那枚散翡翠玉镯,道:“这枚手镯上刻着一个‘苏’字,也许是你的姓?”

“你这就扯淡了。”许叹撇撇嘴,道:“这玉镯一看就是女的带的,所以‘苏’应该是她母亲的姓,而不是她的。”

“闭嘴!”禾郁青翻了翻白眼。

“苏……”少女喃喃道:“苏悔?”

“好难听的名字……”少女摇了摇头:“悔……不悔?”

“苏不悔?”

听到这个名字,三人皆是眼前一亮。

许叹点点头,道:“这倒像是个人会起的名字。”

下一刻,他便被禾郁青放倒在地……

“姑娘,既然你暂时忘了你的名字,那我就以苏不悔称呼你吧。”禾郁青道。

少女……应该说,苏不悔点了点头。

“不悔妹妹……”

禾郁青话刚出口,许叹便站了起来,面色悲愤。

“这才刚认识,就姐妹相称了,你我相交这么多年,怎么也没听你叫过我一声许叹哥哥……哎呦。”

再次放倒了许叹,禾郁青正要开口,却看到了苏不悔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似乎是被许叹的耍宝逗乐了。

她的笑容似乎有着某种感染力,让禾郁青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哇,阿郁,你居然笑了……”

禾郁青在许叹打算再次开口时再次放倒了他。

“不悔妹妹,他叫许叹,你不用理他,他平日里就是这样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不过他为人不坏,武功也凑合。”

“这位是韩承,我们都管他叫做阿叔,也是个很可靠的人。”禾郁青看向中年人道。

“韩大叔好。”苏不悔微微欠身。

“苏姑娘不必客气。”韩承点点头,笑道:“你也可以叫我阿叔。”

“我叫禾郁青,你可以叫我阿郁。”禾郁青道。

互相认识过后,禾郁青道:“不悔妹妹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苏不悔道。

“……”

一句不知道,便将问题再次抛回给了禾郁青。

禾郁青有些头疼,想了想,道:“不悔妹妹先等等,我有事要和他们两个商量。”

“好。”苏不悔猜到他们是要商量自己的去留问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却是有些紧张。

另一边,禾郁青看向韩承,道:“阿叔,你的经验最丰富,看人最准,不悔妹妹可不可信?”

韩承想了想,道:“目前来看,她应该是真的失忆了,而不是装的,她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只不过,她的来历成谜,身份未知,这可能是个隐患。”

“这个我自然清楚。”听到韩承这么说,禾郁青松了口气,道:“只要她没骗我们就行。”

“当然,我还是会继续观察她的。”

三人再次来到苏不悔跟前。

禾郁青笑了笑,道:“不悔妹妹,既然你失去记忆,无处可去,那便不妨先跟着我们,我们此行是要去中原,途中你若是恢复了记忆,我会让许叹送你回家的,你看如何?”

苏不悔闻言,立刻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感激之色,抱拳道:“不悔在此谢过诸位。”

禾郁青看到她的动作,一怔过后,不由失笑:“不悔妹妹的江湖礼节倒是很熟练,从前应该是某个武林世家的千金吧。”

“也许吧……”苏不悔也有些疑惑,有些动作仿佛是刻在她骨子里一般,不用她多想,自然而然便做了出来。

禾郁青笑了笑,同样抱拳行了一礼,道:“请多指教。”

第22章

苏不悔站起身时,险些没站稳,一阵腹中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坐在火堆边,看着禾郁青烤着方才打来的野兔,苏不悔感觉有些古怪。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是陌生,仿佛她所控制的,并不是她的身体。

当然,这也许只是长时间饿肚子,产生出的幻觉。

不过记忆方面,却同样古怪。

她所遗失的,是她最重要的一部分记忆:她的身份,她的家人……

而所有的常识,她却是没有忘记。

可方才她去解手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该如何解手……

还是在禾郁青的帮助下,她才重新学会了这陌生的过程。

“来,吃吧。”

没过多久,禾郁青将烤好的野兔递给了苏不悔。

苏不悔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胸了,此刻闻到肉香,立刻接了过来,大快朵颐起来。

但吃着吃着,她便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众人正一脸惊奇地看着她。

“怎么了?”苏不悔疑惑。

“没什么。”许叹摸了摸下巴,道:“只是没想到有女人的吃相能比阿郁更像男人。”

“看来有人想见识见识我的青天刀法。”禾郁青冷冷道。

“好,好,我闭嘴。”许叹连连摆手道。

禾郁青看向苏不悔,道:“不悔,别管他们,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话虽如此,禾郁青心中却是盘算,接下来的时日,要教教苏不悔身为女性的礼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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