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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生剑⊙谢依51⊙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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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枯生剑》讲述了一个武侠背景下的变身嫁人故事。故事的主角林悔原本是一个满怀正义感的年轻青年,但在经历了一场悲剧后,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茫茫沙漠中,他的父亲被杀,愤怒与复仇的欲望在他心中燃起。为了追寻复仇,他奔赴传说中的‘天意楼’,一个汇集了无数杀手的地方。他必须在一个月内杀够十人才能获得报仇的机会。在这个过程中,他忍辱负重,不断成长,同时也发现了各种江湖人物,有的是帮助他的人,有的则是危险的敌人。故事中的武功、权谋以及情感纠葛交织在一起,让林悔的冒险之旅充满了悬念和挑战。

其他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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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枯生剑⊙谢依51⊙未完.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2988808 bytes
MD5 44781c9bda304ffa28df55435685427b
Archived Date 2025-02-05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谢依51
Region 未知
Date 2022-12-30
Tags 变身嫁人, 武侠, 复仇, 自我探索, 江湖人物, 战斗, 情感纠葛, 沙漠, 成长, 身份认同, 二次元, 变身小说, 战争, 冒险, 心理冲突, 轻小说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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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阅读类型说明后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 【变身嫁人】 类小说,指『主角从 男性 性转变成 女性 后,再嫁给 男性』

不喜【变身嫁人】类型者 不必再继续阅读下去,也没求着你阅读,不要太看高自己了

觉得变嫁类型不符合你价值观的话请自觉删除文本,而不是喷人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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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详细

书籍名称:枯生剑

作者名称:谢依51

小说序号:497437

小说字数:919115

是否完结:未完

最后更新:

作者标签:战斗 嫁人 武侠 女性主角

第1章 《江湖人物志》

已出场人物排名:

第七:陆无明

称号:南侠

兵器:太学剑

内功:《太学明世诀》

成名武学:《太学剑法》

…………

第九:游靖

称号:罪首/西罪

兵器:殇芸剑

内功:《无妄神功》

成名武学:《凌尘剑法》《独孤九剑》

…………

第十一:陈崇英

称号:东厂不败

兵器:无

内功:《残花宝典》

成名武学:《太虚游踪步》《太阴神爪》

《弹指神通》

…………

第十二:独孤行云

称号:御龙神剑

兵器:龙吟剑

内功:《太白剑心经》

成名武学:《破穴剑法》《太白剑法》《天峰剑法》

…………

第十五(存疑):傀天妒

称号:西尸

兵器:幽蚕丝/尸傀

内功:《尸心经》

成名武学:《尸毒绵掌》《机关控尸术》《缠丝八爪》

…………

第十七:沈狂生

称号:狂杀门主

兵器:啸沙刀

内功:《狂刀经》

成名武学:《狂沙刀法》《狂风刀法》

…………

第十八:心残

称号:恶首

兵器:血饮

内功:《天邪神功》

成名武学:《天残刀法》《蚩尤刀法》

…………

第十九:百里惮赫

称号:希有风王

兵器:凤唳刀

内功:不详

成名武学:《天鹏刀法》《阴风刀法》

…………

第二十:龙行

称号:点苍天剑

兵器:天绝剑

内功:《千仞诀》

成名武学:《点苍剑法》《天绝剑法》《点苍七绝剑》

…………

第二十五:宫月清

称号:醉花剑

兵器:快雪

内功:《藏花秘典》《太白剑心经》

成名武学:《百花缭乱剑》《天峰剑法》《太白剑法》

…………

第二十八:图勒

称号:三朵神将

兵器:三朵神枪

内功:《古暮正心诀》

成名武学:《三朵神枪》

…………

第三十二:冯观戏(加黑豹)

称号:豹王

兵器:寒花镔铁抢

内功:《金刚不坏体》

成名武学:《一十八路豹变枪》《罗汉伏魔棍》

…………

第三十四:陆常稽

称号:饥肠辘辘

兵器:哀怜槊

内功:《热茶神功》

成名武学:《乱披风杖法》

…………

第三十五:舒光璧

称号:十赌十输

兵器:如意珠

内功:《天九玄功》

成名武学:《天字九打》

…………

第三十八:云种火

称号:西庖

兵器:镔铁菜刀

内功:《灶庖功》

成名武学:《碧虚掌法》《庖丁解牛刀法》

…………

第三十九:张又沉

称号:四大罪人

兵器:太宁笔枪

内功:《绣春心诀》

成名武学:《绣春刀法》《五郎八卦棍》《麒麟枪法》

…………

第四十二:封青霄

称号:铁面神捕

兵器:无

内功:《洗髓经》

成名武学:《大摔碑手》《大金刚掌》《少林龙爪手》

…………

第四十三:徐霞客

称号:南闲

兵器:螭纹剑

内功:《酩酊诀》《八卦心法》

成名武学:《醉仙剑法》《八卦游龙掌》《八卦游身掌》

…………

第四十六:笑道人

称号:笑道人

兵器:真武剑

内功:《太易星辰诀》

成名武学:《大苍生剑典》

…………

第五十二:桑登

称号:无

兵器:无

内功:《那洛六法》

成名武学:《大手印》

…………

第五十四:战胤飞

称号:血煞锏

兵器:镔铁八棱双锏

内功:《玄天武诀》

成名武学:《鸿蒙锏诀》

…………

第五十五:钟定安

称号:无

兵器:快意刀

内功:《苦行诀》

成名武学:《快意刀法》

…………

第六十七:叶金虹

称号:叶家帮主

兵器:青锋剑

内功:《叶家心法》(改自《太白心法》)

成名武学:《长虹剑法》(改自《太白剑法》)

第2章 林悔第2章 第1章

茫茫大漠中,一道人影兀自前行。

在这一片天地弥漫着沙土的黄天之下,他显得那么渺小。

他满面沙土色,嘴唇干裂,眼中布满了血丝,穿着一件早已残破不堪的长衫。

他叫林悔,他已经在这沙漠之中行走了二十五天了。

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二十五天的。

在这看似简短而又漫长的二十五天,他从一个憧憬行侠仗义的翩翩少年,变为了一个手中沾满鲜血的屠夫。

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在二十五天前,他的命运已然改变。

当凶手当着他的面将沾满鲜血的剑从他的父亲胸前抽出时,他便知道,复仇,将是自己余生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恨我吗?”凶手站在父亲的尸体旁,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问道。

听到对方宛若随口一提说出这种话,林悔满腔怨怒几欲喷发,但理智在关键时刻占了上风。

在他眼中强大无比的父亲,也没能在其手上撑过三招,自己的武功远远不如父亲,更不可能是其对手。

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悔意,他后悔从前没有认真习武,如今仇人在他眼前,他却报不了仇。

“恨!”

少年咬牙道。

“呵呵,那你想不想杀我?”凶手目光如电,凝视着少年的双眼,问道。

林悔不禁胆寒,双目却依旧死死盯着凶手那宛若实质一般的凶煞目光。

“想!”

林悔面对强大的压迫感,感觉自己的呼吸被遏制,但还是沙哑着嗓子说道。

“小子,胆色倒是不错,只是,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是杀不了我的。”凶手笑道。

说罢,他将沾满鲜血的剑伸向少年。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报仇的机会。”

他用剑尖抵在少年的右侧脸颊,随即缓缓移动,让剑尖在少年那俊俏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在这个过程中,少年始终一动不动,即便剑尖自他的眼角划过,他也没有眨一下眼。

凶手眯了眯眼,轻笑一声,道:“此地往西,大漠的另一边,天意楼。”

他俯下身子,凝视林悔,道:“你有一个月的时间赶去那里,而且在此期间,你必须杀够十人,否则的话,你将永远失去报仇的机会。”

这是凶手对林悔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并没有强迫林悔去天意楼,林悔甚至感觉,自己就算没有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去天意楼,而是选择逃跑,对方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他并没有逃跑,因为正如对方所说,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可能就再也不能报仇了。

经过二十五天的艰难跋涉,林悔终于是看到了一个小镇,与此同时,这里的土地也逐渐脱离了沙化,看来他已经来到了大漠的边陲之地。

小镇不小不大,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高耸的建筑。

“天意楼不在这里?”林悔心中疑惑。

莫不是那凶手骗了他?他心中不禁生出这个想法。

但随即他便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必要骗他。

带着疑惑,他开始在小镇中打探起来。

小镇居民的穿着与相貌,都与中原人有着不小的差异,但所用的语言却是正经的汉语,所以林悔与他们并没有交流上的障碍。

但很快,他便发现,小镇居民似乎对“天意楼”这个名字讳莫如深,每当林悔提起时,居民都会立刻头也不回地逃离。

浪费了半天时间,此刻已经几近傍晚,林悔也没调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感到腹中的饥饿感,林悔决定先去镇上的客栈休息一晚,顺便在客栈打听一下天意楼的信息。

刚走进客栈,林悔便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个沙漠边缘的小镇,竟会有这么多外来人。

客栈很小,一楼摆放着四张桌子,每张桌子旁都坐有人。

林悔刚一进客栈,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这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硬着头皮走到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他的对面是个身穿锦衣的青年,面色温润如玉,左手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柄带着剑穗的华丽文剑。

他的气质出尘,与整个客栈充斥着的肃杀气氛格格不入。

青年此刻正在闭目养神,林悔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若是在其他地方看到此人,林悔一定会认为他是个花架子,华而不实,但在这里不一样。

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而是比这满屋凶神恶煞的江湖人更加危险的存在。

“客官,想要来点什么?”一道声音传来,却是一个矮小的男人来到的自己的身边,低眉顺眼道。

“一盘猪肉,两个烧饼。”林悔说着,取出了一锭银两,道:“再加,打听几个消息。”

林悔不过十六岁,但言行却仿佛老江湖。

这是他跟随父亲走江湖时学到的,求人办事,必须要先照顾对方的利益。

那店小二见到银两,眼中露出喜色,但却没有急着拿,笑道:“客官想知道什么?”

“天意楼。”林悔道。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他认为只有自己和店小二可以听到。

但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的一瞬间,原本略微嘈杂的客栈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江湖中人用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了他。

店小二听到这个词,嘴角抽了抽,当即退出了众人的视线。

就连坐在林悔对面的青年,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林悔立刻便知自己犯了错误,他小瞧了这些江湖中人。

武术修炼的基础是眼功,耳功,轻功,软功,硬功,内功六项,这些看起来路人甲一般的莽汉,各个竟然都是耳功了得的高手!

他不敢犹豫,立刻起身便要离开。

这时,一把雁翎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漆黑的刀刃上隐隐散发着血腥之气,让林悔的心猛地一沉。

“小子,你找天意楼有何目的!”持刀之人用阴沉的声音说道。

这是个身高近两米的汉子,挡在林悔的面前,给林悔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林悔没有说话,但心思飞转,思考着脱身之法。

“小子,说话!”但那汉子显然不打算给他时间,泛着死气的刀刃瞬间便砍向林悔的脖颈。

林悔心中一惊,立刻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对方这随意的一刀,但遮在他右半边脸的黑布却是在躲避的过程中掉落了下来,露出了一道贯穿半边脸的狰狞疤痕。

看到这道疤痕,客栈内所有的江湖中人皆是目光一冷。

那汉子语气更是一冷:“我见过你这种人。”

“天意楼的候补杀手,与天意楼有着深仇大恨,却做着助纣为虐之事。”

“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已经完成了天意楼的基本考核,杀了不少无辜之人吧。”

“既如此,那便留不得你了!”

说罢,那汉子也不等林悔做出反应,再次挥出一刀。

若说方才那一刀只是为了逼林悔做出反应的随意一刀,那么这一刀便是奔着林悔的命脉而来,林悔能感觉得到,自己绝无可能躲过这强横的一刀。

“难道就要这样死在这儿吗?”

林悔心中生出强烈的不甘之意。

他心头一怒,身体在此刻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向一侧弯倒,竟是以左臂肩骨强行接住这蛮横的一刀,随即强忍剧痛,右手瞬间发力,一剑刺向那汉子。

这不要命的打法让那汉子不由得微微一惊,不过他的硬实力远超林悔,林悔的这一招虽然出其不意,他却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那汉子冷哼一声,左手一挥,击打在剑刃之上,竟是让林悔刺来的剑脱手而去,插在了客栈内的木柱之上。

随即他抬起右脚,猛然踢在了林悔的胸膛。

林悔仿佛一个破麻袋一般倒飞出三四米,倒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身体仿佛散架了一般,动弹不得。

眼见那汉子逼近自己,再次挥刀砍向自己,林悔纵是再有不甘,也无济于事。

他闭上了双眼,静待死亡的降临。

第3章 天意楼第3章 第2章

叮!

却听一声清脆的兵铁交击之声响起,林悔的冷汗滑落脸颊,但他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

他睁开眼,却见那渗着血色的刀刃正悬在自己的头顶,那高大的汉子握着刀柄,而另一端的刀刃处,却被那个身穿锦衣的青年以两根手指夹住。

那青年文质彬彬的脸上依旧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可双眼却依旧不曾睁开。

那高大汉子的刀刃被青年以双指夹住,竟是用尽了力气,致使粗壮的手臂上青筋膨胀,也未能让刀再进退分毫。

见到这种情况,选本还在吃酒看戏的其他江湖人纷纷拍案起身。

“放手!”

高大汉子再次施展全力,怒喝一声道。

他话音刚落,那青年的双指便松开了刀刃。

高大汉子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收力,直接摔倒在地。

那汉子怒不可遏,正要发作,一个中年人却在此刻站了出来。

这中年人虽不如那汉子高大,但身上无时无刻不显露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与威严,看起来似乎比那汉子还要强上几分。

“阁下,这是我等与天意楼的恩怨,还请你不要插手。”

中年人的语气很平静,但配合着周围十几个持刀的武人,这句话便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呵。”青年轻笑一声,道:“诸位既与天意楼有仇怨,何不去找天意楼的麻烦,欺负一个尚未入楼的少年算什么?”

“哼!”他身后的汉子冷哼一声,愤然道:“踏平天意楼,我等自然是求之不得,只可惜天意楼龟缩西域,不显踪迹。”

“这少年既然与天意楼有关,当然不能放过他。”

“对,他既然来到这里,说明手上肯定不干净,一个小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若是不杀他,后患无穷。”

……

这些江湖中人一言一语之中,再次宣判了林悔的死刑。

“呵。”青年人一声轻笑,打断了众人的喧哗,道:“天意楼从来不曾隐藏,之所以你们不能找到它,只是因为天意不会被人发现,你们只能静待天意的降临。”

此话一出,那中年人的眉头猛地一紧,瞳孔微微一缩,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不过这一次,却带着万分的谨慎:“素闻天意楼的杀手以天为信仰,奉所谓的天意而行杀人之事,阁下所说天意,莫不是……”

他话音未落,青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天意楼花玉笙。”

他的话说出口,空气顿时安静了几秒。

中年人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便承认了身份,一顿之下才反应过来,随即面色由平静修炼变为狰狞,片刻后,大笑一声道:“小子,听闻天意楼有镜、花、水、月四小恶贼,想必你便是其中之一吧。”

青年笑了笑,道:“晚辈不才,屈居第二。”

“好啊,这种身份,想必自然是知道天意楼藏在何处的吧。”中年人再次问道。

“我说过,天意楼从未隐藏,只待有人命数将尽,天意方会降临。”青年笑道。

“哼,装神弄鬼,妄称天意,我先废了你,然后再去寻那天意楼!”中年人厉喝一声,道:“狂杀刀阵,结!”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众人已经将青年团团围住,没人手中持刀的姿势各不相同,给人的感觉像是他们手中的刀可以将他们所围住的这个空间尽数斩碎,包括身在其中的人,不存在任何死角。

中年人虽然口中唾骂花玉笙是“四小恶贼”之一,但却并没有轻敌大意。

天意楼的镜、花、水、月四大杀手能够横行黑道,在江湖上犯下无数滔天命案,没有点实力是不可能的,中年人虽然对天意楼恨意滔天,但却依旧能保持理智。

而面对这看似无解的杀阵,青年依旧闭目微笑,轻声道:“闭眼。”

林悔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没有犹豫,立刻闭上了双眼。

就在他闭眼的一刻,围住青年的刀阵动了。

与此同时,此起彼伏的惨呼声也传入林悔的耳中。

林悔知道,这是人临死前的惨叫声。

片刻后,一切归于寂静,血腥味似乎充满了整片天地,林悔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但这浓郁的血腥气还是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睁开眼。”青年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静,连一丝波澜也听不出。

林悔睁开眼,入眼是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

那些武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身上气息全无,显然已经死绝,林悔甚至看不到他们身上的致命伤在何处。

而花玉笙,身上却是没有沾染一丝血迹,依旧闭目微笑,那双眼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他手中的文剑仿佛亦从未出鞘。

林悔心中不由得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这么强大的人,在天意楼还有另外三个,再加一个天意楼主,自己真的有实力复仇吗?

他又看了看满地的尸体,不有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别看了,跟我走。”花玉笙说道。

“我们去天意楼?”林悔跟了上去,试探性地问道。

“呵,你可知我方才为何第一时间不去救你吗?”花玉笙边走边说道。

林悔一怔,方才想起自己之前在客栈时,硬吃了一刀和一脚之后,花玉笙才出手救下了自己。

“不知。”林悔老实答道。

“因为你犯了错误。”花玉笙道:“你在那么多人的面前道出你与天意楼有关系,导致身份被识破。”

“杀手的职责是取人性命,而犯错误,便会丢掉自己的性命,但考虑到你还不算是真正的杀手,那一刀一脚,不过是对你略施惩戒而已。”

“做杀手,要慎言,慎行。”

听到花玉笙的教诲,林悔眉头微皱,道:“我不是杀手。”

“呵,是不是杀手,不取决于你的回答,而取决于你做过什么。”花玉笙笑了笑,随即不再说话,径自朝一个地方走去。

林悔见状,也不再多问,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以他的实力,没什么资格反驳对方,在拥有能够足以复仇的实力之前,他必须要先蛰伏起来,将仇恨埋在心底,让其成为自己变强的动力。

第4章 选择第4章 第3章

林悔跟着花玉笙出了小镇,又前行了十数里,才是终于完全脱离沙漠的地形,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让林悔惊讶的是,他在这树林中没走多久,便生出一种强烈的迷失感,仿佛这片树林是一个天然的迷魂大阵。

林悔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很是鄙夷。

天意楼的据点隐藏在这诡异的密林深处,也难怪天意楼的仇家寻之不到,亏得花玉笙有脸说天意楼从未隐藏。

虽然眼前的景象让林悔迷乱,但他还是敏锐的发现,花玉笙每走一段路,都要不着痕迹地在一棵树上摸上一下。

这个动作很小,若是换个人,根本不会注意,就算注意到了,也恐怕不会在意。

林悔暗暗观察那些被花玉笙摸过的树,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反倒是花玉笙每次摸树,他的手臂便会微不可查地颤动一下,似乎是动用了内力。

“这树林中特定的树的内部藏有需要以内力控制的机关?”林悔很快便走了猜测。

但他随即微微摇头。

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那些特定树木的具体位置,也没什么用。

没过多久,花玉笙便带着林悔来到了深林之中的一座木屋外。

“这里就是天意楼?”林悔皱眉问道。

“这里可不是天意楼。”

花玉笙并没有回答林悔的问题,回答他的是一道从木屋中传来的沧桑的声音。

花玉笙听到这道声音,没有过多表示,便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木屋的门颤巍巍的打开,从其中再次传来那道声音:“进来吧。”

林悔犹豫了一下,走进了木屋。

木屋之内地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木桌,木桌之后,一个须发皆白,长髯垂胸的老者正盘膝坐着。

屋内除了他,还有三个人,两个少女,一个少年。

这三人年纪看起来都与自己差不多大,目光也与自己一样,冷冰冰的眼神中蕴含着无尽的怨恨。

林悔的目光没有在三人身上停留,而是看向了那老者。

老者虽然上了年纪,但气息却绵远悠长,看得出,其实力深不可测。

只可惜,这么一个高手……却没有腿。

没错,待离近一看,林悔才发现老者并不是盘坐在桌后的,而是他的双腿早已是齐根而断,整个人只剩下了上半身子。

“看来人已经到齐了。”老者说话间,闭上的眼睛睁开,但却是只睁开了一只眼,林悔这才发现,这老者的一只眼睛竟然是瞎的。

老者缓缓说道:“你们应该都是听到某人说有机会报仇,才来到这里的吧。”

闻言,在场的四人眼中皆是露出一瞬的仇恨之色。

老者微微点头,道:“引导你们来此的人,没有骗你们,你们的确获得了一个复仇的机会。”

“这个机会便是,你们可以从我这里学到一门足够你们复仇的武学。”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看四人的反应。

果然,另一个少年皱眉问道:“一门武学便足以报仇,只怕这武功就算不比九阴九阳之类的神功,也相差不远吧,要学这等武学,难道不需要什么代价?”

“代价?”老者点点头,道:“当然需要,学了武学之后,你们便是天意楼的人了,要为天意楼办事,杀人。”

“我不是杀手。”那少年冷哼一声道。

老者的独眼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道:“引导你们前来的人在此之前,一定给你们发布过某项杀人的任务吧。”

“那便是你们的入楼考验,如果那考验没有通过,你们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老者的目光扫过四人,在扫过林悔时,目光却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换句话说,这里的每个人,为了任务,都让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试问,你们这样的人不算杀手,那什么样的人算是杀手?”

三人闻言,目光皆是一黯,唯有林悔依旧目光冷清。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开始选择你们要学的武学吧。”

老者说罢,从怀中取出了四本武学秘籍,随即毫不避讳地一一介绍起来。

“这是一部内功心法,乃是净天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夫诸水王所修习的绝学,名唤《三千弱水》。”

紧接着,他又介绍起了第二本武学。

“这是一部剑法,乃是剑僧了心大师集毕生对于剑道的理解而创作的,但是并没有名字,我唤其为《绝天剑法》。”

随即,他又不紧不慢地介绍起第三本武学。

“这是一部掌法,乃是朝廷前锦衣卫副指挥使杨神庭的成名绝技,名唤《太王神掌》。”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部武学之上,沉吟了片刻,才开始介绍。

“这是一部完整的武学,是前西厂厂公,泫漓公所修习的武学,名唤《天残大法》。”

此话一出,四人皆是露出厌弃之色,对这部太监所修炼的心法极为鄙夷。

但随即他们便心中凛然。

这些武学都是其修炼者的不传之绝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老者所说的那些高手,大概是全都是死在天意楼的手中,而他们生前的绝学,则尽数被天意楼的杀手缴获。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按照来到这木屋的早晚顺序,依次选择你们的功法。”老者也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想,催促道。

林悔闻言,微微皱眉,按照这种顺序来选,自己是最后一个选的,岂不是大概率只能选那部太监所修炼的功法?

“呵呵,越快到达这林中木屋的,说明其本事越强,强者自然有着优先权。”老者目光落在林悔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悔皱了皱眉,没有反驳什么。

却在此时,四人中的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冷艳,出落得仿佛一朵冰花般的少女上前走了一步。

看来她便是最先到达木屋的人。

少女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那一部名为《三千弱水》的内功心法。

见到这一幕,其他三人眼神皆是一黯。

人的名,树的影。

夫诸水王身为净天教这一西域魔教的护教法王之一,其实力甚至超过一些大派掌门。

其功法自然是让众人眼热,相比之下,其他三门武学即便不差,但在其原本修炼者的名气上,却是要差一筹。

第二个站出来选择的是那个少年,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那一本《太王神掌》。

第三个选择的人是另一个少女,她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剑僧了心大师的绝学《绝天剑法》。

最终,留给林悔的武学,只剩下了那一本《天残大法》。

林悔无奈,只得皱着眉头将其收了起来。

那老者见众人收下了武学,笑了笑,道:

“既然你们已经接受了天意楼的东西,从此以后你们便是天意楼的杀手,接下来,你们就该去完成你们成为杀手后的第一个任务了。”

第5章 木氏土司第5章 第4章

西川之地,自古以来便是中原朝廷与西北狼蛮一族的必争之地。

尤其是近年来,中原王朝略显颓势,而狼蛮一族却如日中天,狼蛮一族察觉时机已到,便着手扰乱西川,以至于西川如今已经是各方势力割据,彼此关系微妙的局面。

大研镇的木氏土司,正是这诸多势力中的一个。

木氏土司身为中原朝廷册封的地方首领,自然与中原王朝交好,又因其在西川之地享有极高声誉,就连狼蛮一族也轻易不敢对其动手。

此刻,大研镇的茶馆内,林悔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时不时打探着窗外的动静。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姿容绝艳,神情却冷若冰霜的少女,却是之前选择了功法《三千弱水》的那位。

少女此刻正若无其事地品着香茗,若是不知道其身份,一定会有人当其是个有教养的世家小姐。

只有林悔知道,这少女也许曾经是世家小姐,只是现在的她,只是个手中已经沾上了鲜血的杀手。

一个月前,四个新任杀手两两一组,分别接取了两个任务。

而林悔这一组的任务,则是在大研镇以北的一个名叫噶玛寺的喇嘛庙,刺杀其中的一个神秘人。

至于此人是谁,位于何处,任务没有交代,二人只能自行探查。

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赶至西川之地,马不停蹄地又赶往噶玛寺,才发现噶玛寺已经被喇嘛们严加看守,即便是前来布施的香客,也只能在正殿活动,不得擅入噶玛寺深处。

两人不敢硬闯,只得先来这大研镇整顿,再寻找机会。

“你别光喝茶,也来想想办法。”林悔最终打破了沉默,开口道。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同行数日,却怎么说过话,林悔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办法无非两种。”少女用冷清而凌厉的声音说道。

“说说看。”林悔正色道。

“第一种,硬闯。”少女说道:“凭借我们刚刚学到的绝学,杀进噶玛寺,直接干掉目标。”

“呵。”林悔轻笑,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调查噶玛寺,我可以明确地说,你的这个方法,就是找死。”

“那群番僧可不一般,他们曾经是布达拉宫的喇嘛,因为派系之争被赶了出来,身怀《那洛六法》和《大手印》两部密宗绝学,绝不是一般的江湖武人能比的。”

“即便我们有天意楼给的绝学,但如今尚未练成,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少女闻言,并不意外,继续道:“第二种方法,旁敲侧击。”

“即便再严密的防守,只要事在人为,总会有漏洞,你可以调查调查与噶玛寺有关的其他事情,抑或是推测噶玛寺深处的神秘人是谁,也许就能找出其中破绽。”

林悔心中暗赞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些天我的确调查到了一些事情。”

“不过说是调查,只是询问这里的茶客和酒楼里的酒客,问到了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罢了。”

少女放下茶杯,看向林悔。

林悔会意,道:“这大研镇是纳西族木氏土司的地盘,是方圆百里内最繁华的地界,噶玛寺地处大研镇以北的不远处,前去布施的香客也多是大研镇的居民。”

“我听说,当年这群番僧被赶出布达拉宫,来到这里,便是木氏土司出钱替他们修建的噶玛寺,两方交往甚密。”

“木氏土司之主名唤木蔼,近年来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将土司的权利下放给了自己的大儿子木初和二儿子木奎。”

“木蔼每个月都会有几天时间去噶玛寺静斋,噶玛寺是不会将土司之主拒之门外的,所以我们若想进入噶玛寺,得从木氏土司入手。”

少女听罢,开口道:“你是说,我们要杀进木府,绑了木蔼,挟持他进入噶玛寺?”

“怎么这女孩儿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却净想着莽撞的馊主意?”林悔眯了眯眼,有些无语。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木府的防卫力量丝毫不比噶玛寺弱,不仅有精兵护卫,据说还有个实力绝顶的高手护卫着木府重要之人,想要挟持他们,是不可能的。”

少女依旧面无表情,顺势说道:“那就说说你的办法。”

林悔皱眉,他有些怀疑少女是故意不想办法,才说出那种馊主意的。

林悔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任务难度不小,强取是不可能的,只能智取,想要接近噶玛寺里的任务目标,就必须接近木氏土司的人,让木氏土司的人带我们进去。”

“我打听到,近日木蔼将六十五大寿,到时将宴请四方,我们可以伪装成前来贺寿的江湖人,与木府拉近关系,再寻找机会。”

“贺寿?”少女看了他一眼,道:“你有钱准备贺礼?”

林悔微微一笑,道:“有的贺礼,是不需要钱的,而且,能真正博取木府好感的贺礼,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

“是什么?”少女问道。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询问你一下,你的《三千弱水》修炼得如何,你现在的实力是什么程度。”林悔问道。

“当然,这个问题涉及你的隐私,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少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说道:“《三千弱水》是一门可以速成的功法,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让我精通了其中内容,我如今的实力,应该相当于半个夫诸水王。”

“不过,说是半个,但就算是四个我加起来,也绝不是一个夫诸水王的对手,实力不是那样算的。”

闻言,林悔倒吸一口冷气。

夫诸水王何等人也?

那可是天下第一魔教净天教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

其实力绝不会弱于一般的江湖大派掌门!

半个水王的实力,让他不由得有些羡慕对方得到的《三千弱水》,同时也让他对接下来的行动更有信心。

第6章 赌第6章 第5章

青石坊,是大研镇周遭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赌坊。

因其地址乃是在一处青玉石矿附近,原本乃是赌石之地,因此得名青石坊。

但别看这名字很文雅,这里可是方圆百里最混乱的地方。

在这里,赌徒负债难偿,被砍去手指,断手断脚,甚至是丢掉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这是个极度混乱的地方,所以当两个少年走进赌坊之后,自然引得一些人的注意。

“两位少侠,要玩儿点什么?”两少年刚一踏入赌坊,一个矮个子光头哈腰赔笑道。

这两个少年,自然是林悔和穿上男装的少女。

“我们随便转转,不劳招待。”林悔从容道。

矮个子光头没有在意,笑了笑,便去招呼其他赌客了。

“不是说要去找送给木蔼的贺礼吗,来这青石坊做什么?”少女以折扇遮面,低声道。

“当然是来找贺礼的,不过那份贺礼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我来这里,也只是碰碰运气。”林悔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道。

“碰运气?”少女柳眉微皱。

“啊?”就在这时,一道公鸭嗓子传来:“怎么又输了,我就不信了,再来!”

听到这声音,林悔嘴角上扬,笑道:“看来,我们今天运气不错。”

说罢,他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赌大小的档子,这种最简单,最直接的赌博方式,深受一些赌徒的青睐,因此,这里围满了人,赌桌上也摆满了碎银。

一眼扫过人群,林悔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人身上。

这人看起来身形矮胖,其貌不扬,约五十来岁,打扮邋里邋遢,胡须和头发黑白混杂,长短不一,就像是个在赌场浸淫了几十年,却还处在最底端的赌徒。

而他的真实身份……也的确是这样。

“他是谁?”少女顺着林悔的视线看到那邋遢老人,问道。

“江湖人称‘十赌十输’,名叫舒光璧。”林悔低声道。

“输光壁?叫这倒霉名字还敢出来赌?”少女惊讶。

“唉。”林悔颇为感慨,道:“想当年舒光璧年轻时,也算是一代豪侠,可却染上了赌瘾,随后输光了家产,输掉了妻子,输死了父母。”

“一家人如今只剩下了他和他那年幼的孙子,却还是戒不了赌。”

“可见,赌博是多么可怕,所以,千万不要沾赌。”林悔颇为郑重地说道。

少女微微一怔,左右看了看,随即指了指自己:“你这话是在对我说吗?”

林悔笑了笑,不置可否,随即走向舒光璧。

舒光璧此刻站在人群中,目光死死盯着对面——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

不,准确的说,他的目光是男人手中不断摇动着的骰钟。

舒光璧此刻神情紧绷,嘴唇蠕动,仿佛一个魔怔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摇骰子的男人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见到这一幕,林悔不禁摇了摇头,很明显,那个男人,是吃定舒光璧了。

“砰!”

骰钟扣在案上,那男人笑道:“买定离手!”

他的动作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以至于舒光璧身躯微震,原本口中默念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小!小!小!”

林悔这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道:“二三六,十一点大,舒光璧输了。”

少女疑惑地看向他,道:“骰钟还没打开,你怎么知道点数?”

还没等林悔回答,却见那摇骰子的男人打开骰钟,随即高声道:“二三六,十一点大!”

少女立刻瞪大了双眼,表情从方才的疑惑变为了震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少女问道。

林悔笑了笑,道:“我自小随父亲混迹江湖,赌坊之类的地方没少来,因此会听声辨点。”

说罢,他来到了舒光璧身前。

舒光璧此刻面色如土,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件质地不凡的软甲,递给了那摇骰子的男人。

对于这种赌徒,林悔一向不喜,不过此刻有求于对方,他并没有表现出情绪,走上前,笑道:“舒前辈似乎对于那件天蚕丝软甲很是在乎?”

“那当然,那可是我要送给孙儿的生日礼物!”舒光璧看向林悔,顿了一下,说道。

少女露出厌恶的目光:“既然知道那很重要,还拿它当赌注?活该你倾家荡产!”

“我……”舒光璧语塞,嘟囔道:“我不是想着是若是赌赢了,就能送给孙儿更好的东西了吗……”

林悔连忙制止少女的嘲讽,笑道:“前辈,既然那件宝甲对你很重要,那就由晚辈替您赢回来如何?”

“你?”舒光璧眉头微挑,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悔,道:“你能赢?”

“当然。”林悔自信道。

见到林悔这自信的神态,舒光璧微微一怔,竟相信了他的话,但随即却面露难色,道:“可我已经没有和那件宝甲价值相当的赌注了。”

“舒大侠!”就在这时,那摇骰子的瘦削男人笑了笑,灵活地把玩着手中的几枚骰子,道:“没有赌注没关系,您武功高强,只要您答应,赌输之后无偿帮我一个忙,您自然可以继续赌,赌赢之后,这件天蚕丝软甲,自然物归原主。”

似乎怕舒光璧拒绝,男人连忙补充道:“放心,这个忙绝不会让舒大侠为难。”

舒光璧思虑片刻,才下定决心,道:“好,我答应你。”

男人见状,心中不由得乐开了花,舒光璧这等高手可以帮的忙,其价值绝对不亚于那件天蚕丝软甲,一次性收获一件非凡的软甲和一个高手的承诺,让他很是惊喜。

至于赌输,这个结果他甚至没有想过。

作为一个从记事起便混迹于赌坊的人,他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用赌赢不来的,即便是人命……

因此,他不断练习着自己的赌术,千术。

他在这些领域很有天赋,名声也越来越大,但人们却渐渐地遗忘了他原本的名字,称呼他时,也只会说一个字:“赌!”

赌当然不会把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和一个兔儿爷打扮的少年放在眼中。

在他看来,这两人不过是不自量力,想借机会与舒光璧这一高手结识而已。

自己岂会败在他们手中?

第7章 逃第7章 第6章

这是一场关键的赌局,赌遣散了其他赌徒,随即对林悔笑道:“这位小哥,你打算怎么赌?。”

“简单,舒前辈的软甲既然是猜大小输给了你,那我们便玩猜大小。”林悔笑道。

“赌大小?”舒光璧闻言,脸色有些挂不住,道:“小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超的赌术,没想到你却想拼运气?”

林悔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有回应。

赌轻轻一笑,眼中不屑之意更浓,正要回答,便听林悔又说道:“不过游戏方式要变一变。”

赌微微眯了眯眼,道:“你想怎么玩?”

“我来掷骰子,你来猜大小。”林悔笑道。

原本已经有些紧张的赌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道:“好,如你所愿。”

他将骰钟推到林悔面前,道:“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林悔看了看赌钟,没有回答。

“怎么,要不要换一套赌具?”赌问道。

“不用。”林悔抬头,笑了笑,道:“开始吧。”

“请。”赌说道。

林悔微微一笑,抓起骰钟,随便晃了一下,随即扣了下来。

“好了,猜吧。”

听到这话,赌微微一怔,眉头紧接着皱了起来。

倒并非林悔的行为有多么出乎他的意料,而是因为他没有听到骰钟内骰子落下的声音。

“这小子出千?把骰子取出来了?骰子不在里面?”赌心中疑惑。

身为一个赌术和千术都十分精湛的赌徒,他可以凭借骰子落下时的声音听出点数,同样也能看出与自己对赌的人是否出千。

但现在矛盾的是,他并没有听到骰钟内骰子的声音,也没看到对方将骰子取出。

“这小子……”赌心中有些不甘。

林悔轻笑一声,道:“怎么不猜,怕猜错的话,你可以直接认输。”

赌冷哼一声,道:“小子,你知不知道,在赌场出千,被抓住了,可是要断手断脚的。”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小子,我是在赌坊长大的,没有人出千能够逃过我的眼睛。”赌眉头一挑,道:“我劝你还是自己承认比较好。”

“呵。”林悔笑了一声,道:“你认为我出千,大可以自己打开这骰钟,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出千。”

说罢,林悔后退了两步,双手展开,目光示意对方可以检查骰钟。

赌眉头一皱,将手伸向骰钟。

“等等。”林悔突然道。

“怎么,打算承认了?”赌松了口气,冷哼道。

“当然不是,只是提醒你一下。”林悔道:“你只是怀疑我出千,并没有证据,那么你打开骰钟之后,若是发现我出千,结果自不用多说,但若是我没有出千,那你便是无理取闹,破坏规则,这场赌局,便是算我赢了。”

林悔身体前倾,目光突然变得凌厉,道:“好了,你可以检查了。”

赌心头一跳,突然有些犹豫。

“这小子这么放心让我检查,难道他没有出千?”

“不,也可能是这小子故意诈我!”

“但万一他真没有出千,我若是检查了,这场赌局我就输了。”

“而不检查,随便猜个答案,也有可能猜错,而且就算猜对,他也能在打开骰钟前出千变更点数……”

想得越来越多,赌的额头上渐渐出现了汗珠,因为他越想越发现自己似乎处在了必输的局面。

赌坊内的许多人也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变化,皆是十分惊异,纷纷围了过来,他们都知赌的大名,都想看看是什么人竟能把赌给逼到这种程度。

看到这么多人围上来,林悔非但没有怯场,反而更加兴奋,道:“能不能快点,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反观赌,他的心理压力在围观众人的起哄之下骤增,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舒光璧看到这个曾将自己赢得输光屁股的人竟然变成这幅样子,心中别提有多爽,笑道:“老赌怪,再犹豫可就判你输了啊!”

听到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舒光璧这样嘲讽,赌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瞬间被攻破。

他猛然抬头,双目赤红,喘着粗气,道:“不用检查了,我猜小!”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眼睛。

既然没看到对方出千,那他便相信对方没有出千,随便猜一个答案,尚且有二分之一的的几率猜对,若是猜对了,对方为了赢赌局,极有可能出千更改点数,到时只要自己抓个现行,照样是赢!

林悔嘴角微微上扬,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骰钟,露出了其中的三个骰子。

“六六六,豹子,十八点,大!”

围观众人有人看到点数,立刻惊呼道。

这可是个极难出现的点数!

“你输了。”林悔平静地宣布了赌局的结果,对于这个点数并不惊讶。

赌依旧是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对于这个结果似乎无动于衷。

林悔见状,轻笑一声,道:“把他抬下去吧,他已经昏过去了,对了,把天蚕丝软甲留下。”

围观者有人听罢一惊,连忙碰了碰赌,赌的身体立刻倒在了地上。

那人连忙将赌扶起,留下了天蚕丝软甲,将赌搀扶出了众人的视线。

“好了,我们走吧。”

林悔不慌不忙,拿起天蚕丝软甲,随即对少女和舒光璧使了眼色,在众人的啧啧称奇声中,迅速离开了青石坊。

三人离开不久,青石坊的深处,此间主人的居所之中。

之前搀扶着赌的那人正恭敬地单膝跪地,一旁的地上,正是不省人事的赌。

而他的身前不远处,是一道红色的倩影。

“怎么回事?”

那道倩影的声音令人骨酥皮痒,听起来极为柔媚。

可以想象,这样一道声音的主人的容貌,必定是倾国倾城的。

但即便跪在地上的男人再好色,也不敢直视这道倩影。

他恭敬道:“赌与人对赌,输了。”

“哦?”倩影似乎有些惊讶:“赌竟然赌输了?对手是谁?”

“赌原本按照计划,是打算给舒光璧下套,让这个高手为我们所用,可半路杀出一男一女。”

“那二人都是十六七岁,其中那女的一副兔儿爷打扮,不过女人和男人身上的气味儿不一样,我闻得出来,而且我敢断定,那绝对是个美人儿!”说着,男人吞咽了一口口水,眼中流露出下流的目光。

“美人儿?”那道倩影娇笑一声,道:“比起我来如何?”

男人心头一跳,冷汗立刻自额头冒出。

这可是送命题啊!

“当然是夜叉大人您更美,世间有何女人能及您万一?!”男人深吸一口气道。

“呵呵。”倩影笑了一声,随即道:“找到他们,带回来见我,能做到吗?”

“我在那女的身上留了点东西,他逃不过我的追踪,不过他们身边还有个舒光璧,我只怕……”

“嗯……你去找吃、喝,让他们俩和你一起去。”倩影想了想,说道。

“是!”

第8章 陆常稽第8章 第7章

离开了青石坊,又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河岸的巨石旁,三人才停下脚步。

“跑这么远做什么?”舒光璧问道。

少女也向林悔看来,同样有些不解。

“那人的赌术不一般,在青石坊的地位定然不低,我赢了他,只怕会惊动青石坊背后的主人,若对方要留住我们,怕是很难收场。”林悔解释道。

“不一般?那你怎么赢得这么轻松?”少女问道。

林悔轻笑一声,道:“他的赌术和千术虽然不一般,但和我相比,都要差上一筹。”

“赌术中最关键的便是心理,可惜的是,他太在意输赢了,而且,他盲目地相信了自己的眼睛,而没有相信自己的直觉。”

少女皱眉:“盲目地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只是说,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正如他没有看到我出千,就认为我没有出千,所以,他输了。”林悔道。

“你真的出千了?”少女惊讶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那三个六点是怎么来的,真当豹子是随随便便就能掷出来的?”林悔道。

“那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的这三个六点就是在让他认清事实,让他明白,他的赌术和千术都不如我。”

“他的内心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昏过去了。”

他看向舒光璧,道:“舒前辈,你也听到了,赌博十赌九诈,希望您还是远离赌博比较好。”

舒光璧挠了挠脑袋上杂乱的白发,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

“好了,不用可是了,您不必说了。”林悔摆了摆手,无语道。

他明白,似这种赌徒,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其戒赌的。

说罢,他将天蚕丝软甲交给舒光璧,道:“这是您的宝甲,现在物归原主。”

舒光璧接过,看着手中的软件,笑了笑,道:“小娃娃,我不会平白无故得你好处,这样吧,老头子我身无长物,只有一身器箭本领,这是老头子我的看家本领,名叫《天字九打》,就赠予你,当做谢礼吧。”

舒光璧虽然好赌,但为人却偏正派,与平常侠客一样信奉承诺,所以,他没有心安理得地白嫖林悔的帮助,这也是青石坊打算以赌注的形式套住舒光璧的原因。

“你出来赌博还带一本书?难怪你一直‘输’。”少女撇撇嘴道。

舒光璧一怔,随即点点头:“有道理啊。”

“有个屁的道理。”林悔心中无语,不过见到舒光璧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成名武学,林悔还是很惊讶的,不过他并没有接受,而是摇摇头,道:“晚辈只是帮了前辈一个小忙,这等大礼受之有愧。”

“不过,晚辈却是同样有一个小忙需要前辈帮助。”

“哈哈,说吧,老头子我听着呢。”舒光璧毫不意外,笑道。

“晚辈想找到陆常稽陆前辈,只是陆前辈行踪不定,晚辈寻他不着,又听闻舒前辈与陆前辈乃至交,所以才寻到前辈,希望前辈引荐。”林悔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们要找那饿死鬼?”舒光璧微微一怔,随即大笑,道:“若是平常,连我也找不到他,不过他今天早些时候刚来找过我,说是得了什么金瓜茶还是什么银瓜茶的,想让我也来品一品,我是喝不来那苦不拉叽的玩意儿,他骂了我几句就离开了。”

“不过他临走前有说过,他要去一个叫做‘美馔楼’的地方,你们可以去那个地方找他。”

林悔听罢,与少女对视一眼,躬身笑道:“多谢舒前辈,晚辈告辞。”

说罢,他便要与少女赶往美馔楼。

“等等。”舒光璧突然叫住二人,道:“小兄弟方才说的有道理,老头子我一直输的原因,可能就是带着一本书吧,小兄弟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帮忙把这本书处理一下吧。”

说罢,舒光璧将手中的《天字九打》秘籍塞到了林悔手中,随即足尖点地,身形飘飞,转瞬间便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好厉害的轻功。”二人皆是心头一震。

因为舒光璧的行为,二人始终无法将其和真正的武林高手联系起来,直到此刻,方才明白舒光璧的实力。

那么他的成名绝技《天字九打》也定然不弱。

想到此,林悔的心头一阵火热。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兴奋的同时,林悔隐隐察有些不祥之感,招呼了一句,立刻与少女飞奔离去。

就在二人离开不久,又有两道身影来到此地。

其中一人相貌猥琐,举止轻浮,正是青石坊中搀扶赌的那个男人。

另一人身材魁梧,但却佝偻着身子,身背着一个一人高的巨大葫芦,鼻眼赤红,满身酒气,每走一步,身体都要颤一颤,似乎随时可能会倒。

“嫖,快追上没?”那醉酒汉子不耐烦地说道。

嫖轻轻嗅了嗅空气,露出淫邪的笑容,道:“他们没离开多久,我们追。”

“等等我啊。”

一道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来人是一个大胖子,看起来似乎有三百公斤以上,整个人仿佛一个脂肪堆积成的肉山,他的面相狰狞,也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因为肥肉堆积在脸上形成的扭曲。

“快点,若是耽误了夜叉大人的任务,我们都没好果子吃!”嫖冷哼一声,并没有等待那胖子跟上,继续朝林悔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

在西川之地盘旋多日,林悔自然知道美馔楼在什么地方,因此并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赶往目的地。

“你要找的那个陆常稽是什么人?”少女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陆常稽,人送外号‘饥肠辘辘’。”林悔回答道。

“饥肠辘辘陆常稽?”少女喃喃道:“十赌十输舒光璧。”

“这两人的外号和名字都很般配啊。”

林悔笑了笑,道:“我们的真正目标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金瓜贡茶。”

“那就是我们要送给木蔼的贺礼。”

第9章

美馔楼,顾名思义,就是一座酒楼。

但这并不是一般的酒楼,美馔楼的美食之味绝,名扬整个西川之地,甚至有人不远万里从中原赶来,也只为品尝一下美馔楼的手艺。

时至晌午,美馔楼内人声鼎沸,吵闹的氛围丝毫挡不住人们对于美食的热情。

“美馔楼,掌柜名叫云种火,据说除了厨艺不凡之外,武功也是极强,不过这只是传说,却很少有人见过她出手。”林悔简略地讲述了一下自己打听到的美馔楼的信息。

“我们进去找陆常稽?”少女问道。

“为什么要进去,陆常稽根本吃不起美馔楼的饭菜。”林悔道:“不然他也不会得到‘饥肠辘辘’这个名号了。”

“那他来这里做什么?”少女有些不明白了。

林悔笑了笑:“他吃不起,但可以闻味儿啊,美馔楼周遭尽是佳肴的香气,只是闻一闻便能让人食指大动,有了几分饱腹感。”

说罢,林悔没有继续闲聊,开始在美馔楼的四周转悠起来。

没过多久,他便在美馔楼外的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找到了一个身穿一袭破旧黑衫,面黄肌瘦的老者。

老者此刻正闭着眼睛,背靠树干,盘坐于地。

他的面前是一个柱状的火炉和火炉上的一个茶壶。

老者的双手按在茶壶表面,一动不动,这动作看得林悔二人皆是不明所以。

林悔状似随意地走到树荫之下,搭讪道:“老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老夫在烹茶。”老者虽然看起来面黄肌瘦,但说话却中气十足,就算是不习武的常人,也能听出门道。

“烹茶?”少女问道:“你这火炉也没生火啊,怎么烹茶。”

“呵呵。”老者微微一笑,道:“有谁规定烹茶必须要用火吗?”

他说着,双手按着的茶壶的壶嘴处,竟冒出了一丝丝热烟,与此同时,二人也都听到了壶中茶水翻腾的声音。

二人皆是心神一凛,这等凭借内功便能加热茶水的手段,二人从前听也没听说过。

“嘶。”却在这时,那热茶老者徐徐吐气,道:“今天还没吃饭,没什么力气了,凭我一人怕是烹不成这一壶茶了。”

“小子,看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我?”林悔指了指自己。

“废话,你的真气可比你旁边的那小子真气足,好了,废话少说,快过来!”热茶老者不耐烦地说道。

“我的真气比她足?”林悔心中疑惑,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却见对方也露出疑惑之色。

他顿了一下,来到了热茶老者身边,道:“前辈要我怎么帮?”

“我的这门热茶功法性属至阳,与你的真气属性不合,你只需要把你的真气灌输给我就好了。”热茶老者很自然的把一句请求的话用命令的语气说了出来。

林悔有些无语,但自己有求于对方,并没有拒绝。

他将真气灌输进热茶老者的体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壶茶水已然沸腾起来。

茶香四溢,那热茶老者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终于可以品尝这金瓜贡茶了。”

他摸出一盏茶杯,正要沏茶,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两人。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小子,你帮了老夫的忙,老夫是该给你点好处。”

“你是习武之人,老夫本想把这《热茶神功》传给你。”

“热茶神功?”林悔有些无语,这名字不会是现起的吧,可真够随便的。

“不过我这热茶神功属性至阳,你与你跟前那小子的真气属性向阴,修习我这功法,弊大于利。”热茶老者叹息道。

“所以,这剩下的金瓜贡茶,就送给你们吧。”

说罢,他提出一包以金丝捆得如同南瓜的茶叶递给了林悔。

看到此行的目标就在眼前,林悔心头火热,却并没有急着收下,而是说道:“前辈,晚辈为了帮你,可是耗费了不少内力,可这金瓜贡茶原本便非你之物,我就算得到了,也还是要替您跑腿还回去的,前辈拿这个东西送给我,有些说不过去啊。”

“嘿。”热茶老者笑了一声,道:“小子,你们能找到我,是那个烂赌鬼告诉你们的吧。”

“你们刻意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金瓜贡茶吗,把金瓜贡茶拿回去送给木府的人,到时好处难道还能少了你们的?”

见热茶老者识破,林悔有些尴尬地伸手接过了那一包金瓜贡茶。

“不过,你小子这性格老夫倒是挺喜欢的,老夫不介意多给你点好处。”

热茶老者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递给林悔,道:“拿去吧。”

林悔欣喜,接过后,随便翻了几页,面色不由得有些古怪。

却见这本破书上每一页都写着“我好惨”“大爷行行好”之类的卖惨句子。

“这是……”林悔眉头微挑,看向热茶老者。

“一本让你就算落魄也不至于没饭吃的秘籍。”热茶老者哈哈大笑,道:“好了,滚吧,老夫还要喝茶呢。”

林悔对这老者的无赖有些无语,但还是将那本破书收了起来,道:“晚辈告辞。”

林悔刚转过身,却听热茶老者总算是一口热茶入腹,徐徐吐了口气,感叹道:“果然是好茶,大补之物,若非老夫我内力浑厚,只怕有爆体之险。”

林悔身体微微一顿,随即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去。

刚走没多久,林悔面色突然一变,道:“忙了半天,还没吃饭,不如就在这美馔楼吃上一顿吧。”

说罢,没等少女回答,他立刻拉着对方朝着美馔楼奔去。

少女想要反抗,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什么人?”少女眉头一皱。

“应该是青石坊幕后之人派来的。”林悔这句话说出,已经一步踏入美馔楼内,回头看去,却见两个男人停在了美馔楼外的不远处。

其中一人面相猥琐,目光淫邪,另一人鼻眼赤红,身材魁梧,身负一个一人高的酒葫芦。

“以我们的实力,对上他们应该不难吧。”少女被那淫邪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快,咬牙道。

“不要大意。”林悔连忙制止,道:“我们是和舒光璧一起离开青石坊的,与舒光璧分开也是之后的事,那青石坊主人知道舒光璧的实力,所以一定不会派一般的货色出来。”

“总之,我们就留在这里,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第10章

“两位客官,需要点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出现在二人身后。

二人皆是一惊。

他们没有听到脚步声,但那人却已出现在了二人身后的不到一米处,若是实力相当的敌人,这个距离已经足以让二人丧命了。

两人立刻回过头,却见身后之人,是个跑堂打扮的青年,正对着二人满面堆笑。

这竟然只是这美馔楼的一个跑堂伙计?

“随便上两道你们这里的特色菜,再来几个烧饼。”林悔缓过神来,道。

“好嘞,两位客官里边请。”

那伙计招呼了一声,随即身影步伐飞快,瞬间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

二人对视了一眼,震惊的同时,心情也平复了一些。

留在这里,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两人找了个位置刚一坐下,便看到了追踪二人的那两人同样走了进来。

少女的手立刻按在了剑柄之上,却又被林悔按住。

“不要动手,他们是在逼我们动手,若是我们先动手,美馔楼会认定我们挑事在先,到时,我们不仅无法借助美馔楼的力量对抗他们,说不定还会被美馔楼的人攻击。”林悔道。

听了林悔的解释,少女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再去看那二人。

但那二人却没有放弃激怒两人的意思,直接与两人同桌相对而坐。

“两位,这里还有这么多位置,何必与我们挤在一桌呢?”林悔眯了眯眼,说道。

嫖怪笑一声,道:“小子,我们也不用拐弯抹角,告诉你吧,我家大人很欣赏你,希望能见你一面,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人?”林悔自语一句,道:“听你的称呼,青石坊的主人不一般啊。”

“那当然,夜……咳……”嫖险些被套话,不禁轻咳一声,皱眉道:“别打岔,小子,奉劝你别不识好歹,被我们请过去和被我们捉回去,受到的待遇可不同!”

“如果我不去呢?”林悔试探道。

“嘿。”嫖笑了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会忌惮一个区区的美馔楼吧。”

见到他自信的神情,林悔心头一跳,却强装镇定,道:“既然你们不惧美馔楼,何不出手呢?”

“你以为我们不敢?”嫖玩味地看了眼林悔身边的少女。

林悔猛然一惊,道:“退!”

就在他说出这个字时,那醉酒汉子喝已经一脚踢出,强劲的冲击力瞬间让桌面四分五裂。

在他说出这个字之前,少女已经先他一步将长剑抽出,刺向嫖的胸膛。

她早已看对方不顺眼,见着对方先出手,索性不再忍耐。

“好快的剑!”喝惊叹一声,出手却丝毫不比少女慢,在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是一拳打出,拳风镇空,仿佛带有一声虎啸,直冲少女的脖颈气脉,势要一拳毙杀对手。

少女微微一惊,对方竟丝毫不管同伴,直接攻击自己,这样下去,自己这一剑就算能刺进嫖的心脏,也肯定会被这刚猛一拳击中脖颈,死于非命。

“要我和这种男人以命换命,怎么可能!”少女紧咬贝齿,抽剑回身,以剑身抵挡喝的这一拳。

当!

一声兵铁交击之声过后,由于少女防得匆忙,不由得退后数步,而那喝却只是身形微微一顿。

“呦,想不到你这兔儿爷竟还是个硬点子。”嫖怪笑道。

林悔此刻也已暗中蓄势,他没想到对方竟敢直接在美馔楼动手,情况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出手的地步了。

喝和嫖没有给二人喘息的余地,瞬间联手攻来。

林悔正欲出手,突然有所察觉,向后退去。

喝和嫖的身形也在此刻止住,下一瞬,一柄明晃晃的菜刀已是自二人胸前飞过,当地一声,深深钉在了门柱之上。

“四位在我美馔楼大打出手,是不是太过分?”

说话之人是个一身火红装束的妇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眉眼处的皱纹却难掩其风韵。

妇人此刻眉目含煞,死死盯着赶跑了许多客人的林悔,少女,嫖,喝四人。

林悔见状,立刻指着喝和嫖,道:“是他们先动的手,我甚至不认识他们。”

妇人当然知道林悔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对付那另外两人,但闻言还是看了看喝和嫖,打算看看对方要怎么说。

“呵呵。”

嫖阴测测地笑了笑,道:“天下四奇之一的西庖云种火,没想到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就是不知道功夫怎么样,嘿嘿,我说的是那方面的功夫。”

“放肆!竟然对大娘说这种话!”一道声音自不知何处传来,下一刻,喝猛然向前挥出一拳,正好与来人的腿撞在了一起。

喝手臂微震,后退两步,那袭击之人的腿遭受巨力,顺势在空转翻腾数圈,才缓缓落地,落在了云种火的身边,却是之前林悔见过的跑堂伙计。

“你们是罪恶谷的吃,喝,嫖,赌四恶人?”云种火冷声道出二人身份。

“我是嫖,他是喝,我们明明只有两个人,哪来的四恶人,云大姐是不识数吗?”嫖邪笑道。

“呵,看来心残没教过你怎么说话。”云种火眼中怒火旺盛,道:“你们这群邪魔外道,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今日送上门来,正好让我美馔楼为民除害!”

“哈哈。”喝大笑一声,解开背上巨大的酒葫芦,道:“你们正派中人打架前总是喜欢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废话少说,要打便打!”

眼见美馔楼内气氛愈发凝重,林悔低声对身边的少女道:“好机会,我们走。”

“走?我们不帮美馔楼的人杀了他们?”少女着实恨那猥琐的嫖有些上头,皱眉道。

“帮美馔楼的人?”林悔自嘲一笑,道:“为什么要帮,我们是什么身份?”

“你以为这些正派中人对我们的恨意会低于这些恶人?”

一个月前在大漠客栈中,林悔险些死在了狂沙门的高手手下,从那时起,他便告诫自己,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就要与所谓的正派中人保持距离。

“……好,听你的。”少女挣扎了片刻,道。

第11章

两人刚一退出美馔楼,便听见身后美馔楼中传来打斗声,随即不再犹豫,立刻飞奔离去。

但林悔却并没有高兴的太早。

喝和嫖此行的目的是捉自己去青石坊见他们口中的大人。

但他们却毫无顾忌的触怒四奇之一的西庖云种火,仿佛是故意给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

这是为何?

难道他们还有后手?

林悔正思索着,心头突然传来一阵危机感,与此同时,头顶瞬间传来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来不及多想,林悔连忙拉开少女,自己也同时顺势向另一边滚去。

砰!

仿佛陨石坠地,地面猛地震颤了一下,林悔甚至听到了附近地面开裂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却见方才自树上跃下来袭击自己的,是个看上去起码三百公斤的大胖子。

那胖子身高近两米,浑身肥肉乱颤,仿佛一座肉山一般。

吃喝嫖赌四恶人,赌因为输不起昏过去了,嫖和喝正在与云种火纠缠,那么眼前此人一定就是吃了。

“他身体笨重,追不上我们,不用管他,我们走!”林悔对少女说道。

不过他刚一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少女从方才被自己拉开之后,便倒地不起,似乎是受了伤。

他心中微惊,却不敢查探,以免漏给吃以破绽。

“她走不了了。”吃吭哧吭哧地说道。

“什么意思?”林悔皱眉。

“她中了嫖的附骨靡欢散。”吃每说一句话,都要顿一下来大喘气,似乎呼吸对他来说也极为困难,别说他自己了,就连林悔听着都替他难受。

“那是什么?”林悔有些不祥的预感。

“一种**。”吃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慢慢解答着林悔的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林悔的面色开始渐渐阴沉,道:“我为什没事?”

“这药只对女的有用。”吃说道。

他顿了顿,见林悔不再问话,道:“这种**一但沾上,就会像附骨之疽一般,无法自行摆脱,即便内功再强的人中招,也无法化解药力,最终只会爆体而亡。”

“想要解药的话,就跟我们回青石坊,去见我家大人。”似乎感觉自己已经赢了,吃说出了目的。

林悔低头不语。

他此刻内心很是矛盾。

眼前的境况看来,他只有两个选择。

一,为了救少女,跟四恶人去青石坊。

二,不管少女,走为上计。

他的内心更偏向于后者。

他与少女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到现在互相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

而且少女也不是什么好人,正如他之前所说,他们手中都沾有无辜者的鲜血。

但就这么一走了之,却也并不是他的作风……

他心中正犹豫,倒在地上的少女提上来一口气,紧咬贝齿,戾声道:“你快走吧,走之前杀了我!”

林悔眉头再次皱了一下,片刻后,才叹了口气,捡起少女落在地上的剑,横剑立在吃的身前。

吃那男士肥肉的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道:“你做了个最蠢的选择。”

林悔自嘲一笑,道:“在我看来,我能做出的选择之中,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明智的,所以,我作出了这个不违背本心的选择。”

吃没有再说话,身体前倾,猛然向林悔冲来。

他的动作称不上快,而且破绽百出,林悔甚至认为,站在这里就算是个不通武学的普通人,也能把剑**对方的体内。

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吃冲来之时,足尖点地,避开了这一招肉弹冲击。

但没成想,林悔刚躲开,吃那笨重的身体竟然灵活地转了个身,速度却依旧不变,再次撞向林悔。

“卧槽!”

林悔避之不及,只得以长剑迎之,刺向吃的身体。

眼见长剑刺来,吃不挡不避,继续扑向林悔。

长剑没入他的身体,他也仅仅只是龇牙咧嘴了一番,没有丝毫迟疑。

林悔大惊,这种不要命的打斗方法,他听都没听过,估计普天之下,也仅此一家了。

这种连兵刃也破不了防的敌人最是棘手。

“只能用那一招了!”林悔喃喃道。

眼见吃即将扑倒自己,他心中不再犹豫,体内真气流转,汇聚与右手,随即猛然爆发,一掌印在吃的胸前。

“没用的,就连刀剑都伤不了我……”

吃的话音未落,声音戛然而止,他的一身肥肉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察觉到一股极为阴邪的劲力自胸前进入体内,随即混杂进经脉,直击自己的心魄。

“我……还没吃够……”

这是吃的临终遗言。

他的身体猛然一僵,但林悔此刻已经无法躲避,被压在了这座肉山之下。

林悔挣扎着从这具巨大的尸体下爬出,缓缓坐了起来。

他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肉眼可见的,他的右臂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渣。

“好狠毒的武功。”林悔心有余悸。

没有过多感慨,林悔连忙用左臂扶起少女,逃离了这里。

许久之后,两道人影来到了这里。

是喝和嫖。

两人皆是负伤在身,看起来并没有在美馔楼讨到便宜。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嫖朝着尸体啐了一口,怒道。

“看来,你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喝冷笑一声,对于吃的死,只是报以了一声嘲笑。

嫖的面色有些难看,道:“那女的中了我的独门**,丧失了行动能力,杀了吃的,只能是那个小子!”

“我只能说,大意了。”

喝冷哼一声,道:“你这借口回去再讲吧,看看夜叉大人会怎么说。”

两人就这么走了。

留下了同为四恶人的吃的尸体,仿佛陌生人一般。

没过多久,又一道人影出现。

此人着一袭灰袍,年纪约莫三十多岁,蹲下身子,检查了尸体。

随即,他自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和一支笔。

“天残大法未小成,天赋低,不合格。”

“重情重义,乐天开朗,性格劣,不合格。”

“足智多谋,思虑周全,智慧高,合格。”

“而且,听说这小子之前在沙漠的考验里,并没有杀无辜之人,而是血洗了一处沙匪据点……”

男人一边自语一边记录,片刻后,咋舌道:“这小子,当不了杀手。”

第12章

西川之地,多是穷山恶水,纵是大研镇,噶玛寺,美馔楼这样的大势力,也皆是依山而建。

林悔二人此刻的状态,若是暴露了行踪,只怕会有大麻烦,所以林悔并没有带少女回大研镇,而是一路向南,来到了一处山坳间。

潺潺的溪水自雪山上流淌而下,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半山坡,河岸边的一处隐秘的山洞中,林悔以火折子和枯树干生起火堆,看向另一边正打坐运功的少女。

少女此刻面色通红,呼吸沉重,即便是在火堆旁,也能看到她口中时不时吐出的灼热之气。

“怎么样?”林悔问道。

“有本事你自己变成女人感受一下。”少女神情灼热,但语气却很冰冷。

林悔讪讪一笑,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少女警惕地看着林悔,有些激动道:“没什么要你帮的,你不要过来!”

林悔挠了挠头,道:“好,我不过去。”

山洞中再度安静下来,即便坐在火堆边,这冰冷的气氛也让林悔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如果我撑不过去。”

许久之后,少女终于开口,道:“你就杀了我。”

林悔沉吟了片刻,皱眉道:“如果你死了,你背负的仇恨又要谁来报呢?”

少女身体一震,目光流露出了无边的愤恨之色,仿佛被灭门那一日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不再言语,闭上眼,努力对抗着附骨靡欢散的药力……

深夜,林悔并未入眠,只是在闭目沉思,他在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时,一双火热的手朝着他的身子探了过来。

“好热……”一声令人骨酥的娇吟也在此刻传来。

林悔睁开眼,却见眼前的少女目光火热,媚眼如丝,气息粗重,再不见之前的冰冷,已然是抵抗不住药力,被欲望所控制。

她上穿着的男装早已因为抵抗不住药力,被撕得衣衫褴褛,露出她那通红而又娇嫩的**。

她火热的身体不断靠近林悔,似乎想用林悔的身体为自己降温。

林悔心中犹豫,片刻后,苦笑一声:“希望我不会后悔这么做。”

林悔没有拒绝少女的热情,主动迎合起来。

既然是**,那么除了解药之外,还有有一种方法能够化解药力……

两人的动作很是生涩,少女因为药力的缘故肆意奔放,林悔也不想落入被动而努力迎合……

“慕情。”缠绵之中,少女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但动作却为停止,只是嘤咛了一声。

林悔微微一顿,道:“林悔。”

两人年纪都不大,但皆因自身经历,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而经过这一夜后,两人再次有所成长……

直到翌日晌午,林悔才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时,慕情已经穿好衣服,静坐在火堆边,闭眼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她的模样,林悔不禁想起了昨夜……

他面色一红,却听慕情平静地说道:“灭我慕家满门的杀手,是个女人,她的武器是双刺,若是见到,一眼便能认出来,至于雇佣杀手的雇主,我不知道,但我早晚会查清。”

林悔听后愣了一下。

“杀我父亲的凶手,是个剑法超群的男人,他的脸上有个与我同样的剑痕。”林悔说着,撩起自己用来遮面的长发,露出那道骇人的伤疤,道:“我父亲实力很强,却在对方手上走不过三剑。”

“三剑?”慕情柳眉微挑:“那三剑是不是刺在了心口,脖颈和眉心?”

林悔瞪大了双眼,连忙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父亲的死状除了自己无人见过,但慕情却能一语道破,显然是认识那杀手的。

“三点杀剑郭恒。”慕情点点头,道:“本是点苍派的高手,与他交手的人,即便实力再强,只要没有超过他,破不了他的三剑,在他手中撑不住三招,只不过他早已经失踪了,人们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想到是加入了天意楼。”

“郭恒。”林悔咬牙,心中死死记住了这个名字。

片刻后,他吐了口气,道:“雇佣郭恒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同样会追查到底。”

慕情转头看向他,认真道:“以后后,我们中无论谁先死了,剩下的人,都要替对方报仇!”

林悔对这个承诺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慕情点头,道:“好了,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

林悔明白她不想提及昨夜的事,所以才急于岔开话题,点了点头,道:“相信你也看到了,这个所谓了成为杀手后的第一个任务,难度太高了。”

“先是舒光璧陆常稽这两大高手,又是罪恶谷的四恶人,还有四奇之一的西庖云种火,再加上我们即将面对的木府,都不是易与之辈。”

慕情皱眉道道:“可这些人都和我们的任务目标并没有什么关系,是你的计划才让我们遇到了他们,”

“你错了。”林悔摇摇头,道:“你真以为是我们运气不好,才碰到了这些寻常几乎碰不到一个的武林高手?”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林悔道:“我自小随父亲走南闯北,见过的高手也屈指可数。”

“如果我没想错,就算我们换一种方法刺杀噶玛寺中的神秘人,也会遇到重重困难。”

“如今的西川之地,暗潮涌动。”

“天意楼,青石坊幕后的主人,美馔楼,中原朝廷,西北狼蛮,噶玛寺,还有藏身其中的神秘人,各方势力汇聚于此,才造成了这种局面。”

慕情听了他的解释,目光也变得有些凝重,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只是杀手,西川的局势再乱,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只需要去完成任务就好了。”

……

大研镇,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只是在这热闹的背后,却同样隐藏着诸多暗箭。

木府并不在大研镇内部,而是在大研镇外围。

下午,木府外。

“站住,木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林悔两人被木府外的卫兵拦住去路。

“劳烦禀告,我们有要事要见二爷。”林悔恭敬道。

木府之中,木蔼早已不理政事,将权利下放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木初和二儿子木奎。

所谓的二爷,便指的是木奎。

“二爷?”卫兵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道:“你们与二爷是什么关系?”

“我们寻到了二爷的遗失之物。”林悔说道。

“等着。”那卫兵说了一声,便走进木府。

片刻之后,卫兵再次出来,道:“随我进去吧。”

二人跟随卫兵进了木府,这才发现,木府守卫重重,里里外外起码有上百精兵守卫,也难怪能在这混乱的西川占据一席之地。

二人并没有被带到主厅,而是被卫兵带着来到了木府右边的偏厅外。

“二爷,人已带到。”卫兵隔着门说道。

“你下去吧。”门内传来一声不怒自威的声音,极具上位者的气质。

“是。”

第13章

待卫兵退去,门内的声音才再次问道:“两位少侠说得到了我的遗失之物,可我却不记得遗失了何物。”

林悔走上前一步,笑道:“二爷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您委托茶庄带给您的金瓜贡茶被人偷了去,可还记得?”

门内沉默了片刻,再次传来声音:“进来吧。”

林悔和慕情对视一眼,二人随即推门而入。

却见偏厅之内,一个身穿纳西族传统服饰的男人正襟危坐,目光凌厉,正仔细打量着二人。

“金瓜贡茶在你们手中?”木奎问道。

林悔从怀中将那一包从陆常稽手中得来的金瓜贡茶取出,放在了桌上,道:“金瓜贡茶物归原主。”

木奎没有去看金瓜贡茶,依旧盯着林悔,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那一包金瓜贡茶。”

林悔笑了笑,道:“二爷,这金瓜贡茶乃是专供皇帝享用的御茶,价值不菲,我不过一介江湖武人,是断不能买得起另一包金瓜贡茶的。”

“不瞒二爷,这金瓜贡茶是我们从陆常稽手中得来,盗走金瓜贡茶的,便是他。”

木奎没再追究茶叶的真伪,问道:“说吧,你帮我拿回这金瓜贡茶,所图为何?”

林悔笑了笑,道:“我二人仰慕木府已久,此番帮助二爷找回茶叶,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二人只求能参加土司的寿宴。”

他此话一出,别说木奎,就连慕情都一脸不解地看着林悔。

木奎眯了眯眼,对于林悔这种刻意逢迎的态度很是不齿,冷哼一声,道:“随便吧。”

他按了按金瓜贡茶,道:“这些日子,我已经重新找好了寿礼,这金瓜贡茶,就留在寿宴,你亲自送给老头子吧。”

“这些日子,你们便留在木府吧,我会安排下人给你们准备房间。”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

“二爷留步。”林悔突然叫住木奎。

“还有什么事吗?”木奎有些不耐烦。

“二爷龙行虎步,气息悠长,武功定然不弱,想来教导二爷的土司的实力必定威震西川呐!”林悔在这时拍了一句马屁。

木奎眼中露出嫌恶之色,讥讽道:“你这马屁拍得不怎么样,我的武功是跟师傅学的,老头子年轻时受过伤,练不成武,并不是习武之人。”

“呃……是这样啊。”林悔尴尬地挠了挠头。

“哼。”木奎不再理会二人,推门离去。

待木奎离开,慕情皱眉道:“这木奎什么意思,我们帮他找回茶叶,他却是这种态度?”

他又转头看向林悔,道:“还有你,不是计划好了向他提出进入噶玛寺的请求吗,怎么又变卦了,而且你的态度怎么这么低三下四?”

“不要着急,我的最终目的不会变,只是过程需要变一变。”林悔目光闪烁,道:“这些日子我们先在这里呆下,正好也可以避免被青石坊的人找到,待到大寿之日,你便会明白了。”

慕情虽然心中疑惑,但她早已对林悔十分信任,闻言并没有多过问什么。

就这样,林悔二人住在了木府之中。

经过这数日的观察,林悔也发现了一些信息。

木蔼名义上是将权利平分给了两个儿子,但大爷木初性格温润,待人宽厚,处事圆滑,因此受到土司中大部分人的推崇,而二爷木奎性格刚烈,虽粗中有细,但不懂变通,导致时常会做出一些得罪人的事情,因此在土司中不得人心,只有身边的一小撮亲信。

“脾气臭,活该他不得人心。”

慕情依旧对木奎之前的态度耿耿于怀。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

木初好结交江湖侠士,交游广阔,乐善好施。

当他得知了林悔自陆常稽手中取回金瓜贡茶之后,立刻起了结交之心,与林悔见了一面。

而对于木初此人,林悔的评价是,某些方面远胜木奎,某些方面远不如木奎。

数日之后,木蔼的寿辰之日,寿宴如期举行。

林悔身处其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与父亲走南闯北十几年,见过许多有权有势的人,却还未见过有人能将寿宴举办得如此宏大的。

前来贺寿的人,更是形形色色,除却大部分江湖人士和地方乡绅之外,最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属中原朝廷的西川布政使了……

到了各大势力呈上贺礼的环节,时至晌午,才终于是快轮到林悔了。

“土司大人,小女禾郁青,家父是禾家马帮的大锅头禾宏渊。”

说话者是个面容俊逸的纳西族女子,看上去与林悔差不多大,身穿一袭劲装,腰挎长刀,乌黑的长发束起,随意地甩在身后,看上去英气逼人。

木蔼呵呵一笑,道:“我与大锅头相交莫逆,侄女不必多礼。”

禾郁青轻轻点头,道:“我父亲让我让我送给您…………”

这时,林悔的胳膊被碰了一下。

慕情冷哼一声,道:“看什么呢,马上轮到你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前来贺寿的多为男子,这禾郁青显得有些特别,不由多看两眼。”林悔解释道。

“哼。”慕情冷哼一声。

林悔疑惑,感觉慕情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此刻禾郁青已经退了下来,该轮到他出场了。

“晚辈林悔,见过土司大人。”林悔恭敬一礼。

“嗯。”木蔼点了点头。

“晚辈素闻土司大人高义,因此此次来西川,乃是专程为了贺寿而来。”

此言一出,坐在次座的木奎再次露出鄙夷的神情。

不只是他,就连围观众人,也皆是议论纷纷,言语中皆是对这种阿谀奉承的话表示鄙夷。

木蔼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笑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少侠请继续。”

“晚辈身家有限,无法准备像样的礼物,只能是耗费了些许时间,从贼人手中,夺回了这原本是二爷要送您的贺礼,金瓜贡茶。”

“金瓜贡茶!”

闻言,若非有下人看护,木蔼险些从太师椅上摔倒。

“不错。”林悔将金瓜贡茶取出,傲然一笑,一甩长衫白袖,道:“此乃金瓜贡茶,晚辈以此为贺礼,祝土司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第14章

好俗套的贺词!亏你能这么骚包的讲出来!

这是所有人此刻心中所想,当然,除了林悔自己和土司木蔼。

众人心中虽鄙夷,却也感叹这小子好运气,竟能寻回土司大人最爱的金瓜贡茶。

金瓜贡茶被下人呈至木蔼面前,木蔼深吸一口茶香,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笑意,道:“果然是金瓜贡茶,快,先沏一壶!”

“诸位稍等片刻,老朽思念这金瓜贡茶许久,今日总算得偿所愿,希望诸位不要介怀。”木蔼对着众人笑道。

主人这么说,众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是见土司对这金瓜贡茶如此热爱,对于林悔更多了几分羡慕嫉妒。

许久之后,茶水烧开,茶香四溢。

木蔼端起茶杯,慢慢品尝。

一杯茶水下肚,木蔼露出笑容,道:“好茶,好!好!好!”

“好…………”

“好……”

异变突生,却见木蔼的笑容顷刻僵在了脸上。

木奎手疾眼快,立刻上前,扶住即将倒下的木蔼,语气凝重道:“父亲,父亲?”

但木蔼此刻已然是身体瘫软,生气全无,看上去已然是死了。

“父亲?”木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语气颤抖道:“二弟,这怎么回事!”

发生这种异变,前来贺寿的众人也皆是哗然,谁也没想到,寿星竟然会在寿宴当天暴毙而亡。

“怎么回事?”木奎冷哼一声,道:“我还要问你呢!”

“什么意思!”木初眉头大皱。

“什么意思?”木奎冷哼一声,将茶杯摔在地上,道:“这茶有毒,而且下毒之人,就是你和这小子!”

“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他话音刚落,木府的精兵立刻冲了出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二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木初面色微沉,沉声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糊涂吗?”木奎冷笑一声,道:“既如此,那我就把你的所作所为讲个明白!”

他指了指林悔,道:“这小子在木府居住数日,你知道他手中有父亲最喜欢的金瓜贡茶,因此与他密谋下毒谋害父亲!”

“前些日子,你不是才和他见过面吗,商量的,不就是此事吗!”

此言一出,听者哗然。

土司大人竟然是被木初毒死的?

木初面露怒色,道:“你放屁!”

“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木奎目光闪烁,道:“当然是为了提早坐上你的土司之位,避免夜长梦多!”

木初对于木奎的污蔑似乎没有辩解之力,沉声道:“你说的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一面之词?”木奎冷笑一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好,你要证据,那便给你证据!”

说罢,他拍了拍手,道:“出来吧!”

这时,一个身影被两个卫兵押着从人群外走进来。

“木衡?”那人正是木初的亲信木衡,原本不姓木,但曾为木府立过功,被赐姓木。

木衡跟随木初多年,极受木初信任。

不过前几日木衡说有事要回家一趟,之后一直没有现身,没想到却是被木奎拿下了。

“木初,我的话不可信,那你的亲信的话,总是可信的了吧!”木奎冷笑道。

木初闻言,看向木衡,眉头紧皱。

木衡见木初看来,不敢与其对视,低着头,颤声道:“没错,我曾亲耳听到……大爷和那小子密谋暗害土司大人,还听大爷承诺,事成之后,再暗中放了那小子!”

木初闻言,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样,还有话说吗?”木奎胜券在握,语气更加凌厉。

木初语气平静,道:“既然你知道我要暗害父亲,为何不阻止?”

木奎感慨道:“我原以为,血浓于水,这种弑亲之事,你根本不会做,那些话,不过是一个奴才杜撰出来,挑拨我们兄弟感情的,这才将他关了起来。”

“可没想到……”木奎地表情极为自责,道:“若是我能早些知道你是这种人,父亲也便不会死了!”

见到这种场景,围观众人无不替木奎感慨,父亲被杀,兄弟叛变,这是何等悲凉的心境啊!

“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种时候,突然传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大笑声。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发出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涉嫌毒害了土司木蔼的那个少年,林悔。

“这小子,莫不是计划被识破,得了失心疯?”

围观众人嘲讽道。

“小子,你笑什么!”木奎怒喝一声道。

林悔止住笑声,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笑出来的眼泪,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演技太精湛了,不去做优伶真是太可惜了。”

木奎冷哼一声,道:“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斩首示众!”

眼见精兵围来,林悔连忙道:“且慢。”

木奎冷笑,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林悔拍了拍手,道:“你刚才的……故事,嗯,你的故事讲的很不错,我这里有另外一个版本的,我希望在场诸位能听一听。”

木奎眉头一挑,看了眼在场众人的反应,正要再次下令动手,却听林悔又说道:“我的这个版本是二爷谋杀土司的故事。”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这事儿还有反转?

木奎看到众人的反应,心头一跳,但却依旧镇定,道:“既然你还想狡辩,那我就成全你,说吧!”

“如你所愿。”林悔微微一笑。

“故事的开始,我偶然间遇到了陆常稽大侠。”

木奎冷哼:“你该不会想说毒是陆常稽下的,和你没关系吧。”

林悔摇摇头,道:“别急,继续听。”

“我遇到陆常稽大侠时,陆常稽大侠正在烹茶。”

木奎心中“咯噔”了一下。

“我从陆常稽大侠手中得到这金瓜贡茶,同时得到了陆常稽大侠的提醒——这包金瓜贡茶中包含大补之物,若无深厚内力,会有爆体之险。”

“之后,我来到木府,打算归还金瓜贡茶,并提醒你这金瓜贡茶有问题,不过见到你之后,你却提出,要让我亲自把这贺礼送给土司大人。”

“那时我便明白了,不是金瓜贡茶有问题,而是二爷您有问题。”

“为了避免搞错,我还特意从你口中得知,土司大人并没有习武,根本不存在强大的内力来化解贡茶中的大补之物。”

“你之后又留我在木府住了些时日,我便已经猜到了你的目的。”

“不出所料,你将我寻回金瓜贡茶的消息透露给了大爷,因为你深知大爷的性格,知道大爷听说了我的事迹后,必然会来与我结交。”

“同时,你又拿下了木衡,以他的妻子为要挟,逼他污蔑大爷与我正在密谋暗害土司大人。”

木衡闻言,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林悔继续说道:“这样下来,只要土司大人一死,你便可以污蔑大爷,说他是凶手,从而不费一兵一卒便坐上土司之位。”

第15章

林悔说完,气氛顿时冷到了冰点。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呵呵。”木奎打破了沉默,面露嘲讽之色,道:“你的故事很不错,不过,再怎么精彩,也只是个故事,也只是你临终前的狂吠!”

“来人,把他拖出去,腰斩示众!”

林悔笑了笑,道:“想把故事变为事实,只需要一个证据,你的证据是你捏造的,不足为信,不过我的证据,就不一样了。”

“什么证据!”木奎心头狂跳,却依旧是强忍不安,强装镇定。

“我,算不算证据!”

一道声音从木奎的身后传来。

木奎的身体猛然一震,随即,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却见本该早已咽气的木蔼,此刻正活生生地坐在太师椅上,脸上流露着复杂的神情,那是失望,是愤恨,是自嘲,是苦涩。

“很疑惑?”林悔走到木奎身前,道。

“没什么疑惑的,我和大爷早就商量过,才布下了今天的局,那一包茶叶也早就换成了一包普通的普洱茶。”

“因为那天我刚进木府时,你便向我暴露了你对茶叶一无所知,所以,我并不担心你通过辨别茶香而察觉这是个陷阱,反而是利用了你的无知,再加上土司大人的配合,最终诱你上钩。”

“不得不说,土司大人的演技,还要在你之上。”

林悔说罢,再看向木奎,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二弟,你输了。”木初睁开眼,眼中满是失望。

“孽子,还不跪下!”木蔼梗着脖子怒道,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

“啊!”

木奎尚未说话,另一边,木衡却是挣脱了押着他的卫兵,高喝一声,道:“大爷!二爷!土司大人!是我木衡对不起你们!”

说罢,却见他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盖,动作之疾,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砰。

木衡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糟了!”林悔暗道不妙,连忙上前查看,片刻后,他的面色沉了下来。

木衡是木奎为了污蔑木初捏造出来的证据,但同时也是唯一能直接证明木奎包藏祸心的证据。

木衡一死,木奎完全可以说自己之前并不知道贡茶中有毒,再把自己此前所有的行为动机全推到已经死了的木衡身上。

“这狗奴才,临死前还不忘帮主子一把。”林悔对于木衡这种行为极为鄙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林悔以为木奎要这样为自己脱罪时,木奎却是仰天大笑起来。

“我木奎,还不至于要一个死人帮我脱罪!”木奎手持银枪,高喝一声,道:“众将士,杀死木初和木蔼,我此前答应你们的承诺依旧有效,到时,我们一起征战天下,岂不快哉!”

他话音刚落,众多精兵闻言,皆是神情一震,随即高声应和,手持兵刃,面色含煞地看向木初,木蔼和林悔三人。

林悔没有想到局势会被再次逆转。

他连忙思索脱身之法,目光不经意看向了木初和木蔼。

却见这二人面色平静,似乎对于眼前的景象并不害怕。

林悔这才静下心来,没有轻举妄动。

就在三人被木府精兵包围,即将被围攻时,一道威严的声音悠悠传来。

“谁敢动手!”

听到这道声音,林悔肉眼可见地看到木府的精兵们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什么人,竟能让这群敢弑主的叛兵害怕?

这时,人群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那人身穿白甲,头戴白盔,身披白披风,面容沧桑,大约五十岁的年纪。

他手持一杆三叉枪,缓缓朝着木奎走去。

“还不快放下武器投降!”白甲将军怒喝一声。

看到他的身影,一众精兵终于是忍不住内心的惊惧,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刃。

“师傅……”木奎眼中露出惊惧之色,咬牙道:“你不是……”

“我不是被你调走了吗,怎么会回到木府?”白甲将军叹了口气,道:“我若不回来,木府还不知道要被你搞成什么样子。”

木奎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了不甘之色。

从眼前这个男人出现的那一刻起,自己的计划,就已经失败了。

“二爷,放下武器,投降吧。”白甲将军闭上眼睛,叹息道。

“投降?”木奎面色突然变得极为凌厉,道:“师傅,我从小你就教导我,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投降,今天,我的选择也是如此!”

“就让我临死前,再见识见识我们纳西族的三朵神枪!”

木奎摆好架势,面色沉重,他自知绝非三朵神枪的对手,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白甲将军叹了口气,同样做出架势。

枪起,枪落。

木奎被白甲将军的三叉枪洞穿。

两人的交手,甚至连一回合也算不上。

是木奎太弱了?不见得。

木奎声名远播,一手枪法出神入化,使木府二爷之名威震西川,使宵小不敢在大研镇犯事。

他之所以会输得如此彻底,只是因为他的对手太强了。

这一枪称不上快,也算不上精妙,但却让林悔看了也心生畏惧之情。

“咳。”

一声请咳打破了沉默。

木蔼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形同枯槁,面如死灰。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让诸位见笑了。”

“老朽再次感谢诸位前来贺寿,只是发生了这种事……唉,诸位请自便吧。”

说罢,他便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此地。

寿星已走,来贺寿的众人自然没必要再留下了,也都纷纷离去。

木初走上前来,目光满是落寞,他叹了口气,道:“多谢少侠竭心帮我木府度过这次难关,木初感激不尽。”

“只是眼下木府有许多事物要处理,我无暇感谢少侠,只求少侠能在木府少住几日,待此间事了,在让木初行感激之事。”

林悔微微点头,木初这才开始收拾起木奎留下的后事。

木奎想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同胞兄弟,但他毕竟是木府的二爷,他的死,与林悔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林悔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请求,以免触霉头。

林悔正打算退去,却被一道身影拦住。

“将军。”林悔恭敬道。

他不得不恭敬,眼前此人的实力,在他见过的人,只怕不比花玉笙弱。

“我叫图勒。”白甲将军语气有些低沉:“我是木奎的师傅。”

林悔心头一跳,道:“将军此话何意,莫非要替爱徒报仇?”

图勒闭上眼,道:“他本可以不死的,你早已猜到他的计划,只要你……只要你……”

图勒有些说不下去了。

林悔深吸一口气,道:“只要我把他的计划告诉大爷,或者土司大人,再将他控制住?”

“不得不说,将军神功盖世,但想法却天真得很。”

“我不过一个外人,若是之前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完全会被大爷视为挑拨离间的小人,与木衡扮演的角色有何分别,最后的结果又会如何?”

“而且,就算大爷和土司大人相信我的话,一时制止了二爷,您觉得,二爷会放弃谋逆的想法吗?”

“当然不会!”

“他只会谋事更加小心,做事更加狠辣!”

“所以,为了木府,他只有一死。”

图勒听罢,深深叹了口气:“是我教徒无方,害了二爷啊。”

林悔没有打扰他的暗自神伤,正要离去,却再次图勒拦住。

“将军还有何事?”林悔道。

却见图勒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我记录的‘三朵神枪精要’。”

“你虽没学过我的三朵神枪,但也能从其中领悟些枪法经验和应对枪法的经验。”

“这本是我打算送给二爷的,只是如今二爷已死,留下此物,只怕睹物思人,久生心魔。”

“希望林少侠能收下,权当是我感谢你此番出手相助木府。”

对于这种贵重之物,林悔连忙摇头,道:“我不能收。”

图勒看了他一眼,道:“放心,这只是我个人对你的答谢,之后你仍可以接受大爷对你的酬谢。”

“如此,便多谢将军了。”林悔听罢,眼前一亮,立刻转了脸色,收下了小册子。

一旁的慕情简直看呆了。

一顿嘴炮能让对方消除恨意,还能让对方再送他点东西,着实有些离谱。

第16章

噶玛寺,舍利塔。

林悔从来不是一个佛教徒。

对于佛教,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既然修佛,为何还会为了派系而内部残杀?

只不过是另一个小江湖罢了。

之前父亲被他草草地埋下,甚至连墓碑也来不及立,如今在这舍利塔,总算是得偿所愿,虽然他不喜佛门,但也不会让父亲死后也无所寄托。

他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牌位,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才有了动作,从怀中取出了几样东西。

一个红色的剑穗和三样看起来很是精致的首饰。

这些都是他父亲的遗物。

思虑良久,林悔最终将剑穗摆在了牌位前,将首饰收了起来。

这是他记事起,父亲的剑上便系着的剑穗。

期间,父亲换过许多柄剑,但唯独没换过剑穗。

林悔猜测,这个剑穗的年纪可能比自己还大,而且对父亲有着特别的意义。

“爹,我会替你报仇的。”

林悔目光坚毅,心中坚定道。

“你父亲?”

慕情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林悔点点头,道:“你不去为你的家人立个牌位吗?”

“人太多了,没时间。”

“……”

气氛有些尴尬,林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已经在噶玛寺内探查了一番了。”最终,还是慕情打破了沉默。

林悔松了口气,问道:“有什么发现?”

“噶玛寺内守卫森严,守卫皆是武功不低的番僧,但大多都是在四处戒备,只有一个地方有着固定的守卫。”慕情道。

林悔正色,道:“那里很可能便是我们要找的神秘人的居所。”

“我们该怎么做?”慕情问道。

“不能轻举妄动,等再观察一番,再做计议。”

二人凭借着木府的关系,借口在舍利塔供奉家人灵位,因此可以在噶玛寺内部活动。

但噶玛寺内部依旧是戒备森严,由此可见,那隐藏在噶玛寺中的神秘人身份绝不简单。

二人的目的是刺杀他,但在这么森严的戒备之下,二人最多也只会有一次刺杀机会,若是刺杀失败,这次的任务,只怕就完全失败了。

因此,林悔必须要打探到足够的情报,有了足够把握,才会动手。

是夜,噶玛寺内,守卫的番僧少了许多,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护卫,也是需要正常睡眠的。

林悔身穿一袭黑色夜行衣,趁着夜色摸上了房顶。

循着慕情描述出来的位置,林悔来到了噶玛寺中的一处小别院中。

小别院不同于其他地方,依旧有六名番僧守卫,林悔无奈,只得蛰伏下来,看看能否发现什么。

许久之后,别院内的房间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罐子破碎的声音。

紧接着从房间中传来一声阴沉的男人的声音:“给老子拿酒来!”

可让林悔疑惑的是,院内的番僧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是没有人去理会屋内之人的言语,依旧漫不经心地做着本职工作。

又过了一会儿,噶玛寺中回荡起了悠扬的钟声,院内的番僧聚在了一起,议论了几句,随即一并离开了别院。

他们所用的语言是藏语,林悔听不懂,但却可以猜到,这些番僧应该是到了换班的时间了。

“好机会。”林悔趁机跃下房顶,悄悄来到了方才传出声音的那个房间外。

林悔还没探查,便听房间内传来几声仿佛呢喃的低语,他静心聆听,才听清这几句话。

“山出魈阳,水生罔象,风化希有,木至毕方。”林悔心中默念了一遍,心中猛然一震。

“呵呵。”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随即,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这里好久没有外人来了,小子,进来一叙。”

林悔心头一惊,却并没有开口,而是慢慢后退,盘算着偷偷离开。

“哼,二十岁以下的年纪,气息绵长,武功不弱,想来整个噶玛寺也没几个吧,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信息告诉那帮番僧?”

林悔骇然,没想到还没见面,对方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深浅。

林悔心中开始犹豫了起来,他在思考要不要听对方的话进入房间。

进去的话,自己极有可能要独自面对一个高手,极为危险。

退走的话,若是对方将他的情况给番僧讲述,他和慕情也只有离开噶玛寺这一条路了,更不可能完成任务。

“快点决定,换班的番僧就要来了。”屋内的声音催促道。

林悔已经听到了院外番僧的脚步声,咬了咬牙,推门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装饰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两张凳子,但却显得很是凌乱,地上满是酒坛碎片。

一个男人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男人戴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铐。

他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像是许久未曾打理过。

他的面目被长发遮掩,林悔透过长发,看到了一道狰狞的疤痕贯穿着他的双眼。

他是个瞎子。

而且是个被紧紧束缚着的瞎子。

但林悔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哈哈。”那男人笑了笑,道:“小子,让我猜猜,你是来杀我的吧。”

林悔的呼吸猛然一滞。

“呵呵,别紧张,让我再来猜猜,你是谁派来的。”男人似乎很久没有和人聊天,因此林悔到来,让他打开了话匣子。

“天龙教?不对,天龙教不会让一个小毛孩儿来暗杀我。”

“酆都?不对,酆都的杀手皆是孟婆教导出来的,轻功不会有你这么低下。”

“狼蛮一族?不对,狼蛮的人想活捉我,逼出我身上的功法,不会派一个武功这么弱的小鬼来。”

“中原朝廷?不对,锦衣卫要杀我,一定会在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动手,绝不会墨迹。”

“……”

男人一连猜了十几个势力的名字,每次都会接一个“不对”,然后再说出自己的分析。

这让林悔有些无语的同时,也不禁咋舌,心中感叹:“你到底的罪过多少势力!”

“天意楼!”

却在这时,男人终于说出了正确的答案。

“是了,天意楼会派新人杀手执行任务,然后用资深杀手收尾。”

“你的实力不像是资深杀手,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我这个目标人的身份,想来便是天意楼的新人杀手。”

男人笑了笑,对自己的推测很是满意,道:“小子,我猜的不错吧。”

第17章

林悔听罢,有些无语,不过经过对方这么一顿话之后,他对这眼前此人的畏惧之情倒是减少了不少。

“穷举法罢了,我同样也能猜测出你的身份。”林悔说道。

“哦?”男人来了兴致,道:“那你就说说,我是何人?”

林悔点点头,道:“前辈先前把武林之中那些大势力说了个遍,却唯独没有提到雄震西域的净天教。”

“想来,前辈应该便是净天教的人吧。”

“哈哈。”男人笑了一声,道:“小子说得不错,继续往下说。”

林悔深吸一口气,道:“其实,在进这个房间前,我便知道前辈是净天教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哦?”男人收敛了笑容。

“山出魈阳,水生罔象,风化希有,木至毕方。”林悔说出了方才在门外听到的男人的低语。

男人长发遮住的面容上露出追忆之色,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知道这句话。”

林悔目光微闪,道:“这句话,说的乃是净天教十数年前的四大法王。”

“山魈鬼王,罔象泽王,希有风王,毕方火王。”

“其中每一位,都是当年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男人眼睛虽瞎,但还是面向了林悔,笑了一声,道:“小子说得不错,继续。”

“前辈听这句话时,脸上有着追忆之色,说明前辈是这四人中的一个。”

“可当年的四大法王中,有两位已经更迭。”

“如今的四大法王,是希有风王,暗泽雷王,夫诸水王,毕方火王。”

“其中,毕方火王乃是个女人,更是天下四绝艳之一。”

“这么一排除下来,前辈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男人露出苦涩的笑容,道:“没错,我便是希有风王,百里惮赫。”

“晚辈见过风王。”林悔恭敬道。

“呵,我如今还算什么风王。”百里惮赫自嘲一笑,道:“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

“连你这种小子,也能轻易杀我。”

林悔有些尴尬,道:“我小时候,常听父亲讲述昔年净天教对抗狼蛮的故事。”

“四大法王便是我所崇敬的豪侠。”

“侠?”百里惮赫轻笑一声,道:“小子,我可不是你口中的豪侠,甚至连好人也算不上,我们是对抗过狼蛮,也杀过无数恶人,但同样也滥杀过无辜,死在我手中的正派中人也不计其数。”

“江湖,不是你想的那样美好的。”

林悔沉默。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从前的他,因为父亲不愿意让他见到江湖的黑暗面,所以他对江湖充满了憧憬。

他渴望成为一代大侠,仗剑江湖。

但父亲的死,却是让他直接看到了这江湖最黑暗的一面。

“小子,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何那么多势力想要杀我?”

百里惮赫突然低笑一声,问道。

林悔心中一突,问道:“我若是知道原因,不会陷入危险之中吧。”

“哈哈。”百里惮赫笑了笑,道:“你小子很聪明,若是能活下去,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在我死前能见到你,也算是值了。”

林悔听完此话,心头一震,道:“风王,您……”

百里惮赫摆了摆手,道:“我早已知道逃不开此劫。”

“我说过,天意楼新人杀手执行任务,必定有资深杀手尾随,就算你没杀我,跟在你后面的人也会杀我。”

“您可以借噶玛寺的力量挡住他。”林悔提醒道。

“噶玛寺?”百里惮赫脸上露出愤恨之色,动了动手脚,传来沉重的铁链晃动之声,道:“你以为这手铐脚铐是谁给我戴上的?”

“桑登那个老秃驴忘恩负义,现在只怕正图算着把我卖与谁家,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呢!”

说罢,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与其落在他们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倒不如死在你手中。”

“呵。”他释然一笑,道:“小子,你刚才问我,若是知道了他们要杀我的真相,会不会有危险。”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自从你走进这个房间开始,你便已经处在了极度危险当中。”

林悔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此话,心中还是忍不住震了一下。

“而现在能帮你的度过此劫的,只有我。”百里惮赫道:“不过我帮你一个忙,你同样得帮我一个。”

“请风王明言。”林悔正色道。

“好小子,爽快。”百里惮赫欣赏道。

“他们杀我,是想得到我身上的一个关于宝藏的线索。”

“这个宝藏是什么,我便不多说了,我要你帮我的事,便是带这个线索去找火王,并交给她。”

“只能是火王?”林悔眉头微挑。

“只能是火王。”百里惮赫语气严肃。

林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该如何找到火王?”

“这就得看你了。”百里惮赫道:“火王行踪不定,连我也寻不到她。”

“风王难道不怕我出去便将此事上报天意楼?”林悔道:“又或是我背弃承诺,不去寻找火王?”

“上报天意楼是你的事。”百里惮赫道:“不过据我所知,天意楼的新人杀手,从来都是从他们所杀之人的家眷中挑选的,想来你也不例外。”

“你若是想帮助自己的仇人,我没意见,只要你记得把事情告知火王便可。”

“至于你去不去寻找火王,我便更不用担心了。”百里惮赫笑道:“你杀了我,就算你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你。”

林悔无语,他没想到百里惮赫想的如此周全。

“小子,过来。”百里惮赫抬起沉重的锁链,朝林悔招了招手。

林悔没有犹豫,来到了他的身前。

“小子,我答应过你,帮你度过此劫,便会说到做到。”

百里惮赫说着,突然抬起右手,按在了林悔的头顶。

林悔只觉得一股精纯而又凌厉的真气自百会穴进入自己全身经脉,随即缓缓消弥,似乎在自己的身体中隐藏了起来。

疑惑之际,林悔感觉到百里惮赫将手拿开了。

林悔抬头,不由得身体一震,被吓了一跳。

却见不过片刻间,百里惮赫已经从一个精壮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油尽灯枯,暮气沉沉的老人。

“风王,这!”林悔震惊异常。

“不过是把最后一口气灌给了你而已。”百里惮赫说话已是中气全无。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了一片看起来极为古旧的皮革,道:“你杀了我之后,便可以带着此物,去找火王。”

林悔从对方手中接过,看也没看,便放进了怀中。

“好了,杀了我吧。”百里惮赫释然一笑。

林悔闻言,双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第18章

“小子,你做什么?”

百里惮赫再次睁开眼,发现林悔已经退到了窗边,正要翻窗出去。

林悔笑了笑,道:“风王,我想了想,你若不死,对我更有好处,因为只要你还活着,其他势力便不会相信我从你身上获得了宝藏线索,我也不用担心火王会找上我。”

“虽然天意楼是我的仇人,但我目前太过于弱小,必须蛰伏起来,所以,这宝藏线索,我打算送给天意楼,就当做是我的投名状。”

说罢,林悔便要跳窗,遁入黑夜。

“哈哈。”百里惮赫的笑声打断了林悔的动作。

“小子,你果然有趣,看来我没有选错人。”

“不过,我要提醒你,天意楼中,有你这种想法的人比比皆是,可天意楼却依旧能够屹立至今,你以为是为何?”

林悔心头微动,问道:“为何?”

“这就要你自己去了解了。”百里惮赫哈哈大笑,笑声惊动了院内的番僧。

林悔一惊,正打算离去,却听百里惮赫又道:“另外,你真以为,我会让你就这么离开?”

百里惮赫说完,猛然抬起双手,以双手上的锁链缠绕住自己的脖颈,面向林悔,笑道:“小子,祝你好运。”

说罢,他双臂发力,猛然撑向两边,锁链也在瞬间拧断了他的脖颈。

希有风王,卒。

林悔看得眼皮猛跳,但他没时间震惊,因为被惊动的番僧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

林悔立刻跳窗遁入黑夜。

但此刻番僧早已警觉,再加他的动静略大,还是引起了番僧的注意。

林悔不敢犹豫,立刻运转轻功,来到了自己的客房屋顶。

慕情早已在此等候,见林悔回来,神色一紧,又听到林悔身后有动静,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已经得手,我们走!”林悔无奈道。

他今晚原本只是计划打探情况,没想到却是被动地完成了任务。

慕情却是没说什么,紧随林悔,踏着夜色逃出了噶玛寺。

两人的脚力不弱,很快便以群山的地形,甩开了大部分前来追捕的番僧。

但林悔始终察觉到仍有人在身后追踪,无论无何也甩脱不掉,似乎对方有意吊着二人,耗费二人精力。

想通了这一点,林悔立刻停下了脚步,慕情见状,也随即停了下来。

二人转身,却见不远处,一道人影同样不紧不慢地停了下来。

那人是个老僧,身穿一袭褐色僧袍,双手合十,眉眼和善。

“桑登大师。”林悔道出对方身份,那老僧正是噶玛寺的主持桑登。

“林少侠,慕女侠。”桑登微微躬身。

“不知桑登大师为何追我二人?”林悔问道。

“少侠何必明知故问?”桑登眉头微皱,道:“少侠杀我寺中贵客,老衲自然要替贵客讨回公道,少侠请随我回寺吧。”

“贵客?哪有戴手铐脚铐的贵客!”林悔心中冷哼,脸上却是露出笑容,道:“桑登大师怕是认错人了吧,难道您亲眼看到了我杀害贵寺贵客?”

桑登嘴角抽了抽,道:“那为何那位贵客刚刚丧命,两位便要趁夜逃跑?”

“我二人接到家书,家中急事,所以要趁夜赶路。”林悔道。

听到这种荒诞的理由,桑登的脑门上血管仿佛凝成了一个“井”字。

但他还是强忍怒意,道:“据我所知,二位并不是兄妹关系,而且此番前来噶玛寺,也是为了供奉家人灵位……”

林悔见谎言被拆穿,也并不气恼,只是笑了笑。

这让桑登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难道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什么人吗?

就在此刻,林悔面色突然一变,这样一直观察着林悔的桑登心头猛然一震。

“好机会!”却听林悔大喝一声,道:“风王,快出手!”

“风王?!”桑登早已是被林悔用伎俩蒙蔽了认知,此刻听到风王的名字,哪里能辩得出真假,当即方寸大乱,回身望去。

可转身之后,他却是没有看到所谓的“风王”,这才瞬间意识到上当了。

可这一息之间,足以让林悔摸到他的身边。

感受到身后林悔的攻击已至,桑登来不及多想,立刻运掌转身,正好接下了林悔的这一掌。

咯!

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传出,二人对过一掌,林悔疼得直咬牙,抽身退去。

桑登同样正要后退,但他的右手边慕情却已然是持剑杀来。

桑登无奈,正要再次出手抵挡,但却惊骇地发现,自己此刻右手竟然被一层薄薄的冰渣覆盖,在运掌之时竟慢了一瞬。

也就是这致命的一瞬,慕情的剑尖划过了桑登的胸膛。

“唔!”

桑登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脸上浮现出惊骇之色。

若非他方才后退了半步,只怕真的会死在那一剑下。

眼见未能杀死桑登,林悔暗叹一声,高手果然不是那么好杀的。

“两位少侠好武功!”桑登赞叹一句,这让正准备再出手的慕情脚步一顿。

林悔拖着数根指骨断裂的右手,暗暗咋舌,道:“桑登大师的《大手印》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只可惜,老衲仍不是二位的对手,老衲留你们不得,告辞!”

说罢,桑登便立刻转身飞奔离去,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逃跑。

“他为什么逃跑?”慕情疑惑

“因为他短时间内无法化解我的天残寒冰真气,右手受制,胸前有伤,而他又太惜命了,所以就逃走了。”林悔解释道。

慕情点点头。

林悔看向她,道:“好了,任务完成,我们也该离开了。”

听到此话,慕情心中一紧,面色变了变。

“怎么了?”林悔察觉到了慕情的情绪变化,问道。

“这么快就回去吗……”慕情摇摇头,道:“我是说,我们可以四处转转,不用急着回去见到那些杀手。”

林悔怔了怔,看着慕情的表情,又想起了那一夜的温存。

“好,这里景色的确很美,多逗留些时间也无妨。”林悔笑道。

深山古林中,两道人影静默而行。

林悔那一直紧绷而沉重的心在这林间柔和的月光下得到了舒缓。

“我已经很久没欣赏过月亮了。”林悔的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慕情看着地面,没有接话。

片刻后,她说道:“我们真的能够战胜天意楼吗?”

林悔微微一怔,道:“事在人为,天意楼既然是人建立的,那便一定会被战胜。”

“可天意楼那么强大,除了无数厉害的杀手之外,还有强大的四大杀手,和神秘莫测的楼主。”慕情道。

林悔也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但他还是说道:“所以,我们要蛰伏起来,忍辱负重,抓住任何可以提升实力的机会,为战胜天意楼做准备。”

说完这句话,林悔突然一怔。

这种想法,难道天意楼的其他杀手会没想过?

可天意楼依旧活的好好的,这是为何?

他不由得想起了百里惮赫临死前提醒自己的话。

他却是没注意到,身边的慕情眼中已然是露出了决绝之色。

第19章

林悔和慕情坐在一片空草地上。

这里可以看到今夜的圆月。

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两人的身上,却照耀出了不同的姿态。

林悔感觉很舒坦,这让他想起了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慕情感觉很不适,作为杀手的她,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黑暗,本能地畏惧光明。

“还记得我们之前的承诺吗?”慕情突然开口。

“什么?”林悔一怔。

慕情面色微沉,道:“如果我死了……”

“哦,那个啊……我当然记得。”林悔笑道:“我会遵守诺言的。”

“我也是。”慕情道。

林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低下头,看到了带着自己鲜血的剑刃从胸前穿出。

他想要张口说话,但这一剑已经让他失声,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但他依旧能看到和听到。

他看到慕情眼中噙泪,俯下身子,亲吻了自己。

他听到慕情说:“我会遵守诺言,会替你报仇。”

他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过来。

他听到慕情叫对方师傅。

他看到男人拿走了他身上的《天字九打》,《三朵神枪精要》和那一片古旧皮革,唯独不屑拿走那本写满“大爷行行好”之类的乞语的破书,将其拍在了他的身上。

他听到两人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越来越近。

月光,皎洁之中似乎掺杂了一些猩红。

他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耳鸣发作,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为什么没有立刻死?”

“是了,因为修炼天残大法,让我的心脏错位了几分。”

“天残大法会不受控制地改变我的身体构造,这也是我没敢继续修炼天残大法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死亡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时间缓缓流淌。

恍惚间,林悔仿佛再次看到了景象,听到了声音。

他看到群山之巅,一只遮空蔽日的巨鸟腾空飞过。

他听到了巨鸟高亢的鸣吟。

他又仿佛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昆仑之巅,上有天柱,穹顶大鸟,名曰希有,张左翼引回天风,张右翼接黄泉魂,回生也。”

一阵微风似乎自他灵魂深处拂过,吹走了苦痛,带来了生机。

强烈的生机自他的经脉中四散开来。

林悔猛然睁开双眼,随即开始剧烈地喘息。

希有风王留在他体内的真气发挥了作用,让他自黄泉捡回了一条命。

可他的身体依旧僵硬,不能动弹,他的肉身似乎失去了活性。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远处也传来了某种不知名的生物的吼叫之声。

林悔努力地挪动身体,终于是让身体侧了个身。

但也仅此而已。

那本满是乞语的破书也从他的身上滑落,落到了他的面前。

劲风吹拂,吹开书页,露出了通篇的“大爷行行好”“看我多可怜”之类的乞语。

他自嘲地笑了,雨水掺杂着泥土,打在了他的脸上,眼前的他,和断腿断脚的乞丐有何分别?

可惜不同的是,这本书可以让乞丐吃得上饭,却不能救自己的性命。

“不对!”林悔突然发现,经过雨水的浸透,这本破书的书页开始有规则地黏粘了起来,露出了其真正的封面。

《告哀乞怜谣》

再看其上每一页的句子,每一句都是悲惨至极的哀怜,但字里行间,竟然隐藏了一句句的功法口诀!

林悔试着按照心法口诀运转体内仅存的真气,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慢慢恢复了活力。

“天无绝人之路!”

“只要我能活下去,做个乞丐又如何?向天乞命又如何!”

可没等他高兴太久,一盆凉水再次浇灭了他的希望。

一头散发着血腥之气的黑熊正踏着雨水缓缓朝他走来。

林悔睚眦俱裂,连忙扭头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此刻离悬崖边不远。

“只能放手一搏了!”林悔咬紧牙关,拖着刚刚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的双腿,朝着悬崖走去。

那黑熊似乎猜到林悔要做什么,脚下的步伐也瞬间加快。

林悔心中焦急,一时不察竟摔倒在地,随即顾不得多想,侧身滚动着朝悬崖滚去。

就在黑熊即将咬住他的脖颈的一瞬间,林悔终于落下了悬崖。

悬崖不高,但也绝对不低。

峭壁上横长着一些树木,崖壁之下,是一道湍急的水流。

这些都为林悔的跌落起到了缓冲作用,但这些也也仅仅只是让林悔多了一口气,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还是会死亡。

“现在能救我的……只有它了………”

林悔经历大起大落,终于是做出了决定,在再次昏迷之前,催动最后的一丝真气,将《天残大法》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大周天。

随即,他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只不过,这一次略有不同。

如果有内功高手在场,一定会发现,林悔体内的真气正在自行运转大周天,来渐渐治愈林悔的伤势。

但这种治愈只是次要,天残大法正在渐渐改变他的身体。

这种改变有好有坏,有大有小。

当然,这些事,只有当林悔能活着醒来时才能发现。

西川,无底深渊。

此地位于群山之间。

无底深渊看不到底,也没人知道它有多深,因为进入无底深渊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站在无底深渊之边,可以看到深渊之下云雾缭绕,朦胧诡异,似乎深渊之下藏着什么骇人的事物。

如果不是跟着师傅,慕情永远也不会猜到,在无底深渊上的某个位置下去,竟然会有落脚点。

这个落脚点是一条盘踞在峭壁上的窄窄的山道。

山道尽头是一个诡秘幽深的山洞。

这里又是天意楼的一个据点。

据点内,同样有一个没有双腿的老者。

天意楼杀手会在此地交付任务和接取任务。

只是此刻的据点内,除了无腿老者和慕情师徒二人之外,还有一人。

那人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慕情目光愤恨,死死盯着那男人的脸。

“你是郭恒?”慕情咬牙道。

“是。”郭恒平静道。

“我会杀了你。”慕情拔出长剑,以剑尖指向郭恒。

“呵,随你。”郭恒冷笑一声,看向慕情身后的男人,道:“另一个死了?”

“一剑穿心,神仙难救。”男人笑道。

慕情听到此话,不禁心神一颤。

那一剑,是她刺下去的。

“东西呢?”郭恒问道。

“这里。”男人将一块古旧皮革丢给郭恒。

郭恒只是看了一眼,便丢到了地上,道:“假的。”

“假的?”男人一惊。

“难道那小子把东西调包了?我再去找找!”男人愤愤道。

“不用。”郭恒摇头,道:“不是他,是百里惮赫。”

男人一怔,道:“你是说,东西还在百里惮赫的尸体身上?”

“不。”郭恒再次摇头道:“就算他死了,尸体也还是会被搜查,东西依旧会被发现,他没必要玩这种没用的伎俩。”

“你的意思是……东西根本不在他身上?”男人道。

“不错。”郭恒点头,眯了眯眼:“看来,宝藏的关键,还得是在毕方火王的身上。”

第20章

西川至中原路途遥远,路途上有着诸多匪寇,因此往来中原与西川的客商,一般都会走相对安全的官道。

但偏偏有人不走寻常路,哪里越危险,便越往哪里走。

山野中的小道上,一行人马正不紧不慢地赶路。

一行人马之中,为首之人是个年纪约十七八岁的少女,看打扮是纳西族人士,身穿一身劲装,看上去英姿飒爽。

其他十数人皆是男性,看年纪有老有少,正默默跟随着少女的步调前行。

少女名叫禾郁青,是西川大研镇禾家马帮的二小姐,此次奉父亲的命令去中原投奔亲戚。

“二小姐,山野多匪患,我们还是尽快赶路比较好。”队伍中,一个中年人驱马与禾郁青并排而行,说道。

他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禾郁青有些不满,道:“阿叔,我说过,不要叫我二小姐,爹已经同意我去中原自立门户了,你应该叫我大锅头!”

另一边,又有一个青年策马跟上来,笑道:“阿郁,去了中原,我们自然不会再做马帮的生意了,所以那边不能叫大锅头,应该叫镖头,镖师。”

“对,你们都要叫我镖头。”禾郁青点头道。

“唉……”被叫做阿叔的中年人叹了口气,道:“二……阿郁,这山野之地常年闹匪患,若是被匪寇们捕捉了行踪,会很危险的。”

“匪寇又如何?”禾郁青冷哼一声,道:“我十二岁和父亲出门跑商,遇上的匪寇不计其数,也没出什么事情。”

“此次去中原,若是遇到匪寇,正好替天行道,除掉他们。”

少女意气风发,豪迈道。

说罢,便策马前行,不再听中年人唠叨。

“唉,早知道,真该听大锅头的话去走官道。”中年人叹道。

“有钱难买早知道,安啦。”青年与他并排而行,笑了笑,道:“这一带虽有匪寇,却都是些散兵游勇,不成气候,没有多大威胁的。”

“希望一切顺利吧……”

一行人继续在林间前行,许久之后,领头的禾郁青突然停了下来,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身后一众人立刻警觉,各自按住了身边的兵刃。

“阿郁?”青年和中年人来到禾郁青身边,低声道。

“那里好像有个人。”禾郁青看着一个方向,说道。

二人望去,却见离他们所在的这条小路不远处的河岸边,似乎躺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不会是陷阱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路要紧。”中年人提醒道。

禾郁青摇摇头,道:“一走了之的话,若是陷阱还则罢了,但若是个待救之人,我们就相当于见死不救了。”

说罢,她下了马,拿上宝刀,道:“大伙儿戒备,我去看看情况。”

青年见状眉头一皱,同样下了马,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河岸边,禾郁青径直走向那身穿黑衣的人。

蹲下身子,禾郁青看到了此人的半边脸,不由得微微一呆。

这黑衣人竟然是个少女,而且姿容绝艳,气质出尘,即便此刻昏迷,也能显露出一种玉洁冰清的气质。

少女此刻正趴在地上,禾郁青想了想,试着将她翻个身子,不料她刚将少女抬起一点,立刻瞪大了双眼,惊叫了一声,随即放开了少女。

“怎么了?”青年在一旁戒备,闻言问道。

禾郁青眯了眯眼,道:“你刚刚没看到吧。”

“什么?”青年感觉莫名其妙。

“没什么。”禾郁青松了口气,道:“还有气,你快回去拿一条毯子,再拿几件我的衣服。”

“好。”青年点点头,随即飞奔而去。

禾郁青面色微红,她没想到,这黑衣少女身前的衣服早已是衣衫褴褛,胸前的风景已是露出了大半。

幸好是自己这个女人发现了少女,若是换个男人来就不好了………

经过一番折腾,禾郁青将少女擦干净,并换了一身自己的衣服。

在这个过程中,禾郁青发现,少女不仅有着绝艳的姿容,身材也是不差,仿佛是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子一般一尘不染。

当她把少女背回去时,一行人皆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看什么看,小心戒备,再休息一下,我们就出发。”禾郁青没好气道。

“要带上她一起?”中年人眉头微挑。

“不然呢?”禾郁青皱眉,道:“难道要把一个昏迷的弱女子丢在这荒山野岭?”

“这倒不是。”中年人连忙摆摆手,道:“只是她身份神秘,来历不明,发现她时她还穿着夜行衣,不似善类。”

禾郁青面色稍缓,道:“我有分寸,会小心的。”

见她执着,中年人便不再多说什么。

“阿郁,你身子骨弱,应该带不动她,把她放在我的马背上吧。”青年突然笑嘻嘻地说道。

禾郁青眯了眯眼,道:“是你许叹飘了,还是我禾郁青提不动刀了?”

“要不要现在就见识见识我的青天刀法?”

“别别别,我就随口一说,这不是担心你嘛。”许叹连忙摆摆手。

“哼。”禾郁青轻哼一声,将少女抬到马背上,自己坐在她身后,握住缰绳,道:“出发。”

第21章

“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难道不该活着吗?”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少女睁开眼,发现天色很晚,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还算软和的地铺上。身边好像传来许多人谈天和走动的声音。

她没有着急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是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我是谁?我在哪?”

此刻,她的心中是这么想的。

若不是禾郁青来查看她的状况,没人会发现这少女已经醒了。

众人围了过来,少女本能地有些抵触,眉头微微皱了皱,身体不由得缩了缩,

“该干嘛干嘛去,瞎操什么心!”禾郁青呵斥一声,众人退去,只留下了许叹和中年人。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禾郁青放低语调,问道。

“姑娘?”少女似乎对这个称呼感觉有些古怪。

她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好像没什么不对……

“我……不记得了。”

少女开口,是一声清丽柔弱的声音,不掺任何杂质,让听者心神一荡……包括她自己。

“咳。”

禾郁青率先回过神来,面色微红,轻咳一声,道:“姑娘怎会连名字也不记得,莫不是失忆了?”

“我不知道。”少女想回忆起一些事情,捂着头道。

禾郁青三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禾郁青想了想,道:“姑娘,不妨让我们帮你回忆一下。”

“我们是在河边发现你的,发现你的时候,你正穿着一身夜行衣,你身上没有伤,但衣服上却有血迹,而且衣服早已残破不堪。”

少女依旧抱着脑袋,努力想回忆一些事情,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的脑子里,但却怎么也抓不住。

这无疑是很难受的,少女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痛苦,三人看到她的表情,皆是心生不忍。

“姑娘……”禾郁青开口。

“悔……”少女突然说出了一个字。

“什么?”禾郁青疑惑。

少女睁开眼,抬起头,眼中泛着泪光,让见着神伤,不由得心生怜悯。

“我的名字中,好像有个‘悔’字。”

“悔……”禾郁青点点头,道:“那你姓什么呢?”

少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禾郁青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了三件精致的首饰。

“呦,阿郁,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着打扮了?”许叹见状笑了一声,调侃道:“大锅头若是知道,一定会很欣慰。”

“瞎说什么呢,这是这位姑娘的东西。”禾郁青呵斥了一声。

随即,她看向少女,道:“姑娘,这是今天我发现你,给你换衣服时,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你看看这个,能否想起什么?”

少女只觉得这三件首饰很眼熟,想了想,道:“这些好像和我的亲人有关。”

禾郁青点点头,拿出其中的那枚散翡翠玉镯,道:“这枚手镯上刻着一个‘苏’字,也许是你的姓?”

“你这就扯淡了。”许叹撇撇嘴,道:“这玉镯一看就是女的带的,所以‘苏’应该是她母亲的姓,而不是她的。”

“闭嘴!”禾郁青翻了翻白眼。

“苏……”少女喃喃道:“苏悔?”

“好难听的名字……”少女摇了摇头:“悔……不悔?”

“苏不悔?”

听到这个名字,三人皆是眼前一亮。

许叹点点头,道:“这倒像是个人会起的名字。”

下一刻,他便被禾郁青放倒在地……

“姑娘,既然你暂时忘了你的名字,那我就以苏不悔称呼你吧。”禾郁青道。

少女……应该说,苏不悔点了点头。

“不悔妹妹……”

禾郁青话刚出口,许叹便站了起来,面色悲愤。

“这才刚认识,就姐妹相称了,你我相交这么多年,怎么也没听你叫过我一声许叹哥哥……哎呦。”

再次放倒了许叹,禾郁青正要开口,却看到了苏不悔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似乎是被许叹的耍宝逗乐了。

她的笑容似乎有着某种感染力,让禾郁青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哇,阿郁,你居然笑了……”

禾郁青在许叹打算再次开口时再次放倒了他。

“不悔妹妹,他叫许叹,你不用理他,他平日里就是这样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不过他为人不坏,武功也凑合。”

“这位是韩承,我们都管他叫做阿叔,也是个很可靠的人。”禾郁青看向中年人道。

“韩大叔好。”苏不悔微微欠身。

“苏姑娘不必客气。”韩承点点头,笑道:“你也可以叫我阿叔。”

“我叫禾郁青,你可以叫我阿郁。”禾郁青道。

互相认识过后,禾郁青道:“不悔妹妹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苏不悔道。

“……”

一句不知道,便将问题再次抛回给了禾郁青。

禾郁青有些头疼,想了想,道:“不悔妹妹先等等,我有事要和他们两个商量。”

“好。”苏不悔猜到他们是要商量自己的去留问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却是有些紧张。

另一边,禾郁青看向韩承,道:“阿叔,你的经验最丰富,看人最准,不悔妹妹可不可信?”

韩承想了想,道:“目前来看,她应该是真的失忆了,而不是装的,她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只不过,她的来历成谜,身份未知,这可能是个隐患。”

“这个我自然清楚。”听到韩承这么说,禾郁青松了口气,道:“只要她没骗我们就行。”

“当然,我还是会继续观察她的。”

三人再次来到苏不悔跟前。

禾郁青笑了笑,道:“不悔妹妹,既然你失去记忆,无处可去,那便不妨先跟着我们,我们此行是要去中原,途中你若是恢复了记忆,我会让许叹送你回家的,你看如何?”

苏不悔闻言,立刻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感激之色,抱拳道:“不悔在此谢过诸位。”

禾郁青看到她的动作,一怔过后,不由失笑:“不悔妹妹的江湖礼节倒是很熟练,从前应该是某个武林世家的千金吧。”

“也许吧……”苏不悔也有些疑惑,有些动作仿佛是刻在她骨子里一般,不用她多想,自然而然便做了出来。

禾郁青笑了笑,同样抱拳行了一礼,道:“请多指教。”

第22章

苏不悔站起身时,险些没站稳,一阵腹中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坐在火堆边,看着禾郁青烤着方才打来的野兔,苏不悔感觉有些古怪。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是陌生,仿佛她所控制的,并不是她的身体。

当然,这也许只是长时间饿肚子,产生出的幻觉。

不过记忆方面,却同样古怪。

她所遗失的,是她最重要的一部分记忆:她的身份,她的家人……

而所有的常识,她却是没有忘记。

可方才她去解手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该如何解手……

还是在禾郁青的帮助下,她才重新学会了这陌生的过程。

“来,吃吧。”

没过多久,禾郁青将烤好的野兔递给了苏不悔。

苏不悔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胸了,此刻闻到肉香,立刻接了过来,大快朵颐起来。

但吃着吃着,她便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众人正一脸惊奇地看着她。

“怎么了?”苏不悔疑惑。

“没什么。”许叹摸了摸下巴,道:“只是没想到有女人的吃相能比阿郁更像男人。”

“看来有人想见识见识我的青天刀法。”禾郁青冷冷道。

“好,好,我闭嘴。”许叹连连摆手道。

禾郁青看向苏不悔,道:“不悔,别管他们,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话虽如此,禾郁青心中却是盘算,接下来的时日,要教教苏不悔身为女性的礼节,不能让这么个美女因为失忆而失去了形象。

“哦。”

苏不悔点点头,不过动作却是明显地缓和了一些。

吃饱喝足,众人围在火堆边,开始谈天说地。

期间,禾郁青谈起十几天前的木氏土司内乱,当时她便是替父亲去贺寿,才得以见到整个事情的情况。

众人听罢,皆是唏嘘不已。

“木奎不甘心木氏土司坐拥精兵,但却固守大研镇,想趁西川局势复杂,对外扩张,所以才做出了弑兄杀父的事情来,好在并没有成功。”韩承感叹道。

“我倒是觉得木奎的想法没问题,只可惜做的太绝了,所以注定无法成功。”许叹道。

“这可不一定。”禾郁青反驳道:“若不是有那位林少侠帮助,只怕木奎就得手了。”

“那位林少侠倒是个奇人,只可惜无缘结识。”禾郁青由衷道。

“阿郁,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滚!”

众人说笑间,却是没人注意到苏不悔眼中的疑惑。

这木府的事情,怎么听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夜色已深,禾郁青安排好守夜事项后,对苏不悔道:“不悔,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今晚咱俩一起睡。”

“喂喂喂,你这防谁呢,咱兄弟们可都是正人君子。”许叹不满道。

“呵,不悔妹妹这么漂亮,万一你们把持不住,谁来负责!”

禾郁青冷哼一声,带着苏不悔来到了自己睡觉的地方,笑道:

“好了,早些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好。”苏不悔面色微红,不知为何,和禾郁青一起睡觉,竟然让她有些害羞。

“唉,我是该好好休息了……”

夜半,熟睡中的苏不悔突然睁开了眼,站了起来。

而睡在她身边的禾郁青则是因为常年跑马帮,所以习惯性地保持戒备,睡眠一直很浅,听到苏不悔起身的动静,立刻便惊醒了过来。

“不悔,怎么了?”禾郁青警惕地看向苏不悔道。

她先前并没有完全信任苏不悔,更何况此刻苏不悔趁着半夜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更加重了她的疑心。

苏不悔却是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怀疑了,目光看着树林中的一处灌木丛,道:“刚刚似乎有什么人在那里窥伺。”

“有人在窥伺?”禾郁青皱眉。

她没有犹豫,唤来了两个守夜的马帮中人,指着苏不悔说的地方,道:“你们去那个地方看看。”

那二人不疑有他,朝着那个方向搜寻而去。

片刻后,二人急匆匆地跑回来道:“二小姐……大锅头,那个地方的灌木丛里,有些草木的枝干被折断了,而且断口很新鲜,似乎方才有人藏在那里。”

另一人面露惊讶之色,道:“大锅头简直神了,您怎么知道那里有人。”

禾郁青面色微沉,怒道:“都被人摸到近前了,还敢说笑?!”

“去把所有人都叫醒,保持戒备!”

那二人见禾郁青发火,没敢怠慢,立刻去唤醒其他的马帮众人。

禾郁青皱眉,看向苏不悔,道:“不悔,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人的?”

“我也不清楚。”苏不悔摇了摇头,道:“就是单纯的凭感觉知道那里有人。”

禾郁青惊讶。

什么叫单纯的凭感觉?

能感知到暗处敌人的存在,无非是靠着六项武学基本功之中的眼功,耳功或是内功。

禾郁青很小的时候便跟随父亲跑马帮,自那时起,便有意无意地练习着眼功和耳功,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眼功和耳功也早已是近一流水准,自认绝不会弱于苏不悔。

那么苏不悔的感觉,便很可能来自于她那超越常人的内功造诣。

“不悔,你有修炼过什么内功心法吗?”禾郁青疑惑道。

“我不记得了。”苏不悔摇摇头道:“但我感觉得到,我身体里的确有着内力,不过这些内力我不会用。”

禾郁青点点头。

这时,马帮众人已经集合完毕,众人的面色皆是有些凝重。

韩承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被贼人给盯上了,早知如此,之前就应该快马加鞭赶路。”

禾郁青摇了摇头,道:“我本就打算清理一些拦路抢劫的匪寇,没什么好后悔的。”

“再者,那群匪寇既然不敢直接抢劫,说明对咱们马帮还是有所忌惮的,只要我们保持戒备,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若是真打起来,咱们马帮弟兄自然是不惧那群乌合之众。”韩承依旧面露忧色,道:“怕就怕他们不露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禾郁青闻言,也是眉头微皱,却是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第23章

“阿郁。”

这时,苏不悔突然开口道。

禾郁青看向苏不悔,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误会了苏不悔,语气缓和,道:“不悔,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苏不悔点点头,道:“对方忌惮我们的实力,并且知道我们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所行动。”

禾郁青点点头,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你这么说,想来是有什么主意?”

“我的想法是,当做没有发现他们,继续休息。”苏不悔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当做没发现对方?这是什么主意?

禾郁青则是若有所思。

苏不悔这时问道:“这里距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禾郁青看向韩承,韩承点点头,对苏不悔说道:“距离最近的城镇,就算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走两三日。”

“但如果真是不眠不休走上两日,若是半道遇到匪贼,只怕兄弟们便不是对手了。

苏不悔点了点头,道:“既然不能尽快赶到下一个城镇,那就应该当做没发现对方,继续休息。”

众人还是有些不明白。

但这时,禾郁青却是明白了过来。

她点了点头,道:“敌人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行踪,便不会贸然进攻我们,而是会像幽灵一样紧紧跟着我们,让我们寝食难安,从而让我们的精神状态便差,待到那时,他们再发动袭击,便很有可能得逞了。”

苏不悔颔首,道:“但若是我们装作没有发现他们,所有行动一切照常,那么就轮到他们怀疑了,他们会怀疑我们是否在故布疑阵,从而举足不定,我们的处境也就相对更安全一些。”

“当然,这种安全只是相对而言的,我们还是应该加强戒备,防止对方真的发动袭击。”

闻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许叹却是依旧有些不解,道:“一般的匪寇会想这么多吗?”

“一般的匪寇当然不会想到这么多。”禾郁青这时候说道:“但对方能避开守夜人,摸到这么近的距离,若非不悔警觉,都不会有人发现,足以证明,他们不是一般人。”

“这样的匪寇,恐怕来头不一般。”

韩承眉头微皱,道:“我曾经去过中原,对这方圆百里的地界还算熟悉,可并没有听说这附近什么厉害的势力啊?”

禾郁青摇了摇头,道:“西川至中原的这段地界,由于狼蛮的影响,民生凋敝,致使流寇滋生。”

“流寇居无定所,不成气候,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流寇才更容易被更强大的匪寇势力所收编,渐渐形成雄踞一方的大势力。”

许叹听罢,点点头,道:“我听闻中原东南沿海地区的第一大帮派酆都,便是由几个厉害角色收编了众多流窜在海上的水匪,而渐渐成立的。”

禾郁青点点头,道:“总之,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的流寇,而是很有可能来自于一个大势力的高手,不能以常理度之,要比对方想的更多。”

“好了,就照不悔说的办吧,留下四人守夜,其他人继续休息,但要保持高度戒备,刀剑不得离身。”

就在禾家马帮众人商量好对策之后,距离马帮营地不远的一处黑暗中,数十道人影正隐匿其中。

突然,一道人影自远处跑来。

人群中瞬间传来无数的拔刀声。

“都把刀收起来,自己人!”人群中,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听他的语气似乎对众人轻举妄动的行为很不满。

说罢,他看向来人,皱眉问道:“展跖,让你盯人,查看动向,你怎么回来了,莫不是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情况,可以动手了?”

被叫做展跖的是个青年,他笑了笑,道:“摸清了,他们一行十七人,十五个男的,两个女的,大多身穿纳西族服饰,应该就是禾家马帮的人没错了。”

“不过……”

“不过什么?”中年人问。

“我是差点被人发现了踪迹,迫不得已,才回来的。”展跖说道。

“差点被人发现踪迹?”中年人先是一惊,随即面露狐疑之色,道:“怎么可能,你若是不想显露踪迹,就连大哥也很难察觉,怎么会轻易被人发现!”

展跖摊了摊手,道:“我也很惊讶,但这种事情确实真的发生了。”

中年人沉默了片刻,道:“你暴露了,这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知道有人跟踪他们,必定寝食难安,十分戒备,我们只需等待他们在此期间露出疲态,便可一鼓作气,击溃他们!”

“但是……”中年人话音刚落,展跖就开口道:“我在回来之前,还在暗中观察了一阵。”

“他们并没有十分戒备,而是又去睡觉的,只不过是多了两个守夜的人,就好像……”

“就好像什么?”中年人皱眉。

“就好像他们没发现我一样。”展跖说道。

中年人听罢眉头紧皱了一下,再次沉默了下来。

“二当家。”这时,人群中再次走出一人,道:“既然他们没有发现,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出手偷袭了?”

“出手?”中年人冷哼一声,道:“出个屁!”

“你以为他们真的没有发现,又或是发现了,却并没有在意?”

“如果你这样想,那就错了,他们很可能是在引诱我们去袭击,然后,我们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二当家,就算中了圈套,咱们几十号兄弟,还能打不过他们区区十七个人?”

“你懂什么!”中年人道:“禾家马帮的帮众,可都是由禾宏渊调教出来的,论实力,哪是你们能比的。”

“而且,我们此行的目的,也不是杀人,而是抓人。”

“若是对方有所警觉,还怎么抓人!”

“那二当家的意思是?”有人问道。

中年人面色微寒,道:“只能用那样东西了。”

第24章

正如苏不悔所猜测的一样,那伙儿盗匪虽然依旧在跟踪,而且时不时会显露踪迹,却是始终没有动手。

时间来到第三日,时值正午,烈日当空,人困马乏之时,马帮众人总算找到了一处阴凉的河边石壁之下,决定在此休整片刻。

韩承目光远眺,脸上浮现笑意,道:“再走几十里,就能走出这树林,到达平原地带了,到了那个地方,贼寇想来就不会跟的太紧了,咱们也就不怕他们偷袭了。”

众人闻言,眼中皆有喜色,虽然他们对于贼寇早有防备,但身后始终跟着一支图谋不轨的贼人,任谁心里都会很不舒服。

从昨夜开始的紧张气氛,也在此刻开始缓和。

只有两人神色依旧凝重。

禾郁青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道:“别高兴地太早。”

众人疑惑地看向她。

苏不悔接话道:“我们快要出森林了,就说明,对方若真的还想对我们出手,就会趁着我们还森林的这段时间出手,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十里路,才是最危险的。”

“不悔说得不错,我们不能放松下来,反而应该更加警惕才对。”禾郁青点了点头。

众人闻言,皆听出了其中利害,各个神色肃穆。

“好了,大家休整片刻,吃些东西,我们就出发吧。”禾郁青说了一声,环视了一圈,微微皱眉,看向韩承道:“许叹呢?”

“哦,我让那小子去附近探查去了,那小子机灵得很,不会有问题的。”韩承道。

禾郁青点了点头,转头看到苏不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悔,你想说什么吗?”禾郁青问道。

苏不悔想了想,道:“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禾郁青有些疑惑,却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跟随苏不悔去了河边。

两人没走多远,苏不悔便倚靠在河边的一块巨石坐了下来。

察觉到苏不悔欲言又止,禾郁青无奈地笑了笑,打破了沉默,道:“不悔妹妹聪慧过人,对于这群匪寇的动向完全没有说错。”

“这不算什么,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想得到。”苏不悔笑了笑,但随即眉头却微微一皱,叹了一口气,道:“但我有一点想不通。”

“什么?”禾郁青问道。

“这种厉害的匪寇,一般都是有计划的打劫,打劫的目标也都是商队或是有着贵重财物的目标。”苏不悔疑惑地说道:“但我们此行是只是去中原投奔,并没有携带贵重货物,这群匪寇为什么要盯上我们?”

禾郁青听罢,也是微微皱眉,道:“也许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没有携带贵重物品?”

苏不悔点了点头,道:“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也许他们不是为了劫财,而是为了劫人。”

“劫人?”禾郁青摇了摇头,道:“我可不觉得我们马帮什么人有被绑架的价值。”

她刚说完,便愣了一下。

苏不悔苦笑了一声,道:“所以,他们很可能是来劫我的?”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禾郁青沉默了,因为的确有这个可能。

苏不悔不记得过去的记忆,但关于她的存在,却无法抹去,也许她曾经得罪过这伙儿盗匪,所以对方才要找她,因此祸及了禾家马帮?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去而连累你们,所以……”

苏不悔没有再说下去,但禾郁青却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气氛再次开始沉默了下来。

禾郁青听出了苏不悔语气中的茫然和哀怜,对这个失去了记忆的少女突然心生强烈的恻隐。

苏不悔苏醒后,记忆全无,现在为止也只认识他们禾家马帮的人,所能依赖的也只有他们。

要自己为了安全而抛弃这么个少女给有如狼群的贼寇,她是办不到的。

禾郁青摇了摇头,笑道:“虽然认识不久,但我能感觉到,你不是个坏人。”

“而且那帮匪寇想要抓你,说明你与他们是敌人,匪寇的敌人,想来应该算是好人吧。”

“再说了,咱们马帮虽然是跑商的,但帮中人各个心中有血性,怎么会向这种乌合之众屈服?”

“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们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苏不悔心神一荡,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笑颜,道:“谢谢……”

“唔……”

却在这时,禾郁青眉头微皱,闷哼一声,气息开始有些粗重,身体一个踉跄,若非苏不悔手疾眼快连忙搀扶,她险些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苏不悔皱眉。

“……不知道……”禾郁青有气无力地说道:“就好像瞬间失去了力气,感觉骨头都变软了,真气也无法运转。”

苏不悔正疑惑,却突然听到一阵兵刃碰撞的声音。

她眉头微皱,意识到了什么,以巨石为掩护,看向马帮众人的据点处。

却见原本正在休整的马帮众人,此刻已经是被一伙贼人以刀剑抵住了脖颈。

众人此刻面色发白,身体虚脱,显然是和禾郁青同样的症状。

“禾宏渊的女儿在哪!”

贼寇之中,为首的中年人目光凌厉,看向众人。

众人面色苍白,脸上却都是露出了决绝之色,看上去是宁死也不会说出禾郁青的位置。

巨石后,苏不悔和禾郁青皆是听到了中年人的话。

“原来他们不是来找我的……”苏不悔心中庆幸的同时,却又有些遗憾。

不是来找自己的,说明他们和自己的过去没有关系,关于她的过去,依旧是一团迷雾。

却在这时,中年人再次厉声问道:“我再问一遍,禾宏渊的女儿在哪!”

“别让我问第三遍,否则,我可保证不了有人的脑袋还在他的脖子上!”

“不悔!”

听到中年人的话,禾郁青眼中浮现出焦急之色,道:“扶我出去!”

苏不悔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后,释然一笑,对禾郁青道:“你之前说过,不会因为我招惹麻烦而丢下我不管,我也一样不会为了安全而抛下你。”

说罢,她缓缓起身,装出一副虚脱的模样,扶着巨石朝外走去年。

“你要做什么!”禾郁青想起身阻拦,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有气无力地说道:“快回来,他们要找的是我!”

苏不悔却不再理会她,径自扶着巨石走了出去,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在这儿。”

第25章

苏不悔说罢,身体一个踉跄,扑倒在了面前的土地上,一动不动。

贼寇中的中年人见状,用示意的目光看向身边的一个青年,道:“你去看看。”

展跖点了点头,走向苏不悔。

苏不悔此刻内心十分紧张。

虽然她现在穿着禾郁青的纳西族服饰,但毕竟是汉人,与纳西族人的相貌还是有些区别的,所以他才故意摔倒,让脸上沾上一些尘土,好让敌人分辨不清。

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谨慎,会让手下来检查自己。

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退路,若是就此逃跑,马帮一行人都可能会因此丧命。

展跖走到苏不悔身前,俯下身子,缓缓将苏不悔抬起,看向苏不悔的脸。

展跖看到苏不悔那一张露出无力又屈辱表情的脸,微微一怔,眼中似乎有思索之色。

苏不悔心中一突,她察觉得到,对方这种眼神,显然是看出了什么。

“是不是她!”就在这时,中年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哦。”展跖笑了笑,点点头,道:“我曾在大研镇见过她一面,就是她。”

苏不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却产生了疑惑。

这个青年明显是看出来自己并非禾郁青,为何要帮忙撒谎?

“呵。”中年人听到回答,终于是露出了狞笑,道:“跟了这么多天,总算是逮到了。”

“把她带走!”

“等等!”就在这时,苏不悔突然无力地开口道。

中年人眯了眯眼,看向苏不悔。

“要我跟你们走可以,只要你放过我们马帮的弟兄们,要杀要剐,我都听你的!”苏不悔虚弱道。

“哼。”中年人冷哼一声,道:“丫头,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可没什么资格与我们谈条件!”

苏不悔眉头一紧,道:“你若是杀了任何一人,我就立刻自绝于此,这样,无论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都不可能了!”

中年人皱眉,片刻后,不屑一笑,道:“凭你现在的身体状态,经脉阻塞,想要自杀,只怕是做不到的。”

“那你大可以试一试。”苏不悔冷笑道。

她的神态很是自信,就好像真的可以那样做到一般。

这让中年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展跖却在此刻适时开口,道:“二当家,既然此行的目的是抓人,现在人已经抓到了,若是再杀了这些马帮的人,只怕会更加刺激到禾宏渊,让他做出什么不智的事情来。”

“况且,他们已经中了**,对我们造不成威胁了。”

中年人沉默,权衡了片刻,道:“好,这次就放过他们。”

苏不悔听罢,长出了一口气。

“把她带走!”

展跖看向苏不悔,低声道:“得罪了。”

说罢,他便将苏不悔扛在了肩上,跟随中年人离去。

……

山林中的某处山洞中,苏不悔被关在一个铁笼之中,铁笼外,一个青年正看守着她。

“你叫展跖?”苏不悔对这青年心中有太多疑惑,问道。

“你可以这么叫我。”青年点了点头,笑道。

苏不悔目光微闪,道:“你这名字,倒让我想起了古时的一位侠盗。”

展跖苦笑一声,道:“不错,我的名字,的确取自那位侠盗,我叫赛展跖,只是因为别人觉得这个名字拗口,所以都叫我展跖。”

“你做的事,可与‘侠’之一字沾不上一点关系。”苏不悔淡淡道。

展跖摇了摇头,目光闪烁,笑道:“如果你与我交谈只是为了挖苦我,那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

“当然不是。”苏不悔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至于我回不回答,就另说了。”展跖笑了笑。

苏不悔看向对方,道:“你们抓我,到底是为了从我父亲那里获得什么?”

“你父亲?”展跖眉头微微一挑,笑道:“禾宏渊好像并不是你的父亲吧,真正的禾郁青,应该是在之前的巨石后面吧。”

苏不悔并不意外,道:“你果然知道我不是禾郁青。”

“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展跖摇了摇头,道:“也不算吧。”

“抓谁都一样,只要让禾宏渊认为他女儿在我们手上就行了。”

“而你们马帮的人中了太阴蚀骨散,中招者二十四个时辰内功力尽失,骨肉瘫软,就算撑过这段时间,你们的马匹被缴获,也无法回去报信。”

“太阴蚀骨散?”苏不悔皱眉。

“没错。”展跖点点头,道:“无色无味,在阳光下极易挥发,由毒王石鸿图亲自调配出来的**。”

“若不能服用解药,此药在生效期间无人可解。”

苏不悔没有说话,心中却很是疑惑。

这么猛烈的**,为何却对自己没有半分影响?

苏不悔轻笑了一声,道:“你看起来和这群贼寇并不一样。”

展跖不置可否地一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之前把我扛回来时,我便发现,即便是带着一个人,你的行动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气息也依旧平稳如初,说明你的轻功和内功都极为高明。”苏不悔说道。

“所以呢?”展跖问道。

“所以,我之前有些不明白,这么高明的轻功和内功,那一晚我为何会察觉到你的气息。”

“现在我明白了,那是你故意露出行踪,来引起我的注意。”

“你想以此来提醒我们。”苏不悔道:“为什么?”

展跖对于苏不悔的说法并没有否认,想了想,笑道:“我师傅曾教导我盗亦有道,所以我只谋财,不害命。”

“就只是这个原因?”苏不悔皱眉,有些不相信对方的话。

“当然不是。”展跖说道。

“我的师傅,是狐仙盗帅西门玉堂。”

“西门玉堂?”苏不悔喃喃道:“好耳熟啊。”

片刻后,她眉头一挑,道:“这不是……许叹的师傅吗?”

第26章

“你既然是西门玉堂的徒弟,为什么会落草为寇?”苏不悔疑惑。

西门玉堂在西川素有侠名,虽是盗贼,却是个劫富济贫,救助疾苦的侠盗,与陆常稽,舒光璧并称为西川三怪侠。

西门玉堂不轻易收徒,门下的弟子,大部分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孤儿,品性绝对不坏。

展跖既然是他的徒弟,定然也是如此,苏不悔有些疑惑,对方为何会落草为寇。

展跖苦笑了一声,道:“你可知,擎天寨和豹王寨?”

苏不悔点了点头。

禾郁青之前对她说过许多西川的事情,想帮助她恢复记忆,这其中便有擎天寨和豹王寨。

“知道,这是西川最大的两个匪寨,就连狼蛮和中原朝廷的西川都司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苏不悔说道。

展跖摇了摇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豹王寨的确是匪寨,但擎天寨不是。”

“擎天寨的寨众,都曾是西川之地的生民,但皆是苦于狼蛮袭扰,才组成的对抗狼蛮的义军。”

“而豹王寨……却是一群真的盗匪,乌合之众,根本不配和擎天寨相提并论。”

苏不悔注意到,展跖在提起擎天寨时,眼中满是敬意,而说到豹王寨时,眼中满是鄙夷。

她没有打断他的叙述,继续听了下去。

“我还记得,我是被师傅从废墟中救出来的。”

“而那个时候,我的父母刚刚去世没多久。”

“虽然师傅没有说过我父母的死因,但我知道,我的父母是在狼蛮打草谷时,因为反抗狼蛮,而被狼蛮杀死的。”

“所以我从小便希望有朝一日能抵抗狼蛮,也是因此,在我从师傅那里学成本领之后,便加入了对抗狼蛮的义军,擎天寨。”

“既然是义军,又为何会做出这种不义之举。”苏不悔疑惑道。

展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之前的那个中年人是谁吗?”

苏不悔摇了摇头。

展跖也没卖关子,说道:“他就是擎天寨的二当家,战胤飞。”

“自从擎天寨寨主李彦仙和三当家王喆相继失踪后,擎天寨就落入了他的手中,自此,擎天寨就开始变了。”

“寨主和三当家相继失踪?”苏不悔问道。

展跖叹了口气,道:“数月前,寨主接到线报,说是狼蛮军将要有所行动。”

“这可不是件小事,寨主得知这件事后,立刻便赶去了狼蛮在西川的驻地打探情况。”

“但寨主这一去,便再没有回来。”

“没有寨主主持大局,擎天寨内部渐渐分为了两个派系。”

“一派以二当家战胤飞为首,另一派以三当家王喆为首。”

“其中,支持战胤飞的人更多一些,但三当家平日做事沉稳,平素急公好义,深得寨主倚重,虽排行第三,但在寨中的威望,丝毫不弱于战胤飞,所以三当家虽然势弱,却也能稳定大局。”

“但在一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三当家突然失踪,战胤飞引着一伙儿人彻底掌控了擎天寨。”

“我后来才知道,那伙儿人是豹王寨的高手。”

“战胤飞对此的解释是,王喆勾结狼蛮,传递假消息,引诱李彦仙步入陷阱,他不得已,才接住豹王寨的力量来对抗王喆,而王喆则畏罪潜逃。”

他的眼中含有怒意,道:“这种鬼话,当然没人会信,我甚至怀疑,寨主的失踪,反而是他一手策划的。”

“也有寨众出声质疑过,但……他们最后都被战胤飞列为了王喆的‘同党’,有的被杀了,有的被关了起来。”

“而后,擎天寨便成了如今的样子,由原本对抗狼蛮的义军,变成了豹王寨这个匪寨的附庸,替豹王寨做事。”

“这次绑架禾郁青,也是战胤飞听奉了豹王寨寨主冯观戏的命令前来的。”

“至于冯观戏绑架禾郁青是想从禾宏渊那里得到什么,我便不得而知了。”

展跖说罢,便低下头,沉默了下来。

“你就没想过将擎天寨重新扳回正轨?”苏不悔问道。

展跖叹了口气,道:“谈何容易……”

苏不悔摇了摇头,道:“擎天寨之所以沦落至此,不过是缺少了主事之人,你只需要解决掉战胤飞,寻到李彦仙或者王喆,便可挽回局面。”

展跖摇了摇头,道:“先不说战胤飞身负玄天武诀和鸿蒙锏诀两大武学,再配上他的镔铁八棱双锏,论起实力,比寨主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只怕寨主和三当家早已遭遇不测,就算解决了战胤飞,到时擎天寨群龙无首,怕是会彻底分崩离析。”

苏不悔摇了摇头,道:“李彦仙和王喆都还没死。”

“你怎么知道?”展跖眉头一挑,随即惊道:“你见过他们?”

苏不悔摇了摇头,道:“我是听你之前所说,推测出来的。”

展跖疑惑:“何以见得?”

“就算是假消息,想要骗过李彦仙和王喆这两个常年与狼蛮对抗的义军将领,定然要有掺几分真意,想要制造出这么个消息,可不容易,说明这是个针对李彦仙蓄谋已久的阴谋。”

“至于这是谁策划的阴谋,听你所说,很可能便是豹王寨寨主冯观戏。”

“这么做的目的,想必便是配合战胤飞,掌控擎天寨。”

“费这么大力气,他们自然不可能会轻易再动用豹王寨的力量去掌控擎天寨,因为这样会让擎天寨众抵触,削弱擎天寨的可利用的力量,这可不是冯观戏愿意看到的。”

“可这种事不还是发生了吗?”展跖道。

“这正说明对方急了。”苏不悔道。

“原本可以让战胤飞以优势徐徐图之,慢慢占领一个完整的擎天寨,却瞬间改变了策略,改为使用豹王寨的力量强行占据一个残缺的擎天寨。”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急,只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李彦仙没能被困住或是死在他们设下的陷阱之中。”

“为了防止李彦仙回到擎天寨重掌大局,他们才出此下策。”

展跖目露精芒,连忙问道:“那三当家呢?”

苏不悔道:“战胤飞既然把谋害寨主的罪名盖在王喆的头上,那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杀死王喆了,而且他需要王喆的尸体来了断擎天寨众对于王喆的念想,一心归顺于他,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说王喆畏罪潜逃,说明王喆是真的逃跑了。”

“所以,王喆也还活着。”

第27章

听完苏不悔的分析,展跖深以为然,眼中闪烁精光,道:“如果寨主和三当家回归,擎天寨必定会回到正轨!”

但随即,他表情一滞,道:“但正如我之前所说,战胤飞的实力很强,身边还有豹王寨高手在,我并不是他的对手,没法解决掉他。”

苏不悔目光微闪,道:“你不必一个人与他战斗,你可以借助禾家马帮的人。”

“擎天寨既然是抵抗狼蛮,守护西川的义军,你若是以解药相赠,想必阿郁他们必然会不计前嫌,帮助你的。”

展跖苦笑一声,道:“在此之前,我已经暗中将解药给了师弟,让他给马帮的人解毒后,便回去报信。”

苏不悔一怔,道:“你已经把解药给了许叹?!”

展跖点了点头,道:“豹王寨义军抵抗狼蛮,为的就是保卫西川百姓,所以我怎会真的坐视马帮的人遇到危险而不管?”

苏不悔听罢,却并没有高兴,而是秀眉紧蹙,道:“坏了。”

“什么?”展跖微微一怔。

苏不悔凝眉,道:“虽然和阿郁认识不久,但我明白她的性子,只怕她的毒被解之后,不会回去报信,而是会直接找来这里,让局面变得复杂。”

展跖一惊,道:“此地隐蔽,她不一定找得到。”

苏不悔摇了摇头,道:“阿郁的确可能找不到,但你的那位师弟的本事,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展跖皱眉。

西门玉堂的每个弟子都身怀绝技,他的轻功乃是一绝,而许叹的本领,则是他那出色的识路技巧,这也是许叹下山后加入马帮的原因之一。

二人正在思索,却听山洞外传来了一些动静。

两人皆是面色一变。

能在此刻与这群贼寇产生动静的,只能是马帮众人。

“现在怎么办?”展跖急道。

苏不悔冷静道:“马帮众人训练有素,匪寇虽然人多,却也绝对奈何不了他们,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我们两个。”

“我?”展跖道:“我此前并没有反抗过战胤飞,一直听从他的命令行事,他应该不会怀疑我。”

苏不悔摇头,道:“马帮众人能这么快解了毒,他必定会起疑心,而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解药送给马帮众人的,也只有你。”

“而且,你的实力不弱,他却只让你做打探消息,抗走俘虏,看守俘虏这种外围小事,足见他并不信任你。”

“出了这种事情,他第一个怀疑的人,绝对是你。”

山洞外传来刀兵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我出去看看。”展跖道了一声,随即朝山洞外走去。

他刚来到洞口,突然心头一跳,足尖轻点,身形如同纸片一般退开了数米之远。

却见他原本站着的地方,战胤飞双锏交叉击在地上,显然是方才那一针对展跖的攻击落空了。

展跖目光警惕,看着对方和他身后的数个擎天寨和豹王寨众。

战胤飞目光冷厉,道:“展跖,出了这种事情,难道不解释解释吗?”

展跖明白自己已然暴露,冷哼一声,不卑不亢,道:“该解释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你多行不义,勾结豹王寨设计困死寨主李彦仙,又污蔑三当家王喆,攫取擎天寨大权,却只是为了给豹王寨当狗?”

展跖的话让战胤飞身后的擎天寨众震惊,纷纷看向战胤飞。

战胤飞眯了眯眼道片刻后,大笑一声,道:“展跖,你这一手离间计可使得不怎么样,我与寨主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又是一起对抗狼蛮的战友,怎么会害他,设计陷害他的人,乃是王喆,否则他王喆何必畏罪潜逃!”

“不逃,难道坐等被你杀死吗!”展跖冷笑。

战胤飞目光渐寒,片刻后,道:“展跖与王喆合谋,勾结狼蛮,陷害寨主,给我拿下。”

听到战胤飞的命令,擎天寨众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展跖团团围住,刀兵相向。

“诸位,战胤飞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近日所做之事,哪里还配得上‘义寨擎天’四个字,你等真的要助纣为虐吗?”展跖皱眉道。

擎天寨众纷纷怔然。

义寨擎天,乃是擎天寨守卫西川之地,声名远播,从而被乡邻冠以的称谓,可如今的擎天寨,与寻常的匪寨又有何异,哪里配得上这四个字。

眼见寨众动摇,战胤飞目光一寒,猛然出手,一掌击在了一个擎天寨众的后心处。

那擎天寨众双目一突,随即气绝身亡。

“再有犹豫不决者,一律视为叛徒,格杀勿论!”战胤飞冷声道。

众人心中一寒,却是不敢再犹豫,纷纷向着展跖动手。

战胤飞则是没有出手,而是来到牢笼前,看着被关起来的苏不悔。

“你不是禾郁青,不过马帮的人能为你兴师动众,足见他们很重视你。”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打开了笼子,抓起苏不悔,苏不悔目光微闪,没有反抗,依旧装作太阴蚀骨散发作的样子,就这样被对方提了起来,随即朝山洞外走去。

另一边,展跖虽然轻功了得,但遭受多人围攻,亦是渐现疲态,最终仍是被擒住。

山洞外,禾郁青率领马帮众人正与守在洞外的擎天寨众厮杀,渐渐地,擎天寨众已经是抵挡不住。

“不想让这两个人死的话,就立刻停手!”

战胤飞的声音传来,禾郁青望去,却见战胤飞此刻手提苏不悔,身后的寨众又押着展跖。

“不悔!”

“师兄!”

禾郁青和许叹同时惊道。

“别冲动,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他们的安全。”战胤飞冷声道。

禾郁青冷静了下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给你便是,没必要抓我朋友。”

战胤飞冷哼一声,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想救他们,可以,用你自己来换!”

禾郁青眉头微皱,目光对上了苏不悔,正看到对方装作药力发作,同时也看到苏不悔眼中的意味深长。

她徐徐吐了口气,道:“好,你先放了他们,我自会束手就擒。”

第28章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吗?”战胤飞气极,道:“别耍花样,你先束手就擒,我再放了他们!”

“好。”禾郁青凝重道。

说罢,她放下武器,缓缓走向战胤飞。

眼见禾郁青这么轻易便束手就擒,战胤飞微微一愣。

但禾郁青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他来不及怀疑,道:“绑了!”

就在这句话说出口时,他突然察觉到右手边传来一阵危险的内力波动。

战胤飞身经百战,当即作出了反应,将右手提着的苏不悔丢了出去。

苏不悔落地后一个翻滚立刻起身,朝着马帮众人跑去。

她体内的那一股奇异的内力在方才发挥了作用,虽然她依旧不会催动那股内力,只是能稍微提上来些许气息,但即便是这些许气息,也能让战胤飞吓得不得不应对。

战胤飞见苏不悔仿佛没事人一样撒腿鞭炮,当即大呼上当。

他正要追上去,便听另一边传来一声“阿郁,接刀!”

随即,便是一道利刃破空声传来。

战胤飞连忙挥动左手的镔铁八棱锏,欲挡下这一击。

但这出乎于本能的一击,却是挥空了。

再看禾郁青,那一刀不偏不倚,砍向了战胤飞身后的一个押着展跖的豹王寨众。

那寨众惊慌失措之下连忙躲闪,连同身边的人也一起避开。

展跖反应也是极快,在众人后退的刹那,已是催动轻功,快速逃向了马帮众人身边。

禾郁青这一刀的目的已然达到,立刻抽身退去。

不过转瞬之间,战胤飞手中的两个人质皆是不翼而飞。

战胤飞怒极反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不过,就这么让你们走了,可还没那么容易!”

言罢,他怒喝一声,道:“给我把他们拿下!”

他话音刚落,原本围在四周的寨众立刻冲了上去,与马帮众人厮杀开来。

“小辈!和老夫过几招!”

战胤飞厉喝一声,手持双锏,猛然杀向禾郁青。

那双锏似乎裹挟着开天辟地之能,带着极恶的劲风,砸向禾郁青。

面对此等钝器之威,禾郁青面色凝重,手上功夫却是丝毫不慢。

她怒喝一声,双手握住刀柄,在空中猛然划过一道半月状的弧光,与战胤飞的双锏碰撞在了一起。

“唔!”

短兵相接,战胤飞只是后退了半步,而禾郁青则是闷哼一声,面色一红,身形暴退开来,甚至连双臂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青天刀法……”战胤飞赞叹一声,道:“若是禾宏渊亲自施展,我还得退避三舍,但你,还差得远!”

苏不悔看得心中焦急,阿郁的青天刀法是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但与使用双锏这种钝器的战胤飞相比,完全落在了下风,而且禾郁青如今不过十八岁,如何能敌得过如同老狼一般的战胤飞。

眼见二人再过数招,苏不悔注意到,禾郁青的双手虎口处,已经裂开了两道血痕,双臂更加颤得厉害,几乎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刀了。

苏不悔目光犀利,连忙唤来展跖,道:“战胤飞的内功,硬功皆是一流,但不精软功和轻功,你找机会,协助阿郁攻他下盘。”

“下盘?”展跖疑惑,随即自信一笑,道:“放心吧,我最擅长的,便是下盘功夫!”

说罢,他唤来许叹,道:“还记得师傅教过我们的那套武功吗?”

许叹略微疑惑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展跖所说的武功,笑道:“当然记得。”

“那就用那套武功对付他!”

说罢,展跖率先施展剑招,刺向战胤飞。

战胤飞一招逼退禾郁青,转身以铁锏挡下展跖这一攻他下三路的一剑。

“雕虫小技,也敢现眼!”

战胤飞冷笑一声,正要反击,展跖突然身形一矮,露出了他身后的许叹。

许叹冲战胤飞冷笑一声,随即信手一挥,某种粉末自他的手中撒向战胤飞的双眼。

战胤飞一惊,连忙以手臂挡在眼前,挡下了这些粉末。

却在此刻,禾郁青的攻击再次来临,战胤飞来不及多想,连忙挥动另一柄铁锏迎下这一击。

“当!”

兵铁交击声传来,战胤飞没有放松警惕,只觉一阵阴厉的劲风朝着自己的下身某处重要部位攻去。

战胤飞大惊,但双手已是来不及抵挡,只得扭转身体,才堪堪让这一击避开了要害。

“唔!”

虽然避开了要害,但展跖的这一脚,却还是踢中了战胤飞的大腿根处,让战胤飞吃痛。

战胤飞双臂一震,铁锏挥舞,猛然震退三人,随即身形一跃,跳出战圈。

“战胤飞,你只知禾宏渊的青天刀法,却不知我师傅西门玉堂的下作三诀。”展跖冷笑一声道。

战胤飞眉头紧锁,展跖的实力和禾郁青相差不多,许叹的实力更弱。

倘若是对上三个和禾郁青实力相当的对手,战胤飞也有信心能够一一斩杀,但眼前这三人配合无间,让他感觉甚是棘手,若是再战下去,恐怕他也未必能胜过三人。

他又看到与马帮众人激战的擎天寨众和豹王寨众,虽然己方人多势众,但马帮众人各个是好手子,一时谁也奈何不得谁。

“够了!”

战胤飞犹豫片刻,高喝一声,道:“我们撤!”

他话音刚落,一众匪寇立刻退出战圈,来到他的身后。

展跖眯了眯眼,冷笑一声,道:“战胤飞,你老了,失了血性,居然会惧怕我们三个晚辈。”

“哼!”战胤飞冷哼一声,道:“小子,你不用激我,今次算你们命大,我饶你们一命,下次你们再落入我手中,可不会这么好运了!”

“我们走!”

说罢,他大手一挥,转身离去,两寨寨众也纷纷跟了上去。

展跖目光微闪,正欲追击,一只手却在此刻按在了他的肩头。

“别追了。”禾郁青道。

“可是……”

展跖还想说什么,禾郁青却摇摇头,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方才虽然一时占据上风,但想真正胜过他,只怕是做不到的。”

苏不悔点点头,道:“战胤飞的实力,在整个西川也是排的上号的,想击败他,的确不太现实。”

“既然我们打不过他,那他为何要逃?”展跖皱眉。

“他不是逃。”苏不悔摇头,道:“他此行的目的乃是绑架阿郁,他需要的是活着的阿郁,但阿郁已经警觉,并拼死抵抗,就算他最后战胜了你们,只怕………阿郁也会誓死不屈,浪费这么大力气,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不智。”

“所以,他才会果断离去,及时止损。”

众人恍然,皆是点头。

苏不悔想了想,继续说道:“但是,他绑架阿郁的目的,是以阿郁威胁禾宏渊大锅头,从大锅头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他放弃了阿郁,并不等于放弃了大锅头,只怕他是另有计划。”

众人闻言,皆是看向禾郁青。

禾郁青眉头紧锁,陷入了沉默。

“阿郁,要不……”片刻后,许叹开口道:“我们回大研镇?”

禾郁青叹了口气,看了看众人,摇了摇头,道:“我爹既然让我离开大研镇,应该是知道有人对他的图谋,也应该有自己的考量,我若是回去,只怕会给他徒增负担。”

“我们继续去中原吧,我相信爹会没事的。”

马帮众人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因为禾郁青说的并没有错。

禾宏渊很强,但再强的人,也有软肋,而禾宏渊的软肋便是禾郁青,也是因此,禾宏渊才提早便让禾郁青去往中原。

豹王寨和擎天寨在西川之地能叱咤风云,但若是在中原,影响力便会大打折扣,所以,禾郁青需要做的,便是安全到达中原,让禾宏渊没有后顾之忧。

既然有了决定,众人不再耽搁,当即打点起了行李,寻回了被缴获的马匹,准备再次出发。

“师兄,和我们一起走吧。”许叹看向展跖,说道。

禾郁青点了点头,道:“如今擎天寨易主,你无处可归,可以跟着我们去中原。”

展跖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和你们一起。”

“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禾郁青道。

展跖点头,与众人道别,随即以轻功遁走。

禾郁青看向身后一切妥当的马帮众人,道:“我们也出发吧。”

第29章

一个月后,中原,杜康村。

杜康村位于洛阳城近郊,因村中盛产杜康美酒而闻名中原,也是因此,这杜康村时常吸引一些好酒的侠士前来斗酒。

禾家马帮一行人自西川来到此地,终于是快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洛阳城。

却在此时,禾郁青却是提议在杜康村休整一日,待明日再去洛阳城。

众人中多是好酒之人,对于这个提议,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而且众人一路风尘仆仆,也是该寻个地方好好调整状态了。

还未进入杜康村,空气中的酒香便足以让闻者迷醉。

“中原的酒,果然与西川不同。”禾郁青深吸一一口酒香,笑道。

苏不悔点点头,笑道:“中原的酒的确不同于西川,西川土地贫瘠,少有能用来酿酒的作物,而中原地大物博,一方土养一方人,而且,在中原,每个地方的酒也不同,比如说晋中的汾酒,秦地的西凤酒,河南的宝丰酒等。”

“而且中原的酒讲究年代越久,味道越醇厚,因此有名酒如二十年竹叶青,五十年女儿红,甚至还有传说中的一百年金古无双。”

众人听罢,皆是感叹中原之奇。

禾郁青笑了笑,道:“不悔妹妹对于中原很是了解啊,而且你对于武学的眼力也很出色,想必之前一定是某个武林世家中饱读诗书的大小姐。”

苏不悔苦笑,道:“也许是吧。”

她至今为止依旧是没有恢复记忆,所以她对自己的一切,都只是猜测。

马帮众人自西川一路赶到中原,期间没少因为苏不悔的容貌摊上麻烦,因此,在进入中原后,禾郁青很有先见之明地为苏不悔换上了男装。

不得不说,苏不悔穿上男装,显露出的飒气丝毫不比禾郁青差,而且换上男装后,更有了几分奇特的魅力,连禾郁青都不禁有些心动。

这着实让原本打算遮掩苏不悔美貌的禾郁青有些头疼,不过好在换上男装后,因为苏不悔的容貌而惹上麻烦的事也的确没再发生,禾郁青才放下心来。

“阿郁,我们去哪,要不要去酒馆坐一坐?”许叹道。

“吃了好几天干粮了,我现在就想去好好吃顿饭。”

“我想好好睡上一觉。”

“我想去散散心。”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禾郁青见状,连忙打断众人的讲话,道:“大伙儿赶路辛苦了,今天就休息休息,我许你们在这杜康村逛一逛,不过不要给村民添麻烦,傍晚到客栈集合,我们明天再赶往洛阳城?”

“好!”

众人兴奋地应和,随即四散而去。

“阿郁,我也……”苏不悔想了想道。

禾郁青笑了笑,道:“我明白,这些日子赶路辛苦了,这杜康村民风淳朴,风景不错,你四处转转,也许对恢复记忆有帮助。”

“好。”苏不悔微笑道。

杜康村虽然只是个村子,但因地处洛阳城近郊,又有极好的酒文化,所以能吸引不少游客,村中也因此置办了客栈,酒馆,茶摊,饭店等供游客吃住的地方。

此刻,酒馆外,柳树下,露天酒桌上,有三人正在开怀畅饮。

苏不悔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微一怔。

那三人中,她只认识一人,那人便是许叹。

另外两人,也很有特点。

其中一人身穿红色粗布衣,背后背着一把有着红色剑鞘的长剑,面容俊逸,与自己差不多年纪,此刻正挽起袖子,抓起酒碗往口中灌酒,露出匀实的肌肉,看上去似乎早已经历过江湖的打磨。

另一人是个青年道士,身穿道袍,头戴道冠,面如冠玉,眉眼含笑,看上去温文尔雅,他的背后背着两把长剑,剑鞘看上去也很是奇特。

“诶,不悔,来来来。”

许叹看到苏不悔,连连招手道。

苏不悔扶了扶额,无奈地走上前去。

“介绍一下,这位是……苏不悔,苏兄弟。”许叹想详细介绍一番,不过他发现苏不悔现在仍是身份不明,来历未知,连真实性别也隐藏了起来,根本无法介绍。

“这两位是……”

许叹正要向苏不悔介绍那两人,那少年笑了笑,道:“许兄,我们自己来吧。”

说罢,他向苏不悔道:“在下傅剑寒,无门无派,爱好喝酒,见过苏兄弟。”

“傅剑寒?”苏不悔有些疑惑。

虽然刚认识,但苏不悔从对方的举止动作便能看得出,对方是个豪迈,乐天的人,怎么名字却充满了杀伐之意?

傅剑寒看出了苏不悔的疑惑,挠了挠头,笑道:“我从小没爹没娘,只知道自己姓傅,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当时感觉很帅气……”

听到对方这种身世,苏不悔一怔,道:“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傅剑寒笑着摆摆手道。

苏不悔点点头,看向另外一边的青年道士,道:“这位是?”

“我叫笑道人,真武弟子,见过苏兄。”笑道人笑道。

“笑道人?”

苏不悔怔了怔,他没想到,这一位的名字更古怪。

“对,我从小没爹没娘,是师傅把我捡回道观的,师傅见我爱笑,所以叫我笑儿,我长大后,自然就成了笑道人。”

笑道人笑着说道:“对了,你也不用对我道歉,因为我也不在意这件事。”

“好家伙,这是孤儿聚会吗(没有贬义)?”苏不悔心中疑惑,看向许叹。

“别看我,我父母人在西川,活得好好的。”许叹连忙摆摆手。

“你叫我来做什么?”苏不悔问道。

许叹连忙将苏不悔带到一边,低声道:“我这也是为了让你恢复记忆嘛。”

“这和我恢复记忆有什么关系?”苏不悔柳眉微挑。

“我有种预感,你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说不定是某个大势力的千金,甚至可能是某个小国的公主。”许叹低声道。

“没这么夸张吧。”苏不悔皱眉,同样低声道。

“有!”许叹煞有其事,道:“你想想,你被发现时,身上穿着的夜行衣,说明你可能是在趁着夜色逃跑……”

接下来,许叹讲述了他自行脑补的一场谋朝篡位,追杀公主,而公主在一众心腹的保卫之下九死一生,跳入河水,被河水冲到下游,才被禾郁青等人发现的故事。

他描述的绘声绘色,仿佛真的发生过一般,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苏不悔都有点怀疑自己真的是在逃公主……

“别扯淡,就算是真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苏不悔皱眉道。

他指的是笑道人和傅剑寒。

“这二人行走江湖多年,对于江湖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略知一二,说不定那些江湖上的大大小小的事件中,有那么一件和你有关?”许叹道。

这个说法倒是让苏不悔有点相信了,而且,就算没有打听到与自己有关的事,能了解一下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事也无妨。

“好吧,信你一次。”

许叹笑了笑,带着她回到了酒桌。

“怎么样,许兄可同意赌局了?”傅剑寒见二人总算是结束了窃窃私语,笑道。

“当然。”许叹道。

“等等!赌局?”苏不悔一怔。

“当然,虽然咱们是朋友,我却也不能白白告诉你们消息,还是得按照江湖规律办事,想知道消息,须得赌赢才行。”傅剑寒笑道。

“好,怎么个赌法?”苏不悔道。

不知为何,苏不悔察觉自己心中竟然对于“赌”这种事似乎很有自信。

“难道我从前是个赌鬼?”

傅剑寒笑了笑,道:“咱们既然是江湖中人,又身在这杜康村,自然是要比武,斗酒!”

“比武的话,若是苏兄胜过我手中的剑,我便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

“比酒的话,苏兄若是能将我喝倒,待我醒来,也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

许叹适时插嘴,道:“傅兄,你看苏兄柔柔弱弱,文质彬彬的,会像是习武之人吗,所以你们还是比酒吧。”

苏不悔眯着眼睛看向许叹,她现在很怀疑许叹是不是想趁机看自己的醉态,才拉着她参加这个赌局的。

许叹心虚地将头别向一边。

苏不悔冷哼一声,道:“好,那我们便来……比武。”

第30章

许叹听罢,一脸的难以置信。

自西川到中原,他们遇到过许多匪寇,但苏不悔都未曾出手,许叹便认为苏不悔不会武功,只是有着很好的眼力而已。

但他没想到苏不悔却选择了和傅剑寒比武。

虽然傅剑寒无门无派,是个野路子,但你也不能这么瞧不起人家吧。

“好!”

傅剑寒闻言,却是大笑一声,道:“我已经两天没动过手了,正好技痒,苏兄,我们点到为止,请。”

“许叹,把你的刀借我用一下。”苏不悔道。

“你用刀?”许叹一怔。

但随即他便对上了苏不悔鄙夷的目光。

“好吧,你随便用。”许叹无奈,将自己的佩刀递给了苏不悔。

两人在酒馆外的空地摆好架势。

傅剑寒大笑一声,道:“苏兄,小心啦!”

言罢,傅剑寒目光一寒,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手中长剑直指苏不悔。

“好快的剑法!”

傅剑寒甫一出手,笑道人便惊叹一声。

因为傅剑寒的剑法没有套路,看上去的确是个野路子,但唯一的特点,那便是快。

“傅兄的剑法我从未见过,他的剑破绽很多,但他的剑很快,所以想要抓住他的破绽,只能是比他更快。”笑道人道。

叮!

很明显,苏不悔并没有比傅剑寒更快,但她却是精准地挡下了傅剑寒的这一剑。

而且在挡住这一剑的瞬间,她身形变化,立刻侧身,带动长刀一招砍去。

这一刀来势之迅猛,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许叹更是心中疑惑,这丫头的武功竟这么厉害?而且这刀法怎么有点眼熟?

一刀之下,傅剑寒被迫转攻为守,而苏不悔也是抓住机会,不断进攻,一刀一刀斩向傅剑寒的防守薄弱之处。

“青天刀法。”笑道人笑道。

“什么?!”许叹惊道。

笑道人笑了笑,道:“我曾游历西川,在在西川蜀地遇见过当地的一位马帮首领,那位前辈人送外号‘一手青天刀,蜀道有何难’,我与那位前辈切磋数十招,却是难分胜负。”

“他的刀法,我印象颇深,是一门能够在面临逆境时有奇效的刀法,没想到今日却是在这里又见到了这门刀法。”

笑道人说罢,发现许叹正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笑了一声,道:“许兄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没什么。”许叹连忙摇了摇头,连忙转头继续看向苏不悔二人的战斗。

另一边,苏不悔接连不断的进攻让傅剑寒疲于应对,终于,又一刀之后,苏不悔抓住破绽,一刀斩向傅剑寒握剑的手腕。

傅剑寒神色一惊,只得将长剑脱手来避开这一击。

苏不悔目光微闪,转施巧力,刀锋瞬间一转,竟是立刻逼向傅剑寒的身体。

这一刀,俨然已经是胜负手!

但却在此时,傅剑寒微微一笑,身体竟然以一种极为夸张的姿态避开了这一刀,并且顺势接住了方才丢出去的剑,一剑刺向苏不悔。

对于这种变故,苏不悔心下一惊,却是不慌不忙,立刻闪身躲避,却还是被这一剑挑到了发髻上的发带。

傅剑寒微微一怔。

下一刻,苏不悔却已是趁转身之际将刀架在了他的肩上。

“傅兄,承让了。”苏不悔说罢,立刻趁长发还未飘散开,再次将头发束住。

她的动作很快,快到除了傅剑寒,没人见到她长发散开的样子。

傅剑寒愣了愣,随即释然一笑,点点头,道:“是我输了。”

“真是精彩。”笑道人不禁鼓掌笑道:“我行走江湖几年了,还从未见过傅兄这种奇特的剑法,不知傅兄的剑法有何门道?”

傅剑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曾经看一本兵书,从书中兵法中有所领悟,自己创出的剑法,因为看起来没有章法,所以我叫它杂烩剑法。”

众人听罢皆是一惊。

傅剑寒不过十六七岁,便能自创剑法,即便这剑法看起来很是粗糙,却也能看出其剑道天赋。

傅剑寒倒是没有多想,坐回了酒桌,看向苏不悔,道:“苏……兄弟,你赢了,按照约定,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一些事情。”

“傅兄请讲。”苏不悔道。

傅剑寒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道:“说起来不怕几位笑话,我从小流落在外,后来被人收养,不过收养我的那个人身份很特殊,是个地下赌场的头领。”

“直到半个月前,我才从地下赌场逃了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我仍在赌场时,赌客们时常会谈论一些江湖事,我便记得那么几件。”

他想了想,道:“一个月前,江湖上开始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四绝之一的东皇,子桑不负要再次出山了。”

“这个层面的信息于我们无用,还有什么消息吗?”许叹摇摇头问道。

傅剑寒沉吟一声,道:“朝廷锦衣卫副指挥使杨神庭数月前被杀,凶手疑似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张又沉,而后张又沉畏罪潜逃,被朝廷通缉。”

许叹听罢,面色古怪,道:“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好像有什么诅咒,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最终不是死了,就是成了朝廷钦犯。”

“还有吗?”苏不悔问道。

傅剑寒沉吟片刻,道:“对了,还有两三个月前,秦川雪山上的慕氏一族,在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了。”

苏不悔听罢,心中仿佛响起一道雷声。

她连忙问道:“是谁干的?这慕家可有人存活?”

傅剑寒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苏不悔听罢,眉头大皱,他感觉,自己极有可能和这个慕家有关系。

“还有吗?”许叹也察觉到了什么,追问道。

“没了,这些都是近几个月来的江湖大事,再早些的,我记不住。”傅剑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苏不悔点点头,转头看向笑道人,道:“笑兄可有什么消息要分享吗?”

“有,而且免费。”笑道人笑了笑,道:“我个人是不喜欢动刀动剑的,酒也只是浅尝辄止,不会牛饮。”

“多谢笑兄。”苏不悔闻言谢道。

笑道人笑了笑,道:“其实无需谢我,这些消息,你们多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

“先说好,我只有两个消息。”

“其一,一个多月前,净天教四大护教法王之首的希有风王身死,我师傅怕净天教近些时日可能会有动作,因此派我下山调查情况。”

苏不悔微微凝眉,方才听到希有风王的名字时,她再次产生了与听到慕家灭门时同样的感觉。

“难道我和希有风王也有关系?”

“其二,四绝之一的西尸傀天妒近日同样有异动,我师傅怕他会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所以同样让我观察他的动向。”

“你师傅管的挺宽哈。”许叹强忍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知道,笑道人实力深不可测,不是他能招惹的。

他突然意识到,笑道人实力可比肩禾宏渊,那么他的师傅……得有多厉害?

苏不悔听罢,微微欠身,道:“多谢笑兄告知,在下告辞。”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心事很重。

但没人注意到,傅剑寒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好奇,几分迷恋,几分思索……

第31章

秦川慕家,希有风王……

此刻,苏不悔心中很是疑惑。

若是自己与慕家有关,很有可能便是慕家的人,但时间便对不上,慕家灭门和自己被禾郁青在河边发现,中间相隔两个月的时间。

若是自己和希有风王的死有关,时间倒是对上了,可她和魔教的希有风王是什么关系?难道自己曾经是魔教的人?

苏不悔来到溪边,坐在岸边,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脑中却思绪如麻。

这时,脚步声传来,有一人来到了溪边。

“傅兄。”苏不悔看到来人,笑着点点头。

傅剑寒点点头,坐在了她的旁边。

“之前多谢傅兄手下留情了。”苏不悔笑道。

“哪有什么留情。”傅剑寒摇摇头,道:“是我自己技不如人。”

苏不悔摇了摇头,道:“傅兄最后那一剑明显可以出手,但却毫无缘由的顿了一下,这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若是那一剑出手,输的人,必然是我。”

傅剑寒挠了挠头,干笑了几声。

随即,两人久久无言,片刻后,傅剑寒有些绷不住了,率先打破了沉默,道:“苏兄心事很重?”

苏不悔叹了口气,苦笑道:“心事很重的前提,是得知道自己的心事是什么,可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傅剑寒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却是苏不悔先岔开了话题,道:“讲讲你的事情吧,你看起来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自从失忆后,苏不悔喜欢听别人讲述他们过去的事情,这么做,大概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缺憾吧。

“我?”傅剑寒干笑一声,道:“我没什么故事,我的过去很简单。”

“不过你要听,那我就给你说说吧。”

说罢,傅剑寒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开始娓娓道来。

“我记事起,便不存在关于父母的记忆,那时的我便是在街上跟随着一个老乞丐游荡行乞。”

“会不会是那个老乞丐把你从父母跟前掳走的?”苏不悔问道。

傅剑寒一怔,想了想,道:“我原本没这么想过,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这个可能。”

“那老乞丐对我很不好,让我光手光脚在冬天雪地里行乞,说是这样更容易让人同情,可以赚更多的钱……”

“那时,我虽然时常忍饥受冻,但却也活得下去。”

“不过后来,老乞丐因病死掉了。”傅剑寒接着道。

苏不悔注意到,傅剑寒在提起老乞丐死的时候,眼中有哀思之色。

老乞丐虽然对他不好,但毕竟有点养育之恩,傅剑寒并没有忘记。

“而我也因为还没有生存能力,险些也在那个冬天冻死。”

“好在是老狗叔救了我。”

“老狗叔?”苏不悔疑惑。

“哦。”傅剑寒轻笑一声,道:“老狗叔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位地下赌场的首领。”

“他名叫万劳九,时常自称劳九,但因为方言口音的问题,他说出来的发音便是老狗,所以我们都叫他老狗叔。”

“噗。”苏不悔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怎么会有人管自己叫老狗的,他难道对这个称呼不嫌弃吗?”

傅剑寒看着她的笑容,微微失神,随即摇了摇头,道:“老狗叔非但不嫌弃这个称呼,反而还很喜欢,因为他喜欢狗,喜欢恶犬。”

“在他的地下赌场中,养着数十头恶犬。”

“赌场养恶犬做什么?”苏不悔问道。

“你知道老狗叔的赌场是赌什么的吗?”傅剑寒反问道。

苏不悔摇摇头。

“命。”傅剑寒忆起曾经在赌场的生活,仍旧心有余悸,道:“老狗叔的地下赌场赌的,乃是擂台战的输赢。”

“挑战者在擂台上赌命,直到死亡或者逃跑。”

“赌徒们在擂台下赌钱,直到有一天欠下巨额债款,被迫成为另一位挑战者。”

“擂台战的对手,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恶犬,有时候甚至是猛兽。”

苏不悔听得不寒而栗,道:“那你……”

“我就是其中一个挑战者,不过我够幸运,最终逃了出来。”傅剑寒露出乐天的笑容。

但苏不悔看得出来,这笑容之下,藏着许多辛酸。

傅剑寒抬头看天,道:“我从小就向往着江湖,憧憬着有朝一日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如今也总算是得偿所愿。”

“仗剑江湖,行侠仗义……”苏不悔喃喃道。

这句话让她心神荡漾。

“从前的我,也是这么向往江湖的吗?”

“苏兄。”这时,傅剑寒再次开口。

苏不悔看去,却见傅剑寒手中拿着一根丝带,道:“这是刚刚我们切磋………”

傅剑寒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苏不悔哪里还不明白,见状笑了笑,道:“傅兄既然看到了,那我也不好隐瞒了,继续让你叫我苏兄,你我都别扭。”

“你就叫我不悔吧。”

“不悔……”傅剑寒低声道。

“剑寒兄。”苏不悔应道。

“……”

两人的年纪都是少年,但也都因为自身过去的经历,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两人久坐无言,他们各有心事,都没有打破这段静谧的时光。

直到暮色渐临,苏不悔才起身,笑道:“多谢剑寒兄陪我这么久,和我说这些话,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们后会有期吧。”

傅剑寒笑了笑,道:“后会有期。”

苏不悔嫣然一笑,随即转身离去,留下了微微失神,迷恋于那一笑的傅剑寒……

第32章

翌日,洛阳城外,一行十数人用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洛阳城。

“还没进城,就遇到这么多人,很难想象城内会是何等繁荣的景象,中原的大城市,真是令人惊叹。”禾郁青感叹道。

马帮众人也是深有感触,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别跟个乡下人进城似的,太丢脸了,等会进城可别东张西望,别让人瞧不起。”许叹撇了撇嘴道。

众人怒视,许叹才将头别过一边。

苏不悔笑了笑,道:“西川地势险峻,多是山川丘陵,而且民族众多,很难形成如洛阳城这样的大型聚落。”

“因此,遍观整个蜀地,只怕也只有一个成都城能与洛阳城相媲美,而在中原,像洛阳城这般的大城市,却有很多。”

众人点头,随即便向城内走去。

却在此时,又一行人马簇拥着一架华丽的马车,自远处朝着城门行来。

先首的两人骑着两匹快马,驱赶着道路上的行人。

“陈大人驾到,速速回避!”

禾家马帮众人不明所以,还是苏不悔将众人拉到了道路的一旁。

“不悔,这是什么?”禾郁青皱眉道。

“中原的官,就像你们大研镇的土司大人。”苏不悔道。

“这么大谱,得是多大的官?”禾郁青不屑道。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低,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苏不悔低声道。

众人静待马车通过城门。

却在此刻,再生异变。

“滚开!”

却听城内传来一声大喝,一道人影冲出城门。

那人身材高大,目光阴厉,穿着一身囚服,身后跟着数个捕快,看起来似乎是个逃犯。

眼见逃犯即将冲进人群,但奈何捕快们脚上功夫不如对方,也只能干着急。

却在此刻,一道身影赫然出现在了城门楼上,随即一跃而下,挡在了逃犯的面前。

见有人挡路,那逃犯眼神凶厉,一掌打向那人。

这一掌在空中转掌为爪,直抓来人脖颈。

这一爪阴狠至极,让观者皆是胆寒,但那来人却丝毫不慌,迎着逃犯的手直接轰出一掌。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传来,那逃犯惨呼一声,被一掌打得倒飞出去落在地上,随即被一众捕快所擒。

“大金刚掌!”那逃犯捂着断骨的右手,嘴角溢血,惊道:“你是何人!”

“六扇门,封青宵。”那捕快冷哼一声,道:“带走!”

说罢,一众捕快已是将逃犯五花大绑,重新押回了洛阳城。

封青宵正要离去,却听见从马车车厢内传来一道有些尖锐的男声。

“封大人别急着走啊,方才若不是有你保护,本座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封青宵听到这个声音,眉头猛地一拧,握了握拳,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道:“份内职责罢了,大人无需挂怀。”

说罢,他不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便用轻功遁走了。

“哼。”

马车内传来一声冷哼后,随即不再停留,再次朝着城内行去。

待人走后,禾郁青才感叹道:“方才那名捕快年纪轻轻,但武功却是已经不比我父亲差多少了,中原才俊,果真非凡。”

“你还不知道还有个更狠的,和你父亲打了个平手。”许叹抿了抿嘴,却是没有说话。

“这位姑娘说笑了。”

一道声音自旁边传来。

众人看去,却见说话之人二十多岁,一身白衣,面容俊逸,身背书箱,书生打扮,就像个正要进京赶考的秀才。

“我怎么说笑了?”禾郁青疑惑道。

“刚才出手的那位捕快,可不是什么青年才俊,而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书生笑道。

“封青宵,六扇门神捕,年轻时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而且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学会并精通了少林的七十二绝技之四的大摔碑手,大金刚掌,少林龙爪手和铁布衫。”

“而后,因为某些原因,封青宵离开了少林寺,加入了锦衣卫,而后又因变故,加入了六扇门,成了匪贼们闻风丧胆的神捕。”

“顺便一提,他在《江湖人物志》这本书中,排行第四十二名。”

“《江湖人物志》?”许叹疑惑道。

“哦。”书生笑了笑,将书箱放下,从其中取出一本书,道:“《江湖人物志》是小生自己编著的书,记录了江湖上所有成名人物的故事,只要二十文……不,十文钱一本,诸位要不要考虑一下。”

“原来是个穷酸书生。”许叹不屑道,随即牵着马向城门走去。

禾郁青也是摇了摇头,跟了上去,紧随着的是禾家马帮众人。

“诶,诶,别走啊,嫌贵的话,可以再便宜点。”书生挽留道,但却是没人回头。

“唉,又没卖出去。”书生苦笑了一声,道。

他回身正欲收拾东西离开,却发现有一人正在翻看自己的书。

“这位姑娘,要不要买书?”书生眼前一亮,道。

“你看得出我是女的?”苏不悔闻言一惊,那看书之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苏不悔。

书生一怔,眼睛转了转,才笑道:“我刚才未看仔细,才叫错了,没想到您竟真是个姑娘。”

苏不悔点点头,不疑有他,笑问道:“你的书怎么卖?”

“十文……不,五文钱!”书生道。

苏不悔宛然一笑,取出三两碎银,道:“你的书内容质量很高,价格绝不止几文钱,这三两银子你就收下吧,就当是你著书的辛苦钱。”

说罢,苏不悔把钱塞给书生,拿起一本《江湖人物志》,随即立刻跟上马帮众人。

书生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望向苏不悔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奇异之色。

第33章

洛阳城,神威镖局。

“哈哈哈,侄女儿自蜀地一路奔波至此,真是辛苦了。”

前厅之内,禾郁青,韩承,许叹,苏不悔分坐在两侧,一个中年人坐在主座,笑着对禾郁青等人说道。

此人便是神威镖局总镖头,钟定安。

钟定安大笑一声,看向禾郁青,问道:“不知我那妹夫如今如何了?”

禾郁青笑了笑,道:“家父体依旧格硬朗,青天刀法依旧凌厉万分。”

“那就好,他的名声,我就算在中原也是有所耳闻的。”钟定安点点头,眼中露出追忆之色,苦笑了一声,感慨道:“你爹当年初出茅庐,锋芒毕露,那时他的青天刀法便已经和我的快意刀不相上下,时隔这么多年,想必你爹的实力已经远超于我了。”

“不说这些了,侄女儿可知,我此番,为何要向你爹借人手?”

禾郁青点点头,道:“神威镖局本是在杭州,这次却让我们来洛阳,想必是开设了镖局的分号,但苦于人手不够,所以才向我爹借了人手。”

钟定安愣了愣,道:“这是你爹告诉你的?”

禾郁青摇了摇头,道:“我爹只说让我别碍他的眼,想让我磨练磨练,便把我赶出来了,这些事,都是一路上,不悔告诉我的。”

“哦?”钟定安目露奇光。

苏不悔适时道:“晚辈苏不悔,见过钟老前辈。”

“好,好。”钟定安大笑,道:“看来,我向我那妹夫借人果然没错,既有统领之资的阿郁,又有经验丰富的老韩,还有机灵的许叹,再加上这么个机智的苏小兄弟。”

“看来,我可以放心地把神威镖局交给你们了。”

禾郁青听罢一怔,道:“您说要把镖局交给我们?”

“当然。”钟定安笑道:“我必须坐镇杭州的神威镖局,因此这里,需要一个新的主人,你既是我的侄女,又有这个能力,我当然要把镖局交给你。”

钟定安看出禾郁青心中疑虑,笑了笑,道:“放心,这跑镖和跑马帮没什么区别,而且我会给你们指派一些帮手,所以,侄女儿就不要推脱了。”

禾郁青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如您所言吧。”

待事情交接完毕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

马帮众人决定上酒楼好好庆祝一番。

苏不悔将众人融洽的氛围看在眼中,心中却很是孤寂。

她并不属于这里,她的身上有太多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她不知道这些秘密中,会不会隐藏着什么恐怖的事,但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还是离开这里的。

“不用太过在意自己的身份。”禾郁青知她有心事,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

“嗯。”苏不悔笑道。

……

洛阳城,某处。

“呵,真没想到啊。”

一个一身黑衣,腰间斜挎双刺,黑布遮面的女人娇笑道:“这次聘用杀手的,竟会是个公门中人。”

她的身前,一个男人冷冷地笑了笑,对于女杀手的千娇百媚,仿佛根本没有动心,说道:“雇佣你们杀手组织的,连王侯权贵都很常见,难道你们杀手组织还会在意雇主的身份?”

“好说。”女人冷笑道:“说吧,要刺杀什么人?”

“洛阳府尹。”

“……”女人凝眉,道:“你在开玩笑?”

“我像是在开玩笑?”

“那可是朝廷命官,皇帝老儿亲封的朝廷大员,身边高手如云。”女人眯了眯眼道。

“那又如何,据我所知,你的实力不逊于四大杀手,曾有过以一敌多的战绩,之前你便曾在秦川雪山……”

男人话未说完,便见女人摇了摇头,眉眼含笑,道:“我的意思是,得加钱。”

男人冷笑,道:“如你所愿。”

……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

由于神威镖局的根基在杭州,在洛阳只能算作一家新开的镖局,无论名声还是威望都远不如洛阳城的其他几家镖局。

所以这半个月以来,神威镖局只能接一些小的镖单,镖局的大部分人都落得清闲。

可是近几日,洛阳城内的人突然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导致城内的数家客栈都没有了空房,许多人甚至只能在城内露天夜宿。

神威镖局的人初到洛阳,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一问才知,过些日子便是洛阳城十年一度的佳丽大会。

所谓的佳丽大会,则是数十年前的鹿鼎公在世时出资举办的,意在让人欣赏天下绝艳的美女,后来越举办越盛大,奖金也越来越高,逐渐变成了整个中原的一大盛会。

“佳丽大会?”

神威镖局美,许叹笑道:“不就是选美,选花魁吗,阿郁,你要不要去参加,赢了可是有不少奖金的。”

“对啊对啊,咱们镖头的的姿色不差,说不定真能胜出!”

众人纷纷应和。

禾郁青的底子的确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上乘,只是由于从小就跟随父亲一起跑马帮,经历风吹日晒的痕迹略重,并没有寻常女子那般的柔美,反而是有着几分坚毅,阳刚的美。

“都闭嘴,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我可是不会做的。”禾郁青呵斥道:“再敢胡说八道,这佳丽大会,你们连看也别想看了!”

众人闻言,只能是摇头叹息,唯有许叹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了角落里的一个人……

佳丽大会如期举行,这一夜,洛阳城内灯火通明,闹市之中,早已架起舞台,为佳丽大会做准备。

“听说这次佳丽大会,连洛阳府尹也会来参观。”

闹市中,许叹对苏不悔道。

苏不悔摇摇头,道:“这佳丽大会既然是十年一度的盛会,洛阳府尹身为洛阳城官方的人,自然是要来的。”

“而且,有机会能够见识到天下的美女,有哪个男人会不心动?”

苏不悔说着,眼中亦浮现出痴迷之色。

许叹微微一怔,面色不由古怪,心道:“你说有哪个男人不心动,这个确实没错,但你又不是男人,你心动什么?”

“而且以你的姿色,天下间九成九的女人都远不及你,你痴迷个什么劲儿?”

但他这番话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苏不悔对于这次的佳丽大会很感兴趣,也正符合他的期待。

第34章

当晚,佳丽大会。

舞台上,一个衣着华丽的美妇人笑道:“多谢诸位捧场,经过海选,我们已经从成千上万的美女中,决出了最后的十位。”

“是她?”苏不悔不由道。

许叹笑了笑,道:“没错,洛阳城御香阁的老板娘,他们家的脂粉生意可是洛阳城内最红火的。”

“我记得她之前找我们运过镖?”苏不悔道。

“对。”许叹道:“而且那次还让我们镖局和御香阁有了深远的合作,往后她们御香阁的货,都会是由我们镖局来运。”

“这次的佳丽大会便是有御香阁的资助,为了公平,所有参赛者都可以免费使用她们御香阁的脂粉。”

苏不悔点点头,继续朝台上看去。

“下面我来为大家介绍介绍这十位参赛者。”妇人笑道。

“第一位,凌霜月,这位的身份乃是青城派掌门凌中岳的千金。”

苏不悔眉头微皱,道:“不是来评美女的吗,为什么还要介绍家室背景?”

许叹笑了笑,道:“有时候,家世背景可是对颜值有所加分的,身份越尊贵,颜值评分就越高。”

“这是什么歪理?”苏不悔柳眉微挑。

“不信?”许叹笑了笑,道:“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天下四绝艳之一的子桑如玉。”

“天下间,见过她真容的人屈指可数,但她却能名列天下四绝艳,难道不是有失公允?”

“她之所以能名列天下四绝艳,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号称‘东皇’的爹?”

苏不悔听罢一怔,随即换换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第二位,楚绘,这位是杭州潇湘画舫的头牌。”

“怎么还有风尘女子?”苏不悔再次疑惑。

“风尘女子怎么了,人家是画舫,不是花坊,只卖艺不卖身的。”许叹解释道。

“第三位,沈湘芸,这位是上一代花魁张芷璃与忘忧谷神医之女。”

“怎么还有个佳丽二代?”苏不悔再次看向许叹。

“美貌是可以遗传的,孔雀的女儿,自然也会是孔雀,而不是丑小鸭。”许叹道。

“第四位,姚灵,这位来历神秘。”

苏不悔:“这介绍和没介绍有什么区别。”

许叹:“来历神秘的美女身上都有一股神秘感,可以加分的。”

“第五位,赵倩……”

“……”

“第六位……”

“……”

“第八位……”

“……”

“第十位,苏不悔,此人乃是咱们洛阳城神威镖局的一位镖师。”

苏不悔听罢微微一怔,片刻后,才看向许叹,道:“怎么还有我?”

“当然有你,我亲自给你报的名,又托了御香阁的关系把你直接送进了决赛。”许叹笑道。

苏不悔听得嘴角猛抽,顿时提刀砍死许叹的心都有了。

她强忍怒意,道:“别整这些没用的,我不会参加的。”

“诶。”许叹摇了摇头,道:“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参加。”

苏不悔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为了让你入围,我可是和御香阁的老板娘打了包票说你一定会夺冠的,为此,老板娘可是推掉了一位长安来的花魁。”

“你若是临阵退出,老板娘一生气,说不定就会终止和咱们镖局的合作,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你!”苏不悔恨的牙痒痒,道:“就算御香阁因为此事和我们终止合作,那也是你的责任!”

许叹摇摇头,道:“好,那我继续说。”

“咱们神威镖局刚刚在洛阳城立足,要名声没名声,要威望没威望。”

“而你是本次大会前十名中唯一代表洛阳的人。”

“你若是胜出了,咱们镖局的名声不就有了吗?”

“但你若临阵退缩,洛阳城百姓会怎么想,到时候谁还会来找我们运镖?”

苏不悔目光冷厉,看向许叹,道:“你会这么为镖局着想?”

“当然!”许叹义正言辞。

苏不悔沉吟片刻,脑补出了神威镖局往后的宣传语“性感花魁,在线运镖”。

“我觉得还是不妥。”苏不悔摇摇头:“名声是要靠做生意慢慢壮大的,不是靠这些歪门邪道而来的。”

许叹啧了一声,道:“好吧,其实,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啊。”

“又是为了我好?”苏不悔皱眉。

“没错。”许叹点头,道:“你想想,这佳丽大会可是十年一度的天下盛会,你若是夺冠了,必定名扬四海,到时候,不用你自己找,认识你的人自然会亲自来找你,到时,还用在乎有没有恢复记忆吗?”

苏不悔听得有些动摇了。

沉吟了许久,她才叹了口气,道:“好,这佳丽大会,我参加了。”

许叹目光闪烁,笑道:“既然同意了,那就赶紧去准备准备。”

说罢,便拉着苏不悔来到了那御香阁老板娘的面前,道:“老板娘,这就是不悔,她就交给你了。”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一番苏不悔,眼中略有光芒闪烁,道:“底子倒是很好,不过不注重打扮,而且扮相太差,可不能穿着这身行头参加大会。”

“随我来吧。”

说罢,老板娘转身朝着舞台的幕后走去。

苏不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第35章

“下面,将是本次佳丽大会的决赛。”御香阁老板娘高声道。

围观众人的情绪瞬间被这句话点燃。

“接下来,十位参赛者将会依次走上舞台。”

“台下每位观众都能获得一张选票,你们可以将选票投入到自己心目中称得上洛阳花魁的美女面前的投票箱中。”

“最终结果,票数最多者,当选本次佳丽大会的冠军。”

规则很简单,却也很公平,每个人都能投票,而获得最多人认可的美女,自然配得上花魁的头衔。

“落选者也不必灰心,每人都可以获得府尹大人亲自颁发的礼物。”

“好了,话不多说,大会决赛现在开始。”

“有请第一位参赛者上场。”

老板娘话音刚落,一个少女便跃上了舞台。

那少女有着不俗的容貌,但却并未施以粉黛,她的面色冰寒,目光冷艳,仿佛天上的一轮寒月,腰间挎着的宝剑更是让其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这么个英姿飒爽,看似杀伐果断的冰山美人,怎么会参加佳丽大会?

“在下青城派弟子凌霜月,奉家师之命下山寻找兄长凌霜峻,因此特来借此场地向诸位发布寻人启事。”凌霜月抱拳道。

原来是来找人的,这倒是可以理解。

“有请第二位参赛者上场。”

老板娘落音刚落,却听一阵清灵悦耳的琵琶声自人群中传来,

一蓝衣女子抱着琵琶自人群中穿行而过,她脚下步伐轻盈,竟是与众人没有丝毫接触,仿佛行走人间却又不惹尘埃的红尘仙子。

蓝衣女子走上台,众人这才看清。

女子面容娇好,但更让人瞩目的,是她那脱尘的气质,似乎离众人很近,但恍惚又距众人很远。

“小女楚绘,是潇湘画舫的礼乐师。”楚绘用那清灵的声音微笑道。

只是一句话,便让人们对潇湘画舫充满了憧憬,可以预见,潇湘画舫未来的生意,一定不会差了……

“有请第三位参赛者上场。”

第三位出场的人倒是没有前两位出场那么花里胡哨,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走上了舞台。

少女穿着一身并不华丽的衣裳,容貌也并不比前两位惊艳,就像一个邻家小妹一样,但她的身上仿佛有种特殊的气质,让人看上一眼,便能让人铭记于心,难以忘怀。

“大家好,我叫沈湘芸,来自忘忧谷。”

少女的声音也很是柔静,让听者心神宁静。

不愧是上一代花魁与忘忧谷神医之女,是个结合了父母二人所有优点的女孩儿。

“有请第四位参赛者上场!”

老板娘声音刚落下,却见一道人影乘着夜色踏空而来,在她行过夜色之时,一阵香风自空中飘散开,令闻者皆是陶醉不已。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一道倩影已然立在了舞台之上。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纱衣,身段婀娜,面纱遮脸,看不清容貌,但一双如丝媚眼风情万种,让人们对她面纱后的面容浮想联翩,使见者无不怦然心动。

她仿佛一朵带刺的蔷薇花,美艳、神秘,但却暗藏危险。

“奴家姚玲。”那女人眉眼含笑,道:“至于身份么,这是秘密,可不能透露。”

她的话语仿佛有着天然的诱惑力,让听者沉迷其中,无法反驳。

“有请第五位参赛者上场!”

……

“有请……”

一段时间后,九位参赛女子皆已亮相。

台下众人虽然已经站了许久,但却依旧精神振奋。

这一夜之间,能够欣赏到这天下罕见么九位各有千秋,姿容绝艳的女子,着实是让众人难以平静。

在这九位绝色之后,这压轴之人,更是让众人充满了期待。

而御香阁老板娘也有意营造气氛,使得众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这即将出场的第十人身上。

“这苏不悔到底是何人也?”

“没听说过,但似乎是神威镖局的人。”

“镖局的人天天走镖,风吹日晒的,全是些大老爷们,还能出美女?”

“这话可说不准,那神威镖局的镖头便挺漂亮的,就是脾气爆了点。”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许叹在人群中不屑一笑:“就凭阿郁的容貌也想和不悔比?太可笑了!”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心说,若是说出了口,只怕禾郁青得把他灭口。

“接下来,有请最后一位参赛者上台。”

在众人火热的议论中,御香阁老板娘高声道。

却听她话音刚落,舞台后那华丽的幕帘缓缓被拉开。

无数的花瓣也在此刻自空中飞舞而下。

“举办方为选手提供出场特效?”

“怎么其他美女没有这个待遇?”

“黑幕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在下一刻,却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个少女在纷飞的花瓣中,踩着不太熟练的步伐缓缓从幕帘后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少女的姿容绝艳,配上御香阁那极品的脂粉,使得其他九位绝色在这位少女的面前顿时显得黯然失色。

少女身穿一件青蓝色广袖长裙,头戴一朵白银飞燕发簪,双耳点缀着一对并蒂莲心耳饰,右手腕带一环墨雪冰心玉镯。

这种打扮让少女增添了几分贵气的同时却不显得庸俗。

再配上少女那脂粉也难以遮掩的羞红的脸颊,众人都不禁产生怀疑,这少女难不成真的是自天上走失,误入人间,因而害怕遇到坏人的仙子?

少女我见犹怜,那略微局促,不断闪躲的目光更是让人生出极强的保护欲。

即便是早已知道苏不悔美貌的许叹,见到此刻的苏不悔,也不由得有些痴了。

“我……我叫苏不悔。”苏不悔略显紧张地说道。

空气霎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良久过后。

“天下五绝艳!”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静默了片刻,又有人道:“天下五绝艳!”

“天下五绝艳!”

此起彼伏的声音瞬间高呼起来,响彻整个洛阳城的夜空。

“天下五绝艳!”

许叹也同样跟着呐喊,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晚坑苏不悔的举动,竟然会无意间在天下四绝艳当中加了一人。

而作为主角的苏不悔同样震惊。

她一直以男装示人,即便在洛阳城安顿后,也未做回女装打扮,便是感觉女装穿起来很是别扭。

今夜她换上女装,还做了梳妆,将她失忆时身上的那三件精致的首饰也穿戴好,本想着借此形象能让认识自己的人注意到自己……

但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她却是心生了强烈的羞耻感,感觉浑身不自在,以至于走路都不怎么会走,脸色也绷不住地发红发烫。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原以为这次丢人要丢大了,没想到却是这种完全出乎意料的结果。

第36章

同样惊讶的,还有其他参赛者。

她们的惊讶,皆是对于苏不悔的惊艳,苏不悔的姿容让她们自愧不如。

但………除了一人。

姚玲同样惊讶地看着苏不悔。

但她的惊讶,不同于许叹的惊喜,苏不悔的疑惑,其他参赛者的惊异。

她的惊讶,是惊骇。

“她怎么会在这里?”姚玲美眸露出惊疑之色:“她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在西川吗?”

“难道也是来执行任务的?”

“那她为何要如此抛头露面?还要化名什么苏不悔?还和神威镖局有关系?”

她心中疑虑重重,但她没有冲动,而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作为一个杀手,必须要以任务为重,更何况她和对方还是死仇,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此,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到时,自己的任务就麻烦了。

十位参赛者已然全部登场,接下来,便是投票环节。

不出意外地,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将选票投给了苏不悔,以至于苏不悔的投票箱满到塞不下,而其他九位美女的投票箱却几乎是空空如也。

待所有人的选票都投出去后,老板娘笑道:“看来,本次的佳丽大会,花魁之名的归属,已经显而易见了,那就是……神威镖局的苏不悔!”

对于这个结果,无人有异议。

“接下来,有请府尹大人为本届花魁和各位参赛者亲自颁发奖品。”

这时,人群中,洛阳府尹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之下,走向了舞台。

苏不悔望去,却见这洛阳府尹与自己想象中的形象有所不同。

原本她听说洛阳府尹要来参观佳丽大会,还以为对方是个沉迷美色的昏官。

可真实的洛阳府尹的形象,却与她想象的大不相同。

却见洛阳府尹看上去四十多岁,面容坚毅,眼神刚正,神态气质尽显上位者的威严,即便是看到台上的十位绝色美人,也仅仅只是露出了欣赏之色,丝毫看不出别样的心思。

这种人一看便知是那种励精图治,克己奉公的好官。

事实也的确如此,自从这位洛阳府尹上任后,洛阳城百姓一直安居乐业,经济迅速发展,这也是钟定安在洛阳开设神威镖局的原因。

话说回来,洛阳府尹身后跟着两位提着手持礼品的随从走上了舞台。

他来到苏不悔的面前,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即便他定力再高,见到苏不悔这惊世容颜,也是难免心生波澜。

深吸了一口气,洛阳府尹道:

“苏姑娘国色天香,本府没有什么礼物能够匹配苏姑娘的美貌。”

“人们都说宝剑配英雄,在我看来,宝剑同样配美人。”

“苏姑娘既是神威镖局的镖师,又是天下五绝艳,这一把青霜剑就赠予苏姑娘以防身用。”

说罢,洛阳府尹从随从手中取出一把有着青色剑鞘的宝剑。

即便剑在鞘中,苏不悔也能感受到剑刃散发出来的寒气。

“好剑!”苏不悔抱拳,欠身道:“多谢府尹大人。”

“苏姑娘喜欢便好,冠军奖励的白银,也会在之后送达贵镖局。”洛阳府尹点点头,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向着其他九位参赛者走去。

就这样,洛阳府尹总共送出了九件珍宝之后,最终在最后一人身前停了下来。

姚玲娇笑一声,道:“大人为何最后才来,奴家都等得不耐烦了。”

府尹轻笑一声,道:“因为姚姑娘是十位中最特别的,你的身份和你的容貌一样,都很神秘。”

“奴家的容貌,自然是比不过本届花魁的,不过若是大人想看,奴家不介意解开面纱请大人一观。”姚玲笑道。

府尹眼中露出期许之色,道:“这样不会对姚姑娘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再美的面容,无人欣赏,也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姚玲娇笑。

“那就麻烦姚姑娘了。”府尹笑道。

姚玲轻轻点头。

随即,她抬手,缓缓摘下面纱。

面纱之后,也的确如她所说,不如苏不悔,但却同样是倾城之姿。

但……却没人会再注意她的面容了。

因为她在摘下面纱的同时,已经瞬间出手,三枚钢钉自她的指尖飞出,三道寒芒霎时间便来到府尹的身前。

眼见钢钉便要没入府尹的眉心,喉咙和胸腔。

这一击是早已预谋好的,势在一击必杀,莫说府尹不会武功,就算他是成名的武学大家,在这么近的未设防的情况下,也必然中招。

却在此刻,再生异变。

叮!叮!叮!

却听三声脆响,三枚钢钉没有碰撞到任何东西,却是应声被弹了开来。

姚玲心神一震,立刻抽身退去。

却在此刻,一道略微有些尖锐的男声传来。

“想走?本座让你走了吗!”

一只手自洛阳府尹的身后探出,目标直指姚玲的脖颈。

姚玲身形暴退,那道身影却仿佛鬼魅,二人完全拉不开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姚玲感受到致命威胁,眉目含煞,身形一转,再次射出三枚钢钉,同时将大腿上随身携带着的峨眉刺抽出,反刺向来者手腕。

来人行动微微受阻,收回手臂,以披风将钢钉拦截,却是失了先手,立刻后退两步,与姚玲对峙起来。

变故发生在了一瞬间,直到这时官兵围住舞台,围观群众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立刻四散而逃,作鸟兽散。

苏不悔也是微微一惊,退到了远处。

她这才看清那抵挡姚玲之人的面容。

那人身穿一身白色长衫,身后披着一条白披风,衣衫上纤尘不染,头戴一顶白色五梁冠,似乎是官场中人。

他面容俊美,一头白发垂腰,但形容姿态却略显阴柔,再配上其略微尖锐的嗓音,不难猜出,他是个太监,而且此刻连府尹亦退守其后,十分恭敬,可以看得出,他的地位还不低。

“东厂厂公,陈崇英!”苏不悔喃喃道。

许叹此刻也来到了苏不悔面前。

他闻言,不由疑惑:“你认识这个太监?”

“不认识。”苏不悔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我不认识,但它认识。”苏不悔取出一本书册道。

书册之上,赫然写着《江湖人物志》。

第37章

江湖人物实力排行榜第十三。

东厂厂公,陈崇英。

称号:东厂不败。

成名武学《残花宝典》,乃是根据前朝遗留下的《葵花宝典》残篇改进而成。

陈崇英自幼入宫,结识幼年皇帝,助帝登基后,有从龙之功,杀伐果断,手段狠辣,因此被委任为东厂厂公,以监察百官及观测江湖事务,位高权重,甚至当朝宰辅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个死太监排名居然这么高?这排行榜是谁列的?不会是胡乱排名的吧?”许叹眉头微挑,撇撇嘴道。

苏不悔却是摇了摇头,道:“你再认真看看这本书的排名,绝不是你口中胡乱排名的。”

许叹有些不信地随便翻了翻,片刻后,面色从不屑渐渐转变成了凝重。

这本书除了某些他不知名字的存在外,其他人的排名,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这么说来,那杀手能和陈崇英势均力敌,实力也很强了,难道也在榜上?”许叹问道。

“杀手隐姓埋名,一般不以真名现世,而且就算出手,一般都是偷袭,胜之不武,所以排行榜中很少有杀手。”

“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到势均力敌了?”苏不悔道:“那女杀手分明是被陈崇英压制到手段尽出,而陈崇英还尚未出过第二招。”

许叹微微点头,随即说道:“话说回来,这女杀手为何要刺杀府尹大人?这死……陈公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苏不悔道:“不过刺杀朝廷命官这么大的事,只怕这件事绝不简单。”

另一边,两人对峙许久,陈崇英轻笑:“天意楼姚玲,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姚玲眯了眯眼,对于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姓名略有些惊讶,道:“阁下的弹指神通好生了得,想来便是东厂不败陈崇英了吧。”

“只是没想到,堂堂厂公竟然会为一个府尹做保镖?”

“呵。”陈崇英怪笑一声,道:“本座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呵,不要浪费时间了,再不束手就擒,就别怪本座手下不留情了。”

姚玲原本紧皱的眉头在此刻舒展开来,道:“厂公真以为我在白白拖延时间?”

陈崇英冷笑:“不然呢?”

姚玲娇笑道:“厂公不妨感觉一下,自己此刻是否感觉内力阻塞,行功困难,筋肉是否也有些疲累?”

陈崇英眉头微皱,待细细感知后,面色不由得一沉。

与此同时,四周围过来的卫兵和陈崇英身后的府尹,也纷纷失去力气,倒地不起。

他们没有陈崇英这般深厚的内功抵抗药力,药力甫一在体内蔓延,他们便顶不住,昏了过去。

陈崇英的呼吸也在此时慢慢变得沉重起来,看起来似乎也即将快要承受不住药力。

“太阴蚀骨散?”苏不悔看向许叹,看到对方眼中同样露出奇异之色。

的效果大同小异,也可能是其他种类吧。”许叹皱眉道。

苏不悔点了点头,二人不禁有些后怕,幸好她们早早就退到远处,否则的话此刻必定也会中招。

却在此时,姚玲咯咯笑道:“奴家是杀手,杀人时,岂会不想好自己的退路?”

说罢,她缓缓走到洛阳府尹身前,此刻所有人都被药力控制,无法行动,自然没人能再阻止她的行动。

她轻笑一声,道:“不过厂公放心,奴家不会对你出手的,那位给的钱,只够杀一个府尹大人。”

说罢她便将峨眉刺刺向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洛阳府尹。

却在此刻,异变再生!

原本呼吸急促的陈崇英目光突然一厉,左手暗中弹出一指,指力直击姚玲的胸膛。

姚玲心下大骇,顾不得杀死府尹,连忙侧身躲避。

但这一指来势迅猛,本就是陈崇英趁她完全没有防备时攻击的,又怎会轻易被她避开。

噗!

这一指瞬间洞穿了姚玲的胸膛,让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好在她躲闪了一下,避开了要害,才没有当场毙命。

只是此刻的她,却是已然没有了能力杀死府尹,再留下来,只怕真的会命丧于此。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拖着伤躯以轻功遁走。

“要不要追上去?”许叹问道:“若是杀手被咱们擒获,镖局名声一定会传扬开来。”

“不要。”苏不悔摇头:“那杀手虽然身负重伤,但来历神秘,而且不知她的雇主是谁,还有没有什么后手,贸然追击,只会陷入危险中。”

“而且……此事有东厂出手,被刺杀的又是朝廷大员,是朝廷的大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镖局刚刚开始有起色,还是不要自找麻烦得好。”

“我们就当无事发生过,回镖局吧。”

许叹点点头,今天苏不悔夺得了本届花魁之名,既让镖局得了不小的名气,又获得了不菲的奖金,已经让他很满意了,没必要再去趟女杀手这一趟浑水了。

……

没过多久,一众捕快赶至现场,将昏迷的众人抬走。

陈崇英此刻已运功化解了药力,看着走来的捕快。

“封大人来得可真够快的。”陈崇英冷笑。

封青宵眉头猛地一拧,道:“六扇门办事,一切按照章程,倒是不如陈大人,刺杀朝廷命官这种大事,事先也没打过招呼,便擅自在这洛阳城行动,以至于放跑了这杀手!”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对身边的人知之甚少。”陈崇英不屑,道:“我为何不事先知会封大人,封大人应该清楚其中原因。”

封青宵听对方提起过往之事,心中怒气更盛,但他还是猛吸一口气,强压心头愤怒,道:“那刺客逃往何处,还望陈大人指点。”

陈崇英冷哼一声,道:“封大人放心,她中了我的弹指神通,此刻是绝无可能逃得出这洛阳城的,这洛阳既然是封大人你的地盘,那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听到这个答复,封青宵不愿再与这阴阳人说半句话,立刻转身离去。

第38章

洛阳城,神威镖局。

苏不悔回到镖局时,她的打扮属实让镖局众人都险些沦陷。

她在佳丽大会上夺魁的消息,自然是让镖局众人惊喜不已。

而佳丽大会后发生的刺杀事件也同样让众人震惊不已。

洛阳府尹为官清廉,求真务实,在位期间,洛阳城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很难想象是什么人会刺杀这么个好官。

“那大太监倒是厉害。”禾郁青虽未在场,听许叹所述,不禁感叹道:“不过也好在有他,才未让那杀手得手。”

“那大太监的弹指神通的确了得,已经做到了无需弹射物体,能够将起劲凝成实质直接弹射出去的程度了。”苏不悔点点头,道:“这等深厚修为,只怕已经有与四绝同等的实力了。”

“那杀手也是不凡,能从这等高手的手上逃脱,即便身负重伤,说不定还有后手,你们没追上去也是对的,这些事,交给官府,六扇门的人处理就好。”禾郁青对苏不悔最后的抉择表示理解。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睡觉吧。”禾郁青笑道:“咱们镖局的名声算是被你带起来了,不过要真想打下好名声,还得靠咱们自身的努力,估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有的忙了。”

苏不悔笑着点点头正如她之前所说,名声是要靠自己拼搏出来的,禾郁青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镖局众人也知自明天起,镖局便要忙活起来了,也纷纷回屋休息了。

夜半,洛阳城内。

对于洛阳城百姓来说,这个时间,早已是沉睡的时间。

而对于洛阳城的捕快和巡城营的卫兵来说,这绝对是个不眠之夜,甚至有可能接下来几日也要不眠不休。

他们需要找到受伤躲藏起来的女杀手。

洛阳城南,深巷中的一处废弃破庙中。

血腥之气弥漫,两名巡城营卫兵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

角落中,一黑衣女子正在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她脸上全无血色,额头虚汗直冒,胸前的衣衫渗出大片血迹,显然是受了极其严重的伤。

这黑衣女子,正是不久前刺杀府尹,被陈崇英打伤的姚玲。

陈崇英一指将她重伤,使得她的刺杀任务失败,只得逃到这破庙中疗伤。

却在此时,破庙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穿捕快服饰的人走了进来。

姚玲先是一惊,双手已经按在了身边的双刺之上,待看清来人面目,才缓缓松了口气。

那捕快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失手,连个不会武功的府尹也杀不掉,天意楼的杀手,都这般无能吗?”

姚玲目光一冷,道:“分明是你的情报太差了,那陈崇英就隐藏在府尹身边,你却毫不知情!”

“有那么个高手藏在目标身边,我如何能得手!”

提到陈崇英,捕快的眼中明显露出了忌惮和恨意。

“哼!”捕快冷哼一声,道:“陈崇英与封青宵的嫌隙由来已久,再加上对于六扇门已有了怀疑,他的行动自然是没有知会封青宵,我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的行动。”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姚玲问道。

“哼,我要怎么做,已经与你无关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吧,若是不出城,早晚会被人发现。”捕快冷哼一声,道:“封青宵也已察觉六扇门内出了问题,我帮不了你,你只能靠自己。”

说罢,他便朝着破庙外走去。

临走之际,再次看到地上的尸体,他冷笑一声,道:“巡城营若是发现有人失踪,定然会寻来,不想被包围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看着这道身影推门而出,姚玲脸色微沉,再次调息了片刻,才起身,赶紧离开了这破庙。

夜半,神威镖局。

苏不悔突然睁开眼,眼中露出警惕之色。

她立刻起身,伸手抓向床边的刀剑。

但她的动作却晚了一步,一根尖锐的刺尖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

“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以免不小心刮花你的脸,花魁小姐。”一道身影握着峨眉刺,说道。

对方的声音极具辨识度,苏不悔立刻便听出了,对方便是之前刺杀府尹的杀手,姚玲。

“是你?”苏不悔疑惑:“你为何来找我?”

姚玲微微一怔,她察觉到苏不悔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对方并不认识她?

“哼。”她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来洛阳城是为了什么任务,我需要你,帮我出城。”

什么任务?为什么找我帮她?

难道……

“你……认识我?”苏不悔呼吸有些急促。

姚玲眉头微皱,道:“慕情,我劝你别耍花样,否则,别怪我把你这个慕家最后的独苗给折了,到时,你就永远也别想报仇了!”

慕情?慕家?报仇?

苏不悔心神大震,道:“慕家……”

她还记得,之前在杜康村听傅剑寒提起过……秦川慕家,在数月前被人灭门……

“呵。”姚玲轻笑一声,道:“我可是当着你的面把你的家人一一杀死的,这个仇,你可不能忘了!”

苏不悔的脑海中似乎响起了一道惊雷。

一幅画面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漫天血色之中,一道身影踩在一具尸体身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那人手中的长剑指向自己,嘴唇微张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却并没杀自己。

她虽然仍没有恢复记忆,但她已然可以确信,那具尸体,乃是自己的至亲之人。

无边的怒火仿佛自她的灵魂中涌现,让她的身上似乎多出了某些奇特的气质。

姚玲亦在此刻没来由得察觉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你要做什么!”姚玲心下一惊,立刻道。

但她的话音刚落,却见苏不悔不顾顶在脖颈处的峨眉刺,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抓住了床边的青霜剑,身形一转,宝剑出鞘,冷冽的剑刃直刺姚玲。

姚玲匆忙后退,却是被苏不悔逼得无路可退,只得跳窗躲避。

苏不悔却是双目赤红,状似疯魔,依旧紧追不舍。

“臭丫头,你疯了不成!”姚玲怒斥一声。

苏不悔却仿佛是没有听到,攻势依旧迅猛,不断朝着姚玲劈砍。

姚玲想要反击,却发现,苏不悔的剑招她竟见所未见,一时无法破解,她竟然被苏不悔压制到无法还手,只得以双刺堪堪抵挡苏不悔的剑招。

与此同时,二人打斗的声音亦惊动了镖局众人,众人纷纷持刀赶来。

第39章

“怎么回事?”

许叹最后赶至,看向早已到场的禾郁青,问道。

禾郁青目光凝重,看着亭中搏杀的二人,道:“是不悔,不知在和何人搏杀。”

许叹望去,却见苏不悔每一剑都凌厉至极,仿佛每一招都是杀招,剑法之中充满了戾气。

而她的对手……

“是她!”许叹惊道。

“你认识她?”禾郁青问道:“她是何人?”

“她便是那刺杀府尹大人的杀手。”许叹皱眉,道:“她叫姚玲,只是,她为何会找上不悔?”

“她便是那杀手?”禾郁青惊疑,道:“我还从未见过不悔这么疯狂,难道此人从前认识不悔?还与不悔有所仇怨?”

许叹惊道:“何止是有所仇怨,看不悔的样子,只怕她们是有着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我们不上去帮忙吗?”

禾郁青摇摇头,道:“不悔的剑招戾气极重,看似毫无章法,但每一招都势在毙敌,极尽刁钻和杀意。”

“我们若是加入战局,必定对不悔的剑法造成影响,也许我们会被这剑法伤到,也许不悔会顾忌我们,被对方抓住破绽。”

“我们且再观战,准备好随时出手。”

许叹心惊:“不悔之前从未用过剑法,她一直以来用的都是你教的青天刀法,这剑法……难道是她自创的?”

禾郁青点点头:“这剑法杂乱无章,满是杀招,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一套成体系的剑法,应该便是不悔自创的。”

另一边,苏不悔与姚玲激战正酣。

姚玲的硬实力毕竟高绝,论实力,可与四大杀手比肩,即便有伤在身,也能轻易应对苏不悔纷迭而来的杀招。

苏不悔纵然剑法攻势凶猛异常,但底蕴毕竟弱于对方,很快,身法便开始慢了下来。

“蠢丫头,不行了吧!”

同样察觉到这一点的姚玲冷笑一声,道:“你如此坏事,就算把你杀了,楼主也不会怪罪什么!”

禾郁青眉头微皱,握紧了刀柄,凝重道:“准备出手!”

二人再次交手数合,就在苏不悔一剑再次被姚玲双刺挡开,欲再度挥剑事,突然真气一塞,身体微震,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半分。

姚玲眼中寒光一闪,杀招瞬间出手,双刺直逼苏不悔的脖颈和胸膛。

与此同时,禾郁青的青天刀法亦是瞬间出手,砍向姚玲头颅。

但姚玲丝毫不惧,她的峨眉双刺灵活多变,她有信心能够在击杀苏不悔过后,立刻挡下这青天刀。

可就在这时,原本真气阻塞,行动受限的苏不悔却是突然眼神一冷,竟是奇迹般地一口气提了上来,再次用出了之前那如同鬼魅般的身法。

姚玲心神大惊,正欲退避,胸前的伤却是在此刻复发,让她的动作猛然僵了一下。

噗!

便是这致命的一瞬间,苏不悔的剑锋刺穿了姚玲的心脉。

姚玲目光依旧保持着骇然之色,嘴唇张合,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只能发出几声呜咽,没过多久,便没了动静。

一位实力高强的杀手,就此被诛杀。

苏不悔亲手手刃了仇人,终于是松了口气,可同时却一口气没提上来,再加方才的战斗的确耗费了太多的心神,最终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见此情景,禾郁青连忙收刀,上前搀扶住苏不悔。

“我带不悔去歇息,许叹,你去通知官府的人。”

“好。”

……

翌日,当苏不悔醒来时,发现禾郁青和许叹一直在守着自己。

“不悔,你醒啦。”禾郁青关切道。

苏不悔想起昨夜的事,面色复杂,道:“昨天……”

禾郁青摇摇头,道:“官府已经来过了,你斩杀刺客有功,不会被为难的。”

苏不悔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昨夜从姚玲口中听到的消息。

她沉吟片刻,道:“我该走了。”

禾郁青听罢,微微一怔,沉默了下来。

“走?”许叹则是皱眉,道:“走去哪?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是因为昨夜的那人吧?”禾郁青似乎早有预料,并不觉得意外。

苏不悔轻轻点了点头。

“姚玲怎么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许叹皱眉,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苏不悔颔首,道:“她认识从前的我,与我有不死不休的仇怨。”

“我从她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过去的事。”

苏不悔凝眉,那一副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她的身体再次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捏成拳,指甲几乎要**了掌心的肉中。

这时,她察觉到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抬头看向禾郁青。

禾郁青微笑,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便不拦你了,我只希望你明白,不管你过去如何,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还有我。”许叹连忙道。

苏不悔原本黯淡的目光多了几分神采。

她想起了失忆的这段日子与禾家马帮众人的共同度过的甘苦。

她会心地笑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

既然决定了离开,苏不悔便不会磨叽,时至晌午,她便已经收拾好东西,来到了洛阳城门。

“不用送了,镖局的生意刚起来,需要有人坐镇,你们回去吧。”

苏不悔回头,看向禾郁青和许叹,笑道。

许叹苦笑一声,道:“虽然听你说要走了,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走。”

苏不悔微笑,道:“我不是个喜欢拖延的人。”

她的心中却是苦笑不已。

她并不是不想多逗留几日,但通过昨夜姚玲对她说过的话,她猜测到,自己之前很可能和姚玲背后的组织有所关系。

而且,自己杀了姚玲,定然会引起那个组织的注意,再留在神威镖局,若是那个组织前来复仇,只怕会连累了镖局众人。

再者,她也从姚玲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被灭门的慕家的大小姐慕情。

虽然凶手已经被她手刃,但其身后的杀手组织和雇佣杀手的人的身份依旧不得而知。

她要去调查这一切幕后的真相。

“不悔,江湖凶险,多保重。”禾郁青郑重道。

“我会的。”苏不悔笑了笑,道:“告辞。”

说罢,苏不悔转身离去,走出了城门。

第40章

出城后,没走多久,苏不悔便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她不想走,而是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陈崇英负手而立,面沉如水,眼神倨傲,看不出喜怒,静静望着苏不悔。

封青宵浓眉紧锁,同样看向她。

同时被当世两大高手挡路,苏不悔心中无比震撼,却依旧表现得很镇定。

“两位大人有何事?”苏不悔问道。

“有何事?”陈崇英冷哼一声,道:“本座追踪数月,才寻到那杀手组织的踪迹,但那杀手轻易便死在了你手上,你说是何事?”

封青宵则是皱眉道:“苏女侠刚刚杀了那杀手,便立刻启程离开洛阳城,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两位大人怀疑我与那杀手有关?”苏不悔皱眉道。

“苏女侠误会了。”封青宵道:“只是案情尚有疑点,例行问话而已。”

“既然是例行问话,何劳两位大人同时前来。”

封青宵冷哼一声,道:“我和他不是一起的,只是很不巧遇到了罢了。”

苏不悔眉头皱了皱,道:“大人想要问什么?”

封青宵想了想,正色道:“那杀手为何会去找你?”

苏不悔目光微闪,道:“那杀手被陈大人打伤,应当是慌不择路,正巧来到了镖局,遇到了我。”

封青宵摇了摇头,道:“那杀手在被打伤后,并未慌不择路,而是去了城南的一座破庙中养伤,在杀了两名搜寻的卫兵之后,怕行迹暴露,才离开那里。”

苏不悔心头微动,道:“也许她觉得城内不安全,所以才找到镖局,想借镖局运镖的镖车来躲开搜查,从而出城?”

封青宵再次摇头,道:“若真是单单这么想的话,她为何不选择城南的金虹镖局,而偏偏去到更远处的神威镖局?”

苏不悔眯了眯眼,道:“看来封大人还是怀疑我与那杀手有关系。”

“既然如此,那便请封大人解释解释,若是我和她真的有关系,而她也认为找我可以助她脱困,那为何最终她却被我杀死?”

“这……”封青宵语塞,这一点,他的确是想不通。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封大人可还有话要问?没有的话,便请不要再拦我,我要赶时间。”苏不悔见封青宵的神情,知道对方并没有证据,有恃无恐道。

封青宵张了张嘴,但片刻后,还是闭上了嘴。

“打扰了,苏女侠请自便。”

封青宵无奈地点点头道,说罢,便以轻功遁走。

封青宵走了。

但苏不悔没有丝毫放松,因为还有个更难应付的。

“陈大人。”苏不悔微微欠身。

陈崇英倨傲地看了苏不悔一眼,似乎知道苏不悔想说什么,冷声道:“本座没什么要问的,只要你跟我走一趟。”

苏不悔面色一僵,道:“陈大人,你并非是公门中人,仅凭东厂的身份,无缘无故的,只怕没有权利逮捕我。”

“权利?”陈崇英冷哼一声,道:“我东厂办事,普天之下,除了圣上不许的,没有我东厂做不得的!”

说罢,陈崇英足尖点地,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伸出右手,竟是想直接捉拿苏不悔。

苏不悔没想到这陈崇英行事如此霸道,一时未察,待反应过来,陈崇英的手已经是探到了她的面前。

却在此时,一道利刃破空声传到二人耳中。

与此同时,一抹凌厉的剑光自一侧刺向二人之间,这道攻击,看上去,是想阻断陈崇英的进攻。

陈崇英面不改色,身躯微侧,依旧抓向苏不悔,左手轻弹,一道劲力已是自他指尖弹出。

来人面色凝重,连忙回剑抵挡。

叮!

一声清脆的铁器打击声后,来人以剑身挡下了这道指力,但身体却是完全止不住地倒飞了出去。

陈崇英这看似随意的一击,竟有如此强大的威能。

但这瞬间的变故,已是让苏不悔有了反应的时间。

她连忙后退半步,欲抽出青霜剑应对。

却在这时,陈崇英再次屈指一弹,一道指力命中她手中的青霜剑的剑柄,刚刚抽出一半的宝剑无法控制地被弹了回去。

眼见陈崇英的指爪即将掐住扼住自己的脖颈,苏不悔心下大急,竟伸出右掌迎向陈崇英的指爪。

“不自量力!”

陈崇英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怜惜眼前的天下五绝艳,而是欲辣手摧花,废掉对方的一条手臂。

二人掌对掌,本以为局势会是一边倒,但谁也没想到……

“嗯?”

二人交手一合,陈崇英面露惊色,后退数步,而苏不悔则是手臂在陈崇英的掌力之下,仿佛快散架了一般,连忙暴退而去了抵消这一股巨力。

那来人见状,直接冲上前去,抓住苏不悔另一只手,向远处逃去。

陈崇英没有阻拦二人离开,他的右手此刻已经覆盖了一层冰渣。

“大人,方才那是……”

一道声音自他的身后传来。

陈崇英拂袖,轻易便抖落右臂的冰渣,凝重道:“没错,是泫漓那老家伙的功法。”

“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而且是您亲自杀了他……”

陈崇英冷哼一声,道:“那功法又不是他自创的,他可以获得,其他人自然也可以获得。”

“要抓住她吗?”

陈崇英微微摇头,道:“派几个腿脚利索的,盯着她,再让人调查一下她的来历,看看她是否与泫漓有所联系。”

虽然泫漓是他亲手所杀,但苏不悔的出现让他对泫漓的死产生了疑惑。

那么个狡诈至极的人,真的会那么容易死在自己手中?会不会是借自己的手假死脱身?

“雇佣那个杀手的人调查到了吗?”陈崇英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泫漓的问题,问道。

“尚未,不过可以确定,的确是六扇门内部的人。”那人想了想,又问道:“大人,会不会是……封青宵?”

陈崇英果断摇头:“本座和封青宵虽有嫌隙,但封青宵的为人,本座是知道的,他绝不会和杀手组织有来往。”

“继续调查吧,就算是用排除法,也要给本座查出个结果!”

第41章

两人一口气跑出十数里,来到了一家野地客栈外,才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儿休息吧。”苏不悔气喘吁吁道。

“甩掉他们了?”带苏不悔逃走地那人回头望向来时的地方,问道。

“甩不掉的。”苏不悔摇了摇头,道:“陈崇英轻功高绝,要追早追上我们了,他应该是放弃缉拿我了。”

“但是他虽然放弃了当场缉拿我,却不会放弃我身上的线索,一定会让几个暗探一直盯着我的。”

“不过,这也代表对方暂时不会对我们出手了。”

说话间,苏不悔的气息已经趋于平稳。

她看向那人,道:“多谢剑寒兄出手相助,真是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了。”

方才出手救下苏不悔的,正是傅剑寒。

傅剑寒笑了笑,道:“什么谢不谢的,那太监说不出个理来便要动手,我是看不下去,才出手的。”

“再说……”傅剑寒感慨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那大太监武功了得,我在他手上,一招也撑不过。”

苏不悔摇摇头,道:“若非剑寒兄那一剑,我只怕已经被对方擒住了。”

“不说这些了,剑寒兄这么帮我,这顿酒钱,就算我的吧。”苏不悔望向客栈,笑道。

一说到要喝酒,傅剑寒便双目放光,但随即迟疑了一下,道:“不继续跑,摆脱跟踪的人吗?”

苏不悔摇摇头,道:“那大太监实力很强,手下也绝对是能人辈出,我们轻功皆不出众,想甩脱绝不容易。”

“倒不如养精蓄锐,寻找机会。”

“也对。”傅剑寒点点头,似乎闻到了客栈内的酒香,他随即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走进客栈,点了几坛酒,又点了几个下酒菜。

酒过三巡,苏不悔眉眼微醺,才打开话匣。

“剑寒兄为何会在洛阳城?”苏不悔问道。

傅剑寒闻言,放下酒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昨日是洛阳城的佳丽大会,十年一度的盛会,我本想着是去参观来着,但没想到在酒馆和一个和尚斗酒输了,喝得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第二天了。”

“和一个和尚斗酒?还输了?”苏不悔看着正在牛饮的傅剑寒,心中对傅剑寒遇到的怪事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多问。

“只是有些可惜了,无缘见识这一届花魁的姿色。”傅剑寒摇头叹息道。

苏不悔轻笑一声,道:“剑寒兄不必叹息,因为这一届的花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傅剑寒微微一怔,片刻后,才一拍桌子,道:“唉,我早该想到啊,以不悔你的容貌,又有多少美女能及你。”

他这才发现,苏不悔穿着的是女装,而非上次遇见时的男装。

言罢,他突然觉察自己的话有些唐突,面色不由微微一红。

苏不悔同样面色微红,也不知是美酒醉人,还是傅剑寒的盛赞让她有些害羞。

“对了。”眼见冷场,苏不悔笑着岔开话题,道:“剑寒兄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傅剑寒一笑,道:“当然是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但他随即挠了挠头,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我到目前为止,一件行侠仗义的事也没做过……”

苏不悔笑着摇了摇头,道:“剑寒兄救了我,便已经是行侠仗义了。”

“而且,能够让人行侠仗义的事并不多,这种事,要有缘,才可遇到。”

“剑寒兄不妨先寻个目标,比如像四奇之一的南闲一样,游历名山大川,在完成目标的期间,遇到不公之事,便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说不定在达成目标时,江湖上便会流传起你的侠名。”

傅剑寒恍然,道:“对啊,不过……我又不喜欢看风景,名山大川在我眼里就是石头和水……”

说罢,他端起酒碗,灌了一口酒。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碗中的酒水,笑道:“有了,我不喜欢山川,但我喜欢酒,我可以去尝遍这天下各个地方的美酒啊!”

苏不悔笑了笑,道:“一方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的饮食习惯不同,所以酿酒原料不同,酿酒技艺亦是不同,想要尝遍这天下美酒,想来不会比游遍名山大川简单。”

傅剑寒混不在意,笑道:“如果太简单,只怕我还没成为大侠,目标便达成了,这样难的目标,正好。”

“所以,剑寒兄这是想好接下来的去处了?”苏不悔问道。

傅剑寒点点头,道:“听闻秦川雪山上有一种特有的美酒,名叫‘寒山酿’,上次在杜康村听笑兄提到过,我便想去一趟,而且秦川距此地不远,我的第一站,便先去秦川雪山。”

苏不悔听罢,微微一怔。

“不悔,你呢?”傅剑寒看向苏不悔,问道:“听许叹兄弟说,你们是要去洛阳城开镖局,不过看你的样子,是要离开洛阳城,这是为何?”

苏不悔沉默了片刻,笑道:“看来我和剑寒兄很有缘,我也正要去秦川雪山。”

“哦?”傅剑寒双眼一亮,道:“这么巧?难不成你也馋那寒山酿?”

苏不悔摇了摇头,想起了自己可能是已经被灭了门的慕家的遗孤,面色沉重,道:“只是去那里了解一些事情。”

傅剑寒察觉到苏不悔心情有些沉重,不由心中微动。

他想了想,说道:“既然咱们目的地一样,不如结伴而行,这样一来,也有个照应。”

苏不悔斟酌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接下来的日子便请剑寒兄多指教了。”

两人继续喝酒,许是想要借酒浇愁,苏不悔渐渐开始有了醉态。

自从她失去记忆以来,还从未喝过这么多酒,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很差。

她的酒量虽差,但酒品很好,醉酒之后,并没有吵闹,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迷醉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怅然。

这让傅剑寒看得不由心中一酸。

“不悔,你该休息了。”傅剑寒道。

苏不悔并没有回应。

“不悔?”

他这才看到,苏不悔不知何时,已经双目闭合,睡了过去。

她的睫毛微颤,嘴唇蠕动,醉红的脸颊仿佛一捏便会捏出水来。

傅剑寒看得有些痴了,有些不忍破坏这绝美的睡颜。

“不行,不能让不悔在这里睡着。”

傅剑寒想罢,便要扶苏不悔回屋休息,但他突然一怔。

“不悔是女孩儿,男女授受不亲的,我若是扶她回去睡觉,只怕有损不悔清白……”

他四处张望片刻,看到了客栈的老板娘……

第42章

翌日,苏不悔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客栈的客房内,暖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她的身上,看来时候已然不算早了。

她目光清明,神清气爽,全然没有宿醉后那般头痛欲裂的感觉,之所以能这样,多亏了她微弱的酒力,在还未喝到宿醉的量时,便醉倒了过去。

也许,也有藏在她体内那股神秘的内力的功劳。

之前马帮众人被豹王寨匪寇伏击时时,这股内力便可以化解太阴蚀骨散的药力,也许,这股内力同样可以化解酒精带来的负面效果?

这股内力,她如今已经可以稍作控制,但也仅仅只是能稍微引导,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

但仅仅如此,昨日与陈崇英对过那一掌时,便能让陈崇英这样的高手吃瘪。

那可是有着同四绝一般实力的极强者!

虽然陈崇英本就没下死手,只是想要活捉她,但毕竟是来自强者的一击,这股内力的不凡,还是可见一斑。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稍作洗漱,便走出了房间,打算找傅剑寒。

刚一出门,苏不悔险些撞倒一个人影,她这才发现,傅剑寒就坐在房间门口的一把椅子上,低头闭目,双臂抱胸,似乎是坐着睡着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傅剑寒双目猛然睁开,眼中露出骇人的寒芒,右手已是瞬间按在了身后的剑柄之上。

苏不悔一惊,傅剑寒的这种透露着森然杀意的状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傅剑寒看到那一张清丽的面容,微微一怔,随即眼中寒芒消散,右手也顺势移到后脑勺处,笑了笑,道:“不悔,你醒了啊。”

苏不悔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刚才……”

傅剑寒低头,片刻后,他自嘲一笑,道:“习惯了。”

“就算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这么久了,也没法彻底改变这个习惯……”

苏不悔心中微微抽动,正要安慰,却见傅剑寒咧嘴一笑,道:“不过我既然现在已经逃出来了,要不了多久,我就一定能改掉这个习惯了。”

苏不悔怔了怔,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苏不悔道:“你昨夜……”

还未等苏不悔说完,傅剑寒连忙站起身子,摆摆手,认真道:“昨天你喝醉了,我没碰你,是客栈老板娘把你扶进房间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老板娘。”

“噗。”苏不悔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道:“你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吗?”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昨晚就在这里睡了一夜?”

傅剑寒缓缓出了口气,笑道:“客栈只剩下这一间客房了,而且我怕那太监会派人趁夜偷袭,所以才守在这里。”

苏不悔轻笑,道:“那你也应该在房间内守着我啊?”

傅剑寒摇了摇头,道:“男女有别,若是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怕有损你的声誉……”

苏不悔听罢失笑,道:“剑寒兄不必如此,你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

通过和傅剑寒为时不久的相处,苏不悔看得出,即便有着黑暗的过去,傅剑寒依旧能够保持着正直之心,因此值得信任。

“时间不早了,我们尽快出发吧。”苏不悔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

二人简单地吃了顿饭,随后便启程前往秦川。

……

秦川,山脉纵横连绵,地势巍峨高耸,因此山峰上常年降雪不止,白雪亦终年覆盖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白色的地衣,远远望去,就像是山脉顶上,盖了一张巨大的白毯。

但置身其中,却又是另一番奇特景观。

这里天空明净,却不显单调,地面白雪皑皑,却不显枯寂。

地白天青,构建出了一副奇异的景致。

秦川之上,雪地野店。

说是野店,其实已经可以算成是一个小型的村落。

因为秦川之上别致的景观,所以秦川自久远以前,便是文人墨客心向往之的地方。

又因为文人墨客大多没有习武,身体羸弱,无法行功御寒,所以不能深入秦川雪山,所以才有了这位于秦川边缘地带的雪地野店。

这里原本只是个接待文人旅者的驿站,但经过一步步地扩建,最终变成了如今这样像村落一般规模的野店。

这一日,漫天大雪,踩过厚厚的积雪,抖落肩上的雪花,两个少年踏入了这家雪地客栈中。

刚一进门,两人便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因为这两个少年的相貌极为出众,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大部分人都看出了,其中那个蒙面少年,是女扮男装的。

这二人正是经历数日时间,才赶至秦川的苏不悔和傅剑寒。

因为考虑到自己极有可能是秦川已经被灭门的慕家的大小姐,因此,为了避免在调查出真相前暴露身份而出现意外,苏不悔再次换上了男装。

这次的男装因为没有禾郁青帮忙打扮,所以比较简陋,若是有心之人,一眼便能看出她的性别,所以,苏不悔才需要一个面罩来遮掩面容。

客栈内的人很多,两人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径自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悔,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傅剑寒疑惑道:“你不是说这里是读书人喜欢来的地方吗,但我怎么看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

苏不悔点了点头。

这点与她所想的完全不同,此刻,客栈内所有的客人,各个体格壮硕,气息悠长,一看便知是练家子,哪里看得到半个文人墨客的影子?

“也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吧。”苏不悔道。

“两位小哥儿。”这时,一道声音从旁传来。

客栈伙计正一脸堆笑地看着二人,道:“两位小哥儿是来住店的吧,正好,小店还有两个房间,两位是住一起还是分开住?”

“哦?”苏不悔有些疑惑,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住店,而不是打尖的?”

客栈伙计微微一怔,道:“两位还不知道吗,这秦川,现在已经封山了。”

苏不悔轻笑,取出二两碎银,放在桌子上,笑道:“我们两兄弟刚到秦川,有些事还不了解,希望你能给我们说一说。”

第43章

客栈伙计看到银子,眼中露出精光,笑着说道:“小哥儿,这种小事儿,你在客栈四处听听便能知道,何必这么破费呢。”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伸手将碎银收了起来,揣进怀中,随即眉开眼笑地说道:“不过小哥儿既然问我了,那我就知无不言了。”

“小哥儿想必是江湖中人吧。”

苏不悔点了点头。

“那您一定知道太白剑派的沉剑池吧。”

苏不悔再次点点头。

所谓的太白剑派,便是建立在秦川山脉主峰,太白山上的一个门派。

太白剑派实力极强,与少林,真武并称为中原三大派。

而沉剑池,则是太白剑派,甚至可以算是整个中原武林的圣地。

沉剑池,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沉剑的水池。

但其真实的意义,却远不止如此。

沉剑,意味着放弃自己的过去,意味着退出江湖,选择归隐。

凡天下用剑者,若将佩剑封沉于太白沉剑池,便是在告诉天下,剑客的剑心已沉,从此以后,终生再不踏入江湖,此前的恩恩怨怨,也将在沉剑大会上一并做个了断。

若是有人在沉剑大会以后再找沉剑者的麻烦,那便是与公理为敌,与太白剑派为敌,与中原武林为敌。

当然,沉剑池,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沉剑的。

沉剑池,有三剑不沉。

一剑,乃有罪剑。

沉剑者的过往若是背负太多杀孽,想通过沉剑池来隐居避世,太白不仅不会让其沉剑,还会出手诛杀恶寇。

二剑,乃有心剑。

沉剑者若是意志不定,剑心犹在,没有真正的退隐之志,太白亦不会同意让其沉剑。

三剑,乃无名剑。

沉剑者必须是在江湖上有一定名声的武林名宿,而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无名小卒,便能在沉剑池沉剑的。

太白剑派制定的沉剑规则,不可谓不严格,因此百十年来,成功在沉剑池沉过剑的,也不超过十人。

“有人要沉剑?”苏不悔心中微动,这的确是一件大事。

沉剑者大部分皆是武林名宿,这种人退出江湖,绝对能引起各方势力的关注。

她微微点头,继续问道:“这次的沉剑者是什么人?”

客栈伙计眼中露出崇敬之色,道:“四绝之一,南侠,陆无明。”

苏不悔和傅剑寒听罢,眼中皆是露出震惊之色。

若要问当世有谁最能当得起“侠”之一字,唯有四绝之一的南侠陆无明。

若要问当世谁的剑法最为高绝,陆无明称第三,无人敢称第二。

“这次沉剑的,竟然是陆老前辈……”傅剑寒怅然若失。

他最崇尚的,便是侠道与剑道,所以,陆无明一直是他的人生标杆,而今,陆无明即将退隐江湖,他的心中不免有些空落落。

苏不悔同样有些感慨,但还是有些疑惑,问道:“陆老前辈沉剑,和秦川封山有何关系?”

客栈伙计笑了笑,道:“陆老前辈沉剑,太白自然是要举办沉剑大会的。”

“但这一次的沉剑大会,有些不同。”

苏不悔点点头,若有所思:“举办沉剑大会,是为了让沉剑者了断曾在江湖上的恩怨。”

“但陆老前辈半生任侠,只怕与他有怨的,只能是那些邪魔外道之人。”

“邪魔外道之人,想必是不敢出现在沉剑大会上的。”

“难不成这次的沉剑大会,还有别的目的?”

客栈伙计目光一亮,笑道:“小哥儿厉害,你说的没错,这次的沉剑大会,并不是为了了结恩怨,而是太白掌门独孤行云为陆老前辈举办的收徒大选。”

“收徒大选?”苏不悔和傅剑寒皆是来了兴致,继续追问了一番,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无明虽然在江湖上名望极高,但他并未娶妻生子,也没受过一个徒弟。

太白掌门独孤行云与陆无明是至交好友,他怕陆无明一身本事会就此失传,因此将这沉剑大会办成了替陆无明选徒弟的比武大会。

只要不是奸恶之徒,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岁,无论是谁,都可以参加这次的大会。

而比武大会的优胜者,会被陆无明传授武学经验,甚至若是得到了陆无明的认可,还可能会被其收为关门弟子。

这个消息放出来还没有两日,秦川便汇聚了无数想要得到陆无明真传的武林人士。

太白剑派无奈,才做出封山的决定,待大会正式召开时,再解除封山。

“太白剑派位于太白山上,但秦川山脉并不只有太白山,难道太白剑派还能将秦川所有的山都封了?”苏不悔问道。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想要进入秦川调查慕家灭门一事,只怕也得搁置了。

“小哥儿有所不知。”客栈伙计笑道:“这太白剑派的前身,乃是有着‘天下第一庄’之称的独孤山庄,独孤山庄富甲天下,这秦川之地,九成的地方都是独孤山庄的地盘,所以……”

苏不悔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伙计离开,苏不悔转头看向傅剑寒,说道:“剑寒兄,看起来我们得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了。”

“没问题,反正我也不知道寒山酿的所在,正好借这段时间打听一下。”傅剑寒笑道:“对了,不悔你之前说来秦川是要了解一些事情的,不知到我能不能帮上忙?”

苏不悔摇了摇头,道:“只是小事,不劳烦剑寒兄了。”

她心中则是感慨,想要调查慕家的事,只怕不会很容易的。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苏不悔一直在想办法打听关于慕家灭门一事。

但她没想到,慕家灭门一事,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因为她打听到,慕家在一夜间被人灭门之后,而后全家上下的尸首皆是不翼而飞,消失不见。

太白剑派身为秦川地主,又是名门正派之首,在自己的地盘出这么大的事,自然派人调查了此事,但却至今也没公开过查到了什么。

这更给慕家灭门一事增添了几分诡异,所以许多人都对此讳莫如深,不太敢私下议论。

“太白剑派也许是查到了一些什么……”苏不悔心道:“看来这一次的沉剑大会,是一定要去的了。”

第44章

秦川,太白山。

此处乃是秦川山脉的主峰,太白剑派的所在之地。

相比于秦川的其他地方,太白山的美景更加漂亮,但同样也更加寒冷,几乎已经是非习武之人不可踏足之地。

想要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绝非易事,正因如此,太白弟子的内功和剑法,皆数当世一流水准。

这一日,太白剑派,铸剑阁。

太白弟子皆用剑,所用的剑都是太白铸剑阁所铸,铸剑的材料,也都是太白山所产的寒铁,质地坚硬,有着断金之利。

铸剑阁的顶层,更是珍藏有更为极品的宝剑。

此刻,铸剑阁的顶层,有两人正在品鉴着收藏在此地的宝剑。

“陆兄,这些宝剑,可否入得了你的眼?”

说话之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年纪约莫三四十岁,腰佩宝剑,面如刀削,目光凌厉,他一边抚摸着手中的宝剑,一边问身边的另一人道。

“的确是好剑。”

回答之人,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袍,他须发皆白,似乎年纪很大,但看面容却不过四十多岁,他眉目和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超然的气度。

他凝神端详着宝剑,点了点头。

但他随即又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但是剑者为兵,用者在人,你却将这些宝剑收在阁中,完全没有发挥其真正的作用,纵是宝剑,也只能蒙尘。”

这二人,便是太白剑派掌门独孤行云和南侠陆无明。

“哈哈,陆兄教训的是。”独孤行云闻言大笑,随即眼神一变,笑道:“所以,照陆兄所说,陆兄也应当将你的剑法流传下去,才不至于让绝学蒙尘。”

“唉……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陆无明知道独孤行云又想提收徒的事,无奈苦笑,道:“但这偌大的天下,却无一人能让我生出收徒之意。”

独孤行云笑了笑,道:“所以,我专门把你的沉剑大会变成了擂台比武,你看不上我太白弟子,但这天下青年才俊汇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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