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会变成后宫漫女主(韩轻ts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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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档案记录了韩轻作者오리먹고싶다的穿越变身冒险小说《我才不会变成后宫漫女主!》的节选。故事女主以假名“希尔德”身份加入一支由中年战士汉斯、弓箭手杰米和乡下木牌冒险家约翰组成的哥布林讨伐队。开篇即描绘她摘下满是血污和汗渍的头盔:“咔哒。……我将沾满鲜血和油污的长剑随意地扔在地上,轻轻掀起遮住脸的头盔……大颗汗珠顺着胸甲上沾染的血迹滑落。”经历近四十只哥布林及一只上位种的血战后,队员们在阴暗潮湿的地穴中休整,交谈中爆发冲突与私人恩怨。
希尔德表面冷静拒绝约翰的贴心之举,却也在暗中警惕队友可能的阴谋与背叛:“万一他在里面下了什么药怎么办?……所以,必须小心,再小心。”她始终不肯摘下头盔,既为掩藏女儿身,也因恐惧成为“后宫小说”女主的命运。在一次突然的箭雨偷袭中,她灵巧地用长剑挡下来袭之箭,令同伴惊恐不已:“她居然用胳膊……?!”
章节末尾,希尔德意识到自己更大的危机:队友可能暗中猎杀同伴以获取赏金,她不得不依靠手中优质钢板甲与利刃,保护自己并探寻真相。小说以扣人心弦的战斗描写与人物内心独白交织,将“后宫虐心”与异世界冒险、信任危机的主题巧妙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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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5-04-23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오리먹고싶다 |
Region | 韩国 |
Date | 未知 |
Tags | 冒险者, 地下城探险, 战斗策略, 性别隐藏, 信任与背叛, 队伍协作, 女性成长, 武器保养, 求生欲望, 突袭伏击, 文学化语言, 动作描写, 原文引述, 第三人称叙事, 暗喻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来源:
书名:我才不会变成后宫漫女主!
作者: 오리먹고싶다
Web生肉
简介:“别用洗衣机洗白了,直接宰了吧。”
我原本是完全同意这句话的人。
…直到我即将变成待洗衣物。
EP1. 小说中的世界,远看才是喜剧 (1)
咔哒。
头盔的锁扣解开,发出金属碰撞声。
我将沾满鲜血和油污的长剑随意地扔在地上,轻轻掀起遮住脸的头盔,露出鼻子和嘴巴,轻轻地叹了口气。
「呼……」
热气蒸腾,脸颊泛红。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胸甲上沾染的血迹滑落。
我没打算擦掉它们。反正擦了也撑不了多久,又会变得鲜红一片。
比起擦汗,我更需要水。穿着盔甲大战一场后,浑身燥热得像在蒸笼里一样。
「哈……」
我把腰间的水袋凑到嘴边,咕咚咕咚地喝着水,试图降低体温。
水袋里的水也已经变得温热,所以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不过,总比没有好,聊胜于无嘛。
「呼……这还真不容易啊……」
队员们似乎也累坏了,纷纷瘫坐在石板地上,长吁短叹。
「该死的奥克委托所那帮混蛋!说什么最多也就十来只哥布林?这哪儿看得出来只有十来只?」
「他们一向都这样,就没见过他们好好办过事。」
身穿锁子甲的中年人一边检查着坑坑洼洼的盾牌,一边咒骂着。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弓箭手耸了耸肩,安慰着他。
「那些家伙成天就知道待在委托所里翻文件,装模作样地识点字,所以才这副德行。真该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扔到地牢里关上一周!这样他们才知道冒险家的辛苦!一个个待在安全的地方,养尊处优的……!」
中年战士似乎仍然怒气未消,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不停地抱怨着委托所工作人员对冒险家安危的漠视。
虽然他的愤怒合情合理,但我却无法感同身受。
委托所工作人员轻视冒险家的性命是不争的事实,但那也仅限于那些随时可以补充的木牌或铁牌级别的菜鸟。
那些家伙说白了就是一群拿着刀的流浪汉,委托所才懒得管他们的死活。
相反,对于那些积累了足够功绩,晋升到更高级别的冒险家,委托所通常会给予充分的关注和照顾。
也就是说,这个对着委托所工作人员破口大骂的中年战士,一把年纪了也只不过是个铁牌级别。
要么是实力不行,要么是人品有问题,总之就是扶不上墙的废物。我干嘛要对这种人的愤怒感同身受?
反正这次委托结束后就各奔东西了。
「行了行了,消消气吧,汉斯大叔。虽然累得够呛,但好歹都解决了不是吗?」
弓箭手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却很有耐心,或者说脾气很好。面对暴跳如雷的中年人,他依然笑嘻嘻地劝慰着。
看来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表啊。
这家伙长得一副会抢别人女朋友,然后到处炫耀的渣男样……没想到意外地还挺善于交际,而且很真诚。
看他对待汉斯的态度,说不定他们俩本来就认识。
毕竟,一旦进入地牢,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身边的队友,所以同级别的冒险家之间关系好也并不稀奇。
「退一步海阔天空嘛,你看这次的战利品好像还不错,开心点吧。」
「嗯……说的也是。好吧,我确实有点激动过头了。」
或许是被弓箭手的安慰打动了,中年人终于平静下来,原本扭曲的表情也舒展开来,露出了笑容。
其实,弓箭手说的和事实有所出入,这次委托的战利品说实话不怎么样。
虽然委托所工作人员说最多只有十来只哥布林,但实际上却冒出了将近四十只,甚至还有一只体型是普通哥布林四倍大的上位种……
但哥布林终究只是哥布林。所谓的战利品,也不过是一堆锈迹斑斑、毫无价值的破铜烂铁。
如果能找到被哥布林抓去圈养的人,还能救他们出来,拿到赏金,但把哥布林的老巢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找到一堆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所以,汉斯并不是因为战利品而消气,而是被弓箭手那殷勤的态度给哄好了。
咕咚。
啊,喝完了。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水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哈……」
既然接下来只要返回地面就行了,应该也不怎么需要水了……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渴。
「希尔德小姐?您的水喝完了吗?」
一直在休息时偷偷瞄我的最后一名队员,那个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拿着伐木工才会用的斧头的木牌冒险家,连忙开口问道。
他叫约翰来着?
从早上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跟我套近乎,活像个被冒险家们胡编乱造的爱情故事迷得神魂颠倒,然后不顾一切地跑到大城市来的乡巴佬。
「要不要,我分您一点?」
约翰一边笑着,一边把自己的水袋递给我。这份殷勤让我感到很不自在,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了他隐藏在背后的欲望。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别人面前不肯摘下头盔的原因。
即使遮住了大半张脸,每次委托还是会冒出这种家伙,要是露出真面目,估计搭讪的人会多十倍。
「不用了,谢谢。」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把空水袋重新系回腰间。
虽然口渴,但我可不想喝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给的水。
万一他在里面下了什么药怎么办?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个乡巴佬,应该没那个胆子,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算是在治安比这里好得多的家乡,随便喝陌生人给的饮料也可能会出大事。
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不在地球上了,而是来到了一个19禁小说里的世界。
要是放松警惕,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变成三个孩子的妈了。
而且每个孩子的爹还不一样。
所以,必须小心,再小心。
我千里迢迢逃到这种地方来,不就是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悲剧吗?
为了躲避成为「后宫小说」女主角的悲惨命运。
◆◆
你知道「后宫小说」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我的家乡曾经非常流行的一种小说类型。
这类小说以后悔、虐心、执着这三种极端的情感作为调味剂,为读者带来快速而强烈的情感冲击。
虽然这种类型褒贬不一,但人气确实很高。
成百上千的类似作品如同潮水般涌现,以至于原本只是一种写作手法的概念最终演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类型。
……你说后悔、虐心之类的阴郁负面情绪,跟快感完全相反?
那是因为后悔和虐心的对象是主角。
在后宫小说里,真正体验到后悔和虐心的,不是主角,而是和主角有过交集的主要角色。
比如,轻视主角甚至将其驱逐的队友,或是背叛主角,投入其他男人怀抱的爱人。
这些角色在抛弃主角后,经历了各种痛苦,然后与变得无比强大的主角重逢,流下悔恨的泪水,并执着地想要挽回破裂的关系。
然而,他们不仅无法挽回关系,反而大多会因为自己的罪孽或主角的复仇而迎来悲惨的结局。
背叛与后悔,地位的逆转与因果报应。
这就是后宫小说的精髓所在。
这是一种将「曾经看不起我的人,现在却对我痛哭流涕地求复合」的爽感,与「向轻视我的人复仇」的复仇情节相结合的类型。
由于这种类型非常两极分化,喜欢的人会疯狂追更,而讨厌的人则会非常反感。
甚至有人批评它是「如果我自杀,别人会不会后悔」的想法,与「我想报复欺负我的小混混」的想法结合而成的究极loser类型。
那我呢?
说实话,我还挺喜欢的。如果写得好,这会是个非常有趣的题材。
就像后宫小说的鼻祖——《基督山伯爵》,它完美地融合了背叛、后悔、虐心和复仇等所有后宫元素,凭借其引人入胜的情节成为了传世名作。
当然,要求后宫网文作者拥有大仲马那样的文笔,未免太过苛刻。
但是,当一个类型作品泛滥成灾时,其中必然会出现一些优秀的佳作。
挑选一些这样的作品来阅读,常常会让我忘记时间……所以,是的,我可以说自己曾经很喜欢后宫小说。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
EP1. 小说中的世界,远看才是喜剧 (2)
「真不该看那玩意儿……」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谁能想到,就因为我是个虐恋小说的忠实读者,居然会穿成小说里负责被虐的角色?这也太扯了吧。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看龙傲天爽文呢,至少不用遭这么多罪。
「嗯?您说什么?」
约翰刚才被我拒绝了点小请求,正一脸沮丧,听到我说话后歪着头又凑了过来。这小子耳朵还挺尖。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你去休息吧。」
我语气冷淡地敷衍了他一句,重新戴上头盔,遮住脸,然后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用布细细擦拭起来。
这无声的逐客令已经很明显了,我不想再跟他废话。
「啊……是,我知道了。」
看来就算再迟钝的乡下小子也能明白我的意思,约翰咂了咂嘴,没再纠缠我。
这对我们俩都好。
约翰乖乖地回到其他队员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跟他们闲聊起来。我则默默地擦着剑。
直到剑身上粘着的哥布林血和脂肪全部擦干净为止。
虽然麻烦,但这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除非是附魔的剑,普通的铁剑要是不好好保养,砍怪的时候很容易卡住。
战斗正酣的时候剑突然卡壳,那基本就离死不远了。
不懂得维护装备就是维护生命的白痴,通常都活不长。
◆◆
大概过了十分钟。
「咳咳,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吧?该出发了。」
跟另外两个队员聊了半天的汉斯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
「喂,你叫希尔德是吧?你也休息够了吧?走吧,再磨蹭天都要黑了。」
这老小子,才刚认识就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都是铁牌冒险者,拽什么拽啊,看着就让人不爽。
倚老卖老吗?
「好的,走吧。」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站起身。
跟他争论也没用,只会浪费时间。既然委托已经完成了,我可不想再跟这种人纠缠。
咔哒。哗啦。
我身上的肩甲和胸甲相互摩擦,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其他三个冒险者都只穿着聊胜于无的铁牌或木牌护甲,而我这一身,可是用优质钢材打造的板甲。
这是我卖掉穿越时穿的盔甲后买的,是我的保命符。
其实之前那套盔甲比现在这套好得多,卖掉有点亏,但……没办法。
要是穿着那身盔甲招摇过市,我的真实身份就藏不住了。
那样就麻烦了。
如果我以「希尔德」这个假名当冒险者的事情败露,我将面临比哥布林更可怕的威胁。
那种威胁,在我意识到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让我毫不犹豫地抛弃一切,选择了逃亡。
那就是——虐恋小说女主角的命运。
◆◆
我们沿着原路返回,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走了一个小时。
作为身穿重甲的剑士,我跟拿着盾牌的汉斯并排走在队伍最前面。
弓箭手杰米跟在我们后面悠闲地吹着口哨,约翰则负责殿后,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偷袭。
前后都有近战保护远程输出,这是汉斯的安排。
看来这老家伙虽然一把年纪了,但地下城探险的经验还是挺丰富的。这阵型安排得无可挑剔,非常标准。
新手冒险者常犯的一个错误就是把所有战士都放在前面,结果被敌人从后面偷袭,团灭收场。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安排一个身手敏捷的战士殿后是很有必要的。
这样一来,如果敌人正面进攻,他可以迅速加入前排战斗;如果敌人偷袭后方,他也可以立即转身保护牧师、法师、弓箭手之类的队友。
换句话说,现在的阵型是地下城探险中最有效的配置。
唰!
……也是把队友变成「战利品」的有效配置。
「艹!」
我不禁爆了句粗口,左臂向后一挥,手中长剑如同投掷般刺向眼前的敌人。
clang!
金属碰撞的巨响在通道中回荡。
沉重的冲击力震得我左臂的护手生疼,长剑将砍向我腿部的一柄单手剑击飞,剑身传来的轻微震动一直蔓延到我的指尖。
「挡住了?!」
「该死,她察觉到了!」
惊恐和咒骂声传入我的耳朵。我皱起眉头,透过头盔的面罩观察突然袭击我的这几个混蛋。
「不是吧,她居然用胳膊……?!」
杰米那家伙一边后退拉开距离,一边慌忙抽出新的箭矢。
他瞪大了眼睛,似乎被我连看都没看就挡下箭矢的举动吓到了。
「你应该射腿啊,射腿!」
刚才挥剑砍我的汉斯,此刻正捂着发麻的手腕,五官扭曲成一团。
本来就长得磕碜,现在脸又皱成那样,活像个干着人口贩卖和高利贷的深山老农。
这群狗东西。
「配合这么默契,看来没少干这种事啊。我就说嘛,你们几个一看就贼眉鼠眼的。」
我没必要再对他们用敬语了。
说什么不能以貌取人,汉斯和杰米这两个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利用低级冒险者公会不重视人命的漏洞,在地下城里杀害队友,然后谎报战死,以此谋取钱财。
作为一个女性低级冒险者,我经常遇到这种人渣。
当然,冒险者公会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会监视那些队友死亡率特别高的冒险者,怀疑他们是强盗……
但在我看来,他们好像并没有太当回事。
除非每次任务都死人,否则像这种十次死一个的情况,他们通常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低级冒险者里这种败类特别多。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我尤其经常遇到这种人,几乎每三天就会碰上一次。
是因为我穿的护甲比我的等级高太多吗?
还是因为我即使戴着头盔也掩盖不住的性感身材,毕竟我是原著里的重要角色嘛。
……也许两者都有吧。对强盗来说,我就像买一送一似的。
总之,既然偷袭失败了,那就只能打了。
「既然这样……!」
「放马过来。」
我双手握紧长剑,朝举着破盾的汉斯狠狠劈了下去。
咔咔咔咔!
木屑飞溅,银色的剑光划过汉斯的盾牌,留下深深的刮痕。
我用护手的背面挡开汉斯反击的单手剑,然后迅速侧身一步,躲开第二支箭。
咚!
射偏的箭矢钉在地下城墙壁上,留下一个凹痕,然后弹落在地。
「还挺灵活……!」
「是吗?光灵活可不够。」
激战继续。
火把的光芒映照下,红色的剑光闪烁,划破空气,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夹杂着咒骂声,在地下城中回荡。
◆◆
「啊——!」
没过多久,汉斯就发出一声惨叫,踉跄后退。
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左臂,鲜血从被刺穿的伤口汩汩流出。
「就这?两个人一起上还被我打成这样。」
胜负已分。这个伤势足以让他失去战斗力了。
我刚才用盾牌边缘压住他的剑,然后刺出的那一剑,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那件粗制滥造的锁子甲,将里面的肌肉和臂骨一并切断。
要不是杰米的箭射过来,我刚才就能直接把他胳膊砍下来了……不过,这样也够了。
骨头都断了,他再也举不起盾牌了。
「也是,就这点本事,也只会欺负同行了。你们的铁牌是怎么来的?不会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吧?」
我的嘲讽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
「艹…!约翰!约——翰!你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汉斯咬牙切齿地瞪着我,然后猛地回头,冲着约翰歇斯底里地吼道。
「啊,是,是!」
一直傻站在那里的斧头男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点头,朝我冲了过来。
「哈。」
这傻小子也是同伙?
不对,看他刚才那副呆样,应该不是一开始就串通好的。
难道是刚才休息的时候,他们商量好了要偷袭我,抢我的东西?
嗯,很有可能。
就像桃园三结义一样,他们肯定商量好了怎么瓜分我的「财产」。
所以,他有罪。
我只是没喝他递过来的水而已,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杀我夺财?这也太过分了吧。
「啊啊啊啊!」
约翰已经冲到我面前,举起斧头,像劈柴一样朝我砍了下来。
「就是现在!上!」
汉斯和杰米也抓住机会,挥剑射箭,向我发动攻击。
真是一出「三人战吕布」的好戏啊。
「真够废物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长剑收到身后。
我一点也不紧张。
三个废物而已。一个半吊子,一个断胳膊的,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完整的战士。
他们不是三个,只是两个而已。
而且……
「二」这个数字,象征着失败。被同一种套路坑了三次的男人,用亲身经历证明了这个真理,也给了我必胜的信心。
我必胜。
暴雨般的剑光,化作血雨腥风。
EP1. 小说中的世界,远看才是喜剧 (3)
◆◆
两分钟后。
我站在血流成河的地下城中央,周围宛如社会主义人间天堂般鲜红一片。除了我和一个乡巴佬,没有一个活人。
汉斯咒骂着自己身上那件廉价的盔甲,现在他就像一块千疮百孔的莲藕,早已断气。
想占便宜结果自己变成了个大窟窿,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杰米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喝醉了的外科医生,拿着搅拌机而不是手术刀给他做了个手术。
身为弓箭手,他身手敏捷,本来一击就能致命,却非要躲来躲去,结果被砍了几十刀。
血腥味、尿骚味,还有内脏的恶臭,充斥着整个空间,令人作呕。
还有,约翰。
「饶…饶命啊…!」
他肩膀上插着一把剑,浑身颤抖着向我求饶。
「我…我只是…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忙,就先杀了我…!」
啊,你被威胁了?
嗯,这倒也说得过去。
比起用花言巧语引诱菜鸟冒险家变成强盗,用性命来威胁他们显然更容易也更快捷。
「啊,是吗?早说嘛。」
我耸了耸肩,像是认同了他的说法,轻轻地点了点头。
约翰以为我理解了他的辩解,露出谄媚的笑容,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那…那您是打算饶了我吗?」
「饶了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菜鸟冒险家真是的。正常人会饶了你吗?
「为什么…!」
「我解释过了,你应该早点说的。在他们袭击我之前,你就应该告诉我,那两个人要偷袭我。这样我才能有所防备。」
这是作为队友应尽的义务。就算不能大声喊出来,至少也有很多机会悄悄提醒我吧。
「那…那是因为…!」
「别找借口了,我大概都明白了。」
你之所以没说,是因为…
「二对二的战斗胜算不大,你心里没底吧。与其这样,不如跟他们合作,还能分一杯羹。」
毕竟,三对一再加上偷袭,胜算就很大了。
「显而易见的事情就别说了,你嘴巴臭死了。」
「不要啊,求你了…!我…我只是―!」
咔嚓。
他的颈椎和声带被切断,脑袋无力地垂下,扑通一声掉落在乡巴佬湿漉漉的胯下。
「呼…」
真是个操蛋的世界。
我叹了口气,擦掉剑身上的血迹,收拾了一些还能卖钱的战利品,离开了地下城。
血红的夕阳令人格外烦躁。
◆◆
「…所以,你又把所有队友都杀了?这次也是?」
委托所的接待员小姐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次也是」这几个字的语气格外加重,委托所里其他冒险家的目光都偷偷地投向了我。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我就知道她这次还会这样。」
「不是吧,我靠。她不是和汉斯大叔一起去的吗?那大叔虽然是隔壁村的,但还算挺靠谱的啊…?」
「一个逢赌必输的家伙,靠谱个屁!赶紧把钱给我,2枚银币对吧?」
…竟然还有人拿我打赌。
我真想说点什么,但看到他们赌的是银币,感觉自己打不过,就忍了。
而且,就算侥幸赢了,反而会更麻烦。
「…希尔德小姐。你在听我说话吗?你总是这样把队友都杀了,我们也很为难啊。」
接待员小姐用温柔的语气责备我。说实话,我很委屈。
「他们不是队友,是强盗啊。」
「希尔德小姐,和你组队的冒险家,生还率不到60%,难道他们都是强盗吗?」
是啊,就连我这个受害者都觉得这数据太离谱了。但事实如此,我有什么办法。
「我说啊,希尔德小姐。你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什么吗?都说能把一半队友都杀了,这女人本身就是个强盗吧。」
「呃…是吗…?」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会怀疑的。
一个素未谋面、来历不明、身份可疑的外地女人,把和她组队的冒险家杀了四成。
谁都会觉得她是强盗或者女巫吧。如果不是我的话。
「当然,我知道希尔德小姐不是那样的人,但其他人不知道啊。我也没办法一直帮你辩解。」
在这种情况下,治安队还没拿着绳子来敲我的门,全靠这位接待员小姐。
委托所的大部分职员根本不在乎低级冒险家的死活,但这位接待员小姐还算比较关心我。
「啊,谢谢你。」
「你当然应该谢我。你知道帮你组队有多难吗?我们分部已经传遍了,除了新来的外地人,根本没人愿意和你组队。」
…我这么容易遇到强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可是,说实话,这又不是我的错?我是受害者啊。受害者。每次组队都能遇到强盗,真是的…」
「那你把盔甲脱了呗。你才铁牌等级,就穿那么好的盔甲,当然会成为强盗的目标啊。」
脱掉盔甲?
那可不行,这是我的保命符。
要不是这身盔甲,我这次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至少也得带两道剑伤,一两支箭什么的。
我怎么能放弃盔甲呢?
「这有点难。」
「嗯,我知道。」
我以为她会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她竟然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也是,让一个刀口舔血的人脱掉盔甲,这根本就不现实。
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与其说是真心建议,不如说是无奈的玩笑。
「保命要紧嘛。」
的确,冒险家最重要的品质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
名声、名誉、财富什么的,只要活着,迟早都会有的。
不明白这个道理,反其道而行之的家伙,大多活不过三十岁,最后都会变成尸体。
名声和性命都没了。
「总之,你最近先别接委托了,休息一下吧。我上司说了,如果再死人,别说升级了,直接把你赶出去都有可能。」
「…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路上小心。」
她大概是让我别再惹事了。
我点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拿着我的那份报酬,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委托所。
委托内容是讨伐十五只哥布林,报酬只有区区20枚铜币,勉强够我一天的伙食费。
实际上,我遇到了四十多只哥布林,还有变异种…但委托所才不会管这些。
不管现场情况多艰难,报酬都是委托人预先定好的金额。
除非委托人一开始就发布了虚假委托。
作为补偿,如果获得了与委托内容无关的战利品,无论是什么,委托所都不会干涉,并承认其所有权…
但这只有至少达到铜牌等级的冒险家才能从中获利。
铁牌以下的冒险家,只能清理哥布林的巢穴,就算得到战利品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能得到的战利品,最多也就是一些生锈的铁片,连一顿饭钱都不够。
无能的临时工的生活就是这么悲惨。
「人生啊…」
我把几乎没什么重量的钱袋塞进腰带上的小包里,又叹了口气。
其实,钱少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要的不是报酬,而是升级到铜牌所需的功绩值。
但接待员小姐刚才警告过我,最近别接委托了。这才是问题所在。
不工作哪来的功绩值?想都别想。
我又不能偷偷潜入地下城,也不能在接待员面前大吵大闹,逼他们给我委托…
总而言之,我现在成了一个有钱的无业游民。
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找到工作。
…这不是好事吗?
是啊,如果这是在地球上的话,的确是好事。
在我那和平的故乡,有钱的无业游民的生活,自然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理想生活。
但这里不是地球。
这里是虐恋小说「我成了NTR游戏的主角」的世界。
…大概吧。
◆◆
我穿越到小说里了。
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距离我莫名其妙地穿越过来还不到三分钟。
意识到自己完蛋了,然后逃走,大概是在两分钟后。
这真是令人震惊,也令人绝望。
事情是这样的…
EP1. 小说中的世界,远看才是喜剧 (4)
「我成了NTR游戏的主角。」曾经有这么一部小说。
它融合了当时流行的勇者队伍虐恋小说题材、游戏穿越、NTR、复仇和后宫元素。
主角穿越到一款添加了NTR元素的动作RPG游戏「尼伯龙根的悲剧」中,凭借各种隐藏要素,对原作中的敌人和背叛者们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报复。
顺便组建了新的后宫,取代背叛他的女主角们,凭借压倒性的武力所到之处都受到欢呼和喝彩,最终成为游戏世界之王。
刺激的题材和爽快的剧情发展非常吸引我,我每天都追着看。
直到100天前。
◆◆
虐恋小说还有一个更高的境界,那就是「太监」。
它超越了女主角被NTR的范畴,甚至打破次元壁,让读者也体验一把被NTR的滋味,堪称神之领域。
换句话说,也就是连载中断,这是虐恋小说最终的命运之一。
我之前提到的那部小说,「我成了NTR游戏的主角」也踏入了太监的境界。
我不知道原因。
它既不缺乏人气,也不乏味。
甚至点击量也很高,所以也不可能是因为收益低而不得不放弃。
但它为什么太监了呢?
我完全不明白,也感到非常遗憾。
所以,我....
◆◆
NTR游戏回归祈愿 99天 : ㅇㅇ
弗里特回来吧…!
现在我不会再骂你了,求你回来吧…!
└ ㅇㅇ(211.35) : 这是每日打卡贴?
└ 真理毁灭者 : 太监100多天了还抱着不放啊 哈哈
└ ㅇㅇ(39.7) : 嗯绝对不会回来了,你害死了他
└ ㅇㅇ(125.170) : 才不是回来吧我相信作者大大~
└ ㄱㄱ : 接受命运吧…NTR游戏已经『太监』了…
「唉……」
我轻轻叹了口气,关掉网页,躺在床上。
自从「NTR游戏」突然断更以来,我在读者社区发布回归祈愿贴,不知不觉已经快一百天了。
一半是好玩,一半是真心实意地坚持着。
说实话,我也已经放弃了「NTR游戏」会恢复连载的希望。
如果要回来,早就回来了。四个月的时间,等待得够久了。
到现在还在坚持发帖,只是因为既然开始了,总得坚持100天吧,这不过是一种小小的执念。
而且明天就结束了。
然后,第二天。
回归祈愿的打卡贴终于结束了。
坚持了100天的事情最终毫无成果地结束了,但说实话,我并没有感到一丝遗憾。
……不,实际上,我没有时间去感受遗憾。
为什么?
因为,「NTR游戏」终于恢复连载了。
「这不可能……」
我被这意料之外的结果震惊得语无伦次。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简直就是奇迹发生了。
「脱掉。」
……只是,这奇迹和我期待的相去甚远。
◆◆
…….
……什么情况?
在剧院演讲时突然晕倒,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医院的太监,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
我明明记得发了第100天的打卡贴后就蒙头睡着了,可醒来后周围的一切都和睡前截然不同。
简直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呃……」
我张着嘴,茫然地环顾四周。
贴着旧壁纸的单间哪去了?
墙壁和天花板散发着大理石特有的纯白光泽,华丽的紫色天鹅绒窗帘半遮着做工精良的玻璃窗。
弹簧坏掉的旧床变成了可以睡五个人的巨型大床,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柔软得不可思议。
……真的,什么情况?
说是梦,也太真实了。不,不仅仅是真实。比平时还要真实好几倍。
就像戴眼镜的人做了视力矫正手术后睁开眼睛一样,周围的一切都无比清晰。
汗味中夹杂着腥味。
低沉的喘息声中充满了情欲。
敏锐的触感仿佛每根汗毛都装了触角,还有眼前床上躺着的赤裸女人们。
没错,我这辈子都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女人,竟然有两个一丝不挂地躺在我的眼前。
还是全裸的。
左边的女人是个白人,天蓝色的头发长及大腿,她那惊人的大屁股中间正流淌着不明液体。
光闻味道我就知道那是什么,说实话有点恶心。
右边的女人比天蓝色头发的女人瘦一些,凌乱的铂金色头发间隐约可见一对尖尖的长耳朵。
坦白说,怎么看都是个精灵。
「这……到底……?」
我只觉得一头雾水。
一觉醒来,周围变成了五星级酒店,眼前还有赤身裸体的美女和精灵女以刚完事儿的姿态躺着。
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的只有太监和佛祖。我两者都不是,所以只能被吓得目瞪口呆。
「愣着干嘛?难道现在想反悔?」
或许是我的样子让他很不爽,坐在床边的男人不停地对我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
「……」
可能是因为太震惊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哈,你应该没那么蠢吧。回到那个无能的弗里特身边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这男人的长相也不像人类。
「现在后悔也晚了。」
粗犷的暗红色头发,沼泽般浑浊的绿色眼睛。
耳廓略长且尖,纤细得有些不正常的身体下,是豹子般矫健的肌肉。
「那个愚蠢又优柔寡断的『无能勇者』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莱茵王国会放过你的背叛行为吗?回去不被抓进监狱就不错了。」
单看外表,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但越看越让人感到恶心和厌恶。
「……」
我知道这男人的身份。
想不认识都难。虽然和他看过的插图略有不同,但特征完全一致。
我终于明白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在哪里。
「……冈瑟。」
冈瑟·哈根。
我祈愿了100天回归的小说中的角色,勃艮第王国的半精灵勇者,就站在我的眼前。
一丝不挂,辣眼睛的全裸状态。
「既然知道还接受我的提议,说明你明白弗里特那家伙已经无可救药了。不是吗?」
他不是那种打倒魔王的勇者,而是把主角的同伴推倒在床上的勇者。
「如果我说错了,就反驳我啊。你又不是哑巴?至少现在还不是。」
换句话说,他是原作小说中主角的复仇对象之一。
「所以,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说吧。我洗耳恭听。布伦希尔德·艾森斯坦。」
而我……
「……或者,现在应该叫布伦希尔德?总之。」
是小说中背叛主角的三名同伴之一。
◆◆
没错。
认出冈瑟的那一刻,我明白了。
我纯粹的粉丝心,竟然引发了我人生中最糟糕的悲剧。
这种状况,异常真实的感官,眼前的男人对我的称呼,还有从刚才开始就莫名沉重的肩膀。
毋庸置疑。
「哈……」
怪不得总觉得自己的声音细声细气的。
没错,我穿越了。我穿越了。
布伦希尔德·艾森斯坦。
虐恋小说中,负责后悔和虐心的NTR女主角的身体里。
……而且偏偏是在背叛已经结束,前途一片黑暗的时刻!
这太可怕了。
就像20世纪为希特勒消灭犹太人的演讲鼓掌欢呼的德国人一样可怕。
「哈哈……」
这合理吗?
无力的大腿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跪倒在地。
脚下突然崩塌般的坠落感让我毛骨悚然。眼前一片漆黑,恶心感涌上心头。
我想要大声否认这一切,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穿越?为什么?
那只是小说里的幻想产物,不是现实。
杂乱无章的疑问充满了我的脑海。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这部小说?
为什么偏偏是布伦希尔德·艾森斯坦?
而且还是在这个时间点……在怂恿她背叛的冈瑟要求她献身的时候…!
「哈啊…呼…嗯……」
仿佛在嘲笑我震惊的表情,充满情欲的呻吟声轻轻掠过我的耳畔。那是躺在床上的两个女人的声音。
其中蕴含的炽热快感,仿佛在低语着我很快也会和她们一样,让我吓得浑身发抖。
EP1. 小说中的世界,远看才是喜剧 (5)
两具赤裸的女体横陈眼前,这次我总算认出了她们。
臭名昭著的「幸福回路」女祭司伊梅莉亚·埃尔西内·劳伦斯,以及每句话都让人想给她「爱的教育」的精灵巡逻者伊琳娜·温特。
她们俩都是原著主角弗里特小队最初的成员,也是在小说里背叛弗里特后惨遭无尽折磨的虐恋角色。
就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布伦希尔德·艾森斯坦一样。
「呜……这种感觉……第一次……人生……亏大了……」
「啊……混血儿也……很不错……」
……看样子,这两个女人已经被冈瑟彻底征服了,完全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
原作游戏设定如此,以此为背景的小说也如此,看来这里也一样。
「没话说就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脱吧。还是说,要我亲自动手?」
现在,轮到我了吗?
冈瑟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我,他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欲望、优越感、胜利的喜悦和贪婪。
就像灌醉漂亮学妹,把她扔到酒店床上等着享用的大学学长。
他的眼神传递的信息再明显不过了。
和其他两个女人一样,脱光衣服,躺到床上。
就像原著中的布伦希尔德为了艾森斯坦家族,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威胁,献出自己的身体一样。
……真是要疯了。
不仅穿越成了虐恋小说里的NTR角色,穿越的时机还偏偏是马上要被这垃圾男压在身下呻吟的瞬间。
简直是糟糕透顶的穿越时机。
……
不,也不算最糟?
想想看,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把我弄到这鬼地方的,但……至少,他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良心。
你问我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吗?
如果他把穿越时间点往后推个10分钟,我现在就不是这副完好无损的样子,而是躺在床上被冈瑟那家伙压着呢。
……呕。
也许是因为脑子里浮现出的不堪画面,一阵恶心反胃,让我头晕目眩。
真幸运,真的。要是晚10分钟,我根本就束手无策了。
而不像现在。
「呼……」
我咬紧牙关,绷紧全身肌肉,微微屈膝。
充满力量的大腿微微鼓起,身上的盔甲摩擦发出「吱嘎吱嘎」的金属声。
「放心吧,你试过之后肯定也会很满意的,就像她们一样。所以,放弃抵抗吧——」
满意个鬼,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吃屎去吧。」
我朝他竖起中指,另一只手握住腰间的剑柄。
「啊?你突然发什么疯……等等,你疯了吗?!」
也许是被我突然拔剑的动作吓到了吧。
「可恶…!这疯女人现在才来这套!」
冈瑟那小白脸顿时扭曲起来,他猛地扑向靠在床边的圣剑。
千载难逢的机会!
什么机会?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逃跑的机会!
哐——!
我用力蹬地,绷紧的身体像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 哗啦啦!
朝着被天鹅绒窗帘遮蔽的窗户。
「窗户?!」
对,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全副武装的我像炮弹一样撞上窗户,比我还要高的玻璃窗瞬间粉碎,发出刺耳的尖叫。
「不是,这疯子……!」
冈瑟惊愕的声音从耳边掠过,越来越远。
从破碎的窗框望出去,他一脸懵逼地低头看着我,那样子真是滑稽极了。
没料到我会逃跑吧?
我画出一道抛物线落向地面,忍不住笑出声来,如释重负。
成功了,至少开头很顺利。
◆◆
冈瑟以为我会挥剑,但他想错了,我从一开始就只想逃跑。
这不是很正常吗?虽然冈瑟人品垃圾,但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和弗里特不同,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是个非常厉害的勇者。
我一个成天看小说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虽然赤身裸体、手无寸铁,而我却身穿重甲、手持利刃,但我根本没想过自己能赢。
说不定,我刚拔剑就会被他瞬间制服,然后被压在身下吧?
那样的话一切都完了,在各种意义上。
所以我选择了逃跑。
与其挥舞着根本不会用的剑,妄想打败一个职业怪物猎人,还不如全力逃跑,这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对于我这个从未学过剑术的人来说,这是我能用这具身体尝试的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
于是。
◆◆
咚!
沉重地落地后,我一把扯掉缠在身上的窗帘,拼尽全力向前跑去。
像屁股着火的小鹿一样快。
身体轻盈得仿佛要飞起来,虽然像动作电影里的场景一样从三楼跳了下来,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这大概多亏了窗帘和盔甲。如果我赤身裸体,碎玻璃肯定会割破我的全身,留下无数血痕。
能从三楼跳下来毫发无损,还能像野兽一样飞奔,这都得归功于布伦希尔德的身体。
毕竟也是勇者小队里的骑士,虽然故事才刚开始,但她的身体素质就已经远超常人了。
每一步都让我飞速前进,被吓到的行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就像骑着摩托车,油门拧到底在路上狂飙一样。
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我不禁松了口气。
◆◆
就这样,我逃跑了。即使跑到上气不接下气,我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到逃出城市,跑到附近无人的林间小路。
「哈……哈……」
这样应该够了吧。
我一屁股坐在一棵大树旁,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揉着酸痛的大腿。
没有追兵,或者说,看起来没有。
我是用肩膀撞开城门守卫逃出来的,我还担心他们会把我当成罪犯追捕……
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警惕地注视着来时的方向,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但除了林间动物的叫声和脚步声,什么也听不到。既没有马蹄声,也没有人的叫骂声。
太好了。
我松了口气。
不知道他们是放弃了追捕,还是根本就没追,但至少我不用担心被士兵抓住带回去了。
冈瑟?
我从一开始就没担心过他会追来。
虽然他当着我的面表现得像个流氓,但小说里的冈瑟可是个近乎强迫症般在意自己名声的家伙。
也就是说,他会在公众面前装出一副正直善良的勇者模样,各种伪装。
这种人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追我?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不光这座城市,整个国家都会炸锅,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
把其他勇者小队的成员挖过来,这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只要不被发现他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他就可以解释说,那些小队成员是对自己的勇者感到失望,「自愿」跳槽过来的。
其实这话也不算错。
伊梅莉亚、伊琳娜和布伦希尔德离开弗里特,加入冈瑟的小队,并不是因为被威胁或强迫,而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这不重要,现在没必要想这些。
重要的是只有一点。
为了维持自己在公众面前受人尊敬的勇者形象,冈瑟必须让人相信弗里特小队的成员是自愿跳槽过来的。
所以他才不能追我。
如果他和我在大街上追逐的画面被公之于众,那关于我和弗里特小队成员是被强迫带走的传言就会甚嚣尘上。
勇者小队成员都是未来各国代表性的战斗力。
现在只是把背叛莱茵王国,投奔勃艮第的三个女人骂成卖国贼,但如果冈瑟强迫她们的传言散播开来……
会不会引发战争?很有可能。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冈瑟苦心经营的形象也会受到致命打击。
所以他才不能追我,至少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追。
EP1. 小说中的世界,远看才是喜剧 (6)
冈瑟没有追来。也许是因为顾忌旁人的眼光。
……又或者,他根本就觉得没必要追。
他或许确信,就算放任我逃跑,要不了多久,等我认清现实,就会乖乖自己回去吧?
毕竟,背叛祖国、投靠别国的女人,哪里都不会受到欢迎。
就像那家伙自信满满地说过的那样,在莱茵王国的人们看来,布伦希尔德已经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卖国贼了。
国家出钱培养的勇者小队成员,卷走了钱和资源,偷偷跑到别的国家去了。
更何况,巧的是,三个小队成员都是年轻貌美的女人,所以就算传出叛逃原因是桃色纠纷的谣言,也不足为奇。
仔细想想,那也不算谣言。我不知道布伦希尔德怎么样,但另外两个的确在冈瑟那家伙的床上。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回到弗里特小队,也别想得到浪子回头的待遇,不被乱石砸死就不错了。
最坏的情况,可能一回去就被逮捕,关进监狱里。
跑去莱茵以外的国家不就行了吗?
呵呵,别的勇者的王国也不会信任一个接二连三背叛小队、临阵脱逃的女人吧。
最多也就是被当作弃子利用一下罢了。
更别提由其他种族统治的国家了。
人类之间尚且不互相尊重人权,更何况是不同种族,他们会在乎什么人权?
除非你有想被当成奴隶使唤的特殊癖好,否则没有靠山的人最好连靠近都别想。
也就是说,布伦希尔德想要继续留在勇者小队,除了回去巴结冈瑟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冈瑟根本没必要追我。
他只需要摆出一副悠闲的姿态,慢慢等着垂头丧气的布伦希尔德回来,然后把她抓起来扔到床上就行了。
他现在大概正和床上的女人们翻云覆雨,赌布伦希尔德什么时候会回来吧。
他根本不会想到布伦希尔德不会回来的可能性。
因为以复兴被判叛国罪而灭族的艾森斯坦家族为己任的布伦希尔德,不可能放弃勇者小队成员这个唯一的途径。
如果我是布伦希尔德的话。
……当然,与那家伙的期望相反,布伦希尔德是不会回到他身边的。
因为我不是布伦希尔德。我只是一个被她附身的可怜的读者而已。
艾森斯坦家族的复兴?关我屁事。又不是我的家族。
我不知道布伦希尔德为什么执着于艾森斯坦家族的复兴。小说还没写到那里就太监了。
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在意。
布伦希尔德所经历的耻辱、屈辱、苦难和死亡,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对复兴家族的执念。我疯了才会重蹈覆辙。
再说我也没有那个能力。
和身为骑士、堪称天才的布伦希尔德不同,我连剑术都没见过。
虽然能力和原著的布伦希尔德一样……但战斗可不是光靠能力就能解决的。
一个不懂剑术的人光凭蛮力去战斗,遇到兽人就会立刻变成半兽人制造机。
他们也比普通人更强壮、更敏捷,而且和我不一样,他们可是正经学过武艺的。
所以我根本没想过要像原著的布伦希尔德那样,成为勇者小队的骑士。
不,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当骑士。
骑士们对付的怪物最起码也是兽人战士级别的,而就像我刚才说的,我遇到兽人肯定会被乱刀砍死,而不是跟他们对砍。
如果注定是那样的结局,我还不如咬咬牙,去巴结冈瑟那混蛋呢。
想想就觉得恶心,令人作呕……但总比成为兽人的俘虏好。
成为四分之一精灵的妈 vs 成为半兽人的妈。
除非脑子有病,否则谁会选后者啊。
当然,前者也一样恶心。
所以,我一下定决心就立刻逃了出来,一路跑到这里。
就像以前某部小说里的主角,对南边和北边都失望了,所以选择了一个中立国一样,我也选择了一条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的第三条路。
……虽然那部小说的主角最后跳海喂鱼了,但总之。
不管怎么说,虽然这个决定有点冲动,但我一路逃到这里都没事,看来我选择的路还算正确。
问题是……我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呢……。
◆◆
「唉……」
我长叹一声,把头靠在树干上。
我脑子乱成一团,就像同时打开了七个不同的电视频道一样。
虽然暂时摆脱了危机,但一想到以后的事,我还是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我该怎么在这里活下去?
而且,还是以布伦希尔德的身份。
人生,远看是喜剧,近看是悲剧。小说也一样。
在屏幕上或书页上阅读那些文字时,那只是别人的故事,所以我可以轻松地欣赏、娱乐……
但小说变成了现实。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所以这是个悲剧。一个难以言喻的可怕悲剧。
你能理解这种绝望吗?
我以前每次看到布伦希尔德出场,都会在评论区刷屏几百字,骂她「别洗白了,赶紧去死吧!」,而现在,我竟然变成了她。
晴天霹雳。我甚至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是像通常那样,某个神一样的超凡存在决定耍我?还是仅仅是偶然的、天灾人祸之类的灾难降临到我身上?
但是,如果真的是有人把我弄到这具身体里……那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我不知道那家伙是谁,但那家伙一定是个特别喜欢幸灾乐祸的家伙。
不然,他为什么要偏偏选中我,偏偏把我塞进布伦希尔德的身体里?
他就是想看我这个以前让她去死的人,在她身体里受苦受难吧。
而且他的目的似乎完美地达到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一口气吃了一辈子的苦头。
◆◆
嗒,嗒嗒。
干枯的树枝像是有个啃老儿子的老母亲的腰一样,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我又开始跑了。在逐渐昏暗的森林里,沿着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
虽然我还没想好以后该怎么活下去,但我不能就这样干坐着不动。
万一冈瑟被伊梅莉亚和伊琳娜搞得贤者时间结束,觉得与其干等着不如直接把我抓回去呢?
所以,至少我要逃到冈瑟就算改变主意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那到底要逃到哪里才行呢?
这还用问吗?至少要逃出勃艮第才行。
冈瑟·哈根是勃艮第王国的勇者。只要我逃到别的国家,悄悄地躲起来,他就找不到我了。
那该去哪里呢?
在这个世界,也就是《尼伯龙根的悲剧》的世界里,有七个国家。
异族的国家有两个,魔族的国家有一个。剩下的四个是人类的国家。
冈瑟的大本营勃艮第王国。
布伦希尔德的故乡,同时也是弗里特的大本营莱茵王国。
这两个地方首先排除。就算我遮住脸,也很快就会被认出来。
那么只剩下两个选择了……
东方勇者阿特利·埃策尔的大本营也必须放弃。
那里的人种和布伦希尔德完全不同,我去了肯定会太显眼。
所以,我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只有一个。
大陆北部的强国,赫尔沃尔。
只要不遇到赫尔沃尔王国的勇者海德曼,那里就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
之后两个月过去了。
两个充满惊险和磨难的月份。
这段时间足够让我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真是个操蛋的地方。
也足够让我把之前计划好的人生规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mmm,要是一一解释清楚,恐怕一整天都说不完。
所以,简单概括一下就是……
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我吃掉的麵包数量,跟我杀掉的人数差不多?(你还记得你吃过几片面包吗,jojo)
没错。
一个从没杀过鸡的韩国青年,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变成了一个杀过一百多人的传奇杀人魔。
而那个人就是我。
我真是,日了狗了。简直不敢相信。
我忍不住想骂人。因为我杀的那些人,都是正当防卫。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EP1. 小说中的世界,远看才是喜剧 (7)
该从哪里说起呢?
啊,对了,就先从我的初体验开始吧。
常言道,第一次总是很痛苦的,这话果然不假。
那可真是一段痛苦的经历。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苦笑,我也做不了别的。
◆◆
在饥肠辘辘中,我靠着不知名的野果,一路狂奔了三天三夜,终于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小村庄,里面住着些火耕民。
这个小村子只有十几口人,他们靠着刀耕火种勉强糊口。说它是村子,其实规模小得可怜。
两个老人,四个中年人,五个正当壮年的青年。还有……三个女人?
他们是我穿越到这具身体后,第一个真正交流的异世界居民。
你说冈瑟?那家伙不算。
那混蛋只会自顾自地叽里呱啦,我除了骂他「吃屎去吧」之外,一句话都没说过。
总之,我遇到的第一批异世界居民,出乎意料地淳朴善良。
他们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骑士,我回答说不是骑士,只是个普通的冒险家,也许是因为这样?
毕竟比起骑士,冒险家应该更容易相处吧。
总之,一开始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对我戒备森严的村民们,从那时起就彻底改变了态度,笑容满面地欢迎我。
他们给予我的热情和善意,即使在我原来的世界也是难得一见的。
「啊哈,原来是冒险家啊!我的儿子也嚷嚷着要当冒险家,离家出走了,说不定你们在哪儿见过面呢!」
「你说你在森林里迷路了三天?哎哟,小姑娘真是辛苦了。来,吃点东西吧。」
这就是所谓的乡土人情吧。他们真是善良。
他们毫不怀疑我迷路的说辞,还安慰我辛苦了,甚至主动给我提供食物和住处。
……是啊,他们非常「善良」。
「善良」到半夜三更还主动提供上门服务。
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那个村长,建议他们在半夜我脱掉盔甲熟睡的时候,抓住我,想割断我的手腕。
这真是金玉良言啊。
一句话就让我彻底明白了他们热情款待外乡人的原因,深夜造访的目的,以及这个世界的治安和道德水平。
还好我留了个心眼,整晚都没睡,不然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想想都后怕。
◆◆
那天我学到了两条宝贵的经验。
第一,对于陌生人的好意,一定要先保持怀疑。
而另一条是——
「啊啊啊啊啊!」
「我靠,是骑士!她是个骑士!」
我的战斗力比想象中要强得多。
强到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就把十四个人全部砍翻在地。
事情是这样的。
趁着夜色悄悄靠近的村民们,在我还没来得及逃出屋外之前,就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啊?」
他们看到的不是脱掉盔甲呼呼大睡的猎物,而是一个反射性地拔剑的女骑士。
我真的是别无选择。
和冈瑟那次不同,这家的窗户小得可怜,根本不可能破窗而逃。
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正面突破房门。
「哈啊啊啊!」
我怒吼一声,仿佛要将心中翻涌的紧张感全部宣泄出来,同时拔剑出鞘,
直指一个胡子拉碴、手握柴刀的中年男人。
结果令人震惊。
「呃啊!」
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中年男人慌忙挥舞着柴刀,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然而,我手中的长剑轻巧地一转,将柴刀拨到一旁,剑身去势不减,如同利锥一般,直刺中年男人的喉结。
我的动作行云流水,速度快如闪电。
「呃,呃啊……!」
中年男人瞪大了双眼,看着穿透喉咙的剑身,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我右脚猛地踹在他的腹部,将他踢飞出去,同时顺势抽出长剑,向旁边一挥。
「呃,啊?!」
一个拿着草叉的年轻男人发出一声愚蠢的呻吟,伸手摸了摸被剑锋划过的脖子。
下一刻,他的脑袋像滑落一般滚落在地,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你,你这疯女人!」
眨眼间就死了两个人,一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惊恐地大叫,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匕首刺向我。
那动作,就像是要刺死出轨男友的女学生一样笨拙。
我向后退了一步,让匕首滑过胸甲,同时伸出左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向下压。
「呃啊……!什么,力气……!」
男人像罪犯一样,双膝一软,猛地跪倒在地。
我反手握剑,将剑尖狠狠地刺入他暴露在外的后颈。
他的颈骨就像豆腐一样轻易地被刺穿了。难道他得了骨质疏松?
「雷夫!马克……!我靠,不是说她睡着了吗!」
刚才被我踢飞的中年男人的尸体压倒在地上的男人,扭曲着脸破口大骂。
他似乎没有勇气冲上来,只是贴着地面不断后退。
「呼……」
我默默地注视着排在他身后的村民们,轻轻地擦拭着沾满鲜血的长剑。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我和眼前的男人们一样震惊,只不过我震惊的对象是我自己。
第一次杀人。
而且一次就杀了三个,如此轻易。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的本意并不是要刺死或者砍死这三个人,我只是想挥舞着剑让他们惊慌失措,然后趁机逃跑。
但是,怎么说呢……我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从我面对挥舞而来的柴刀的那一刻起,到我把剑尖刺入那个拿着匕首的男人的后颈的那一刻,我的身体一直在自主行动。
那是我从未想象过的,如同游戏中才会出现的快速而流畅的剑术。我以前连比菜刀长一点的刀都没拿过,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然而,它却真实地发生了。
只是一瞬间,我的身体就擅自行动起来,将三个人变成了肉块。
「这,这到底……」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就像被推出巢穴的雏鸟会本能地扇动翅膀一样,某种冲动驱使着我的四肢。
感觉就像肌肉在向大脑灌输知识一样。
剑应该这样挥舞。
腿应该这样踢出去。
刺这里就能致命——诸如此类的知识。
也许,这就是布伦希尔德作为骑士积累的经验吧?
我只是被这种经验引导着,像提线木偶一样,毫无意识地重复着身体记住的动作。
而结果就是眼前的三具尸体。
「……呕。」
我轻轻咬着嘴唇,发出一声低吟。
看着那双半翻着、失去焦点的眼睛,我感到一阵反胃。
就像深夜开车撞到小鹿或野猫的尸体时一样。
……换句话说,我对这件事的冲击也只有这么大而已。
「真他妈操蛋,这算什么事……!」
「操,早知道就放过她算了……」
「闭嘴!还愣着干什么,射箭!用箭射死她!」
当然,我没有时间沉浸在震惊之中。
即使已经死了三个壮汉,剩下的男人们也没有逃跑,反而怒吼着向我扑来。
他们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杀害家人的仇人一样。也许事实的确如此。
因此,我只能默默地瞪着他们,再次握紧擦干净血的长剑。
然后。
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的深夜。
这个火耕民村庄收获了十四具肥料。
◆◆
那一天的教训彻底改变了我。
它让我深刻地意识到,这里不是五分钟就能走到警察局的21世纪繁华都市,而是一个笑脸相迎的邻居会拿着草叉上门取你性命的野蛮世界。
从那以后,我开始了真正的苦难之旅。
这是一条充满磨难的修行之路,我每天都要吸取新的教训。我获得了无数的感悟。
-
尽量遮住脸。
-
戴上头盔。如果你不想脑袋开花的话。
-
熊比人强壮。
-
商队随时可能变成强盗。
-
人肉盾牌很有用。
-
战斗中如果看到有人施法,优先干掉他。
-
如果不能在城里过夜,那就露宿街头。
-
要么自己做饭,要么去正规的餐馆。
-
舒适的洞穴里通常有怪物。
这些都是用鲜血换来的教训,所以每一条都无比珍贵。
就这样,我杀了大约一百人。
都说万事开头难?
也许是因为我的初体验是15连杀,所以之后再杀人也没什么感觉了。
只是有点恶心而已。比如人死时散发出的恶臭,溅到身上的温热血液的触感等等。
黏糊糊的,臭烘烘的,还特别难洗。
总之,有轻松的战斗,也有差点丧命或被俘的激战。
确信没有后顾之忧后立刻拔刀相向的商贩。
提议与我同行的旅人和小山村的村民们。
袭击我的山贼。
还有,让我帮忙,等我靠近后却挥舞匕首的女人。
幸运的是,我凭借布伦希尔德的身体记忆和身上的盔甲,成功地从所有战斗中活了下来。
就这样,仅仅两个月的时间,韩国无业青年刘河民就进化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异世界剑士。
简直就像鲤鱼王进化成了暴鲤龙。
查尔斯·达尔文,你是对的。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适应新的环境。
不惜一切代价。
EP1. 小说中的世界,远看才是喜剧 (8)
我换下那身走到哪儿都扎眼的华丽盔甲,穿上普通的衣服,翻山越岭,终于抵达了赫尔沃尔王国。
我决定在这个国家的贝斯皮安市定居下来。
这是一座宜居的城市。
商业街繁华热闹,治安良好,物价也还算合理,是个很普通的都市。
虽然整体水平也就类似中世纪,但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城市已经足够让人安度一生了。
虽然我原本想要低调隐居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怎么说呢,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其实这问题我应该想到的。
什么问题?
当然是身份和职业问题啦。
既然决定要好好生活,就得赚钱吃饭,要赚钱就得工作……但对我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我亮出布伦希尔德·艾森斯坦这个名字,否则我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
除非有当地人能为我做担保,否则坦白说,我和非法滞留者没什么两样。
愿意雇佣这种人,心地善良的老板,大概也就只有酒吧老板和妓院的老板了。
如果我有什么特殊技能,或许还能去那些地方应聘。
比如厨师、皮革匠、铁匠之类的。
如果这是真正的中世纪,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这个世界是游戏世界,所以即使是女人,从事这些工作也是可行的。
然而,这对我来说根本不可能。
无论是布伦希尔德的身体还是我自己的,会的技能也就只有熟练地切断颈动脉而已。
所以,还能怎么办呢?
如果不想去当妓女,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即使是身份不明的流浪汉或外乡人,只要申请就能被录用的少数几个工作之一。
「……我来注册成为冒险者。」
我只能选择成为冒险者。
◆◆
之后的事情,就如你所见。
我成为了一个名叫希尔德的木牌冒险者,在干了一个月左右的各种杂活后,终于晋升为铁牌冒险者。
那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我记得这期间我大概杀了四十个人。都是些变成强盗的队友。
……那不是我的错。
真的。我都是正当防卫!
是因为「来者不拒」的开放式雇佣政策吗?感觉遇到的垃圾比我一个人旅行的时候多了一倍。
总之,我就这样成为了贝斯皮安冒险者公会的一名铁牌冒险者,「铁面」希尔德。
< 铁面 >
大概是因为我吃饭的时候也不摘下头盔,而且每次把队友团灭回来都说是「那不是我的错」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外号就加在了我的名字前面。
真是羞耻死了。
本来,外号对于冒险者来说,是证明实力和名声的勋章。
比如「疾风的」什么什么的,「食人魔」谁谁谁之类的。
应该说是证明我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冒险者的标志吧?
所以冒险者们都为拥有外号而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功绩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但那至少也是银牌级冒险者的事情。
像我这样的铁牌冒险者有了外号,就……。
怎么说呢,就像给一个性格古怪的新兵蛋子戴上黄色的肩章一样。
……意思是说,这是个废物,注意别让他惹事。
我感到很委屈。
真的。
虽然多亏了那些强盗的钱包,我的日收入是铁牌冒险者平均水平的三倍,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委屈。
「您倒是说句话啊……」
当然,就算我这么解释,接待员小姐也只会像看着离家出走又回来的妹妹一样,深深地叹气。
◆◆
啊,接待员小姐确实有个离家出走又回来的妹妹。
好像叫尤妮?
那女孩说讨厌不让她当冒险者的姐姐,就一气之下跑到别的城市去了。
后来她差点被抓去当强盗的玩物,正巧被路过的我发现了,就救了她。
接待员小姐这么努力地维护我,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毕竟差点就多了几十个外甥了。
当然,除了感激之情外,应该也有更现实的原因。
能毫发无损地干掉十五个强盗,说明我的实力至少达到了铜牌级。
二十岁就拥有铜牌级的实力,意味着几年内就能达到银牌甚至金牌。
对于公会的工作人员来说,自然是不想错过我这样的人才。
据说自己负责的冒险者升到银牌或金牌,工作人员能拿到不少奖金。
然而,我却因为在一个半月内杀掉了四十多个冒险者,面临着被驱逐的危险,真是哭笑不得……
说实话,那不是我的错,是这个把良心和道德观念丢进下水道的世界错了!
这里又不是什么江湖,道义都去哪儿了?
想想看。
如果这是一个法治、正义、伦理和秩序井然的社会,我会被说成废物吗?
我应该会得到表彰才对。
单枪匹马抓获一百五十个黑帮成员的警察,大概都能当上局长了吧。
「——您说是不是?我杀了四十个强盗,这功劳还不够大吗?不应该把我驱逐,而应该升到铜牌才对吧?」
因为有点委屈,我就跟接待员小姐抱怨了几句,
「……希尔德小姐,您是不是没有……」
结果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也太没羞没臊了,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啊?啊,嗯。确实。」
我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突然那么说,但我的确没有。
「我的确没有父母,但是……」
「不,不是父母!您现在是想把我塑造成什么恶人……!」
接待员小姐吓了一跳,肩膀颤抖着环顾四周。
那表情就像一个到了菜市场才发现自己忘记穿内衣的女孩。
「您刚才不是想骂我没有爹妈吗?」
「我怎么会……!我说的是良心,良心!」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在韩国,问「有没有」通常是指问父母是否健在,所以我搞错了。
不愧是东方礼仪之邦,一天要问候别人父母好几次。我也经常问。
「良心?我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那玩意儿我确实多得要命。
就算不知道,如果把我的胸口剖开,里面大概有60%都是良心吧?剩下的40%是委屈。
「如果我没有良心,我就会去当强盗,而不是抓强盗了。您也知道,铁牌级别的冒险者根本打不过我。」
「那……!我的意思是……!唉,真是的……尤妮……」
也许是被我完美的自我辩护堵得哑口无言,接待员小姐像个败诉的检察官一样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啊,对了。我想了一下。」
我决定趁热打铁,再说几句我一直想抱怨的话。
「一开始就给我安排靠谱的队友不就好了吗?总是跟刚来的新人组队,才会经常遇到强盗吧。」
这番话无论谁听了都会觉得有道理。就算把苏格拉底叫来,他也只能点头认输。
但接待员小姐并不打算认输。她是个难缠的对手。
「……那个,希尔德小姐。您还记得贝迪先生吗?」
贝迪?
那是谁?
我歪着头,眨巴着眼睛。
「……看来您不记得了。就是您刚拿到木牌不久,一起做过采集野生史莱姆任务的那位冒险者。」
啊,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
「……那次真的是个意外。」
「是啊。肯定是意外。您把贝迪先生想拍您肩膀让您放松一下的左臂给卸下来了,不过您还是把他带回来了。」
那次真的是个意外。当时我刚杀了百来号人没多久,对周围的一切都高度警惕。
我比断臂的贝迪还要震惊。
「里克先生只是被射偏的箭矢蹭到了盔甲,汉密尔顿先生只是踩到泥巴滑倒了而已。不是吗?」
「……」
的确……有过……这样的……意外。
被箭射中后背,我下意识地挥剑反击;有人从背后扑过来,我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胳膊用膝盖顶了上去。
「您把将近十个本地冒险者送进了治疗所,现在却要求安排靠谱的队友?这可能吗?」
「……对不起。」
我无言以对,低下了头。
……回想起来,我木牌时期确实惹了不少麻烦。
那会儿我稍微受点惊吓就会挥剑乱砍。
EP2. 工作时间到了 (1)
就这样,我成了无业游民。
虽然只是没有委托上门,并没有被剥夺冒险家资格,法律上我还是公会里的冒险家……
但那也只是法律上的说法罢了,没有工作的临时工和无业游民有什么区别?
至少对我来说没差。
反正都是没活干还一直花钱。
「最近好像经常看到你啊。难道是放弃冒险家工作了?要退房的话得提前两天……」
看来不只是我这么想。
旅店老板一边把点的炖菜盛到碗里递给我,一边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不是成了无业游民。
也是,怎么看都是个闲得没事干的无业游民吧。
以前忙的时候,每次离开旅店都是两到四天后才回来,而最近却成了旅店床铺的忠实用户。
「没有,只是暂时休息一下。」
「要走的人都这么说。」
「真的不是。要走的话我早就走人了,在木牌时期被那些铁牌的家伙欺负的时候就走了。」
我接过滚烫的杂烩炖菜,摇了摇头。
和旅店老板的误会不同,我不是辞职了,而是被停职了。
……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期限未定的委托停职处分。
说实话,要是换了其他铁牌冒险家受到这种处分,早就收拾东西跑去其他城市了。
毕竟不像铜牌以上的冒险家那样休息几周也饿不死,铁牌和木牌冒险家大多都很穷。
休息一周连房租都付不起。
除非是特别能忍的家伙,否则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接到委托的情况下,谁会饿着肚子硬撑下去啊。
所以,一旦被停职,就只能逃到其他城市,在当地的冒险家公会重新就业。
虽然之前的经验全部作废,又要从木牌重新开始……但总比饿死强百倍千倍。
也就是说,停职处分虽然没有强制性,但其实和驱逐令没什么两样。
一般来说是这样。
我当然例外。我的钱包才不会因为休息两三周就空掉呢。
不像其他冒险家,明明几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有闲钱就全花在酒局上。
这多亏了两个月的旅程中赚到的钱,以及强盗们慷慨赠送的丰厚战利品。
虽然每个人身上没几个钱,但积少成多,宰了四十来个之后,也攒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所以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当然,如果这种情况不是持续几周,而是几个月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不过这方面可以放心。
接待员小姐向我保证过。只要我这段时间安分守己,她会想办法帮我解除停职处分。
她说最多两周就能搞定。
所以,对我来说,停职处分不过就是个长假而已。
果然人脉很重要啊。当初救下那个叫尤妮的女孩真是太好了。
虽然尤妮本人并不怎么喜欢我。
可能是因为强盗把她当人质的时候,我回答说一个小女孩的命跟我没关系,要杀就杀吧?
唉,当时也是没办法啊。
表现出在意人质的性命只会被人利用而已。不是吗?
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脖子上架着刀,对方还说什么如果不想看到这女人死就放下剑投降……
这世上哪有听到这种话就放下剑的傻子啊。
那样只会让我变成买一送一的赠品,根本救不了人质。
接待员小姐很理解这一点,所以在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表达了感谢……
尤妮那丫头可能还小不懂事吧,虽然感谢我救了她,但还是对我当时毫不关心她的性命耿耿于怀。
不,与其说是耿耿于怀……怎么说呢,应该说她有点怕我吧?就是那种感觉。说是感激我,但又觉得我很可怕之类的。
小孩子真是的。
◆◆
最长两周的假期。
对每天都像社畜一样辛苦工作的现代人来说,这简直是甜到掉牙,甚至感动的想哭的假期……
「……无聊死了,有什么有趣的新闻吗?」
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每天都无聊透顶。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像现代地球那样娱乐活动丰富多彩,这个世界仅有的娱乐活动也就是喝酒、赌博、看角斗场表演,或者看德雷克赛跑之类的。
德雷克赛跑其实挺……不,说实话非常有意思,但那只在周末举行,像今天这样的工作日根本看不到。
逛商业街也只是一两天的事,到了第三天就腻了。
所以即使不能接委托,我也会去委托所,和那几个认识的人闲聊。
还让他们要是有什么有趣的新闻,别藏着掖着,一定要告诉我。
「……希尔德小姐。您知道我不是只负责您一个人吧?」
「有什么关系,一看今天就没啥事嘛。」
我环顾着异常冷清的委托所,耸了耸肩。
才过了三天,自从干掉那个叫汉斯的强盗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委托所里原本应该挤满了冒险家,现在却像赌徒的钱包一样空空如也。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用拇指指着身后,问她原因。
「唉……是啊。告诉你也无妨吧。」
接待员小姐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然后向等待着的我解释了详细情况。
内容并不长。
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情报。
只不过是,距离这里大概五天路程的山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地牢入口而已。
看起来至少有十层以上的地下城。
「铜牌和银牌的冒险家大部分都去了那里。新地牢,还是中层地牢,可是个一夜暴富的好机会。」
她说的没错。
中层地牢不像低层地牢那样只有1到4层,非常危险,但回报也同样丰厚。
更何况,还是个从未被发现过的新地牢。
冒险家们当然会疯狂了。
不只是冒险家,还有那些委托他们探索地牢的富豪们也一样。
「中层地牢啊……具体几层还不清楚吗?」
「那得等探索结束后才知道。不过从入口处就遭遇了兽人的情报来看,肯定是中层以上的地牢。」
兽人啊……
单挑的话我觉得我能赢,但一群的话就不好说了。布伦希尔德的本能剑术也不是万能的。
总之,新地牢的出现是个非常有趣的消息。
虽然我被禁止接受委托,而且只是个铁牌冒险家,根本没资格进去……但等我升到铜牌之后,就可以去看看了。
和那种想长命百岁就绝对不能靠近的深层地牢不同,中层地牢对冒险家来说就像是要陪伴一生的伴侣一样。
低层地牢刷一百遍一千遍也赚不了几个钱,而深层地牢又连接着魔族的领域,危险至极。
那些不要命地踏入深层地牢的家伙,大多都是有不得不去理由的强者。
比如有义务拦截从地牢里爬出来的魔族的王国骑士,或者要深入魔族领域讨伐魔王的勇者队伍。
除了这些人以外,很少有人会踏入深层地牢。
而中层地牢,危险程度一般,但战利品的质量却很高。
因为中层地牢说到底,就是被废弃了很久,道路完全断绝的深层地牢的最终形态。
和魔族主力部队盘踞的深层地牢不同,中层地牢里盘踞的敌人,最多也就是一些落单后自行繁衍的杂兵而已。
比如兽人,或者巨魔之类的。
这些家伙,只要几个铜牌冒险家一起群殴,或者两三个银牌冒险家就能轻松搞定。
所以冒险家们当然会趋之若鹜了。
危险性不高,而且只要打倒它们,就有很小的几率获得古代魔族军队的装备。
……当然,对我来说现在也只是画饼充饥而已。
◆◆
之后,我和接待员小姐闲聊了一会儿。
她说因为银牌和铜牌冒险家都跑去探索地牢了,人手不足,上司们的怒火都烧到他们身上,而不是我这里。
还说尤妮之前一直坚持要当冒险家,现在对接待员的工作感兴趣了,真是万幸。
我们就这样聊了两个多小时。
虽然觉得在冒险家面前说家人没选择当冒险家真是太好了有点不太合适……
不过,我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个死亡率很高的职业。
说实话,很多情况下都不只是死亡那么简单。
接待员小姐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妹妹放弃了冒险家的梦想,她才会感到安心吧。这就是亲情啊。
◆◆
世事难料。
我原本以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中层地牢发现事件,却成了我的意外之喜。
就在我和接待员小姐闲聊的两天后。
「希尔德小姐,有个指定委托,您有兴趣吗?」
我又有了工作。
EP2. 工作时间到了 (2)
「指定委托?好啊,没问题。」
我点点头,在接待员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说真的,像我这种铁牌冒险家接到指定委托,简直是稀奇古怪,闻所未闻。
为什么呢?
因为一般指定委托都是指名道姓地找那些名声赫赫的大人物,而不是我这种连铜牌都没混上的铁牌菜鸟。
「那么,是什么委托呢?」
不过,这种疑问还是等听完委托内容后再考虑也不迟。
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
据接待员小姐解释,指定委托分为两种。
一种是名副其实的指定委托,也就是指名那些有名的冒险家;另一种是间接指定委托,由委托人提出要求,公会从中挑选合适的冒险家推荐给委托人。
我的情况属于后者。
也就是说,并非委托人指名要我希尔德,而是符合委托人要求的冒险家只有我一个。
这都多亏了新开放的中层地下城。
铜牌以上的冒险家大部分都跑去那边了,剩下的冒险家里,就数我最合适了。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铜牌或银牌冒险家……只是他们属于预备战力,不能随便派出去做这种普通的委托。
"这是领主的指示。'为了应对紧急情况,必须保证一定数量的战力常驻。因为有这样的原则,所以剩下的冒险家都不能动,也不应该动。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原则。
冒险家公会的内部情况,在原著里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设定,提都没提过。
总之,既然不能动用铜牌冒险家,那就只能用铁牌冒险家组队了……
「但这只是我们的情况,委托人肯定不会接受吧?」
不出所料,委托人强烈抗议了。
就算人手再怎么不足,三个铁牌冒险家也太敷衍了吧。
「这可真是个难题。如果是小村庄的村长或者普通市民,还能随便糊弄过去,但这次的委托人,虽然只是见习,却是魔法塔的魔法师。」
据说公会方面也相当为难。
如果是没有组织的流浪魔法师倒也罢了,要是得罪了魔法塔的魔法师,以后的麻烦事可就多了。
魔法塔那帮家伙,说是魔法塔,其实就是个卡特尔。
垄断了药水、卷轴等魔法物品生产和流通的卡特尔。
他们把冒险家必需品的销售权牢牢抓在手里,要是得罪了他们,分分钟就给你来个价格炸弹。
魔法塔的见习魔法师都提出抗议了,你还敢说什么原则没办法,不服憋着?
- 你敢瞧不起我们见习?瞧不起魔法塔?药水价格翻倍了解一下?
他们肯定会这么干的。
……但领主亲自下达的指示又不能违抗,所以接待处的员工们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时,我们的接待员小姐站了出来,好说歹说总算把那位见习魔法师委托人给劝住了。
她大力推荐了我——希尔德大人,铁牌最强,能轻松干掉其他铁牌冒险家的狠角色。
据说她还把我吹得天花乱坠:雇佣费用是铁牌水平,但实力绝对是铜牌以上,委托成功率高达90%的优秀剑士。
倒也没说谎。
只不过她隐瞒了队伍成员死亡率高达40%的事实而已。
「呃……这样真的好吗?」
总感觉像是把有瑕疵的商品,只宣传优点,隐瞒缺点,半骗半卖地推销出去了一样。虽然说的就是我自己。
「只要希尔德小姐不惹麻烦就行。」
那倒不用担心。
流浪冒险家或许会干这种事,但魔法塔的魔法师总不至于变成强盗吧。
我又不是嗜血成性的杀人狂,不会无缘无故地干掉队友。
我只是对攻击我的人进行正当防卫而已。
……虽然偶尔也会防卫过当。
◆◆
接待员小姐解释完情况后,继续说明了详细的委托内容。
「委托人是名叫艾米的见习魔法师。她需要攻略一个低层地下城,所以需要冒险家来保护她。」
攻略低层地下城。这委托平凡得令人惊讶。
「攻略低层地下城?就这?这种事根本不需要特意要求铜牌冒险家吧……」
甚至不需要我出马,三个铁牌冒险家就能轻松搞定。
「啊,是这样的。据说最底层很有可能藏有魔导书。那样的话,地下城的怪物就会受到魔导书魔力影响,比其他低层地下城的怪物要强一些。」
藏有魔导书的地下城吗?
那就能理解了。原著里掉落魔导书的地下城,难度确实比其他地下城要高一些。
「委托本身没什么问题……但队伍配置怎么样?不会只有我和委托人两个人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只能拒绝了。
讨伐野生怪物还好说,探索地下城至少要四人小队才行。
「当然不会了。我怎么会那么做呢?我已经找好了一位牧师和一位战士。都是经验丰富的可靠人选,请放心。」
一位牧师和一位战士。配置还不错。
虽然少了弓箭手,对突袭的防御会弱一些,但好处是受了伤可以立刻治疗。
「他们叫什么名字?」
「牧师叫博尔顿。战士,嗯……叫基凯尔·格雷格?对,基凯尔·格雷格。」
「基什么?」
哪有人叫基凯尔·格雷格的。
这名字也太怪异了吧。
我严重怀疑他父母给他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得了重感冒。
不然怎么会取这么个鬼名字。
「基凯尔·格雷格。名字是挺特别的,对吧?不过他的实力绝对没问题。」
接待员小姐笑着耸了耸肩。
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啦,实力和人品过关就行。
像我这样总是遇到强盗的家伙,只要对方是个人样,我就谢天谢地了。
◆◆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
第二天上午,我准备好地下城探索装备,前往接待处,见到了在那里等候的牧师和战士。
「啊,请问是希尔德小姐吗?幸会,我叫博尔顿。」
女神教的牧师博尔顿,是个棕色头发,留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胡须的男人。
年龄大概二十出头。朴素的黑色牧师服的领口处,挂着金属制的冒险家徽章和女神教的念珠。
实力和性格如何还有待观察,但至少第一印象还不错。
然而,战士那边……
「咔咔!」
光听这笑声就感觉来者不善。
更不用说他的外貌了。
「幸会,人类女性!我,基凯尔·格雷格!亚丁沼泽,战士!」
「……呃呃……」
面对基凯尔·格雷格那张表情难以捉摸的脸和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我一时语塞,只能呆呆地点头。
身高至少180cm。
Z字形的腿部关节。
覆盖着鳞片的胳膊和锋利的爪子。
再加上画龙点睛的,那张酷似蜥蜴的带角面孔。
我从未想过会在北方遇到的异族——蜥蜴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天哪。
怪不得名字这么奇怪,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人。真是万万没想到。
「女人,不打招呼吗?打招呼很重要。人杀人很容易。所以要懂礼貌!」
我惊呆了,傻傻地盯着那张蜥蜴脸,他吐着舌头,嘶嘶地教训我要懂礼貌。
由于他说话总是夹杂着奇怪的金属摩擦声,我听得非常费劲。
「啊,是这样啊。失礼了。我第一次见到蜥蜴人,所以……」
人与人之间要互相尊重。这是毋庸置疑的真理,所以我乖乖地道歉,点了点头。
「我是铁牌剑士希尔德。请多关照,博尔顿先生,基凯尔·格雷先生。」
「也请您多多关照。」
「基凯尔·格雷格!」
蜥蜴人纠正我说,他的名字是基凯尔·格雷格,而不是基凯尔·格雷。
等等,他是在纠正我吗?
因为是蜥蜴脸,我看不懂他的表情,再加上他说话方式又那么奇怪,我很难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啊,好的。基-基凯尔·格雷格先生。」
「咔咔!人类的发音很难吗?我理解!我也是,人类的语言很难!」
至少,这「咔咔」声应该是笑声吧。
「咔咔!咔咔!」
……大概吧。
◆◆
委托我们的见习魔法师似乎还没到接待处,所以我们三人围坐在接待处的桌子旁,一边等她,一边闲聊。
说是闲聊,其实也不是什么家长里短的八卦,大多是关于装备和战斗方式之类的问题。
例如——
「博尔顿先生,您是想成为圣骑士吗?」
我指着博尔顿像拿魔杖一样握着的长枪问道。
牧师和长枪,这组合不仅罕见,简直闻所未闻。
但如果是圣骑士和长枪,那就另当别论了。那是经典中的经典组合。
「哈哈,不是的。这只是用来防身而已。」
当然,博尔顿大叔并不是想成为圣骑士。
这其实很正常。如果他是圣骑士预备役,那他至少会穿盔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穿一件牧师服。
他说,这杆长枪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比如用尽了所有神圣奇迹,或者敌人突然袭击的时候用来防身。
「一般不都是拿钉头锤吗?」
我反问道。
牧师的辅助武器,不应该是钉头锤吗?或者干脆不带武器。
「哈哈,钉头锤太残忍了,不是吗?」
博尔顿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
「我曾经用它教训过一个小偷,结果他的两只眼球都飞出来了,那画面不太好看。所以我换成了长枪。」
「啊?」
这说的什么鬼话?
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这种事能笑着说出来吗?
你居然用钉头锤把一个小孩子的脑袋砸碎了?就因为他偷东西?
这也太变态了吧。
就算要惩罚小偷,也应该砍掉他的两只手就够了,怎么能直接把他的头砸碎呢?
「呃……这惩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就连我这种经常被人说下手太狠的人,都觉得他做得太过分了。
「希尔德小姐或许会这么想。但比世俗的法律更重要的是维护教团的原则。偷窃牧师的财物,就应该被砸碎脑袋,这是原则。」
博尔顿带着慈祥的微笑说出这番话。
这原则也太可怕了吧。
据说女神教的狂信徒比魔法塔的卡特尔还要可怕,看来传言非虚。
EP2. 工作时间到了 (3)
波顿选择长矛,并不仅仅是因为狼牙棒太残忍。
他自认为不擅长近身肉搏,要是小而敏捷的怪物近身,狼牙棒根本抡不到。
所以思来想去,他最终选择了长矛。
他说,长矛射程远,可以在敌人靠近之前就刺穿他们。
听起来还真有点道理。
对高手来说,武器之间的优劣并不明显,但对铁牌菜鸟来说,拿刀的几乎不可能赢过拿长矛的。
◆◆
与只有一杆长矛和一件圣职长袍的波顿不同,基凯尔·格雷格作为前排战士,装备齐全。
他一手拿着长度适中的鱼叉,另一手拿着包着皮革、边缘用铁加固的圆盾。
不仅如此,腰间还挂着手斧和匕首。
这身装备在铁牌冒险者中绝对算得上是A级中的A级。
我?我当然是S级。
虽然我的武器只有一把长剑和一把更像是工具而非凶器的短匕首,但我的盔甲即使在铜牌佣兵中也属罕见。
总之,正如接待员小姐保证的那样,两人至少外表合格。
除了一个是狂信徒,另一个是蜥蜴人这种小问题之外。
◆◆
闲聊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十分钟。
「委托人有点迟到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瞥了一眼委托所的大门,歪着头。
考虑到预定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但我们的委托人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委托人,也就是……艾米小姐吧?等等就好,她很快就会到的。她是魔法师嘛,准备工作可能比较多。」
波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看来,偷走神父的钱包是必须敲碎脑袋的罪过,但浪费神父的时间却神奇地无罪。
毕竟,身无分文的扒手少年和魔塔所属的见习魔法师之间,身份差距比尼罗河还要宽广。
「教团的原则」里应该也有这种灵活性。如果没有这种灵活性,他们早就因为到处惹是生非而灭亡了。
「咔咔!女人就是爱迟到!很正常!不懂得时间就是金钱!」
基凯尔·格雷格咔咔地笑着,开始讲他自己的经历。
他说他曾苦苦追求一位蜥蜴人女性,对方明明约好了见面,却让他等了一整天。
还有,他曾经和一位蜥蜴人女性同属一个狩猎小队,但对方直到狩猎结束都没出现,害他只能独自狩猎,真是令人心酸的往事。
「呃……你真是辛苦了。」
这故事残酷得让我差点掉眼泪。
这家伙,在老家肯定不受欢迎吧……
我不太了解蜥蜴人的审美标准,但基凯尔·格雷格在蜥蜴人看来应该算是丑男吧。
完全没有雄性魅力的那种。
◆◆
大约五分钟后,发布地下城探索委托的见习魔法师艾米终于抵达了委托所。
「你们就是公会推荐的冒险者?」
艾米是一个齐肩红色短发、脸上有淡淡雀斑的少女,迟到了不说,还一口一个「你们」,这没礼貌的态度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简直就是魔塔魔法师的典型性格?
身高大概165左右。年龄一看就不到二十岁,她穿着代表魔塔的袍子,外面披着一件毛皮斗篷。
「啊,您是艾米魔法师吧。您好,我是侍奉埃利亚内尔女神的忠实信徒,波顿。」
波顿笑容满面地欢迎委托人。他以神父特有的礼貌语气说道。
「希尔德。」
我简短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不要和没礼貌的人说话。这是我从经验中学到的至理名言。
和这种类型的人长谈,最后只会以互相问候对方父母告终。
「沼泽战士,基凯尔·格雷格!迟到了,快走!夜晚寒冷!」
基凯尔用蜥蜴人特有的简短而奇怪的语气做了自我介绍,并催促我们赶紧出发。
想想看,这只蜥蜴人从一开始就对我们用非敬语。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用敬语的样子,所以我就没计较。
「呃……嗯。好吧,详细情况路上再说吧。」
令人意外的是,艾米对基凯尔的态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
不仅没有反感,她还乖乖地点了点头,欣然同意。
我还以为这个没礼貌的魔法师会说些什么呢,真是奇怪。
「咔咔!咔咔!回答得好!走!」
「呃……」
看到艾米因为每次基凯尔开口说话都吓得一哆嗦,我大概知道什么回事了。
没错,蜥蜴人的长相确实有点吓人。
蜥蜴人特有的尖尖的、疙疙瘩瘩的爬虫类脸。
如果是巴掌大的宠物蜥蜴,或许会很可爱,但长满鳞片的巨大肌肉块上顶着这么一张脸……
说实话,比怪物的脸还要凶狠几十倍。
我想,如果我不知道有这种种族存在,在野外遇到的话,大概会把它当成怪物先下手为强吧?
就算失手杀死了它,陪审团也会一致裁定我无罪。他们会说,顶着那样一张脸本身就比手持凶器的歹徒更具威胁性。
蜥蜴人就是长这样。
◆◆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城市,前往目的地。
这次委托的目标是一个小型遗迹,坐马车大约需要4个小时。遗迹的地下潜藏着一个低层地下城。
如果步行的话,要走很长时间,但由于委托人提前准备了马车,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毕竟,光走到那里就已经是一项工作了。
「在地下城入口检测到了异常的魔力数值。这意味着那里很可能藏有魔导书。就算不是魔导书,也肯定有其他与魔力相关的东西。」
艾米详细解释了委托内容。
「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我寻找它的过程中保护我。」
探索魔力数值异常高的地下城,找到并带回被认为是异常原因的物品。
这就是魔塔交给艾米的试炼任务。据说,如果她能带回有价值的成果,就能摘掉见习的标签,成为一名正式的魔法师。
「按照契约内容,魔导书或魔法物品都归我所有。其他的战利品你们三个自己分。这样可以吧?」
如果在一个普通的四人小队里说出这种话,不管是不是魔法师,估计都会被一刀捅死,然后埋掉。
因为这意味着她要独吞所有值钱的东西,其他人只能分点不值钱的杂物。
然而,我们并不是四个冒险者组成的队伍,而是委托人雇佣了三个冒险者作为护卫。
「是的,一开始就是这么约定的。」
「我没意见。」
出钱的人要拿走值钱的东西,没人会表示反对。
「等等!我有个要求!」
……但「人」是有要求的。
不是人的队员理直气壮地举手提出了异议。
「要求……?你该不会是想现在反悔吧?我们已经出城了,你以为现在违反契约也没关系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艾米皱着眉头斥责道。
她质问基凯尔,既然一开始就同意了条件,现在出城了就翻脸,是想威胁她吗?
看来她已经忘记了对蜥蜴人脸的恐惧。
「错了!我们遵守契约!」
基凯尔挺起尾巴反驳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卖给我保暖的东西!有多少买多少!」
「你说什么,保暖的东西……?啊,你指的是温暖斗篷或发热石之类的保暖魔法物品吗?」
「没错!那样的东西,我全买了!」
基凯尔仿佛在肯定答案似的,鼓起喉咙嘶嘶地点头。
温暖斗篷,发热石。这两种魔法物品都能自行散发热量,是雪原等地维持体温的必备物品之一。
作为需求量很大的魔法物品,魔塔垄断了它们的供应,并以高价出售。
即使价格高昂,到了冬天也供不应求。
温暖的南方或许还好,但赫尔沃尔王国地处北方,平均气温很低。
布伦希尔德的身体比较耐寒,所以我并不怎么在意,但从基凯尔和艾米的穿着就能看出保暖物品的重要性。
现在冬天还没真正开始,他们就已经紧紧裹着毛皮斗篷了。
为什么波顿没事?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像神父一样靠毅力撑着吧?
「那种东西去魔塔买就行了……啊,也是。对铁牌来说确实有点贵。好吧,如果找到保暖物品,就按成本价卖给你。」
「真的吗!咔咔,谢谢!我会努力杀怪的!」
基凯尔瞪大黄眼睛,用更加嘶嘶的语气表达了感谢,感谢艾米放弃巨额利润,只收取成本价的仁慈。
就连我都对她的仁慈感到惊讶,更别说当事人基凯尔了。
看来,艾米和第一印象不同,在魔法师中应该算得上是个大好人。
这么说来,她用非敬语也很正常。
同为铁牌冒险者或许另当别论,但她毕竟是雇主。本来就不该对下级用敬语。
◆◆
之后,马车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
波顿一直满意地点头,说仁慈是美德之一,艾米似乎很满意他的称赞,雀斑微微泛红,咯咯地笑了起来。
基凯尔看着艾米的眼神,简直就像蜥蜴看着面包虫。
这就是所谓的含情脉脉吧。
虽然蜥蜴人的表情难以捉摸,但不知为何,这次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情感。
他有那么高兴吗?
蜥蜴怕冷也很正常……
但如果要拼命购买保暖物品的话,还不如留在南方呢?
「对了,基凯尔先生,您怎么会跑到北方来呢?」
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咔咔!想知道吗?没什么特别的。」
这个问题有点涉及隐私,我本来没指望他会回答……看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基凯尔咧开嘴,露出牙齿,出乎意料地爽快地回答了我。
「我,基凯尔·格雷格,是战士!这就是原因!」
……这根本解释不通啊。
我只好举个更具体的例子,再次问道:
「呃……因为北方有很多好战的战士,所以想和他们较量一下……之类的吗?」
「差不多!沼泽战士,喜欢强大的敌人!我是来找最强的敌人战斗的!」
基凯尔点了点头。
最强的敌人。难道是指中层或深层地下城的怪物?
让我想想,北方的精英怪有哪些来着……
「这还真有点意思。虽然这话从铁牌嘴里说出来有点奇怪。那么,你想和什么战斗呢?」
一直默默听着对话的艾米似乎也来了兴趣,她问基凯尔千里迢迢来到北方,究竟想挑战什么样的敌人。
「寒冷!」
基凯尔笑着回答。
「……?」
「什么?」
「寒冷是敌人。它让我们变得虚弱!所以我是来消灭寒冷的,寻找最寒冷的地方!」
令人惊讶的是,基凯尔想要打倒的「敌人」并非实体存在。
而是一个名为「寒冷」的无形概念。
「我要消灭寒冷!消灭寒冷,世界就会变得温暖。基凯尔·格雷格将成为沼泽英雄!咔咔咔咔!」
看来,基凯尔认为「寒冷」是可以战胜的。
他认为只要把名为「寒冷」的东西刺死,就能迎来温暖宜居的世界。
「……」
面对如此远大的目标,我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原来如此。他脑袋里装的不是脑子,而是乌冬面啊。
我终于明白基凯尔为什么会被同族的女性嫌弃了。
EP2. 工作时间到了 (4)
久违的马车之旅比我想象中舒适得多。
至少对基凯尔和博尔顿来说是这样。
「希尔德是吧?我听委托所的人说,虽然只是铁牌等级,但实力很强。」
当然,我不包括在内。
大概是觉得闷在马车里太无聊了,艾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缠着我说话。
基凯尔和博尔顿就像两扇屏风一样被晾在一边,她只顾着跟我聊。
嗯,这也可以理解。
和说话怪里怪气的基凯尔聊天简直是折磨,而神官博尔顿一看就是个沉闷无趣的家伙。
而且,不像基凯尔和博尔顿,我和她一样都是青春正盛的女性,所以她应该觉得跟我聊天比较轻松自在吧。
当然,这只是艾米的错觉,这具身体里装着的可是个在另一个世界活了二十多年的老男人……。
不过,只要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总之,因为这个原因,艾米就一直缠着我,跟我东拉西扯。
各种各样的问题,还有她那些我并不感兴趣的个人经历,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你几岁了?铁牌剑士的话,大概二十出头吧?」
……说实话,我烦得要死。
「年龄啊……」
尽管如此,我还是认真地回答着她,尽量用简短的语句维持着对话。
毕竟对方是这次的委托人,而且还是魔塔所属的魔法师,以我铁牌冒险家的身份,平时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样的人物。
更何况,就她对待基凯尔的态度来看,在魔法师当中也算是脾气好的了,对她客气点总没错。
在冒险家这个圈子里,人脉可是很重要的。
「大概二十岁吧。」
灵魂的年龄是二十二岁,但这具身体的主人布伦希尔德,我记得是二十岁。
所以说二十岁也没错。
比铁牌冒险家的平均年龄还小,这本身就是一种天赋的证明。
「……大概?这回答真奇怪。」
艾米歪了歪头。
「嘛,反正也就差了两岁, 大概算同龄人了吧?对吧?」
「是啊……?」
我有点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从字面意思来看,她好像是在说,既然只差了两岁,就不用把她当姐姐看待,直接平辈论交就行了。
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有必要特意说出来吗?
而且她一见面就对我用非敬语,现在又突然说这种话,真是莫名其妙。
「所以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客气,随意点就好。」
艾米耸了耸肩,提议我们不要用敬语。
更准确地说,是命令我不要用敬语。
这态度真是出奇的随意,甚至可以说是令人感动。
如果她不是比我小两岁……实际上是四岁的话,我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
让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人随意点,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这要是搁在韩国,我非得给她来个头顶暴扣不可。
「就算你这么说……」
我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我一直都是对工作上接触的人都用敬语,不管对方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这是理所当然的,商务礼仪嘛。
除非是那种没教养的蠢货,或者毫无人性的变态,否则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礼貌,必须遵守。
「你一直用敬语,说实话,与其说是礼貌,不如说是故意保持距离,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所以别用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我可以叫你艾米吗?」
既然对方不喜欢,那我也只能照办。我立刻放弃了敬语。
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如果还坚持用敬语,那就比用非敬语更失礼了。
「……这才对嘛。比刚才好多了。」
艾米似乎对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点惊讶,不过她很快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们开始互称名字,不再使用敬语。
◆◆
「希尔德,你不冷吗?」
她是把我不再用敬语这件事,当成了我们正式建立友好关系的信号吗?
艾米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我聊各种各样的事情。这姑娘比我想象中健谈得多。
「我一到晚上就冷得要死。你只穿这么一件薄斗篷,真的没问题吗?」
「还好吧?活动活动身体就暖和了。」
布伦希尔德的身体非常抗冻。不仅仅是不怕冷的程度,甚至还能抵消一部分冰系魔法的效果。
「真羡慕人类的女人!我不能穿铁甲!会冻死的!」
基凯尔一脸羡慕地插嘴道,一边说着还瑟瑟发抖。
因为怕冷而不能穿铁甲,这也太废物了吧。
这种家伙估计也就止步于铁牌或铜牌了,不可能晋升到银牌以上。
哪个队伍会要一个穿着破烂的银牌战士?随便挨一下就得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
不对,蜥蜴人应该能抗两下吧?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对了,说到盔甲。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铁牌剑士,是从哪儿弄来这身盔甲的?看起来可不便宜。」
艾米对我的盔甲产生了兴趣。
「你以前是骑士吗?还是说,你家很有钱?」
或者说,她其实是对我的身份感兴趣?
也难怪她会好奇。
精钢打造的肩甲、胸甲、护手和护腿。
虽然没有像重装骑士那样全身都被铁皮包裹,但对于铜牌以下的冒险家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重装了。
「在当冒险家之前,我做过其他工作,赚了点钱。至于家……他们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不太清楚。」
我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这也不算说谎。我只是没有透露具体细节而已。
「啊,抱歉。我不知道……」
大概是觉得我不小心提到了我的伤心事吧,艾米有些慌张地低下了头。
她居然还会道歉。真是个惊人的发现。
我告诉她没关系,让她不用在意。反正我也真的不在意。
布伦希尔德的父母是谁,我连名字都不知道。小说里根本没提到过。
「……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头盔?不会闷吗?平时可以摘下来吧?」
「我后脑勺曾经差点被箭射中过。」
这借口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实际上是为了隐藏我的身份。
虽然我已经越过国境逃到了赫尔沃尔,但如果摘下头盔,还是有可能被人认出来的。
两次逃离勇者队伍的逃亡骑士,布伦希尔德就在这里——这个秘密必须严守。
万一不小心和小说里的主角们扯上关系……我的下半辈子就麻烦了。
不,应该说,连「下半辈子」都算不上。
一旦被原著的主要角色抓住,我的生活就不是「人生」,而是「畜生」了。
我的精神会彻底崩溃,只会说着「布伦希尔德是母狗汪汪……」之类的疯话,这哪还能算得上是人的生活?分明就是家畜。
所以我才决定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虽然因此被当成没有身份的外国人,找不到正经工作,也无法拥有土地和房屋……
不过既然我决定要当冒险家,这些问题也就无所谓了。
铜牌冒险家可以租借土地和房屋,而晋升到银牌之后,还能获得所在国家的公民权。
我的目标就是这个。
以希尔德这个名字,作为一名冒险家,隐藏身份,成为赫尔沃尔的公民。
获得公民权之后,我就可以购买土地和房屋了。到时候用攒下来的钱买个房子,悠闲地过日子就行了。
如果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当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但说实话,我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所以基本上已经放弃了。
◆◆
就这样,我们闲聊了四个小时,一刻不停。
多亏了她,我对艾米有了很多了解。
她未来的计划是,等熬出头之后就成为一名冒险家,用赚来的钱支付魔塔的学费;她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她喜欢吃什么,她家乡的土特产是什么,她希望成为冒险家之后,能像初代勇者队伍那样,留下名垂青史的功绩。
「勇者队伍……说到这个,我听说这一代的勇者都很有天赋,除了莱茵王国的勇者。」
大概是听到了「勇者队伍」这个话题,一直默默祈祷的博尔顿也加入了我们的谈话。
也是,作为女神教的神官,他怎么可能对关于勇者的话题无动于衷呢?
勇者,指的是被天空女神艾莉安内尔赋予「勇者祝福」,并成为各王国严密保管的「圣剑」主人的四位英雄。
他们将凭借圣剑的力量和自身武力,突破深层迷宫,讨伐潜伏在那里的魔王,是人类的先锋。
至少在我读过的那本以游戏「NTRPG」为背景的小说里,设定是这样的。
「莱茵?啊,你说的是那个『无能勇者』?我听说他连中层迷宫都打不过……真的假的?」
当然,设定终究只是设定,和现实有着巨大的差距。
小说里出现的四位勇者,冈瑟、弗里特、海德和阿特利,个个都是问题儿童,槽点满满。
弱得不像勇者的弗里特。
抢走弗里特所有初期队友并把他们调教成RBQ的冈瑟。
在人品方面和冈瑟不相上下的海德,以及在小说太监之前一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阿特利。
三个屑人加一个废物。我真佩服女神是怎么把这几个奇葩凑到一起的。
女神艾莉安内尔一定是瞎了眼。或者她是个喜欢看人类受苦的抖S。
「虽然难以置信,但似乎确有其事。据说就连王国指派的队友都放弃了他,加入了其他队伍。」
「哇。就算再怎么无能,居然就这样跑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艾米捂着嘴,一脸惊讶地问道。
「当然过分。勇者队伍的功绩就代表着王国的功绩。接受了王国的大力支持,却逃到其他国家,这和卖国贼有什么区别?」
博尔顿严厉地批评了弗里特的队友。
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毫不留情地痛斥对方,不愧是神官,说话就是有水平。他教训扒手的时候,肯定也是这么毫不留情的吧。
「咔咔!人类真辛苦!我们没有背叛!都埋在沼泽里了!」
「……」
我心里一阵尴尬,默默地闭上了嘴。
如果我在这里坦白我就是布伦希尔德,博尔顿的矛头肯定立马就会指向我。
虽然我不会被他戳到,但这次的委托肯定要搞砸了,我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真是的……莱茵王国肯定乱成一锅粥了吧?」
「是啊。而且,据说队友离开后不久,勇者也失踪了。所以现在莱茵王国非常混乱。」
博尔顿画了个十字,回答道。
「勇者失踪了……?」
我歪了歪头,问道。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是的。我们教团也派人出去寻找了,但目前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莱茵王国的勇者,弗里特的失踪。这可是个非常有趣的消息。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开始行动了吗?
这里的人只把弗里特的失踪理解为「心灰意冷的勇者躲起来了」,但我却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正是我读过的那本小说,《我成了NTR游戏的主人公》的开头剧情。
这意味着,小说里的主角终于开始行动了。
那个玩着18禁RPG游戏「尼伯龙根的悲剧」,然后穿越到无能勇者弗里特身上的男人。
小说《我成了NTR游戏的主人公》里的穿越者,反社会人格的主角,名叫金承佑的男人。
「失踪」只是不知情的人的猜测。
他现在应该正在按照小说开头的剧情,四处寻找隐藏道具吧。
为了把被嘲笑为无能勇者的弗里特,变成不输给其他勇者的强者。
然后接下来……
一种类似于安心感觉的温暖流过我的心头。还好我逃到了赫尔沃尔。
我之前一直纠结这个世界到底是小说里的世界,还是游戏里的世界……现在看来,既然金承佑出现了,那就肯定是小说里的世界了。
这样一来,逃跑才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剧情按照原著小说的发展,所有轻视和背叛弗里特的人,都会被穿越到弗里特身上的金承佑,以极其悲惨的方式杀死。
布伦希尔德也包括在内。
EP3. 那位勇者的处境 (1)
在一间破旧不堪、毫无人气的廉价旅馆房间里,
莱茵王国的勇者,弗里特正待在那里。
他颓丧地靠在肮脏简陋的床头,背抵着剥落的墙壁,不停地叹着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究竟是为什么。
弗里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他的表情却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
后悔和挫败,这些在他初为勇者时从未想过的感受,如今却像野兽的利爪般撕扯着他的内心。
痛苦的又何止是表情呢?
浓重的黑眼圈,暗淡无光的眼神,几天没洗的油腻黑发,苍白的脸颊。
现在的弗里特,哪还有「至少长得还不错」的评价,简直就像个沉迷于酒精和毒品、连父母都能出卖的废人。
「难道,是我错了吗?」
弗里特如同断了翅膀掉进臭水沟的乌鸦,不断回忆、反思着过往,陷入了自我否定和悔恨的泥潭。
「是我做错了吗?」
疲惫和沮丧的脑海中,过去的记忆逐渐浮现。
当勇者印记出现在自己这个乡下平民身上时的慌乱。
被承认为这一代的勇者,接受莱茵王国的圣剑「尼伯龙根」时的压力。
在盛大的出征仪式上,与三位同伴站在一起,成为众人欢呼和赞颂的焦点时感受到的兴奋。
那时,弗里特的胸中充满了希望。
即使是沉重的「勇者责任」,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和同伴们一起就一定能够完成。
然而。
— 输了……?竟然输给区区大耳怪?
人们对新勇者的赞美,很快就变成了失望和鄙夷。
「……真是废物。」
曾满怀期待与弗里特握手的同伴们,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抽到了下下签。
◆◆
伊梅莉亚、伊琳娜和布伦希尔德一开始并没有责怪弗里特。
即使弗里特败给大耳怪——说到底也不过是哥布林的上位种——的时候,她们也只是有些惊讶,并没有嘲笑他,反而安慰了他。
「打起精神来,弗里特先生!第一次嘛,这很正常。以后多积累经验,你一定会变强的!」
「啧,这次就当是运气不好吧。下次好好表现就行了。你能做到吧?」
伊梅莉亚双手紧紧握住弗里特的左手,鼓励着他;伊琳娜虽然不满地咂了咂舌,但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是啊,本来就是个与战斗无缘的平民……输了也正常。别在意,如果你不会战斗,我可以教你。」
最后一人,布伦希尔德不仅口头安慰,还主动提出要亲自教弗里特剑术。
但她并非要传授自己的剑术。
她的剑术是由家传枪术改良而来的突刺型长剑术,与厚重的大剑尼伯龙根相性不佳。
因此,布伦希尔德只教了弗里特一些剑士的基本功、体能训练方法以及应对各种敌人的技巧。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
弗里特小队历经艰辛,勉强攻略了几个地下城。布伦希尔德对这个结果感到绝望。
因为弗里特的剑术天赋,即使往好了说,也只能用「灾难级」来形容。
「明明很努力……怎么可以这么没天赋……」
作为莱茵王国的骑士,见过无数剑士的布伦希尔德,也从未见过如此缺乏天赋的人,不禁感到震惊。
更糟糕的是,他并非只有剑术不行。就算试着让他使用其他冷兵器,结果也一样。
长枪刺向空气,斧头和钝器则砸偏,击中了墙壁。
多亏了179cm的身高和体能训练带来的肌肉,他的攻击力还算过得去……但打不中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不下去的伊琳娜提议他不如试试弓箭,并尝试教他弓术,但她只教了一天就放弃了。
魔法和神圣奇迹更是连入门都做不到。
弗里特没有任何天赋。简直就像中了什么诅咒一样。
作为队伍核心的勇者如此无能,队伍又怎么可能正常运转呢?
布伦希尔德是同龄骑士中无人能敌的剑士,伊琳娜作为活了80年的精灵,也是技艺高超的弓箭手……但她们也有极限。
如果要以4人小队的形式攻略地下城,至少在她们牵制强敌的时候,其他人也要能清理掉杂兵吧?
弗里特做不到这一点。
他别说清理杂兵了,反而经常被杂兵痛殴。
布伦希尔德和伊琳娜不得不尽快解决敌人的强敌,然后再回头救助陷入危机的弗里特和伊梅莉亚。
这意味着,只要地下城里出现三个精英怪,队伍就有团灭的危险。
最终,莱茵王国勇者小队连中层地下城都无法顺利攻略,毫无建树,陷入了停滞状态。
「对不起,我没能挡住他们……」
「知道抱歉就好。你除了道歉还会干什么?至少这个要做好,不是吗?」
大约从那时起,伊琳娜对弗里特的语气中开始夹杂着嘲讽。
这是第一道裂痕。
◆◆
好不容易支援的勇者小队却毫无建树,莱茵王国的贵族们也开始蔑视和嘲笑弗里特。
就不该对平民抱有期待。
女神是不是搞错了?
与其这样,不如干脆除掉这一代的勇者,等待下一代出现。
在贵族社交圈里,弗里特这个名字早已沦为笑柄,各种批评和嘲讽层出不穷。
即使如此,弗里特依然坚持与怪物战斗,积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弗里特先生……好像不是我期望中的勇者。」
灾难来得猝不及防。
以声名鹊起的勃艮第王国半精灵勇者,冈瑟·哈根的出现为契机。
对弗里特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同伴的跳槽宣言。
「你还是放弃吧?不像冈瑟先生,你连一个兽人战士都打不过。以你的实力继续战斗下去,只会拖累队友。」
在震惊的弗里特面前,女祭司伊梅莉亚以关心的名义嘲讽着他。
她紧紧地搂着冈瑟的左臂,将其贴在自己胸前。
毫不掩饰的亲昵举动,让人不禁脸红。
弗里特震惊的并非这种亲昵举动,而是她语气中的嘲讽,但无论如何,这种行为也足以让他哑口无言。
更糟糕的是,宣布跳槽的并非只有伊梅莉亚一人。
「伊琳娜……?」
「干嘛。别跟我说话,你这蜉蝣幼虫。」
他的同伴,精灵弓箭手伊琳娜,也站在了冈瑟身边,用前所未有的冰冷眼神蔑视着他。
「因为你,这段时间我真是受够了。你真是选错了合作伙伴,错得离谱。」
她咬牙切齿地说出的这番话,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轻蔑。
「早就听说短命种很无能,但没想到竟然无能到这种地步。能换个搭档真是太好了。」
说完这番话,伊琳娜离开了弗里特的队伍。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有点抱歉,但别怪我,说到底都是因为你太无能。」
冈瑟傲慢地俯视着弗里特,他的右手正抓着伊琳娜的臀部。
然后。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就不说难听的了……但我也打算离开你的队伍了。」
「布伦希尔德,你也要……?」
教他剑术的师父兼同伴……不,对弗里特来说,她远不止于此的女骑士,也离他而去了。
「事情变成这样,我真的很遗憾,但说实话,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未来。」
与其他两个女人不同,布伦希尔德并没有嘲笑弗里特。
在她看来,弗里特只是缺乏实力和天赋,但无论是作为骑士还是勇者,他的心性都无可挑剔。
问题是,勇者最重要的素质并非品德,而是实力。
足以攻略深层地下城,进攻魔族领地的实力。
没有这种实力,也没有获得这种实力的希望的勇者,最终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废物。
就像她的队长弗里特一样,最终落得个「无能勇者」的称号。
因此,布伦希尔德不得不离开弗里特的队伍。
即使她用尽一切办法训练他,弗里特依然连一个兽人战士都打不过。
这样的弗里特,根本无法实现她的夙愿。
「所以……所以还是冈瑟那边更好。虽然他品行有点问题,但他的实力值得期待。」
「我会,我会更加努力的……」
弗里特用颤抖的声音说着老掉牙的劝说之词,试图挽回布伦希尔德的心。
「没用的。你没有天赋。」
当然,如果这种话能劝动她,她一开始就不会有跳槽的想法。
于是布伦希尔德转过头,宣告他们之间的缘分已尽。
「这都是为了你好。放弃不适合你的勇者工作,交还圣剑,回老家去吧。」
她给出了最后一点带着温情的建议。
「回老家种田吧。这样女神也会收回她错误赋予的勇者印记。」
说完这番话,布伦希尔德转身离开了弗里特。
朝着与伊梅莉亚、伊琳娜和冈瑟相同的方向。
这彻底击垮了弗里特。
EP3. 那位勇者的处境 (2)
此后,莱茵王国一片混乱。
曾经被寄予厚望,将与勇者一起成为王国核心战力的勇者小队成员们……
全体成员,竟然以「实在干不下去了」为由,集体跳槽去了其他国家。这史无前例的事件,
甚至传言他们不仅是逃跑了,还投奔到其他国家的勇者麾下,为其效力。
不用说,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了弗里特身上。
理由是,他究竟有多无能,才会让队员们不是放弃,而是直接跳槽?
之前因为过于激进而被否决的勇者暗杀提议,如今在轻视弗里特的贵族之间被认真地讨论了起来。
如果弗里特出现在王都,恐怕就不是讨论,而是直接动手了。
然而,陷入绝望的弗里特躲了起来。在一个偏僻的小旅馆的角落里,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踪。
两个月后。
无所事事,只沉浸在过去回忆中的弗里特,偶然间听到了关于离开他的队员们的传闻。
伊琳娜自不必说,伊梅莉亚自从成为冈瑟的恋人后,也立下了赫赫战功,传闻四起。
歼灭兽人军团。击溃巨魔部落。
独自一人攻略中层地下城的记录,多到数不胜数。
如果布伦希尔德也加入了冈瑟的队伍,那么她在勃艮第肯定也会声名鹊起,无人不知。
但是。
「……布伦希尔德呢?」
奇怪的是,在所有传闻中,唯独没有布伦希尔德的名字。
背叛祖国的骑士,布伦希尔德究竟在哪里,又在做什么?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只知道她跟着冈瑟去了勃艮第王国,之后就杳无音信。
就好像,中途改变了主意,去了某个地方一样。
布伦希尔德的失踪。
「为什么……?」
听到这个传闻后产生的疑问,改变了弗里特的命运。
◆◆
弗里特知道。
伊梅莉亚和伊琳娜决定离开队伍,不仅是因为厌倦了他的弱小,也是因为她们沉迷于与冈瑟的欢愉。
所以,当布伦希尔德也提起冈瑟离开时,他才会如此绝望。
因为弗里特对这位金发女骑士,他的剑术老师、同伴以及仰慕的对象,怀有超越仰慕的感情。
一种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的,秘密的倾慕之情。
所以他的心才会崩溃。
伊梅莉亚的嘲讽和伊琳娜的毒舌他都能忍受,但布伦希尔德也抛弃他,投奔冈瑟的怀抱,这种打击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痛苦。
这就是弗里特陷入绝望,躲在旅馆角落里的根本原因。
万一,他的耳边传来布伦希尔德去了勃艮第后出入冈瑟寝宫的传闻……
他或许会因为无法逃避现实而放弃一切吧?
至少弗里特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自己可能会那样做。这是一个相当客观的自我评价。
然而,布伦希尔德突然消失了。
她没有留在冈瑟身边,而是去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这给了弗里特希望。
「或许……」
小小的,
非常小的希望和期待。
◆◆
弗里特想起了,
布伦希尔德提起冈瑟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的不悦语气。
这与公开表达对冈瑟爱意的伊梅莉亚,以及对冈瑟的轻佻举动不以为意的伊琳娜截然不同。
布伦希尔德对冈瑟的期待,仅仅在于他个人的武力和才能。对于他的人品,她似乎抱有近乎蔑视的感情。
「也就是说……」
弗里特心想。
如果她没有完全被冈瑟迷住。不,如果她甚至放弃了勇者小队成员的身份……
「或许。」
他还有机会和她再次相遇。
不是以勇者和队员的身份,而是以彼此熟识的朋友的关系。
当然,这种可能性并不高。
毕竟不知道布伦希尔德出于什么目的销声匿迹,也不知道是否能找到她。
但是。
「那么……」
弗里特有办法将这仅仅是可能性的事情变成必然。
他的视线转向了靠在床边的圣剑——尼伯龙根。
散发着柔和圣光的金色大剑。
弗里特出神地望着剑身,然后伸出手,将圣剑拉到身边。
他想起了莱茵国王阿尔贝里希二世只告诉他一个人的国家机密——尼伯龙根的真正力量。
「三次。一生只有三次,可以实现主人的愿望。」
实现愿望的力量。
这就是圣剑尼伯龙根的力量。
「……虽然不是万能的。」
弗里特已经知道了。尼伯龙根实现愿望的方式,扭曲得令人发指。
他之前许下的两个愿望就是证明。
第一个愿望。
刚被承认为勇者并获得圣剑时,弗里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尼伯龙根,许下了第一个愿望。
他想成为像传说中的初代勇者那样的人。
他想成为一位拯救众人、受人爱戴的强大而优秀的英雄。
尼伯龙根实现了这个愿望。
它把他睡醒后的身体变成了与初代勇者相似的样子。
这对弗里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明白了。
尼伯龙根确实会实现主人的愿望,但那可能并非主人想要的方式。
不管怎样,弗里特得到了新的身体。
「简直是灾难。」
除了发色,新的身体与他原来的身体没有一处相同,他无法适应,反而更加辛苦。
第二个愿望自然是想要变强。
当时,他的无能给其他队员带来了巨大的负担,也因此恶化了队员之间的关系。
尼伯龙根也实现了这个愿望。
「……大概吧。」
他之所以只能加上「大概」二字,是因为许愿之后,什么也没有改变。
他依然弱小无能。弱小到队员们全部离他而去。
他本可以怀疑愿望根本没有实现,但弗里特无法这么想。
因为圣剑的剑柄上留下了清晰的标记。
标记表明,许愿的机会只剩下一次了。
所以,第二个愿望应该算是实现了。
没有效果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实现愿望的方式与他所期待的完全不同,所以他没有察觉到。
又或许,就算借助圣剑的力量变强,他的极限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
弗里特是这么想的。
◆◆
于是,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第三个愿望。这本来是为了打败魔王而保留的力量。
最后的王牌,或许能成为救命稻草的保险,应该这么说吧。
阿尔贝里希二世再三叮嘱过他。
他说,一旦用完了最后一个愿望,即使拥有圣剑也无法打败魔王。
所以弗里特一直忍着没有许下第三个愿望。
「……现在还有必要吗?」
直到现在。
以及,现在这一刻。
「用掉吧。」
弗里特下定了决心。他决定许下珍藏已久的最后一个愿望。
许下第三个愿望后就无法战胜魔王了?
「魔王什么的,勇者什么的,现在都与我无关了。」
那些东西已经不再重要了。
反正他别说打败魔王,就连见到魔王都做不到。即使保留最后一个愿望也没有任何意义。
自从布伦希尔德也离开他之后,他已经对勇者这个身份没有任何留恋了。
所以弗里特决定放弃勇者的责任,许一个为了自己的愿望。
那么,该许什么愿呢?
如果布伦希尔德留在冈瑟身边,弗里特可能会许愿从这个世界消失。
又或许,他会许下充满怨恨的愿望,希望抛弃他的队员们后悔自己的选择。
但是。
「我想和布伦希尔德再次相遇。」
既然布伦希尔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弗里特要许的愿望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我想再次见到她,像初次相遇时那样,彼此笑着面对面。」
与布伦希尔德重逢,修复已经破裂的关系。
弗里特的愿望只有这一个。
然后。
- huaaaaaaa!
尼伯龙根的剑身闪耀着金色的圣光,回应了主人的愿望。
……一如既往地,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
◆◆
第二天早上。
弗里特昏迷后醒来,他刚起身就意识到尼伯龙根的力量发动了。
「身体……」
因为第一个愿望而改变的身体。
与他原本的样子没有一丝相像的身体,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轻盈的身体。
降低的视线。
雪白的肌肤和纤细的手指。
这些都是圣剑力量发动的证据。
「我就猜它不会好好实现我的愿望……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弗里特对这与昏迷前截然不同的感觉感到慌张,他踉跄着走进浴室。
为了确认自己这次变成了什么样子。
虽然他大致猜到了,但还是需要亲眼确认才能安心。
然后。
「……果然。」
弗里特看着浴缸水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脸,终于确定了。
「……回来了。」
他确信自己变回了原来的身体。
随着水波荡漾的脸庞。
那是他在成为「勇者弗里特」之前,十九年来每次洗脸时都会看到的他的的容颜。
不,
应该说她的。
「啊哈哈哈……」
弗里特笑了。
因为满脸的雀斑和泪痕,油腻的头发和凹陷的脸颊,这个笑容看起来阴森可怕,但无论如何,她笑了。
变回女性,就证明圣剑的力量决定实现她的愿望。
所以,她一定能和布伦希尔德再次相遇。
弗里特……
不,「芙蕾德」如此确信着。
至于那会是怎样的相遇,就连她自己也还不知道。
EP4. 进入地下城 (1)
原作小说里的主角金胜友开始行动了,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大的方面来看,算是好事吧。
金胜友应该会像原著那样,作为勇者活跃,守护世界。那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
世界毁灭了,我的人生也就完蛋了,不是吗?
有人带头阻止世界毁灭,当然是非常值得感谢的事情。所以,这是好事。
……只要不跟他碰面就行。
碰面了会怎么样?那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显而易见,根本没必要回答。
当然是人生终结的大危机。
为什么?
因为我是虐恋小说里背叛的女主啊。
作为穿越到布伦希尔德身上的人,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与原著角色扯上关系。
就像即将退伍的老兵一样,连掉落的树叶都要小心。
为什么要这么小心?
既然我没有像原著那样完全被冈瑟迷惑,把情况解释清楚,获得原谅后,大家开开心心地相处不就好了吗?
你想得太简单了。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虐恋小说这个类型。
虐恋小说里的女主,就像装满现金的钱包一样。
因为一旦被扔进洗衣机里洗,就会发生惨剧,而且这种事还经常发生。
◆◆
洗白。
指的是那些本应后悔背叛并饱受折磨的角色们,没有迎来死亡或悲惨的结局,而是获得了救赎和原谅的剧情发展。
通常是因为作者对笔下设定的背叛角色怀有感情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隐情,
坦白说,这是应该尽量避免的行为。
因为当背叛者得到感人肺腑的救赎,而不是应有的报应时,作品本身就会走向深渊,甚至直接崩盘。
原因很简单。
因为来看这种小说的读者是想看恶人悲惨落魄的「正义执行」,而不是什么原谅和救赎之类的「圣母行为」。
尤其是,如果背叛者的报应中除了欺压和鄙视之外,还掺杂了像「NTR」之类的性元素……
洗白她们无异于作者自杀。
把她们扔进洗衣机的瞬间,那些对她们怀有无限憎恨的读者就会用键盘当武器,砸烂洗衣机,大声疾呼:
破抹布就该扔掉,而不是洗干净!
他们有自己的信条。
脏衣服是消耗品,而不是可回收品;破抹布洗了还是破抹布。
……话说回来,他们该不会是服装公司的托儿吧?
不,应该不是。
想想看,我以前也经常化身正义使者,留言说「别洗白了,直接弄死吧」之类的。
◆◆
……总之,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我穿越的小说里,背叛的女主们的下场都极其悲惨。
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只有这两种结局,没有其他选项。
布伦希尔德属于前者。
在原著小说中,布伦希尔德为了加入冈瑟的队伍,委身于他,然后被药物和催眠控制,沦为他的玩物。
她彻底沦陷后,在与弗里特重逢时,还故意在他面前展现自己被冈瑟占有的样子。
当然,那时候弗里特已经被金胜友附身了,所以这也没什么意义。
然后,在作品进行到中盘的时候,布伦希尔德被冈瑟抛弃,陷入了危机……而拯救她的人,正是金胜友。
他不仅救了她,还让她重新加入了队伍。
是的,就是在那时候,关于洗白的争论爆发了。我也参与了其中。
……我并没有煽风点火。真的。
我只是在读者社区网站上发表了「这合理吗?」的正当批评而已。
总之,我担心的洗白剧情并没有出现。
不知道是因为评论区像夷陵老祖的火海一样熊熊燃烧,还是作者一开始就没打算洗白……布伦希尔德没有得到洗白的恩赐。
自然也没有救赎的结局。
在小说里,被「弗里特」的仁慈所感动,布伦希尔德后悔自己背叛了他,并决心赎罪。
但是,赎罪什么的,真正的弗里特早就死了。而且,小说里的金胜友简直就是个穿越者版爽文反派。
这种人,怎么可能善待一个背叛过弗里特,又投入其他男人怀抱的女人?
而且,还是一个在他面前公然展示自己属于冈瑟的女人?
怎么可能。
在金胜友新组建的队伍里,布伦希尔德的地位简直连狗都不如。她只是个好用的战斗奴隶和漂亮的玩具而已。
因为与冈瑟的队伍经历,心灵已经破碎的布伦希尔德即使受到这样的对待,也默默地忍受着,只是在心里悔恨。
因为她认为弗里特的性格改变都是因为自己……?
好像有这么一段独白。不过,评论区里只有嘲讽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为了向变了模样的弗里特赎罪,在各种意义上都献出了自己的布伦希尔德最终还是清算了自己的罪孽。
因为她最后与冈瑟同归于尽了。
这是没有得到洗白的人应有的下场。
然后,我们的爽文反派主角金胜友,把她的心脏挖出来,当做强化装备的材料。
……。
……仔细想想,这货完全是个疯子吧?
沉浸在金胜友这个主角身上的时候还没觉得,但客观来看,金胜友和冈瑟一样可怕。
即使没有亲身经历,仅仅因为对方是背叛者,就如此虐待和利用她。一个人怎么能这样?
看小说的时候,你不是还称赞这是绝妙的报应吗?
……好吧,我承认。那时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还留言说,破抹布好歹也擦干净了污渍。
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
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布伦希尔德。
如果知道的话,我还会那么说吗?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
因为在冈瑟队伍里的时候,她完全就是个堕落的女人,所以即使她被虐待致死,我也觉得一点都不可怜,反而觉得很爽……
现在想想,那不是爽,那是硫酸,是硫酸啊。
……而我,掉进了硫酸桶里。
代替了本该死在里面的布伦希尔德。
◆◆
总之,因为这个原因,遇到金胜友很危险。
虽然我和小说里的布伦希尔德不一样,没有委身于冈瑟,而是逃了出来……但这是否能算作酌情处理的理由,还不得而知。
最坏的情况,他可能一见到我就挖我的心脏。
我也想过要不要向他坦白我也是穿越者的事实,但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
小说里金胜友的强大,是因为他自身的天赋加上游戏中「隐藏碎片」的垄断。
换句话说,如果不能垄断隐藏碎片,金胜友就无法达到他预想的强大。
而其他穿越者的存在,是对隐藏碎片垄断的最大威胁。
他怎么可能放任这样的存在逍遥法外?
当然不可能。如果我坦白自己是穿越者,等待我的只有金胜友的大剑或奴隶烙印。
所以,我必须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
除非我能在他之前找到小说里提到的所有隐藏碎片,代替他去讨伐魔王,承受那份苦差事。
而且,就算我这么做了,也不一定能成功讨伐魔王。
因为我和拥有圣剑和勇者烙印的金胜友不同,我只是个稍微有点特别的骑士而已。
总之,因为这些原因,我现在就像这样——
「……快到了。大家做好下车的准备。再过一分钟就到了。」
不是以勇者队伍的布伦希尔德,而是以铁牌冒险者希尔德的身份活着。
祈祷穿越到弗里特身上的金胜友不要找到我。
◆◆
艾米说还有一分钟就到了。
「啊,到了吗?我一直在向艾莉安内尔女神祈祷,都没注意到时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念叨祈祷文的博尔顿拿起放在马车地板上的长枪,回答道。
「咔咔!咔咔!」
坐在他旁边的基凯尔也兴奋地颤抖着身体,展现出斗志。
「好冷,好冷。快点开打!」
……不是,你只是单纯的冷得发抖吧?真是无语。
看他嚷嚷着要快点开打,好让自己暖和起来的样子,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和他组队,我一定要避开户外讨伐任务。
因为他很有可能在严寒中变成累赘,而不是队友。
一分钟后。
正如艾米所说,我们终于到达了这次委托的目标——遗迹。
「……就是这里?」
与其说是遗迹,不如说是一堆摇摇欲坠的砖块。
裂开的墙壁缝隙里长满了青苔和灰尘,脚下杂草丛生,几乎到了膝盖。
所有的柱子都倒塌了,只剩下丑陋的残骸。午后的阳光照耀着没有屋顶的遗迹。
「这不是遗迹,是废墟吧,废墟。」
「当然了。这地方荒废了几百年了。这遗迹本身没有任何价值。」
艾米补充了我的感想,并用魔杖指着遗迹内部的某个地方。
「有价值的地方是那里,突然出现的地下城。所以,我们快点下去看看吧。我很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微微泛红的双颊,颜色更深的雀斑,以及闪闪发光的棕色眼睛。艾米似乎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兴奋和期待。
考虑到她的职业,这也可以理解。
对于使用魔法书施展魔法的魔法师来说,还有什么比发现新的魔法书更令人高兴的事呢?
「好啊,走吧。我也很期待。」
我轻笑一声,耸了耸肩,把手放在剑柄上,朝着艾米所指的遗迹内部走去。
该干活了。
EP4. 进入地下城 (2)
我们走进了遗迹内部。
其实天花板都塌了,墙壁也倒了,区分遗迹的内外也没什么意义,不过从位置上来说,这里的确算是内部区域。
看着两侧长长的墙壁碎片,我猜想在倒塌之前,这里应该是一条走廊吧?
曾经铺满大理石的地面上,现在只剩下破碎的石块和杂草,到处都是动物的粪便和虫子。
我们走了大概四十秒左右,穿过满是残骸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
和走廊一样,这里也是一片废墟。
唯一的区别是,这里的石质地面比走廊宽阔了好几倍,而且地面正中央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黑色大坑。
突兀的洞穴,是通往遗迹下方地下城入口。
「就是那里。从下面散发着魔力残留的气息。」
跟在我身后几步远的艾米用魔杖指着洞口说道。
「下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考虑到魔导书的价值,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即使是魔塔出售的普及型魔导书,也只不过是量产品,但价格却高得离谱。
囊中羞涩的魔法师只能含泪借钱购买魔导书,或者投身于地下城探险,自己寻找魔导书。
只要找到魔导书,不仅可以自己使用,还可以将其内容公开给魔塔,获得赏金。
「我们下去吧。大家做好准备。」
我们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做好战斗准备,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排队下到洞里。
◆◆
地下城通常都很冷。这或许是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地下空间的必然命运吧。
中层或深层地下城可能有所不同,但5层以下的低层地下城,说白了和天然形成的洞穴没什么区别。
寒冷、阴暗、空气污浊。
然而,北王国赫尔沃尔却是个例外。
这里的地下城虽然也和其他国家的地下城一样不见天日,但内部却比外面暖和得多。
应该说是相对温暖吧。
能够躲避终年肆虐的寒风,单凭这一点,地下城内部就比外部感觉温暖得多。
当然,我天生就耐寒,所以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但对基凯尔来说却大不一样。
「咔咔!咔咔!得救了,这下舒服多了!」
从进入地下城以来,他一直看起来心情不错。
「话说回来,这里真黑啊……」
博尔顿环顾四周,简短地感叹了一句。就算能看见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终于进入了地下城,这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就算怪物也得看路啊,一般来说,它们都会用简陋的火把或发光蘑菇之类的东西来照明……
……这里什么都没有。
看来,这里的怪物是那种通过其他感官来感知周围环境的类型,比如听觉或嗅觉。
「艾米小姐,能麻烦你照个明吗?」
「交给我吧。」
艾米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打开。
魔塔出售的普及型魔导书——冒险之书。
这是一本记载着对新手冒险家有帮助的魔法的量产型魔导书。
「Sphaera Lucis(光球术)。」
艾米举起手中的魔杖,念出一段我听不懂的咒语。
接着,一道魔力光束从打开的魔导书中喷涌而出,变成一个耀眼的光球,漂浮在我们头顶。
光球
这是一种制造光球的基础魔法,可以作为灯笼或火把……根据输出的调整,甚至可以作为闪光弹使用,是一种万能的照明魔法。
以艾米的水平,一天大概能用六次。
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留一次备用,也就是说,我们还能用这个魔法灯笼四次左右。
「哇,好亮!像白天一样!」
基凯尔饶有兴致地摇晃着脖子,盯着光球看。就像一只追逐激光笔的小猫。
当然,他脖子上顶着的不是猫脸,而是一张蜥蜴脸,所以与其说可爱,不如说是滑稽。
总之,我们就这样获得了照明,并依靠魔法光开始探索地下城内部。
◆◆
略微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布满钟乳石的天花板,以及长满青苔的石墙。
与地面上残垣断壁的遗迹不同,地下城内部更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至少第一层是这样。
不过,作为洞穴来说,这里有点太宽敞了。
我和基凯尔一起走在前面,五官高度戒备,博尔顿和艾米则紧随其后。
我们不需要后卫。与弓箭手不同,魔法师和神官可以施展防御魔法或神圣奇迹。
因此,只要不被一击毙命,我们就能应对大多数的突袭。
我们就这样走了二三十分钟。
「嗅, 嗅. 闻到了,腐肉的味道。是哥布林。」
基凯尔一边盯着黑暗的前方,一边停下脚步,抽动着鼻孔警告道。
也许是因为异族的关系,他的嗅觉很灵敏。
「哥布林啊。大概有多少只?」
我一边拔出长剑,一边问道。因为距离似乎还很远,我的感官还没有捕捉到任何东西。
「当然不知道。味道都混在一起了。」
基凯尔摇着尾巴,低头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不是废话吗」。只靠嗅觉怎么可能分辨出来呢?
看来,就算嗅觉再灵敏,也比不上兽人族。
毕竟,就算没听说过「狗鼻子」这个比喻,也肯定没听说过「蜥蜴鼻子」这种说法吧。
原因是什么呢?还不是因为蜥蜴的嗅觉再好,也比不上狗吗?
所以,就算他分不清数量,也不应该责怪他。他天生比狗迟钝,又不是他的错。
「不知道也没办法。反正只是哥布林而已,我们自己就能解决。」
我活动了一下肩膀,示意后面的两个人不要轻举妄动。
与可以持续战斗的战士不同,魔法师和神官可以施展的魔法和神圣奇迹的次数是有限的。
攻击也好,防御也罢,铁牌级别的也就只能用几次,用在哥布林身上太浪费了。
「没错!」
「这样最好。拜托了。」
「知道了。」
队员们似乎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都点头表示同意。
之后,我们又走了几十秒。
嗖!
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声响,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飞了过来。
「kyaak!」
基凯尔举起盾牌挡住了飞来的东西。
紧接着,噗的一声,一根长长的树枝插在了他的盾牌上。
一支粗糙的箭。
「Kishaaaaat!」
基凯尔发出一声像被击中的蛇一样的怪叫,朝箭射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和我比起来,他的动作慢得像蜗牛,但将近2米高的肌肉蜥蜴人这么一冲,简直就像一辆坦克。
「艾米!照明!」
我紧跟着基凯尔向前冲去。艾米则用魔杖将光球移到更前方。
「Kyaak!Kyaaak!」
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的身影清晰地显露出来。
它们的长相,就像把垂涎朋友妈妈的秃头小屁孩和童话书里的老巫婆的脸拼在一起,再浇上一桶半腐烂的绿汁混合而成。
矮小的身躯上裹着脏兮兮的布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手里拿着沾满污垢的金属碎片或木棍。
正如基凯尔所说,是哥布林。
「Keruk!Keruru……」
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还是因为发出怪叫冲过来的蜥蜴人?它们瞪大眼睛,发出惊慌的叫声。
一共十只。两只弓箭手,没有上位种。
也就是说,只是热身而已。我用力蹬地,紧跟着基凯尔冲了上去。
「Keruruuk!」
被新鲜的女骑士气味刺激兴奋的哥布林分成两队,朝我和基凯尔冲了过来。
「我去对付弓箭手!剩下的交给你了!」
基凯尔头也不回地大喊一声,举起盾牌护住头部,像一辆失控的推土机一样冲了过去。
「Keek!」
「Kejaak!」
两只哥布林挥舞着木棍冲过来想要拦住他。
徒劳的挣扎。
砰!哐!
被盾牌撞飞的哥布林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脑袋撞在地下城的天花板上。就像被卡车撞飞的小孩一样。
噗嗤!
嵌在岩石天花板上的脑袋炸开了,让他成为了哥布林中最靓的仔。
另一只哥布林的命运也差不多。
基凯尔挥舞盾牌击飞一只哥布林的同时,反方向甩动尾巴,被尾巴击中的哥布林被拍扁,结束了充满怨恨的一生。
「Kakakak!」
蜥蜴人的狂笑。
瞬间解决两只哥布林后,基凯尔朝哥布林弓箭手投掷标枪,将它们钉在墙上,然后走到剩下的哥布林面前,用爪子将它们撕成碎片。
确实,接待员小姐说的没错,他的实力相当不错。
虽然基本上是等级压制,但在势均力敌的对手之间,等级不就是实力吗。
他在铁牌级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那我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呢?
这还用问吗?
「Ke, Kerereuk……」
心脏被长剑刺穿的哥布林发出临终的呻吟,身体抽搐着。
我一脚踢飞它的肚子,然后在空中挥舞长剑,抖落上面的鲜血。
这样就解决了五只。
在基凯尔冲向被钉在墙上的哥布林弓箭手的同时,我毫不留情地将剩下的五只哥布林斩杀殆尽。
这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只要顺着身体的感觉挥剑,就能一剑一只。
擦剑上的血比杀它们麻烦多了。
◆◆
之后,哥布林群还是时不时地冒出来,把地下城的墙壁染成红色。
「怎么净是哥布林啊。没有其他怪物了吗……?」
艾米打了个哈欠,嘟囔道。
也许是因为检测到魔力反应的地下城,敌人却弱得可怜,她看起来有些失望。
「这才第一层而已。下去看看再说吧。」
我安慰她道。
这并不是谎言。低层地下城的第一层怪物,通常不是地下城的原住民,而是从其他地方流窜进来的流浪怪物。
这里应该也一样。
看看周围到处都是哥布林,大概是有野生的哥布林潜入了地下城,在这里筑巢吧。
但是,从这一层开始,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
流浪怪物占领一层后,通常不会觊觎其他层,而是在这一层里吃喝拉撒,繁衍生息。
也就是说,真正的地下城探险,从这一层才真正开始。
◆◆
事实的确如此。
穿过满是哥布林的洞穴,我们终于到达了通往下方的石阶。
通往地下二层的入口。
在入口处稍作休息和整顿后,我们走下楼梯。
与洞穴状的地下第一层不同,地下第二层是一个用整齐的砖块砌成的迷宫般的空间。
感觉就像建在地下的公共墓地,或者说是地下墓穴。
在这里,我们终于遇到了新的怪物。
吱嘎…!
伴随着刺耳的噪音,手持锈迹斑斑的刀剑的骷髅朝我们走来。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想要喊出「哇!」的冲动。
「唉。居然是亡灵。真倒霉。」
艾米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亡灵……!」
站在一旁的博尔顿则两眼放光,斗志昂扬。
两人截然相反的反应,看起来还挺有趣的。
EP4. 进入地下城 (3)
骷髅。
墓地里的骸骨被施加了邪恶的魔法而复活的骷髅。多么耳熟能详,甚至已经变得老套的怪物啊。
大家不都这样吗?
就像提到兽人就会想到女骑士,提到哥布林就会想到武斗家一样,提到亡灵就会想到骷髅吧。
现在几乎可以称之为亡灵界的门面担当了。
正因如此,即使亲眼目睹了双脚行走的骷髅,我也只是感到索然无味。
我旁边就有一只双脚行走的蜥蜴,区区一个行走的骷髅算什么。
「骷髅…!违背生死法则的邪恶魔物…!」
相反,博尔顿看到骷髅的反应简直就像疯子发作一样。
「呜呃…!亵渎,亵渎!竟然如此亵渎-!」
博尔顿翻着白眼,浑身颤抖着高声叫喊。我还以为他犯了什么病。
额头、下巴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让他那张脸比骷髅还要狰狞可怖。
到底哪边才是怪物啊。
「艾莉安内尔 님的铁锤在此! 」
博尔顿大吼一声,就要朝它们冲过去。
铁锤?什么铁锤。这家伙明明嫌用钉头锤麻烦,硬是开创了长矛牧师的先河。
「省着点用吧。这还只是这层的入口,对手也只有区区四只而已。」
「咕噜噜…!」
好好说话啊,这位大哥。
我伸出左臂拦住博尔顿,阻止他轻举妄动。
虽然女神教的攻击神迹「惩罚之箭」可以一击解决骷髅,…但博尔顿能使用的次数只有四次。
所以怎么能在这里浪费呢。
战士们辛苦一下,节省魔法师和牧师的法术,等到出现战士们无法单独解决的强敌时再一口气用掉。
这就是攻略地下城的基本法则。
所以——
「基凯尔先生,右边两只,就拜托你了。」
「咔咔!交给我吧!」
基凯尔像看到狗饼干的吉娃娃一样冲了出去。
我把长剑的剑身架在肩甲上,朝左边的骷髅冲了过去。
kiki gggg…!
不知是因为没有赘肉还是怎么的,它们跑过来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两具骷髅立刻就用生锈的长矛刺了过来。
看到矛尖锈迹斑斑的样子,我觉得要是被刺中,肯定立马得破伤风。
「哈!」
我保持着奔跑的势头,斜着挥剑砍断了其中一具骷髅的矛柄,然后用右肩撞碎了它。
咔嚓一声,撞击声响起。
凹陷的肋骨后面,散落的脊椎骨像雪花一样四散飞溅。
紧接着,我用左手猛击失去支撑掉落下来的头骨,砰的一声,它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形状的洞。
真是不堪一击的耐久度。
话说回来,虽然是被魔力附着复活的,但说到底也只是人类的骨头。又不是石头拳头,怎么可能赢得了钢铁拳头。
「咕呃…!」
还会说话啊,这些家伙。
是因为对只剩半身的同伴感到愤怒吗?另一具骷髅敏捷地逼近,瞄准我的下腹部刺出了长矛。
没有被盔甲覆盖的部位。不知道是有智力还是本能,但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不主动攻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锵!
斜向上挥砍。被剑身击中弹飞的矛尖,深深地扎进了地下城的天花板上。
连同它被震脱的两条胳膊一起。
「咕…?」
失去双臂,再也无法比出「耶」的骷髅发出一声愚蠢的呻吟,抬起头来。
像个男人痴痴地望着离他而去的恋人背影一样,依依不舍。
那眼神是如此依依不舍,我不禁抬起小腿,一脚把它踢成了五体不满足。
没了胳膊和腿,应该能交到六个女朋友吧。大概。
◆◆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骷髅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弱得跟两只哥布林差不多,可以来一场灵魂的互殴。
虽然它们会不断复活直到骨头里的魔力耗尽,但这在两只以上的时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只要把它们的骨头好好地混在一起,各自的魔力就会相互冲突,无法再生,最终崩溃。
在这个事实被发现之前,它们还被认为比哥布林更危险的怪物,但之后就和哥布林一样,被当成了冤大头。
不过,与哥布林不同的是,有一个稍微棘手的问题…。
「骷髅…难道有深渊祭司藏在这里?」
骷髅的存在,意味着创造它们的施术者也可能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深渊!!祭司!!!」
博尔顿瞪大了眼睛喊道。瞪大的瞳孔中甚至闪耀着圣光,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深渊祭司。
与仅仅将魔法作为知识和技术来学习的普通魔法师不同,他们是一群将魔法本身视为神之奇迹的异端魔法师。
据说只要到达知识的深渊,就能觐见「魔道之神」?
以这样的名义,他们研究和实验各种不道德的魔法,是女神教必须见一个烧一个的邪教团体。
骷髅正是那些深渊祭司的最低级召唤物之一。
「那些家伙有点麻烦……」
深渊祭司是专门学习死灵术、诅咒、怪物召唤等怪异魔法的魔法狂信徒。对付起来非常棘手。
火球飞过来还能躲开,但诅咒这种东西,在生效之前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效果,也就没有办法应对。
队伍里有牧师的话会好一些……但也得看是哪个牧师。
很遗憾,博尔顿能够使用的净化系神迹一个也没有。据说是因为他积累的善行还不够深?
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等级不够,用不了。
「不用担心那个。」
艾米摇了摇头。
「以魔法师制造的亡灵来说,魔力流动太粗糙了。是自然产生的个体。」
「人类,骨头本来就会动吗?」
基凯尔竖着瞳孔抽搐着问道。人类死了之后本来就会变成骷髅吗?
「通常情况下很少见……大概是因为魔导书泄露的魔力吧。」
当然不可能。如果死掉的尸体都会变成骷髅复活的话,这个世界大概就不会有土葬文化了。
所有的尸体都会被磨成粉,然后扔进河里之类的。
「看来没啥好处了。」
艾米叹了口气,嘟囔道。我问她原因,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解释了详细情况。
自然产生的亡灵存在,就证明了这座地下城最深处肯定有魔导书,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仅仅是泄露的魔力就能让尸体变成亡灵的魔导书。
这意味着,那本魔导书里记载的魔法是死灵系的。
深渊祭司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欢呼雀跃,但对普通的魔法师艾米来说,那只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因为死灵术是女神教团明令禁止的异端魔法之一。
深渊祭司另说,普通魔法师使用死灵术,就像在闹市中心裸奔吸毒一样。
会在五分钟内被公权力逮捕。
不,考虑到这个世界宗教人士的激进程度,可能不是逮捕,而是直接在当场烧死。
所以她会失望也是理所当然的。好不容易找到的魔导书,结果却像吃了河豚中毒一样。
「那我们要回去吗?」
我问她要不要就此返程。既然是找到也用不了的魔导书,那找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艾米摇了摇头。
「不,那可不行。就算我不能用,也得带回去才能证明我完成了调查。」
也是。
「你在说什么!那种邪恶的魔导书应该一找到就烧掉才对!」
博尔顿凑过来叫道。
他那份宗教使命感都化成青筋暴起来了。像绦虫一样,看着真恶心。
「那委托的报酬就没了?我会在报告给魔法塔之后立刻烧掉,所以忍着点。除非你想白干活。」
「啊。那没办法了。」
听说没钱拿,博尔顿立马变了态度。这变脸速度比眨眼还快。
要是把他带到韩国,肯定能成为乌迪尔高手。
「毕竟除了我以外,其他两位也得拿到应得的报酬才行。」
我本来以为他挺财迷的,但听完解释后发现,这理由竟然出奇地正常。
他改变态度,是为了照顾我和基凯尔。
……说他是乌迪尔高手,我有点抱歉了。
「只要让我确认烧掉就行。所以,我可以旁观吗?」
只要之后能确认就行了吗?
我本来以为他是个在宗教问题上毫不妥协的狂信徒牧师,没想到还挺通情达理的。
「你愿意的话。」
艾米爽快地点了点头。
◆◆
说完之后,我们继续探索这层地下城,把看到的骷髅全部粉碎。
真不知道是不是公墓,骷髅简直没完没了地冒出来。
就连一直旁观前排战斗的艾米和博尔顿也不得不偶尔加入战斗。
「Invisíbĭlis Marcus!」
「你们这些亵渎神灵的家伙!」
艾米用「隐形之锤」魔法击碎骷髅,博尔顿则把矛柄当作钝器挥舞,击碎它们的头骨。
从那熟练的架势来看,他应该不是第一次砸碎别人的脑袋了。
他们两人对付三四具骷髅的时候,我和基凯尔则在剩下的十几具骷髅中纵横驰骋。
「咔咔咔!现在,终于有点热身的感觉了!」
基凯尔把盾牌挂在背上,抽出斧头握在左手上,像嗑药磕嗨了的天才一样,挥舞着鱼叉和斧头四处乱砍。
他双手的短兵器将骨头砸得粉碎,演奏出了一曲异世界风格的死亡金属乐。
真是轻快的节奏。
我像跳舞一样扭动身体,变换着步伐,躲避并化解生锈的刀剑。
砰!
然后抓住敌人露出的破绽,将它们一一解决。
「哈!」
用剑身缠住刺来的矛尖,将其弹开,然后顺势刺穿头骨,再用那颗头骨当作钝器,砸碎另一具骷髅。
啪嚓!
紧接着,我捡起散落在骸骨碎片中的生锈钉头锤,朝着最近的敌人垂直砸下。
咔嚓咔嚓!
像折断高粱杆一样的感觉。从头顶到骨盆都被砸碎的骷髅,飞溅着骨头碎片倒了下去。
虽然因为和长剑的操作方法不同,用起来有点不习惯,但对付骷髅,钝器比长剑好用多了。
总之,我们就是这样突破了这层。
数量不断增加的骷髅,种类也开始变得多样化,后来甚至出现了拿着盾牌的,穿着盔甲的,还有拿着弓箭的。
据说是陪葬的战士。
他们穿着生前的装备,比只拿着生锈长矛的家伙凶猛得多。
「咕呃呃呃!」
其中一些家伙挥舞的武器,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没有生锈,刀刃依然闪着寒光。
亡灵之间也存在贫富差距吗?生前有钱的家伙,死后也比别人优越。
「那把刀!好!」
「卖掉的话应该能值不少钱。」
当然,现在它们只是我们的猎物。
就算武器再好,挥舞它的人太弱也没用。
骷髅战士们只是动作快,力量却很差,耐久力就更差了。
别说是基凯尔,就连我的拳头也能把它们打碎。
「咔…!」
可能是因为敌人数量太多,基凯尔偶尔会被流弹般的刀剑击中……
「痒痒!」
但那也算不上什么伤。
虽然毛皮披风和棉甲被划破了,但里面的鳞片并没有被刺穿。
不愧是蜥蜴人。
除了怕冷之外,作为战士,很难找到比他们更优秀的种族了。
EP4. 进入地下城 (4)
走半天,打半天,歇半天,如此反复,整整五个小时。
地下二层的探索终于完成了。
「呼……外面天色应该已经暗下来了吧……」
站在通往三层的入口前,博尔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低声说道。
大概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连续作战,他一脸疲惫。
「……比想象中要大啊。」
回答的爱米,声音里也充满了倦意。
和除了体力一无是处的战士不同,对牧师和魔法师来说,这种强行军是不是有点太吃力了?
看他们两个这样子,估计也打不动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三层明天再探索。」
那就休息吧。
带着这两个累瘫的家伙冲进地下三层,别说加快进度了,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死一个。
常言道,欲速则不达嘛。这可不是只适用于开车时的格言。
「也好。」
「我赞成。能用的魔法也没几个了。」
博尔顿和艾米似乎就等着这句话,立刻表示同意,并舒了口气。
看他们这如释重负的样子,估计早就想喊「休息一下」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一直强撑着吧。
「这就睡了?人类的睡眠速度也太快了吧!」
基凯尔看起来有点遗憾。他表示自己还精神得很,怎么这就准备扎营了?
有点好笑。
这家伙,感觉要是把他的披风抢走,他立马就得在冬眠和长眠之间二选一,居然还说这种话。
「得休息一下。一层虽然很容易就突破了,但二层有点麻烦,对吧?那么,从三层开始,难度应该会更高。」
我向基凯尔解释了原因。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必须保持最佳状态。」
除了一些例外情况,地下城越往下走难度越高,这里应该也一样吧。
在下到下一层之前,一定要充分休息。这是地下城探索的常识。
◆◆
于是,在地下三层的入口前,我们开始准备扎营。
所谓的扎营准备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简单清理一下周围,用干粮填饱肚子,然后披着斗篷当睡袋,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就完事了。
如果是长期任务或野外任务,我们会准备正经的睡袋,但像这种低层地下城的攻略任务,很少有人会带睡袋。
那都是累赘啊。
带着炊具、保存食、睡袋,跟背着军用背包没什么区别……背着背包和轻装上阵,哪个战斗力更强,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虽然负重本身不算什么,但背着东西打架实在是太碍事了。
所以,对冒险者来说,睡袋就是奢侈品。
虽然有专门帮忙搬东西的「搬运工」……
但对于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小说世界的我来说,「搬运工」这个职业是我最想避开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以前可是勇者小队的成员啊。
虐恋小说里的勇者小队成员和搬运工,光是听听就感觉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我不敢雇啊。
勇者小队的搬运工,感觉都是些随身带着洗脑APP的家伙。
把这种人招进队伍,怕不是要经历全年龄小说里根本无法描述的体验。
……总之,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雇搬运工。
所以,我很少有机会躺在睡袋里睡觉……不过,其他冒险者也差不多,所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什么?只有我带了睡袋吗?」
「啊,我也有一个。虽然有点旧了。」
当然,这只是对速度和体力就是生命线的战士而言。
牧师和魔法师只需要在后面biubiubiu放魔法就行了,所以就算负重多一点也没关系,他们通常都会把自己的舒适度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日子,没法过了!
◆◆
用风干肉填饱肚子后,我们在地下城走廊的一个角落里安顿下来。
「守夜怎么办——」
「不用。我有警报魔法,睡前布置好,撑到明天早上没问题。」
艾米证明了魔法师的优越性。
警报魔法。
魔法师在冒险者中备受推崇的原因之一,就是这种魔法可以免去守夜的麻烦,保证大家睡个好觉。
「我们倒是没问题,但基凯尔先生怎么办……要不要生堆火?」
正在地上铺睡袋的博尔顿瞥了一眼基凯尔,一脸「这家伙不会睡着睡着冻死吧」的表情。
「在这里生火?」
这建议让人有点为难。
「柴火倒是可以捡些盾牌或者矛杆烧,但……一直看着不让火灭掉也很麻烦啊。」
毕竟篝火这东西不像游戏里那样,一点着就能熊熊燃烧六个小时。
「没事!」
基凯尔摇了摇头。
「抱着博尔顿睡就行了!」
他居然提出了这么个惊世骇俗的解决方案。
「……啊?」
博尔顿一脸懵逼地反问道。
「这什么……?」
那表情仿佛在问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像极了被否定了地心说的教皇。
◆◆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博尔顿和基凯尔终于达成了戏剧性的共识:不拥抱,但可以紧挨着睡。
博尔顿也是没办法。
如果生火,三分之一的睡眠时间就得用来看着火;但要是放着基凯尔不管,他又于心不忍。
而且,虽然是蜥蜴人,但好歹也是个雄性,总不能让他抱着我和艾米睡吧。
所以,他只能咬咬牙,牺牲自己了。
「呼……」
博尔顿带着一副奔赴各各他山的耶稣般的表情走到基凯尔旁边,铺好睡袋,乖乖地躺了下去。
「来,进来。更暖和!」
基凯尔趴着闭着眼睛,把毛茸茸的披风往旁边铺开,示意博尔顿钻进去一起睡。
确实会更暖和一些。只要能克服心理障碍的话。
「……还是算了吧。我拒绝。」
当然,博尔顿一脸嫌弃地拒绝了基凯尔的好意。
那表情仿佛在说,躺你旁边就已经够难受了,还要盖一床被子?
我坐在艾米附近,一边看这出闹剧,一边靠着墙,用斗篷裹住身体。
「你就这么睡?」
正往睡袋里钻的艾米,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也是,我连头盔都没摘,而且不是躺着,而是坐着睡,怎么看怎么难受。
「这样舒服。」
不过,对我来说,这样最舒服。
戴着头盔躺在地上,头会很不舒服,根本睡不着。
而且,这样就算有人偷袭,我也能立刻起身反击。
虽然回到旅馆房间后,我也会脱掉盔甲,躺在床上睡觉,但在野外扎营时,因为不能摘下头盔,所以坐着睡是最好的选择。
「你可真会享受。要是不想躺在地上,要不要借用我的睡袋?这睡袋比看起来要宽敞得多,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艾米噗嗤一笑,微微拉开睡袋的开口,示意我可以和她一起睡。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提议了。
之前遇到的女冒险者,看到我的睡姿后,大多都提出过类似的建议。
女人们似乎对共用睡袋这件事完全没有抵触。不像男人,像博尔顿和基凯尔那样只是挨着睡就一脸嫌弃。
难道是因为她们是那种连上厕所都要手拉手的种族?
我原本是个男人,所以很难理解她们的心理。
「心领了。」
当然,我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提议。
我保留着男人的心智,利用这些把我当成女人而对我表示亲近的人的好意,是不对的……
……我才不是因为这种矫情的理由才拒绝的。
「不穿着盔甲戴着头盔,我会因为紧张而睡不着。」
要和别人挤一个睡袋,就必然要脱掉盔甲。所以,我没办法接受这种提议。
至少,在女骑士布伦希尔德·艾森斯坦的名字从世人的记忆中彻底消失之前,我不会接受。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看来我用来搪塞的借口很管用。
艾米用一种看着可怜巴巴的小狗似的眼神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把拉开的睡袋口重新系紧。
就这样,我们睡着了。大概睡了七个小时左右。
没有中途醒来,也不觉得冷,作为露营来说,睡眠质量相当不错。
「……我说,基凯尔先生。别贴这么紧……!」
「kaak……kaga……khuuuuuu……」
「艾莉安内尔女神啊……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好像也不尽然?
◆◆
第二天早上。
用干粮解决早餐,然后花了大概三十分钟进行个人整理……比如「解决生理问题」之类的,之后,我们终于进入了地下三层。
「魔力流动变强了……我还以为会在第五层左右,没想到这么浅。」
进入三层后,艾米一直在环顾四周,然后语气肯定地说,这个地下城到三层就结束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
「Kra…Nariik…」
……五分钟后出现的客人就不那么让人开心了。
「Kao Lahrk…!」
这些怪物似乎还没发现我们,正慢悠悠地爬来爬去。
和让人惊叹的骷髅不同,它们的长相丑陋得让人作呕。
皮肤半腐烂,上面爬满了蛆虫。
下巴张得老大,上颚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黑洞洞的喉咙里塞满了巨大的蛞蝓,在那里蠕动着。
两只胳膊像蝗虫的腿一样扭曲又细长,支撑着露出肋骨的上半身,双腿则合二为一,像蝎子的尾巴一样卷曲在身前。
它们就这样用手撑着地爬来爬去,那样子不仅怪异,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那玩意儿是尸妖吧?」
「好像是……」
艾米点了点头。
「哇,居然在这里碰上尸妖……」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才刚开始就冒出尸妖,看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啊。
EP4. 进入地下城 (5)
真是令人尴尬的局面。
想给松散的地下城攻略增添点紧张感也得有个限度吧,刚下来就碰上尸妖?
这难度提升得也太过分了吧。
尸妖即使是铜牌冒险者也不敢单独讨伐的亡灵。这种家伙不应该出现在3层的低级地下城,而是应该在中层地下城里游荡的怪物。
而且,还不是一只,是三只……
「……这有点难办啊。」
我看着拖着肋骨爬向走廊另一边的尸妖,深深地叹了口气。
尸妖对我来说也是个棘手的对手。
如果是怪物屠夫布伦希尔德的话,应该能轻松解决掉它们……
但我只是在使用布伦希尔德的身体,而不是她本人。
我拥有的力量只有布伦希尔德的身体素质、本能般使出的剑术,以及砍杀过二三百人和怪物积累的战斗经验。
虽然凭借这些,我也被认定拥有至少铜牌级的实力,但这终究只是虚假的强大。
依靠本能使用剑术本身就证明了,我无法运用原著中布伦希尔德拥有的「特性」。
◆◆
是因为原著小说的背景是游戏世界吗?
主人公金承佑拥有像游戏一样查看对方信息的「状态栏」能力。
……只有金承佑有。
从冈瑟那里逃出来之后,我试着看看自己有没有同样的能力,但非常遗憾,我没有状态栏。
状态栏、属性、技能栏、信息栏、信息,甚至「菜单」我都试过了。所有能想到的启动词都喊了一遍,却什么也没发生。
这难道不是穿越者的歧视吗?
……总之,「特性」就是显示在状态栏上的信息之一,是将角色拥有的技能或能力简洁概括的信息。
比如<精灵术>、<潜行术>、<英雄资质>和<魔力亲和>之类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技能栏吧?
特性大致分为两种。
代表后天习得技能的「技能特性」,以及代表先天体质或加护的「刻印特性」。
小说中的布伦希尔德当然也有特性。
艾森斯坦家族代代相传的武艺,<艾森斯坦枪术>。
布伦希尔德亲自将其改造成剑术,<艾森瓦尔德剑术>。
金承佑挖走她心脏的原因——<冰霜之心>,以及布伦希尔德的主要输出技能,堪称万能特性的<强腕>。
而在这四种特性中,我能使用的特性最多也就只有艾森瓦尔德剑术而已。
而且与其说是使用,不如说是本能地使出来。
如果金承佑看到我现在的状态栏,<艾森瓦尔德剑术:B>这种特性变成<不明剑术:D>之类的东西也不奇怪。
好歹剑术还能勉强使出来,<强腕>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发动。
没有使用这个特性的布伦希尔德,腕力最多也就和普通骑士差不多。如果和基凯尔掰手腕,十有九成会输。
因此,和能轻松屠杀尸妖的布伦希尔德不同,我只能紧张地咽着口水,身体僵硬。
◆◆
尸妖离开后,我回头看了看队友,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毕竟我们得商量一下,是冒着风险继续前进,还是就此放弃,无功而返。
「嗯……如果只有一只的话,偷袭或许能……」
艾米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她似乎在思考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能否对付三只尸妖,如果要打的话,应该怎么打。
「唔!唔唔!」
「嘘,狩猎要安静。」
基凯尔正用手捂住博尔顿的嘴,不让他因为看到亡灵而抽搐着冲出去。
我还奇怪这老兄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是被蜥蜴的前爪捂住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打还是撤?」
「……先试试吧。」
艾米摇了摇头,否定了撤退的提议。
看来她为了摆脱见习的头衔,好不容易才下到地下城,就这样空手而归实在太可惜了。
「希尔德,你能拖住一只尸妖吗?不用打赢,拖延时间就行。」
「这个嘛……我第一次和尸妖交手,不敢保证……但一只的话应该可以?」
我如实回答。
一对一的话,想赢很难,但拖延时间应该没问题。大概吧。
「更,更暖和的话,就能打!」
基凯尔也敲了敲包着皮革的圆盾,表示要战斗。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在说,他现在是因为冷所以实力变弱了。真是蜥蜴式的发言,我不禁笑了出来。
「天罚……!」
博尔顿就不用问了。就算我们都撤退,他估计也会一个人留下来继续战斗。
「就这么定了。那就试试看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觉得还是放弃回去比较好……但除了我之外,所有队员都想打,
作为既不是队长也不是委托人的我,只能服从多数人的决定。
◆◆
「大家听我说,我有个计划……」
战斗方针确定后,艾米立刻向我们所有人说明了她想出的对付尸妖的办法。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偷袭干掉最后那只,然后我拖住一只,他们三个合力干掉另一只。
「三个人打一只,还有牧师在,肯定能赢吧?」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我对他们的信任度直线上升。
「您说得对。肯定能赢!」
「咔咔!这女人脑子真好使!天才啊!」
博尔顿和基凯尔热情地表示赞同。
他们的胆子也忒肥了,情绪高涨得我都快跟不上了。
总之,「尸妖讨伐作战」就这样开始了。
我们藏在拐角处,等待着像巡逻兵一样在走廊里游荡的尸妖再次出现。
过了一会儿。
尸妖特有的走路声——伸出像蚱蜢一样的长腿撑地,然后拖动身体前进。
「……来了。准备。」
我把手放在剑柄上,绷紧大腿,随时准备冲出去。
「……」
腐臭味扑鼻而来。
它们越来越近了。
「Krrrrr……」
……一只。
「Garactur……Kriiakhe……」
……两只。
「Tiinahaan……」
三只。
就是现在。
我用眼神示意,基凯尔同时把手里的小石子扔向第三只尸妖。
轻轻地,能让它注意到,但又不会认为是攻击的程度。
啪.
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石子敲在了第三只尸妖的屁股上。
「Naah?」
尸妖停下脚步,歪着头。藏在它喉咙里的巨型蛞蝓猛地探出头来,环顾四周。
「Keuu……」
蛞蝓发出怪异的呻吟,四处张望。
它就这样停了好一会儿。其他两只则漫不经心地继续往前爬。
机会来了。
不仅是我,其他三个队员也这么认为。
「Ignis Sagitta(火焰箭)!」
「埃利亚内尔女神啊!」
火焰和圣光,两道箭矢划破空气射出。
『火焰箭』和「惩戒之箭」。
名字和形态都极其相似,充分证明了这个世界的人缺乏创造力。
两道光束毫不留情地击中了被说话声吓了一跳,回头张望的尸妖的头部和肩膀。
「Kahaaaak!」
「Haaaat!」
与此同时,我和基凯尔也像射出的子弹一样冲向它。
基凯尔低身跳跃,手斧和鱼叉如同闪电般落下;我迅速拔出剑鞘中的长剑,带着冲锋的势头挥舞。
「Kryaaaaak-!」
如同惨叫般的怪声在地下城墙壁间回荡。
寄生在尸妖头上的蛞蝓被火焰吞噬,烧得焦黄;惩戒之箭引发了光的爆炸,炸断了它半个肩膀。
「Haaaaap!」
紧接着,我挥舞的长剑彻底切断了它的肩膀,深深地划过它的脖子;基凯尔落下的手斧和鱼叉砍断了它的尾巴,刺穿了它的脊椎。
一只胳膊、脑袋、脊椎和尾巴。
瞬间变成超级残疾人的尸妖尖叫着挣扎起来。
呼呼呼呼!
它像挥舞鞭子一样挥舞着被砍断一半的尾巴和仅剩的一只胳膊。
「基凯尔!打断它的脊椎!脊椎!」
我用剑挡开尸妖的胳膊,大声喊道。肩膀被震得有点发麻。
「知道!」
手斧和鱼叉像钢铁暴雨般倾泻在尸妖的背上。
「再来一发!Ignis Sagitta!」
艾米又向那边发射了一发火焰箭,被火焰的热量激起的基凯尔,攻击频率从暴雨升级成了倾盆大雨。
「这才对嘛!现在感觉好多了!」
「Kriiyaaaaak-!」
那气势就像一位顶级厨师在处理砧板上的黄瓜。
「博尔顿先生!蛞蝓!干掉那只蛞蝓!那玩意儿会喷毒液!」
喷射充满腹部的尸毒,是尸妖的主要攻击手段之一。
「咕哦哦哦!女神啊,请降下天罚!将天罚赐予这怪物吧——!」
博尔顿一边喊着毫无作用的祈祷,一边再次向被烤得滋滋作响的蛞蝓射出光束。
「Kyaaak-!」
尸妖为了躲避飞来的光束,拼命扭动脖子。
但是,
「休想!」
我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像光一样飞扑过去,剑尖如同楔子般刺穿并固定住了蛞蝓的身体。
动弹不得的蛞蝓被博尔顿射出的「惩戒之箭」击中并爆炸。
轰!
伴随着一声小小的爆炸,碎裂的肉块四处飞溅。
「Guh……」
失去头部的尸妖发出临终的呻吟,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腐烂的液体和灰烬四处飞散。
「干掉…!」
「是的,干掉了。」
在没眼力见的博尔顿念复活咒之前,我赶紧打断他,并刺穿了倒地尸妖的心脏,将它切成碎片。
一切都结束了。
「看吧!很简单!」
依靠偷袭和一面倒的攻势取得了胜利。基凯尔笑着转动着手斧和鱼叉。
「是啊。」
我并不想反驳。虽然是偷袭起了作用,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比预想中更容易地赢了。
「Gahyacur……!Kriak!」
……但剩下的两只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惩戒之箭和火焰箭都说过只能用四次。
干掉一只用了两发,所以剩下的次数分别是两发。
也就是说,如果四发攻击魔法无法解决掉两只尸妖,之后就只能依靠我和基凯尔的输出了。
「Kyaoook!」
「Huapaak!」
听到同伴的惨叫,剩下的两只尸妖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叫,冲了过来。
那是充满对生者无尽憎恨的咆哮。
「呼……目前为止还算按计划进行。剩下的——」
「就看我的了,对吧?」
我轻轻转动手腕,等待它们靠近。
「是啊,拜托你了。」
艾米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我轻轻点了点头,转头对博尔顿说道。
「博尔顿先生,你说过你会用「祝福之剑」吧?」
「祝福之剑」。
这是牧师的代表性强化神迹,能为剑身注入圣力,提高耐久度,并对亡灵或魔族等敌人造成额外伤害。
「是的。虽然一天只能用两次……」
「给我用上吧。只有这把剑我有点不放心。」
我举起缺口的长剑说道。
现在的情况和我方四人围殴一只不同,我得独自面对一只尸妖,没必要节省增益魔法。
「当然要给您用上。请务必把那蛆虫彻底砍碎!」
博尔顿点了点头,低声念诵祈祷文,然后伸出右手指向我的剑。
哗!
下一刻,灿烂的圣光笼罩了缺口的长剑。
那光芒如此耀眼,感觉就像手里拿着日光灯管一样。
「Knuk……?elia, luxior……!」
面对光之剑,尸妖猛地一颤,尾巴也抖动起来。
它似乎明白这光芒是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力量。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了无限的勇气。
「害怕了吗?」
我双手握紧注入了女神祝福的长剑,带着嘲讽的语气挑衅,然后冲了出去。
「Ubooooo!」
朝着似乎听懂了我挑衅的右边那只尸妖,它愤怒地咆哮着,快速爬了过来。
苦日子开始了。
EP4. 进入地下城 (6)
尸妖的攻击方式和蝎子很像。
它挥舞着变形的前肢,用蝎尾状的腿像长矛一样刺过来。
「Cyaaaaa-!」
当然,真正的蝎子不会像鞭子一样挥舞钳子,也不会喷出接触即化的毒液。
…等等,这个世界上的蝎子会不会不一样?
总之,这家伙主要靠肉搏,所以应对方法也很简单。
「只要不被打中就行了!」
没错,看准了躲开就行。
呼呜!
前肢带着凌厉的破空声袭来。我猛地俯下身子向前冲刺,让它从头顶掠过。
擦过的利爪在地牢墙壁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破碎的砖块像喷泉一样飞溅。
「Kyak!」
紧接着是尾刺攻击。尸妖那尖锐的角质化脚尖直指我的头顶。我举剑过头,挡住了落下的尾刺。
卡啦啦!
刺耳的摩擦声。钢铁和甲壳互相摩擦,迸发出激烈的火花。沉重的冲击震得我肩膀发麻。
「哈啊啊!」
我旋转身体,同时带动剑尖旋转。尸妖的尾巴沿着剑身滑落,重重地砸在地牢的地板上。
甩开它的尾巴后,我立刻收回长剑,刺向尸妖暴露的侧腹。
噗嗤!
伴随着如同叉子插入番茄般的感觉,剑身上的圣光炸开了尸妖的血肉。
尸妖的侧腹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腐臭的血液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溅在我的盔甲上。
「Gyaaaak!」
充满憎恨的怪叫声响彻整个走廊。
「呃…!」
我皱着眉头,轻轻咬住嘴唇,感觉耳朵都要聋了。
这家伙真是中气十足啊。
吵得我的头盔都嗡嗡作响。
「Krieaaac!」
愤怒的尸妖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它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胡乱挥舞着双臂,疯狂地切割着周围的一切,同时尾巴也疯狂地向下猛刺。
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被砸得粉碎,尘土飞扬的碎片像霰弹一样四处飞射。
「这种程度…!」
我不停地变换步伐躲避它的尾刺,同时左右挥舞长剑,挡住鞭子般抽来的前肢连击。
「哈啊啊!」
一旦出现空隙,我便像闪电般挥剑,在它的身上戳出一个个大洞。
这可不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在实力差不多的对手之间,体型就是王道。我目前也还没能摆脱这个真理。
「唔…!」
每次挡住前肢的攻击,我的整个身体都会被向后推。
虽然我已经尽可能地卸力了,但剩下的力道仍然足以让我腰部弯曲。
「啧。真难缠啊……」
我不禁叹了口气。
带着如同铁锤般威力,像鞭子一样抽来的双臂;只要挨上一下,就可能从头顶到腹部被贯穿的尾刺;
还有,时不时喷出的剧毒毒液。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铜牌冒险家们不愿意单独讨伐它了。
幸好有博尔顿的增益buff,我的攻击还能奏效,不然我早就鲜血淋漓地苦战了。
- 咔嚓!
「我的,盾牌!!」
「你为什么要挡啊!躲开啊!」
「太快了!躲不开!」
就像十几米外,正在和一只尸妖苦战的队友们一样。
他们也和我一样,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基凯尔扔掉了被尸妖的尾巴劈成两半的盾牌,在地上翻滚着,挥舞着爪子和斧头;艾米在他身后用「无形之锤」的咒语不停地敲打着尸妖的全身。
「Kaaak!」
「毒液来了!救命!」
「艾莉娅奈尔女神啊!请赐予我们光明!」
博尔顿似乎已经用完了「惩戒之箭」,正在用神圣屏障抵挡毒液的攻击。
嗤嗤嗤…!
被耀眼的光之屏障挡住的毒液冒着黑烟燃烧殆尽。这景象还挺壮观的。
我为了躲避毒液,弄得灰头土脸地在地上打滚,而他们却如此轻易地挡住了,我不禁有些感慨。
轰隆!
当然,他们能挡住的也只有毒液而已。
尸妖的前肢猛击在光之屏障上,整个屏障剧烈震动,裂纹不断蔓延。
「啊啊啊!这真的安全吗?!」
屏障内的艾米惊叫道。
「没问题!这种小虫子,不可能打破艾莉娅奈尔女神加护的神圣屏障……」
博尔顿试图安慰艾米,但是——
「Kriaaaaac!」
咔嚓!
尸妖怪叫着,猛地甩下尾刺,神圣屏障如同玻璃破碎般,发出清脆的响声,炸裂成无数光之碎片,散落四方。
「破了!!」
「哎呀,看来我的修行还不够啊!」
艾米和博尔顿急忙向后逃窜,大声喊道。
「Kriririeec…!」
打破神圣屏障的尸妖发出类似笑声的怪叫,伸出了前肢,想要抓住艾米和博尔顿,把他们撕成碎片。
但是,
「看我-!」
基凯尔猛地跳起来,大吼一声,将斧头砍进了尸妖的尾巴。
噗嗤!
血肉和骨头碎片像喷泉一样飞溅而出。愤怒的尸妖怪叫着扭动身体,用右臂猛击基凯尔。
「咳…!」
基凯尔弯下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由于他体重很重,所以没有被击飞,只是被推了出去。不过,看来打击不小,他的眉眼和嘴角都因痛苦而扭曲。
「基凯尔先生!您没事吧?!」
博尔顿急忙想要施展治愈神迹。
但是,基凯尔却像没事人一样摇了摇头,朝着他们大喊。
「就是现在!」
他说自己抓住了尸妖的一条腿,让他们趁机攻击。
「好,你就这样抓着!Ignis Sagitta!」
「机会来了!哈啊啊!」
艾米大喜过望,射出一支火焰箭,同时长枪刺出,贯穿了尸妖那蛞蝓般的头部。
「Kyaaak! keigaak!」
尸妖发出绝望般的惨叫,像癫痫病人一样颤抖起来。
被基凯尔的斧头砍得半残的尾巴在火焰中融化,啪嗒一声掉了下来。被长枪刺穿的蛞蝓头,流出绿色的液体,如同泪水一般。
「咔咔,咔咔!好烫。好舒服!」
基凯尔被火焰烤得心情愉悦,哈哈大笑,将鱼叉钉进尸妖的前臂,然后以此为支点,硬生生将它的胳膊扯了下来。
类似蝗虫的前肢咔嚓一声被拔出,腐臭的血液四处飞溅。
眨眼间失去了一条胳膊和尾巴的尸妖像个饿坏了的孩子一样,发出凄厉的哭喊,拼命挣扎。
…这样下去,他们应该能搞定它。
果然,三个人打一个,没有赢不了的敌人。
◆◆
就这样战斗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 轰隆…!
「咔咔!搞定了,杀了!」
「终于!」
「我们赢了…!」
我们终于获得了胜利。
三个人……不,是两个人和一只蜥蜴人,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打倒了一只尸妖,然后一刻不停地赶来和我汇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一场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可怕的集体暴力。
被我的剑刺得遍体鳞伤的尸妖,在其他三名队友的暴力攻击下,没撑多久就倒地身亡了。
「哈…. 哈….」
确认尸妖死透后,我立刻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真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我的双臂又酸又痛,甚至感觉火辣辣的,肺里像是有火在烧。
「水,我得先喝点水……」
我摸索着腰间的皮囊,取下头盔的护嘴部分,然后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
皮囊里的水因为体温的缘故变得温热,但此刻对我来说,却像加了冰块的冷水一样清凉甘甜。
我就这样一直喝水,直到皮囊空空如也。
「呼…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很渴吗?我的也给你一些吧?」
艾米递过她自己的水囊。
「啊,谢谢。」
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接过她的水囊,对着囊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身为魔法师,所以随身携带着魔法道具吧。艾米给我的水,即使在激战之后,也仍然冰凉无比。
这不是我的错觉,而是真的。
随时随地都能喝到冰镇饮料的皮囊啊。如果价格不贵的话,我也想买一个。
「好了,我喝好了。」
「不客气。」
我喝了大约四分之一后,把水囊还给了艾米。
虽然我想一口气喝光,但是喝掉别人一半以上的水不太礼貌,所以我忍住了。
「您没事吧,希尔德小姐?如果您哪里受伤了,请告诉我。我的治愈神迹还有一些剩余次数。」
正在用「初级治愈」的神圣神迹治疗基凯尔伤势的博尔顿走到我身边,询问我的情况。
「那个能治疗肌肉酸痛吗?」
我的肌肉酸痛得厉害,感觉胳膊都要掉下来了。
「嗯……可以吧?肌肉酸痛也是因为肌肉部分撕裂引起的疼痛。」
那太好了。
「那就麻烦你帮我治疗一下我的双臂,还有……这里,看到我侧腹的伤口了吗?这里也治疗一下。」
我指着侧腹的伤口说道。
破烂的棉甲内,雪白的肌肤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不断流出。
这是被尸妖的利爪擦伤的。
因为疲惫,我的反应慢了一拍,没能完全躲开。如果我再疲惫一些,我的侧腹恐怕会被彻底撕裂。
「啊,好的。我这就为您治疗。」
博尔顿低声念诵着祈祷文,将左手放在我的侧腹附近。
从他手中涌出的光束渗入我的伤口,疼痛迅速消退。
接着,博尔顿也像治疗我的侧腹一样,将治愈之力注入我的双臂。
「好了。侧腹的伤口完全愈合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但手臂十分钟就足够了。适当按摩一下,恢复速度会更快。」
「谢谢你。」
半个小时啊。看来初级治愈的恢复速度确实很慢。
我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按照他的建议,交叉按摩双臂,休息起来。
其他队友也聚在一起,休息调整。
「我的盾牌……我的盾牌没了……」
「用任务报酬买一个新的不就行了?那笔钱足够你两只手两只脚都拿着盾牌了。」
基凯尔抚摸着破碎的盾牌残骸,一脸沮丧。艾米在他旁边安慰他说,盾牌坏了再买一个就是了。
…这算是安慰吗?算了。
「艾莉娅奈尔女神啊,将这份荣耀献给您……请保佑我们……赐予我们不屈的勇气……」
博尔顿跪在角落里,低声念诵着祈祷文。在他面前,摆放着尸妖的部分尸体。
…对着腐烂的尸体祈祷的祭司,这景象还真是诡异。
他大概是想要将这场胜利归功于女神,并以虔诚的态度表达感谢……
虔诚个鬼。因为尸妖尸块那令人作呕的视觉效果,他看起来根本不像虔诚的信徒,反而像个炫耀战利品的邪教徒。
EP4. 进入地下城 (7)
我们好好休息了一番。
直到被撕裂的伤口完全愈合,疲惫不堪的身体重新充满了活力。
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左右。
「Kishaaat……」
基凯尔似乎对临时找到的骷髅盾牌不太满意,休息期间一直用指甲在盾牌表面刮来刮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嘛,这也很正常。
毕竟他原来的盾牌是用硬木蒙上皮革,边缘还用金属加固的,而这新盾牌,简直不能更简陋了。
这新盾牌是用半腐烂的木板草草拼凑起来的。
说实话,与其说是盾牌,不如说是把乡下小旅馆的门板砍成两半扛着走。
我把破烂不堪的斗篷边角撕下来,擦拭着盔甲和剑上的血迹,艾米则坐在我旁边看着我。
「魔法塔的正式魔法师,只要注册成为冒险者,就能直接被认定为铜牌级冒险者哦?因为经验不足,在同级别的冒险者里会被当成半吊子。不过,只要和值得信赖的同伴一起积累经验……」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人生规划,我根本没问啊。
她说,等通过魔法塔的考试后,就去冒险者公会注册,然后和值得信赖的同伴一起,目标是升到金牌。
……她这是在撩我吗?
听着她的话,总感觉她迫不及待地想把我塞进她所说的「值得信赖的同伴」里。
不仅对我异常亲切,还跟我说这些。就算考虑到我们是同性,这态度也太热情了吧。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拉拢我,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
休息了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们继续探索。
比之前谨慎了好几倍。
毕竟之前对付三个尸妖时无比可靠的艾米和博尔顿,现在已经变成了半废人。
艾米的攻击魔法已经用光了,只剩下照明和防御魔法;博尔顿也只剩下几次治疗和一次祝福勉强能用。
这意味着队伍的火力大幅下降。
和战士们恢复体力就能继续战斗不同,魔法师和牧师的施法次数要到午夜之后才能恢复。
也就是说,到明天早上为止,他们两个都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那还能怎么办?
要么就这样撤退到上一层,空手而归;要么比之前更加谨慎,尽量避免战斗。
我们选择了后者。
感觉现在还没到中午,要等到午夜,时间太长了。
如果敌人强到没有攻击魔法或神圣奇迹就完全无法对抗,那另当别论……但刚才的战斗表明,他们还没到那种程度。
刚才那场战斗之所以棘手,是因为三个尸妖同时出现。如果只有一个的话,不用浪费魔法也能解决。
「——所以我们继续前进吧。看看还有什么其他怪物。如果真的没办法了,再撤退也不迟。」
大家都没有异议。
◆◆
继续探索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入口附近的三个尸妖像是这里的守门员,之后遇到的尸妖都是些形单影只的家伙。
每次遇到尸妖,我们都会先确认周围没有其他敌人,然后一拥而上,给予它们无情的「关爱」。
就像一群盯上醉酒中年男人钱包的青年劫匪。
「Grrrrr……」
四个人围殴一只尸妖,出奇的轻松,甚至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多亏了之前一对一的战斗经验,我能通过前兆预判尸妖的所有攻击;其他队员虽然比我慢了一拍,但也比较轻松地应对了尸妖的猛攻。
同时对付三个尸妖的经历,让我们如虎添翼。
就这样,我们大概逛了三个小时。
期间又干掉了八只尸妖,基凯尔换了四次盾牌。
半腐烂的木盾根本挡不住尸妖一下。
「回去以后,买好盾牌!」
看来他对好盾牌的渴望比以前更强烈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会不会直接拿着钢盾?
总之,我们就这样把三层地牢翻了个遍,终于有了发现。
「这是……」
「一扇门?」
一扇通往墙壁另一侧空间的石门。两侧的火炬架上挂着满是蛛网的骷髅头,像装饰品一样摇摇晃晃。
方形的门面上刻满了奇异的浮雕,不知道是图案还是文字,大部分都因风化和破损而难以辨认其原貌。
「是宝库吗?」
基凯尔眨巴着眼睛问道,像发现了玩具的小猫一样。
「不好说……我觉得有点不妙。这地方很适合藏东西,感觉随时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我摇了摇头。
刻着浮雕的门配上骷髅火炬,与其说是宝库,不如说是BOSS房吧?
宝库和BOSS房。
虽然只差一个字,但这一个字却关乎冒险者的生死。
如果是前者,我们就像游戏里的考古学家一样,把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搜刮走就行了;但万一是后者……
我们就会被突然出现的BOSS怪好好「教育」一番,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
而且这「学费」可是我们自己的命,或者同伴的命。
「艾米小姐,你怎么看?」
「还怎么看,魔力流动指向里面,说明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艾米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
「所以,我们先进去看看。如果出现我们应付不了的家伙,就马上掉头跑。」
「好,我知道了。那么……基凯尔?用盾牌挡在我前面。门一打开,就可能会有攻击飞过来。」
这不是杞人忧天,我亲眼见过好几次了。
一些粗心大意的菜鸟,贸然打开这种门,结果被刀刃陷阱、滚木、箭雨之类的玩意儿直接命中,鲜血飞溅,倒地不起。
说实话,那画面还挺震撼的。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兴奋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探索地牢,然后满脸期待地笑着,猛地推开了宝库的门……
嘭!
……他的脑袋被滚木陷阱砸了个稀巴烂,像被雷劈了的青蛙一样四肢抽搐,屎尿横流。
当时我真是吓了一跳。
「好的!门危险,铁甲也疼!」
基凯尔点点头,站到了我旁边。
我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木盾,然后伸出双臂,用力推开了石门。
嘎吱嘎吱……!
伴随着石头摩擦的声音,紧闭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象逐渐显露出来。
这门是石头做的,我还以为会很重推不开,没想到比想象中轻薄得多,一推就开。
「哈!」
我意识到这一点后,轻喝一声,蹬地发力,猛地把门推开。基凯尔早有准备,立刻放下盾牌挡在我面前。
我迅速放低重心,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格挡任何飞来的东西。
然后——
「……」
「……」
什么都没发生。
「……咔!」
「咳咳。」
基凯尔尴尬地笑了笑,放下了盾牌。我也干咳一声,站直了身体。
……嘛,也可能没有陷阱。这样也好,省了一个盾牌。
「安全,好!」
「是啊。」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基凯尔说的「安全就好」,然后看向敞开的门内,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那是……」
「是祭坛?」
正如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的艾米所说,打开的门后,有一个石头砌成的祭坛状建筑。
低矮的台阶两侧排列着石塔状的火炉,台子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后面像屏风一样垂着形状怪异的雕像。
怎么看都是祭坛。
而且是那种喜欢活人祭祀的邪教徒才会用的祭坛。
「祭坛……异教徒……异教徒的……呃啊啊啊……!」
博尔顿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猛地冲进了房间。
「艾莉安内尔在上啊啊啊!」
那气势,就像发作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冲动一样。
「别一个人冲进去啊……!」
「这男人又来了!他有病吧!」
「等等,等等!先别砸!我还有事要确认!」
我们急忙喊着,跟着他跑进了房间。
EP4. 进入地下城 (8)
我和基凯尔拔出长剑和鱼叉,一边警惕着可能的袭击,一边环顾四周飞奔。
虽然除了我们之外没有感觉到其他气息,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等等!我说停一下!真是的!」
与此同时,艾米正紧追在博尔顿身后跑。
博尔顿那副样子分明就是要去砸烂祭坛,艾米大概是打算在他动手之前劝阻他。
当然,博尔顿的速度比艾米快得多,所以艾米想拦住他希望渺茫……
「既然如此……!」
她还有最后一招可以阻止博尔顿。
「呀啊啊!」
眼看怎么跑都追不上博尔顿,艾米咬紧牙关,瞪大双眼,举起手中的法杖,用力投掷了出去。
嗖——
包着金属头的木制法杖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飞射而出——
砰!
像炮弹一样,精准地砸中了博尔顿的后背。
「呃……!」
博尔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中后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滚了好几圈。
要是她扔的是标枪而不是法杖,估计博尔顿的背都要被戳穿了。这准头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干得好!你也买个鱼叉吧!」
基凯尔由衷地赞叹道。
总之,我和基凯尔趁着博尔顿倒地不起的空档,立刻跑到他身边警戒四周,而艾米则稍晚一步赶到,气喘吁吁地抓住博尔顿的肩膀。
「呼……呼……博尔顿祭司。很抱歉打了你的背,但你应该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这个祭坛怎么看都很可疑,在破坏它之前,至少要先检查一下吧。」
「呜……实在抱歉……但是……!」
博尔顿低着头回答。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抱歉才低着头,还是因为疼才低着头的。
「基凯尔,我要去检查一下祭坛,你在这儿看着博尔顿祭司。」
艾米叹了口气说道。说是看着,其实就是让他别乱动。
「知道了!」
「希尔德,你到我旁边来保护我。虽然看起来没有怪物……但谁知道呢?」
「好,就这么办。」
我将拔出的长剑搭在肩上,护卫在艾米身旁,走向祭坛。
◆◆
「果然,靠近了才看得清楚。这是不死崇拜的痕迹。」
艾米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祭坛,然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解释了祭坛的来历。
「不死崇拜?」
「就是亡灵。尸体复活之后就不会老死了,所以那些家伙把这叫做不死,还崇拜它。」
艾米指着祭坛上放置的石桌继续说道。
石桌的大小刚好可以躺下一个人,桌面部分已经变成了黑色,光是站在旁边就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和腐尸味。
这股恶臭让人不难猜到石桌的用途。
「看到这上面的铭文了吗?『Mors bis non venit(死亡不会降临两次)』。这是那些玩死灵术的家伙的格言。」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这句话我倒是读过。
小说里那些专精死灵术的深渊祭司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不过小说里没解释过这句话的意思,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这个祭坛是那些家伙用来把尸体变成亡灵的仪式场所。」
「也就是说……」
「没错。我错了。这个地下城确实有深渊祭司的踪迹……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们不在。」
艾米深深地叹了口气。叹气声中似乎带着一丝庆幸。
我跟她一样,也感到庆幸。
如果深渊祭司还在的话,我们可能已经团灭了。
「……得撤退了。」
反过来说,如果深渊祭司回来了,我们就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没错,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回去吧。通知公会、魔塔和神殿,他们会处理的。」
艾米也点头表示同意。
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坚持要干掉深渊祭司呢。
「不过在那之前……至少要把这张桌子砸了。基凯尔!过来一下!」
「叫我了吗?来了!」
一直按着博尔顿防止他发作的基凯尔大步走了过来。
艾米简单地向他说明了情况,然后指着石桌,让他把它劈成两半。
「明白了。看我的!」
基凯尔点点头,双手握紧手斧高高举起,然后伴随着一声怒吼,像闪电般劈了下去。
「呀啊啊啊!」
蜥蜴人强大的力量倾注于这一击。
轰隆!
石桌发出一声悲鸣,被斧刃劈开,碎裂倒塌。干涸的血迹混杂着灰尘飞扬起来。
「干得好。」
「咔!」
艾米后退一步,挥动袖子驱散灰尘,然后弯下腰,把手伸向破碎的石桌残骸。
「让我看看……」
她在残骸中翻找着什么——
「啊,找到了。果然在这里。我就知道。」
她从残骸中找出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看着这本书,我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亡灵之书》。虽然看起来像是粗制滥造的量产品……但确实是魔导书没错。好了,任务完成。」
艾米没有翻开书,只是仔细地检查了封面,然后就把它塞进了背包里。
「现在回去吧。越快越好。」
没有人反对她的提议。
「我也想……我也想砸点东西……!」
博尔顿对只砸了石桌却留下雕像感到非常遗憾……
「……用你的长矛吗?」
但我们不能为了满足他狂热的破坏欲就去砸雕像。
「那估计得花上三个小时。」
要是碰上回家的深渊祭司,我们自己就可能变成新的雕像了。
因此,我们迅速地跑出房间,一刻不停地向地面奔去。
基凯尔背着体力不支的博尔顿,我也背着艾米。
虽然他们两个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让他们两个跟上我和基凯尔的全速奔跑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
万幸的是,返回地面的路程比下到地下城时轻松简单得多。
碍事的怪物基本都被我们解决了,不用在战斗上浪费时间……
「是这里,没错吧?」
「右边!右边那条路更快!」
我们也不用在迷宫般的走廊里迷路,只要沿着记忆中的最短路径原路返回就行了。
因此,仅仅过了两个小时,我们就再次看到了地面的阳光。
「哈……!哈……!水,谁来给我点水……!」
「咔啊啊……!一点都不冷……!我战胜寒冷了……?」
当然,代价就是我和基凯尔一回到地面就累瘫了。
我们用不到探索地下城十分之一的时间就跑完了全程。筋疲力尽也在情理之中。
「给你,喝吧。」
我一口气喝光了艾米递过来的水,然后揉了揉即使接受了博尔顿的治疗也还在颤抖的双腿,挣扎着站了起来。
真想就这么躺下睡过去……但现在还不行。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至少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至少,要先回到在地下城外等候的马车上。
「……还能走吗?」
「嘶啊啊……又冷了……寒冷太强大了……!」
基凯尔一边抱怨着体温下降,一边继续前进。我也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走着。
幸好马车离得不远,我在累倒之前总算是爬上了马车。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
看到我们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等候的马夫吓了一跳。
「别废话,快开车。快点。越快越好。」
艾米打断了他的话,像是让他少管闲事,然后靠在了马车的座位上。
「累了吧?辛苦了。现在可以休息了。」
她拍了拍盖着长袍的大腿,伸出另一只手,把我的头拉了过去。像是在示意我枕着她的大腿睡觉。
「哈……」
我已经没有力气拒绝了。也没有那个心思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弯下腰,枕着艾米的大腿躺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柔软。
即使戴着头盔,我也能想象到那柔软的触感。
一躺下,睡意就如同潮水般涌来,让我完全无法抵抗。
「哈啊……」
我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我很快就睡着了。
EP5. 短暂的休息 (1)
三个小时后,我终于醒了。
嘎吱嘎吱。
「唔嗯……」
我低声呻吟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的头随着马车的前后颠簸而摇晃。每当车轮碾过石子发出嘎吱声时,沉重的头盔就会压迫着我的脑袋,这种感觉很奇妙。
「啊,你醒了?」
透过面甲模糊的视野,我看到了艾米。她正把我的头枕在她的膝盖上。
在她俯视着我的棕色瞳孔中,疲惫和好奇交织在一起。
「……嗯。」
睡意朦胧的意识如同拨开云雾般逐渐清晰。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种境地。
「我竟然一上马车就睡着了……」
看来,接连不断的战斗和全力奔跑让我疲惫不堪,以至于一放松下来就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我真是累坏了。
坦白说,这有点吓人。
虽然是队友,但我们也是因为这次委托才第一次见面。在他们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这……
没有比这更粗心大意的事了。
如果他们心怀不轨,要杀掉熟睡中的我简直易如反掌。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没有理由这么做了。
「啊,抱歉。你的腿一定麻了吧。」
我立刻坐直了身子。
就算普通的枕着腿睡,几个小时下来腿也会麻,更何况我还戴着头盔。
对艾米来说,这就像在她的大腿上放了个铁哑铃,然后在颠簸的路上跑了几个小时一样。
她的腿恐怕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了吧。
给她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真是无地自容。
「你可以再躺一会儿的。」
然而,艾米本人却用略带遗憾的语气说道……
「不,那怎么行。」
她这么说,无非是怕我感到不好意思,才故意这么说的吧?一种善意的谎言。
「嗯……」
艾米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用手指了指我的大腿说道:
「那,我也休息一下可以吗?」
「啊,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我的大腿上。是艾米的脑袋。
「等,等等?你打算就这样睡?」
突如其来的重量和热量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耸了耸肩。
鲜艳的红色长发散落在紧贴着我大腿的黑色裤子上。
布满雀斑的两颊上方,一双充满戏谑的棕色眼睛正仰视着我,勾勒出柔和的曲线。
「帮帮忙啦。我也很累……」
……我无法拒绝。
不久前,我不也舒服地枕着她的膝盖睡了整整三个小时吗?
她忍受着头盔的重量和触感,把膝盖借给我当枕头用了三个小时,现在她累得只想稍微休息一下,我怎么能断然拒绝呢?
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么做。
当然,如果换成一个黑不溜秋的臭男人这样贴上来,我管他什么良心不良心,直接把他脑袋拧下来再说……
「哈啊……」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困得直打哈欠,我能说什么呢?
让她坐着睡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唉。」
所以,我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大腿借给了她。
直到一个小时后,一路疾驰的马车终于抵达了贝斯皮安的城墙。
……艾米这丫头,还有摸枕头的习惯。
◆◆
「剑士小姐?那个,能麻烦您叫醒其他几位吗?」
到达贝斯皮安城门的车夫转头对我说。
因为其他三个人都像被纺锤扎到的睡美人一样,睡得昏天暗地。
「艾米,醒醒。博尔顿先生,基凯尔先生,也醒醒。我们到了。」
我轻轻推了推艾米的肩膀,并叫醒了博尔顿和基凯尔。
「唔……」
「啊……我睡着了吗。这里是贝斯皮安吗……」
艾米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靠在车厢壁上打盹的博尔顿猛地惊醒,晃了晃脑袋。
「咔啊……」
基凯尔也张大嘴巴,发出一声不知是哈欠还是咆哮的声音,醒了过来。
我们向送我们到这里的车夫道别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开始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大家都辛苦了。现在,我们去公会汇报一下,处理完战利品就可以解散了。」
「就这么办吧。艾米小姐,您要直接回魔塔吗?」
博尔顿转头问艾米。
「是啊。我得把『亡灵之书』交给等在那里的试验官。」
艾米拍了拍身后的背包回答道。
她说虽然没能完全攻略地下城,但拿到了魔导书,应该就能被承认为正式魔法师了。
「确认之后我会立刻把它烧掉。就像我们约定好的那样。」
「我可以陪您一起去吗?记载着亡灵术的魔导书……在它化为灰烬之前,我恐怕都睡不安稳。」
在马车上你睡得不是挺香的吗?被人扛走都不知道。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要你保证不去发作就行。」
「发作?那可是纯粹的信仰的表现……」
博尔顿开始胡诌。
纯粹个鬼。
你当时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青筋暴起,还鬼哭狼嚎的,那哪是什么纯粹的信仰?
那要是纯粹,妓女的笑容都能算纯爱了。那不是纯粹,是禽兽,禽兽!
「女人——不,希尔德。有,问题!」
基凯尔扭过头对我说。
「什么事?」
「需要,盾牌。要买。便宜,又好。哪里?你,盔甲,好。所以,你,懂!」
看来他是想让我推荐一家物美价廉的铁匠铺。
这个问题本身就证明了基凯尔还是个经验不足的新手冒险家。
物美价廉的铁匠铺?哈。
「哪有那种地方。没有,没有。」
我摆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
物美价廉的铁匠铺?怎么可能有这么良心的店。
这个世道上的商人全都组成了什么公会之类的组织,联手哄抬物价。
良心的商人就像孤儿院孩子的父母一样。
或许曾经存在过,但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有?」
「没有。所以,就公会建筑后面的那条巷子,左转,第一家……算了。」
我本来想推荐一家至少不骗人的店,但转念一想,没必要费口舌解释。
「等会儿一起去吧。反正我也要去一趟,汇报完之后直接过去看看吧。」
「感谢!你,好人!」
「没什么。」
我笑了笑,耸了耸肩。这不是什么好人不好人的问题,只是基本的礼貌而已。
如果是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家伙,我当然没必要跟他客气,但如果不是的话,示好也没什么坏处。
在我看来,基凯尔这小子只要积累足够的经验,应该能拿到铜牌。
蜥蜴人特有的身体素质和战斗直觉,虽然比不上兽人,但也算得上不错的感官。
只要解决了怕冷的问题,他就能顶得上两个普通的铜牌冒险家。
所以,以后偶尔组队一起行动也不错。
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这家伙性格还算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不会突然变成强盗来袭击我。
只要他不干那种事,对我来说,他就算得上是冒险家中排名前30%的可靠人才了。
当然,他说话有点难懂,而且脑子不太好使,不过这也没什么,我可以帮他一把。
所以没问题。
◆◆
「看来这次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啊,希尔德小姐。你们四个人一起回来,我就知道了。」
三天……不对,是四天?总之,好久不见的接待员小姐笑容满面地迎接我。
更准确地说,她是在为其他三个队友安然无恙而高兴。看她那眼神在我身后不停地扫来扫去就知道。
「任务是完成了。不过还有一些问题。」
「问题……?」
「啊,等等。这个还是让我来解释吧。」
站在我身后的艾米突然插话,然后把身后的背包「咚」地一声放在了接待员小姐面前。
「是这样的……看到这本书了吗?寻找魔导书的委托已经完成了。所以,先把我之前寄存在这里的报酬支付给他们吧。」
「好的,请稍等。」
接待员小姐叫来另一名工作人员,让他去取艾米的委托金。
委托金必须通过公会支付。即使是委托人与冒险家形影不离的护送委托也是如此。
这是规矩。
如果委托人不通过公会,而是直接支付委托金,公会就无法掌握实际交易金额,而且……
「如果委托人随身携带太多现金,保镖很容易变成强盗。」
身边跟着个行走的钱袋子,谁还会辛辛苦苦当好几天的保镖?
直接一刀捅死,拿着钱袋子跑路不就得了。
因此,在进行护送委托时,要么选择信誉经过彻底验证的人,要么干脆把钱袋子寄存在其他地方,空手出行才是明智之举。
EP5. 短暂的休息 (2)
「给您,这是扣除手续费后委托金的余额。」
接待员小姐从装有报酬的钱袋里数出几枚银币,把剩下的递给了艾米。
艾米将钱分成三份给我们后,开始向接待员小姐详细描述我们在地下城里的遭遇。
盘踞在地下三层的尸妖、诡异的人祭坛,以及从祭坛里蹦出来的亡灵系魔导书。
「你看,这就是那些尸妖的尸体,我先把它们的脚趾头割下来了……」
「尸妖……?祭坛?亡灵术……?等、等一下!你们该不会是探索了中层地下城吧?」
接待员小姐的脸上写满了慌张。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项普通的铁牌级委托,结果却需要四个铜牌冒险家才能完成……不,甚至可能比这更棘手。
幸好我们一拿到魔导书就溜了,要是为了彻底攻略那里而磨蹭,恐怕就团灭了。
「不,深度本身应该是下层没错,问题是潜伏在那里的家伙。」
艾米摇了摇头回答道。
她说,考虑到情况,那里很可能不是普通的下层地下城,而是深渊祭司的藏身处,所以他们没有继续探索就撤退了。
「天哪……」
听到「深渊祭司」这个词,惊讶的接待员小姐瞥了我一眼,然后松了口气。
「你们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深渊祭司……没想到那种东西竟然藏在那里……」
也是,她能不松口气吗?
她只是想给这个麻烦的恩人安排一份合适的差事,结果差点把人送进坟墓。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我还是很确定,不然没法解释。」
「好的,我会这样汇报的。感谢您提供的信息。」
接待员小姐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张雪白的纸,飞快地记录下艾米所说的内容。
写好的报告盖上了冒险家公会的印章,由另一名工作人员送往楼上。
「那么,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啊……请等一下,博尔顿祭司能留一下吗?我有些问题想问您。其他几位可以先回去。」
「问题?问博尔顿祭司?」
艾米正要把魔导书重新放回背包里,似乎打算就此告辞,听到接待员小姐的话后,她微微歪着头问道。
「啊,请问是因为希尔德的异端嫌疑吗?」
……那又是什么?
我一脸茫然地看向博尔顿。
异端嫌疑?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词也太吓人了吧。
「关于那个问题,请放心。已经确认完毕,她会被判无罪的。」
博尔顿微笑着回答道。
「呼,太好了。」
接待员小姐也笑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异端嫌疑?什么确认?」
我转向接待员小姐,追问她这突如其来的说法。
她尴尬地笑了笑,为自己没有提前告知而道歉,然后用温和的语气向我解释了这次委托的内幕。
事情是这样的……
◆◆
「怀疑我是邪教徒?我?」
「是的,虽然目前只是怀疑。」
令人惊讶的是,贝斯皮安的女神教分部竟然怀疑我是邪教信徒。
一个过去没有任何记录,并且在人前从不露脸的女人。
这样一个女人,明明不缺钱,却偏偏要做冒险家,还以「他们是强盗」为由杀掉了数十个铁牌和铜牌冒险家。
在教会看来,这得多可疑啊。
甚至有人说,她声称队员变成了强盗而将其处决,其实只是个借口,实际上是把他们献祭给了邪神。
「而且,被通缉的『下层民屠夫』的踪迹也在贝斯皮安附近消失了。时间还偏偏和希尔德小姐注册成为冒险家的时候差不多。」
「……下层民屠夫?那又是什么?」
这名字真是够瘆人的。下层民屠夫,简单来说就是专门挑没钱没势的弱者杀的连环杀人犯吧。
怎么会有这种人渣?
「你不知道吗?从勃艮第边境到赫尔沃尔,他屠杀了七个以上的村庄和附近的行商。」
呃。
「由于他手段残忍,一个活口都没留,所以他的真名、外貌、动机和作案手法全都成谜,是个恶名昭著的通缉犯。」
……这说的好像是我啊。
「女神教认为下层民屠夫是邪教信徒。毫无意义和目的的屠杀,简直就是亵渎。一看就是崇拜邪神的邪教徒会干的事。」
「没错。由于那个罪犯的踪迹在贝斯皮安附近中断,所以教会高层推测他潜入了贝斯皮安。」
博尔顿补充说明道。
「我们一度将希尔德小姐列为主要嫌疑人之一……但和她同行之后,我明白了。那是一个多么荒谬的错误答案。」
什么错误答案,明明是正确答案。
「啊……这样啊。误会解开真是太好了。」
我尴尬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女神教也太厉害了吧?
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明明没有目击者啊。
一滴冷汗顺着我的背脊流了下来。
◆◆
总之,博尔顿说他加入我们队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为了近距离观察我,确认我是不是邪教信徒。
难道其他嫌疑人也都像我们队伍一样,被祭司或圣骑士贴身监视了吗?
经过这样的贴身监视,博尔顿确信我不是凶手。
「她言行举止彬彬有礼,待人接物周到。既不贪图钱财,也不沉迷于杀戮的快感,情绪也十分稳定,不像是个邪教徒。」
这评价真是客观得惊人。
没错,我的人品在冒险家里也算是百里挑一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义务教育,这个行业里人渣太多了。
「啊,那么,您在地下城里发作——不,我是说过度反应,是为了测试我的情绪波动吗?」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一看到亡灵或邪教的产物就翻白眼、咆哮的博尔顿的「发作」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说实话,如果不是疯子,怎么可能那样?但如果那只是为了观察我的反应而演的戏,那就说得通了。
「……」
但博尔顿沉默了。
他没有笑着承认被我识破,而是紧紧地闭上了嘴。
只是微微转动眼珠,避开我的视线。
「……博尔顿先生?」
……不是吧。什么反应?难道那不是演戏,而是真的?
他真的是口吐白沫、青筋暴起、怒发冲冠地……那样?
「咳咳,咳咳。」
博尔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
幸好我戴着头盔。
如果面甲没有遮住我的眼神,我可能已经因为不敬之罪被抓起来了。
「咳咳。总之,呃。还有……您警惕性过高……是的。如果您像传闻中那样经常受到强盗的威胁,那么您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无话可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博尔顿,他干脆把头转了过去,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我说得对吧?希尔德小姐确实有很多可疑之处,但她不可能是邪教徒或强盗。」
接待员小姐像是在说「瞧见了吧」,略微扬起下巴,露出了笑容。那表情就像是在炫耀自家孩子品学兼优的家长。
「是的,正如您所说,希尔德小姐可以从嫌疑人名单中排除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博尔顿点了点头,欣然表示赞同。语气中充满了真诚的信任。
因此,我没有继续追问,决定对博尔顿的怪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他为我作证,我身上的冤屈才得以洗清。
「作为侍奉艾莉安内尔女神的祭司,我保证,希尔德小姐不是下层民屠夫。」
啊,不是冤屈啊。
◆◆
「下层民屠夫……真是个疯子。」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艾米似乎对我们的对话产生了兴趣,插嘴道。她的脸上混合着轻蔑和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那当然是在下我了。
虽然与专门屠杀弱者的诽谤不同,我只是讨伐了强奸犯和强盗而已。
「我认为……可能是我们这次去的那个地下城,藏在那里的深渊祭司干的。这样一来所有线索就都吻合了。」
博尔顿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推测。
他说,屠杀村民是为了收集尸体制作亡灵,而踪迹消失是因为他躲进了地下城。
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
「啊,有可能。」
「确实……很有可能。如果深渊祭司的事是真的话。」
艾米和接待员小姐似乎也觉得这个推测很有说服力,两人都微微张开嘴,点了点头。
「也许吧。」
我也表示赞同。
博尔顿的推理太完美了,我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简直就像福尔摩斯附体一样。
「深渊祭司……」
原来如此,下层民屠夫就是深渊祭司……!
真是邪恶啊。
如此残忍地屠杀手无寸铁的弱者,还想把罪名嫁祸给我。真是太恶毒了。
这种人就应该受到天谴。
被一群暴怒的圣骑士群殴的天谴。
这种恶人,应该一见到就把他打得屁滚尿流,然后烧成灰烬,让他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对深渊祭司的罪行表达了愤怒和鄙夷,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对话。
「咔咔!」
基凯尔似乎对屠夫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坐在火炉旁笑着。
真是符合他的作风。
EP5. 短暂的休息 (3)
扣在我头上的「连环残杀队友」的罪名,以及公会下达的委托禁令,立刻被解除了。
这多亏了艾米和博尔顿为我的能力和人品作保。
魔塔所属的魔法师和女神教团的祭司,对于一个区区铁牌冒险者来说,这担保人未免也太重量级了吧?
果然,有人罩着就是好啊。
◆◆
「谢谢你护送我。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也是个冒险家啦。到时候还请多多关照哦?」
离开委托所后,艾米说着要回魔塔看看,并向我伸出了手。
「哪里,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我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露出了微笑。
「听说你正式成为魔法师之后,马上就能晋升为铜牌冒险家了。我估计还得花点时间。」
不像和铜牌冒险家(真)没啥区别的艾米,我想要晋级,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实力是够了,但经验是个问题。仔细想想,我拿到铁牌也没多久。
为了拿到铜牌,之后还得努力完成各种委托,勤勤恳恳地积累经验才行。
「未必哦?」
艾米轻笑了一声。
「你可是干掉了十多只尸妖呢。证据也都特意带回来给人家看了。公会高层又不是瞎子,肯定会考虑给你升级的吧?」
啊,也对。
仔细想想,讨伐了那么多尸妖的功绩,就算经验稍微欠缺一点,给个铜牌应该也不过分吧。
这可比攻略三四层低级地下城要难多了。
「我按照约定,要跟着艾米小姐走一趟。必须亲眼确认死灵书被销毁才行。」
博尔顿说着,瞥了一眼艾米的背包。
「呃……那战利品怎么分呢?博尔顿先生的那份,要寄存在公会吗?」
和能轻松回去的艾米不同,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那就是把从地下城里带回来的战利品全部卖掉,然后把钱三个人平分。
虽然所谓的战利品,也不过是些生锈的兵器和零零碎碎的杂物,估计也卖不了几个钱……
但不管怎么说,该分的还是要分。一开始就说好了的。
「我不用了。都给希尔德小姐和基凯尔先生吧。」
然而,博尔顿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分配战利品。
这在为了多赚一分钱都争得头破血流的冒险家社会里,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那怎么行……」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算是我的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
「之前我不是怀疑无辜的希尔德小姐是杀人凶手,还对她进行了无礼的监视吗。一句道歉可不足以弥补我的过错。所以,我想用这点微薄的补偿,表达我的歉意。」
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两清了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
我欣然接受了博尔顿的道歉,然后和两人道别。
艾米耸了耸肩,表示如果不是因为魔导书的事,真想一起庆祝一下,有点可惜。博尔顿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祝我和基凯尔未来一切顺利。
之后嘛,就是很普通的挥手告别了。
「走吧,基凯尔先生。」
「现在去买盾牌?等着!」
我和基凯尔一起前往委托所后方的冒险家商店街。
铁匠铺、诊所、武器店、防具店、杂货店、魔导具店……整条街都挤满了专坑冒险家的店铺。
专门生产刀剑、斧头、金属盔甲等兵器的铁匠铺,只出售地下城探险用具的杂货店和魔导具店。
所有店铺,都不出售普通的衣物、食品、农具和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
想买那些东西的话,得去商业街那边。
和这里不同,商业街的商店里摆满了供市民购买的生活用品。
两个商店街完全分开的原因很简单。
把冒险家商店和普通商店分开,才能更好地宰冒险家啊。
对普通市民漫天要价,会被领主盯上,落得个倾家荡产的下场。但敲诈冒险家的钱,反而是种得到默认,甚至鼓励的行为。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
人嘛,越穷越绝望,越富越悠闲。
冒险家也是人,钱包鼓起来的冒险家,大多会毫不犹豫地退休,或者沉迷于酒色赌博,虚度光阴。
反之,为了糊口而奔波的木牌级冒险家,则会每天都到委托所来接活儿。
为了不被饿死,只能拼命工作。
换句话说,经济上的窘迫,才是冒险家们最强烈的行动动机。
所以,为了让冒险家们持续为己所用,就得从他们的钱包里放点血。
冒险家们可以借此提升自己,普通市民们对城市周边的安全感到满意,商人和领主也因为收入增加而喜笑颜开。
这不就是人人幸福的世界吗?
……说实话,我觉得这纯属扯淡,但总之,商人们就是用这种逻辑武装自己,然后对冒险家们大肆剥削。
据说为了在这里开店,还得给公会和其他地方塞不少好处费,可见这生意有多赚钱。
总之,这就是冒险家专用商店街和普通商店街分开的原因。
◆◆
「那是什么?怪物……?」
「土包子。连蜥蜴人都不知道?」
我们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真稀奇。听说这种族很少离开沼泽地。」
高大的蜥蜴人和戴着头盔的女剑士的组合,看起来很新奇吧。
在商店街闲逛的冒险家们,眼睛都黏在我们身上,还和同伴窃窃私语。
「旁边那个女的……啊,是那个『铁面皮』还是什么的吧?听说她杀队友跟杀狗一样……」
「看那头盔,应该就是她。」
这些话可不好听。
如果我脖子上挂着铜牌或银牌,他们说话肯定会注意点。但一个铁牌小喽啰感觉不爽,这些人会在乎吗?
更何况,这个铁牌小喽啰的名声还烂到家了。
等我被正式证明无罪,等级也升到铜牌以上再说吧。现在计较这些,也挺尴尬的。
就因为被比我等级高的家伙嘲讽了几句就拔刀相向,嘲讽不会减少,反而会让我的恶名更上一层楼。
「带着蜥蜴人到处跑,看来是没法和人类组队了吧?」
「是不是玩腻人类了?kuku,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啊。」
……杀了他们?
两个连胸甲都没穿的菜鸟战士。这种家伙,我分分钟就能让他们闭嘴,全部干掉……!
……不行。忍住,下层民屠夫。
在这里拔刀,我的名声就彻底完蛋了……!
我强忍着伸向剑柄的右手,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们又不是冲我大声嚷嚷,就因为听到几句悄悄话里的性骚扰就拔刀,这也太过了。
尤其是在这种大街上。
「……」
算了,记住他们的脸,以后要是和他们分到同一队,再好好收拾他们吧。
◆◆
我无视周围的闲言碎语,正准备去找一家稍微良心一点的铁匠铺。
「女人——不,希尔德。问个问题可以吗?」
一直默默跟在我身边的基凯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甲,开口说道。
「可以啊。什么事?」
我转头看着他,回答道。
基凯尔「嗯……」地呻吟了一声,用指甲挠了挠下巴,然后微微低下头,把嘴巴凑到我耳边。
是不想让别人听到的问题吗?
「你,委托所,屠夫。对吗?」
「……嗯。」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基凯尔。
确实,是不该让别人听到的话。
「你身上的杀气很重。非常重。人血。超过一百个。」
基凯尔kakak地笑着说道。
……我笑不出来。
「被他发现了?杀气?那是什么?蜥蜴人特有的感觉吗?」
真让人尴尬。
我以为已经蒙混过关了,没想到现在还是被发现了。
而且是被看起来很迟钝的基凯尔发现,这我完全没想到。
「那个,我,就是说……」
「kakak!不用害怕。我不会说的。只是好奇。而已。」
我语无伦次、冷汗直流的样子,似乎让他觉得很滑稽,基凯尔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拍着我的肩膀。
……他不打算说出去?
啊,也是。如果他想告诉别人,在委托所的时候就大声嚷嚷出来了。
他会大喊:下层民屠夫在这里!
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保持沉默吗?
「……为什么呢?」
我问他原因。我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充满了警惕。
「kakak!人们很容易被表象迷惑。弱小的人,贫穷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人多了就会变成饥饿的哥布林。」
「饥饿的哥布林……?」
「没错。失去理智,抢女人,抢钱。落单就抢。和哥布林一样。还有你。」
基凯尔伸出手指,指着我的脸。
「你是个好女人。很有钱。大概还单身。所以,在那些人眼里,你是猎物。他们想抢你,结果被你杀了。我说得对吗?」
真正的福尔摩斯就在这里。
这位有着爬行动物脑袋的智者,仅凭我的外表就完全看穿了我经历的一切,并对人类的贪婪做出了高水平的思考。
「……是的,就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承认他的推论是正确的。基凯尔再次大笑起来。
「kakak!kakak!我的想法没错。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这就是他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闭口不言的原因。
基凯尔本人理解我这么做的理由,但其他人只知道弱者被杀,就认定凶手是恶人。
「原来如此……谢谢你为我考虑,基凯尔。」
我微微低头表示感谢,并露出了微笑。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幸好我对他那么友善。
EP5. 短暂的休息 (4)
为了感谢基凯尔的关心,我把我所知道的一些还算不错的商店一一介绍给他。
「价格应该都差不多……但至少,这些店不会在商品上耍花招。卖战利品的时候,他们也会给个公道价。」
「咔咔!感谢!」
这些家伙在这条街上已经算是比较有良心的商人了。
那些黑心商人不仅漫天要价,还会偷偷摸摸地把劣质商品掺进去卖,或者狠狠地压低战利品的收购价。
当然,他们敢这么嚣张,主要还是因为对方是铁牌或木牌冒险者。如果是铜牌冒险者,被骗的几率会小一些。
因为从铜牌冒险者开始,公会才会受理他们的投诉。
虽然一个人两个人去投诉根本没用,至少要凑够十五个人一起去,但至少公会还会受理。
所以,想要好好地当个冒险者,拿到铜牌不是选择,而是必须。
不服就升级呗。
◆◆
之后,我们沿着街道往前走,进入了一家外观粗犷的铁匠铺。
在购买新的必需品之前,我们得先处理掉那些跟累赘没什么两样的地下城战利品。
「嗯……你们这是,把哪个坟墓给盗了?」
铁匠接过我们递过去的战利品——一堆锈迹斑斑的刀剑,一边摇头一边询问它们的来历。
「不死生物的武器都这样。」
仔细想想,我们确实是盗墓去了。
只不过,和其他的墓穴不同,多亏了深渊祭司的魔法回春,那些老得连脊椎都直不起来的尸体们,竟然活蹦乱跳地到处跑。
「这情况 ,我很难给你们好价钱啊。24铜币吧。」
24铜币。也就够三四天的饭钱。
「能再多给点吗?我们还想在这儿买个盾牌和一把长剑。」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30铜币。最多就这个价了,再多就真不值钱了。」
只是说要买点东西,收购价立马就涨了25%。
怎么样,现在体会到这儿的商人有多黑了吧?
而且这家伙已经算是相对有良心的了。
那些没良心的,一开始只会出价20铜币,等你跟他讨价还价之后,才会装作很大方似的加到24铜币。
「行,那就30铜币吧。」
所以我没有再继续争论,接过30铜币后,分了一半给基凯尔。
「那么……盾牌是给这位身材魁梧的蜥蜴人先生用的吗?」
「对!护腿盾!长的!结实的!」
基凯尔点点头,大声说道。
「……什,什么?」
铁匠似乎被这磕磕巴巴、近乎怪异的说话方式吓了一跳,胡子都跟着抖了起来,眼角也抽搐着。
「他的意思是,想要一面能保护到下半身的大盾牌,最好是用皮革或金属加固过的。」
「啊,原来如此。我这里正好有一件合适的。」
铁匠点点头,在柜台下面的储物柜里翻找了一番,然后拿出一面大盾牌给我们看。
一面泪滴状的鸢型盾。坚硬的木质盾面上包覆着一层薄铁皮,以增强防御力。
尖端被打磨得锋利无比,甚至可以当作武器使用。盾面略呈弧形,可以轻松格挡箭矢和刀剑。
「怎么样,这个可以吗?」
「咔咔咔!好。非常好!」
基凯尔举起盾牌,表示非常满意。
虽然比之前用的圆盾重了一些,但防御力大大提高,而且还能保护下半身,这让他很满意。
「价格是三枚银币。」
当然,价格肯定让他不满意。
十几把骷髅的刀剑加起来才卖了30铜币,而这面盾牌竟然要价3枚银币,也就是300铜币。
虽然一堆生锈的破铜烂铁和一面完好的盾牌的价值肯定不一样,但这价格也差太多了吧,比十几把武器加起来还贵十倍。
这物价,真让人想造反。
要是马克思看到这一幕,估计会泪流满面地捋着大胡子,号召全世界的冒险者团结起来斗争。
说什么「我们冒险者失去的只有锁链」之类的。
当然,和那个骗子老头的主张不同,劳动者失去的不是锁链,而是性命。
「咔咔……」
基凯尔无力地笑了笑,从钱袋里掏出三枚银币递给铁匠。
3枚银币的花销似乎让他压力很大,从斗篷后面露出的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
我买了一把新的长剑。
之前那把长剑在和尸妖的激战中到处都是缺口和裂痕,随时都可能断掉。
这把新剑有着一个半手掌长的剑柄,简单的护手盘,以及剑柄末端的钝头金属剑柄尾。
一般来说,这种剑被称为混种大剑。
当然,这玩意儿也贵得离谱。3枚银币40铜币。
据说剑刃上做了什么防锈处理,不容易生锈,但就算这样,这价格也让人肉疼。
我之前那把剑才花了70铜币。这价格翻了五倍,奸商!
……总之,换了武器之后,我和基凯尔道别。
他已经买完了盾牌,而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咔咔!好好休息!下次见面应该会很高兴!」
这是说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合作的意思吗?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
「基凯尔,我有个提议……」
我叫住正要离开的基凯尔,提议我们以后一起组队。
我的意思是,与其和陌生人组建一次性队伍,不如和知根知底、实力和信誉都有保证的朋友一起行动。
「沙啊啊……」
基凯尔吐了吐舌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反问我:
「我,室外工作辛苦。现在还不行。那,可以吗?」
他的意思是,因为他怕冷,所以不能接室外的任务。
比如讨伐在野外建立据点的怪物、狩猎珍稀野兽、采集草药之类的委托。
「这个嘛,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就算组队,也不一定非要一直一起行动。」
那种任务,我可以自己去,让他休息就行了。
我邀请他组队,并不是要和他形影不离,而是希望我们能互相分享一下行程安排,就像朋友一样。
如果有合适的委托,我们可以优先选择和对方一起行动,而不是和完全陌生的冒险者组队。
「咔咔…!那,好。你强!相信你!」
基凯尔欣然同意,并伸出了手。
「过奖了。」
我握住他的手,和他握手致谢,然后我们互相交流了一下住所和接下来的计划,以便协调行程。
没想到,基凯尔的住所离我住的旅馆很近,步行大概五分钟就到了。
他说那家旅馆虽然性价比不高,但却是唯一一家愿意接待蜥蜴人的旅馆,所以他只能住在那儿。
他说他会把烧热的石头装进一人大小的毛皮袋子里,像孵蛋一样抱着睡觉。真是凄凉的生活啊。
总之,和基凯尔分别后,我继续在商业街闲逛。
我接下来去的是一家专门经营盔甲的商店。
铁匠铺虽然也卖板甲、锁甲之类的盔甲,但他们毕竟是打铁的,不做也不卖皮甲和棉甲。
「欢迎光临!您想买点什么?」
「我想买一件能遮住头的斗篷,还有一件穿在盔甲里面的棉甲。」
那只尸妖给我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它不仅毁了我常用的长剑,还把我穿了很久的棉甲和斗篷变成了破布条。
要是只是破了几个小洞,我还能缝缝补补继续穿,但现在这情况 ,就算再怎么缝也补不回来了。
虽然破破烂烂的斗篷勉强遮住了身体,但里面的棉甲已经碎成了渣,皮肤都露出来了。
就像吸毒的流浪汉穿的破洞牛仔裤一样。
「斗篷和棉甲……这件怎么样?」
盔甲商人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然后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件棉甲问道。
那是一件黑色的布甲,长度到大腿中部。
袖子部分比较宽松,而腰部则略微收紧,显得比较合身。
「还不错。」
我尤其喜欢它的颜色。
黑色的布料上用金线绣着简单的花纹,虽然只是件棉甲,却显得十分高级。
「好,就这件了。」
我拿起棉甲,又买了一条新的黑斗篷和裤子,然后走进试衣间换上了新衣服。
等我出来的时候,商人一脸兴奋地夸赞我:
「哦!太合适了!您看起来就像一位骑士!」
确实很合适。
绣着金线的黑色棉甲,闪耀着银色光泽的钢制盔甲,再加上齐腰的柠檬色长发,我看起来就像一位高贵的公主骑士。
浑身散发着优雅的气质。
「一共多少钱?」
「四枚银币……不,三枚银币!这简直是白送啊!」
白送?你在想peach吃。
4枚银币可是巨款,扔给乞丐的话,他们会像鱼疗一样舔你的脚。
几块破布竟然比手工打造的钢剑还贵?
难道是因为一个是用来杀人的,一个是用来保命的?
「对了,如果您愿意把旧的棉甲卖给我,我可以……两枚银币!两枚银币怎么样?」
我正因为这离谱的价格苦笑不得,盔甲商人突然提出了一个非常诱人的交易。
他竟然愿意花1枚银币买下我那堆破烂的旧斗篷、棉甲和裤子。
……怎么回事,这哥们儿是慈善家吗?
还是说这件棉甲其实是件卖不出去的积压货?
「好啊。」
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必须卖啊!
这堆破布,随便找个地方卖也卖不了10铜币,而他竟然愿意花1枚银币买下我路上随便买的旧衣服。
我把换下来的衣服和两枚银币递给商人,然后披上斗篷,离开了商店,回到了旅馆。
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总的来说,这次购物还算满意。
EP6. 晋级战 (1)
是因为艾米和博尔顿,以及接待员小姐的报告已经上报了吗?
第二天,我们探险中止后返回的地下城被命名为「粗糙地下墓穴」。
意思是粗糙简陋、阴森昏暗的墓穴。
「虽然只是个临时名称,但既然女神教团已经决定派遣讨伐队,攻略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吧。」
「嗯……是吗?」
嘛,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的任务已经随着艾米平安归来而结束了。
那个什么「下层民屠夫(深渊祭司)」,就交给教团去讨伐吧。教团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据接待员小姐说,女神教团一听到返回的博尔顿的报告,就立即组建了一支由圣骑士和祭司组成的讨伐部队。
当然,听说兵力并不多。
就算有深渊祭司,充其量也就是使役一些尸妖而已,还不至于严重到需要教团主力出动的地步。
教团的主力部队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些事情比讨伐躲在低层地下城里的深渊祭司要艰巨得多。
所以,他们只派遣了驻扎在贝斯皮安的部队?
虽然只是预备役,并非主力部队……但据说,就算这样,对付尸妖也像吃零食一样轻松。
深渊祭司的命运,大概就是被揍得像条狗一样,最后被处以火刑吧。
◆◆
在那之后的一周里,我反复接一些短期委托来打发时间。
像是清理一个连地下城都称不上的,只有一层的狗头人巢穴。
采集用于制作薄荷味卷烟的雪山魔力草。
消灭袭击民宅觅食的狼群。
还有,解救被哥布林绑架到它们老巢的村民。
狗头人巢穴清理和村民解救委托是和基凯尔一起完成的,而消灭狼群和采集魔力草的委托,因为基凯尔没空,我就临时组队完成。
就像大多数临时队伍一样,他们的实力实在是不太可靠,我是指实力方面,而不是人品。
真是的,这些委托让我无比想念基凯尔。
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在雪山上四处寻找魔力草的时候,
- kuaooooo!kuaooooo!
一头雪原熊突然冒了出来….
-
hiyiiii!雪、雪、雪原熊!熊出现了!
-
快逃啊!
-
装死,装死!
-
你想真死吗,笨蛋!快跑!
你猜怎么着,那些家伙像被水淋湿的野猫一样尖叫着四处逃窜。
他们逃得真是太快了,我除了苦笑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结果,我只能拿着我的长剑,独自和那只看起来超过三米高的巨熊决斗。
幸运的是,多亏了之前讨伐大量尸妖的经验,我的动作比以前灵活了不少,总算是赢了。
虽然到手的雪原熊皮因为战斗变得破破烂烂,没能卖个好价钱。
然后,到了第八天的早上。
「恭喜你,希尔德小姐。」
接待员小姐突然向我表示祝贺。
「恭喜我?」
「你上次的指定委托积累了不少功绩值。只要再顺利完成一个不错的委托,就可以鉴定晋升了。」
「啊,真的吗?」
我期盼已久的好消息来了。
◆◆
鉴定晋升铜牌。
虽然用的是「鉴定」这个词,但实际上就等于晋升确定了。
除非有什么严重的缺陷,否则公会一般不会拒绝一个实力和功绩都达到晋升标准的冒险者。
当然,我确实算是有「严重缺陷」的冒险者……
不过多亏了艾米和博尔顿的担保,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担心了。
也就是说,只要我再顺利完成一个委托,就能被承认为铜牌冒险者了。
这晋升速度真是出乎意料的快。
是因为发现了深渊祭司的踪迹,功劳很大吗?
虽然与其说是我们发现的,不如说是偶然碰上的……不过在这个行业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再加上讨伐了十多只尸妖,以及独自击败雪原熊的报告,即使我的资历尚浅,也足以鉴定晋升铜牌了。
「铜牌啊……」
虽然有点懵,但终究是件好事。
虽然离我目标的银牌冒险者还有一段距离,但成为铜牌冒险者之后,就能享受到不少好处了。
怎么说呢,就像临时工和正式工的区别?
从铜牌开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冒险者,所以公会也会比较照顾他们的权益。
比如,在委托中死亡的话,会给家属发放少量抚恤金;在公会合作商店购物可以享受5%的折扣之类的。
此外,铁牌以下的冒险者需要租旅馆解决食宿问题,而从铜牌开始,就可以在城市里租房,获得居住权。
考虑到这里的房价,这所谓的居住权也只是个许可而已。除非在地下城探险中挖到大宝藏,否则买房是不可能的。
「咔咔!铜牌,要升了?恭喜!」
基凯尔在一旁听着,扭动着脖子向我道贺。
我本来以为基凯尔也能晋升,但据说他的实力和资历都还不够。
大概在铁牌冒险者的中上游水平?如果他想晋升到铜牌,就得更加勤奋地去地下城讨伐魔物了。
不过,应该不会花太长时间。
只要不断地杀死敌人,积累经验值——在这里被称为「业」的力量,他迟早会变得更强,达到铜牌冒险者的水平。
◆◆
总之,我因为这个意外的好消息心情大好,立刻接了一个新委托。
清理一个已经被巨型蜘蛛盘踞的矿洞。
这并不是什么棘手的委托。
巨型蜘蛛除了尾部喷射的蛛丝和带有毒液的尖牙之外,没什么危险的。只要小心提防这两点,就能轻松解决它们。
问题是……
「啊,你们就是和我们一起讨伐巨型蜘蛛的冒险者吗?」
接了同一个委托,和我组队的其中一人。
「幸会。我叫沃尔夫冈,如你所见,是一位走在武道之路上的战士。」
和基凯尔略有不同的是,他不是人类。
这位年轻的武斗家,有着光滑的头皮,一根毛都没有。
秃子首先就不是人,而武斗家也算不上是人,所以秃头武斗家简直就是「人间失格」的化身。
这种人就应该羞愧地回顾自己的一生,然后自杀谢罪才对,居然还厚着脸皮当冒险者苟活于世。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真是令人震惊。
◆◆
武斗家。
这个词指的是一群反人类进化史的半猩猩,他们公然违背了人类依靠工具成为万物之灵的进化之路。
他们无视「被刺伤和割伤比被打要疼得多」以及「战斗中武器越长越有利」这样显而易见的真理。
他们攻击力低下,战斗方式极其危险,而且还固执己见,完全不听劝。
在战士中,他们甚至比拿匕首的战士还要不受待见,简直就是一群贱民。
他们自称经过极限训练的拳头拥有和铁锤一样的威力……
那干嘛不直接买个铁锤呢?铁锤才2个银币而已。
所以,武斗家就是一群疯子。
他们就是在受精卵发育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导致原始古代类人猿的基因表达了,才变成这种半人半猩猩的。
这就是武斗家的真相。
当然,如果积累了足够的「业」,拥有超越肌肉极限的力量,那么光靠拳打脚踢也能轻松干掉魔物……
但现在我混的可不是那种地方。
坦白说,在铜牌及以下的冒险者中,挥舞大剑的战士的拳头和武斗家的拳头没什么区别。
那些大剑战士成天挥舞沉重的武器,力气也不小。
他们之间的区别,大概就是武斗家出拳的时候姿势更装逼一点吧。
就好像他们在说:「我和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不一样,我是正经学过拳法的。」
……总之,队伍里居然混进了这种人,我怎么可能不震惊呢?
而且还是在我至关重要的晋升考核委托中。
更要命的是,他还没头发。
……不是,真的,他没头发啊!
一个人怎么能这样?我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他看起来七八十岁,那也就算了,可他明明才二十七八岁,怎么就能一根头发都没有呢?
而且,既然是武斗家,既然已经退化成猩猩了,那应该浑身都是毛才对啊。
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不然的话,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的脑袋,怎么会像灯泡一样闪闪发光呢?
EP6. 晋级战 (2)
与秃毛黑猩猩沃尔夫冈不同,另一位队友看起来是个挺普通的人。
「我是劳特,请多关照。」
这位身材高挑的女性,深灰色的头发剪得像男人一样短。她看起来有些冷淡,右耳上戴着的小耳环令人印象深刻。
她身穿棕色棉甲,外面套着鞣制皮革胸甲。
手套和靴子也是硬化处理过的皮革制品,腰间挂着一把北方式单手剑和一把钉头锤。
左手拿着一个木制圆盾。
从装备来看,像是典型的北方式防御型战士……
「有点微妙啊。」
装备盾牌和单手武器的近战坦克。简而言之,就是基凯尔的完全下位替代。
铁牌级女战士的力气再大,能比得上蜥蜴人一半吗?
如果剑术精湛倒还好说,但她拿着盾牌,看来更喜欢直接格挡和刺击的战法,剑术方面估计也没什么可期待的。
「很高兴见到你们,沃尔夫冈先生,劳特女士。我是希尔德,这位蜥蜴人先生是基凯尔。」
当然,就算队友再怎么不靠谱,作为同为冒险者,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我向他们点头致意,并介绍了我和基凯尔。
「基凯尔·格雷格!多多关照!」
「……啊?」
两人……不,劳特和秃毛黑猩猩明显被基凯尔的说话方式搞懵了。
话说,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们当然也一样。
「他的意思是请多关照。基凯尔先生不太擅长说我们的语言。」
「啊,原来如此。」
我充当蜥蜴人专业翻译,大致解释了基凯尔的意思,沃尔夫冈和劳特这才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笑了笑。
◆◆
简单的互相介绍之后,我们立刻租了一辆马车前往委托书上记载的矿村。步行过去有点远。
在颠簸的马车里,我们互相交流了各自的战斗方式,结果不出所料,沃尔夫冈是个废柴战士,劳特是个防御型战士。
对我来说,这真是个悲伤的结果,我本来还希望我的预测是错的。
真的,这队伍配置认真的吗?
三个战士加一个秃毛黑猩猩。
四个冒险者聚在一起,居然全是近战职业,一个远程攻击的都没有。
还好基凯尔能勉强充当侦察兵,而且敌人只是蜘蛛,不然我就得承担违约金取消委托了。
冒险者队伍最理想的状态是通过多样化的职业组合来提高应对能力,并互相弥补各自的优缺点。
像现在这样单一职业——而且还全是战士——的情况,是应该尽量避免的。
万一遇到无法近身挥剑的情况,或者遇到像幽灵系亡灵这种普通刀剑根本无法对付的敌人,我们就会像开玩笑一样轻松团灭。
战术讨论结束后,我们开始闲聊。
沃尔夫冈即使退化成了黑猩猩,似乎也没有丧失语言能力,他跟基凯尔互相开着玩笑,哈哈大笑。
「——就在我直视太阳的那一刻!无尽的勇气涌上心头……!我大喊一声,向他们冲了过去!他们似乎被我的气势震慑住了,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连连后退!然后,我就……」
「咔咔!咔咔!」
与其说是被气势震慑,不如说是被反射的阳光晃到了眼睛才后退的吧……这么一想,秃头也有好处啊。
不仅可以背对着太阳作战,正面迎着太阳作战时也能对敌人的视力造成伤害。
话说回来,既然已经不做人了,总得有点优势吧。
与获得强大力量却会被阳光化为灰烬的吸血鬼正相反,他们,秃毛人,获得了太阳的庇佑,却失去了毛囊……!
……总之,他是个很健谈的家伙。
我甚至怀疑,女神剥夺了他的智力,让他退化成黑猩猩,作为补偿,赐予了他善于交际的性格和口才。
相比之下,劳特性格比较沉默寡言,很少主动开口说话。
「劳特女士,你和沃尔夫冈先生很熟吗?」
「不,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虽然她不是完全的哑巴,会回答我的问题,但是……
◆◆
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了那个小矿村。
虽然说是矿山,但似乎并没有出产什么值钱的东西,村子的规模只比刀耕火种的村落稍大一点。
「欢迎光临!请问你们是来清理矿山的冒险者吗?」
村长出乎意料地年轻,以村长的身份来说,这很令人惊讶。
大概三十五岁左右吧。他看起来文弱瘦小,感觉应该拿笔杆子而不是镐头。
「是的,我们是接受了公会委托前来的铁牌冒险者。请确认一下委托书。」
我把委托书交给村长,证明了我们的身份,他便把我们带到他家,招待我们吃饭,并详细说明了委托内容。
饭菜是煮鸡肉、土豆炖菜和烤面包之类的。
沃尔夫冈和劳特向村长道谢后,把面包泡在炖菜里吃了起来,基凯尔则张大嘴巴,一口吞掉了一整只鸡。
我?我以不饿为由拒绝了。
村长或许只是出于好意招待我们吃饭,但也可能在食物里动了手脚。
除了我之外,其他三个队友都毫无戒心地吃了起来,所以我必须替他们保持警惕。
更何况,即使在原来的世界,也有「人心隔肚皮」的说法,更何况是在治安混乱的这个世界。
在这个伦理道德如同粗俗玩笑的世界里,
根据我的经验,这个世界稍有不慎就会被砍头或强奸,简直就是个炼狱。
因此,我没有碰任何食物,只是和村长聊天打发时间。
我了解到,眼前这个男人当上村长还不到一个月。
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文员,并非矿工,只是因为他是前任村长的独子,才被迫承担了村长一职。
村长职位也能世袭,这让我觉得有点滑稽。
既然不是矿工,只因为是前任村长的儿子就让他当村长,还不如从剩下的矿工里选个最有能力的老头子来戴这顶帽子。
这又不是什么爵位,只不过是村子的代表而已。
「那么,前任村长是去世了吗?」
「是的。他深入矿井后,遇到了巨型蜘蛛,所以……」
成了蜘蛛的腹中餐啊。
「呃……节哀顺变。您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我低声表示哀悼,这是对死者和家属的礼貌。
毕竟他的亲生父亲才被蜘蛛杀害不久,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啊,没关系。虽然村民们都不知道,但其实他也不是个好父亲。」
村长尴尬地笑了笑。
「我当初说想当文员而不是矿工的时候,他差点用镐头砸我的脑袋。我本来就讨厌蜘蛛,但最近我竟然开始感激它们了。」
啊,是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您为什么要发布讨伐委托……?」
劳特也和我一样,有些茫然地看着村长,皱着眉头问道。
既然感激吃了他父亲的蜘蛛,为什么又要发布委托,要把它们赶尽杀绝呢?
「哈哈。就算再感激,也不能留着这些害虫吧?它们霸占了矿井,导致我们无法开采矿石,收入都断了。」
所以,是因为钱的问题。
前任村长去世,他继承了矿山,这本来是件好事,但矿山里全是蜘蛛,无法盈利。
所以这位村长才向公会提交了委托。
◆◆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午餐兼与委托人的谈话。
这是一次很有收获的谈话,我们清楚地了解了委托讨伐蜘蛛的原因、详细的委托内容,以及这位年轻人年纪轻轻就当上村长的原委。
没错,这确实是一次很有收获的谈话……但我听完之后,心里却产生了新的疑问。
一个我甚至无法向村长提出的疑问。
前任村长的死……真的只是巨型蜘蛛所为吗?
我不是侦探,无从得知真相。
「你怎么看?」
因此,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了基凯尔,问他怎么想。
「不知道。不关我们的事。」
基凯尔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却一针见血。
没错,我们的任务是清除矿井里的所有蜘蛛,然后回去。
前任村长是被蜘蛛咬死,还是被他觊觎矿山的儿子杀害,都与我们无关。
除非有人委托我们调查真相。
EP6. 晋级战 (3)
我们被带到矿井入口,那里用木栅栏和绳索封锁着。
说是为了防止巨型蜘蛛跑出来袭击村庄?
这路障一看就很简陋,我怀疑它是否真能起作用,但听他们说,似乎还是有点效果的。
自从入口被封锁后,矿村的失踪人口就骤减了。
「进去吧。」
我们挪开用绳子牢牢绑住的栅栏,进入了矿井。
基凯尔用新买的盾牌护住上半身,一边嗅着鼻子一边走在前面,我和劳特跟在他后面。
沃尔夫冈和基凯尔并排走着,高举火把照亮周围,就像发现火种,开启人类历史的远古猿人一样。
- 哗啦!
亮度看起来比平时高了十倍。
火把的光芒反射在秃毛人特有的非人脑袋上,把矿井内部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那光芒简直就像圣者降临一样耀眼。
虽然实际上,他的职业和圣者差了十万八千里。
圣者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受到虔诚和神圣,内心平静。而这个光头武斗家,则是种不该存在的生物。
光是看着他,就让人眼睛难受,怒火中烧。
……总之,我们就这样借着火把的光芒,进入了矿井内部。
其实,经验丰富的冒险家更喜欢挂在腰间的提灯,或者可充电的照明魔导具,而不是火把。
拿着火把就意味着有一只手被照明功能占用了。
双手武器就别想用了,盾牌也只能用绑在手臂上的那种,带手柄的盾牌就只能放弃了。
放弃这些换来的好处,仅仅是比提灯更亮一点,以及比魔导具便宜得多而已。
所以,我和基凯尔平时也都带着提灯而不是火把,但……这次没必要。
既然有双手闲置的大猩猩在,干嘛还要浪费燃料点提灯呢?
把火把塞给这没用的猩猩的左手里就行了。
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我和劳特视野清晰,基凯尔旁边暖和。
甚至对那只狼猩猩也有好处。
与其赤手空拳和巨型蜘蛛搏斗,还不如用火把烤它更有效。
伤害翻倍……不,至少提高了10倍,他肯定高兴坏了。
◆◆
和大多数矿井一样,这里的空气也很糟糕。
由于通风不良,空气污浊而沉闷。
腐烂的泥土味混杂着鱼腥味,甚至还能隐约闻到小型动物的粪便味。
不只是气味难闻。
也许是因为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墙壁和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每走一步都会像烟雾一样腾起,到处都是沾着露水的蛛网,我们不得不一边清理一边前进。
「……这是巨型蜘蛛的蛛网吗?」
劳特低声问道,一边用捡来的树枝拨开蛛网。
「不是。是小的。大的蜘蛛,网大。这个小。」
基凯尔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些蛛网对巨型蜘蛛来说太小了,可能是它们的幼蛛织的。
他只凭蛛网的大小就能断定不是成年蜘蛛的杰作,看来他应该和成年的巨型蜘蛛交过手。
我们这样走了大概五分钟。
「近了。十步。小心头顶。」
基凯尔停下脚步,用右手的鱼叉指着天花板警告道。
这是战斗准备的信号。我和劳特各自拔出武器,活动了一下肩膀。
拿着锋利的刀刃,感觉攻击力提升了20倍。
「哦哦,终于要开始了!」
那光头一动不动。想想也是,他能干嘛呢?他不过是个不懂得使用武器的武斗废物。
既然不用工具,真不知道他为啥要选择双足行走。
还不如用四肢着地跑来跑去更有效率呢?
眼前这家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证明进化并不总是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
「上了!」
基凯尔确认我和劳特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便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快步冲了出去。
「叽!叽叽!」
或许是这时才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吧。
十几米外天花板上密密麻麻 clinging着的巨型蜘蛛,发出尖锐的怪叫,一齐朝我们涌来。
六只。也许是因为还在矿井入口附近,数量不算太多。
「叽沙啊啊!」
基凯尔也咆哮着回应,用尾巴卷起矿井里的碎石,像投掷棒球一样,朝着快速爬来的蜘蛛们扔了过去。
砰!
蜥蜴人的力量加上旋转力形成的投石攻击。
冲在最前面的巨型蜘蛛的脸被砸得像泥巴一样稀烂,喷出黄色的液体。
「叽呀?!」
「叽——!」
跟在后面的两只蜘蛛也被冲击波及,摔落在地。
战斗就这样开始了。
◆◆
「哈啊啊!接招,光龙千闪!」
两只巨型蜘蛛刚落地,沃尔夫冈就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喊出中二的技能名,冲上前挥拳出击。
不愧是连黑猩猩都不如的武斗家,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左手里还拿着个玩意儿。
砰!
戴着皮手套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巨型蜘蛛的背上。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蜘蛛的甲壳被打出一个拳头的凹陷。
「叽——?」
大概,凹陷了0.5厘米吧。
果然不出所料。这结果再正常不过了。
要是戴着钢制拳套或许还有点希望,就凭普通的皮手套,怎么可能击破怪物的甲壳?
能做到这一点的家伙,脖子上至少也得挂个铜牌吧。
「呃…!竟然如此坚硬!」
你的脑袋才硬,硬得令人难以置信。
「那就试试天穴魔脚!」
沃尔夫冈依然没有想起自己左手的工具,他把腿向后高高抬起,准备踢向巨型蜘蛛。
没错,比起拳头,踢腿确实要好得多。
不仅是因为腿部力量比手臂力量大,而且和只是皮革的手套不同,他的靴子尖端还镶嵌着金属保护板。
然而——
「叽——!」
巨型蜘蛛也有腿,而且有八条。
「叽!」
和人体型差不多的巨型蜘蛛猛地跳向沃尔夫冈,锋利的腿像矛尖一样刺了过来。
「呜啊…!」
沃尔夫冈慌忙向后躲闪。巨型蜘蛛的前腿轻轻擦过他的前臂,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
对他这种穿着布缝的练功服的人来说,就连挡住蜘蛛的腿尖都做不到。
不像劳特穿着棉甲外加皮革护具,或者基凯尔本身就像活体鳞甲一样。
「叽——!」
爪击落空的巨型蜘蛛在半空中蜷缩身体,将屁股对准沃尔夫冈。
那玩意儿叫什么来着?纺绩器?
白色的蛛丝从蜘蛛的屁股里喷射而出,直奔沃尔夫冈的脸。
「竟然远程攻击,太卑鄙了!」
沃尔夫冈慌忙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蛛丝。
而且似乎还没完全躲开,因为他重新站起来后,肩膀上还粘着沾满灰尘的蛛丝。
「哈……」
看来我对武斗家的鄙视又要加深一层了。
「搞什么?」
看不下去的基凯尔将鱼叉垂直刺下,将一只巨型蜘蛛钉在地上,然后拔出斧头一挥,将另一只砍到矿井壁上。
与沃尔夫冈丢人现眼的丑态形成鲜明对比,蜥蜴人充满力量的猛烈攻击展现得淋漓尽致。
「嗯,比想象中要难对付……!」
捡起掉落的火把,沃尔夫冈一边擦拭着手臂上流淌的鲜血,一边嘟囔道。
我真是无话可说。
是啊,这就是武斗家们的平均水平。我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什么期望。
「呼……」
我轻轻叹了口气,冲上前去对付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的蜘蛛。
基凯尔已经干掉了两只,剩下的只有一只脸被砸烂,只能在地上蠕动的家伙,以及原本爬在天花板上的三只。
其中两只挥舞着爪子朝我们扑来,另一只则保持着爬在天花板上的姿势,只把屁股对准我们喷射蛛丝。
「劳特小姐!」
「在!」
我挥剑斩断了扑向我们的蜘蛛的三条腿,劳特则举起圆盾挡住了蛛丝。
「叽呀!」
「叽!」
前腿被砍断的巨型蜘蛛流着黄色的液体在地上翻滚。
「咔啊!」
劳特发出一声尖锐的怒吼,猛地挥下钉头锤,将其中一只蜘蛛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噗!
我也挥剑将另一只巨型蜘蛛从嘴到屁股一剑穿透。
与沃尔夫冈那毫无杀伤力的拳头不同,锋利的刀刃和沉重的铁块足以击碎蜘蛛的甲壳。
这可以说是文明的胜利。
基凯尔从死去的蜘蛛身上拔出鱼叉,像投掷标枪一样射向最后一只蜘蛛,第一场战斗就此顺利结束。
其实这甚至称不上战斗……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大家都很厉害!我真是佩服!」
除了差点被反杀的大猩猩。
EP6. 晋级战 (4)
我们拔出蜘蛛尸体的毒牙,收集了毒液,然后开始正式探索矿洞内部。
「改变一下阵型吧。我和基凯尔先生负责正面,沃尔夫冈先生请和劳特小姐一起处理我们漏掉的家伙。」
我把用身体证明了自己无用的沃尔夫冈安排在劳特旁边,代替他站到了前面。
让沃尔夫冈打前锋只会让战斗无意义地延长,那样的话,四周都被蜘蛛网覆盖,我们也会难以行动。
所以,能够一击杀死巨型蜘蛛的我和基凯尔担任前卫,迅速解决两三个,这样战斗效率更高。
「嗯!包在我身上!」
是因为我太委婉地说了让他退后的缘故吗?
沃尔夫冈握着火把的拳头和右拳碰了碰,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真是迟钝。
「……」
相反,劳特只是默默地盯着我。眼神仿佛在说,把这么个累赘丢给我,太过分了吧。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个拿盾的人,两个没拿盾的人。那么,当然应该把拿盾的队员和没拿盾的队员搭配在一起。
如果我和沃尔夫冈一起担任后卫,当蜘蛛网朝我们飞来时,我们没有办法阻挡,只能躲避。
所以,这个组合是最好的。真的。
◆◆
就这样继续前进。
又走了大概2分钟。用余光瞥了一眼后面的基凯尔微微低下头,对着我的耳朵说话。
「人类,没有指甲吗?」
近乎耳语的声音。难以理解的问题。
「有啊……?虽然不像蜥蜴人那样又薄又扁。」
「这样啊……」
基凯尔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个人,像同族的幼崽。没有武器,用手战斗。」
基凯尔说,蜥蜴人不允许未成年人使用武器,所以年幼的同族在发生争斗时会像武斗家一样赤手空拳地战斗。
所谓的争斗,并不是像我们这样与怪物你死我活的血战,而只是同龄人之间的打闹。
「所以呢?」
「那个人,指甲小。没有尾巴。没有鳞片。错误的战斗。人类的战斗不是那样的。」
基凯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错误的战斗。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明智、最艺术的表达。
没错。如果是蜥蜴人,就算说要当武斗家而挥舞着空手,我也能理解。
锋利的指甲能像切纸一样划开坚韧的皮革,还有比人类强几倍的蛮力。
兼具鞭子和铁锤优点的尾巴,以及堪比盔甲的鳞片。
除了臂展略短之外,他们天生就完美地具备了成为一名合格武斗家的所有必要条件。
换句话说,沃尔夫冈一样都不具备,他连蜥蜴人小孩都不如。从出生起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
他的脑袋光溜溜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连蜥蜴人小孩都不如的存在。
和还没从蛋里孵出来的胎儿差不多,所以脑袋像蜥蜴人的蛋一样又圆又光滑。
这样想就说得通了。
◆◆
「kiiiiik!kiiiiiik!」
「又来了!好多!」
走了很久,深入矿洞后,巨型蜘蛛也开始蜂拥而至。
附着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沙沙作响爬行的蜘蛛群,如同潮水一般。
它们单个的实力也就比强壮点的大耳怪强一点,但一次涌来十几只,对付起来也挺麻烦的。
「kishyaaat!」
「劳特小姐,六只,那边!」
用鱼叉刺穿一只蜘蛛的基凯尔用盾牌挡住蜘蛛网,拔出斧头像劈柴一样猛砍。
和人体躯干差不多大的巨型蜘蛛被劈成两半滚落在地,被基凯尔的尾巴击中的另一只蜘蛛撞在墙上,八条腿颤抖不已。
「哈!」
我拔出匕首,扔向露着肚皮抽搐的蜘蛛,同时挥舞着右手紧握的长剑,斜劈开扑过来的蜘蛛的脑袋。
腹部相对脆弱的巨型蜘蛛发出最后的惨叫,瘫软在地;面部被劈开的蜘蛛摔在泥地上,喷出混杂着脑浆的液体。
「六只,确认!」
对付避开我和基凯尔跑到后面的蜘蛛是劳特和沃尔夫冈的——不,是劳特的任务。
「Haaaaap!」
劳特用圆盾护住头部和上半身,发出雄壮的喊声,向蜘蛛冲去。
「kiiiik!?」
惊慌失措的巨型蜘蛛跳到空中试图躲避,但还没碰到天花板,就被劳特的盾牌狠狠地击中。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与巨型蜘蛛相撞的劳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冲,把蜘蛛连同盾牌一起撞到矿洞墙壁上。
咔嚓!
就像超速行驶的车辆把小孩撞到巷子墙上一样。被夹在墙壁和盾牌之间的巨型蜘蛛像被踩扁的蛆虫一样爆裂开来。
「kiiiiiik!!」
另一只蜘蛛的攻击接踵而至。顺着长长的蜘蛛丝像荡秋千一样下来的巨型蜘蛛挥舞着带爪子的前腿,朝劳特的後脑勺袭去。
「休想!」
劳特迅速转身,用盾牌挡住蜘蛛的前腿,同时拔剑挥舞,斩断了与蜘蛛屁股相连的蛛丝。
「kieeek?」
就像蹦极跳时绳子断了一样,巨型蜘蛛手脚乱蹬,坠落下来。
将剑反握的劳特向下猛刺,贯穿了蜘蛛的脖子,然后扔掉剑柄,抽出铁锤,将另一只蜘蛛击飞。
打得不错嘛。
根据情况切换武器,行云流水般的攻击,作为铁牌,还挺老练的。
「Haaaap!」
在劳特奋力战斗的同时,沃尔夫冈也没闲着。
「接招,地龙摆尾!」
沃尔夫冈像挥舞鞭子一样挥动右脚,将一只蜘蛛踢翻,然后疯狂地踩踏它露出的腹部。
就像登山者踩灭落在枯叶上的烟头一样。
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丢人,但好歹也能勉强打倒一只巨型蜘蛛。
「kiiiiiik!」
「呜啊?!搞夹击,太卑鄙了!」
当然,一旦敌人变成两只,他就会毫无悬念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曾经委婉地建议他用火把烧敌人,但他根本不听。
他怎么说来着?那是什么邪道的武斗家?
沃尔夫冈似乎是个虔诚的犹太教徒。居然把人类应有的智慧当成「邪恶之物」。
之后我放弃了说服沃尔夫冈。
对于一个应该出生在亚当和夏娃还在伊甸园嬉戏的时代的人,吃了禁果的人说的话,他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
只能把他当成不会说话的野兽,不去理会了。
……总之,我们就这样一路战斗,深入矿洞。
◆◆
又走了多久呢?
进入矿洞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达了矿洞尽头附近。
「……是岔路口。先查看哪边呢?」
我指着左右两条通道,询问大家的意见。
左边通道入口上方挂着「仓库」的牌子,右边则只是个洞口。
在开始委托之前,村长说过,看到仓库就差不多都走遍了。
他说两边都只要走个十分钟到二十分钟就能看到尽头。
「Kaak!先去仓库。更短!」
「我赞成。既然要来回走,还是先去近一点的地方比较好。」
基凯尔和劳特主张先查看仓库,于是我们就朝着左边的通道走去。
十分钟后。
「说是物资仓库……这……」
我们到达了矿工们用作物资仓库的地方。
据说这里原本是存放备用镐、安全帽、睡袋和简易食物之类的休息场所?
「……确实是仓库。」
确实,亲自来看,这里的确像个仓库。因为到处都是类似睡袋和食物的东西。
「现在,似乎变成了蜘蛛的仓库。」
「天哪……」
问题在于,这不是给人的食物,而是给蜘蛛的食物。
仓库里到处都是蜘蛛网,看起来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几十个长条形的茧状物用蜘蛛网连接在天花板和地面上,像柱子一样悬挂着。
大部分茧都被蜘蛛网紧紧包裹着,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有几个茧似乎已经完成了使命,敞开着。
而里面……
「呕……」
劳特微微转过头,发出轻微的干呕声。
也难怪他会这样。
敞开的茧里,是没能逃出矿洞的矿工,以及被巨型蜘蛛抓来的人们的残骸。
体内的物质似乎都溶解了,尸体从眼耳口鼻中不断流出黑色的液体。
身体被巴掌大的小蜘蛛吃掉一半,只剩下一半的尸体。
还有一些看起来相对完整,似乎还没被当作食物的半尸体,但它们膨胀的肚子如同小山一般,里面充满了小蜘蛛。
呃。真恶心。
鼓起的腹部像蜘蛛腿一样不停地蠕动,看得人眼睛都要烂掉了。
◆◆
变成了巨型蜘蛛的孵化场和粮仓的物资仓库。
我们割断仓库里的蜘蛛网,把尸体集中到一起,然后用火把小心翼翼地焚烧它们。
如果是在室外,随便倒点油,扔个火把就完事了,但在这种地方用火必须格外小心。
因为腾起的浓烟可能会让我们窒息倒地,或者火苗蔓延到支柱上,导致整个矿洞坍塌。
因此,我们小心翼翼地焚烧尸体,防止火势蔓延。
熊熊!
以蜘蛛网和尸体为燃料,熊熊燃烧的小篝火。
「kiiii!kiiiii!」
「kiiiiiik!」
尸体肚子里的幼蛛被热浪惊吓,纷纷涌出,痉挛抽搐。
无比可怕的景象。
唯一的安慰是,那些涌出来的小蜘蛛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火焰吞噬,立刻死掉了。
正如我们所计划的那样。
一眼看去,怎么也有上百只,总不能一只一只地踩死吧。就算冒点险,也得一把火烧干净。
烤焦腐肉的臭味弥漫开来。
EP6. 晋级战 (5)
沃尔夫冈焚烧着尸体和蜘蛛幼虫,我们则在仓库里翻箱倒柜,寻找值钱的东西。
「……全是破烂玩意儿。看起来没什么值钱的。」
「真可惜。」
很遗憾,我们一无所获。
想想也是,这里又不是什么地下城。就算翻个底朝天,估计也就只有沦为蜘蛛食物的矿工们的随身物品罢了。
矿主或许会有值钱的东西,但普通矿工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值钱的玩意儿呢?
我们找到的,只有一把柄已经腐烂的鹤嘴锄、一把匕首、一枚做工粗糙的廉价戒指,以及一个小本子。
「……本子?」
「像是日记!我不识字!」
基凯尔摊开一本沾满血迹的小本子,回答道。
他说虽然能勉强说点人话,但完全不识字。
这倒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蜥蜴人不会读写人类的文字很正常。毕竟这世上连自己母语都读不懂的文盲遍地都是。
「给我看看。」
我当然识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无论是说话还是文字,我都能像母语一样自然地发音和阅读。真是奇怪。
难道是穿越者的特殊福利?
或者说,把我塞进布伦希尔德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在我的脑子里植入了这里的语言和文字知识?
这么一想,还真有点毛骨悚然。
因为感觉有什么我无法察觉的存在,正在随意摆弄我的精神。
……不想了。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会徒增烦恼。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这个,我才没有变成语言不通的异世界落难者。
我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停止了消极的念头,从基凯尔手中接过本子,仔细查看起来。
「嗯……啊,确实是日记。是前任村长的日记。」
之前说他被蜘蛛吃了。既然日记在这里,看来这话本身是真的。
我快速翻阅着日记。
上面记录了矿山的开发进度和产量。
还有他唯一的儿子不愿意当矿工,跑到城里去了的抱怨。
以及他对矿井下似乎传来奇怪声音的担忧。
甚至还有离家创业的儿子不知为何又回来了的内容。各种各样的故事,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满了本子。
然后,在日记的最后一页……
「……血?」
与前面的页面不同,是用血而不是墨水写成的短短几句话。像是临死前留下的遗言?
「该死的逆子……背叛……腿…………?」
很难辨认写的是什么。
字迹本身就潦草不堪,而且大部分字迹都晕开了,或者像被涂抹过一样模糊不清。
不过,我慢慢地、磕磕绊绊地读到最后,还是大致理解了内容。
「前任村长是被杀害的。」
前任村长用血写下的遗言。里面包含了他死亡的真相。
「凶手是他的儿子,动机是……非常俗套的遗产问题。」
创业失败后回到家乡,要求继承矿山股份或所有权的儿子。
前任村长拒绝后,他似乎就试图杀害前任村长。
打算在矿井下悄悄地杀了他,然后用石头压住尸体,伪装成落石事故。
问题是,就在他快要杀死前任村长的时候,巨大的蜘蛛从矿井壁里钻了出来。
现任村长踢断了老村长的腿,然后逃之夭夭,被抛弃的前任村长爬到仓库里躲了起来。
然后在这里,他确信自己很快就会死去,留下了这封遗书。
用血写下的,诅咒儿子背叛和不孝的遗书。
◆◆
虽然知道了现任村长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但我们该做的事情并没有改变。
我们的任务是清理矿井,而不是伸张正义。
「这本日记怎么办?」
交给现任村长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的完美犯罪被几个流浪冒险家撞破了,他肯定会先想着杀人灭口吧。
比如用重启矿山赚来的钱雇佣刺客什么的。
「也可以交给警备队,告发村长……但这吃力不讨好吧。」
劳特主张干脆把日记埋了。
他说就算告发了村长,也不会有什么赏金,反而会被警备队来回传唤,多麻烦啊。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冒险家,考虑问题很实际。
「我们可以以此为要挟,向他索要封口费啊?」
沃尔夫冈也提出了一个很有冒险家风格的建议:勒索村长,拿钱了事。
他说,既然拿了钱,我们也算是共犯或者帮凶了,村长以后就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确实,这想法很冒险家,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觉得,杀了自己老爹的人,不太可能放过勒索自己的冒险家吧。」
我反驳了沃尔夫冈的意见,摇了摇头。
除非我们是银牌冒险家之类的狠角色,一个小小村长根本不敢动我们,否则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最终,我们决定按照劳特的意见,把这件事悄悄地掩盖过去。不过,我偷偷地把日记收了起来。
◆◆
仓库里的蜘蛛幼虫都被消灭了,剩下的就只有矿井最深处的洞穴了。
我们原路返回到岔路口,这次选择了右边的通道,继续前进。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
我以为路上还会再遇到几次战斗,但奇怪的是,过了岔路口之后,我们一只巨型蜘蛛都没碰到。
难道岔路口聚集的蜘蛛就是最后的敌人了?
也许吧。毕竟幼虫都被烧死了,也没见有蜘蛛过来阻止。
总之,我们终于到达了矿井的尽头。
「这里就是……」
像是挖到一半就放弃了似的,一个宽阔的洞穴,像骨质疏松症患者的骨头一样布满了孔洞。
每个孔洞里都缠绕着蛛网,地面潮湿得有些诡异。
「我们到了吗?」
「好像是的。」
洞穴比想象中要宽敞得多。仅凭火把的光芒,根本无法看清洞穴顶部的情况。
「好像没有巨型蜘蛛……基凯尔先生,上面怎么样?你能闻出来吗?」
「kalrrr…!很难。鼻子堵了,烟太呛……!」
基凯尔咂了咂舌,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他说仓库里弥漫的腐臭味和焦糊味让他鼻子失灵了。
……依靠嗅觉侦察果然会有这种问题。
「那没办法了。我们先小心头顶,进去看看吧。」
如果天花板上趴着蜘蛛,它们迟早会攻击我们。
所以,我们只要严密防护头部,以防被偷袭,然后在洞穴里四处走走就行了。
「对。盾牌女。劳特?用盾牌挡住头顶。」
基凯尔把自己的盾牌举过头顶,说道。
他说巨型蜘蛛可能会从天花板上发动偷袭,所以要用盾牌护住头部,然后调查洞穴内部。
「这样可以吗?」
劳特点了点头,举起圆盾挡住头顶。
就在她准备迈步走进洞穴的时候。
「嗯……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把火把扔到天花板上看看?」
「啊。」
令人惊讶的是,真的非常令人惊讶,秃毛猩猩实现了戏剧性的进化。
难道是巨型蜘蛛提供的经验值起了作用?
他终于摆脱了只会挥舞四肢的野兽生活,进化成了懂得「投掷」概念的原始人!
投掷。
那是人类的祖先,远古时代的原始人,猎杀巨兽,成为顶级掠食者的秘诀。
就连浑身长毛的原始古代大象也抵挡不住他们的投矛,最终难逃一死。
沃尔夫冈理解了投掷的概念,就意味着我们终于可以把他当成人类的一员了。
「这主意不错。基凯尔先生,麻烦你了。」
「交给我!」
基凯尔接过沃尔夫冈的火把,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把手中的火把猛地向上扔了出去。
呼——!
火把摇曳着橘红色的尾巴,向上飞去,就像清晨的太阳冉冉升起。
三秒钟后,向上飞窜的火把终于到达了洞穴顶部,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然后。
「kiiiiiiiik!」
趴在天花板上的怪物被火光吓了一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那是……?!」
我们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请为那只用爪子紧紧抓住洞穴顶部,俯视着我们的怪物的形象感到震惊吧。
被甲壳覆盖的身体。长满毛发的八条腿。以及裂开的嘴巴两侧露出的尖牙。
单从外形来看,它和巨型蜘蛛确实有点像。
「超…超巨型蜘蛛!」
问题是,巨型蜘蛛最多也就和人体差不多大,而这家伙的体型,看起来至少是人类的三倍。
而且它和巨型蜘蛛的区别,可不仅仅是体型。
普通的「巨型蜘蛛」除了体型较大之外,其他方面和常见的蜘蛛没什么区别。
而这家伙的头上……
「kiiiiii…!」
长着八只眼睛的节肢动物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人脸。
「你们来了……!」
而且,这张脸还会说话。
一张皱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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