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人像摄影有三个决定性的要素： ①模特好看。 ②模特好看！ ③模特好看！！ 不过，摄影师夏寻小姐表示：“反正她们都没我好看。” （多书完本，老作者节操保证） https://www.soushu555.com/soushu555.com/100076156 第001章·无辜的墙壁 　　2018年，盛夏。 　　国内，下海市。 　　在这座城市里，绽放着放眼世界也算最为繁华的都市气息，但在罕有人迹的街头小巷，同样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在街边路灯的光照不进来，阴暗潮湿，且苔藓丛生的小地方，就有这样一场不可告人的交易，正在暗中展开。 　　其中一个听不出性别、分辨不了男女，但充满兴奋的声音，正在巷子最深处说着那些可怕的交易内容。 　　“大师，我为您准备的这个漂亮姑娘，您还满意吧？” 　　“不，我不满意。”但和这兴奋声音正在交易的对象，却显得缺乏兴趣。 　　“为什么？这皮肤，你看，白得像是没晒过太阳，身体也软得不行！您还有什么不满的？大师！您知道我为了弄这姑娘来，耗费了多少力气吗？” 　　即便如此，交易对象不仅不满意，还变得极其愤怒：“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曾经历过伊拉克战争，见证过那些人肉炸弹，以及最可怕的死人堆，而这，还只是我的工作经历里一小部分。” 　　“嗯，我知道啊，您是伟大的战地摄影师……可这不是您不满的理由，我们明明谈好生意了！这么俏皮的小姑娘，你必须接受。” 　　“我在车臣拍摄过无数血腥至极，能表达人性最残酷的画面！我和无国界医生共事，救过难民，也差点被反政府组织杀害，我见过秃鹫啄食腐烂的尸体，见过弹壳里生的蛆虫……” 　　渐渐的，这少女自夸的声音不再激动，反而夹杂哭腔。随后，她抹了抹眼角，湿润的泪水诉说着内心的无穷悲苦。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被你变成女孩子了？” 　　“别埋怨了，叽叽喳喳的，这也算是男人吗？接受现实吧，毕竟这是我俩的交易。” 　　…… 　　作为经历过许多战争的战地摄影师，夏寻觉得自己怎么也算是个硬汉，多年的职业经历里值得拿出来吹吹的东西实在太多，甚至还挨过一枪——虽然是打在了屁股上。 　　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这些硬汉派的经历，就被这位自称神的家伙给抹去了。 　　的确，夏寻和神达成了一笔交易。 　　这位……不，这颗神需要他帮着办点事，于是提出交易，愿意给因为屁股上那枚子.弹感染而死的夏寻一个机会，拥有第二次的人生。 　　那时的他——不，她当然接受了。 　　交易的内容和她专业对口，只是帮神去拍几张照片而已，办完这点小事就能获得新生，当然很值。可万万没想到，这颗神却搞了这么一出戏，硬是把她变成了女孩子。 　　“大师，我为您准备的这个漂亮姑娘，您还满意吧？”漂浮在小巷深处的那颗神，又用调侃般的声音再次提问。 　　夏寻凝视着眼前的小玩意儿，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颗神的造型，和一切故事里的都不同，是肥皂泡一样的外表，拳头大小，如果是哪个小朋友吹了这么大一颗，肯定能博得幼儿园小姑娘的崇拜。 　　不过，这颗自称为神的肥皂泡，却没有那种五彩斑斓的色泽，只是黑白电影一样乏味。 　　这就是神希望夏寻帮的忙了。 　　“大师，我需要您帮我找回色彩。”肥皂泡之神说。而这一口一个大师、您，那都是它的调侃，“新的人生已为您准备妥当，就别愁眉苦脸，浪费这张漂亮的小脸蛋，赶紧开始吧？” 　　“不能给我个肌肉猛男的身体吗？”显然，夏寻还不太死心。 　　“干涉世界的正常运作，需要的代价非常巨大，以我现在的力量，只能给你这一具……毕竟，是要虚构一个人物，强行加入本来规律的世界里。” 　　“我还是不懂。” 　　“世界会比较包容漂亮的女孩子。” 　　夏寻终于沉默了，因为这的确是真理啊！ 　　她消沉地低着头，自己的全身上下，看起来都相当的陌生。手也好、脚也好，还有腰身和皮肤，全都漂亮得不行！但这不是重点，关键是这种无力的身体，怎么扛着相机和器材奔波？怎么在艰苦卓绝的环境里生存？ 　　而且……分分钟会被抓去卖掉！ 　　就在夏寻对自己捏来捏去，既羞耻又无奈，感受着那不同寻常的女孩子柔软时，那颗黑白的肥皂泡飞过来，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事情就是这样，我要回神的居所沉眠了，祝你旅程愉快。” 　　“呃？就这么走了……不给点其他支援？”夏寻琢磨了片刻，又说，“住所、生活费什么的不来一套？你作为高高在上的神，没帮我安排好吗？” 　　可这颗神语无慈悲，断然拒绝了：“没有，那会扰乱世界的自然发展规律，您是大师，不是习惯了在荒野中挣扎求生吗？努力吧。” 　　“……可、可这是大都市。”她总觉得，有股凉意从心里窜过。 　　“那难度变低了，可喜可贺。” 　　“等等，这些不给我能理解，你给我新的人生，是为了抓我帮你拍照片不是吗？那、那……”夏寻看着自己的手掌里，除了细嫩的肌肤外空无一物，“相机呢……” 　　“这个嘛……我这是怕你这样的大师眼光挑剔，对我准备的器材挑三拣四，所以我就没帮你准备，你看，我贴心吧。” 　　乐呵地说完，肥皂泡离开了夏寻的额头。 　　随后，它摇摇晃晃，隐入了小巷最深处的阴影，从此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位穿着凉爽夏装，却面目狰狞的美少女，在锤打长满苔藓的无辜墙壁，嘴里还在用各国语言咒骂神灵。 29831 6 354 　　ps 　　（新人新书，求大家支持） 第002章·众所周知福利 　　城市一隅。 　　在这条最硬核的小流氓，也不会到访的小深巷子里，有一位形单影只的少女，刚刚结束了一笔不可告人的交易。 　　可怕的是，这位少女正激烈的摸着自己，同时，还有格外凄凉的声音从她的唇齿间流出。 　　“啊……哎……呜……”那是一声声哀叹。 　　主要是，夏寻想从自己这身清凉的夏装里，找出可能藏着的小口袋，如果里头还放着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有个几千万那就更好了。再不行……几百万，不，几万也可以。 　　毕竟，她觉得那颗……不，那坨该死的肥皂泡好歹是个神，就这么走掉肯定是在开玩笑，既然要自己帮忙做事，不可能一点支援都不给。 　　一定是这样。 　　但夏寻的手，拼命翻遍了连衣裙的里里外外，结果却非常惨淡，就连自己的体毛都翻不出半根。那颗鬼扯的肥皂泡，还真是什么都没给她…… 　　夏寻恼怒，却又无奈。除了一张放在外套口袋里的身份证，能证明她开启了崭新人生之外，就再无其他。和神做交易，真不是什么好事。 　　她默默握着自己的身份证，细长的手指在文字上摸索。 　　夏寻，今年算下来刚满十六岁，性别女。 　　这些再基础不过的个人信息就印在上头，可无论看多少遍，那个“女”都会让她本人心情阴郁。上头还有一张面孔，漂亮到让夏寻差点忘了如何挪开视线。 　　不幸的是，这就是她自己。 　　“唉。” 　　将身份证放回口袋，她迈起短靴，离开了小巷子。 　　再怎么消沉也无济于事。 　　上辈子，夏寻好歹也是在无数战场里磨练过的战地摄影师，有手有脚身体健康，好好活下去不成问题。然后，就慢慢替那坨肥皂泡之神找回色彩，再从它那儿抠点好处。 　　简单规划好了未来，夏寻对今后的人生抱有信心。 　　可却碰见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今晚住哪？ 　　没钱没手机，没亲朋好友更没女朋友，总不能随便找扇门撬开锁，钻进去当成自己家吧。 　　而即将入夜，马上找到一份正经工作也不太现实，不太正经的工作，那倒是……不不不，她马上摇摇头，打消了那些糟糕的念头。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这绝对不行！ 　　真希望能突然有辆豪车停在自己身边，打开门，走下一位美少女，邀请她一起去别墅过夜……抱着这种无聊的念头，胃袋也空空如也的夏寻，已渐渐走到了再普通不过的街。 　　繁荣的都市就是这样奇妙，霓虹灯下是喧闹不息的夜晚世界，但在暗处，也有笼罩黑暗的无人小巷，说明人类就像飞蛾一样趋光。 　　人来人往，店铺林立。 　　她顿足在原地，下意识用摄影师的目光审视街道。 　　如何构图、哪里有什么值得玩味的细节、从什么视角拍摄、选用什么焦段、换只大光圈的镜头、调高多少ISO合适、曝光补偿如何调整…… 　　种种杂念飞速在她脑子里盘旋，但随后消散。 　　因为她没有相机…… 　　而那坨失去色彩，变成黑白的肥皂泡之神给出的要求，却必须要用相机才能达成。 　　据说，它本来是一坨五彩缤纷，漂漂亮亮的肥皂泡，飞在空中能折射出彩虹的光辉。而那些颜色，就是它身为神所拥有的力量。不过因为一些它不肯说的理由，颜色飞散到了人间。 　　找上夏寻来替它打工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是位优秀的摄影师。 　　据说，如果让拥有颜色的人露出真挚、没有任何防备的笑容，那么，再将对方的笑容记录下来，就能取回颜色，并且还给那坨肥皂泡。 　　这就是夏寻要做的事。 　　当时，夏寻觉得这挺简单的，无非就是逗笑其他人，然后人像摄影。可现在想想，新生成了女孩子，还得自己辛辛苦苦白手起家，慢慢攒钱购买工作器材，还不如死了算求。 　　她又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遇上什么麻烦了吗？”忽然，有个粗厚的声音打断了夏寻的思绪。 　　“啊？” 　　“你是哪个学校的？现在这个时间点，站在这里发呆……是碰见什么问题了吗？家庭纠纷？和男朋友闹不愉快了？还是丢东西了？” 　　夏寻抬起头，见到一位警察正关切地对自己询问。 　　可警察叔叔也解决不了“被神换了性别”这种鬼扯的问题，而且，如果主动提出要去拘留所住一晚，估计对方转手就把她送去精神病院了。夏寻只能连忙摇头，找借口才脱了身。 　　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她朝食物飘香的街道走去，那似乎是一条给游客购物的步行街，因此，到处都是价格死贵、味道一般、装修还挺文艺的点心零食店。 　　就算她长得好看，回头率爆表，可事实上就是个身无分文的流浪少女，要掏钱购买那是不可能的。但这种地方，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福利。 　　试吃这种好事，从来不会拒绝一位露出甜甜笑容，好奇盯着点心的漂亮姑娘。 　　——除非，被她一口气扫光了所有试吃品。 　　就这样，被赶走的夏寻又接连祸害了几家店，直到走完一条街，才勉强是填饱了肚子。那些杂七杂八的小零食在她的胃袋里装着，就算奶油很腻人，但也比饿着肚子要好。 　　夏寻战果颇丰，正准备离开这条街，去找个过夜的地方。 　　但临走前，她留意到一家被挤在角落，很不起眼的小屋子。 　　角落还挂着“欢迎试吃本店新品”的手写小招牌，看起来也是卖点心的。但屋子有种脏脏的感觉，和那些崭新的店面截然不同，并没有客人光顾。 　　而吸引夏寻的不仅是试吃，还有在里头忙活的，看似是母女的二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儿，还有面点师装扮的母亲，正笨手笨脚替食物拍着照。 　　根据聊天的只言片语，似乎是准备把店铺登上外卖，所以在准备商品照。 　　但她们没有布置过光线，桌子上杂乱，盘子、摆盘都毫无讲究。而且只是拿起手机，按个快门就完事儿，看起来没考虑过构图和角度，硬生生拍完换一盘再拍，毫无变化。 　　这让夏寻看得有点难受。 　　纠结了一会儿，她吐出一口憋着的气，终于还是遵从上辈子留下的职业本能，向店铺走去了。心想着先试吃一番，如果东西好吃，还不赶自己走的话，就帮帮她们。 　　…… 29831 6 354 　　ps 　　（这次的题材切入点比较偏门，不过应该会很有趣，毕竟还是二次元的小说，拍拍coser什么的。） 　　（求月票会不会太厚颜无耻？假如能多收至少十张月票的话……晚上还会有一更的！） 　　（感谢大家的支持，一天就把我这1800字的小说丢进新书榜了，那么……还请不要让我掉出去） 第003章·纠正 　　“那个，我可以尝尝吗？”夏寻爽朗而悦耳的声音，在小店门口响起。 　　这让店里面，正在忙着拍产品照的母女二人一愣，然后一齐看向了她。显然，这两位都觉得有客人找上门才是比较稀奇的事儿。 　　夏寻有些不好意思，但伸手指了指那写在A4纸上的“欢迎试吃本店新品”。 　　假装自己是个游客，绝不是来蹭吃蹭喝的。 　　而店内，那位约莫四十左右，有些发福的老板娘放下手头的碟子，戴起眼镜打量了夏寻一阵子，随后掩着嘴轻轻笑了笑——这笑声并不惹人讨厌。 　　“小姑娘，离家出走的吧？”老板娘依然笑呵呵，“你也不像是游客，和家里吵架啦？没带钱又肚子饿了是吧，哈哈哈。” 　　这让夏寻满脸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老板娘还真没讲错。 　　自觉尴尬的夏寻也不想什么帮忙拍拍照之类的事儿了，小心思被点破，再厚脸皮也只能溜了。她挺无奈地说了声“抱歉”，然后便扭头准备走。 　　吃白食的事确实不光彩，特别是暴露了的情况下。 　　但从背后，老板娘笑盈盈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天太热，之前准备的试吃品没人动，口感不行啦。小姑娘你等我会儿，我去给你弄点新鲜的。” 　　“可……我没带钱，我父母也不会送钱来。”扶着门，她坦诚了自己的处境。 　　“算啦，不要钱，看这么俊俏的姑娘挨饿也不好，你就当给我尝尝味呗。” 　　老板娘挥挥手，起身去准备吃的了，这让夏寻心里暖洋洋的。 　　白吃了一条街，最后栽在这善心人手上了。 　　这一家子，看起来很和善。 　　老板娘的女儿虽然长得朴素，不过却始终用同样亲切的笑容对着夏寻。大概，在她心里还有种好奇：眼前这姑娘离家出走也就罢了，怎么连个手机也不带，这不符合现代人的常识。 　　兴许是这种好奇心驱使，她对夏寻充满兴趣。 　　“哪个学校的呀？你。” 　　“……” 　　“哎不方便说就算啦，那叫啥啊？你。” 　　“夏寻。” 　　“真好听啊这名。”半秒后，她呵呵笑了笑，又用单纯的声音介绍起自己，“我叫英柚，下实的，今年高二了。” 　　“你的名字也很……很好听。” 　　违心地说完，夏寻在心里思索起来自同龄人的闲聊。下实，应该是下海市的某所学校吧？她上辈子对各地战场如数家珍，倒是对这和平城市里的东西倒缺乏认识。 　　“怎么和家里人吵架的呀你？” 　　“英柚，你这个好像有点喜欢用倒装句？”夏寻忽然发现了这点。 　　“也没那么喜欢吧我觉得。”说完之后，英柚愣了愣，然后笑起了自己，“跟我——可能是跟我爹学的，别笑我啊。” 　　这些闲聊，让夏寻的心情难得得放松。已经挺久没有这么平淡的生活了，足足跨了一段人生那么长。趁着这种闲聊，她坐在英柚的对面，指了指桌上的那盘点心。 　　看起来是中式的，绿油油的团子，还挺让人有食欲。 　　“你们在拍照呀？” 　　“哎别提了，生意不景气啊家里，我提议说上美团扩大销路，好不容易让我妈同意，正在拍产品照呢这不。不过……有点不好看。”英柚似乎真的为此烦恼。 　　而她也不介意，直接像是和朋友闲聊那样，将手机递了过来。 　　在使用痕迹明显的屏幕里，一张张丑不拉几的食物照片，被她的手指划动。夏寻看得背脊发凉，眼皮直跳，这都拍的什么玩意儿…… 　　夏寻的专业素养简直要报警了。 　　“你用了美颜滤镜啊……”她扶着额头，忍不住嘟哝，“对这盘……” 　　“青团子这叫。” 　　“行，你对这盘青团子，用了美颜滤镜啊……还是最高美颜度的那种。” 　　“是啊，不是能让照片美起来嘛。” 　　夏寻深呼吸了几次，勉强控制住了情绪。那拍出来的照片，硬是把青团子漂亮的墨绿色给磨成了鬼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简直就像一个个黑洞换了身白衣服，聚在盘子里讨论如何毁灭世界。 　　更可怕的是，拉长腿、拉锥子脸的功能，还将这些青团子拧成了反正不是团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想想看，如果这些诡异的照片出现在美团上，反正夏寻是不敢下单。 　　英柚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也不知道怎么拍，平常就偶尔自拍一下呀我……那个，你肯定不用美颜了，但我们这种还是……有必要的。” 　　再也无法忍耐，夏寻拍了拍桌子：“其实，我对摄影略知一二。” 　　“噢？” 　　“吃白食不好。” 　　“那……你来？” 　　英柚有点被夏寻的气势压倒了，她觉得，这女生的气场俨然不是普通人。 　　夏寻伸出手：“介意将手机借我一下吗？用于拍摄。” 　　二话没说，她将相当于现代人第二条命的手机借了出去，然后缩在一旁，静静等着看。假如她真的能拍出好看的照片，兴许家里每天都滞销的糕点，就有救了？ 　　英柚心怀期待，说真的，她已经不想每天被妈妈灌卖剩的青团子了…… 　　这时，老板娘也抬着盘子走了过来，屋子很小，她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所以眼中也有期待：“这是稍稍冰过的绿豆糕，你别嫌弃呀夏寻姑娘。” 　　被叫姑娘还不太适应……在心里诅咒了一遍该死的肥皂泡之后，夏寻道过谢，伸手取了一枚塞进嘴里。如果没猜错，这就是这次摄影的报酬了。远比上辈子获得的酬劳要少得多，但偶尔降薪一次也没什么。 　　咦，还挺好吃的。 　　随着每一次咬下，她的味蕾都在发出雀跃。 　　没有冲击力强大的腻人味道，只有幽雅而古典的绿豆甜味，随着阵阵冰凉在唇齿里散开。而且，绿豆糕的质地很细腻，有种舌头被绿豆少女献吻的微妙感觉。 　　如果这种东西还卖不动的话，那就是照片的错。 　　如果照片有错——那就由她来纠正。 　　而摄影，终归是用光的艺术，所以深谙此道的她，选取了自己应当拔出的第一把剑。 　　“首先，我需要一盏台灯。” 　　…… 29831 6 354 　　ps 　　（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刀片，打赏，月票，收藏，以及阅读。 　　特别是老读者·月鸦用刀片给本鸦妹打赏的盟主，感激涕零，我会努力全勤不负你期待的 　　并不感谢老读者魔理沙的盟主，主要是因为之前我把你的粉丝榜第一抢走，你骂了我小贱人。） 　　（还是老规矩，你们的刀片和打赏，我应该会把它们变成一些插画……） 　　（而这个月，你们的月票也可以支持我留在新书榜上，这意味着我能获得一点点钱，也可以变成插画。 　　所以，你们的月票可以买插画！我的天，这太划算了） 第004章·静物摄影 　　室内，静物摄影。 　　这是伴随整个摄影历史发展，始终经久不衰的创作领域。 　　在这个创作领域里，照片的好坏，在商业上具有极强的影响力。比如夏寻现在碰见的小麻烦，就事关一家小店的存亡。 　　如果英柚这姑娘拿美颜相机瞎拍的照片，丢到美团上，展示给整座下海市的人看……嗯……那说真的，这店没救了。 　　一般来讲，真正的商业拍摄，需要一座相当复杂的摄影棚。其中要用到的灯、布景、产品、后期……全部算下来，开销和折腾人的程度，基本不亚于内向、羞涩的死宅追求一个漂亮妹子。 　　国内外，许多摄影爱好者也有过自己搭建摄影棚的想法。 　　只不过，绝大多数爱好者都和可怜的死宅追妹子一样，无果而终。 　　毕竟随便搞点台灯，再拿手机的手电筒补个光，拍塑料小人的效果也够他发朋友圈装逼了。夏寻当然搞不起什么摄影棚，手头也就借来的一台手机，只能凑活着搞点穷人用的小道具。 　　台灯。 　　A4纸，纸板。 　　洗干净的中式餐碟。 　　擦干净的老木头桌子。 　　按夏寻的要求，轻松准备好这些东西之后，英柚眼睛瞪得挺大，这姑娘也不去做家庭作业了，而是兴致高昂地跟在夏寻身边，想看看这个漂亮到出奇的姑娘，拍出的照片会如何。 　　在她看来，夏寻的手好看到像艺术品一样，却拿着她平常写作业的破台灯，实在是有种自卑的感觉…… 　　夏寻思索了一会儿，发出有些鼻音的轻声：“白色光源的台灯……” 　　“怎、怎么了吗？这是我家最亮的灯了……” 　　“嗯……噢，有了。” 　　她明亮如珍珠的眼睛，扫了一圈这小屋子，很快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老板娘还是英柚的，挂在窗边晾晒的黄丝巾。 　　母女二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借这东西要做什么。 　　丝巾被塞到了英柚的手中，她有些困惑。 　　“遮住台灯。” 　　“噢！能变色啊你的意思是。”她毕竟是高二的学生，脑子并不笨。 　　很快，黄丝巾遮住了台灯，将它发出的光线染上了一层蒙蒙、仿佛时光褪色般的淡黄，还降低了光的强度，有种昏沉而幽静的感觉。 　　夏寻将A4纸和切好的纸板拿起，寻找了一圈，没发现有胶水或胶布。 　　想了想，她借了些糕点店常用的熟糯米，轻轻松松便将A4纸黏在了纸板上，这就是简易的反光板。白色的A4纸板，能将少许的光反射回去，这就是名为“补光”的小技巧。 　　毕竟，有光就会有影，只被照亮一部分的食物，必然会有其他部分变暗。 　　而暗的部分，就需要补光啦。 　　夏寻吃力地咬着牙，把又厚又重的实木桌子搬了起来，让它远离过于杂乱的背景，而是靠向了窗户。说真的，这具刚出厂、还非常完美的女孩子身体，那还真是真是娇气…… 　　她在心里叹了叹，等以后有钱有闲，一定要去健身。 　　眼下，拍摄的准备已经完成。 　　干净的餐碟，盛着刚从冰柜取出的绿豆糕，它被做得相当精致。餐碟下，有些斑驳，但整洁的木餐桌也有足够的韵味。 　　这种传统中华点心，正好适合略带古雅气息的布景，以及光。 　　英柚抬着台灯，在夏寻指示的地方，替绿豆糕打着光。而夏寻做的A4纸反光板，则将一部分光反射，照亮了它发暗的地方，却又不影响平衡。 　　绿豆糕不像那些生涩的小姑娘，它一点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展示着自己的魅力。而且它很懂得纹丝不动，是个非常配合的可爱模特。 　　作为摄影师，夏寻当然会好好拍它。 　　等拍完之后嘛……就一口吃掉。 　　“拍、拍了吗你？”英柚望着夏寻的侧脸，见她一直在鼓捣手机。 　　而且，夏寻还在嘟哝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撇着嘴，瞪着大小眼，看起来不是很靠谱。 　　“你这美颜功能怎么关……哦找到了，现在的手机成像质量还真不错……能调这么多参数，高感也不是不能用，光圈还挺大……嗯？这焦外怎么是高斯模糊……真骗人。” 　　这些奇怪的话，让英柚有种在上数学课，不小心走神了一阵，忽然发现再也跟不上老师讲课的感觉。她正打算开口问问，心想自己能不能也学学，今后就能帮家里拍照了。 　　可那些问题，并没有被说出口。 　　英柚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因为眼前这位少女专心致志的面容，着实充满魅力。 　　她长长的睫毛下，眼睛凝视着手机屏幕，一点点调整构图和距离，纤长俏丽的手指则不太熟练地调整着数据。有一种让人不敢打搅，就连空气也能凝固的气场，萦绕在这位女孩子身上。 　　而且，那是一种美感。 　　独特无比、认真而专注、充满热情的美感。 　　英柚顿时明白了一件事，夏寻不是什么徒有其表的花瓶姑娘，反而，是位于某座高峰上的杰出者。真让人羡慕啊，她心里泛起愁绪，年纪明明差不多，却完全比不上人家的一丝一毫。 　　“妈的，这美颜相机怎么还关不了。” 　　“哈哈。” 　　听了她的叫骂，英柚心里放松了些，只觉得她的气质，还真不像是女孩子。 　　被英柚教会了如何关掉那该死的玩意儿后，夏寻总算是开始了拍摄。当代智能手机的摄影功能，往往被吹上了天。而不懂摄影的普通用户也会跟着吹，什么吊打单反，脚踩徕卡。 　　虽然商家和用户都吹得太过，但手机的成像水平确实也越来越强了。 　　夏寻不是什么顽固派的老摄影师，倒是很乐于接受这种愈发好用，而且充满可能性的工具。所以，拍个绿豆糕不在话下。 　　后期稍微调了调对比度、色彩饱和度之后，她对自己的首张作品还算满意。 　　只要布光合理，模特的细节就会被展现出来，而且照片的氛围也会变得相当充足。换言之，就是拍得清晰又有逼格，发去朋友圈绝对会被亲戚朋友点赞的那种。 　　“你看？”她晃了晃手机，笑着问英柚。 　　“我看我看我要看。” 　　英柚的头凑了过去，充满期待的看向自己手机的屏幕。 第005章·家，很远 　　虽然对自己有自信，而且上辈子她的照片获奖颇多，得到过很多赞誉。但夸奖总是不嫌多的，既然如此，这辈子拍摄的第一张照片，也会获得夸奖吗？ 　　对此，夏寻还稍稍有些紧张。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当初年少，鼓起勇气将洗好的相片寄去杂志社，希望得到刊用时那样。英柚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眼睛瞪得大大的，但从表情上却分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 　　她终于挪开了视线。 　　然后，转向桌子上的绿豆糕。 　　“……有这么高逼格吗这玩意儿？”英柚抓了抓头。 　　“傻丫头，不准说脏话！”老板娘从后厨劈头盖脸呵斥了一句，但紧接着，又问，“拍得咋样啊，好看吗？” 　　不过，老板娘没能得到女儿的回应。因为英柚已经拿起了绿豆糕，放进嘴里吃着了。照片勾起了她的食欲，即便这是从小到大，每天都能看见父母做一大堆，再平常不过的点心。 　　那张照片，给了英柚截然不同的感受。 　　以被虚化的茫茫窗外为背景，略带昏暗的光线里，中式古典的桌和餐碟上，小小的绿豆糕将自身展现的完美无缺。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不知道那些逼格满满的布置，其实都是家里用了十来年的破烂家具，那她铁定会觉得，这绿豆糕是产自国内顶级的那些点心铺…… 　　以至于她甚至有些诧异，妈妈每天做一堆、她早已吃惯的绿豆糕，味道也仿佛更加美味了起来…… 　　摄影的力量。 　　英柚因为吃惊而愁眉苦脸，但摄影师本人却呵呵笑着，小嘴勾起一道自信的弧线。 　　“好嘞，接下来是这个青团子，别愣着呀，台灯台灯。” 　　“噢噢。” 　　要拍的东西，显然还有很多。 　　这一晚，英柚甚至翘了做作业这种事，而老板娘也忘了督促她，都默默为夏寻打着下手，帮她布置场景，寻找合适的餐具、能增加照片格调的道具等等。 　　夏寻不是什么流水线式的商业摄影师，不打算一个风格拍全套。 　　因此，即便是在有限的条件下，她却靠着一盏台灯、一台手机、几个粗糙的A4纸反光板，拍摄了许多漂亮的照片。可惜，毕竟只是手机拍的东西，稍一放大，画面还是很粗糙。 　　锐度、噪点、景深…… 　　按她的眼光，实在是不能看。 　　她怀念着上辈子摸过、用过的所有相机和镜头，心里倒是有了不少动力，尽快攒钱弄一台，哪怕是最入门级的二手单反相机也好…… 　　东西拍了一大半，趁着老板娘准备关门，夏寻和英柚在店里坐了下来，一边吃着青团子、喝着特意泡的绿茶，一边整理照片，顺带休息休息。 　　“我也想学摄影……”英柚小声说。 　　“别吧，这行基本赚不到钱。” 　　“真的？” 　　“是的，爱好者太多了，满足了大量的拍摄需求……因此，真正能赚到钱的摄影师太少，所以从比例上来讲，是个踏入几乎必死的行业。”夏寻语气轻盈，将自己了解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英柚倒是很现实，马上打消了念头，有些傻乎乎的笑着：“那……那就算了吧。” 　　夏寻嚼着青团子，看起来不太文雅，却有种别样的魅力。 　　她得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千金啊？才能养得这么好看……想着想着，英柚忽然拍了拍手，喊了起来：“不对啊，寻寻，你这……不回家的吗？” 　　她的表情渐渐黯淡，寂寥而无奈的表情，映在惹人怜惜的脸蛋上。 　　身为流浪汉，无家可归，要不然也不在这里蹭吃蹭喝了…… 　　心想着她们要赶人了，夏寻悄悄伸出手，多塞了几个青团子丢进嘴里，又要开始流浪生涯，那得把肚子填得饱饱的才好，希望……希望她们不会介意自己的贪嘴。 　　“和家里人矛盾这么深的吗……”老板娘回过头，也搭话进了这档子事，“哎，姑娘家家，得是受委屈了吧，这么晚还不能回家。是不是那个……早恋被家里反对？” 　　“……妈！”英柚喊了一声，似乎是怕自家妈妈要开始说教。她早已将夏寻当成了朋友，这种时候，得站在朋友这边，避免她被思想僵化的老辈念叨。 　　“嚷什么呢丫头？你没小男生喜欢也就算了，可她这么俊俏的姑娘肯定有啊，我说错了啥吗？你要能早恋，我早烧香拜佛去了，我家女儿还是有人要的……可你有吗？” 　　“……生、生气了啊我！” 　　“哈哈。”夏寻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的阴郁烟消云散了。 　　母女俩这才想起有个外人，于是态度相似的哼了哼，断了这个有些羞人的话题。接着，老板娘非常利落地包好了几盒点心，应该是店里最贵的，就这样塞进了夏寻的手里。 　　“谢谢你，夏寻丫头。” 　　“这个就不要了吧，是我该谢谢你们，没有赶我走……” 　　“哎呀哪的话，试吃免费嘛！你还帮我们拍了这么多照片。”她硬是把礼物留在了夏寻手里，“好了，姑娘，我送你回家，你住哪的呀？” 　　“我……” 　　话音在夏寻的喉咙里噎住了，即便想要临时编造，她也无法给出任何的地名。身无一物的她，其实才刚刚踏入现实的土地，还没有了解任何东西。 　　她低着头，无法掩饰心里的失落。 　　“我的家，很远。” 　　“哎这让人心疼的……得受多大的委屈啊。”老板娘唉了一声。 　　“要不，今晚就住我们这？”英柚试着说，“和家里人吵架这种事吧我熟，当天确实是特别气。但睡一觉，隔天起来就好多了，我就会主动去和家里人和好。” 　　“夏寻姑娘你别听她的，那傻丫头是怕我不给她做早饭，厚着脸皮才来和好的。” 　　“……你、你怎么知道？”英柚缩了缩脑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废话我是你娘，你娘我小时候也是这心思。”接着，还有一个来自母亲，充满嫌弃的白眼。 　　夏寻又被逗乐了，她噗嗤笑着，而心里那点郁郁不乐？又被赶跑了。 　　最后，她没能拒绝来自这对母女的好意，便厚着脸皮留宿了。 　　墙壁上，老旧的时钟在缓缓走着，离入睡时越来越近，但夏寻却精神抖擞，还得努把力，支付掉留宿的费用呢。而自己目前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那，咱们还有多少要拍的点心？” 　　…… 29831 6 354 　　ps 　　（月鸦尽力把摄影的东西写的通俗易懂了，希望你们不会有在看程序员写代码的感觉。 　　这个题材还挺有意思的……写起来很顺手，果然是因为月鸦沉迷摄影、败家多年？） 第006章·夜 　　替那些好吃的点心，拍完了还算漂亮的照片，已经接近晚间十点。 　　即便是遍布游客的街，也渐渐平息了喧闹。 　　夏寻的心情很好，因为今晚有了落脚的地方，有热水、有柔软的枕头，这些东西在无家可归的时候总是格外珍贵。 　　她之前还想过，要去当麦当劳流浪汉，因为上辈子，同行的纪实摄影师拍过很多无家可归的人该如何生存，现在，这些经验倒不必用上了……希望一辈子都不要用上。 　　“呼……”是英柚的声音。 　　她穿着拖鞋的脚相当灵活，勾开了后门，拎着一个小包跑了进来。 　　朴素的脸蛋有些泛红和渗汗，气喘吁吁，但对夏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扬了扬袋子，毛巾、牙刷、牙膏、玻璃杯…… 　　显然，这些新置办的东西，都是为了她而特意买来的。 　　“咦，你这……我只住一晚上的呀。”夏寻觉得，这有点大题小做了吧。 　　“怕你嫌弃嘛，你肯定是豪门千金什么的，肯定讲究得很。”她直白地说完，倒完全没有表示任何的反感，倒是有说有笑领着夏寻上了二楼。 　　踏上二楼，夏寻摸了摸鼻子，稍稍的灰尘扬在空中，散发着一股别人家的味道。 　　说实话——这地方还不错。 　　虽然店面、屋子的面积不大，但整个二层都被作为居住区，就两间房一个大厅，再加上杂物什么的有阁楼来放，所以算得上是舒适和宽敞。 　　几盆绿植放在不起眼的地方，采光通风也好，是栋好屋子。 　　当英柚随手打开灯，突然，黑漆漆、灵活无比的大蟑螂，被这俩突然出现的姑娘吓了一跳，急匆匆地准备逃跑，头上两根须须动来动去。 　　“啪。”却被英柚甩下拖鞋，愣是砸扁了。 　　“啊哈哈……老屋子、老屋子……是会这样的。” 　　英柚有些尴尬地摸着脑袋，回过头，想看看铁定是位千金大小姐的夏寻，被蟑螂吓成了什么样。结果人家光着一只脚丫，也拎着拖鞋，一副身经百战的蟑螂扑杀者模样。 　　“可惜，被你抢先了。” 　　“哼哼，再冒出来就让给你打。” 　　说完，她带夏寻进了寝室。很普通、略显杂乱的女孩子房间，书桌和床是一体的，有台挺新的电脑，墙上贴着些杂七杂八的海报。还有几件衣服、内衣、袜子堆在一起。 　　“夏寻大小姐，我这就给您收拾床铺。” 　　“我……我睡地板就好了，甚至给我个角落我就能睡。” 　　她努力从熊猫图案的内衣上别开视线，声音不太冷静。 　　不知英柚误会了什么，嘟哝着“果然是讲究人，嫌我这床小……”然后默默给她准备了地铺。途中，她随口答应了夏寻使用电脑的请求，人家没带手机出来，是得回个QQ之类的。 　　她也没留意人家在使用什么，反正自己有手机，至于作业？都这么晚了，就不赶了。 　　反正自己是好学生，成绩一贯优秀，不交就不交吧，大不了挨一顿骂。 　　于是，她开开心心刷起手机，给自家小店更新外卖图片。 　　而夏寻则全神贯注地查起了招聘信息。 　　但这很难。 　　下海市虽然遍地都是机会和财富，五位数收入的普通工作一抓一大把，可那都是面向成年人的。她这种的十六岁女孩子，能干的工作嘛……嗯…… 　　比如这样的： 　　“招聘14-24岁女性，对身材面貌有自信，待遇绝对从优，而且工作极其轻松。” 　　“无需学历、无需本地户口，你只要长相甜美可爱，会表演，即可直接拍摄电影，成为主角，过程绝对透明。” 　　“希望能有漂亮、懂事、话不多、爱干净、知识面丰富、高素质、无不良爱好的女孩子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每天叫我起床，喊我睡觉，提醒我洗澡，陪我玩。一个月给2000块，没五险一金，但包吃住。” 　　“想年入百万？欢乐刺猬客招聘打字员……” 　　“新偶像团队ABC48招募成员中……” 　　这都啥玩意儿啊，她按着额头，忍不住想骂人。 　　说实话，夏寻上辈子见识很广，动点脑筋搞点在违法边缘试探的灰色产业，实际上也可以赚点钱。不过，那需要成本，她现在一分钱没有，想违法都违不了。 　　这些工作又一个比一个坑人…… 　　苦恼之际，英柚轻轻拍了拍夏寻的肩。 　　“嗯？” 　　“该睡觉了大小姐。” 　　“嗯，我这就关电脑。”夏寻关掉了那些可怕的网页，从别人家的电脑上让开。 　　而英柚宽慰道：“有什么烦恼，睡一觉就过去了，明天起来都会好的。明天，你回家和家里人好好谈谈，很多问题都能解决的……” 　　夏寻默默点了点头。 　　用英柚特意买来的新品搞完个人卫生后，关了灯，她脱掉外套和连衣裙，钻进地铺。硬邦邦的木地板并不惹人讨厌，她在很多环境要恶劣得多的地方睡过觉。 　　抬起头，黑乎乎的床上，英柚正刷着手机，还在回味那些照片。 　　夏寻稍稍有些难为情，怎么和高二小女生睡一个屋了……幸亏她不是会惹人犯罪的类型，再者，夏寻也没有作案工具……仔细想想，可能自己才是更甜美的顶级猎物吧？ 　　杂念和对未来的思索，让她久久没能入睡。 　　哪怕屋子里回荡着英柚轻轻的呼吸和哼哼声，手机的灯也早已熄灭，她还是没能睡着。 　　女孩子的身体真是很不适应，视野低矮所以很奇怪，而全身也软到让人毫无安全感，摸起不到身上那些恼人的汗毛，只有滑腻的白色肌肤…… 　　还有这头长发，会挠痒脖子、耳朵、脸，像是枕着一只随时会发动进攻的触手怪。 　　所以，夏寻有些无法理解，正常的女孩子，怎么能在这种折磨下睡着…… 　　无奈，她悄悄摸起了身，钻入卫生间打算洗把脸换个心情。顺带……想看看自己。 　　只是，无论镜子里的自己有多么好看，她也没有去看。因为在香皂盒里，一颗只有黑白色的小肥皂泡，正用那惹人讨厌的声音呵呵笑着。 　　“大师，过得不错嘛，居然有人收留你。” 第007章·月薪2000 　　这家伙…… 　　见到这颗该死的肥皂泡，夏寻就觉得自己得揍它一顿。然而她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也没这本事，再怎么样子奇怪、颜色匮乏，它也是一位神。 　　这具女孩子的身体，以及她的第二次人生。 　　全都是这颗肥皂泡赋予的。 　　“神……” 　　“大师，你没事就好……进展似乎也不错。” 　　“托你的福，我在没钱、没熟人，就一张身份证的情况下活下来了。”将卫生间的门掩上，夏寻的声音很轻，“至于你说的进展……是指什么？” 　　“寻回我的颜色。”神说。 　　空气之中，只有夜晚的宁静弥漫。 　　夏寻冷静了些，按常理讲，她连个相机都没有，怎么帮这颗神找回颜色？可它就出现在了这儿，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代表一件事。 　　无论是机缘巧合还是神的刻意安排，但看这情况，英柚就是拥有神的颜色的那类人。 　　而夏寻要做的事，也显而易见。 　　于是，她胸有成竹，细长的手指撩动长发，将它们拢去耳后，并对着肥皂泡说。 　　“那我明天就去请那个爱笑的女孩子，让我拍一张吧，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会让我拍的。届时，希望这份颜色能换来一点项目资金，也不是谁都愿意借我手机。” 　　“错啦，那就一个普通的傻丫头，怎么会有神的颜色呢……” 　　肥皂泡嗤嗤笑着，从柠檬味的香皂上轻轻飘起，点向了夏寻的额头。它传递着清爽的柠檬味，同时继续对脸色阴沉的夏寻讲解情况。 　　“但你已经抓住了线索，我不希望你错过，才过来提醒你。” 　　“线索……” 　　“透过网络的海洋，你不是了解到了很多知识吗？” 　　难道是那些招聘信息？犹如耳边被雷“咣叽”轰了一下，夏寻脸色苍白，那些根本不是正经的招牌啊……难道，这颗神塑造了她，是要去做一些……糟糕的事？！ 　　她飞速在脑袋瓜子里回想，希望自己看过的招聘信息里，能有那么一两条正经点的。 　　除了招聘打字员的那条勉强符合，其他的都很诡异。 　　“神——你想寻找的颜色……该不会是黄的吧？”她的声音颤的跟地震似的。 　　“2000月薪，包吃住的那条，发布者正是持有我颜色的人，希望你去拍下发布者的笑容……” 　　这份工作，夏寻记得还算清楚。感觉就像是一个白日做梦的傻子，在写着玩。可陪傻子玩的事，就这样被神直接钦定，指派到了自己头上…… 　　该死。 　　“另外，多去接触世界的资讯，多认识人，或是让别人认识你。这样，就越有机会找到持有颜色的人。”肥皂泡离开了夏寻的额头，音色变得淡而弱，“祝你一路顺风，大师……” 　　“这次至少给我点钱吧？”她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八度，同时探出手，想抓住那颗肥皂泡，“你别跑——” 　　“那会干涉世界的原本秩序——放心，持有者不是坏人。” 　　“啪——”轻微的裂音，荡漾在空气之中。 　　因为夏寻的手指轻轻触及了它，可也因此，击碎了黑白色的肥皂泡，那只手没有握住任何东西。又一次，它离开了…… 　　只留下一堆麻烦。 　　…… 　　翌日清晨，没怎么睡好的夏寻穿好了衣服，已经渐渐习惯这身得体的长裙了。 　　她爬上英柚的床，因为这姑娘的手机闹钟响个不停，可她却一脸幸福地沉迷睡梦。嘴里还念念着“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人，真羡慕啊我”之类的梦话。 　　夏寻轻轻叹了一口气，那颗肥皂泡捏人的确很用心…… 　　不过……还有点被夸之后的小高兴。 　　她摇醒了英柚：“要上学咯。” 　　“……老太婆一边去，我再眯五分钟……等等，不是老太婆。”她睁开眼，瞪得很大，显然是被吓清醒了。但被她这种美少女叫醒，还真是很不错…… 　　可惜，英柚知道，她得回家了。 　　事实也是如此，吃了些豆浆和新鲜出炉的糕点后，夏寻便表示要离开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在这对母女眼中，她也该趁着大好的清晨回去了。 　　她们没有挽留，只是塞了些零碎的车费，还有一袋子当礼物的点心，又对拍照的事好一番感激，这才目送夏寻走出家门——希望她能和家里人和好吧。 　　英柚随便看了看手机，登上QQ，发现同学发了条耐人寻味的消息过来。 　　“妈，这……” 　　“怎么了丫头？” 　　“同学问我，为什么点了我家的绿豆糕却不肯接单……还夸我家的店有格调……” 　　“啊？”老板娘听了女儿愕然的声音，擦了擦手，不太熟练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忽然发现只是一夜经过，冷清的外卖销售，竟然已经如此的不同。 　　页面上，充满高级感的照片，将一切都颠覆，使之焕然一新。 　　而下单的顾客，多得已将手机烧得发烫。 　　“这、这个……怎么办啊……” 　　“看来你今天有得忙咯，我亲爱的妈妈……” 　　…… 　　「希望能有漂亮、懂事、话不多、爱干净、知识面丰富、高素质、无不良爱好的女孩子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每天叫我起床，喊我睡觉，提醒我洗澡，陪我玩。一个月给2000块，没五险一金，但包吃住。」 　　夏寻走在街上，脚步利落，但没有那份闲心思，因为路人的频频侧目而感到难为情。 　　她只是低头盯着手中的纸条，半夜，趁英柚睡得和小猪仔一样熟，她偷偷打开了电脑，将招聘信息又阅读了一遍，并誊抄了下来。可这内容。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完全不合常理…… 　　要么是个婴儿需要照顾，要么，就是个把自己当婴儿的傻子。 　　假如说，这个人的身体真的有缺陷，需要这种细致的照顾，那这一堆要求也太像开玩笑了，给的待遇更是说不过去。现在的保姆贵上了天，怎么可能2000一个月就能请得到。 　　但夏寻重重叹了一口气，面容着实憔悴。 　　因为她自己，就是要去应聘这工作的傻瓜。 　　不过实话说，夏寻还真有点兴趣，想看看发布这招聘信息的人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 29831 6 354 　　ps 　　（正式展开啦，过渡章节基本搞定，不会有毒的你们尽管信我就好 　　话说封面其实很可爱，不是鸽子咕咕咕的意思，折腾了我很久才弄好呢） 第008章·顶层 　　街道——行人拥挤，车流不息，夏寻也是其中的小小一部分。 　　然而，并不是和常人一样毫不起眼，转身即忘。 　　淡白色的连衣长裙，以及小坎肩的外套，都没有过于花哨的装饰。可随着每次向前迈步，短靴往上，小腿那奶白色的肌肤就会若隐若现。她没有挽起长发，甚至没有梳理发型，但依然漂亮得出奇。 　　不过，和这美貌不同，一股干净利落的气质，正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散发而出，让这份魅力更加独特。 　　可惜，胸脯肉的份量……着实可悲了点。 　　此刻的夏寻碰见了一个难题。 　　就职地点……很难找。 　　她本来就是个外来客，人生地不熟，纸条上的地址又写得相当……该怎么说呢，不能说是没写清楚，反而很清楚，特别清楚。但这种清楚的方式，实在是……讨打。 　　“到了XX街直走，看见的第一家包子铺背后有条小岔路，顺着它走，找到一棵有百年历史的老木兰树，它东北向的公寓楼就是工作地点。 　　而你如果是符合条件的女孩子，从木兰树开始走到楼下的步数除以61，就是你要就职的楼层。 　　另外提醒一下，你最好在开头那家包子铺买一个肉包，人家给你的包装纸上有他家的电话，末尾的号码就是我住的房间号。” 　　夏寻狠狠揉了揉手里的纸条，实在是，实在是太讨打了…… 　　她愤愤把纸团丢进垃圾箱，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然后伸手进裙里藏着的小口袋，又摸出一张同样的。 　　昨天在誊抄的时候，自己早已预见到今天的愤怒，所以特意抄了好几张来备用。 　　夏寻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非常满意。 　　可还得硬着头皮去找…… 　　不一会儿，包子铺倒是找到了，看起来是家老字号，顾客还不少。但夏寻并没有按上面说的买个肉包来看号码，主要是没钱。 　　所以脑筋一动，夏寻站在附近假装等人。而那双看似百无聊赖的眉眼，则无趣的扫过一位位刚买完包子的客人，仿佛是不知哪来的千金大小姐在俯瞰人间百态。 　　扫过十来个人之后，她总算看清了包装袋上印着的号码，最后一位是个1。得亏这具身体才刚出厂，视力还很好…… 　　完事儿之后，没能等来任何人的夏寻，失落地摇摇头，便慢步离去了。 　　接着，她又找到了那棵木兰树，不过生长在繁荣的地段，吃了挺多灰和尾气，看起来灰沉沉的。 　　以摄影师的目光来审视，这倒是一幅值得拍几张的画面，不为体现植物之美，而是表现它和都市的交融，属于严肃类题材。万幸，这棵指路灯为夏寻指明方向，她确实见到了公寓楼。 　　一栋相当气派的高楼。 　　顿时，夏寻两眼放光，是的……她嗅到了富婆的味道。 　　眨眼过后，她已经迈开腿向那边赶了，同时还在数着自己的步数。仔细想想，这一套复杂的流程走下来也挺合理，发布信息的富婆心思缜密，故意筛选掉那些不诚心的人，所以搞这么麻烦也可以理解的。 　　而那2000块的微薄薪水，肯定也是个幌子。 　　一定是这样。 　　得是这样才行。 　　要不然……她真的会去捏炸那颗肥皂泡。 　　就这样，夏寻硬着头皮数完了步子，数字一除，不多不少，正好是公寓楼的顶层。 　　这种公寓楼的监管和安全措施都很严密，但保安丝毫不觉得夏寻这样的姑娘有什么坏心思，一听她还报上楼层，便直接放行了。这种优待，生前可真没有过…… 　　这栋楼应该是十年前盖的，保养很好，依然透着崭新的感觉。电梯不摇不晃，沉稳地将只有一人的夏寻载上了最高层，当电梯门缓缓敞开，她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因为这整一层，仅一扇房门。 　　她按响了门铃，静静站在门前，等待这扇毫无装饰的大门敞开，而里头，一位和蔼、亲切、富有，同时拥有神所遗失颜色的人，向她伸出援手。 　　可情况有点不同。 　　“——外卖放在门口就行。” 　　“……呃？” 　　“怎么？我会给好评的。”大门的厚度，改变了声音的质感和音色，使之听起来难以辨认性别。只是，这声音有些寂寥，以及不近人情的冰冷，“也没有垃圾要你提下楼，所以，放下外卖你就可以离开了。” 　　里头的人，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夏寻又一次轻轻敲门，然后说道：“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 　　“月薪2000的那份工作。” 　　“……呃？” 　　“但我没有买那家包子铺的肉包……不过，我正好带着点绿豆糕和青团子。”夏寻手里，还拎着昨天拍照的那份酬劳，只希望肉包不是什么应聘的必要条件。 　　大门内的人陷入了漫长、漫长的沉默中。 　　夏寻不知道里头的人在做什么，打算怎么回应。反正也没地方可以去，她靠着墙，下意识审视着眼前的一切，寻找有什么值得拍摄的东西，这是仅仅属于摄影师的，用来打发时间的利器。 　　不知过了多久。 　　安静的门后，传来了一句话，由难以置信的语气谱写而成。 　　“你说的应聘……我记得，那是……” 　　“你想起来了？幸好我没敲错门。” 　　“那是我写着玩的呀……” 　　话音落下，“喀嗒”的开锁声紧随其后，而房门随之敞开了小小一条缝隙。一只黑色的、明亮的、忧郁而困惑的眼睛，望向门外的夏寻。 　　这是女孩子的眼睛。 　　夏寻拍摄、研究、观察过太多太多，所以一眼便能辨认。 　　“那是……那是我的恶作剧，我根本没有期望能得到什么回应。”里头的人，声音要比夏寻还年轻上稍稍，悦耳，是个女孩子。“你真的是来应聘，而不是为了其他目的？而不是消遣或消遣我的？” 　　果然是恶作剧…… 　　当时，夏寻看见招聘信息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上头，相较之下，去拍小电影可能还更靠谱点，可来都来了……更何况，那恶作剧更像是一封充满感情的，来自孤独者的求援信。 　　既然是这么个情况，那就好办了。 　　把她哄高兴了，人家大手一挥，一台几十万的相机就有了，不是吗？ 　　“月薪2000，职业是……陪你。”夏寻说，同时献上了一个真挚的笑容。 　　“不了。”然而大门却被“轰”一声关上，同时还补上了相当冰冷，且不近人情的话，“你肯定不怀好意，更不是什么正常人，脑子正常的人是不会回应这种恶作剧的。” 　　…… 29831 6 354 　　ps 　　（今天就这一更，写得比较难，改了三版才勉强出来……） 第009章·你的披萨 　　那扇门不仅被关上了，而且，还有上锁的声音从里头响起，在安静的楼道格外清晰。 　　一种绝望感，打从夏寻的心底蔓延开来。 　　她本想伸手去拉住它，并且开口说些什么来……但一切都迟了，里头的雇主已经严严实实锁死了大门。确实……这是对待可疑人物的好方法。 　　如果是夏寻在里头，要么叫保安，要么已经报警了。 　　毕竟，会回应那种恶作剧的，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不幸的是，夏寻就是不正常的那个人。 　　她清了清嗓子，尽量和和气气地说。 　　“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只是在找工作。”她轻轻拍了拍门，同时把嘴凑到门缝，想让更多声音能顺利钻进去，让里头的雇主听见，“我无家可归，没有收入，在招聘网看见了你留的东西……” 　　“但以我的认识来看，正常人就算去洗盘子，也不会接受这种工作的。”门内，无情的声音来得很轻。 　　可恶，我也知道啊……夏寻心里委屈，就算之前放下了自己廉价的羞耻心，却没能打动人家。更糟的是，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跟踪狂。换了谁，都会觉得她要敲开门闯进去，把这疑似有钱人的姑娘蹂躏一番，再越过违法的那条线，在里头跳起狂野的舞蹈。 　　这情况，实在是救不回来啦…… 　　夏寻渐渐消沉，放弃了叫门，只能傻站在门口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得呼唤那颗肥皂泡，让身为神的它来处理一下？但按它一贯不负责任的态度，肯定指望不上。 　　眼下，误会已经产生，估计连见雇主一面，把事情解释清楚都很难。 　　片刻后。 　　——“叮。” 　　楼道里，悦耳的电子音响了起来，是电梯。 　　夏寻的心猛一跳，心想这得是人家的父母或者亲友过来了？完犊子，误会会更大……但却不是。 　　电梯里的人，穿着一身泥巴黄的衣服，戴着地摊买来的廉价摩托头盔，一身汗和气喘吁吁的模样。而手里，拎着热气腾腾的袋子。 　　“啊……您是下单的人吗？”美团外卖的小哥舌头有些打结，他跑了大半年这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您这、这是要出门还是刚回？还挺巧的……挺巧的……” 　　“东西给我就好。”夏寻浮起了别有深意的微笑，伸手接过外卖。 　　看起来好像是披萨，盒子还不小。 　　上面有铲子，以及一次性手套，还有贴在盒子上的发票。 　　而外卖小哥浑身僵硬，舌头依然打着结。 　　“好，那东西已经送到……祝您用餐愉快。您那个……那个……”他在绞尽脑汁，拼命寻找能留下来，多和这种级别的漂亮姑娘聊几句的机会。 　　“垃圾！”他突然面红耳赤，又小声下来，“请问有垃圾要带吗？” 　　“没有，不用麻烦你。” 　　“？？？”门内的人正好听见了这些对话，还隐隐传出了捶墙的声音。 　　饿扁的肚子正等着食物来填，结果，她的披萨，钻到那个可疑分子手里了？！ 　　外头，僵如木雕的外卖小哥，却没有听见那些杂音。因为他的心里，已飘过了一本十万字的小说，但这本小说很容易就能总结：“这妹子住这种地段，独享整一层，长的如此完美，举止端庄，怎么可能和我有任何交集？我只是个外地来的，送外卖的……” 　　心如死灰，他踏入电梯门，按下了订单已送达的按钮，至于其他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但心情很好的夏寻，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给他鼓了鼓劲。 　　“工作加油。” 　　“呜……谢谢——” 　　和随着电梯离去，但心情嗨上九霄云外的外卖小哥不同，门内的那位则跌入了深渊。她盯着手机上那诡异的“订单已送达”，和空空如也的小手，简直像是吃了苍蝇似的。 　　之前她还误会，觉得夏寻是送外卖的，结果外卖送到夏寻手里了。 　　“你……你这个人……”她的声音像是拐了十八道弯，崎岖而不平，“你、你……你居然抢我的食？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我要不是饿着肚子……” 　　“呀，还挺热乎的，好香。” 　　夏寻稍稍翻动袋子，就闻见了从里头冒出的香气。上辈子，他虽然干的都是在战场奔波的辛苦活，但在国外的日子很长，对这些还挺熟悉的。 　　她把袋子凑到门缝，用小手扇动，用嘴吹气，笑呵呵的打算用它来弄开这扇门。 　　“香料加得还蛮丰富……培根很多，呀，芝士这么浓的，这家手艺还真不错。所以老板，打开门吧？你可不能饿着。这是你的小员工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请不要客气。” 　　天知道门里的姑娘经历了什么内心斗争，反正大门是没打开的。 　　倒是时间流逝，披萨也渐渐变凉。 　　夏寻又故意凑到门口，抬高了自己相当悦耳的嗓音：“披萨要凉了，味道会变差的。所以，老板你要不要再点一个呢？再点一个的话……我还会帮你代收的。” 　　她对自己阴魂不散的声音有自信，肯定传了进去。 　　没多久，一小串脚步声零零碎碎，小跑着到了门口，然后砸到大门上。那是之前被披萨味道气跑的姑娘，现在又被夏寻的挑逗气了回来。 　　此刻，她们只有这几公分之隔。 　　“我要报警了。” 　　“好的，毕竟就算警察来了，我会能解释清楚，我有正当理由来这里。” 　　“正当理由？抢我的食？！”那气鼓鼓的声音像是锤子，穿过门，直接砸到夏寻贴在上面听声的小耳朵，“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要钱？绑架我？欺负我？我……又惹了麻烦吗？” 　　“不——我是来应聘的，因为你确实登记了招聘信息。” 　　夏寻轻轻呼出一口叹息，这是获得新生后的不知第几次……但会是最后一次。如果接下来的尝试行不通，那就离开这里。 　　其实自己做的事，已经给她添了太多麻烦，不该继续打搅她的正常生活…… 　　下定决心后，夏寻用诚恳的声音开了口。 　　“就算你报警赶走我，至少也得到下午去了，你能饿到那会儿吗？但现在打开房门的话，一位诚心为你工作，只为赚那两千块月薪的正常人，就会将披萨递给你……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会做，她发誓不会伤害你，也没有任何恶意。 　　她只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正好在浩瀚的网络里，找到了唯一一条……也许可以收容她的地方……但不巧，那是你发布的恶作剧。” 第010章·面试 　　一股脑把这些话讲完，夏寻觉得轻松多了。 　　自己尽力啦。 　　即便是被变成了女孩子，而且还身无分文，她依然按照与神的约定来到了这里，打算帮它收集颜色。但打不开门……这实在是没办法了。 　　因为夏寻一点也不想成为坏蛋，只能用肮脏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所以，她把披萨放在了门口，诚恳地开口：“抱歉，打搅了你这么久，也给你添麻烦了。如果你还是不打算雇我，那就算了吧，我会离开的。” 　　“——喀嗒。”那是门内传来的小小声音。 　　听起来是锁在转动，几秒后，大门被打开了，但却被链锁绑着，只透出几厘米的风景。夏寻朝里面看了看，有一位女孩子…… 　　看起来穿着身宽松的睡衣裤，头发蓬松，看不清整张脸但依然给人清秀的感觉。除此之外，她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以及，浓浓的黑眼圈…… 　　夏寻退后了几步，将手摊开，表示没有恶意。 　　她又指向地面：“这是你的披萨，我没有动过。” 　　话还没说完，就像一只猫飞速从眼前奔出，这位女孩子的手已经扑向了披萨。 　　不知道她是饿了多久，看这架势，夏寻不禁开始怀疑，她开门的理由根本不是被自己说服，而是实在饿得不行吧……亏自己之前还有点小高兴。 　　而那只手也不含糊，抓起披萨盒子就往回拉，可横着摆的盒子很快撞上了大门。她又连续试探了好几次，笨拙的手才终于将盒子竖起来，顺利拿了回去。 　　真是可喜可贺，夏寻无奈地笑笑，然后抬脚打算离开。 　　不过—— 　　“那个……等一下。” 　　“嗯？”正准备走的夏寻，刚刚按下电梯的按钮。 　　“面试……”她小声说着什么词。 　　啥？嘀咕着，没听清的夏寻回过头，发现大门依然留着几厘米的缝隙。而半张脸就挤在那里，还有一只神采奕奕的眼睛，框在黑眼圈里头，正拼命看着自己。 　　“要……要面试吗？毕竟是我的恶作剧，我该负责。” 　　“面试？要。”这次，夏寻听清了。 　　毕竟是高档公寓，这入户电梯来得相当快，但当它呆呆的把门打开，却没能等来乘客。因为呼唤电梯的夏寻，已经走向了之前站的地方，安然等待仅有一门之隔的她面试自己。 　　当然，夏寻也在心里思索着、审视着对方，这小姑娘看起来是挺独特的。 　　黑眼圈暂且不提，光说这工作日，一个人宅在家里不去上学，就说明她背后有故事。毕竟拥有着神的一缕颜色，不可能是请了个病假这么简单。 　　眼下，场面有些尴尬。 　　这小姑娘把身子背过去了，但吃东西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你……”嚼嚼嚼，吞吞吞，“你可以介绍下吗？你是谁……” 　　“夏寻。夏季的夏，寻找工作的寻。” 　　“那……”其实，她也没想好要如何面试。 　　吃完了两块披萨之后，她这才回过头，打开笔记本电脑查阅着什么。 　　很快，话音变得坚实了起来：“我的要求很高的，你必须符合所有的条件才行。首先是漂亮——” 　　她将目光从屏幕上抬起，落在门外的应聘者脸上，愣了愣，又一脸自卑地低了回去。 　　她又不怎么高兴地问：“我不知道你懂不懂事，话倒是很多……也很干净……不像是那种走投无路的流浪汉，真是奇怪，我分析不出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回应那个恶作剧。” 　　“也许，是神的安排。” 　　“我是无神论者。” 　　“那挺好。”这样的话，即便知道神是一颗肥皂泡，也不会太难过了。 　　沉默了一会儿，面试官给出了接下来的题目。 　　为此，她还特意附上了解释：“从大样本分析来看，你与我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大多是愚蠢的生物。往往虚有其表，崇拜利益，精神层面肮脏不堪。因此……我并不打算让任何人进入我的家，照顾我……只是……” 　　她没有回避夏寻干净的双眼，饱含希望的说。 　　“总会有例外的。” 　　“那你要测试测试我？” 　　“是的，四年前我发出的那条招聘信息，清楚的写了要求……” 　　“知识面丰富，高素质，没有不良爱好。”夏寻把还没考验的要求一个个念了出来。 　　路上捏碎了好几张，所以都背了下来。但她不觉得自己的知识面有多丰富，毕竟，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拿来钻研摄影了。同时，还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忙得不行。 　　所以，当被要求证明自己的时候，她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讲讲上辈子的所见所闻。 　　“绵羊。”夏寻说出了一个词。 　　“绵羊？” 　　“下大雨的天气里，放养的绵羊得找人照顾。”她回忆着自己曾拍摄过的相片，慢慢露出怀念的笑容，“因为雨太大，羊满身的毛会吸饱雨水，把自己压在地上站不起来……哈哈，所以得有人把水挤掉，把它扶起来才行。” 　　“……真的？”门里头的面试官被勾起了兴趣。 　　“嗯，那些绵羊就会很配合，乖乖让人挤。”夏寻笑意更浓了，因为当年拍下的照片还获奖了，“所以，还要听吗？有趣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知不觉，她停下了吃披萨的动作，而是被夏寻的声音吸引了。 　　她试着问：“……还、还有吗？” 　　夏寻随口便说起了下一件，那是她遍访世界，也曾好好拍过的题材。 　　“你知道蔓越莓吗？” 　　“嗯，吃过。” 　　“当它们一旦成熟以后，就需要采摘……那时就会非常非常漂亮，难以想象的漂亮。” 　　“为什么？” 　　“因为人们会灌水进去，将田埂变成湖泊。蔓越莓鲜红色的丰硕果实，就会像一望无际的红毯一样漂在湖面上。特别是清晨的阳光落下，湖面的光和果实的色泽交融……” 　　之后，她们仿佛忘了之前的矛盾，以及现在是在做什么。 　　一门之隔，几厘米的缝隙。 　　并不影响顶着黑眼圈的听众兴致勃勃，聆听可疑人士那更多的故事。夏寻长得赏心悦目，声音也同样如此，而讲述的每个字都是自己亲眼所见，当然会充满魅力。 　　比如加拿大也有个伦敦市。 　　比如一旦猫咪惹了乌鸦，又没弄死对方，最好赶紧把猫扔了。 　　比如有种天然色素产自胭脂虫，它以仙人掌为食，可为了饲养胭脂虫而种植的仙人掌，却引发了极其可怕的扩张…… 　　“还有吗？” 　　“还有……呃，我能一眼看穿照片有没有做过后期……也就是有没有PS过。”夏寻笑着说，“如果有漂亮姑娘发了照片给你，我可以帮你鉴定一下。” 　　…… 29831 6 354 　　ps 　　（神啦，我昨天寄的签约合同今天就到了，云南到杭州，一天不到！顺丰真是神啦！） 第011章·分析 　　当然，门里头这位倒也没这个需求。她可不是被亲戚朋友抓去相亲，介绍完女孩子，人家发过照片来，却心里发慌的单身汉。 　　再说，她觉得漂亮的女孩子，正好就在自家门口，自称是来应聘的。无论怎么揉眼睛，夏寻还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站在那儿，显然不是PS做出来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不得不对夏寻提出面试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愿意来这里呢？我可以不过问你的其他，但假如你真像自己说的，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没必要特意来我这里……能赚钱的工作有很多。而且，你的年纪应该去读书，而不是和我一样……” 　　“我说过了——都是神的安排。” 　　“……好吧好吧，不愿意说就算了。” 　　她心知肚明，夏寻一定有什么目的。不过，这也许不是坏事，特别对自己这样，已经对人生麻木了很多年的人来讲。 　　她又问：“如果我雇你，你会伤害我吗？” 　　“不会。”夏寻用平淡却有力的音调回复，“我保证。” 　　那是一双澄澈且没有瑕疵的眼睛，任何的恶意，都不可能掺杂进去……望着这双眼睛，她心里缓缓动摇，生出裂痕，然后击碎了心底的一切犹豫。 　　“那……就这样吧。”说完，在夏寻的注目下，她的手缓缓取下了锁链，将仅有几厘米的门缝敞开了，“月薪两千，这份发布了四年，始终无人问津工作，是你的了，夏寻。” 　　无论夏寻有什么目的，究竟是谁，全都不重要了。 　　假使是来谋害自己的？就算暂时赶走她，自己也将每天生活在害怕和恐惧中，这会严重分心，降低工作效率。还不如敞开大门放她进来，就算是死，也能安安心心死去…… 　　但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夏寻真的是来应聘的？ 　　这已经足够她去赌一把了。 　　如果不是真心希望有人回应，那她就不会在网络上留下恶作剧。 　　她没有拒绝这声回应。 　　大门缓缓敞开，她就站在原地和夏寻面对面。身上宽松的蓝色睡衣有些脏，头发干净却乱糟糟的堆着，和黑眼圈一起，浪费掉了这张清秀的面庞。 　　她的个子比夏寻矮一头，但年纪兴许要大上稍稍。 　　“你可以……叫我眠羽。”眠羽不太自然地说，因为她很久没和人做自我介绍了。 　　“这名字，有点怪。” 　　“这是你的雇主我在业内的名字，就像笔名和艺名，这样理解就不怪了吧？” 　　她捡起地上的披萨盒，又把手机塞进口袋，夹好笔记本电脑，将玄关让给夏寻。 　　“夏寻，你说的故事很有趣……所以，今后再讲吧？” 　　“今后？” 　　“有趣的东西不能一下子说完……要慢慢的、慢慢的说，这样才能让开心的感情均分到每一天上。换言之，从今往后，你可以偶尔给我讲讲同样有趣的故事吗？” 　　这是来自雇主的欢迎，同时，也是她传达的希望。 　　二人相视一笑。 　　一个略显疲惫，一个有些感动。 　　这场略显漫长的拉锯战，以握手言和告终。 　　眠羽不用为家门口的可疑人士困扰，家里也多了点人气。而夏寻则安下心来，终于，终于有人愿意收留自己了…… 　　她感慨着走进公寓，为它的宽敞和简约装修发出赞叹，淡色的实木地板，精心设计的装潢，一应俱全的高档家电，还有看起来少说几百平米的大户型……这全都透出一股人民币的味道。 　　而且，看起来只有眠羽一个人住的痕迹。 　　真是不可思议，她想，就在这世界的一隅，还有这样的人存在。生活得如此特立独行，恣意妄为。却又愿意打开门，放进这么可疑的人物。 　　当然，这屋子也有缺点：“雇主，拖鞋有没有……” 　　“没有，你光脚也好，穿靴子踩也行……反正从今往后，都是你打扫。” 　　眠羽轻轻抬了抬脚丫子，她就是只穿袜子的。因为拖鞋这种东西吧，穿起来会降低工作效率。每次穿脱，还会浪费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打断掉本该流畅的思路。 　　她还不太习惯家里有人，但……这种感觉并不坏。 　　“夏寻，现在离我睡觉还有半个小时，目前，我的胃在消化食物……我可以带你了解一下工作场所？就当散步消食。” 　　脱掉短靴，夏寻跟了上去。在自己家散步……这是何等奢侈的描述方式？ 　　等等？睡觉？ 　　夏寻立马看了出去，那宽大可怕的落地窗外，正映出灰蓝的天空，正午的太阳可怕得很。 　　“哦，午觉。”她点点头，明白了。 　　“不，是晚安的那种觉……”眠羽有点难为情地解释。 　　“……您这作息？什么时区？”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夏寻，小声嘟哝：“我自己的时区。” 　　似乎是为了跳过这个话题，她勾勾手指，带着夏寻去了屋子的其他区域。那是好几十平米，被墙和柜子隔开，却宽敞的和普通人家客厅一般大的地方。没有一扇窗户，闭锁而沉闷。 　　里面摆着许许多多的书籍、电脑、显示器、计算工具、杂七杂八的东西。而磨损过度的椅子，填了半满的垃圾桶，则证明了这儿是眠羽的主战场。 　　“我在家里工作。”眠羽也说。 　　“嗯……我能看出来。” 　　“所以，当我工作的时候……你不要进来，其他时间倒是可以。” 　　“好的——对了，招聘信息里说包吃住……” 　　眠羽点点头，认真地望着夏寻：“你每天要照顾我吃饭，睡觉，就顺便连你自己的一起照顾了吧，这就是包吃住。睡觉的地方你就自己找吧……哪里都可以。” 　　这些宅在家里，而且年龄小的天才，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夏寻没忍住，轻声嘀咕了起来：“你们程序员真随便。” 　　“程序员？不。” 　　“不是吗……我看有挺多电脑……” 　　“不，我只是一名数据分析师。” 　　她那双疲惫的眼睛亮了起来，至少，眠羽对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本事，有着无垠的自豪感。她走入了自己的战场，坐在椅子上，与周围微弱的电子灯光为伴。 　　“我的工作，是透过数据来分析事物，预测它会在何时步入终焉。比如一家企业、机构，甚至是国家。可我的生意不太好，因为很少有人能接受残酷的结果……毕竟，我的预测很准确。” 　　这奇怪的工作真是闻所未闻，但夏寻却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也许，这就是神的颜色所赋予她的力量吧。 第012章·别看，有断章！！ 　　数据分析。 　　其实，它隶属于一个叫做“咨询”的行业。动辄几百、上千名世界精英汇聚，专门帮国家或是市值不菲的公司提供咨询服务，并且出谋划策，来让他们的客户过得更加顺利。 　　而身为个人的数据分析师，却很少有出名的，大多都过着和无业游民类似的生活。 　　眠羽是个例外。 　　她自认是位单纯的数据分析师，却被业界憎恶，以至于冠以“阅读未来者”这样不太现实的称号。当她对一家企业进行分析，往往就会精准的预言出对方的死期，却不提供任何解决方法。 　　数据分析师没有心——业界内，人人都如此说着。 　　并且，厌恶这位能力强悍到不可思议，却残酷而无情的数据分析师。 　　“所以，我的生意并不好。”眠羽抱着细瘦的双腿，坐在布艺沙发上，用平淡而理所当然的声音，对夏寻讲述了有关自己的事。 　　这还是第一次与人分享…… 　　但这些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从没有人问过、好奇过。 　　听完这些自嘲般的自我介绍，夏寻忍不住问：“那……你的生活能支撑得下来吗？” 　　“我入行的那一天，就已经分析过自己了，知道生意肯定会不好。”她的语调依然冷清，“所以……我在很久以前，我买了这栋房子。而且生意不好也没什么，至少够我安宁的活下去，这很好。” 　　夏寻心有戚戚，不知说什么好。 　　眠羽的唇，轻轻抿了抿用旧的水杯，将无色无味的纯净水饮下少许，接着说。 　　“其实，过多的金钱往往是导致一个人破产、一家企业死亡的主要原因。因此，我将自己的生活控制在了最合适的平衡线上：富足，但不奢侈。所以，我将安稳、没有波澜，慢慢走向结束……” 　　“你还真是……没什么感情。”夏寻小声说。 　　“你的工资我会好好支付的，一穷二白的夏寻小姐。” 　　提到这个话题，夏寻立马脸皮厚实了起来，毫不羞涩地开口：“能不能先预支一点，用来买手机……” 　　“我借你一支，电话卡也一起，反正为了工作，我置办了很多。” 　　说完，眠羽打着哈欠，拖动疲惫的身体往其他房间挪。 　　这偌大的屋子，对她小小的步幅而言，着实有些过于宽敞了……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抖来抖去，夏寻不由得产生了抱她一把的念头——也仅限于想想。 　　眠羽的能力是由神的颜色赋予的吗？那么，自己取走之后…… 　　她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下次见到肥皂泡的时候，得问清楚才行。 　　眠羽翻了好几个柜子，在杂七杂八的东西里，翻出了一台型号较新的安卓机，插了一张基本没用过的卡，算是借给了夏寻。里头只储存着一个号码，昵称为眠羽。 　　她点点头，又缓慢地走向别的房间。 　　从疲惫不堪的背影里，传来了更多的话。 　　“我待会儿去睡觉的时候，夏寻，你就闲在家里随意吧。除了不准喊别人进来，不准碰我的电脑，其他都可以。相对的，我可以再借你一台平板电脑，打发时间……” 　　“待遇还挺好……” 　　“你要杀我的话——”陡然，她用漠然的口吻，说出了超现实般的话，“请等我睡着，睡熟……请利落一些，最好别让我觉得疼。” 　　这下，夏寻忍不住了，小跑着绕到了她前头。 　　夏寻对着她抬起的脸庞，直视着随时可能合上，然后呼呼呼睡起觉来的困倦双眼。 　　“你的人生有这么危险吗？还有被杀的风险？” 　　“不……正常来讲没有。但我分析不出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打算……所以，做好最坏的打算。”她用没多少力气的手，推开了夏寻，但走了几步又停下了，“给你这个。” 　　那是一把钥匙。 　　有些发旧，串在可爱小熊的挂链上。 　　“我家的钥匙，现在由你保管。等你安安静静的杀掉我，就可以扬长离去，我很贴心吧？” 　　“……这笑话真冷。” 　　“那就好。”她隐隐想要微笑，但还是没入了面无表情当中，“我去睡觉了，八个小时后，请你喊我起床，到时候……请你履行职责……陪我玩。”最后的一句，是以蚊鸣一般的轻声说出的。 　　话音刚落，她突然打开了寝室大门，非常灵巧地钻了进去，并且迅速锁上了门。 　　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倦怠…… 　　这是啥意思啊？夏寻实在是捉摸不透。不过这姑娘真是怪人一位，难怪被肥皂泡之神盯上……她收起钥匙和手机，轻轻敲了敲眠羽寝室的门。 　　对于将要好好睡一觉的女孩子，还有一句话要献上才行。 　　“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嗯，夏寻，晚安……”听起来，她很不习惯说这种话，“要杀我，等我睡着再动手……” 　　“八个小时后，我会和你说早安的。” 　　门内悄无声息。 　　…… 　　夏寻也不抱怨肥皂泡没给支援了，一天功夫，靠着自己的努力，已经过上了衣食不愁、有手机，甚至还有平板电脑——甚至还能俯瞰整座下海市繁华的豪宅！ 　　可惜，这都是借来的。 　　就连两千的月薪，也得说三十句晚安才能挣来…… 　　不过，这工作还不坏。 　　作为拿钱干活的本分，她抽出一个小时，将屋子稍微打扫了一下。虽然一切都井井有条，但因为过于宽敞，很多地方都积了灰尘。 　　办完事，下午的时光大好，她当然抓紧时间开始玩手机了。 　　首先，手机摄影的APP全家桶来上。其次，熟悉这台手机的摄影参数调节、测试镜头和感光元件的水平。意外的，这菊花牌的小东西表现还挺强…… 　　有了它，夏寻如果能逗得眠羽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再拍下来，那神的颜色就能get。 　　但夏寻还不打算去办。 　　她走向卫生间，在洗手台上的香皂盒里，发现了一颗诡异的黑白肥皂泡。既然眠羽允许过，自己基本做什么事都可以，那与神对话也是被允许的吧？ 　　“所以——我取走她的颜色，她会怎么样呢？神。” 第013章·可以看了！ 　　肥皂泡之神不是个坦诚的家伙，无论嘴上那听起来讨人欢喜的“大师”称谓，还是没有事先告知夏寻将要变成女孩子。眼下，它也同样如此。 　　“大师，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我想要真正的答案。” 　　“在同情那个姑娘吗？” 　　“不是同情，只是想知道事实。我会不会让她失去能力？失去工作？失去小心翼翼维系着的人生？”夏寻靠近了肥皂泡之神，它也没有躲开，这次散发着一股香草味，“如果我的所作所为，会毁掉她的人生，那我至少得有知情权。” 　　几秒的沉默缓缓走完，肥皂泡之神变得坦诚了。 　　它毫无感情的给出了答案。 　　“会。” 　　“果然……”这让夏寻不太好受。 　　神的那一抹颜色，正是眠羽人生的一切根基啊…… 　　而不幸的是，按照约定，自己得去取回这抹颜色。这可不是什么好故事，她这崭新的第二段人生，却要做这种悲哀的事情。不由得，夏寻心情沉重。 　　“但你可以慢慢来。”神又一次坦诚了，语调轻快。 　　“慢慢来？” 　　“收集我的颜色，这是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拥有它，也不知道你得花上多久，但我不急。你可以将她放到最后一个收集，也就是说，你攒全了再交给我都行。” 　　这话……听起来还挺有诱惑力的。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现代人，夏寻敏锐的嗅出了其中可能存在的陷阱。这就像刷了信用卡，银行发来“您可以分期哦，一期的手续费居然只要这么一点，快分十二期吧”，是个甜蜜的陷阱。 　　于是，警惕的夏寻问：“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大师，别警惕成这样啊……收集颜色本来就挺自由的。你甚至可以不给我，而是把颜色放在自己手里，自己使用它，更可以交给其他人使用。只要等全部集齐后，交到我手里就行了。” 　　“什么？！我也可以……”她愕然地发出惊呼，得亏屋子大，没吵到睡着的老板。 　　肥皂泡之神笑了起来。 　　“对，所以你要是过意不去，就收集掉那小姑娘身上的颜色，自己使用，换你来养她。你要是嫌麻烦，就等到收集完世界上的所有颜色，最后再来拿她的，挺简单的。” 　　夏寻默然，她搞懂了这件事的运作流程，确实有很大的自由度。 　　不仅如此——没想到……自己也能用。 　　无论如何，这些条件还算亲切，对眠羽的伤害会小得多，这就好。夏寻知道，自己有一颗还算善良的心，所以不愿意如此轻而易举，就摧毁一位女孩子独特的人生。 　　现在，稍微安心了不少。 　　“好了，大师，我也回去睡觉了，你能不能也对我说个晚安什么的？算了……你以前是个男的……这就很让人难以接受了。”肥皂泡之神做出了闪躲的模样。 　　“还不是你捏的！！” 　　它呵呵笑了几声：“总之，你与他人构筑更多的联系，就越可能遇见持有颜色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咯……” 　　“行，我会多去接触别人的。” 　　和肥皂泡之神聊完，夏寻铭记住了这次的种种内容，然后回到了宽敞的客厅。 　　她躺在沙发上，将自己带来的糕点吃了个遍，填饱肚子之后，开始冥思苦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扩大知名度，去获取其他颜色，这应该是眼下要做的。 　　眠羽身上的，等有好的解决方法再说吧，先拖一拖。 　　唉。 　　还是听信了银行的鬼话，选择了分期…… 　　“扩大知名度……和更多的人接触……该咋办呢我。”抓着顺滑如丝绸的头发，夏寻的脑袋瓜子转个不停。 　　她觉得，以自己的容貌，去报名当个花瓶偶像应该是妥妥的，可那不好玩。其他的也有很多好主意，但都能联想到无数的负面情绪，打消掉一切想法。 　　归根结底，夏寻不希望自己被拘束。 　　她深深知晓，每天固定被“还得工作”的焦虑感吵醒，无论状态如何都要前去上班，这是怎么样可恨而让人作呕的事情。否则，自己上辈子就不会拿起相机，随着脚自由的走遍世界。 　　答案早已摆在眼前。 　　她愉快地决定了，这辈子，还要拿起相机。 　　首先，手机太寒碜了点。 　　夏寻俏丽的手指哗哗打开了平板电脑，飞速在二手APP上搜索了起来。性价比非常高的二手型号，她当然知道几个。 　　要知道，上上个时代的二手入门级单反，现在几百块钱就能入手。 　　它们拍出来的照片起码是单反拍的啊！单镜头反光相机，这听起来高大上的玩意儿，其实也有极其廉价的一面。几百块的老镜头，几百块钱的老相机，甚至也可以凑出很多好玩，素质优秀的组合。 　　但夏寻一分钱没有。 　　嘿，这就得动动脑筋了。 　　注册完账号，她很快锁定了目标——名为“追风少年”，头像是一朵小花花的卖家。这看起来就是上年纪，有钱有闲的老头，而且是个真热爱摄影的老玩家。 　　他在卖索尼大法于上上个时代出的老相机——a350。这东西虽然没有镜头，但价格低廉，只要600块。功能正常，成色惨淡，起码，人家是台单反相机。 　　“您好，追风少年。” 　　“噢，小老弟你好。＃抱拳＃抱拳。” 　　“那个，我是一名学生党。” 　　“哦，滚。＃再见＃刀” 　　看来这哥们也是身经百战了……夏寻想了想，不能用老套路。于是在被拉黑之前，夏寻飞速动着手指，打了一大串文字上去。 　　“我家第一台电视就是索尼的，用了二十年一点毛病没有，给我们家带来了欢声笑语。从那以后，我们家都会优先买索尼的产品。小时候，索尼出了PS这台游戏机，那是多么让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我忍不住向家里说，他们严词拒绝了我。可一听那是索尼产的，就改口同意了。我感谢索尼，你呢？” 　　“唉！你别说，我年轻的时候，那台PS真是用了好几年没坏。”追风少年感慨着，“你也是那个时代的人啊。我这台a350，故事可久了，当年索尼收购了老美家，进军单反领域，那真是无数人看衰……” 　　追风少年很快讲起了他和索尼的故事。 　　夏寻也时不时分享一段，两个人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聊得深沉而悲伤。 　　自己果然找对人了，她想。因为索尼这个牌子就是有如此的魅力，轻而易举，就能勾起曾几何时少年的忧愁，而愁着愁着，有些话就好说了。 　　“老哥，实话说吧，我想买你的a350，来拍我那台至今还能用的PS，缓我一个月给钱行不行！” 　　“滚。＃再见＃刀” 　　…… 29831 6 354 　　ps 　　（你们都是我的老读者吗？怎么我2W多字就3000多收了？ 　　这很诡异啊，我老读者没这么多吧……） 第014章·我绝不黑二次元 　　完犊子……这是夏寻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唉，看来这位追风少年是个行家里手。 　　真不愧是老摄影玩家，也就是圈子里，俗称为老法师的那类人。真是怼起人来不含糊，知道如何回应，才能赶走这些想占便宜的烦人苍蝇。 　　夏寻觉得他做得对，但……自己还真就得扮演一只“嗡嗡嗡”的小苍蝇了。 　　手头一分钱没有，工资没预支出来，虽然注册了个支付宝，肥皂泡之神给的身份证还真能用……但里头一分钱没有。 　　没银行卡，所以其他事都办不了。除非……小额贷款？但夏寻觉得还没到那地步。 　　时间还长，可以看看有哪个善良的好人，能被自己动之以情，然后把相机寄来免费给自己用一个月，发了工资再补上。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在人为嘛。 　　于是，夏寻又烦了很多索尼老相机的卖家。 　　“for music lovers，by music lovers。” 　　“索尼大法好。” 　　“这个故事，值一台a350吗？” 　　她打了很多情怀牌，却无一奏效。唯一一次，对面可能是个真正的索尼爱好者，也可能曾经也干过这种想占便宜的事，没嫌夏寻烦，反而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通自己的故事。 　　什么初中的时候，家里穷，自己没办法找到零工来赚钱，看着相机店里最便宜的单反流口水，甚至去黑网吧打开索尼的官网，对着那些相机和镜头流口水，把产品介绍倒背如流。 　　“而我摆出来的这一台a200，就是我拼死学习，考上好高中，家里终于舍得买给我的礼物。” 　　这位卖家，介绍的相机型号是a200，属于整个索尼系列里，最低端、最廉价的一台。能看得出，用得很旧，有些功能甚至已经出现问题了。 　　但夏寻很清楚，十几年前，即便是这样的相机，也是很多普通玩家手里的好玩意儿了。这些爱好者往往会更珍视相机，更有创作的热情，更愿意去学习如何摄影。 　　所以，哪怕是最廉价的低端相机，也绝对拍出过无数好照片。 　　夏寻喜欢这样的故事。 　　“朋友，我看得出你也是囊中羞涩，要不然不会和我磨这么久的嘴皮子。” 　　卖家发了些伤心的表情，字里行间透着同情。一分钟后，卖家做出了决定。 　　“这台相机，就当我上当吧，可以先寄给你用。就算你是个骗子，也不过是损失四百块钱。另外，我这里有个狗头，一起给你了，就当为爱好和情怀买单。” 　　所谓的狗头，就是成像素质很差劲的镜头。也往往廉价，属于囊中羞涩的爱好者喜欢用的玩意儿。可夏寻没有半点怨言，她不介意相机老旧，也不介意镜头廉价。 　　能再次握住相机，这就已经很幸福了。 　　夏寻写了很多句由衷的道谢，同时附上了自己的地址。 　　不过——正当她打算写电话号码的时候。 　　“你住这？” 　　“嗯，怎么了？你也住这里吗？”夏寻心里一喜，被这么问，多半就是有好事发生了。 　　比如，卖家也在附近，然后亲自送来，两人很聊得来，一激动又多送了点镜头、配件啥的，说不定还可以大方的借高端相机和镜头给自己。 　　可惜，她猜错了。 　　“这地段房子均价那么爆炸，狗东西跑来跟我哭穷？滚啊！！！老娘我现在还住一个月1000月租的破屋子，下半生还没着落，也只能嫁个其他姑娘挑剩的。你知道老娘化妆品有多省吗？你这个＃%￥＆%＆……*。” 　　就这样，夏寻浪费了一个下午，只收获到一堆骂声。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然而夏寻不打算气馁，既然投机取巧搞不到相机，那就用自己的本事赚点钱来。想了想，她很快有了头绪，手头的平板电脑性能非常强劲，帮照片做些后期也足够了。 　　换言之——她可以帮别人P点照片。 　　后期，这也是摄影行业，非常重要的一环。 　　从胶片时代的暗房技术开始，到现在强大可怕的PS等后期软件，为照片润色、修补瑕疵、作假，始终是摄影里必不可少的东西。就拿每年要产出几亿张照片的美颜功能，那就是最普遍的照片后期。 　　夏寻查了大半个小时，物色到了一个很可能需要自己后期技术的地方。 　　百度贴吧——下海COS。 　　几千万人口聚集在下海市，其中有一大批的年轻人，当然有星星一样多的二次元爱好者会玩cosp.lay。这个领域里，约摄影、约化妆、约后期给自己修得漂漂亮亮的，那都是成行业的。 　　夏寻注册了个账号，发了条接有偿后期的帖子。 　　价格嘛，刚起步，也只能按市价来了。 　　在这个经常有年轻爱好者，用爱发电，到处都是免费帮忙的环境下，她报了个精修一张二十块，简单修修一张十块钱的价格。对比上辈子，想想还真是可悲…… 　　就算是影楼帮婚纱照做后期，那也是几十块起步的……可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工作，夏寻这种小丫头没可能接得到……罢了罢了，这就是人生。 　　往好处想，修它几十张，相机也就能买得起了，今后还愁钱？ 　　等了几分钟，意外的，有人加她的QQ了。听见消息声，本来卷成一个球，正缩在沙发里舒舒服服的夏寻，立马蹦跶了起来，有点小兴奋地拿起手机。 　　这人的名字叫“缪の可”，性别女，顶着一只猫咪的头像，学历是博士，就读学校却是帝丹小学，还是挺有意思的。 　　“大大你好，你是接后期的吗？” 　　“你好，是的。” 　　“能不能帮我修这个图呢？”说完，缪の可发来了一张截图。 　　夏寻将它放大，那是一张比较普通的cos照片。 　　前头，穿着鬼知道是什么角色衣服的妹子，正摆着漂漂亮亮的僵硬姿势，但拍糊了，这个妹子完全是一坨模糊的不明物体。 　　相反，对上焦的是后面那个帮忙拎包的男人，他正打呵欠的样子实在是清晰得很…… 　　这怎么回事？夏寻感到困惑，这图拍得不错，不像是对不上焦的外行摄影师…… 　　缪の可很快发来了要求：“大大，我给你五块钱，能不能把我变清晰，把后面拎包的那个摄影师的男票变模糊？” 第015章·我真的没有在黑 　　好吧，懂了，夏寻回了个尴尬的表情。 　　她无意去探究这里头存在的种种关系，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夏寻小姐，你只是个帮人修图赚钱的。摆正心态后，夏寻以理性的态度回复了缪の可。 　　答案也很简单—— 　　“我办不到。” 　　“呃……五块不够？” 　　“技术上来讲，你这要求根本实现不了。” 　　“啊？”缪の可明显吃了一惊。 　　“摄影这个，有对焦这一说法你懂吧？”夏寻敲了一串字回去。 　　“懂。” 　　“那就好，所以，你照片没对上焦，我后期也给你画不出来呀。” 　　对面沉默了一阵，夏寻松了一口气，这姑娘应该还是懂点的，那就省事了。当她准备丢下手机等第二单生意的时候，缪の可却发了新的消息过来。 　　“十块钱行不行？我最近零花钱就这么多了。” 　　这姑娘依然不死心，接连发了好几个卖萌的表情。 　　“大大，我好不容易出一次片，能看的照片不多，我约的那个笨蛋一直拍她男票……你就帮帮忙嘛……” 　　夏寻不知怎么和她解释，反正长篇大论出来，她肯定和读者一样懒得去看，就想知道结果。思来想去，夏寻还是残忍地拒绝了她，并让她去找摄影师谈这个问题。 　　顺带，提醒她下次找摄影师的时候，不要让人家情侣在一起。 　　第一单生意，就这样惨淡收场。好在临走前，缪の可还客客气气地表示谢谢大大什么的，看得夏寻有点暖心。 　　等第二单生意是个漫长的过程，闲着没事干，夏寻又把眠羽家逛了个遍，把角落的灰再打扫了个干净之后，这第二单生意才姗姗来迟。 　　加她的，铁定是个男的，名字叫灰蒙蒙。签名是渴望妹子之类的词，头像则是一举报一个准的那种，一看就不怎么讨喜。夏寻揉了揉额头，觉得这单不会好做。 　　“你修照片的啊？能不能帮我修修？”灰蒙蒙直接聊了上来。 　　“可以啊，价格就是按帖子里说的。” 　　“哎呀我这不麻烦，我要求也很低，就帮我随便弄弄，你半个小时能不能搞定？” 　　“要求不高的话，收费也不会高。” 　　“通情达理一点好不好？要不是我朋友不在，我干嘛找你？现在谁帮人修照片不是图个开心，你还是个小号，我也信不过你啊。哎呀，你会修的话，就帮我修一下啊。” 　　“去你娘的，我还会编花圈呢，要不要也送你一个？” 　　被拉黑了之后，夏寻倒也不难过，其实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她在世界各地都吃过亏，被偷过相机，丢过钱包。但也被人送过食物和水，指过路。 　　因此，她相信下一单能赚到钱。兴许是这份心态起了作用，第三单生意来得很快。 　　这次的应该是个妹子吧？因为一上来，这位叫铺子的客户，就发了一堆照片过来。不过……这些照片都不是很讨喜。 　　摄影师器材不好，技术更烂，拍得一团糟。 　　毫不懂得将模特长相、皮肤的缺点弱化，可以说……把人拍得丑不拉几。 　　而且要构图没构图，用光也惨淡得很，选择的拍摄场景和天气都非常外行……回天乏术啊，夏寻摇了摇头，自己居然要为这种废片做后期？ 　　“就帮我P的漂亮一点。”铺子说，“能不能行？” 　　“钱？”她直截了当地问。 　　“你P好就给，一张20的那种。” 　　好吧，有这句话就放心了。夏寻要来了相片的源文件，揉了揉困乏的脸蛋，打起精神干起活，按这些照片的质量来看，可真不轻松…… 　　平板电脑操作还算顺手，无非就是帮忙用减法，裁掉废物构图。修脸型、磨去皮肤的瑕疵。把腿拉长、嘴巴变小、眼睛弄大、胸扩大……反正要修的太多，说不完。 　　这一切都很难，好在夏寻上辈子啥都涉猎过，至少有基础。 　　她好几次烦躁的想拒绝，却只能安慰自己，这些摄影师都会成长、进步。就这样，在不断的催促中，她揉揉眼，姑且是弄好了一张。一眨眼，时间过去了不少…… 　　万幸，修好的照片勉强能看得过去吧，虽然基本就是重新画了个人一样…… 　　所以，这世界上的一切照片，那都不可信啊！这是夏寻深深明白，并且想传达给整个世界的真理。什么微博、抖音、QQ空间、直播间，杂七杂八的社交软件，见到的照片99.999%都是修过的。 　　将成品发给铺子之后，夏寻静静等着结果。 　　她觉得行，就按这个修，这一套照片做下来，今天能赚个一百来块钱吧……但夏寻深知，自己提供的服务水平，后面加个零也卖得出去。 　　可想找到买家，还得需要时间来催化。 　　正思考着未来的事，铺子回了消息。 　　“这是我？你怎么PS的？” 　　“给你P好看了……” 　　“可这根本不是我啊！” 　　“我尽力了。” 　　“什么态度？你这张照片就别想收钱了，别的我也不找你做了，你P的根本不是我。” 　　夏寻放下手机，眺望着落地窗外的都市景色，仔细思考了一下里头的门路。本来好端端的，自己的服务水平、态度，肯定没有半点问题，一开始也明码标价了…… 　　她大概懂了里头的弯弯绕，无奈地摇摇头，正打算解决一下。却发现，自己又、又、又被拉黑了，这……今天第几次了？ 　　无奈，她只好抱着手机等下一单生意，顺便刷刷下海cos吧，看看里头有什么有意思的帖子，以及现在摄影师的行情。 　　但好巧不巧的，她刷到了一个帖。 　　“XXX正片，有后期，勿喷。”发帖人是铺子酱。 　　点了进去，夏寻没忍住，失声笑了出来。因为这位铺子酱，把夏寻刚刚费劲修的图发了上去，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快来夸我呀，我真漂亮”的婊气。 　　铺子酱还@了很多应该是认识的人，意思就是赶紧来，咱们小圈子互吹一波呀。 　　好吧，夏寻收起了笑脸。假如是自己业务水平不行，那也就算了，可这种赖账的小把戏，还是得解决一下的。夏寻势单力薄，没什么小圈子一起撕逼，也不认识圈内大佬可以帮忙挂人。 　　但不巧的是，她手里还捏着铺子酱发来的那些照片。 　　那些丑不拉几的，没有后期过的原片。 第016章·五百二十块 　　“你不该惹后期的。” 　　夏寻自言自语，也逐渐习惯了自己这有些陌生的声音。 　　某种意义上，当模特找别人帮忙做后期，就意味着把自己的隐私交到了对方手里。因为模特想展现的，往往是自己美丽的一面，否则也不会用PS来抹去那些略显丑陋的真实。 　　为了逃二十块钱的单而做这种事，实在是得不偿失…… 　　因为，后期正握着模特的隐私啊。 　　比起自己的工作量和业务水平，二十块已经是极其廉价了，却还是不被人尊重……那就不要妄想能得到尊重了，铺子酱。 　　夏寻打开平板电脑，登录贴吧，在铺子酱发照片的帖子下敲了一串字出来。 　　那是简单明了的指责，用简单干练的语言，把事情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想了想，夏寻忍住了自己的手，并没有把没修过的照片附加进去，这是为对方保留最后一点面子。 　　所以，她只不过是想索要回这二十块钱。 　　不过一分钟不到，她的回复就被删掉了…… 　　反倒是那些夸赞的、吹她好看的、称赞摄影、后期的，都被她用卖萌的话回了一遍，看起来还挺甜的。忍住怒火，夏寻又给了对方一次机会。 　　不光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还严厉的加了一句。 　　“如果还不肯给钱，我也会让你白忙一场的。”这句话应该够狠了吧？夏寻叹着气，这么不顺的开局，要是一本小说，早无聊到没人看了。 　　不幸的是，铺子酱又一次删掉了夏寻的回复，这次，她还发来了一条私信。 　　大意就是“你他娘的把我P的太过分，根本不是我。我没撕你已经很不错了，现在不和你计较，你也别胡搅蛮缠，圈子就这么大，撕了你，你以后不好做！我这是为你好！” 　　“好吧。” 　　“懂了？” 　　“懂了，那我也要把你的原片发出去了。”夏寻回了过去。 　　反正都到这份上了，撕一波就撕一波吧，和小孩子吵吵架也挺有意思的。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哼着歌开始编辑帖子，不光把事情来龙去脉，聊天记录，私信内容发了出去。 　　还打算，给自己做个活广告。 　　使用夏寻前.jpg。 　　使用夏寻后.jpg。 　　不光如此，聪明的夏寻还趁机给自己涨了涨价：“修成铺子酱这个样子，一张只要50块钱。只要你不拖欠工资，我视频录制，直接删掉源文件，绝不损害任何客户名声。” 　　当她准备按下发送时——收到了一封私信。 　　铺子酱：“照片明明都PS好了啊，怎么可能还有原片？原片只有我保存着啊，你TM在逗我？有点常识好不好？还威胁我？” 　　哦……夏寻直接愣住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这人有这么足的底气，胆敢拖欠后期工资。原来，这姑娘以为修好照片之后，后期手里就再没有她那惨不忍睹的原片了？ 　　哎哟，还真不忍心欺负了。 　　“你好，有的。”夏寻回了一封私信。 　　“有什么？” 　　“有原片啊，我正打算发帖子，你待会儿刷新一下来看。” 　　——“卧槽，大大，别、别、别，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当夏寻收到这封私信的同时，她那无人问津的QQ又噼里啪啦响了一大串，点开一看，亲爱的铺子酱用可怜兮兮的话跑来道歉了。 　　她之前回别人，那都是满屏的颜文字，萌得很。 　　但现在倒是一个没有，估计是吓傻了吧…… 　　闲着无聊，夏寻也没立马加她回来，只是顺手查了查铺子酱的贴吧和QQ号，想看看这得是啥环境长大的姑娘，才会连这种常识也不了解。 　　一查，得，某初中的初一生，还关注了一堆偶像贴吧。多次表示自己要做个知名主播，自己吃土想找人打赏，昨天信誓旦旦要写书赚钱，明天大言不惭要做知名coser，后天来问二元一次方程怎么解…… 　　那头，铺子酱大号、小号、亲友，对夏寻QQ的轰击实在是没停过。 　　满屏的歉意仿佛海浪一般，要从屏幕里扑出来淹没她。 　　夏寻倒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晾了几分钟，也就把这人加回来了。 　　“大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惹您，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诸如此类的内容，顿时刷了夏寻一脸，她倒没认真看，只是寻找着比较有诚意的那种道歉。 　　比如红包之类的。 　　“知错啦？铺子酱？” 　　“知道了QAQ。” 　　“其实我没有原片，我是骗你的。” 　　“CNM。” 　　“我有原片。” 　　“我……” 　　“那我要发贴吧啦？” 　　这次，铺子酱似乎懂了点什么，没有忙着打那些道歉的话，而是丢了个红包过来。夏寻长舒一口气，陪这姑娘折腾了一下午，总算是见到钱了…… 　　打开一看，20块，夏寻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的少女情怀，并决定要好好珍藏这二十块。 　　而这故事，等眠羽起床了，应该能逗她开心吧…… 　　“这是您的酬劳，对不起TAT，真的、真的对不起。”铺子酱说。 　　“嗯，还有呢？”夏寻赶走了别扭的少女情怀，又考虑起眼前的利润。被好好珍藏的，那二十块就够了。所以拿来花的，还得再要点才行——假如能要得来的话…… 　　“……还有？” 　　“你不是发给了我二十来张照片让我修嘛，你看，这合作要不要继续啊？” 　　“行！大大，你强，算我倒霉。” 　　铺子酱也不知道是咬咬牙还是怎么的，反正愣是陆陆续续，分批给了总额五百块的红包。见到这入账的金额，还让夏寻有点慌。 　　“你还真给得起啊？这钱……呃，不是你说学校要补习、买教材、交补课费，然后找爸妈拿的吧？” 　　“哎哟大大，你这人还挺圣母，这是我本来攒着下次出剑三的衣服钱，攒了一个学期。” 　　“既然这么难才能出一次片，你下次找个好点的摄影吧，这个摄影太烂了。” 　　“啊很烂吗？我不懂这个，反正修出来好看就行。” 　　也是，铺子酱要懂这个，也没这档子事了。 　　可不幸的是，修片的人正好拿了五百块钱，还真不好意思不干活…… 　　…… 　　。 　　（ps，月鸦我物色了好久，锁定了个台湾画师，还挺不错的。 　　对方不会用QQ，月鸦就算翻了墙，也登不上那个叫line的，我觉得这事可能凉凉了 　　但后来我们用著名聊天软件Steam进行了合作。 　　所以大家可以安心了，插画的事没有黄，我们已经准备联机玩游戏了） 第017章·请洗脸刷牙 　　好在，铺子酱也没规定这二十来张照片，要什么时候修好、什么时候给她，夏寻觉得自己可以悠悠哉哉的来。 　　倒是手里不知不觉多了五百块钱，真是前所未有的幸福……辛苦劳作，还是有回报的。可如何支配这笔钱，就是个大问题了。 　　因为修片的事可以放缓，她关掉手机和平板电脑，把它们插上充电，然后站起来伸了懒腰。陪初中小女生玩了一下午，实在是身心俱疲，关键是自己这双漂漂亮亮的大眼睛啊，瞪得发干了。 　　一边在公寓里散着步，夏寻还在慢慢思考，该如何使用这笔钱。 　　500块，非常勉强，但可以买一台老数码单反相机，外带一枚素质低劣的狗套头，算是乞丐版的摄影入门套餐。 　　虽然听起来挺糟的，但强过市面上所有手机，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起码，人家的景深是真景深，锐度、细节，再怎么也是能用的。这样的东西，已经可以拿来创作了。 　　问题随之而来，什么型号最有性价比？还得考虑到今后的镜头搭配…… 　　想了很久很久，夏寻把一辈子积累的所有相机知识都端出来，在脑子里不断、不断的回味，思考……不光数码相机，她还考虑了很多胶片机，拍立得，老旁轴之类的玩意儿。 　　不得不说，五百块还真有一大堆选择，这么一琢磨，还真是有种奢侈感。 　　半个小时过去—— 　　她也打定了主意，便穿上靴子离开了公寓，完全不像是资产只有五百的穷人，反倒是完美无缺的富贵人家大小姐。 　　但夏寻不打算去二手相机市场——而是去沃尔玛。 　　也不知道眠羽喜欢吃什么啊，会不会讨厌胡萝卜？但熬夜的人应该补充点这类营养，每天吃外卖那叫什么生活啊……放着那么高端的开放式厨房不用，厨房真可怜。 　　还有还有，蔬菜得买一堆，那冰箱真是又大又高端，放一堆卷心菜进去都没问题。 　　肉类得新鲜一点，除非腌制……腌制的话，胡椒啊盐巴什么的还得来一套。眠羽点披萨比较多？其实那完全不划算嘛！自己做简直便宜百倍，保证还更美味。 　　水果！夏季的时令水果如果没人吃，那太可悲了。西瓜太重了，改天再来抱一个，但其他的总得来一堆，便宜好吃份量大的葡萄、甜美的芒果、再来点李子…… 　　心情愉悦的夏寻在沃尔玛扫荡了一圈，当然收获了很多注目。 　　照看蔬果区的沃尔玛大妈，还主动挑好的给她，传授做法和经验给她，还告诉了她很多薅自家超市羊毛的小技巧。夏寻深深感慨，上辈子可真没这待遇…… 　　结账时，不能用QQ钱包，而亲切的收银人员被她那不安而可怜的样子打动，还主动换了钱。更可怕的是，后头排队的没有半个人有怨言。社会和谐全靠美少女，这实在是真理。 　　体会完这如梦似幻的买菜过程，夏寻细瘦的手臂，总算拎着大袋小袋钻回了公寓。 　　钱花掉了一大半，但新鲜的蔬果带来了富足的幸福感，这也不赖。 　　至于相机什么的……下次再赚吧。 　　就这样，一边在厨房忙活着清洗蔬果、处理肉类之类的工作，她一边在心里估算眠羽的起床时间。八个小时的话，正好，还勉强赶得上一起吃个晚饭——虽然对眠羽来讲是早饭。 　　不知道，她会不会有食欲？ 　　那还是做清淡点的粥预备着吧，反正冰箱大，不吃还能塞进去。 　　唉，夏寻叹出一口气，这意味着有存粮啊！不用过流浪汉的生活，饿一顿没一顿了。 　　但这不是为了自己。 　　即便来这里工作只是神的安排，可眠羽是确确实实收留了她的。光凭这一点，夏寻也想对她好一些。 　　也不知道她忌口什么……算了，管他呢只要做得好吃，那小姑娘肯定会乖乖张嘴的。哼哼，在战火纷飞的中东，自己可是学了一大堆菜的。比如这狠心买来的羊肉，该如何切。 　　时间过得很快。 　　而且，没有人能让自己如机械一般，决定该沉睡多久。尤其是生活不再一成不变，多了些能存在于心中，能细细去思考的人时…… 　　所以，提早了半个小时，眠羽自己醒来了。 　　第一件事，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完好无损。又用朦胧的目光审视自己周围，仍然是熟悉的寝室。就连大门也没有被动过，因为门把手上，那只要转动就会掉下来的纸屑依然还在。 　　那……她和这纸屑一样，也还在吗？ 　　她叫——夏寻，对。 　　眠羽记得很清楚，莫名其妙跑过来抢了她的外卖，然后莫名其妙跑进自己家……隔了漫长的一觉，还真是做梦一样。也许，这就是个梦吧？眠羽穿好了睡衣，往外走去，她要确认自己是否还在做梦。 　　有股香味…… 　　还有，像只猫咪一样把自己卷起来，塞在沙发里头玩手机的，漂亮到出奇的女孩子。 　　“……你是要炖煮我吗？” 　　“……卧槽起这么早？！”夏寻立刻被吓直了身。 　　“不早了。”眠羽指了指窗外，薄暮依稀，天色暗沉，“你还赖在我家呀？” 　　放下了手机之后，夏寻对它毫无留恋，站起身就跑了过来，像唠叨的老婆婆一样嘴巴不休：“什么叫赖在你家里？快去刷牙洗脸。你看你脏的，这头发都打结了，这衣服你也没洗过吧……”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你雇了我。” 　　夏寻说出的这句话，听起来倒挺像是真的……眠羽揉了揉眼睛，没睡够，脑子还是不太健康，仍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渺。但当她看见摆在茶几上的果盘时，虚渺的感觉，便从她的人生里支离破碎了。 　　深红色的李子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滴。 　　一串串青绿色的葡萄，能让她舌头下的唾液开始分泌。 　　空空如也的胃袋，唤醒了沉睡在眠羽小小身体里的食欲。这是许多年、许多年没有过的感觉了……她想伸手摘一个葡萄，不剥皮，就这样咬下去，会很酸吧？但果肉一定是甜的。 　　“是你买的……” 　　“那当然，我还做了别的，什么羊肉啊，米饭啊，蔬菜，烤肉，粥。想吃的话，就去洗脸刷牙，哦，还有洗手！” 　　眠羽没吭声，因为她得藏住一丝莫名泛起的笑容，只是默默动起脚，去往了卫生间。 建议今晚不要等了 　　因为月鸦我今天难产了。 　　可能得孵到凌晨很晚，所以到时候估计一起发了……而且有点卡文。 　　所以不要等了，假如有人等的话。 　　也不用投票了，等我明天更了，质量还不错的话再来求票。 　　嗯大概就这样…… 　　咕咕咕咕咕咕咕不咕咕咕 第018章·四年的世界 　　夏寻知道食材的宝贵，尤其，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挣来的。 　　想想这挣钱的过程，要修那种糟糕的照片，实在是太糟心了，本来，作为摄影师修别人的照片，就已经是挺委屈的事了，还不幸修到了那种烂片。 　　所以，虽然这餐做出来的菜色丰盛，但摆在黑桃木桌子上的碟碟碗碗里头，每样也就装了那么一丁点儿……和那些看起来比较有逼格的西餐，摆盘差不多。好看，但明显吃不饱。 　　这样，可以避免浪费。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眠羽这种姑娘显然是胃特小的那种，估计扒几口米饭就嚷着吃不动了，到头来还得剩一大堆丢进冰箱。这样的话，夏寻自己就能吃光，刚好还能饱。 　　可夏寻的小聪明失败了。 　　“不够吃。”眠羽用筷子敲了敲空荡荡的盘子，“这个羊肉很好吃，不知道里面你放了什么蔬菜，但很美味，甜甜脆脆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早上那披萨九寸的吧？可你就吃了两块啊。” 　　“因为那是外卖，吃多了很腻，很难受，我已经腻了很久很久了。”眠羽阐述完事实，又凝视着空荡荡的碟子，“可你做得好吃，无法分析其中的原因，但就是好吃。” 　　这句话倒是让夏寻心情很好。 　　因此，她很乐意把自己的那份让给眠羽。 　　小姑娘的筷子毫不客气，直接动了起来，用能让厨师高兴的方式进起食来。她每次都会扒一小口菜，就着米饭一起吃下，就像小鸡啄米般的吃法，很快让碗里的米饭也空了。 　　“吃好了。” 　　她下意识打了个饱嗝，脸上露出喜悦的样子，可紧接着满脸通红，赶忙找了一堆毫不相干的话，像是要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那个，我有很多忌口，葱、韭菜、洋葱什么的，幸亏你没有放进去，不然一大早就很倒胃口。是你事先调查过我的喜好了吗？真贴心，所以才会吃得比较急，就是这样。” 　　“那个羊肉……” 　　“嗯，那道很好吃，嫩嫩的，味道很丰富。” 　　“我是说，羊肉里那个你说又甜又脆的，就是洋葱。” 　　“……” 　　“好吃吧？” 　　“行了！你洗碗吧！我工作时间到了。” 　　她假装没发生过这件事，不舍地放下筷子，擦着嘴快步走掉了。 　　剩下还饿着的夏寻，只能拿糕点、粥、米饭凑活了一顿，但心里没什么不满。利落地收拾完，丢进洗碗机就大摇大摆走掉了，科技进步，对女孩子的手是有好处的。 　　接下来的时间嘛…… 　　首先，不能打搅眠羽工作。 　　至于自己，可以去修片再赚点外快什么的，夏寻刚这么想，就发现客厅里，那个抱着笔记本电脑的姑娘对自己招了招手，从下往上投来的目光里，显然饱含期待。 　　“陪我一起玩。” 　　“你不是工作……” 　　“玩不玩？” 　　“玩。” 　　说起来，招聘信息里确实有这么一条，要陪人家玩。既然是分内的事，也不好推掉…… 　　她像是眠羽的老朋友，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伸出头去看她在玩什么。电脑游戏？夏寻还是知道点的……这家伙在玩的是《我的世界》？看起来，应该是个很大型的服务器，到处都是夸张的建筑。 　　上辈子，夏寻还做过一期关于战争地区的娱乐专题。他记录了士兵、军官、战地记者、医护人员、贫民等等，所有在战争里有一席之地的人，是如何消磨自己空闲时间的。 　　意外的是，看动画打游戏的占比很高，甚至一张存有日本萌系动画资源的手机内存卡，可以换不少枪支弹药。他就干过这事，用动画换军火，再卖给军火商赚了一小笔。 　　“怎么了？看你一副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眠羽发现了夏寻的怪异表情。 　　“噢噢，没什么。” 　　“那，陪我去挖钻石可以吗？”眠羽说。 　　“好。”夏寻翻出了平板电脑，两人挨得很近，哪怕只是轻轻动动手臂，也会相互碰到一起，感觉到彼此身上的柔软。不仅如此，一个人散发的温度，也是近在咫尺的。 　　夏寻不太习惯这种感觉，但低头一看，现在自己也是个姑娘，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话说你这个服务器挺大的啊，有多少人在一起玩？这是……奇幻类的城市？怎么感觉是生存模式，建得还真是夸张……得花多少时间啊。” 　　“我自己。”眠羽随口回答。 　　夏寻没有立即理解，只是眨了眨眼。 　　而再度，身旁眠羽那清冷的声音，轻轻传到她的耳畔。 　　“四年前到现在，每天，我自己。” 　　“……你……自己？” 　　“打发时间，很有用。” 　　这强大的冲击力，伴随着惊愕传到了夏寻的心里，她非常清楚这个游戏，知道她屏幕里透出的这冰山一角，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垒砌……四年，一个人？ 　　夏寻没有震惊于她的努力和坚持不懈，只是觉得悲哀。 　　这得多孤独啊…… 　　笔记本屏幕里，眠羽踏上了旅行，不知要前往多远的地方才有没空的矿洞：“四年前，我发现了这个游戏，想找人一起玩。所以……发布了那条恶作剧一般的招聘信息。” 　　“那……”她不知该说什么来回应。 　　“但我分析过了，不会有人来——”眠羽的脸庞从屏幕上挪开，转向了夏寻，似乎藏着一丝深不见底、可又确实存在的笑容，“看来我分析错了。” 　　于是，夏寻踏上了眠羽用漫长时间，独自堆砌的世界。那是她的世界，广袤无垠、恢弘壮丽，光是探索，就需要走上相当漫长的时间。但冷冷清清，和现实里有些相似。 　　夏寻游历着她的世界。 　　“为什么要搭这么大一个……” 　　“因为无事可干，而且，玩起来……就像是在旅行。” 　　“旅行？” 　　她点点头，神色平静如常，又望回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里头的她正走在荒原之中，脚边有着仿佛没有尽头的蜡烛。 　　“本来，我觉得这个游戏可以用来旅行，但进来才发现空空如也，除了随机生成的地貌就再无他物。所以，我开始自己搭建……很有趣的，现在我没事干就可以在这里面旅行。” 　　沉默良久，夏寻忍不住问了：“没有考虑过去现实，这更广袤的世界里旅行吗？” 第019章·破茧 　　这种在家里宅着，宁愿在游戏里搭出一座史诗之城……不，史诗之国的姑娘，肯定是讨厌出门的。说不定还有一大堆时髦的心理疾病，然后死活就是不肯出门。 　　如果是这样，夏寻还是能理解的。 　　“当然考虑过，我喜欢出门和旅游。”但眠羽如此回答，“可是我分析过了，如果出去的话，十有八九体验糟糕。” 　　“为什么？” 　　“人类太多了。”她满脸遗憾，道出了最大的难题。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眠羽头头是道，又列数据又搬出资料，解释了一大通她之所以不出门旅游的深层原因。诸如人类太多，景点遍地是人，而这会引发人口素质的不平均问题。 　　甚至，还列举了外国的各种问题，难民、枪击、天灾人祸、革命、叛乱…… 　　听到途中，夏寻倒是明白了，说来说去，归根结底还是想独自出门，却心里害怕的那种小姑娘心态，担心自己会被坑蒙拐骗呗。 　　“你还仔细研究过……” 　　“嗯，毕竟总宅在家里会闷的。” 　　夏寻愣了很久，真是太意外了！这位在家宅了好多年的小家伙，居然知道“会闷”这种常识……这太反常识了。 　　可转念一想，这倒是个机会。 　　旅行……嘿嘿。 　　她立马自夸了起来：“我很擅长旅游，老板，您看……” 　　“所以，你要把我骗出房门，卖到哪儿？” 　　“我没有这个意思。” 　　眠羽轻轻发出笑声，似乎完完全全是在开玩笑。但当笑声缓缓消失，她又换上一本正经的口吻：“我觉得，你出去旅游更危险。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漂亮到可恶。” 　　“这个嘛，带口罩多穿点就妥了，一般来几个小流氓也打不过我。再说啦，你想，咱们都是工作自由又不用上学的闲人，可以避开游客的潮流，你也有钱……” 　　说到一半，夏寻发现自己的脸被捏了一下。 　　还有眠羽那略显刺人的语气：“所以，你在怂恿我跟你出门旅游？” 　　“没错！” 　　“我倒不反感，只是好奇，为什么？” 　　“旅游能解闷呀，还可以……用相机拍些好照片。”夏寻用相当自然、合理的方式，道出了自己心里藏着的小九九。 　　天赐良机。 　　旅游，拍照，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合理的组合了。 　　但除了旅游之外，相机多半要吃灰，自己不就很容易可以借到了吗？而且，眼前这位小富婆，铁定会直接买台最好的相机。不由自主，夏寻的脸上浮起不加遮掩的期待。 　　可眠羽没有回答。 　　只是沉默地回到游戏里，在自己构筑的虚拟世界里旅行，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晚上十一点，房间里的交流，都是矿洞里的琐碎之事……她们挖了一整晚的矿，夏寻头都大了。 　　但到临睡前—— 　　“对了。”眠羽开了口。 　　“干、干什么……我挖不动了……” 　　“我家只有两套被褥，还一套是冬天的，而晚上我不用寝室。”她放轻了声音，“所以你可以睡我的寝室，等明天我们出去买新的，再帮你置办一间……” 　　夏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这里头的信息量有点大。 　　睡她的寝室……不知怎么的，有点心痒痒的。而且，一起出门买新的？帮自己置办寝室？听起来好像意味着一单长约，把自己牢牢锁死在这里了？要不然，沙发不就能凑活了？ 　　“反正，你要留很久。”眠羽补充了一句。 　　“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想要相机的话，应该很贵，得预支未来很久的工资吧？”说着，眠羽那格外清澈的双眼，仿佛洞悉了世间万物，“月薪两千的夏寻小姐，做好一直工作下去的准备了吗？” 　　原来她一直没吭声，是在准备这个惊喜。夏寻轻轻笑了起来，如同随风而来的春意，不知何时，已悄然爬上她的脸。 　　“那你呢？做好旅行的准备了吗？” 　　“没。” 　　“……可恶。” 　　“行了，快去睡吧，我要工作了——这次是真的。” 　　于是，眠羽钻进了工作室。它点亮了满屋子的电子器材，在它们闪烁的各色指示灯里，默默透过屏幕和冰凉的数据，分析起了有关世界的一切，她沉浸在了工作之中。 　　可没过几秒，她想起了一件事，又探头出来，确信夏寻已经不见了。这才敢大摇大摆走到客厅，将那些洗干净的李子、葡萄带进了工作室。 　　这倒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另一边——夏寻则羞赧的走进了眠羽的寝室。 　　这是间充满少女气息，稍显杂乱的屋子。单独的衣帽间、宽大到可以滚两圈的大床、柔和的色调。看得出经常被打扫，几乎没有半点尘埃。 　　不过，枕头上有几根散乱的黑色长发，细长而柔软——这是眠羽在睡梦中留下的。 　　幸亏，夏寻现在满脑子都是“好不容易富婆出手了，那我明天该买什么相机好、怎么搭配镜头”之类的问题。要不然，应该会害羞到根本不愿躺上去吧…… 　　在这仿佛眠羽就在身边的气息里，夏寻在不知不觉沉入了梦田。 　　…… 　　翌日，六点不到—— 　　夏寻被人晃醒了，睁开眼，朦朦胧胧见到一张苍白但清秀的脸。 　　眠羽工作了一整晚，太过投入，就算有一堆的水果，可也不能让自己饱起来。她甚至去翻了夏寻带来的那些绿豆糕什么的，但感觉没有本人做的饭菜好吃。 　　于是，她就来了。 　　对着这个躺在自己床上，喊醒了睡姿狂野的睡美人。 　　“早饭什么时候做。”她有气无力地问。 　　“……我好困。” 　　“可我好饿。” 　　“……喊外卖。” 　　夏寻翻了个身，把眠羽的被子往身上缠了整整两圈，又把脸蛋完全塞了进去，呼呼呼准备睡。就算是雇主来催自己早起？那也是不可能的！没什么比自由的睡眠更有魅力。 　　生气的眠羽立刻爬上床，在像毛毛虫结茧的夏寻耳边，轻轻说：“据我的分析，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不买相机了。” 　　“……您要吃什么！” 　　…… 29831 6 354 　　ps 　　（QAQ对不起我来晚了，主要是这个过渡章节真的太难写了） 第020章·性价比之王 　　清晨六点—— 　　这是个可怕的、让人讨厌的时间点，就连那些辛辛苦苦的学生也多半还在睡着……或者熬着。 　　大到夸张的落地窗，将城市即将苏醒前的模样展示了进来。 　　但开着灯的屋子里，夏寻根本没有染上半点这种活力，只是木讷地切着菜。没睡好……感觉很糟糕，还得一大早起来帮别人做饭……“还没做好？”隔三差五，这声音就会又问一遍，那就更难受了。 　　“快了。” 　　“我还不如叫外卖呢……” 　　“你等着！”夏寻一下子清醒了，自己的手艺被拿来和外卖相提并论，着实是一种侮辱。 　　可她脑子里，却分出了另一个线程，在专心思考着相机的事。昨天晚上，基本上已经有些结论了，眼下，自己一穷二白，虽然眠羽表示可以帮忙出资，但也不好买太贵的。 　　那会导致自己完完全全变成卖身，就得一辈子在这里帮她做饭了。 　　总价，应该控制在一个月的工资——最多两个月的工资范围内。这个价位，可以入手的东西其实还不少，但夏寻换上了穷人一贯的思维：性价比，这才是挑选的关键。 　　在民用的相机领域，其实也就那么几个牌子在打来打去，但这却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行业，每一个牌子，都有着数十年……乃至更久的耕耘历史。换言之，出了无数的相机、无数的镜头，光是去了解这些，就得耗费大量的精力。 　　预算微薄的情况下，追求性价比，也就只有三个选项。 　　感动常在，只会挤牙膏的佳能。 　　拖鞋厂，越来越弱小的尼康。 　　还有……索尼大法。 　　前两个牌子，都属于那种在业内耕耘了很久，有庞大用户群、产品。因此，很多上个时代的老相机，老镜头，二手的流通率很大，二手的价格也比较有性价比。 　　可夏寻的预算实在是紧巴巴的，而好巧不巧的，她还指望着靠相机来赚点钱。 　　考虑到这个原因，她忍痛告别了佳能和尼康，选择了索尼。 　　这是唯一的选择。 　　因为，索尼在进军单反领域时，大手笔收购了技术疯子·美能达的所有遗产。因而，存在一颗无可替代的，性价比吊打全世界的微距镜头。 　　美能达，100MM，F2.8,微距镜头。 　　也就是俗称的百微，这是任何厂商都竭尽全力去做好的，兵家必争的微距焦段。 　　美能达的百微，用来拍产品也好，拍人像也好，都可以说是性价比可怕至极的存在。 　　只要一千块钱出头，就能买到逼格满满的微距镜头，还能自动对焦！而且，这东西可不是手机那种“嘿嘿，看我的镜头贴得真近”并假装自己能拍微距。在上个世纪，它的D版甚至是一颗获得过满分评价的大牛头。 　　“饭好了吗？” 　　“就美能达好了。” 　　“啊那就好……等等，这是吃的吗？” 　　…… 　　既然已经定了下来，夏寻当然就拿手机，疯狂刷各种二手渠道，想找一枚合适的百微。除此之外，配套的相机也得来一台…… 　　索尼收购了美能达在相机领域的遗产，在单反领域，它们用了同样的相机卡口。 　　卡口这玩意儿，是区分用户的重要因素。 　　各家厂商都有不同的卡口，大概意思，就是“我生产的镜头，只能插到我这里，不能插别家。当然，别家的镜头，也别想插到我这里！” 　　也有人渴求其他家的镜头，所以有转接环这个东西。靠转接环享用其他家的镜头，和绿了别人老婆其实没什么区别。 　　而索尼财大气粗，接盘了美能达，这两家就共用了一个卡口。总而言之，美能达的百微，可以插到索尼的相机里。至于前些年开始，索尼抛弃这套卡口研发新的，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夏寻手头紧巴巴的，只能用性价比较高的老东西。 　　但它们依然强大。 　　“有了有了，美能达的百微……战斗成色，有霉点，一千块钱。” 　　“那是什么？”正在喝粥的眠羽凑过来，看了看她的手机，立刻不悦地提问，“闲鱼？怎么，我们不是要一起出门去买吗？为什么要网购？” 　　“……网购方便呀。” 　　“那今天不一起出门了？” 　　夏寻抬起头，刚想回答“能网购干嘛要出门”，可脑子里闪过一个疑惑。昨天，眠羽只是说可以帮忙预支工资买相机，没特意要求一起出门，现在这个问题…… 　　“网购也得出门的，面交。”她说。 　　“噢。”眠羽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喝起了粥。 　　好吧，那这个战斗成色的百微就算了，夏寻关掉页面，随后，又给搜索条件加了个闲置，那就是同城。当面交易嘛……也行吧，可以上手检查检查。 　　得亏下海市挺大的，夏寻还真找到了合适的卖家。 　　成色稍好，一千一百块，还行。 　　“我在想，你要相机是做什么。”忽然，眠羽问。 　　“摄影呗……在你不用我的时候，出去赚点零花钱。我说过了，我是流浪汉，挺穷的，而摄影是我最熟悉也最热爱的事，运气好，的确能赚些钱。” 　　除此之外，夏寻还打算靠摄影来积累些人气，多扩大自己的名声，接触更多人。毕竟，她还肩负着神的委托。当然，这些是不能说的，前面几个理由也足够了。 　　眠羽点点头：“陪我去旅行？拍旅行照？果然是骗人的。” 　　“我没有骗你，旅行摄影是非常好的题材，你如果愿意上镜，我当然会为你而按下快门。” 　　“那就看你拍得怎么样了……” 　　夏寻笑了笑，没有吭声。 　　因为在按下快门，凝固时间之前，没有摄影师敢拍着胸脯保证什么。 　　她又低下头，翻找相机和镜头去了。 　　早上六点多，闲鱼卖家还酣睡着呢，夏寻发了信息过去当然没得到回应。趁这个机会，她翻了翻二手相机，因为镜头指名道姓表示要插这个卡口，她也只能在索尼里找。 　　最有性价比的机身，应该是几百块钱就能买到的索尼a700吧。在十来年前，这玩意儿售价可是破过万元的，仅次于旗舰机，足以证明它的性能。 　　当然，时间流逝，全都成了时代的眼泪，只有囊中羞涩的爱好者才会买来玩玩了。但摄影是用光的艺术，只要有光，再差的相机依然能拍出好照片。 　　至于没光的时候…… 　　就宅在家里陪眠羽玩呗。 　　…… 29831 6 354 　　ps 　　（需要开个单章，专门解释一些相机的入门知识，以便阅读吗？还是像这样塞进正式内容里？） 第021章·数码相机店 　　没有任何一枚微距镜头是素质低下的狗头，也就是圈子里的那句话，微距无弱旅。 　　它们的锐利度，解析力，成像质量都非常厉害，而且，微距镜头作为拍摄产品的镜头，是无可替代的。它能将被摄物品展示得毫发毕现，宛如显微镜一般可怕。 　　也有一大批阿宅买微距镜头，专门用来拍塑料小人。 　　当然，微距镜头像是过于锋利的刀，比较直来直去，缺少了些艺术性的美感。因此，厂商做了很多其他的镜头，专门来表现美感。 　　那和夏寻无关，她反正买不起，只能买一把便宜但锐利的刀来用。至于那些所谓的美感，也就是焦外、色彩、浓郁什么的……反正看照片的人95%都不懂，先不用管它。 　　吃完早饭（对眠羽来讲是晚饭），她俩收拾打扮，趁眠羽睡觉之前出了门。 　　要买的东西，不仅仅是夏寻的相机和镜头，眠羽还打算给自己的小佣人置办一套床上用品。她的豪宅里空着不少屋子，也不介意填一个出来，收留这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士。 　　眠羽似乎昨晚洗过澡，头发格外柔顺。 　　身上，脏兮兮的睡衣也终于换掉了，取而代之，一套颇为清爽的牛仔裤T恤，将终日在家的眠羽变得挺现充。 　　尤其稍稍打扮过之后，本就清秀的脸蛋立马好看多了，属于夏寻在街上见到了，就算没带相机，掏出手机也要来上一张的美好风景。 　　等相机买来，第一张就拍她吧？夏寻默默想。 　　“走路还是坐车？”电梯里，夏寻问。 　　“你猜？” 　　“那……公交？嗯？怎么是去地下车库的。”她忽然看见，电梯显示的楼层不太对劲。 　　眠羽面无表情：“我很早以前就分析过了，除了走路和自己开车，其他方式都会碰到人类。我讨厌过多的人类，所以……” 　　她没再接着说，想也知道，以她的工作性质，必然有过很多可怕的门道。 　　但夏寻仍然介意：“你开车的话，会不会撞人？你整天宅在家里……摸过车吗？” 　　“不要多问。”她似乎藏着一个秘密，表情比以往更冷。 　　“……不不不，这个问题一定要问。” 　　“至少不会死人的。” 　　“残疾也不行啊。” 　　“你可真是胆小如鼠。” 　　“我不想去买床被子就把自己搭上，又不是买棺材。” 　　紧张兮兮的夏寻听见了电梯开门的声音，而眠羽大步迈出，走在满是豪车的寂静车库里，也不知道哪一辆是她的，可怕的富婆。 　　可走着走着，夏寻发现走到头了…… 　　然后，眠羽带她离开车库，走向了微亮天空下的柏油路。 　　上早班、上学的人，晨跑的老大爷和年轻人，以及扫街的环卫工人，依稀来往在这条街上。而她们走在其中，有些显眼。夏寻没时间顾虑这个，只是到处盯着看，却没发现哪里还藏着什么车子。 　　耳畔，难得听见的笑声悠悠传来：“蠢的你哈哈哈，你可真是胆小如鼠，走路也怕吗？” 　　“等等……不开车呀。” 　　“我分析过了——我没驾照，你也没。” 　　也对…… 　　虽然被耍了一顿，但夏寻总归是安心了不少，走路是挺好的。 　　据眠羽介绍，这是一条捷径，只要走完了就能四通八达。她觉得夏寻要在这里生活，必然得多了解了解，所以才从地下车库出来，特意带自家女佣到处逛逛，以熟悉地形。 　　除此之外—— 　　她指向一家刚刚开门的店，它开在满是高档奢侈品、电子产品、会所、养生之类的店铺中间，店铺的大小一看就不好惹。 　　眠羽随口说：“喏，卖相机的。” 　　“不了不了，这太贵了。” 　　“别担心，我掏钱。”她晃了晃手机，似乎在表示想刷多少都由她来扫码。 　　“预支的是我的工资……” 　　“没关系，我预支得起。” 　　“可我预支不起……我买了二手的，加起来才两千多。”夏寻赶紧解释了一顿，表示完全不用花那么多钱去买高档的。还有，镜头、相机其实挺保值的，也耐用，就算几十年前的老玩意儿现在依然很好用。 　　“两千多？”眠羽少见的摆出一脸无奈，“就预支这么点？那两个月后你就要跑了……到时候，我又要继续叫外卖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带着夏寻继续向前。 　　之后，花了一个小时，她们选完一套用来睡觉的东西，留下地址，约好了送达时间。再从店里出来后，天色已彻底明朗，遍地都是人。 　　当然，闲鱼上卖相机的卖家也已经回复了夏寻，表示同意面交。 　　好巧不巧——就是眠羽打算带夏寻进去，管它什么价格，刷爆就行的那一家。所以，始终嘟哝着“我要回家，我困了”的眠羽一听这消息，立刻精神抖擞。 　　只要到了店里，看到琳琅满目的相机、镜头，又听销售员在耳边疯狂洗脑。 　　如此热爱摄影的夏寻小姐，肯定会动心的。 　　这样，夏寻就能多留一段时间了吧。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没有，走吧，我们去看你的二手破相机。” 　　“什么叫破相机……那也就是个二手货，成色还挺好的。” 　　“好好好。” 　　二人一路聊着，折返回来，倒是没花太久便到了目的地。和清晨不同，这条步行街宛如盛放的花，繁荣度便是它每一片饱满的瓣。 　　那家名为“玩具箱数码相机”的店也十分繁忙，有的店员忙着和快递打交道，有的则应付着成群的客户。还有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人，正摆弄着单反、微单、无反，甚至是胶片相机。 　　这是夏寻喜欢的氛围。 　　她如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踏入了进去，并融入了氛围当中。 　　电子产品的气味弥漫其中，锃亮的玻璃柜里，各色的镜头摆列成群。除了极其冷门的厂牌之外，这里的货确实一应俱全，价格也相对公道，应该是家还不错的店。 　　而且还经营着二手的生意。 　　为此而来的不光是夏寻和眠羽，还有角落里，正愁眉苦脸的客人。 　　“我想说的是，你们卖的镜头有问题。” 　　…… 　　。 　　（我已经等不及要拍妹子啦） 第022章·保温杯的老茶 　　一听这声音，经验老道的夏寻就明白了，肯定是有什么售后纠纷产生了。 　　对别人来讲是糟心事，但对她来讲，却是一件实打实的好事。 　　夏寻是来这里提二手货的，店家是怎么个情况，看店家如何处理售后问题就能看出来。假如态度好、专业、负责，那她就会放心很多。当然，夏寻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通过自己漫长的摄影生涯来看，绝大多数的商家都不怎么样…… 　　眠羽和夏寻一起向声音出现的那边望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凑个热闹也挺好的。 　　店内的一角，一抹白色的倩影正对着她们。 　　这身着一袭白裙的背影，确实是漂亮，让夏寻想掏手机拍一张，但她忍住了，又观察了几眼。这背影，骨子里透着文艺的气息，活脱像是网上日系小清新，带着性冷淡风格的小网红。 　　而这姑娘指责店家的方式，听起来也文绉绉的：“这枚漂亮的镜头，是从贵店购入的，我曾觉得它能让我拍摄很多好照片……可，我浪费了许多胶卷。” 　　哟，还是个玩胶片的…… 　　在这个数码时代，玩胶片相机的也就只有少部分爱好者。以及，一小撮自诩文艺的装逼犯。因此，夏寻满心好奇，凑近了几步，看见了这文艺小姐姐长什么模样。 　　不咋地…… 　　还好没拍。 　　比起人来，玻璃柜上的相机和镜头倒是更有魅力。 　　尼康的FM-2！夏寻眼前一亮，这可是非常、非常经典的胶片相机啊。 　　几十年的历史下来，它依然经久不衰，充满魅力，价格同样保持着难得的有点小贵…… 　　在这台FM-2旁，一枚成色不错的AIS 28 2.8镜头就摆在旁边，这东西是老镜头了，同样有几十年的历史。 　　这一套搭配，拍摄人文和风光都很不错。 　　这位文艺小姐姐……不，这文艺的阿姨还挺懂行。 　　不过，接待文艺阿姨的，似乎不是什么专业的店员，而是一个慢吞吞、仿佛随时都会坐地圆寂的老奶奶。不知她究竟几十了，反正满口的牙已经不见了很多。 　　想要开口说话时，里头似乎有个黑洞。 　　胸前，却佩戴着“二手部负责人”的标牌。 　　“怎么……有问题？”老奶奶慢吞吞地问。 　　“跑焦。” 　　“跑焦啊？不跑的。” 　　“跑的。” 　　“不跑的。” 　　这诡异的对话来来回回，在店里上演了好几遍，以至于整间店的客户、店员，都好奇地望了过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兴许是感觉到了周围的视线，文艺阿姨收敛了小孩子吵架般的态度，换回一口西湖龙井般的淡雅口吻：“当我用它拍摄山谷时，它没能回应我的期待，拍出来的模糊，明明已经是无限远合焦了。” 　　“你水平不行。”老奶奶随口说，慢悠悠抬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浓茶。 　　顿时，文艺阿姨像是往嘴里加了点辣椒：“……我是用胶片相机的，和现在的数码相机爱好者不同，我不觉得自己的水平有问题。就是镜头跑焦，肯定是你们拿残次品出来卖。” 　　眠羽轻轻拽了拽夏寻的小裙子：“什么是跑焦。” 　　“就是自以为对准了焦，按下快门，一看，焦点跑了，一般是相机或镜头出了故障。” 　　“对，就是出故障了。”文艺阿姨听见了夏寻的小声嘀咕，把这当成了围观群众的呼声，顿时有了几分底气。她又巴拉巴拉讲了一堆，胶片如何如何贵，每按一次快门都要很多钱，却被残次品坑了。 　　换言之，她想索赔。 　　可老奶奶语气和缓，却如同一块难以毁灭的海绵，始终让人难以摧毁。 　　甚至连着力点也找不到。 　　她不紧不慢，满是皱纹的老迈皮肤，始终表达着同一个态度。 　　“没故障。” 　　“确实没故障。”夏寻不希望自己的时间被浪费，于是走了上去。她已经很久没摸相机了，就在眼前，不能再被人耽误了。再一个，快到眠羽的睡眠时间了。 　　这句话，让文艺阿姨不再文艺，仿如盛怒的菜场大妈，瞪向了突然叛变的夏寻。 　　“你们一伙的？” 　　“你拍无限远的时候，对焦环是拧到哪里。”夏寻回以问题。 　　“当然是拧到最远的距离啊。”文艺阿姨一脸莫名，“我在这维权呢，哪有时间教你这些基本功？你没看见∞的符号吗？这就是无限远，不拧到极限怎么拍？” 　　夏寻摇摇头，戴起手套，将那枚镜头拿在手里观察了一下。对焦环的手感柔顺、螺丝没有任何拧动痕迹，前后组镜片状态也很好……她大概明白这里头的问题了。 　　“第一次用手动对焦吧，阿姨。”夏寻摇摇头。 　　“阿姨？！” 　　“镜头在设计时，是考虑过热胀冷缩、磨损、松动的，会留有余量。换言之，对焦环拧到头，很多时候都不代表正确的无限远合焦，要往回拧一点，将余量去掉。” 　　她愣了愣：“回……拧？” 　　“是啊，很多初学者都碰见过这个问题，然后怒喷镜头和相机说跑焦……其实老镜头当年是带说明书的，很多都讲过这个问题……但现在咱们用的，都是不知经过多少人手的镜头，说明书早丢了……你懂我意思吧？” 　　“……逗我？” 　　“不逗你，不信你百度一下无限远、对焦、回拧。”夏寻曾经就写过这样一篇文章来科普，其中就提到了这个现象，不知是否还被流传着。 　　而文艺阿姨愣了愣，再也没找夏寻和老奶奶的茬，而是低头刷手机去了，多半是要验证夏寻的话。 　　而夏寻解释完，也就把那枚镜头放了回去，同时觉得，这玩意儿的保存条件还真不错，成色非常好。 　　老镜头就像葡萄酒、雪茄，需要较好的保存条件。很多爱好者不注意这个，毁了很多好东西。 　　因此，看见一枚保存条件良好的镜头，夏寻便会遐想起来，镜头的主人一定非常热爱摄影，而且是真正的热爱。 　　也许，就是眼前这位老奶奶。 　　和无数相机贩子打过交道的夏寻清楚，真正的爱好者之间是很好说话的，所以……这是个套近乎、砍价的好机会！ 　　她立刻语带敬意：“这枚尼康的老头……是您的货吧？看得出，您很热爱摄影……” 　　“成色好，卖价就高，热爱个屁。”然后，老奶奶往保温杯里加着茶叶子，浑浊的老眼中，却闪着狡黠而精明的光。 　　…… 29831 6 354 　　ps 　　（神TM的FM.2是个敏感字符……） 第023章·踏入陷阱的夏寻小姐 　　套近乎……嗯……失败了。 　　也不知道，这位负责二手部门的老奶奶，是真的不爱摄影？还是见惯了各种套路，反正铜墙铁壁一般不近人情。罢了罢了，夏寻摇摇头，自己个儿坐在了柜台前，而眠羽跑去看那些崭新的相机了。 　　比起夏寻想买的二手垃圾，她更对那些几千、上万、好几万、好几十万的玩意儿感兴趣。 　　这让夏寻有点心虚。 　　待会儿要付钱的时候，眠羽如果不过来怎么办？那就尴尬了。出口喊“哎快来付钱”也很丢人，可恶…… 　　“买什么？”老奶奶催命一般地问，“不买就起来。” 　　“相机……” 　　“什么型号？” 　　“我在闲鱼——也就是二手交易的网站……就是互联网上，您知道不？”夏寻想解释解释，因为老奶奶可能不懂这个，最好是换个年轻的店员来，“呃，手机的互联网上……和你们店开的……在互联网上开的店……” 　　也不知道之前在手机上和自己聊天的是谁，夏寻左顾右盼，想找人来。 　　“哦，a700那个。”老奶奶戴起老花镜，拿出一台苹果手机刷了几下，点点头，“你来当面交易的，行。” 　　“……原来是您和我在闲鱼聊天啊？” 　　“不然呢？” 　　她用鼻子哼哼，站起身，准备去仓库还是什么地方拿货，所以暂时让夏寻等一等。 　　可刚撑着拐杖站起来，老奶奶鬼精明的脑瓜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来，盯着夏寻：“你搞错了吧。” 　　“啊？” 　　“a700就是台十来年前的烂机器了，属于电子垃圾，你是不是把这个和a7搞混了？” 　　夏寻楞到说不出话来。 　　a7是索尼旗下，改变了整个相机业界的划时代产品。而和夏寻要买的型号只差了两个0，有人会搞混，也确实有可能。 　　老奶奶的担心并没有错。 　　不愧是大都市，奢侈品步行街的高档相机店里，主管二手部门的……这老奶奶简直可怕，脑子如此精明，对现在的电子产品竟如数家珍啊！ 　　但吃惊归吃惊，夏寻解释了一通：“不，我就是要买a700，当年那个半幅单反。索尼借鉴美能达设计，CCD烂得出奇，但莫名其妙贼好用的那台……” 　　老奶奶点点头，这才拄着拐杖，慢悠悠去拿货。 　　但夏寻的尖耳朵，没听漏她从漏风牙齿里说出的嘀咕。 　　“年纪小的奶娃娃，又长得招小男生喜欢，不去挥霍青春，怎么跑来淘电子垃圾……还挺懂行……真见鬼了。” 　　不一会儿，她带来了夏寻指定的相机。 　　索尼那橙红色的包装盒，看起来还崭新得很。 　　打开一看，夏寻要的相机就躺在里头。配件一应俱全，说明书、充电器全都在，而相机本身则被海绵保护得很好，她上手一看，成色比闲鱼上看见的要好不少。 　　老奶奶极其专业：“没翻新过，快门数一千次，保存时一周开一次机保证运行，电池也给你充好了，插在里头。” 　　经过重重检查，夏寻确信，这确实是自己需要的东西。 　　价格九百，还送张储存卡，还行。 　　但她又拖了很久，把每个细节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倒不是为了确保货物无忧，而是为了等眠羽主动过来付钱，自己真的不好意思喊。 　　可没办法。 　　“老板……” 　　“噢？”眠羽回过头。 　　“付钱……”她畏首畏尾地叫了句。 　　但这一行为，并没有和夏寻所想的一样丢人。这般长相的少女，找别人付钱，在常人的眼里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为她付钱的是另一位漂亮的姑娘，这反而很耐人寻味。 　　眠羽爽快地付了钱，盯着夏寻那台a700看了看：“还要买别的吗？我们看看？这里有卖徕卡，我看那个挺不错，还能订到哈苏，据说也很不错，你看……” 　　“不了不了……”夏寻猛摇头，头发跟着晃来晃去。 　　“不要镜头？就要个机身？”老奶奶也悠悠说道，“我们二手店货挺全的，我嫌麻烦就没都挂在闲鱼上。A口可是有很多好镜头的，无可挑剔的完美135蔡司，135STF……” 　　这老奶奶，真是可怕至极！ 　　不愧是二手负责人。 　　轻而易举，就说出了两只能用在她这相机上的最有魅力镜头。 　　夏寻额头甚至开始渗汗了，只要她开口，预支自己的未来，就能让眠羽为她买下那两只如梦似幻的好镜头。假如再贪婪一点，徕卡……她上辈子最熟悉的牌子，就能重新拥有。 　　几万块而已…… 　　几万块…… 　　她掐醒了自己：“不了不了，我买了老美的镜头。” 　　“老美的？说起美能达……”老奶奶本就浑浊的两只眼睛，在老花镜之下变得愈发朦胧，“美能达的85 1.4G……DL版本，至今也要一万多人民币……” 　　“是啊，曾经世界最强的人像镜头……” 　　“我这也有。”老奶奶推了推眼镜，“可以算你便宜点。” 　　“不了不了！”夏寻咽了咽口水。 　　这枚美能达的老镜头，至今的价格依然昂贵，少说也得一万多人民币啊…… 　　老奶奶哼了哼，稍加思索，忽然转向眠羽：“那只镜头拍出来的女孩子，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你不打算让这小妮子给你拍一张吗？无可替代的照片，是价格衡量不了的。” 　　“好啊。”眠羽一口答应了。 　　“不好不好！” 　　夏寻收起相机就站了起来，打算带着眠羽赶紧离开这个魔窟，这老奶奶实在是太过可怕。自己的人生，未来……绝不能这样就透支出去。 　　但……DL版本的美能达85 1.4 G。 　　夏寻熟悉那个时代，知道这枚镜头有多么美好……论人像摄影，它真的是一座登峰造极的里程碑。假如能买一只的话……这糟糕的念头，正在夏寻的脑袋里盘踞，一点点瓦解了她的内心。 　　“不买也没关系，但……” 　　温吞说着，老奶奶放下了保温杯，缓缓站起身。 　　然后，她抛出了精准无比的饵。 　　“机会难得，要不要来仓库里看看它？美能达的人像之神。这是我还走得动路的时候，特意从日本带回来的，成色完美……那镀膜绚烂，手感美妙。” 　　“我……”夏寻心动了。 　　而眠羽早已走了过去。 　　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讨论什么，但这个镜头，好像是很了不得的东西？那就去看看呗，好看就买下来。 　　老奶奶站在楼梯口，缓缓回头，看向呆如石雕的夏寻，将更甜美的鱼饵，直接递到了她的嘴里：“不来吗？特别允许，还可以借你拍几张，试试那新相机。” 　　“看！”夏寻终于动摇了，箭步跟了上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看得出，你很热爱摄影……” 　　…… 　　。 　　（ps，建了个读者群，方便我催大家投票。 　　808450658，欢迎交流摄影，给作者提意见。） 第024章·V 　　相较于相机店内的繁荣，夏寻她们所走的这条小楼梯，倒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这同样是夏寻很熟悉的味道。 　　什么东西老旧了，就会散发类似的气息。不能说好闻，但也不让人厌烦，它只是证明了，那些老旧的物件究竟经历过多少时间。 　　这条楼梯并不是向上的，而是向下。 　　并且，和外头那让人困扰的酷暑不同，这儿既干燥又凉。一路都没有灯，阴森森的，带路的又是个弯腰驼背、手握拐杖的老奶奶…… 　　这种景象，作为摄影师，夏寻没心情去害怕和胡思乱想，只是下意识想好好拍一张，最好得选用35 1.4之类的镜头，能突显氛围和人文气息…… 　　然而，手里空空如也，实在是太让人咬牙切齿。 　　“——到了。” 　　不一会儿，老奶奶推开一扇门，同时打开了白炽灯。 　　仓库。 　　没有窗户，很宽广，却没有半点尘埃弥漫其中。干燥的环境，也保证了储存条件。 　　这家玩具箱数码相机店，又一次让夏寻感到了吃惊。因为在这几十平米的仓库间里，满是由玻璃柜和无尘布搭起的柜子，透过清晰的玻璃，能见到琳琅满目的老旧货物堆积其中。 　　它们被用品牌区分了开来，所以一目了然。 　　极有秩序的管理，将这里变得整洁。 　　每一件货物的下面，都有非常工整的手写字，记下了详细的商品信息。 　　而夏寻却知道，这里的东西加起来，恐怕价值高得惊人。 　　“这……都是您管理的？”夏寻问。 　　“是啊，从赶走鬼子和蒋光头，国家百废待兴到现在，这家店积累的所有旧货，都是我来管理的。”老奶奶随口说着，半点没有炫耀的意味，她俨然和这儿融为了一体。 　　随后，她不再搭理夏寻和眠羽，也不管她们到处观看，只是径自走到美能达的货物区，替她们取货。 　　虽然美能达早已是个死去的牌子，它留下的遗产，却填满了这家相机店的一角，总计三个大柜子。 　　美能达的遗产，正和其他家的老东西一起沉默着。 　　它们在等待，有朝一日能被唤醒。并且，能抵达需要的人手中，记录下世界的小小一景，从川流不息的时间里，截取微不足道、却称永恒的一瞬。 　　“我的妈，这是……这是……蔡司的航空镜头？！”夏寻惊呼的声音，在地下室的仓库里回荡不息。 　　“是啊，挺贵的，你买不起。”老奶奶悄悄望向夏寻，目光里有一丝称赞。却用鼻子哼了哼，“那东西去过宇宙，拍过什么，你，懂？” 　　“……懂。” 　　“那就好。” 　　夏寻乖乖闭上了嘴。 　　而眠羽倒是一点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也不是很感兴趣，那些术语听起来怪怪的，反正不用了解也行。但她弄懂了一点，那就是夏寻意外的很内行…… 　　当然，这满柜子都是老相机、老镜头，观赏起来还是很独特的。 　　宛如在逛一座摄影博物馆，却少了导游介绍。 　　本该担任这个职责的那位姑娘，正用自毁容貌的惊愕表情，对着一台台展柜流口水。可让人叹息的是，就算做出这些表情，夏寻本人依旧漂亮得出奇。 　　那面容里，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热诚。 　　“等等……”又一次，夏寻的惊呼从口中发出，“很、很多老镜头……是用了……呃……用了带放射性的玻璃，比如镧系的……这么多堆在这里，怕是……” 　　“早就处理过了，而且，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我还挺健康的。” 　　夏寻舒了一口气。 　　也是，要是有问题，这老奶奶肯定早升天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戴着白手套，拎着箱子慢慢走来。夏寻屏住了呼吸，那箱子，毫无疑问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要价一万五，值不值，你自己看。”她放下箱子，缓缓打开了。 　　图片:"",位置:"" 　　美能达85 1.4 G（D），Limited。 　　只生产了七百只，限量，即便放眼整个世界，也是登峰造极的人像镜头。 　　它的做工、用料、玻璃、设计，都是无可挑剔的怪物级。 　　它象征了美能达这个品牌，一辈子积累下来的光学财富，堪称完美。 　　虽然这么说，但根据人像拍摄三大要素，模特不好看的话，还是没啥用…… 　　夏寻仔仔细细抚摸了一遍：“全新的，这夕阳一般的镀膜，真美。” 　　老奶奶语带自豪：“这种限量货，当年买来，就直接丢仓库收藏了，就连插上相机都没插过……而你，要不要试试？” 　　“……我试了的话，你会不会说我夺走了它的第一次，然后……强卖给我？” 　　“那不好说。”老奶奶没牙的嘴边，有一缕深邃的笑意，“你要摸摸就走，还是插上试试？现在无论哪个二手市场，这枚镜头都得两万，我只说这么多。” 　　夏寻没有犹豫，自己都跟着进了魔窟，岂有不插就走的道理？ 　　她拿出刚买的相机，几百块的电子垃圾，却要用这种顶级镜头，还真是丢人……仿佛这种心思，被背后那双老眼彻底洞穿一般。 　　“那台相机不怎么样啊，我这里，有更好的。”这鬼魅的声音在敲打夏寻的心，以及灵魂，“可以借你试试。” 　　“……您别说了，我不借。” 　　说完，夏寻已经将镜头从黑色海绵中取出，插入了她a700的卡口里。 　　黑色、硬、大、重、冰冷。这就是夏寻摸到它时的第一感觉，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想要摄影的万丈豪情。这成了她的第三只眼，将用来洞悉世界，然后捕捉下美的瞬间。 　　85mm。 　　这个焦段，是最适合人像摄影的焦段。 　　而它，是所有85mm镜头里的最强者之一。 　　它得寻找一位合适的、美貌的、特别的模特。 　　正好，夏寻自带了。 　　“眠羽？” 　　“干嘛。” 　　“这枚镜头，有资格为你拍一张。”她端着又重又大的单反相机，对自己的雇主微微一笑。但夏寻希望她不要对镜头展示笑容，否则，神的颜色就会溜走。 　　然而眠羽摆摆手，一脸不悦：“不了不了。” 　　“……为什么？” 　　“我没睡好，还有黑眼圈，头发还乱糟糟的，不是最好的时候……”眠羽低着头，嘴角有些遗憾。这也是她的真实想法，相较于夏寻，现在的自己还不行。 　　夏寻苦恼了：“可……就这一次机会，这镜头好不容易试用一次。” 　　“别管了，反正你要是敢拍我，我就不给你预支工资了。” 　　“那……” 　　其他模特…… 　　夏寻见到某位没牙老奶奶在对她笑，一手握着拐杖，一手还在摆着V。 第025章·有骨气一点 　　说真的，夏寻不是很想拍老奶奶。尤其，手里拿着一枚专门用来拍小姐姐的好镜头，模特却只有老奶奶的情况下…… 　　“您借我个三脚架行吗？我拍我自己。” 　　“这个啊，没有。”老奶奶笑了笑。 　　“您这么大一家店，没三脚架……” 　　“看不起老太婆咯？”老奶奶一副小流氓找茬的模样。 　　夏寻笑了出来，那就这样吧。想开以后，她爽朗地笑了笑，也对，一位愿意上镜的模特正在对自己微笑，那身为摄影师，就有将她完美记录下来的责任。 　　仓库没有窗户，自然没有阳光，但有多处的白炽灯当光源。 　　它们的光很硬，却能营造一种类似于工业氛围的环境。夏寻目测了一下环境和光，在手头没有任何反光板、柔光器材、补光灯的情况下，得选个好些的角度。 　　很快，夏寻请模特慢悠悠走到货柜的正中心。 　　她关掉了多余的，仅留三盏从头打下的白炽灯。 　　没有偏振镜，无法过滤掉货柜玻璃的反光，所以夏寻将它们全都打开了。这里的主人，老奶奶就站在林立的货柜之中，身后、身旁，满是她几十年精心照料的老旧器材。 　　为了营造一些天然噪点，同时保证在没有三脚架的情况下，手持相机过于晃动，夏寻调了调感光度。 　　ISO（感光度），400。 　　快门速度，1/100。 　　光圈,1.4。 　　欠曝3档。 　　夏寻将左眼眯起，右眼望向电子取景器。 　　在这样的光线环境下，老镜头、老相机的自动对焦很不可靠，所以她干脆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用手来转动对焦环。 　　感受着顺滑而独特的对焦手感，一片模糊的景象，慢慢有了清晰的变化。 　　老奶奶的微笑很清晰，还有，她回首，目视镜头，饱含笑意的眼。 　　人像摄影的灵魂在于眼睛。 　　而从上至下的光源，将她老花镜下的双眼，照得格外清亮。 　　“您的镜头，很完美。”夏寻说。 　　“谢谢。”老奶奶笑了笑。 　　而这一瞬，夏寻按下了快门。 　　“咔嚓。” 　　这一张就够了。 　　习惯摄影的人都会清楚一件事：在按下快门的一瞬，摄影师便已经知道照片的好坏了。夏寻深谙此道，明白自己从时间洪流里截下的，是怎样的美好。 　　“好了。”夏寻竖起大拇指，松了一口气。 　　而老奶奶点点头，便随手开始关上柜子。倒是背对着正在检查照片的夏寻，乐呵呵地说了一句话：“那台相机，确实发挥不了这枚镜头的全部实力，可以算你便宜点，打包一台好相机给你。” 　　“您看我像那种有钱人吗？” 　　“别浪费了你的技术，也别浪费了那枚镜头。” 　　夏寻沉默了。 　　老奶奶缓缓走来，又说：“这限量七百枚镜头，很多都被拿来收藏、炒作……却很少很少有被用来摄影，别让它，在这仓库里死去。” 　　“可我还是买不起。” 　　“穷鬼！”老奶奶怒骂了一句，然后笑笑，慢悠悠地带着夏寻她们上楼。 　　很多摄影师出门，都会特意带着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就是为了在按下快门，确信这是一张好照片的时候，第一时间看见它。只在相机那小小的屏幕里看，太可惜了。 　　店内，老奶奶随口说了句，年轻的员工便马上递来了校过色的苹果笔记本，看起来是非常新的型号。夏寻将线插上，连到电脑，在软件里打开了那张唯一的照片。 　　顿时，三张凑近来看的脸，都浮现了惊讶的神色。 　　就连夏寻自己，也没有想到。 　　这电子垃圾般的相机，拍出还没后期过的照片，居然有这样的表现…… 　　相片的色调是冰冷的，因为那些白炽灯的光实在是太硬、太直白了，而且，还有少许的噪点遍布在其中。不过，老奶奶那清晰至极的笑容，却柔美了一切。 　　她的眼，笑脸，还有满面的皱纹，都清晰如刀刻一般，这正是焦内。 　　夏寻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手很稳。 　　焦外，仿佛蜂蜜涂在了面包片上，让人想骂娘的美妙。 　　这是张顶级的照片，构图、光、人物神态，无可挑剔。 　　凑热闹的眠羽在后头踮着脚看，单纯觉得挺有逼格的。 　　整个画面很明显，是在诠释老奶奶的日常工作，护理那琳琅满目的相机器材。而从上至下的高光，将人物主体凸显，而老奶奶实在是很上镜，也被拍得很好看…… 　　但和她这种门外汉不同，模特本人，摄影师本人，则在讨论着她听不懂的东西。 　　“这镜头，对球面相差有过极其特殊的矫正方式，所以焦外这虚化……啧啧，赶得上美能达家的STF镜头了，确实是技术疯子美能达。” 　　“这镜头的色彩，浓郁，厚……这个光暗反差的表现力，绝了。” 　　诸如此类的。 　　反正眠羽听不懂，就觉得这镜头可能不错吧？ 　　于是，她趁夏寻不注意，转头去了其他柜台。身后，夏寻专心致志在聊镜头、相机，同时抵抗老奶奶那藏在话里，让夏寻多掏钱的可怕诱惑。 　　眠羽高高兴兴付了一万五，将这枚镜头买了下来。 　　此时，夏寻还在和老奶奶探讨着什么，瞥见眼前出现了一张发票。没多想，她点点头收了下来，聊着聊着，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老奶奶态度更好了，而且，不抛那些鱼饵了。 　　“哟，您老放弃啦？不诱惑我买这镜头啦？那就对啦。这镜头真完美，可惜太贵了，性价比低的跟什么一样……等等，您老怎么……怎么笑的这么可怕？” 　　“谢谢惠顾啊。”老奶奶只回了这句。 　　“呃？” 　　夏寻脑门冒出了几滴冷汗，她摸了摸手里的发票，缓缓抬起。 　　上头，有一行惊人的数字。 　　她呆如木鸡，隐隐感觉，自己的人生就要被这支镜头透支干净了。 　　“眠羽！！！！我——” 　　“嚷什么，我又不是买给你的。”随着声音，眠羽柔软的手轻轻放在了夏寻肩上。 　　“那……为什么会有发票？” 　　“我买给我自己的，我觉得这个镜头很好看，想收藏。”眠羽抱着手，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可口吻却是那么的调皮，“倒是希望夏寻小姐有骨气一点……以后，不要厚着脸皮来找我借，如何？” 第026章·TAT 　　大包小包，杂七杂八的东西，正堆在客厅的桌子上。 　　里头装着夏寻买来的相机、买菜时，顺便当面交易拿到手的美能达百微镜头。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小玩意儿，都是用来保养、清洁镜头和相机的。甚至还有个帆布相机包，不知放了多久，反正挺复古…… 　　这都是赠品。 　　买那坨一万多块钱的美能达85 GDL时，老奶奶特意送的赠品。 　　也不知道，那可怕的老奶奶是感谢夏寻拍的好照片，还是想着“这俩傻子居然把这镜头抱回家了，赶紧多送点东西庆祝一下，让她们不好意思退货。” 　　而一回家，眠羽就去睡觉了。 　　她没交代清楚，这支价值不菲的限量版镜头要搁在哪收藏，只是和箱子一起，喊夏寻提了回来。提是提回来了，但望着这玩意儿，夏寻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完全高兴不起来。 　　这算咋回事啊…… 　　自己预算有限，左思右想、精打细算，好不容易预支一个月工资，弄了点破烂玩意儿凑活凑活。因此，她买的都是非常有性价比（qiong bi）的玩意儿。 　　可出了趟门，怎么就把这支死贵死贵的顶级镜头……抱回家了呢？这可是世界上最没性价比的镜头之一了…… 　　考虑了很久，夏寻下定决心，绝对不会使用这枚镜头，就让它在珍藏箱里沉睡一辈子吧。否则，自己的人生就会彻底搭进去！穷人就该有穷人的自觉，不能碰它！等以后有钱了，再大大方方找眠羽借，那样才有底气。 　　打定主意，夏寻拿起如同刚从垃圾堆里淘出来的百微镜头，插上电子垃圾一样的a700相机，默默远离了那枚金光璀璨的可怕镜头，手头的这点器材已经很足够了！不需要别的了！ 　　这么想着，她高高兴兴去按快门了。 　　这偌大的宅子，有不少地方都值得拍一拍呢。 　　早点熟悉相机，熟悉镜头，明天就去拍人赚钱！ 　　…… 　　半个小时后，围绕着屋子里的快门声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少女的声音在屋子里嘀咕个不停。 　　“不行，夏寻，别忘了你的骨气……” 　　她坐在桌前，凝视着那个逼格满满的箱子，克制着自己。或者说，想要克制自己。 　　“夏寻，你可是个男人，男人的信念，就该如大山一样毫不动摇。” 　　不过，她想了想，自己好像已经不是男人了。 　　啊，既然如此，就不用坚持了吧？ 　　她的信念坍塌了，而小手已经向前伸出，摸到了盒子上。只要打开它，就能取出里头的奢侈品，拍下更棒的照片！ 　　“——咳咳。”背后，突然传来了咳嗽声。 　　夏寻猛然缩回手，假装自己是在抚摸桌子，啊，这实木的纹理真美妙……镜头？什么镜头？反正听不懂就行了。如此想着，她慢慢回头，想看看迎接自己的是怎样的嘲讽。 　　但发现，那是一坨黑白色的肥皂泡，并不是什么起来上厕所的眠羽。 　　“嗨，大师。” 　　“吓死个人了！” 　　“嘘，你的饲主在睡觉。”肥皂泡之神说出了一个让夏寻心痛的词。 　　当事人则低着头，有点无法反驳，因为眠羽今天还特意拨款一笔买菜钱，还补上了昨天她自费掏的……但自己不清楚这颗肥皂泡又来做什么，反正没好事。 　　在她警惕的注目下，肥皂泡之神说清了来意：“大师，我来给你点东西。” 　　“噢噢？”夏寻站了起来，“终于舍得给我点资金了？很好，这下我就有底气了，之前错怪你了，那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呢？” 　　“不是啊。” 　　“……那？” 　　“你也知道的。”这么说着，肥皂泡之神缓缓飘到夏寻身上，从额头滚落到脸蛋，“这具身体是我捏过最成功的，我就不夸自己的手艺了，反正你每次出门收获的视线都是证明。” 　　夏寻沉思了起来，这家伙怎么突然跑来说这个？ 　　自己的美貌是神赐的，虽然难为情，但这也是事实。 　　肥皂泡之神接着说：“为了不损害它，我打算给你一件好东西。每天洗澡时用，擦过的地方就会还原出厂设置，也就是说，你能只要勤洗澡，就可以晒不黑，吃不胖。” 　　“……你有阴谋，突然给我这种好东西。”夏寻更加紧张了起来。 　　“只希望，你今后拍到了好照片，都打印出来给我一张。” 　　“就这个吗？” 　　“对的。” 　　“呃，那好呗。”夏寻爽快地答应了。 　　作为摄影师，被别人购买照片绝对是种褒奖。而且这是来自神的订单，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这更夸张了，支付的酬劳也相当丰厚，世界上独一无二。 　　听了她的回答，肥皂泡之神也很高兴，难得这次能聊得这么顺利。就这样，肥皂泡之神落在了夏寻的手中，从自己的泡泡里，如老母鸡下蛋一般挤出了一块肥皂。 　　淡绿色，散发着自然的薄荷气息，十分清爽。 　　这就是神亲自赐予的万能护肤品。 　　留下这玩意儿，肥皂泡之神“啪”一声裂开，消失不见了。 　　夏寻暂时忘了镜头的事，而满脑子都是“这么厉害的东西，我得赶紧拍几张”，于是又端起她那穷人专用的单反和镜头，对着神之香皂一顿猛拍。 　　下午—— 　　已经熟悉了器材的夏寻，仔细收好了神之香皂，打开平板电脑准备开展业务。 　　闲暇的摄影师如果想找到模特，扩大自己的知名度，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女朋友，但很不幸的是，这对绝大多数人来讲都很不现实。 　　其次，就是掏钱去各种模特中介网站请模特，那样，甚至可以拍私房照什么的，你情我愿，大家都开心。但这条也不现实，夏寻真没钱。 　　还得刨除找亲戚、朋友、同学来当模特。 　　最后就只剩这地方了：百度贴吧，下海COS吧。 　　夏寻抱着平板电脑思考了一小会儿，要如何先入为主，让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摄影师，在那些妹子心里有一个高大上的印象？ 　　有了。 　　夏寻从贩子那买了个高价的贴吧号，性别、隐私弄一弄，就是一切正常的用户账号，用它发了个帖子：“最近想出剑三的cos，跪求一个摄影TAT，可以有偿。” 　　不久之后，她自用的大号回复了：“我最近正好有空，可以帮你拍几张，加我Q呗，看质量收费，还可以包后期。” 　　…… 29831 6 354 　　ps 　　（后期软件有很多，收费的、不收费的都有一大把。 　　并不是必须用PS。 　　说PS，只是觉得有些读者不懂啥叫后期，却知道“PS”这个已变成“后期”的代名词。 　　比如，夏寻可以在Mac上用简易版LR，就是功能受限的免费版。她不会白嫖盗版软件，然后辅助Snapseed、VSCO等，其实完全可以。另外，其实大多数软件都有一个免费的试用期，一般是30天。 　　所以并不是国情如此，只是觉得很多细节不必要写……） 第027章·准备样片 　　留下了联系方式，夏寻点了点头，这帖子发得不错。 　　先入为主，用“最近正好有空”这个托词，暗示了自己很忙，只是最近有空，碰巧才来拍片子，有一种“我来拍照片已经很给你面子”的大佬感。 　　后面，夏寻还用了“质量收费”来表达自信，以及表示不是无偿拍摄。 　　她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会有其他寻找摄影的人点进帖子，然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加自己的。毕竟，这个贴吧的人流量很大。 　　发完贴之后，夏寻便等着鱼上钩，同时干起了另一份兼职。 　　她最近又接到一单帮人做后期的工作，这次的客户不是什么蠢蛋，也相对爽快，她甚至已经预先收到了一百来块钱，工作也变得认真了不少。 　　这收入虽然不算什么，但积少成多总归是可以的。 　　等名气打出去以后，也可以慢慢加价。 　　但让夏寻没想到的是，她还没修好一张照片，QQ就已经收到了好友请求。说自己是从贴吧看见，想要找摄影，愿意付费。这可真是好事啊，夏寻心想。 　　事实上，这个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消息流传得确实很快。 　　一个人正好刷贴吧，见到有看起来很厉害的摄影，假如正好有小伙伴最近抱怨过要找个好摄影，那消息必然会在下一秒，传到需要的人那儿。 　　夏寻通过了对方的请求，这是个叫艾莎莉雅的人，性别女。 　　不过看她的个性签名，似乎是高考失利正在准备高四。 　　“你好。”夏寻打了个问候。 　　“摄影大大看我看我，这里要出LL！大大最近有空吗！” 　　“最近应该有空，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提前说好，我得选个晴朗的天气。” 　　毕竟，她没有外置闪光灯，在阴沉的天气拍人像是很糟的。但如果阳光合适，那么就算是那套垃圾佬捡来的器材，靠自然光，也能拍出相当优秀的照片。 　　艾莎莉雅：“明天可以吗？我看天气预报是晴天。” 　　“噢，应该行。” 　　“那我想看看大大的水平，毕竟是要收费的。呜，好多坑货摄影师的，好不容易出次片，我不想被坑，所以，大大有可以展示的样片吗？” 　　样片，这是个合理的要求。就像去购物，看看展示的样品。 　　然而，夏寻还真没有…… 　　她回了过去：“我之前拍摄的都是需要保密的，很遗憾无法提供样片。那，你愿意当我的样片模特吗？我会尽力。” 　　“呃，那你什么器材？” 　　“比较旧，但我技术还不错。” 　　“哦哦……我再问问其他摄影师吧。”艾莎莉雅显然犹豫得很。 　　“好的，我能理解。”夏寻略有些失望，但这是对方的自由。面对一位拿不出样片，器材还很糟，却大大方方表示要收钱的摄影师，犹豫是正常的。没有被拉黑，这已经很不错了。 　　倒不如说，这次终于碰上了正常人，真是难得。 　　可半个小时后的遭遇，让夏寻明白了，正常人确实是少部分。 　　又一位从贴吧见到她的QQ，跑来约的妹子。 　　拖鞋毛：“你摄影的？是学生练手赚零花钱，还是正儿八经的？” 　　“正儿八经赚零花钱的。”夏寻回答，“器材旧，水平补上，不好看不收钱。” 　　“哦，我打算旅拍，出个天刀。” 　　夏寻摸着下巴想了想，旅行拍摄是很常见的，也许可以带眠羽一起去玩。而旅拍其实也挺有意思的，但她比较担心，能旅拍的一般都是有钱人，不会选择太烂的摄影师。 　　“去哪拍呢？”夏寻问。 　　“杭州。”拖鞋毛回答，“旅行钱各出各的，吃饭AA。你可以和我们混住，打个地铺就比较省钱。你看，你去杭州旅游可以免费住宿，还有我们陪玩，比正常旅游划算多了，就帮我们拍点照片，你看行不？” 　　夏寻愣了愣，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怎么这找摄影师旅拍，还要摄影师自己掏钱买机票、车票，然后赖在他们的屋子里打地铺的…… 　　没等她回复，拖鞋毛又打了一串字过来：“我们一群学生，毕业，正好穷游和出片一起。住宿钱不收你的，这个抵了摄影费，你看行不？” 　　“我看……不太好吧。” 　　“这挺划算了啊，再说，你样片还没发呢，你要水平不行我们就找别人了，我和你讲，玩cos就是靠一个字·爱。但爱归爱，对水平也是有要求的。” 　　“不了不了，我水平确实差，你们找别人。”夏寻关掉了手机，总觉得自己的逻辑也要被绕进去了。这些人可真是怪怪的，算了算了，惹不起。 　　夏寻叹了一口气，也暂时没有新的人申请好友。 　　看来，光靠言语还是不行，她还是天真了。既然如此，是该来一张拿得出手，能证明自己水平还凑合的样片了。她捏了捏脸蛋，就拿自己凑活下吧。 　　她要以自己为模特，拍一张漂亮的、拿得出手的样片。 　　这将是她要展示给客户看，让她们安心的东西。 　　为此，趁眠羽还在呼呼大睡，她咬咬牙，取出了85 1.4GDL。然后红着脸把盒子关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随后，夏寻抱起相机，像是偷了人类家坚果的松鼠，飞速溜进了采光最好的小书房。 　　那儿有合适的景色。 　　没有三脚架，她只能搬来桌子，用一本本书，垫起合适的高度，将相机摆稳。 　　一点点的调整距离，构图、调参数……焦距。正好下午的阳光柔和，逆光，但还是需要一些补光的手段，家里倒是有很合适的台灯，可以直接打在身上。 　　接着，夏寻又整理好衣服、头发，还有自己的表情。成为被拍摄的对象，其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自拍也是一门摄影分类。熟练地布置好一切，她才定下了延时十秒的快门，慢慢走向窗。 　　一切都在她心里规划好了。 　　敞开的大窗户，将难得的蓝天与白云抹入画面，白色的窗纱与风同舞。而夏寻就站在窗前，没有看镜头。 　　左手扶着窗台，右手轻轻掠过秀发。 　　夏寻的白裙、外套、头发，都被灌入的轻风托起。 　　当她心里默数到第九秒的那一瞬，她露出了自信而柔和的笑容。 　　“咔嚓——”而在第十秒响起的快门，精准定格了此时此刻，由夏寻诠释的美。 　　…… 29831 6 354 　　ps 　　（由于画师效率比较低，显然还得大半个月才给我图，我只能忍痛自己画一个上去，先占个坑，示意一下，希望大家喜欢月鸦的画。） 第028章·诡异的贴吧摄影师 　　叶琉璃，高二，性别女。 　　兴趣是二次元。 　　最近暑假，她打算出个少女前线的蝎子，一位金发、蓝眼，活泼可爱，暴露度意外还挺高的讨喜角色。 　　说起出什么片，这是所有coser都头疼的问题，也是个相当的技术活，得费一番心思。你要是自己个儿，凭兴趣爱好来瞎玩玩，那喜欢什么出什么。 　　可对于她这个层次的coser，就有点不同了。 　　在整个下海市的二次元cos圈里，她“叶琉璃”这个圈名，也算有点名气。 　　长相不错，身材还行，更重要的是，叶琉璃所属的二次元社团·叶舍，是众所周知的实力浑厚。有厉害的摄影师、化妆的、搞后期的，一套流程走得既成熟、质量又高。所以，叶舍的成员，每年都可以出不少高质量的cos正片。 　　叶琉璃就是因此受益的人之一。 　　隶属大社团，确实有得天独厚的福利，对得起每个月的社费。 　　但这批人，往往会失去初心，每次出片都必须考虑很久。要保证角色没什么黑点、合适自己，衣服、配件的麻烦和花费也得考虑进去。 　　关键还得是人气角色、能蹭到热度那种，才能帮自己稳定的圈到粉。 　　不过，叶琉璃碰见了一个问题——缺少摄影师！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社团那几位可靠的摄影师最近都没空。她也没时间等，因为过几天，家里又要一起出门旅行……因此，叶琉璃很希望，能在出门之前把片子出掉。 　　作为有些粉丝的coser，又长期被社团的摄影师养惯了，她对外界来路不明的摄影师心存抵触，总担心会恶心到自己…… 　　思来想去，叶琉璃也只能去求社团里，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摄影师。 　　希望，她能抽出一点点时间。 　　“转转姐，能不能……” 　　“不能。”QQ上，社团里名为叶转转的摄影师拒绝了她，同时还发了个泡泡表情，“琉璃，咱们社最近有大动作，真的抽不出时间，这是大小姐安排的……” 　　“呜……家养的摄影师抛弃了我，我只能去找野生的吗？” 　　“野生的也不错呀，我们被大小姐圈养起来之前，还不照样是在外野生的。你出去拍拍，找那种收费的，你再卖卖萌，或许还能帮咱们社捞个摄影师回来？” 　　叶转转是个和善的大姐姐，技术虽然不是最好的，可在偌大的社团里一直人缘很好。 　　她没什么架子，专心替有困难的叶琉璃出着主意。比如，问问器材，要几张样片，再看对方收多少钱，然后，把QQ拿去百度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黑历史，这样，就可以筛选掉大部分糟糕的摄影师。 　　讲完这些，叶转转感慨了起来：“以前我在耽美网站留过QQ邮箱要资源，因为这个黑历史，社里的男孩子很少敢找我拍……” 　　叶琉璃笑了笑，随后记下转转姐的话，默默刷起微博、贴吧、网站。 　　有偿的摄影师倒是不少，可他们拍的照片感觉都不太对劲，感觉就像是爱好者在装大佬，蒙骗萌新。她见识过社团里的高水准，眼睛也有些挑剔。 　　有个真大佬倒是很不错，但要价每小时两百块……摇了摇头，叶琉璃只能继续刷贴吧。 　　刷了会儿，见到有人和自己同病相怜，也在找摄影，她便点了进去。里头，有个看起来还挺大佬的摄影师，说什么最近有空，可以帮忙拍几张，还能包后期。 　　却没附上样片……嗯……似乎可以去问问？ 　　这种不卖萌、不装逼、简单称述事实的，一般都会比较敬业。 　　这时，乐于帮助社团成员你的叶转转大姐姐，正好发了个QQ过来，表示是自己认识的摄影师，器材和技术都勉勉强强，但态度很好，负责认真。 　　想了想，叶琉璃把两个QQ都加了。 　　贴吧摄影师那边了无音讯，而叶转转介绍的摄影师果真态度良好。 　　“要拍片子啊？哪天？外景还是？我收费按张，一张20软。你说拍多久就多久，到时候一起发你，你挑出几张按几张来收，但保底得7张，见谅哦，后期另算钱！” 　　“大大是什么器材呢？” 　　“a7m3 85 1.8，现在的人像标配！” 　　说完，他嗖嗖嗖发了好几组样片过来，水平还可以。 　　叶琉璃心动了，这又是熟人介绍，肯定靠谱。 　　就在她仔细看着样片，渐渐已经把贴吧摄影师忘掉的时候，那头倒是加上了。这倒是不难处理，虽然尴尬，但客套一番，再随便找个理由拒绝就行了。 　　而且，对方这QQ还挺小，有点诡异。 　　诡异的贴吧摄影师：“你好。” 　　叶琉璃：“呃，你好，我找摄影师，不过我眼光比较高，毕竟是有偿的。” 　　诡异的贴吧摄影师：“我水平应该比你的眼光高一点吧。” 　　看了这家伙的回复，叶琉璃忍不住用鼻子哼了哼，这人还挺跳的。早点拒绝掉这诡异的摄影师，不能让那边的大大久等……姑且问问吧。 　　叶琉璃：“你的器材是？” 　　诡异的贴吧摄影师：“a700，美能达的百微，必要的话……还可以再加个厉害的镜头，但我其实不是很愿意加。” 　　这啥型号？她也在社团群里见过摄影师们聊器材，佳能啊，索尼啊，各个型号她都听说过……可，没这个啊……难道是尼康的？美能达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越来越诡异了，这人不太对劲。 　　她回了句“等等”，便把聊天记录发到了社团群，顿时引来了小伙伴们的一通回复。叶转转连发了好几个吐血的泡泡，特意喊她拉黑这个摄影师。 　　因为，据说这都是十几年前的垃圾货。 　　看那和谐欢快的气氛，似乎还有要把这聊天记录变成梗的打算。 　　但叶转转又@了一下叶琉璃：“琉璃，你去问问那个摄影师，他手里厉害的镜头是什么，还不乐意加的？感觉这个人，可以挂去贴吧和微博，让大家注意。” 　　于是琉璃就问了。 　　越来越诡异的贴吧摄影师：“85 1.4 GDL，你别说出去啊，我怕被人知道。” 　　这啥玩意儿？叶琉璃虽然看不懂，但又乖乖把最新的聊天记录发回群，这种有趣的事情，她当然要实时汇报。不过，她搞不懂，为什么欢快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了？ 　　以叶转转为首，她先发了一大串吐血的泡泡表情，看起来是相当震惊了。 　　而紧随其后，社团里所有摄影师，居然都统一被炸了出来，并且疯狂复制起了这些吐血的泡泡表情，一时间，群内的空气变得极其怪异。 第029章·主要靠模特 　　作为圈子里著名的大社团，叶舍坐拥着一票水平不错的摄影师。 　　每人手里的器材，随便算算也有小几万块。并且，各个都是年轻人，经常逛论坛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对知识的吸收也很快。 　　但这批摄影师，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叶转转这样随和。 　　有几位很有架子，一般不出来水群。 　　只是——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情况炸出来了，齐聚的场景极其罕见。 　　85 1.4……只是这样的话没什么大不了。可后缀上……居然有个GDL？ 　　见到他们的反应，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叶舍的成员都在询问，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吃惊。也有人开始百度，查到美能达，发现这是个相机部门已经被收购的悲惨企业。 　　难道是这个贴吧摄影师的器材烂到无以复加，才被群里的大佬们嘲笑？ 　　但很快，最和善的叶转转开口打字解释了。 　　“a700，是十几年前的老相机了，已经被淘汰很久很久了……闲鱼上几百、一千就能买到很好的。会用这种相机的，一般都是囊中羞涩到极点，但又想买单反的……而且还得是最外行的那种，瞎选了一台。” 　　“不，转转妈，他配的是美能达百微，这个镜头很不错，在a700上能自动对焦……” 　　“很诡异的选择，但有很高的性价比。” 　　“可这个GDL……妈呀，究竟什么鬼。” 　　身为当事人，叶琉璃很好奇，和她交流的这位贴吧摄影师究竟是什么情况：“呃，各位大大，听不懂你们讲的，所以呢，所以呢？” 　　叶转转发了好几个困惑的泡泡：“但85 1.4 GDL，这镜头是十几年前更老的东西，限量，可以说收藏价值远大于实际价值……”打完，她飞速在群里发了张图。 　　那是日本最大的二手网站，同款镜头的标价，仅有这一支，折算成软妹币是两万往上的，这就是群里所有摄影师们困惑的地方。 　　能用得起这种镜头的……居然……在用垃圾一样的相机？ 　　很快，群里的其他摄影师提问了：“小琉璃，那个摄影师还和你聊着吗？” 　　“我在放置他。”琉璃回答。 　　“我搞不懂这是个沙雕，还是……”他没有把话打全。 　　也许，这是一位用惯了a700，用了十几年依然不愿换的真正摄影师？这种人，已经超脱了器材的限制，甚至可以自制相机，拍下想要的一切。 　　可叶舍的摄影师们，都不愿相信有这种可能性，这根本就一个cos摄影的浅池子，哪有那种高人，会屈尊来赚一两百零花钱的？幸好，鉴别一位摄影师的方法简单无比。 　　叶转转：“琉璃，让他发样片，你就说你要他拍，多少钱我们都给。” 　　“噢噢。”意识到这群人是认真的。 　　她很快向贴吧摄影师发了话，希望得到样片，并且表示愿意付钱。 　　整个叶舍的人，都在等着动静。 　　可诡异的贴吧摄影师回得很慢：“你疯了吗？我这烂器材你还要我拍啊？还愿意给钱？逗我开心呢？我一下午十来个人问，就你没拉黑我，你要不考虑下，也拉黑我？” 　　叶琉璃不知说什么好，这人究竟什么态度啊！开玩笑呢？ 　　都愿意给钱了，居然他自己不乐意了？她只觉得脑袋瓜子疼，好不容易有几天时间出个片，还碰见这么一档子复杂的事……群里还时不时@她一下，因为那群惹不起的摄影大佬，正等自己的消息。 　　诡异的贴吧摄影师：“样片倒是有一张，不过不是cos的，就普通的人像摄影。” 　　“嗯嗯，没关系的，有样片就好。” 　　回完，她随手转发去了群里。叶舍的众人翘首以盼，气氛吵得很热，这摄影师居然还真能拿出样片，很好，能看看她的水平了。 　　诡异的贴吧摄影师：“我发闪照，模特的隐私比较重要。” 　　没等叶琉璃回复，对方来了一张闪照，这可真是折腾人，闪照看完就自毁了，还怎么发去群里给大佬们鉴赏？真是……怀着矛盾的心理，她按住了屏幕。 　　照片的像素一粒粒汇聚，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勾勒出了一片温暖的光。 　　被虚化，却柔和而美妙的蓝天和云朵，抿着笑容的唇，还有拥有这嘴唇的，不可思议的女孩子。 　　望着照片，叶琉璃沉默了，整个脑袋空空如也。 　　她不记得时间在流逝，忘记了自己仍活着。 　　几秒后—— 　　这张闪照消逝，那些美妙的像素点已然死去，变成了漆黑如旧的屏幕。 　　她苦恼了起来，因为不希望残留于脑海的景色，也如这张闪照一样离去。可恶，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能拍得这么好看？她今后还怎么能鼓起勇气，去面对镜头？ 　　怀着一片悲凉的心，叶琉璃打开社团群。 　　“发了。” 　　“那你发过来啊。” 　　“闪照。” 　　“呃……哎哟这蛋疼的，怎么还闪照。” 　　“好看吗？描述一下？” 　　她打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看。”除此之外，她描述不出来别的东西。 　　这时，诡异的贴吧摄影师发来了后续：“可以了吗？” 　　当然是可以啊……可以到她满心动摇，甚至不敢再拍照片了。 　　但紧张兮兮的贴吧摄影师穷追不舍：“这照片没修过，应该还是能展示水平的，当然模特比较重要，但将模特美好的一面展示出来，才是人像摄影。” 　　是啊，这个模特真的够美好了…… 　　“如果你愿意付钱雇我，那我也会尽力而为，用镜头展示你的美。” 　　“我愿意。” 　　“谢谢。” 　　叶琉璃被打动了，摄影师那简单的一行字，透过屏幕传来，却仿佛饱含了从心而生的真挚……如果拒绝这样的摄影师，那会后悔一辈子的。 　　社团的群一片莫名其妙，都在嘀咕这“好看”是个啥意思。 　　而叶琉璃发了后续。 　　“我准备找他出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方便，我就去。我需要几个后勤，那位摄影师一定有很多厉害的器材要人帮拿，有小伙伴方便吗？这会是我这辈子，最认真的一次出片。” 　　群里气氛又诡异了起来。 　　“啥情况？那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呢？你晾他很久了吧？在私聊我抱怨呢。” 　　“琉璃，你这是着魔了吧？” 　　“等等……那闪照得多美，技术多高，才能让她变成这样？” 　　“妈的，好想看啊！” 第030章·寻哥 　　“时间……由摄影师决定？”夏寻盯着手机屏幕上，叶琉璃发回来的回复，心想这人还挺好说话。 　　这工作，到这就基本成了，真是难得，也超出了她原本的预计。 　　本来，夏寻觉得按自己的烂器材得折腾个好几天，才能正儿八经谈好一次摄影工作。毕竟，每次报上自己的器材型号，而客户那边去百度查询，再回头来，就会把夏寻丢进黑名单。 　　连发样片的机会都不给！ 　　没想到，这次撞到的却还挺好说话，果然样片很有威力。 　　夏寻回了过去：“那关于什么时候拍摄，我会去琢磨一下，之后通知你，多半就明或后天，早上或下午，反正要挑个合适的天气。” 　　“好的大大，那个，我该怎么称呼您？” 　　“喊我寻哥就行了。” 　　“噢噢，寻哥。” 　　“那场景呢？”夏寻点点头，又问。 　　“您定。”叶琉璃回得非常快，而且态度莫名的很友善，“只要您喊我，我就来，我们这边可以帮您拎包，一切都由您定。” 　　“呃……价格呢？” 　　“也由寻哥定。” 　　还真好说话，但这态度很诡异啊……夏寻心里怪别扭的，不禁琢磨起来，莫非这是某种专门坑害摄影师的新伎俩？她玩摄影也不是一年两年，什么骗局都见过，可这倒挺新鲜。 　　但对方曾表示过，自己是一个什么大社团·叶舍的成员，听起来很有来头，不像是骗子。 　　就这样，勉强接下订单，并且问清楚了需要的一切条件之后，夏寻动手查了查这个叶舍的来头，越查就越觉得心虚，这社团可真不小啊。 　　Cos圈也是个复杂的社会。 　　有人自己玩，有人和小伙伴瞎玩，但也有正儿八经办社团，还有声有色的。 　　叶舍正是这样的社团。 　　一旦提到下海市的“叶舍”，圈子里的人都会大肆讲上一通，说叶舍有多少颜值极高的大佬，摄影后期多专业之类的。但最经久不衰的话题，还是叶舍的社长本人。 　　那可是位传说级的巨佬。 　　甚至全球各地的大型漫展，都会以可怕的出场费邀请她，俨然就是这个社会里的食物链顶点，手下有几十上百号人，而且社团居然实现了盈利…… 　　查完资料，夏寻实在是有点紧张，自己手头就这点器材，怕是不够用啊。 　　拍不好的话，要被喷的。 　　但抱着谦虚的心态，她翻开了叶舍官网展出的各种作品，想学习下大社团摄影师的优秀之处。顿时，五花八门的二次元角色出现在她的眼前，精致的道具、服装、场景…… 　　有个人的，有团队的，有硬核的，有福利的。但无一例外，每一组照片都收获了许多评论和点击，貌似还挺火的。但浏览了几分钟，她就把这些玩意儿关了。 　　主要是，挺一般的…… 　　这下，夏寻倒是安心了，自己手头的器材还算够用，不用悄悄挪用眠羽拨的买菜款项。毫无负担之后，夏寻哼哼着下了个少女前线，对被摄角色进行深度了解，这是摄影师该做的。 　　除此之外，该准备的东西是有很多的，什么地点啊，光线、天气……但都可以不用急，反正先玩会儿手游嘛。就这样，夏寻一直盯着手机，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背后传来阴森森的声音—— 　　“你每天闲的话，不要玩手游，去帮我砍几组橡木怎么样？话说饭呢？我没闻见，怎么没叫我起床？这就开始吃闲饭了吗？夏寻小姐。” 　　“……哎哟眠羽。” 　　“还有——你为什么一直在摸手机里的女孩子？” 　　“……我、我这是工作。” 　　“工作就是摸纸片人？” 　　夏寻脸略略泛红，背后，眠羽那冷如大理石的表情正盯着自己，哎呀，研究手游里的角色特征太过入迷，都忘记喊她起床了，真是失职！ 　　没什么可辩驳的，她丢掉手机赶忙去准备做饭。所以，夏寻也忘了另一件事。茶几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相机，正插着85 1.4 GDL。 　　和老旧的相机完全不符，它的存在感，瞬间吸引了眠羽的视线。 　　“呀，这镜头挺眼熟的。” 　　“镜头？什么镜……呃……”夏寻脸色苍白，和砧板上正切的大萝卜差不多。 　　“但我可爱的镜头，不是该躺在箱子里吗？难道是有小偷把它拿出来啦？” 　　夏寻缩了缩脖子，拿菜刀的手有点颤抖，那双立人的标致仿佛在嘲笑着她。夏寻假装自己没听见，想瞒混过去，于是又开始切菜。 　　啪、啪、啪。 　　可怜的大白萝卜，被夏寻用力的砸砍着，切出来的声音仿佛成了一堵墙，替夏寻挡住了一切指责，此刻的夏寻体会到了掩耳盗铃者特有的，既孤独而安全的自我欺骗。 　　“这个小偷怎么还在欺负我家砧板的？砸坏了要赔的，很贵。” 　　“……” 　　夏寻用冷水洗了把脸，放下手头的活计，跑到了外头。 　　虽然脸红红的，但还是强撑着：“是我用的！” 　　“不愧是夏寻小姐，如此有骨气。” 　　“……我借用是有理由的。” 　　“理由？想要预支更多的工资了吗？”眠羽问，语气里有相当明显的期待。 　　她刚起床的倦怠脸蛋，也随之变得神采奕奕。虽然顶着一头不怎么梳理的长发，但不影响身为老板的她，对雇员摆架子。 　　夏寻拿出了手机。 　　“我用它拍了一张照片。” 　　“什么样的？” 　　“我自己。”说着，夏寻走了过去，将屏幕展现给了眠羽。 　　整片屏幕，都被如梦似幻的景色填充，每个像素点都在欢呼，为自己能构成如此美妙的照片而喜悦。眠羽愣了愣，随后神色黯淡，这人怎么能这么好看的…… 　　所以，她借用镜头，就是为了拍一张自己，然后炫耀自己的美貌？ 　　可恶。 　　“里头的这个，叫夏寻的女孩子，漂亮吧？”夏寻红着脸问，仿佛涂了番茄酱。 　　“行行行，您好看，我的镜头能拍你，是它的荣幸。” 　　眠羽躲开了脸，不想去看相机，可恶，果然是来炫耀的。但夏寻似乎不愿意放过自己，硬是把照片又递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一句羞涩的话。 　　“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在为您服务，老板。” 　　这句话犹如咒文，停住了眠羽的一切。包括心里的各种杂乱思绪，包括动作、表情。她慢慢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刚刚的苦恼烟消云散，慢慢的，涌出了微妙的喜悦。 　　是啊，管夏寻再怎么漂亮，还不是自己的。 　　“那您的小厨师，想去为您做饭了，她的手艺还不错。” 　　“嗯，允许。” 　　望着穿着围裙的夏寻，一脸死里逃生的表情跑进厨房，眠羽认认真真把相机放好，也不去追究那本就无关紧要的事了。随后，她去了卫生间，洗漱，做好享受早餐的准备。 　　以及—— 　　当时有打开大门，将可疑的夏寻放进来，真好。 第031章·快递到了 　　饭桌。 　　一边味道浓厚、腻人香辣，一边则清清淡淡，适合开启新的一天。 　　对夏寻来讲是晚饭，对眠羽则是早饭。 　　但厨师的手艺很好，两边都很美味，所以夏寻和眠羽俩人，时不时会将筷子伸进对方的锅碗里，取一点点吃的来调调口味，彼此都心情很不错。 　　“老板，你最近没怎么对我疑神疑鬼了嘛？”抢下了一块盐萝卜，夏寻边嚼边问，“之前还说我要杀你，让我轻点，现在好了？” 　　“厨艺这么好的人，不会是杀手，最多只是替我做最后一餐的人。” 　　“有道理。” 　　“而且我分析过了，你已经替我做了好几餐，所以这个推论也是错的。” 　　“嘿嘿，有道理，不愧是数据分析师。” 　　闲聊了几句之后，夏寻讲起自己今天的事。下午帮人做照片后期、接了个摄影工作等等。其实夏寻也有目的，想旁敲侧击借85 1.4 GDL去镇场子，但实在是羞于开口。 　　和上辈子完全不同，那会儿，他破格的是多家厂商的签约摄影师，有租借任意器材的资格，所以根本不愁这个。现在可好，一切都变了。 　　“所以，你想问我借镜头？” 　　“也不是这么个意思啦……但其实也是这么个意思吧。” 　　“讲点有趣的事，我就借你。”眠羽心情意外的不错。 　　“好啊好啊，那就要从十几年前讲起了……” 　　…… 　　晚上，夏寻没有陪眠羽玩游戏，而是在整理资料。 　　眠羽也理解，所以玩着笔记本电脑打发时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自己浩瀚而宏伟的世界里，将那些砖块堆砌成新的建筑，反而在逛淘宝。 　　偶尔也会看看摄影网站之类的，不知是不是感兴趣了。 　　“嗯……这个拍摄地点还不错。” 　　借助谷歌地球，还有百度，以及各种本地人分享的经验和帖子，夏寻在下海市寻找到了几个合适的地方，可以用来出外景。 　　少女前线的蝎子，这个角色有一层军事的背景，所以合适的地方还是得好好找找。 　　至少不能和其他coser那样，跑去公园里拍…… 　　虽然这是一场收费廉价的拍摄，但为了打下扎实的名声，夏寻还是挺认真的在收集资料。除了场景，动作设计、需要注意的细节，还有天气、光线角度、空气纯净度等等都在考虑范围内。 　　在这方面，她是真正的行家里手。 　　全球大部分国家，都有她的足迹。 　　任何一场拍摄，都需要严格、缜密的计划，否则就会浪费快门，除非幸运眷顾着你，否则没有准备的人是追逐不到好照片的。这种思维模式，对夏寻来讲已经成了一套规则。 　　毕竟，她连个外置闪光灯都没有…… 　　既然无法以人的力量制造光芒，那么，就去驾驭地球和太阳。 　　花了几个小时，夏寻将平板电脑里的文档保存、关闭，所需要的一切都在里头了。 　　然后，她打开QQ私聊了那位叶琉璃。 　　“后天，下午一点，方便？” 　　“方便的！方便的！寻哥我还以为您不帮我拍了。” 　　得到回复，夏寻发了个定位过去：“那这个地方，方便？城市比较大，不方便可以换一个。不过这里是最合适的，劝你不方便也最好方便一下。” 　　“可以的！我的小伙伴有车，过去不要太久。” 　　“那好，后天我一个人过来，我们在这烂尾建筑群的正门口碰面。收费的话，拍好你自己挑照片，选完了一起按质量收费。合作顺利的话，一下午的事，能让你回家吃晚饭。” 　　“好的寻哥。” 　　“寻哥？”不知何时跑到夏寻背后的眠羽，眯着眼问，“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叫哥？这个称呼不太对吧，夏寻小妹妹。” 　　可眠羽没想到，夏寻神色一黯，不知是在感慨什么。 　　“这只是纪念某位早逝的人。” 　　“是你已逝的哥哥？我猜很会玩摄影，你跟着耳濡目染，可他英年早逝，你现在玩摄影也是因为纪念他？”眠羽一股脑说了一串，逻辑还挺自治。 　　这老板，还真擅长瞎想啊？夏寻哭笑不得。 　　但某种意义上，曾经的寻哥确实已经逝世了。 　　…… 　　翌日，夏寻把堆积的后期单子处理了一下。 　　客户是客户，哪怕他们给的价格不高，依然要以认真的态度去对待，所以夏寻特意空出今天，就是为了把这些东西搞定。好在，做过一阵子，有自己的预设可以套，这些照片的处理速度快了很多。 　　下午—— 　　她莫名其妙收到了好几通快递。 　　跑上跑下，用女孩子娇弱的小身板扛了一堆箱子回家后，夏寻满脸古怪，因为盒子上，收件人全都是“寻哥拆。”这寻哥指的，多半就是自己。 　　拆…… 　　哦，懂了。 　　老板睡得正香，肯定不希望被打搅，所以让夏寻帮忙拆。 　　费了老大的力气，她才把盒子全拆光，不得不说，这种收到未知快递开箱的感觉，是很棒。她当然好奇，里头究竟装着什么。 　　第一个大盒子，是某家轻奢服装品牌的，价格还挺贵。 　　整整一个盒子里，装满了杂七杂八的衣服，能把夏寻淹死。款式没什么统一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打开淘宝，随机把衣服加入购物车，根本没有挑选过。但由于牌子不错，每件都挺好看。 　　其他的盒子里，则摆着很多很多的—— 　　摄影器材！！ 　　夏寻拆完就惊呼了出来，心脏跳得相当快。什么曼富图的三脚架，索尼原厂的闪光灯……还有稳定器、水平仪、独脚架、反光板、柔光箱、引闪器、快门线、黑卡。 　　以及，一堆完全不看尺寸，像是瞎买了一通的滤镜等等等等…… 　　这都是相当有名的高端牌子。 　　然而不幸的是，这闪光灯是最新最好的那种，只能用在索尼家新出的那些无反相机上，她这台a700……太垃圾了。而滤镜也尺寸不一样，套不进镜头，真是让人心境悲凉。 　　除此之外—— 　　有一件夏寻打死也没有想到的，真正懂行的人才会买的东西。 　　对焦扳手。 　　这可是手动对焦镜头上，能用到的最强利器。 　　满地的包装，和里头的东西一起，如森林一般簇拥着坐在其中的夏寻。她心里满是暖意，再怎么傻也能知道，眠羽买来这些东西究竟是为什么。 　　…… 29831 6 354 　　ps 　　（看不懂的术语不会影响阅读，你们也可以把这当个玄幻小说 　　比如： 　　长焦镜头=霸鸦碎天之枪，用来捅远处敌人的，数字越大，捅的越远 　　微距镜头=霸鸦碾蚁掌，用来对付小虫子和小花的 　　广角镜头=灭世神鸦拳，用来摧毁大面积敌人的，数字越小，摧毁的面积越大 　　光圈F12=刚筑基的月鸦 　　光圈F2.8=圣人王月鸦 　　光圈F1.4=普通大帝月鸦 　　光圈F1.2=当世无敌巅峰大帝月鸦 　　反正就类似这样，看不懂的你们就随便理解一下，不影响啥的……） 第032章·大师的风范 　　今天，夏寻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在整理完快递的包裹，把一件件新衣服挂在阳台散去味道之后，她就做好了早饭，去叫自家老板起床。虽然工资微薄，但这点活也不麻烦。 　　在少女气息弥漫的宽敞寝室里，眠羽就安安稳稳的睡在那儿。 　　看样子，多半做了个好梦。 　　夏寻叫醒了眠羽，同时附上满是笑容的问候：“早。” 　　“早——你今天终于履行了职责。”睁开眼，眠羽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语气从容到仿佛没有睡着过，“快递收到了吗？” 　　“嗯，你买的东西，好像都到了。”夏寻不太好意思地说，“不过，那些配件我用不了。” 　　“用不了？” 　　“我的相机是老古董级别的，你买的那些太好太新了。摄影器材的种类、型号确实是太复杂了，会搞错也是正常的，应该能退货，你看……” 　　“我知道。” 　　“嗯，那就退货吧。” 　　“我是说，我知道你用不了，我是故意搞错的。” 　　眠羽坐起身，乌黑细密，但乱糟糟的头发披了一身。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用睡意柔和的笑容接着说。 　　“你手里的太旧了，总会换新相机的，到时候就能用了，不是吗？” 　　夏寻呆住了，仿佛被美杜莎的魔眼直视，成了一尊可悲的石雕。 　　她眼睁睁的，看着眠羽从被子里一点点爬起来，整理好睡衣，脚丫蹬进小熊拖鞋，慢慢离开寝室，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总会换新相机？这听起来……很有阴谋的感觉。 　　这时，眠羽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她站在门口，回过头，望着还坐在床边的夏寻。 　　“那些器材不用很浪费。” 　　“……是挺浪费，我挺心疼的。” 　　“那你慢慢心疼着吧，哪天要预支工资了，就告诉我。” 　　说完，她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寝室，哼着音乐钻进卫生间，打算冲个清爽的澡，开始这崭新的一天。而夏寻本人，不用冲澡也已经凉透了。 　　数据分析师的手段，还真是……可怕。 　　早知道，就不做那么好吃的饭菜了。于是这一整晚，夏寻都怀着这种悲哀的心思，在游戏里默默帮眠羽挖矿、烧砖、种树、砍木头。 　　隔天—— 　　夏寻一早醒来，用神赐予的香皂洗了个澡，替自己还原了出厂设置。 　　而且，她的接受能力意外还挺强，又或许是身为摄影师的缘故，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仿佛能美碎玻璃的身材容貌，他居然是以艺术性的目光来观赏的……这一欣赏，就欣赏了很久很久。 　　幸亏眠羽嫌她洗太久，把她从浴室里拽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帮她吹干头发。 　　头上，阵阵热风被吹风机带出，而眠羽的手在夏寻的头发里游走，这种感觉很舒服。可即便如此，夏寻学乖了，再也不轻易心里发暖，只觉得老板肯定藏着阴谋。 　　“你这是……要趁帮我吹头发的时候，干什么？” 　　“你怎么也喜欢胡思乱想？” 　　“怕了。” 　　“只是打算帮你打扮一下，买了一大堆衣服不是玩的。”她又说，“而且，你下午要出去拍照，连衣裙肯定不方便。” 　　“……打扮？”夏寻缩了缩脖子，有种自己要成别人玩物的感觉。 　　眠羽关掉吹风机，用梳子开始打理她的头发，同时指了指丢在旁边，和夏寻身体一起被肥皂泡之神造出的连衣裙，意思很明显，夏寻只有这套衣服，这不好。 　　夏寻看了看她的睡衣，心想这老板阔气成这样，自己整天在家里还不是一套睡衣…… 　　也不知是察觉到她的眼神，还是小时候没玩过洋娃娃现在来弥补，眠羽硬是折腾了夏寻三个小时，给她弄出了几十种打扮搭配，还每种都用手机拍了下来。 　　这堪称夏寻两段人生里，最羞耻的一次当模特经历…… 　　…… 　　下午，夏寻提早出门了。 　　透气的亚麻休闲七分裤，无袖上衣，仍旧穿着合脚的那双短皮靴。 　　清爽利落，大大方方。 　　当她映在路人眼中，足以成为任何人心底，这夏季最美好的回忆。 　　老奶奶那儿赠送的老相机包，也早已塞满了相机、镜头、反光板、清理工具等等要用到的东西。天气和她估计的一模一样，多云，但晴朗，空气也勉强算是干净。 　　但在去之前，她绕去了沃尔玛一趟，毕竟菜吃完了，得买新的。在这之后，夏寻扫了辆共享单车，悠悠哉哉地拎着一堆菜，背着相机包，前往拍摄场地。 　　稍早前—— 　　精心打扮过，算得上漂亮的叶琉璃，正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马路边。而一辆有些老旧，但很皮实的福特车，正停在她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被缓缓摇开，里头冒出了一句话。 　　“抱歉，琉璃……我来晚了。”是叶转转。 　　身为叶舍的老好人，摄影师·叶转转，其实是位个头矮小，梳了两个很罕见团子头的姑娘，看起来和初中生没两样，偶尔会客串一些可爱系的角色，还广受好评。 　　“我讨厌你，转转姐。”叶琉璃说着，打开车门，气鼓鼓地钻了进去。 　　“抱歉……” 　　“你明明说抽不出时间，结果……结果我约到摄影师，你就有时间来帮我了？”后座上，叶琉璃低着头，说着沮丧的话，“如果你能帮我拍，我也不去找别人了。” 　　叶转转一脸为难的开动车子，这趟，她是来当后勤的。 　　也就是替摄影师拎包，打反光板，帮coser干这干那的苦力活。 　　她本来确实有事，无法帮琉璃摄影，但这个诡异的贴吧摄影师引发了不小的波澜，叶转转被高层下了命令，来探探这个贴吧摄影师的水平。 　　同时，要负责保证出片的质量，coser不懂，很可能把糟糕的照片发出去而破坏叶舍的名声，因此，叶转转就是来把关的那个人。 　　这就让琉璃很委屈。 　　“转转姐，你明明就有时间……” 　　“这是社里的安排呀……据说还惊动了大小姐。” 　　“……真的？” 　　转转不断点着头，头上的两个丸子跟着晃来晃去。而听到大小姐，也就是她们的社长的名头，琉璃的负面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这可是不小的事，不能再耍脾气，该专注于下午的拍摄了。 　　很快就能见到那位贴吧摄影师，就是不知道，人家带了何等专业的器材过来，有怎样的大师风范。对此，琉璃和转转都满心期待。 第033章·是的，就这样（求月票） 　　夏寻所选的，并不是太正常的外景地。 　　一般来讲，coser想拍外景，会选择早有名气，或是对得上角色背景的那类地方。再不济，就是拍啥都能搭的公园，或者野外随便找个地…… 　　只是，夏寻认为虽然赚钱少，也不该随便敷衍。 　　她花了很多时间来准备，其中的两个小时，就消耗在了选择场地上。 　　她了解过少女前线的蝎子这角色，便按条件寻找，要在大都市内寻找到合适的背景，也并不是很难，首选的结果就是这里。 　　废海区，一处奇妙的烂尾建筑群。 　　早年，这儿是打算兴建工厂，厂房盖好一半，因为环保问题搁置，还引发了大规模纠纷。就这样，互相扯皮，厂房在很久的时间里风吹雨打，变得宛如废土风景。 　　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夏寻动心。 　　土地引来资本，有人打算把废旧厂房拆改，做成广场。但没动工多久，盖了点钢筋混凝土建筑，也因为金融危机烂尾。 　　随后多次有改造、翻新等计划，但都莫名其妙，因为可能是剧情需要等原因宣布失败。 　　这烂尾建筑群仿佛被诅咒一般，堆了许多未完工的东西在里头，宛如核弹扫过。 　　嗯……挺适合萌系角色的。 　　要进去拍摄当然不容易，因为周围是封锁的。但夏寻知道，有什么样的人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些都市探险家。专门研究废旧建筑、在其中探险、品味岁月痕迹的人们。 　　联系上之后，她获得了宝贵的资料。 　　很有助于这次拍摄。 　　当然，对方提供帮助也有所求，听说她是摄影师，便邀请来拍摄一组关于废旧建筑的照片，可惜是无偿的。但这是夏寻也感兴趣的题材，更有利于她今后的计划，便答应了下来。 　　但这是往后的事了。 　　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夏寻的共享单车来到了地点。 　　一辆老旧的福特车，已经等在这儿了，上头还有叶舍的贴纸，一目了然。两位少女站在附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并摆着现代人最经典的姿势·刷手机。 　　“走吧。”她将单车停在附近，打了个招呼。 　　转转一头雾水。 　　琉璃也是。 　　这…… 　　咋回事？ 　　骑着共享单车，突然出现的女孩子，美得惊为天人。 　　但……看起来是来找她们的？琉璃和转转面面相觑，脸色都很奇怪。但很快，琉璃隐隐想起了什么，闪照！是贴吧摄影师发过来的闪照里，那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模特！！！ 　　她呆住了。 　　这人，居然…… 　　没后期过？！？！ 　　现实也这么好看？！？！？ 　　身为coser，她深知后期的威力和照片不可信，可这一常识，被眼前的美少女彻彻底底颠覆了。哪怕骑着共享单车，还拴着装了菜、肉、水果的塑料袋，背着破烂的包……她依然是这么漂亮。 　　琉璃小心翼翼地问：“您是寻哥的助手兼模特吗？还是……女朋友什么的？” 　　寻哥？转转也懂了，立刻收起手机认真听着。 　　这很可能是迟到了，让助手先来通知。 　　不过—— 　　“我就是寻哥啊。”夏寻露出笑容，瓷色的整洁牙齿在阳光下闪耀。 　　转转和琉璃石化在了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她们理解不了，也拒绝理解这件事。 　　“走了，不然会耽误的，我对时间要求很严格。”夏寻催了催。 　　这句话，像死灵法师的魔法一样，让还在怀疑现实，惊成行尸走肉的转转和琉璃动了起来。她们木讷地跟在后头，依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寻哥？ 　　那个很神秘，貌似很厉害的大师？ 　　没带专业器材，只有一袋子菜。 　　没有开什么豪车，只有共享单车。 　　没有满脸沧桑的胡须、洞察世事的眼，只有宛如神捏一般的身材容貌。 　　这他妈，也是摄影师？ 　　关键，是个女的啊！！！ 　　女的叫什么寻哥啊！！！ 　　夏寻骑着车，在破破烂烂的地上缓缓行驶，她知道哪里有破洞可以钻。 　　但却像是带男朋友逛街一样，后头两个妹子相当不情愿的跟着，脸色难看的和吃了毒蘑菇一样。这算什么事？她们几度拿起手机，想向叶舍的人汇报情况，却完完全全无法描述清楚。 　　几分钟后，转转不愧是大学生，更能理解现状。 　　“寻哥，您是寻哥的女朋友吧。” 　　“不是啊，我就是寻哥。” 　　“您说实话没关系的，寻哥是不是有事来不了，让您帮忙？” 　　“我说了，我就是。” 　　转转有点生气了，她没见过这么怪的事，摄影师也是要面子的，不是谁来按个快门就行的：“现在的光线，拍人，要怎么曝光？”她得问问清楚，否则，自己无法接受。 　　结果，夏寻扭过头：“阳光十六法则会背吗？多云是什么？这还用问？” 　　听了这话，转转差点摔在地上。 　　阳光十六法则？这古老的，早已遗失在摄影历史里的老古董知识，这人居然知道？现在是个相机，不，就连手机都能随便测光，早已不需要这份知识啊！ 　　就连转转也只是知道个名字罢了。 　　这是真货！光靠对方回答的这句话，她就已经知道，这绝对是个非常有来头的人物。 　　转转加快了脚步，不再抱怨和怀疑，赶忙跟在后头。 　　“寻哥，您为什么要用a700这台相机呢？”她个子矮小，必须将头抬得很高，看起来就像讨食的土拨鼠一样可爱，“我昨天通宵查过，这相机的表现很糟，画幅也小，但很耐用，这是您选择的关键？” 　　“不啊，因为我穷。”夏寻无奈地说。 　　穷？这理由……顿时，转转感觉自己被锤子狠狠一下。 　　但她不能认输。 　　转转的小短腿加速迈着，语速也跟着变快了：“那85 1.4 GDL呢？这镜头很强，但性价比很低吧？但很贵！我不相信您这样的人物会穷。” 　　“嗨，别提了，别人硬是借我的，我又买不起其他好镜头，就凑活搭配了呗。” 　　转转又一次呆在原地，不知不觉，眼眶湿润，满肚子委屈无处发泄。 　　昨晚明明那么努力的思考，a700和85 1.4 GDL的搭配究竟是为什么，还特意找了很多国外的资料来翻译，本以为，这里头有什么大师才知道的神秘加成。 　　结果，就这样？ 第034章·坚无敌 　　琉璃完全听不懂那些摄影方面的话题，对这个算得上专业的领域，她知道的仅限于常识。 　　夏寻和转转讨论的，那什么阳光十六法则？是啥玩意儿？感觉像是上古传承的某种秘法，一定很厉害。拎着大包小包，她赶忙跟上，生怕自己耽误了大师的时间。 　　不仅如此，琉璃越看她的背影越觉得不可思议。 　　看起来，自己应该还要大上一两岁吧？可这位大师，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气质和专业感，宛如一把千锤百炼的刀刃，有着压倒性的洗练。 　　哪怕大师说自己穷，买不起好器材，琉璃也听得入迷。 　　只觉得这是大师的自谦，超然于世，丝毫不拘泥于高价的器材。 　　她和叶转转一样，完全忘了这一行是来做什么的，只管跟在大佬的共享单车后头，也不管是不是被拐卖了。 　　“那个……大佬。”转转又提了个问题，“今天多云，比较阴沉，大佬有带灯吗？” 　　“没带，至于多云？”夏寻自信地笑了笑，“并不代表太阳不在。” 　　“噢……” 　　虽然没听懂，但转转依然有种学到了的感觉，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啊。机会难得，她马上找大佬交流了更多的摄影知识，想弥补一下自己的不足之处。 　　“大佬大佬，阴天应该怎么拍？我的镜头都弥补不了天气的问题……打灯又很麻烦。” 　　“你一般用什么镜头？” 　　“最近换了适马的85 1.4 art。” 　　“臂力还挺强的哈？适马能拍照的哑铃也敢玩……好吧，有考虑过提升技术吗？”夏寻随口问。 　　“提升技术？怎么提升！我很好奇！” 　　“手动镜头试试？对技术提升很有帮助。比如，这颗星球上，阴天下表现最强的镜头牌子——坚无敌。解析度高，色彩浓郁，光学性能强悍，符合你的需求。” 　　就是贵了不止一点…… 　　讲完这些，夏寻停下自行车，和手机上的照片加以对比，确信这儿可以钻进去。 　　而转转琢磨了一会儿，坚无敌？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不太记得了。她也没打算不懂装懂，谦虚地低着头，用小狗狗渴求牛奶时的声音寻求答案。 　　“我……不知道这个牌子……手动镜头，我知道得不多……” 　　“法国的电影镜头。” 　　“大佬居然还玩电影镜头……” 　　摄影镜头是用来拍照的，而电影镜头则是用来拍影片的，这实际上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但摄影师们很爱折腾，偶尔会把电影镜头拆下来装在相机上，这是很有可玩性的东西。 　　转转不清楚这个牌子，作为摄影师是有些失格的，但夏寻也不惊讶。 　　毕竟她们叶舍拍的照片，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吧，普通的影楼水平而已，在爱好者里拔尖，但摄影的世界是极其深邃的，这些爱好者，只是靠上一些的基石而已。 　　随着路上的闲聊结束，夏寻停好自行车，拎着几袋菜开始钻洞。 　　转转个头矮小又灵敏，很快钻了进来，随后“哇”的一声惊叹了出来。 　　这片犹如被战争摧残过，死城般的景色，还真是个相当不得了的外景地…… 　　“大佬居然知道这种地方。”转转小声嘀咕，拿起手机飞速记下了这里的位置。当然，还有法国电影镜头坚无敌，回去得好好查查，嗯，今晚又得通宵了！ 　　不一会儿，琉璃也钻了进来，她脸上的少许不安缓缓褪去，转变成了期待，她很清楚，这是片合适的场景。光凭选的这个场地，要有谁怀疑夏寻的水平，她必定会成为首席喷子，捍卫大师的威严。 　　而大师本人则苦恼着，到处都是脏乱差，实在不好把这几袋菜放好。 　　“琉璃，换衣服化妆，准备道具呗，差不多了。”夏寻嘀咕道。 　　“啊？就在这？” 　　“你既然说一切交给寻哥，那你寻哥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看你要不要听寻哥的了。” 　　“要要要，要的。” 　　吩咐完，夏寻又钻了出去，只能默默把菜丢到自行车上捆着了。从小洞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转转和琉璃面面相觑，这才终于确信，那几袋菜原来不是摄影道具…… 　　她再次钻进来，见到转转和琉璃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了。 　　蝎子这个角色，暴露度意外挺高，小皮短裤、长短黑丝、露脐小上衣，外套皮夹克。因此，不可避免的，漂亮年轻的coser那就得脱啊……夏寻老脸一红，就打算往外钻避避嫌。 　　“大佬大佬，能不能帮我穿一下，这个皮裤有点紧，我一个人的手不够用。”但琉璃叫住了夏寻，完全不害羞。 　　夏寻沉默了一会儿，心想这是模特给摄影师的福利？还是某种暗示。但很遗憾，夏寻是正经的摄影师，即便模特不这么做，她也会好好拍摄的。 　　所以，夏寻打算自证清白，让琉璃自重。 　　可她脑袋一蒙，恍然想起自己也是女孩子，去帮人家，这完全不成问题嘛！ 　　“来啦来啦。” 　　“嘿嘿，大佬这么和善的。” 　　“那当然。” 　　在夏寻的帮助下，在这废墟里，coser姑且是换好了衣服。 　　琉璃的腿、小腹、手臂，露出的大片肌肤都很漂亮，有种健康的白皙，看得出昨天还用脱毛膏处理过小汗毛。尤其是小腹，没有瑕疵的肌肤下稍稍有点肉，不惹人厌，反而看起来很软，有种迷一样的可爱感。 　　意外的，和蝎子的角色蛮搭。 　　如今，她正用破布垫着屁股，找了个地方弄头发。要戴假发，就得先套上发网。而与此同时，身兼后勤的转转，同时还担任了化妆的责任，她的效率很高，可以同步进行。 　　另一边—— 　　既然模特开始准备，摄影师也不能干坐着，打开相机包，将85 1.4 GDL插入相机，确认电池的余量、一切状态正常，便开始对废弃建筑进行摄影，以进入状态。 　　转转抹粉底的手没闲着，可好奇的眼睛，已经悄溜溜的看向了镜头。 　　那枚85 1.4 GDL，可是很昂贵的东西。要知道，现在索尼最新、最强的85人像镜头，也不过一万块不到。转转自己用的，同样只是五千块钱左右的，性能已经非常强了。 　　夏寻手里这收藏级的镜头，在85这个焦段，确实属于奢侈品。 　　她很想跑过去，跳起来摸摸看，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转转姐，我讨厌你。”这时，琉璃的抱怨又传了过来。 　　“啊？怎么又讨厌我了？” 　　转转回过头，这才发现，琉璃的脸被自己抹得惨不忍睹。 第035章·紧张感 　　花了不短的时间，模特总算是准备好了。 　　这位coser已经进入状态，模仿着原角色吐起小舌头，而战术眼罩，则遮住了其中一只眼。剩下的那只，戴有天蓝色的美瞳，期待满满的看着夏寻。 　　当然，她左右手都举着枪，正如角色的名字·蝎式。 　　这道具制作得格外精良，甚至有金属的色泽和质感、如上过战场一般的自然磨损。属于去闹市区掏出来，被击毙也不冤的那种。但夏寻观察到，琉璃的手臂肌肉没有紧张，说明这仅仅是轻盈的道具而已。 　　“指挥官，我们要去哪里拍照呢？”琉璃用开朗而调皮的声音问。 　　“你这样还挺漂亮的。” 　　“嘿嘿，谢谢夸奖~替我拍好看点。” 　　夏寻回以一笑。 　　这是位有过很多经验的coser，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打消紧张，她早已将自己漂亮的一面展示了出来。 　　转转拿起反光板，望着天观察太阳的位置，心想自己要好好表现。她是有点经验的摄影师，知道该往哪里打光，这是她的自信。 　　一切似乎都已准备妥当，但夏寻还没有对她们下令。 　　反而，只是低着头看手机，站在奇怪的位置一动不动。 　　时间一秒秒过去，琉璃和转转没敢开口询问，只觉得大佬可能要回点QQ什么的，很忙。 　　但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走远，琉璃有些站不住了，走来走去有点担忧，难道是大佬碰上了什么事？显然，都到这时候了，大佬不会耍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 　　转转紧张兮兮地小声提升：“大佬，云要遮住太阳——” 　　而坚定、不容反驳的命令，从摄影师口中传出，气势万钧，压倒了转转怯懦的声音。 　　“琉璃。” 　　“啊……” 　　“要开始了，我们去眼前的废弃工厂，进去里头再拍，现在时间正好。”这里是她的领域，而手握相机的她，命令将是绝对的。 　　“噢噢，终于开始行动啦？好嘞，指挥官。” 　　琉璃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准备赶过去，但看得出有些紧张。 　　这时—— 　　“咔嚓——”快门声，忽然从后传来。 　　琉璃好奇的回过头，心想这会不会是夏寻在拍着玩？可是……不太像。因为镜头是对着自己这边的，而一旁的转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满脸细细寻味的深沉。 　　是的，夏寻的拍摄，在开口的那一刹那就已开始。 　　叶舍摄影师们，不过是影楼的水平，只懂得将模特拍的好看、后期再修更好看罢了，毫无创作和艺术感。只是糖水一样，甜、好喝，却没有半点营养的人像，只能讨好外行。 　　这在摄影圈里，被称之为糖水片。 　　夏寻也喜欢糖水，只不过，加点营养将会更值得饮下。 　　所以—— 　　她等待了很久，为的，就是驾驭这颗星球的自然气候，为自己所用。 　　她将风速、云的位置、模特的步速、自己的拍摄角度，以及最重要的，光线的位置都算得一清二楚。 　　她需要的，是苍穹上的云，即将遮住太阳的那一刹那。 　　那时，会洒下区区人类无法制造的云隙光。 　　于是，琉璃以为还没开始拍摄，只听夏寻的指示，加快脚步赶往废弃工厂时，最后一缕阳光从云隙落下，正好打在她姿势自然的身体上。 　　周围都是略显阴沉的废墟，唯独她，看起来就像奔赴战场，被上天的光选中，立下必死flag的少女。 　　按下快门，一切水到渠成。 　　这便是夏寻早已算准的画面，她以完美无缺的竖构图，以及大景深的超焦距拍摄手法，将一切记录、演绎、定格。 　　这便是这组照片的前奏曲·启程。 　　真正的摄影师在按下快门之时，就知道照片的好坏。 　　但更优秀的摄影师，在按下快门之前，甚至是启程拍摄之前，就已在无数繁琐、辛苦的准备工作中，知道了自己是否能拍出好照片。 　　“走吧，该下一张了。” 　　说完，蝎子身上的云隙光散去，只剩多云天气特有的阴沉。 　　这严肃了气氛，让转转和模特本人都意识到，这次拍摄的可怕。 　　她们又成了夏寻的牵线木偶，只能哑然地跟着，钻进满是尘埃、锈迹、废渣的老工厂。琉璃一时间忘了自己是谁，仿佛模模糊糊，真的成了奔赴战场的战术少女…… 　　拍摄第二张，是在阴沉的楼梯拐角。 　　潜入了工厂的蝎子，紧张万分，正在调整情绪。 　　她们都明白了，夏寻打算拍一组有故事性的照片，这可是相当有难度的，属于严肃摄影。要在画面里构筑故事、并让观众明白，对构图、用光、模特，要求都极高…… 　　按夏寻要求，蝎子站在楼梯拐角，握着枪，半步踏上了锈迹斑斑的第一阶。 　　摄影师站在楼梯上，镜头向下，以俯瞰的方式进行构图。 　　缺了点光——但夏寻早已计算过。 　　因此，转转用大功率的战术手电在旁打着，营造出一种敌人索敌的灯光，正好擦过她的感觉。这光很硬，却完美符合眼下的一切情况。 　　接下来，需要的就是模特的紧张了。 　　夏寻有自己的办法。 　　“等等……”夏寻忽然叫出声，仿佛忘了自己是摄影师。 　　“怎、怎么了？” 　　“琉璃，别、别动……”夏寻声音打着颤，“这鬼地方多年没人来，怎么……有这么大的……蜘蛛在你脖——” 　　“啊？啊……转转姐……救——” 　　“——咔嚓。”夏寻按下快门，这是纯粹按经验的盲拍。 　　理解一切后，转转咽了咽口水，第一次感觉自己仅仅是个爱好者。她看向夏寻，后者正检查相机屏幕，表情来看，这次盲拍非常成功。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第二张，居然，也只按了一次快门。 　　他们这些摄影师，平常拍片的时候是不断按快门的，甚至要进行一秒好几张的高速连拍，就是为了在众多照片里，选到足够好的。但也从侧面说明，很多快门都被浪费了。 　　“寻哥……我有个问题。” 　　“说。” 　　“蜘蛛……蜘蛛在哪？”楼下，琉璃紧张的四处转圈，脸色铁青。 　　转转问：“我回去把相机拿给您，能拍出更好的照片吧？” 　　“肯定——但不用。”夏寻大大方方摇头拒绝了，“我这台的性能，正好被压榨到极限，够用。” 　　“可……假如拍出来不行，浪费您的技术了呀。” 　　“不行？得看和谁比。”夏寻吹了吹镜头的灰，随口回答，“和圈里的摄影爱好者比，还算够。也许你们手里相机是两、三万的旗舰，但只要不是十几万、几十万的中画幅，和我这台也没什么区别。” 　　转转有些惊讶，现在的旗舰相机，性能明明都很恐怖啊，为什么会没区别…… 　　看穿她的困惑，夏寻直白地说。 　　“因为大多数爱好者的摄影技术，还不该谈论器材的好坏。” 　　说完，她蹦跶着下了楼梯，去安慰还在寻找蜘蛛的琉璃。 警告，不要轻易玩摄影 　　已经有好些土豪，表示在看了书之后想入摄影的坑，还跑来私信我，或者加群咨询。 　　这是错误的！！！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摄影是个巨坑，除非家里有矿或者想发展为吃饭工具，否则真的不推荐入啊！ 　　当你几千块钱，紧巴巴买了个单反，加个变焦狗头，美滋滋想去拍照，却发现一大堆术语在占用你的人生，你得疯狂去学，否则有种对不起相机的感觉，然后你就完蛋了。 　　一旦你开始了解摄影，就会对那些几千几万的镜头流口水，看自己的器材怎么都不顺眼…… 　　今天回家，见到电线杆上有个鸟，你就想买长焦镜头来拍。 　　明天过路，见到路边有个小花，就种草想弄个微距镜头来拍。 　　无底洞啊！ 　　之后的事我就不说了，很多人都因此家破人亡了，包括可怜的作者月鸦。 　　关键是，当你买了好几万，十几万的器材堆在家里，你发现“妈的，我怎么也就拍个小花小草？出去拍照真TM麻烦，不了不了，我当死宅吧”。 　　还不如手机拍完，直接发朋友圈。 　　更别说靠摄影找女朋友了，你约了妹子拍cos，好，妹子一口一个“大大”。拍完，发现怎么这妹子有男朋友的？而你，还得通宵为妹子做后期。 　　你要是嘴甜有钱，根本不需要靠相机。 　　要是内向没钱，有相机又有何用！ 　　这是个无底深坑，慎入。 　　——by 月鸦 第036章·神采奕奕的方法 　　对转转来讲，这是她玩摄影这几年来，觉得最独特的一天。 　　最早的时候，她刚见到寻哥本人，发现她居然美成这样，还在心里估摸如何能约她当模特。这种级别的美少女，是每个摄影师都梦寐以求，一定要拍几张的。 　　只不过，当人家按下快门的那一刻，转转就明白了。 　　自己的水平，着实没这资格…… 　　起初，转转被社团指派了任务，说是来把关保证质量，并且做点后勤打打杂，她本来还有点小得意，觉得关键的时候要自己出手。 　　至于现在？转转拿着反光板，只是懊恼着，为何寻哥还没指派任务，为何没有自己的表现机会…… 　　她的技术实在是可怕，把风光摄影的各种技术，完全融入了人像摄影里。 　　对自然光的应用实在是让人咂舌，仿佛这真的是在拍摄一场特别的、不为人知的战争场景，得亏琉璃长得不错，才没有把这歪成严肃摄影。 　　难怪寻哥敢不带闪光灯。 　　而转转手里这反光板，也仿佛成了装饰品…… 　　这组照片，预计只会由十张以内的照片构成，太多会导致审美疲劳。并且，很容易暴露摄影师的真实水平。毕竟，普通人有一张拿得出手的照片，背后，至少废掉了二十张。 　　这是摄影师们都很明白的道理。 　　可——夏寻没有浪费过快门。 　　预计再按几次，这场摄影就会结束。 　　期间，夏寻遵循自己设计拍摄流程，并指引琉璃。 　　比如，谎称有蜘蛛、指着裤子谎称露出了小内裤、停下来，谎称她的假发和美瞳歪了。 　　再比如，谎称琉璃很漂亮，让模特一脸高兴，却马上抓拍了下来。可拍完之后，夏寻信誓旦旦表示这是真话，让琉璃露出了更好看的喜悦表情，但又被夏寻拍了一张…… 　　这似真似假的手法，总能让琉璃露出自然的表情。 　　而夏寻的快门，也总能抓住最好的一瞬。 　　偶尔才会让转转帮忙做点事…… 　　很快—— 　　在第五张照片时，夏寻废了一张照片，按了两次快门才成功。 　　“寻哥，您终于失误啦？”转转像是在沙坑玩耍时，发现里头有稀罕虫子的小学生，立马高高兴兴地跑来搭话，“我还以为您不会失误的，呜哈哈。” 　　夏寻一脸无奈，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确实失误了。 　　这少女的身体实在是无力，要握住相机、镜头加起来，那将近两公斤的重量，只是一会儿还可以。但拍了这么久，双手也有点发酸。因此，她失误了一次…… 　　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夏寻从背包里拿出了三脚架。 　　曼富图的碳纤维三脚架，这东西的重要程度，在某些情况下远大于镜头。 　　而许多种拍摄题材，都离不开三脚架。 　　她现在要拍的，都是设计好的流程，所以只需要在预想的机位架设好相机，调好参数和对焦，就可以静静等待一切条件成熟，再按下快门。 　　从这以后——夏寻再没有失误过。 　　第七张、第八张…… 　　直到第九张，这是夏寻构思里的最后一张。 　　“累了吗？琉璃。”她问。 　　“不……指挥官！我还很有力气！” 　　琉璃擦了擦汗，脸蛋稍稍发红，喘着气。 　　虽然夏寻的效率很高，可这种拍摄方法实在是一惊一乍，对模特来讲其实还挺折腾的……她又穿着不怎么透气、发紧的衣服到处跑，还得小心避免外露的肌肤被锈铁划破。 　　说不累，只是因为夏寻这种级别的摄影师在拍摄罢了。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组照片的水平将会十分可怕，咬牙也得撑下来。 　　另一边，转转虽然替寻哥抬三脚架，还有拧在上头的相机、镜头，反而完全不累，看不出这小个子姑娘还挺有力气，难怪开着一辆大排量的福特车，硬汉派的。 　　“休息一会儿。”夏寻说。 　　“呼，好。” 　　刚准备休息，琉璃想到了什么，马上又紧张的竖起耳朵。可，这居然不是夏寻搞的鬼把戏？这次居然没有快门声？这下，疲惫的琉璃彻底得以放松了。 　　而夏寻在等待。 　　厚密的云，已彻底遮住天空，彻底绑架了太阳光。 　　这让转转担忧，这完美的一次拍摄流程，会在最后翻车吗？不过，这样也好呀，下次还有机会能再和寻哥合作，挺好的！她得准备一堆问题，下次一起请教。 　　就在这时，意外的，夏寻开口喊了她：“转转。” 　　“寻哥！” 　　“呀，别那么客气，是这样，我打算拍最后一张片。” 　　“噢？在这种光线环境下？” 　　“嗯，大概六分钟后太阳会出来，斜射进这窗子。”夏寻指了指方向，对天气的估测，是她靠丰富的经验、以及功能强大的摄影APP得出的结论。 　　转转点点头，望向窗子。 　　锈迹斑驳的铁窗，插满碎玻璃，下面，则是抠一抠就能掉渣的红砖墙。 　　因为一直参与着拍摄，她隐约知道了这一张要怎么拍。多半会是大反差，充满希望的构图，为这组照片的故事收个尾，战术少女·蝎子的潜入活动，至此结束。 　　“到时，太阳照进来，蝎子站在窗口，一半脸明亮，一半脸在黑暗里。我打算让她在黑暗中的独眼亮起来。” 　　转转思考了很久，想不出以现有条件，这该怎么拍。 　　如果只是把脸蛋照亮，这很简单。可只照亮一只眼睛？这就只能用特殊的束光灯，但那玩意会伤害模特的眼睛，效果也很难自然，必须专业的影棚才可以尝试。 　　“寻哥，请您指教！” 　　“靠后期呗。” 　　转转呆住了，一肚子委屈。 　　是啊，靠后期是可以办到……可恶，自己怎么绕进去了。但她很好学，所以马上开始思考，寻哥特意提点自己，这是为什么。 　　脑筋很僵硬，得多转转？后期技术不好？暗示摄影技术差，得多后期弥补？都有可能啊。 　　不过，夏寻有点难为情，压低了音量说：“我包后期的，这个比较复杂……所以……到时候多要点……钱……酬劳。你们叶舍家大业大……不介意吧？你知道我穷的。” 　　呜，这威风凛凛、技术高超的大师，居然是想多要点酬劳？ 　　面对扭扭捏捏开口的夏寻，转转不知不觉，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好吧好吧，哪怕自己掏钱，也要满足寻哥。 　　得到同意，夏寻顿时满脸喜悦：“酬劳谈拢就好说啦！那咱们来讲讲前期，得让眼睛有神！” 　　“嗯嗯，寻哥想要我怎么做？”转转满脸期待。 　　“脱。”而夏寻如此命令，一脸坏笑。 　　“……脱？” 　　“是的，脱，这样就可以让咱们的模特，双眼变得神采奕奕。” 　　…… 29831 6 354 　　ps 　　（这算今天的第二更吗？） 第037章·拍完了吗？ 　　夏寻确实是希望转转脱。 　　不过，只是外套而已。 　　她里头穿着白体恤，假如用光打在那白布上，站在模特面前，就可以成为模特眼中的一抹亮点。这种人像摄影的技巧，能有效替模特的眼睛提亮，就像绘画里的白点能营造光感。 　　听完夏寻解释，转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很快搞懂，便脱掉外套，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在自己T恤上。她离得很近，确实看见琉璃暗中的眼眸，闪烁着她T恤上打来的自然白光，确实有夏寻说的那个效果。 　　“差不多了。” 　　“嗯。” 　　在夏寻的指示下，琉璃站在了窗边。身子笔直、但疲惫感很明显，这也是夏寻计算在内的要素。以窗边为分界线，她的一半脸沉在暗部，另一边，则能够收到光芒的洗礼。 　　还不够，区分还不够明显。 　　所以—— 　　“抬起你的枪。” 　　笔直举起的枪，竖为一条线，这把精致的道具枪如锋锐的刀，切分了明暗。 　　夏寻在无可挑剔的正面位，将这半身构图的设置的极其精准。 　　狭窄而残破的小房间内，昏沉且死寂，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等待阳光冲突阴云的那一刻。来了，一缕光线洒入大地，照亮了废墟的一隅。这光线缓缓扩大、边长—— 　　照入了窗。 　　该按下快门吗……夏寻犹豫了。 　　不，还不够。 　　这光线还略有不足，还没有明亮到犹如洒下希望。 　　还不够……光线还没有明媚到夏寻需要的程度，这反而成了一种煎熬，假如光线又被乌云遮住呢？琉璃尽量让自己变得充满希望，可抬着道具的手，因握得太久也有些发抖。 　　就在她觉得煎熬的时候—— 　　“很好！”夏寻像是预见到了什么。 　　顿时，琉璃的脸充满了期待，那既是阳光丰媚的柔和抚摸，也是从心而生的希冀，这组照片拍完啦？真是太想看了…… 　　一秒后，夏寻按下了快门。 　　和她的手指同时，最绚烂的光撕碎阴云，洒了进来，铺满蝎子少女的半身。 　　“呼……” 　　夏寻也露出了笑容，定格的那一幕，完美呈现在老旧的相机屏幕上，不用看也知道它绝对是好照片。作为摄影师，这是无比满足的一刻。 　　以人之力，靠着手中区区一台相机，居然从永不停歇的时间洪流里，截留了如此美好的一刻！这便是摄影师的工作。 　　“收工。”夏寻说，竖起大拇指，满脸笑容。 　　“收到！指挥官！” 　　“寻哥您太棒了。” 　　“转转姐！我讨厌你，讨厌死了，居然一直拿胸对着我……” 　　“因为我得照亮你的眼睛呀。” 　　“哼……” 　　…… 　　不过，正如任何作家都会在故事完结之后，添上也许是画蛇添足的一笔，讲述故事无关紧要的延伸。 　　夏寻也按下快门，拍了一张弦外的独奏曲—— 　　蝎子浑身疲惫，倒是一脸放松笑得很好看，正想钻进老旧却皮实的福特车，离开废墟回到都市。她只握着一把枪，因为要空出手，拈起一朵从荒野摘来的花。 　　那朵花碰上了少女的鼻尖，不知是否嗅出了花香。 　　可她和福特车，却被夏寻随手拍下了。 　　…… 　　“寻哥，我、我开车送您？”转转凑了过来。 　　“不，我骑了单车。”夏寻用下巴指指自己的座驾，幸亏这地方没人，几袋子菜都还在。 　　“哦哦……”转转噘着嘴，有些失望。 　　而负责的夏寻又说：“原片就先不给你们看了，我修好，明天一起发给你们。工作量不大，但我会很用心，好好休息，等我明天的消息吧，有特殊要求记得先说。” 　　“可恶，今晚睡不着了。” 　　“我、我要跟着您去！”琉璃从车里猛然探出头，“我等不了，我要跟着您，围观您后期照片！要不然，我今晚睡不着的……” 　　“不了不了，我家有人。” 　　就这样，千推万阻，在留下QQ和手机号之后，夏寻总算脱身了。 　　她拍过不知多少张照片，这一次，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次。但无论经历多少次，拍了好照片，自己就依然能获得莫大的满足感。 　　接着，夏寻把器材全收进老旧的相机包，望着福特车依依不舍地离开，自己也跨上共享单车，就像刚帮妈妈买完菜的小姑娘，悠悠哉哉回了家。 　　今天做什么早饭给眠羽呢？真是得好好想想。 　　…… 　　叶舍的QQ群内，很是奇怪。 　　自从叶琉璃接触了一个诡异的贴吧摄影师之后，她就变得很不对劲，这也成了许多人议论纷纷的话题。这次，她去出片了，他们都是资深cos玩家，当然不觉得奇怪。 　　可……琉璃居然没上QQ随时汇报消息？ 　　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她总是会忙里偷闲，登上QQ随便发个几条，吐槽天气啊、摄影师啊、闪光灯刺眼啊、自己长了痘痘呜呜呜好丑，然后“刷”的发一张美颜过的漂亮照片上来。 　　这次却死一般的寂静，这也就罢了。 　　跟她去的叶转转，居然也啥消息都没汇报…… 　　“贴吧摄影师怕是个变态？琉璃和转转颜值都很高，妈的，我就说应该带个男人去啊。” 　　“转转是武斗派啊，一般人还真打不过她，你们私聊过了吗？” 　　“没消息啊！！” 　　“要不要汇报大小姐，派人去看看……感觉不太对劲。” 　　这是一般的社员在考虑的，他们之间关系都很融洽，自然会关心彼此的安危。不过，另一小撮摄影师却更在意另一件事，为什么转转还没汇报？ 　　自诩为业界最高端的摄影师，他们一起研究了一个通宵，就希望搞明白，贴吧摄影师那诡异的搭配是为什么。可现在，转转石沉大海了。 　　这时—— 　　琉璃：“我睡不着了，这摄影师太强了，在遇见寻哥之前，我仿佛从未活过。” 　　转转：“谁手里有坚无敌的镜头吗？寻哥让我用这个提升技术。” 　　琉璃：“转转你TM开车呢，我TM还坐你车上呢，你怎么水群的？！” 　　转转：“堵车呢……” 　　琉璃：“哦，我就说咋车不动了。” 　　“你们没事？！” 　　“哎哟那贴吧摄影师究竟咋回事啊。” 　　“没被卖吧？现在人贩子很厉害的，转转你可能被当成小学生。” 　　但更多的人，则在好奇着那最关键的事：“拍完了吗？拍完了发上来我们看看啊！” 　　…… 29831 6 354 　　ps 　　（这是今天的第三更，月鸦实在是太勤勉了。） 第038章·这能换月票吗？ 　　比起以往来，夏寻的步幅要更大，她只想早些回到渐渐住惯了的屋子里，将相机连上电脑，让照片能在宽大、鲜艳、明锐的屏幕上展示出来，这才是摄影师们希望看见的。 　　再说啦，有肥皂泡之神给的香皂，她完全不介意多折腾折腾自己的这两条腿。 　　反正洗个澡，第一天多疲惫都能消除，第二天又能容光焕发。 　　拍完照片，摄影师总是恨不得立刻将它展示到电脑上，因此很多人出门都会带着笔记本电脑，拍完了就看。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确认自己拍得如何。 　　假如很糟，还可以重拍。 　　可惜夏寻没电脑，假使能借来，破相机包也不够塞那玩意儿…… 　　拎着菜，打开门，回到空旷无比的住所。 　　离眠羽往常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当然还没起来，这让夏寻犯难。 　　和之前不同，这可是打响知名度的第一组照片，最好是能借来电脑，而不能只用平板凑合凑合。思来想去，她还是去叫醒了正在酣睡、满脸安宁的眠羽。 　　“早。” 　　“……早？” 　　“该起床啦。” 　　眠羽习惯性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渐渐察觉到了什么：“据我的分析，我比正常醒来要困乏不少……我懂了。”她忽然眼前一亮，“你做了很好吃的东西，怕放坏了，所以特意来喊我！” 　　“啊？” 　　说完，眠羽掀开被子，立马钻了出来，又满脸期待的奔向餐厅，也不管夏寻在后头怎么解释。等夏寻好不容易追上去，眠羽正摸着那张空荡荡的餐桌，眼神冷的和大理石差不多。 　　夏寻一脸尴尬：“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做饭。” 　　“原来如此，是我误解了。” 　　“我拍了照片，想借你的电脑看……” 　　可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种情况下，还借电脑呀？显然是自寻死路。所以没等眠羽开口回答，她就猛一顿摇头，打消了想看照片的念头，拎着菜钻进厨房开始干活。 　　花了十分钟，她把精心做的胡椒水波糖心蛋、抹了巧克力酱、轻轻烤过的面包片、还有新鲜买来的甜桃切片端了出来，但眠羽并不在餐桌旁。 　　夏寻钻进寝室，想看看她是不是去回笼觉——但也不在。 　　找了一圈，她的工作室倒是亮着。 　　犹如被光吸引过去的蝴蝶，夏寻伸头进去，没想到眠羽已经打开了其中一台，更用了最昂贵、专门用来看图的显示器。不仅如此，不知何时，已经还将夏寻的相机、数据线，都摆在了旁边。 　　夏寻有点担忧，搞不懂这里头是不是藏着陷阱：“愿意借的？” 　　“你每天照顾我，我当然会用同样的善意回复你。” 　　只是，她没有插上电脑，而是在替夏寻准备好一切之后，起身离去。 　　擦肩而过时：“接下来是你的工作时间了，摄影师。” 　　“也是你的早餐时间，老板。” 　　“嗯~”发出略显享受的轻笑，眠羽那轻盈的脚步声走远了。 　　而夏寻入座，将老旧的相机连接强大的新电脑，让里面储存的十来张照片，在昂贵而色彩精准的显示屏上起舞。即便是十几年前的a700，放大后，像素依然能以清晰的方式填满屏幕。 　　而85 1.4 GDL，那放在如今也不落伍的镜头解析度，将一切忠实的还原了。 　　100%放大，勉强也能数一数coser的眼睫毛。 　　柔软的唇，大片鲜嫩的肌肤，被夸时抿着笑意的脸蛋，还有若隐若现的胸丘起伏，一切都被夏寻用美好的方式，写入了相机之中。再加上她本人长得不错，这样的照片后期起来会很轻松。 　　正如按下快门时，夏寻所感觉到的一样。 　　这全都是优秀的好照片。 　　这时—— 　　“寻哥，我到家了，照片呢照片呢……”夏寻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立刻就变成了几十条，全是叶琉璃发来催照片的。 　　此刻，她肯定卷在床上，既羞涩又期待的，等着看到自己的照片。就像刚写好一本好书的年轻作家，既希望得到夸奖，又害怕这太过矫情而羞耻了整颗心。 　　同时，还担忧着结果会很糟。 　　假如照片不好看，那该怎么办？可恶，假如被拍的很丑？ 　　然而夏寻只是回了两个字：“别催。” 　　“哦……”琉璃不再敢发消息打搅摄影师了。 　　同样的桥段，叶转转也上演了一次，但这小个子却很尊敬。 　　不断用敬语啊、文绉绉的书面用语，又是您好、您忙、打搅您、您贵安，又是“其实我是来想看照片的，您能不能赏脸给一张看看”不断暗示。 　　“别催。”夏寻又如法炮制。 　　两个当事人终于消停，乖巧的被赶走后，夏寻才终于以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为自己总结拍摄的优劣：哪里可以进步、哪里要保持、后期的思路等等。 　　这样的反思，才是提高技术的关键。 　　没过多久，冷不丁的—— 　　“据我分析，你把这模特逗笑了。”从背后，一个寒冷的声音含含糊糊地传来，是咬着面包的眠羽。她的瞳孔映着显示屏的光点，但表情不太高兴。 　　对此，夏寻没有慌张，她已经和眠羽混熟了。 　　而且，她对自己拍摄的照片有足够的自信，绝不是羞于见人的东西。 　　眠羽则小声嘟哝着：“拍得还真是……不得不说，真好看啊。”她的目光在屏幕和夏寻身上来来回回，忍不住又说，“我很意外，夏寻，你的摄影技术……还真是很强。” 　　“嗯，我知道。” 　　夏寻头也不回，仍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细节。 　　从灵魂乃至每个细胞往外，都散发着一股压倒性的专业氛围。她专注于自己的作品，进入了旁人不该打搅的领域。 　　因此，眠羽离开了屋子，担心自己会影响夏寻。 　　在外头，正堆着之前她网购来的各类摄影器材，大部分都还没有机会出场。眠羽心想，既然夏寻真的是个厉害的摄影师，那她总有一天会忍不住，使用这些玩意儿吧？ 　　可她的技术，又必然能赚到很多钱…… 　　要是哪一天，她忽然递上辞职信，眠羽绝不会吃惊，可也一定会失落吧……毕竟，自己的这处居所，只是夏寻这只想飞上云霄的鸟儿，暂时歇息的枝头。 　　正当眠羽驻足不前，心里五味杂陈时。 　　“——卧槽我的技术，真是绝了，这构图，这光，这焦外。” 　　“安静点，会吓到电脑的。” 　　“抱歉抱歉……对了，老板，您明天想吃什么？我肯定能赚到钱了，可以奢侈点！” 　　“还不是我掏的饭钱。”话音落下，眠羽笑了笑，心里的小情绪像是被风吹走了，“你做什么都行，我不挑剔的。” 第039章·这能了吧 　　“我得杀掉寻哥才行，可恶，我哪有这么多钱。” 　　叶转转正宅在自己家，几十平米的小出租屋有点拥挤，但也够她舒舒服服的通宵了。 　　熬一天夜，对于经常锻炼身体的转转来讲，只是家常便饭，甚至还能精神抖擞的去拍妹子。但连续熬两天，这就有点不好了。 　　尤其是，在渴求着看见寻哥拍的照片，每隔一分钟刷新一次手机，失望于寻哥没发照片过来的情况下，还查了一通宵的资料。 　　她了解到，寻哥所讲的“坚无敌”这个牌子，究竟有多可怕。寻哥人长得美到极点，技术又强到可怕，性格和善很好讲话，可…… 　　出的难题，那是真难啊…… 　　坚无敌这种法国电影镜头，虽然是几十年前的老玩意儿了，到现在一个个都跟监狱里捞出来的劳改犯差不多，又老又旧。 　　但找遍全球各大二手交易网，随随便便依然要上万、几万的软妹币啊！一些稍微限点量、型号特别、功能特别的，上六位数也不是没有。 　　转转流下了贫穷的眼泪。 　　这东西，她真的玩不起啊。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转转决定去睡一会儿，浑身难受。再说，寻哥没发照片过来，让她心里也难受。至于叶舍的群，那隔三差五@她，希望看见贴吧摄影师大作的？她都屏蔽了。 　　自己还没看见呢……呜。 　　拉上窗帘，铺好床单，叶转转脱掉外套，像跳水选手一样扎进床铺，用脸蛋蹭着柔软的枕头，迷迷糊糊打算步入梦乡—— 　　“——叮。”一声前奏响起，随后，电吉他的大失真音色急躁的从手机里怒吼而出，伴随着的，还有机身疯了一样的震动。 　　这是转转特意设置的，唯独献给寻哥的消息提示。 　　她的迷糊和浑身的疲乏，都顿时烟消云散，转眼就已经跳了起来，抓起手机瞪大眼睛，是、是寻哥！发来了一条“我早上加班弄了弄，姑且是搞好几张了，觉得先发过来给你看看。” 　　“好好好。”转转嘴里念叨着，打开手机。 　　「极其美丽的摄影图片.jpg」 　　当缓慢的网速一点点加载好照片，满心期待、甚至想要揍点什么来发泄的转转，渐渐平静了燥热的心。因为，这张照片——不，这张作品的水准，确实高得可怕…… 　　是最后一张，夏寻指示要拍个大反差，光暗对比的那张。 　　构图完美，光影抓得无比准确，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但——它很美。 　　不仅如此，它很复杂。 　　没有过于夸张的后期，在琉璃本就不错的脸蛋和肌肤上，只不过去掉了皮肤的瑕疵，并没有更改脸型和五官，更没有拉长四肢之类的常见做法。 　　因此，模特疲惫、却充满希望的微妙表情，在盈满半张照片的阳光之中，显得极其真实而动人。 　　这张照片，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故事感。 　　黑暗中，她青蓝色的瞳孔，则像是等来了生存的希望，远比“美”要复杂。 　　足以打动人心，给观众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任何人都能透过这张照片，以及那把切分了光与暗的蝎式冲锋枪，幻想出一篇宏大的故事。 　　懂摄影的转转，无法为这张照片鼓掌。因为这是她难以企及的高峰，她只能和自己内心，那满溢而出的沮丧为伴。 　　“唉。”叹息完，转转发了回复过去，“寻哥，你前世是个什么大摄影家吧，真的是恐怖……” 　　“哈哈，是啊，你怎么知道。” 　　看见寻哥很和善的开着玩笑，转转松了一口气，沮丧归沮丧，这组照片必然会成为叶舍的招牌，这却让她欢欣鼓舞。她想了想，没有把照片立刻发到群里，只是转发给了另一个人。 　　叶舍的社长·叶浅落。 　　这位有着仿佛晋江女主角昵称的人，确确实实是位大小姐。 　　背景厚而密，本人却是个玩心十足、却心思缜密的人，一手把叶舍拉扯大，从没亏待过任何人，是每个社员心中光辉而伟岸的大小姐。 　　转转希望，叶浅落能明白寻哥的重要性，将她拉入社团。 　　寻哥：“如何？这张是这组片里的平均水平，你们那边打算给多少？还是我来报个价？” 　　转转：“我已经去咨询社长了，她肯定不会吝啬，请寻哥等等哦。” 　　等待期间，转转就一些专业问题和她沟通了一下：“那个，为什么a700拍出来依然这么清晰？” 　　“因为这玩意儿是单反啊，镜头又强，当然清晰又锐。” 　　“可有些时候，我们的新相机不如这个……” 　　“你们手抖了，这是爱好者常见的误区，哪怕是安全快门的范围内，按下快门微抖的机身依然会有影响。有这种情况，就用三脚架试试。” 　　寻哥言下之意，就是自己的手非常稳……这也是摄影师的基本功啊，转转满心兴奋，因为有了这样的大佬可以请教。 　　没过多久，叶舍的社长·叶浅落，给了一封简短的回复：“你现在有空吗，小转转？” 　　她回头瞅了瞅床，摇摇头赶走困倦：“有。” 　　“抱歉，我还在准备漫展的大活动，实在抽不开身看手机了。所以，麻烦转转来我这边，当面和我讲吧？我非常想知道，这位寻哥是怎样的人。” 　　“好的大小姐。”转转穿上还有余温的衣服，心里发虚。 　　叶浅落很少会用这种口吻，这事……可能闹大了。 　　…… 　　今天，夏寻很闲。 　　既没后期的单子，也没模特可拍，家里菜还有，更不用去买。 　　作为摄影师，她翻起了下海市的各种风景人文，想找点拍摄题材。正好，这夏季到了最盛夏的时间段，过几天，那些花市、庄园、庭院之类的玩意儿就会很美。 　　不能错过。 　　得攒一支适合这个题材的新镜头，这个念头不断在夏寻心里萦绕。 　　于是夏寻找上了迟迟没回复的叶舍，这家大业大的社团，适合当取款机：“转转，报价如何了？”夏寻暗示赶紧结算摄影费用。 　　紧接着：“另外，最近没别的coser需要我拍了吧？如果实在是有，那我得好好协调下时间。”同时，摆出一副“找我拍？很麻烦啊”的高姿态，以方便提高报价。 　　这是夏寻自觉满意的小套路。 　　转转很快回复了：“我懂，您在贴吧说了呀，只是最近有空，换言之，过几天就没空了。真可惜，最近不能找您了，但我们绝不耽误您要忙的事。” 　　啊？这啥？ 　　夏寻愣了愣，贴吧？她赶忙翻开自己发的小帖子，一下子找到了问题。 　　“我最近正好有空”这行字，实在是太刺眼了…… 　　当初挖的坑，怎么坑了自己的…… 第040章·插曲般的小工作 　　在此之前，夏寻本以为人生会一帆风顺。 　　她找到了一家正在盈利、背后还有大佬推动，并在圈内享有盛名的社团。 　　并且抓住机会，展示了自己算得上过硬的摄影技术。 　　还以为从今往后，摄影的单子就能源源不断，而报价也会非常舒适。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偿还掉镜头的钱，经济独立，不再丢脸的吃眠羽的软饭。 　　而是能以“租客”的方式留下来。 　　但转眼一看——事情正偏离轨迹。 　　手机那头，转转沉默了。 　　别说结算摄影的酬劳、邀约下一次摄影了，就连闲聊也不肯，只留下一句让夏寻“静候佳音”，便悄摸摸的黑白了头像，也不知道是干嘛去了。 　　无奈，夏寻只能把手机丢到一边，默默等消息。希望不会来得太迟，毕竟，叶舍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不光是模特挑摄影师，摄影师也同样有自己的要求。 　　颜值的高低、长相的缺憾，这都不是问题，倒不如说，解决这些问题，正好就是人像摄影师的工作。主要是，如果可以的话，夏寻不希望碰见那些太难拍、性格太糟的客户。 　　叶舍是成熟的社团，coser都是早被筛选过的，这就很符合夏寻的需求。 　　至少，他们懂得摄影师也在辛苦劳作，懂得面对镜头时不该手足无措。 　　现在倒好，暂时是凉透了…… 　　就这样，夏寻在沙发上发了几分钟的呆，望着落地窗外上午的太阳，而眠羽正在旁边打着游戏，时不时打个哈欠，暂时还没到她要沉睡的时间。 　　不过，当她一脸沮丧的扔掉手机，眠羽的游戏就悄悄关闭了。 　　紧随其后，时不时的，屏幕上就开始露出镜头、相机、相机包之类东西的一角。乍一看遮遮掩掩，却很明显，是故意在诱惑夏寻。 　　见夏寻背过身不看，眠羽又换了个战术。 　　“我有问题。” 　　“问。” 　　“中画幅是什么啊？还挺贵，还有数码后背？” 　　这是比单反的逼格、价格，都要高几个档次的玩意儿，属于摄影这个行业，一般民用的天花板。很明显的，眠羽就是故意在挑逗自己…… 　　夏寻赶忙摇头：“不知道呢。” 　　她又问：“那买来研究一下？” 　　“不了不了，有那钱，还不如捐个希望小学，要相机，我会自己赚的。” 　　“可，你生意不好吧？” 　　被戳到痛处，夏寻咬牙否定了：“万事开头难，很快就会好了。” 　　忽然间，仿佛是远在天边的肥皂泡之神，听闻了亲手造物的哀鸣，夏寻的QQ闪烁了一下。那意味着——生意来袭。这狠狠回击了眠羽的诱惑，又一次，点燃了夏寻心中奋斗的火炬。 　　她立刻拿起手机。 　　“我是铺子酱的朋友。”徐梓请求加您为好友。 　　假如这是神意，一定是神在恶作剧吧，夏寻如此想着，同意了请求。 　　说到铺子酱，不就是那个企图逃单，但貌似脑子有点问题，最后还是迫不得已交了五百二十块钱的小coser吗？难道这是亲友来撕逼了？ 　　“您是后期对吧？大大，我是铺子酱的现实朋友。” 　　“是啊……找我撕也没用的，我还捏着铺子酱的把柄。” 　　“我没这个意思。” 　　说完，徐梓发来了一百块软妹币的红包，随手领取之后，夏寻吓了一跳，总觉得自己太傻了，这得钻进某个可怕的陷阱里了。没想到铺子酱本人不聪明，却派来了这样的朋友。 　　看来不好对付。 　　徐梓：“后期大大，我要咨询一件事，我知道铺子酱长得很前苏联集中营，但您帮她后期之后，照片却很好看……我想问，PS真的这么厉害？” 　　“是的，就这么厉害。” 　　“是这样，我是个有特殊爱好的gay。” 　　“……？？？”这啥？夏寻完全脑袋发懵，难道是美剧必须安插一个，为了政治正确而加的同性恋吗？可这里已经不需要了啊……难道是来撩人的？ 　　很快，徐梓接着说：“我认识了一个女装大佬，发了照片给我，想约我一起去玩，但我觉得他的照片太好看，可能有问题，您能帮我看看吗？鉴定一下……” 　　“噢噢，可以的，我都收了钱。” 　　徐梓很快发了过来：“「重度美颜过的、带微博水印的、有一大堆人跟风吹爆的照片.jpg」” 　　这种靠手机拍的美颜照，夏寻实在是看得很无奈。 　　因为，稍微懂点后期的人，基本都能猜到原来的样子。大概就是个有点胖、大饼脸、五官不咋地，大鼻子，但强行修出来、又加了白的男人。然后套双丝袜，穿点女装…… 　　这真的不好看啊。 　　按摩着太阳穴，夏寻本着收钱干活的心态，好好替他解释了：“劝你别去，会见光死的，你看这鼻子……”敲屏幕到手指发酸之后，夏寻总算是给他解释完，这所谓的女装大佬多半颜值不高。 　　“噢，不愧是连铺子酱也能修好看的，真是懂行。” 　　“当然，你们要是真爱，那就硬着头皮上呗……” 　　“原来如此，能看出来，看来我还是把自己P的太过了一点，这样，不好见微博粉丝啊，落差太大……” 　　“？？？”夏寻又一脸的诧异，合着，这是“我有个朋友，但其实是自己”系列？ 　　徐梓又发了一个红包过来，透着一股金额不菲的气质，同时：“后期大大，我给你原片，能不能帮我P得自然一点？要好看，但要让我去见粉丝的时候，他们能不幻灭。” 　　“你可以选择不见粉丝，这样就永远不会幻灭。” 　　“可……我那粉丝和我是真爱。” 　　“既然真爱，那就不会幻灭。” 　　“……有点道理。” 　　仿佛想通了什么之后，徐梓就再没回过夏寻，也没再找她做后期。至于后面发的那个红包，夏寻也悄悄领走了，里头同样有一百块，也不枉自己随口劝了一对真爱。 　　至于这事情的后续，夏寻也不打算去管了。 　　替别人做多了后期，总能隐隐约约看出美颜之前的样子，这也算是摄影师的悲哀吧。但从这之后，偶尔，夏寻就莫名其妙能接到小工作，帮人看照片是否后期过。 第041章·有吗？ 　　眠羽早已睡下，而夏寻独自吃过午饭，开始思考着如何度过下午的百无聊赖，尤其是在没有任何工作的情况下。 　　看些摄影资料，让自己更去高攀摄影的高峰？ 　　可惜，这不是个好主意。 　　这类资料，通篇都会出现某某相机的型号、某某镜头、某某灯、脚架、云台之类的。就算不出现，纯粹讨论光学，夏寻也自己会冒出想买镜头相机测试的欲望。 　　现在的情况，就像刚获得花呗的高中生，难免会一时冲动。 　　她可不希望将人生早早透支，要买，也得自己努力。 　　思来想去，夏寻忽然想到了一个切入点，便马上打开手机QQ，私聊了自己最初的客户。 　　“琉璃，我得跟你说声抱歉。” 　　“啊？！照片……拍、拍糟了？”琉璃回复得飞快。 　　“没，挺好，后期也做好了。安心。不过你转转还没有给我回复，我不清楚这组照片的用途是否需要先保密，所以无法立刻交给你。” 　　“啊……”她只是简单回复了一个字，充满了失望。 　　“所以我提前通知一声，怕你等急了，嗯，就这样。” 　　夏寻心想，这次应该不会坑到自己了。毕竟，拍完照片的模特，总是期待能看见成品的，尤其这一次，夏寻的表现给了她莫大的期望值。 　　但现在，摄影师却故意表示“不给看”，模特就一定会主动成为替摄影师讨薪的人，换言之，她会去催转转，至少也会问问情况，这便是有利于夏寻的施压手段。 　　没办法，上辈子被欠薪的次数太多。摄影师是高产的，相片以张卖价，可想要白嫖的人实在是有点多，所以摄影师都有丰富的讨薪经验。 　　…… 　　在这之后，夏寻也没干等着。 　　靠摄影赚钱的渠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一旦对这个领域加以了解之后，总是能接触到一种叫做“摄影大赛”的玩意儿。 　　尤其现在手机普及，杂七杂八的野鸡大赛就多了起来。 　　随便给点礼物，就有一大票人，拿手机随便拍了照片传上来参赛，热度也就有了。往往举办这些大赛的公司、机构，就能获得一波小范围的讨论度，所以还是较为划算的生意。 　　也许，发家致富就靠它了？夏寻觉得总比干坐着强。 　　她也享受摄影的过程，得到一个题材，然后构思如何拍摄，思考周边、手头，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这种思考的过程是最有趣味的。 　　思考若是能得到回报，那就更美好了。 　　以“下海市”、“摄影”、“比赛”为关键词，夏寻很快得到了不少咨询。尤其是盛夏将至，花卉、自然等题材的摄影比赛不止一个。 　　某某摄影学堂举办的荷花摄影大赛。 　　XX乳业举办的农场挤牛奶趣味照片征集。 　　BB站举办的塑料小人摄影比赛。 　　某某漫展筹划的摄影竞赛。 　　夏寻把能找到的，全都看了个遍，但没什么特别合心的。 　　这些东西，要么就是玩票的，奖励惨淡的如“XX牛奶十盒”、“终生公园免费入场”、“指定塑料小人一个”。要么，就是正儿八经的邀请制，没名气的路人不允许入内，而且审核期长达半年的。 　　除此之外，有些大赛，参选者的人气就像从微信朋友圈拉来的，感觉没什么外人插足的余地。这个环境，依然是艰苦卓绝啊…… 　　但放平心态后，夏寻孜孜不倦地继续寻找。 　　“……嗯？” 　　「猫咪影展征稿中」 　　在某个较为文艺的网站，夏寻发现了这条讯息。 　　点进去，不再是简陋的随便贴个字上去，而是一幅正儿八经的小清新海报，简单的叙述了这次影展的一切。 　　大概就是以猫咪为题材的摄影，一人只准传一张。 　　一等奖，两万块钱，半年猫粮。 　　二等奖，一万块钱，一年猫粮。 　　三等奖，没半毛钱，两年猫粮。 　　这个，看起来很靠谱！夏寻动心了，猫咪摄影也不是什么偏门的题材，哪怕路上随便抓个猫去一顿拍，那也算是猫咪摄影啊！总比要自费去人家农场，拍挤牛奶的好多了。 　　奖励也很丰富。 　　两万块，能直接添置一些强大的摄影器材了！而且是自己挣来的钱！除此之外，截稿日期很合适，还有一周多几天，也非常足够创作了。 　　夏寻感觉到，仿佛齿轮契合，这就是自己要寻找的比赛。 　　她闭上眼，赶走了心中的雀跃，将心情沉入大海。 　　没什么是不需准备，就可以一蹴而就的。所以，夏寻并没有低估这比赛的水平，而是认认真真开始研究它的风格、水平、审美倾向。 　　不懂得分析和研究，始终会在这类比赛吃亏。 　　就这样，下午的美好时光，被夏寻充实的利用，全部用来研究猫咪摄影了。 　　她将风格、审美喜好，参赛水平研究得十分透彻，吃定了这是面向文艺年轻人群体，以日式清淡为主的动物日常摄影，对此，夏寻一点也不陌生。 　　她的器材也勉强足够，因为百微的焦段较长，可以在适当的距离拍到猫，获得较自然的动物表现。嗯，一切准备妥当了，就差最后一步。 　　得去哪搞只猫？ 　　当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QQ跳了跳。 　　是转转—— 　　“你好，寻哥？” 　　“你不是转转。” 　　“我是叶舍的社长，浅落，感谢你为琉璃拍摄的好照片。以及，抱歉让你久等了，这组照片，我们已经探讨好应用方式，并和相关方联系过了，是否方便？” 　　这一套套的言辞，把夏寻的心握住，从满屏幕的猫咪里拔了出来。这就是那个社长？借用转转的号，感觉来头很大，有股无形的气势从屏幕对面透了过来。 　　这是她耐心等待之后，终于得到的回复。 　　那组照片没白拍，这就好。 　　“关于这组照片，我们叶舍会以合适的价格买下，但这也许需要我们当面磋商，这不再是同人领域，而是真正的商业领域。我希望能当面和你聊一聊，而且，还事关官方的合同。” 　　“还得出门的？” 　　“是的，这件事的重要性较高，我们也需要确认整组照片的质量。” 　　夏寻揉了揉头，觉得这谈话太僵硬了，这就很无趣。 　　她便随口问了句：“出门的话，有猫吗？” 　　“啊？”那头一脸莫名。 　　…… 29831 6 354 　　ps 　　（过渡章节~有点无聊OTZ 　　感谢大家的月票，这样新书榜应该比较稳了） 第042章·小小的 　　提到猫咪的事，也不过是夏寻的随口一句。 　　可即便如此，依然是有深意藏在背后的。 　　因为，她从这叶舍社长的言辞方式里，嗅到了一股金钱的气息。既然是磨蹭了很久，才来谈那组照片的事，就代表他们花费了不少时间，用于琢磨这东西的价值、可运作渠道等等。 　　换言之，价格多半会很可观。 　　这是夏寻眼下急切需要的。 　　同时，她对这位社长，有了初步的判断。 　　一般的二次元社团，哪怕在一起谈的是多正经的事，萌系的该嗲还是嗲；中二系的照样会“老夫”、“鄙人”用个不停；内心戏多的嘴上不利索，但手指会抽搐，那是下意识想发表情包的后遗症。 　　然而，这位叶浅落却像是小孩子在模仿成年人，用了一套像那么回事的修辞方式。 　　多半，背后藏着的，确实是一单足以称之为“商业”的生意。会是什么？用在官网主页的展览？作为社团的牌面来推广？还是想签下摄影师本人？ 　　很快—— 　　叶浅落：“寻哥，你问猫咪是指？Cos方面？或是什么意思？方便明示与否？” 　　夏寻：“就随口提一提呀，最近我在找猫模特，想拍个小片子，有点魔怔，请别介意。” 　　而猫咪，就是夏寻击碎这层生硬外壳，方便自己套近乎，好让到时候可以厚着脸皮提价的武器。她沉下心来，忘掉了杂念，就连耳边眠羽敲键盘的声音都忽略了。 　　如果进入对方的节奏，报价时就会被动。 　　叶浅落：“噢，我们社有很多人都养猫。” 　　上钩了，夏寻心想。 　　她早预料到，叶舍成员众多，总会有一两个养猫，并且在社团里提到过。这下，起码找找猫咪拍照的事，解决一大半了，借个猫拍一波，应该不难。 　　“——包括我。”这是她发来的第二句，“四年前，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猫咪，赖着不走，就慢慢养到了今天。” 　　“……噢？” 　　“如果你需要，倒可以租出去，但要以小时计费，毕竟请动它很难。” 　　“……真金贵。”夏寻砸了咂舌，这难道是啥招财猫吗？ 　　叶浅落接着说：“是的，我家那只猫确实金贵。” 　　看完后，夏寻撇着小嘴巴，心想还是去捡只流浪猫拍一通得了。可惜，和猫咪打交道的时候，她的美貌应该无法得到优待了…… 　　闲聊完这么几句，已经符合夏寻的预期了。 　　“那寻哥，你方便出门见个面吗？” 　　“不啦，已经很晚了，今天没办法出门。”因为旁边，眠羽还嚷嚷着“来陪我下矿洞”这种每天玩不腻的事。再者，她确实不喜欢晚上出门。 　　一旦见到好的景色，想顺手拍一张，手里器材又笨又大又烂，这就很可惜，而手机拍出来的，又不太符合她的要求。 　　“可以理解，那明天上午？我只有明天上午有空。” 　　“我觉得现在这个时代，有什么就网上说说呗？” 　　然而，这位来头不小的社长，却发来了一串地址，标注了自己何时有空，便发了个再见的表情，这让夏寻想追问几句都不行……好吧，摄影师确实不是什么高贵的职业，被这么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夏寻能理解，只是有点失望。 　　QQ又一次跳跃，出现的，不再是有些冰冷的词句，而是扑面而来的活力。 　　“寻哥！” 　　“噢，你是转转。” 　　“明天我也在的！” 　　“好好好。” 　　“您说的那个镜头，我……我买了一只，哇老镜头第一次用，感觉很奇怪，手动对焦有点怪怪的，还好我的相机有峰值对焦，嘿嘿，色彩好特别……” 　　“试试对焦扳手？” 　　“那……那又是什么东西？”转转发了张害怕的表情，估计满脑子都是“这寻哥又来坑我钱了”之类的。 　　“几十块钱。” 　　“谢谢寻哥！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兴许是心情真的不错，她又抓住机会，和夏寻聊了些关于社长·叶浅落的事。作为社员，她既希望维护社长的形象，同时，也想让夏寻心里不会觉得不舒服。 　　“我们大小姐不太喜欢用电子器材，人比较怪，所以更希望大家能当面交流。” 　　“噢噢，还挺复古？” 　　“是呀，人很怪，但本人其实有点蠢萌蠢萌的，乍一看是个冰块。” 　　发完这段话，转转沉默了一小会儿，估计是去确认叶浅落有没有偷看。好一会儿之后，夏寻才见到转转发来的的下半段。 　　“上次带我们去澳门漫展，有个赌博的小活动，她死活赢不了，但又想要奖品里的扭蛋小玩偶，就悄悄刷卡买下来，还告诉我们是赌赢的……当时就像冰块冒蒸汽一样！不是坏蛋的。” 　　“我也没说她坏呀。” 　　“还有还有，寻哥，您这组片确实要当面看看……如果顺利的话……”转转卖了个俏皮的关子，“您在业内的名声，就能一下子接近您的实力啦。” 　　到头来，夏寻被吊起了胃口，却没得到答案。 　　她也只能乖乖的等着明天到来…… 　　…… 　　到了眠羽的工作时间，夏寻这个小矿工得以解放，赶忙拖着晕叨叨的身子钻进浴室，靠热水和神赐的香皂，以求洗去3D眩晕症带来的痛苦。 　　坐在浴缸边，她解开纽扣，正打算脱掉碍事的衣服。 　　忽然，觉得胸口有点滑滑的、痒痒的。 　　毛骨悚然的感觉立马冒出，可随后，从胸口的衣服里钻出的，却不是什么小虫子，而是一颗黑白色的、拳头大的肥皂泡。这颗神呵呵笑着，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美好无比的旅程…… 　　“小小的真可爱。”它阴森森地说。 　　“妈的，我得想个办法捏爆你……” 　　“好啦，开玩笑的。大师，你知道我来做什么吧？” 　　“颜色？”夏寻捂紧了全身的衣服，警惕地问。 　　“正确！大师就是大师。” 　　“嗯，我不意外，那个叫叶浅落的好像是有点本事……你赋予的呗？” 　　不过，肥皂泡之神却没有立刻吭声，而是陷入了一阵冗长的思考。片刻后，它的轻声才再次回荡在浴室里：“其实，我不确定握有颜色的是不是她……但除了她，也没别人有可能性了……嗨，这情况真怪。” 第043章·好家伙 　　翌日——夏寻比往常要起得更早一些。 　　穿上睡衣，打理好渐渐习惯的长发，洗漱完毕之后，夏寻便匆匆往外赶，打算趁早将今天的事全部解决。做菜做饭，这是每天的必修课，自然不用说。 　　除此之外，准备小点心、零食，也是她和眠羽都喜欢的。 　　“早。”见到她，客厅里，还没睡的眠羽抬起了手。 　　“你工作结束的这么早？” 　　“嗯，今天分析的东西很简单。”她如释重负的揉了揉肩，露出极其难得的笑容，“这是笔难得的大生意，我已经耕耘了半年，而今天刚好是收尾，所以很简单，收到了一笔酬劳。” 　　夏寻心生羡慕，但随后叉着腰不甘示弱。 　　“我也是，准备去收酬劳，之前那组片子有收益了。” 　　“噢？你也收到八十万美金了吗？”她抱着手，夸耀地说，“我这还是尾款。” 　　“哎哟，您，您这……这么炫耀合适的吗？半年收入这么多？！” 　　“没有错误，我就是炫耀。” 　　坦诚说完，眠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是发自内心的表情。假如此时此刻，夏寻用手机按下快门，她所持有的神的颜色，就将落入夏寻之手。不过，夏寻没有这么做。 　　“因为，此前的漫长人生里，我从没有一次，有机会向别人炫耀自己的成绩。谢谢你，夏寻小朋友，能成为我的第一个听众。” 　　“哼，也是第一个觉得不爽的。” 　　“那用来给你买点镜头？你看，最近夏季，花儿要开了，据我分析，摄影师会喜欢拍花花草草的，对吧？”她的食指抵在唇上，送出的，则是充满诱惑的话。 　　夏寻心里的小小别扭，倒是被这句话融化了，毕竟，眠羽绝不是在开玩笑。 　　但现在的夏寻，有办法自己负担了，因此，她咬咬牙婉拒了这份诱惑。 　　“行啦，再逗我，我就不给你做饭了。” 　　“今天也要做？” 　　“不然呢？” 　　眠羽站了起来，跟在夏寻身边。她所穿的小熊拖鞋，和夏寻脚上的木拖鞋，正和谐地走在一起，哪怕它们新旧天差地别。 　　她说：“我知道你今天要出门谈合同，那，我可以叫外卖来解决问题。” 　　“我做好，你回头热热，更方便。”夏寻没有停下拿围裙的手，钻进厨房之前又说道，“对了，就算我出门了，还是会打电话给你，提醒你睡觉的。” 　　“……我这是雇了个老妈子？” 　　“毕竟欠你钱……” 　　夏寻钻进了厨房，眠羽就站在外头，观赏着夏寻小姐在厨房劳作的美景：“夏寻，你出门要谈的，应该更有赚头吧……其实没必要这么照顾我。” 　　“那是副业，但至少现在，照顾你才是我的主业。” 　　说完，夏寻头也不抬，只是专心切着卷心菜。 　　很久，眠羽都没有出声回应，开放式厨房里回荡的，只有菜刀和砧板碰撞，那富有韵律的声音。但当它停下时，眠羽真挚且柔和的话语，传入了夏寻的耳中。 　　“那，假如出门碰见任何麻烦，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也许你不信，我的门路很多……” 　　“据我分析，我信。” 　　“那就好。” 　　…… 　　收拾完一切，确保了就算自己出门，老板也不会饿肚子之后，夏寻才换上轻便漂亮的夏装，背上摄影包出门。 　　相机是必带的，阳光正好，兴许能碰见点流浪猫，顺手就把拍猫大赛给搞定了呢。 　　至于会不会碰见什么麻烦？也许吧。 　　但比起打电话给眠羽，夏寻其实有一条更好的门路—— 　　“我讨厌这个地方。”那别扭的声音，从夏寻的身后传来，“带我出门可以，但我希望能待遇更好一点……比如，把我搁在那对小馒头中间，我会更高兴的。” 　　肥皂泡之神，罕见的没有让自己归于破灭。反而，它想弄清楚关于颜色持有者的答案，干脆跟着夏寻出了门。 　　这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神，然而，被夏寻塞进了相机包，和镜头搁在一起。 　　它更是一颗聒噪的神，三番五次，要求钻进夏寻的衣服里，据说这样舒服，但夏寻坚决的拒绝了。 　　“我要对你的镜头吐泡泡了……除非，大师能给我改善环境。” 　　“哼，有镜头盖，你吐。” 　　“哦，那我拆掉它再吐。” 　　“可恶你这鬼东西什么性别啊，这么色，钻一次还不够。” 　　肥皂泡之神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神没有性别，但博爱世人，应该偏雌性吧。你也是我的女儿，却对我这么残忍，这相机包里黑暗无光……” 　　实在受不了她的唠叨，夏寻把她拿出来，捏在了手里。 　　要不然，走在大街上，自言自语会很奇怪的。 　　…… 　　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叶舍的某某活动室吧？位置倒也不远，就在同一个区。 　　因此，夏寻没有扫共享单车，而是靠双脚前行，同时看看有啥可拍的。这在摄影的行业里，俗称为“扫街”，是提升摄影技术的重要一环，也能磨练脸皮，对着啥都敢咔嚓一下。 　　但哪怕脸皮厚实如夏寻，现在也碰见了麻烦。 　　当她举着相机打算按快门，映入镜头的男性，一旦见到她的长相，就纷纷羞得不行，低头快步绕开，生怕自己长相的缺陷被拍下来…… 　　然后，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一下，满心都是“啊，她拍我，难道是有缘”之类的，紧接着就引来更多的人侧目。这种情况下，正常扫街是没戏了…… 　　夏寻只能默默收好相机，低着头快步离开，心想下次应该戴个口罩，再戴个墨镜。 　　没走多久，夏寻的手机轻轻震了震，QQ收到了消息。 　　是转转。 　　对于这位初中生体型的大学小女生，夏寻并不反感，毕竟是帮自己拿过反光板，当过助手的。在此之前，她总是以摄影师的身份手握相机，做助手的事是屈尊了。 　　因此，夏寻也对她有一份尊重。 　　“寻哥，您什么时候来？” 　　“在路上了。” 　　“嗯嗯，那个呀，少女前线这破手游的制作公司，浅落社长也已经联系上了。现在就等你过来把照片展示，敲定最后的合作细节，看看是买断，还是其他什么，反正我会替您争取署名权的！摄影师的尊严才不是廉价的东西。” 　　“谢谢。”发完这条，夏寻又觉得哪里不对，回头看了看。 　　少女前线的……制作公司？好家伙，这还真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业合作啊…… 　　…… 29831 6 354 　　ps 　　（抱歉抱歉，这两章又孵化了很久，到现在月鸦才憋出来。 　　本来想拍个十章的猫，但怕你们说我水，就只能砍掉换点别的剧情。 　　。） 29831 6 354 　　ps2 　　（有一场罕见的PY交易，章推下百合作者鸽子群，青白小鸽鸽的书 　　以下是他厚脸皮写给我的↓ 　　《我桂妮薇亚今日便要0了你这咖喱棒啊》 　　「这是一本同人，一本型月的同人，一本有着你多半没看过的内容的——变百同人。 　　当阿尔托莉雅取得圣枪，不再是那个万年不变的矮子王；当王后换了一个穿越者的芯子；当人们所熟知的传说，不过是神代终焉时的一小片残章。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第044章·偷听者 　　最近这段时间，叶琉璃失眠的问题很是严重，不仅如此，还有像是把整颗心拿去泡酒一样的可悲感觉，在困扰着她。 　　那组照片…… 　　那组以自己为主角，打算用来纪念高二的暑假，费尽心思的照片。 　　她尽心做了道具、衣服、假毛……然后偶然被厉害的摄影师翻了牌子，又在相当合适的场景拍了一通，她对这组照片，真的是灌注了所有的热诚，将满腔的期待，融入进了每次秒针转动。 　　结果，一直转到今天—— 　　妈的，还是没看见！ 　　再过不久，她就要跟着家里去旅游了，到时候就只有手机这小小的屏幕，就算收到照片，看起来也很不爽啊……她多希望，寻哥现在就能发来消息，让她去收照片。 　　可一直没有。 　　倒是社长·叶浅落，一大早发了条冷冰冰的通知过来：“今天上午十点，活动室，有和你相关的安排。” 　　如果在以往，收到这种消息，社员肯定会心情愉快。因为社长多半是要安排一些露脸的环节，能帮社员圈点粉丝什么的。叶舍的运作方式很合理，借鉴了简单的偶像和经纪公司运作流程。 　　琉璃也顾不得高兴，只想着当面去问问社长，她拍的那组照片究竟是什么情况。 　　出门时总是很无聊的，她当然会刷刷手机。 　　首先就是每天都看的微博，半次元之类的地方，因为这些都是Cos圈的主战场，每天都有扩列扩出来的、不怎么认识，但一口一个“小姐姐”、“小哥哥”的人在发帖，要么是约片、要么是发片。 　　乘上地铁，她一条条的浏览着。 　　看似面无表情，但内心戏很丰富。 　　“哼，丑，P得真狠。” 　　“这古风片可真矫情……初中生吗？哦，还真是……怪不得。” 　　“知道个新梗就翻来覆去嚼啊嚼，B站小学生吗……” 　　诸如此类的。 　　刷完了一些消息，她的心中充满了不屑，默默打开了叶舍的QQ群，里头的话题充满了高级感，琉璃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了点身为高端玩家，抱团取暖的满足感。 　　她立马就融入了进去。 　　“我被社长召集了。” 　　“应该是那组少女前线正片的事。”一位叫做叶跌，头衔是「首席摄影师」的人，立刻回复了她，“那组照片多半是拍废了，这么久都没消息，社长估计是让你去，给你补偿。” 　　拍废了？叶跌的话，让琉璃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他是叶舍的首席摄影师，技术强、器材好，人品也很不错，如果没有太大的自信，他是不会说这种话的。显而易见，一组早该面世的照片，到现在还没个动静，报废的几率很大。 　　白拍一趟…… 　　琉璃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不愿相信。 　　寻哥的技术，她真的愿意相信。 　　这个话题成为了引子，很快，在线的成员都开始了讨论，一批人，开始分享自己被垃圾摄影师坑的经历；另一批，则探讨起了摄影师的鉴别方法，同时拿这个神秘的寻哥举例。 　　器材搭配非常诡异、QQ是小号、也没有任何名气，就连拿出来的样片，也只是给琉璃看过，说不定还是盗图呢。这些条件加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个反面教材。 　　那些消息刷得很快，琉璃不想一条条去理会，只是默默关上手机，心情低落，随着拥挤的地铁缓缓向前。 　　…… 　　刚到，琉璃见到了转转姐的老福特停在附近，加剧了她的阴郁。 　　转转姐是负责把关质量的，假如那组照片真的废了，肯定也会被叫过来挨喷。 　　社长是个冰块一般的人，总希望让自己严厉，所以喷人的时候总是一开始气势汹汹，但然后？就会因为家教太好，实在憋不出喷人的话，默默红着脸当无事发生。 　　身为社员，倒宁愿被喷一顿，也不想体会这种被社长萌到，但心里又充满自责的矛盾感觉…… 　　叶舍的活动室，是社长家族企业的一间小房产，被叶浅落征用了过来。 　　几百平米的铺面，被装修成了十分二次元——却充满逼格的屋子。主要是用来存放社团的活动历史、回忆、公用道具、衣服、器材之类的东西。 　　不过，社长还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专门拿来收留那些中二病发作、离家出走的社员。毕竟玩二次元的普遍都挺年轻，这屋子的使用率还挺高。 　　除此之外，还用于正儿八经的对外业务。 　　比如今天，所讨论的就是彻头彻尾的商业问题。可直到走进活动室，隔着门，听到那奇妙的讨论声之前，琉璃都并不知道这一点。 　　“嗯……署名权可以给，我们也尊重摄影师的成果。”是社长的声音，“但你并非我们社团的人，这里存在一个矛盾，要么署你的名，要么是社团的名字。” 　　“不矛盾呀，大小——社长，可以小字标出来。” 　　“但他们都知道，社团里没寻哥这名摄影师。” 　　是转转和社长？琉璃很清楚她们的声音，一个总是活泼，另一个，永远假装成冷冰冰的调子。她放下想推门而入的手，把耳朵贴上去，好奇的倾听谈话内容。 　　室内，还有一个稍显耳熟的少女音色，也在其中荡漾。 　　“我不入社的，转转你别那么看着我。” 　　“我懂我懂，寻哥岂是池中物。” 　　“我是自由摄影师，不喜欢被拘束……” 　　“寻哥，你说得好~色~气~” 　　社长咳嗽的声音打断了转转的调侃：“总之，这组照片由我们叶舍买断，可以给寻哥保留署名权，然后，以叶舍的名义，授权给少女前线的官方。” 　　“嗯，这本来就是向我约拍的，照片总归是要给你们，所以我没异议。” 　　“呜，我也想让拍出来的照片，登到这类游戏的官方被展示出来啊。” 　　但下一秒，转转这羡慕却气鼓鼓的声音，被夏寻的调侃给打断了。 　　“没意思的，摄影师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职业，人们只会记住照片，不会记住按下快门的人。所以，就算被展示，最高兴的是模特本人才对。” 　　“不管她，再故意瞒几天，我们默默看她心痒难耐的样子。嘿嘿，谁让她总是讨厌我。” 　　可琉璃没听见后面的这些话，她的手，只是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回味着门里面，依稀传来的、那模糊，却又不可思议的话。 　　被官方……展示？ 第045章·憋坏了 　　上午，夏寻如期而至。 　　踏入叶舍的活动室，她听见了第一句话—— 　　“我想要你。”叶浅落如此对她说。 　　“哦。”夏寻也不甘示弱，“我想拍你。” 　　对夏寻来讲，世界上的人只分两种：能成为她摄影创作题材的，以及不能的。 　　本来，她不觉得叶浅落是前者，因为让档次过高的人上镜，是很麻烦的事，她更偏爱平凡些的题材。只不过，亲眼见到这位社长，倒确实能让夏寻产生点创作欲。 　　大概……十七、八岁？也许更小一点。 　　长相——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瘦的恰到好处，衣装整洁，却格外冷漠。稚气未脱、努力想把自己扮成熟的漂亮脸蛋，很能激发创作欲。 　　属于上辈子夏寻见到，会掏出相机多来几张的级别。普通的漂亮姑娘，夏寻最多想拍个一张而已。所以，叶浅落算是相当标致的美人了。 　　也有另一种情况——比如眠羽，夏寻只舍得为她拍一张。 　　叶浅落看起来不像二次元爱好者……不——夏寻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就是她这种人，内心才藏着最深的热爱吧。关键是，这小姑娘可能藏有肥皂泡之神需要的颜色。 　　因此，夏寻开门见山是合理的。 　　“怎么样？可以被我拍吗？”夏寻又问。 　　“呃……” 　　可惜，叶浅落怂了。她挪开视线，鼓起勇气说出的“我想要你”也只剩余韵，变成了点点的红色抹上她的脸颊。这个寻哥，不是自己靠名声就能压倒的，来头不小。 　　而且，比自己长相要漂亮得多…… 　　虽然早有准备，可见到真人，这个事实还是让叶浅落暗暗难过。 　　“……我们还是来谈谈照片的事吧。” 　　“嗯，我正是为此而来。” 　　她们没再闲聊，直接奔入了主题。 　　夏寻当然带着那组照片，还指着这个赚一笔镜头钱，去享受盛夏的花期呢。一切，都存在眠羽那儿借来的U盘里，当她掏出那银色的U盘，叶浅落和转转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此前，夏寻只放出了其中一张，就足以让游戏官方上钩，现在，这完整的一组照片终于要亮相了。 　　转转接过U盘，立马带大家去电脑前，那是专门用来看图的高端货。 　　换言之，有任何瑕疵，都会在屏幕上显示得一清二楚，对摄影师是个考验。但摄影师本人没有异议，反倒很高兴有台好屏幕看照片。 　　“游戏官方呢？”夏寻忽然问。 　　“我们确认这组照片的水平后，会发送加了水印的样片给对方。对方同意，才能正式合作。” 　　“哦。” 　　“水平不够的话，无法支撑这场合作，所以……”叶浅落试图解释。 　　“那应该会同意。”夏寻点点头。 　　话音落下，转转打开了那一张张的照片文件。顿时，色彩像是飞舞在屏幕上，和谐而美妙，构成了一张让人倒吸凉气的照片。显然，夏寻刚才平淡说出口的话，绝非无端而来的自信。 　　蝎子——走在宛如世界最后一片废墟的地方，安静看着一切，面露哀伤。 　　画面所诠释的，仅仅是这样而已。 　　却将遒劲有力的苍凉、悲壮，都渲染进了每个细节里，死了老婆也不过如此。 　　转转却很清楚，当时琉璃在打哈欠，夏寻用“艹，相机坏了”来塑造人物表情。没想到居然抓拍的这么精准！参数上，快门速度是1/20，这就更恐怖了。 　　还没用三脚架呢……照片却拍得这么稳？！ 　　“感觉……”叶浅落犹豫着开口，担心刺伤自己人的心，“转转，你们拍的cos照……本来我觉得很有档次，但这个……” 　　“没错！” 　　转转却砸着电脑桌，哀嚎了起来。 　　“我们拍的就是糖水片，也就外行觉得好看，妈的寻哥这是大师范了，真的，我没开玩笑！大片啊这都是大片！”她去参与了拍摄，知道所有细节，因此内心更受震撼。 　　夏寻也不谦虚，自己多少年磨练的技艺得到夸奖，还一个劲的谦虚？那会让努力的自己蒙羞。 　　拍摄水平正常发挥，完全压榨了相机、镜头的所有能力。 　　环境优秀、模特表现良好。 　　关键，夏寻还用意外闲的这段时间，精心做过了后期。 　　但她也没洋洋得意，因为这组照片的表现力，受限于器材……本该更好的。 　　a700这台相机，确实太老了。 　　可惜了。 　　…… 　　正如夏寻所想，这组照片的开头两张，得到了游戏官方的赞扬和接受。 　　现在这个时代，国内商业领域的骗钱者，渐渐明白了二次创作的重要性。 　　因而，就算是人气旺盛的当红手游，也打算在二次创作上下把狠功夫。正好，圈内知名社团发来合作邀请。其展示的筹码，是水平足以引起话题的Cos照。 　　这不光能推动热度，维持游戏活力，更重要的，这是厂商所重视的“脸面”。 　　“有这么牛逼的社团，出了我们游戏的角色，还出得这~~么牛逼，你们别家，有吗？！”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就像某个船类手游，他的高质量R18本子多，也是一个炫耀的资本。 　　所以，当叶浅落将更多的样片发过去，立即发来了更热诚的合作意向。 　　因此——价值不菲。 　　正当夏寻和叶浅落，打算谈谈价格，看看怎么割蛋糕的时候，“砰”一声，大门意外的被人撞开了。琉璃像是棉花糖做成的箭矢，飞速冲进会议室，一副想要见人就撕的凶狠模样。 　　当她冲到夏寻面前时—— 　　“寻哥，我要看照片！行不行，求你了，可恶，我都憋坏了啦。”却抱住夏寻的手臂，用绵软的声音苦苦哀求了起来。 　　“才不要给你看。”转转在一旁说，“偷听，真没礼貌，你等登游戏的时候再看吧。” 　　“居然瞒着我，发给官方，这也就算了。还、还能在登游戏的时候展示？！我再也不飞他们的妈了。” 　　夏寻受不了这姑娘猛摇自己的手，于是带她去看那组照片。说实话，身为被拍摄者，却迟迟没能见到自己上镜的模样，夏寻觉得这是很失礼的事 　　所以，除去展示出来、排列成组的这十张之外，夏寻还有一件礼物，想送给自己拍摄的第一位人物。 　　那是一张特别的照片。 　　也是普罗大众没有权力观赏，唯独属于创作者的小小彩蛋。 　　…… 29831 6 354 　　ps 　　（抱歉抱歉，磨了很久才写好…… 　　这周上了两个很好的推荐位，但收藏却不见涨，真是让人心酸QAQ） 第046章·肉偿行不行 　　空气里弥漫着的，不仅仅有上午的斜阳，还有一份期待。 　　夏寻抬高屏幕，以确保将最好的角度，展示给自己这位模特小姐。除此之外，她没有再多做别的事情、或多说任何的话。 　　有时，需要向客户解释照片的种种，可有时，这又是多余的——就像现在。 　　照片里的任何一粒像素，都会代替摄影师，去诠释一切的。 　　琉璃入座，直面电脑，手缓缓放上鼠标，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 　　她想按“下一张”的按钮，却迟迟没有将食指点下。因为这些照片，她着实等了太久，所以，想要细细的将它烙进脑海。而且，光是这第一张，她就觉得自己永远看不腻。 　　屏幕上的琉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能震撼自己的心。 　　以往，那些重度后期、愣是重画出来的脸，虽然看起来漂亮，可每个模特都心知肚明，那是一种虚假的美感。每当看照片，都或多或少会觉得心虚。 　　但这次……不太一样。 　　这真的是我自己——琉璃在心中不断重复这句话。 　　除此之外，她精心准备的道具、服装，全都融入了每张照片里。仿佛，这是一段只属于她的故事：手握枪械的少女，奔赴战场，时而畏惧、时而犯难、时而疲惫、时而叹息。 　　但在最后，她看见了光。 　　洒在脸与身体上，冲破乌云的光。 　　那是最后的场景，她记得，自己被转转姐的白T恤照亮了眼睛，实际上是个很滑稽的场景。但拍出来，明亮的眼眸灌满了希望的光辉。 　　敞开的窗，则是一切结束、通往自由的句号。 　　这对现实的琉璃来讲，同样也是一段旅程的结束。 　　高二——乃至热爱了许多年的cos，到此也得暂告段落了吧……要投身进现实，高三那如山的压力之中了。 　　“呼……”看完这组意义非凡、且称得上震撼的照片，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如果群里的人，还胆敢嘲笑这是废片，讽刺寻哥，那她将不顾一切去撕了对方。 　　这时，夏寻的手放在了琉璃的肩上。 　　她晃了晃手机。 　　那是QQ的聊天界面，琉璃被照片震撼的脑袋还有点木讷，过了几秒，才懂她的意思，赶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很快，看见了摄影师赠送的小礼物。 　　“让你久等了，这是我的道歉。” 　　那是一张小小的照片，结束拍摄的她，正拎着枪，握着花，打算钻进福特车，一脸又累又舒服的笑容。看起来，安宁而美好，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琉璃顿时明白了，这张追加的招牌，其实是一枚小小的、可爱的彩蛋。 　　展示出去给众人看的，是电脑上的那十张，人们肯定会夸赞。但这张收尾的小彩蛋，却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不属于任何一位观众。 　　这将是非常珍贵的小礼物。 　　琉璃抹了抹情不自禁流出的泪花，满是笑容，向夏寻点点头：“谢谢。” 　　“嗯，没白拍。”说完，夏寻收起手机，笑呵呵的走开了。果然，“谢谢”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才是对摄影师最高的褒奖啊，每次听起来都很让人心情愉快。 　　“大小姐，我想打印成照片，装进相框……” 　　“嗯，这是我们社团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会帮你挂在展览室的。辛苦你了，琉璃，这组照片……真的很棒。”叶浅落抬起头，嘴角多了点点的笑意。 　　“嘿嘿。” 　　“我呢我呢？社长夸我啊？”转转在叶浅落附近问。 　　“你的话……多提高技术吧。” 　　“呜。” 　　夏寻没有去关注气氛融洽的她们，因为这房间里，除去这些人外，还有一位低调至极的客人，同样观赏完这组照片，正发着长吁短叹，也不知是讽刺或是褒奖，一口一个“大师拍得真棒”。 　　其他人似乎看不见她，夏寻也假装是这样。 　　因此，那颗肥皂泡之神不断飞来飞去，对她的脸蛋戳来戳去，似乎是想逗夏寻，让她在这还算正式的场合尴尬。毕竟，她的衣领和裤腿，全都封的很紧，根本钻不进去…… 　　至于隔着衣服戳胸，以寻哥的起伏，也完全感觉不到柔软…… 　　和琉璃、转转聊完，叶浅落的语气明显轻松了几分。 　　“寻哥，该谈谈价格的事了？” 　　“好的。” 　　她入了座，既然双方都很满意，那应该能获得一个不错的价格吧？ 　　叶浅落缓缓说着：“这种事，其实圈子里也没有太值得参考的，少女前线官方会支付一笔使用费，但也不过是很低廉的价格。因为，对社团的宣传、摄影师、模特的署名，都包含在了其中……哪怕，那只是非常小的一行字。” 　　“我能理解。” 　　夏寻很佩服自己没有笑场，因为肥皂泡之神戳不动自己，就跑去戳叶浅落了，也不知道是在寻找它颜色的痕迹，还是单纯的想捏漂亮的女孩子玩，反正很调皮…… 　　拜此所赐，叶浅落好像很不自在。 　　“但宣传是有很大利益的，对我们社团来讲，可以支付单独的酬劳，而不是用这笔低廉的使用费来付给你。这种级别的商业摄影，在我们社，一张大概在一千块这样。” 　　“还不少……”夏寻着实感觉惊讶。 　　虽然和她上辈子、以及中高端的商业摄影无法相提并论，但在爱好者圈子里，这个价码算得上是天价了。 　　此时，转转叹着气插嘴道：“一般我们社出的片，就算是商业用途，最多也就一张特别优秀的照片而已……可恶，寻哥一下就登了一组上去。” 　　“所以……能酌情减点价吗？”叶浅落摸了摸脸，坐立不安地说，“一千块钱，是为了鼓励社团摄影师，但寻哥是外面的人，这又是一组照片……” 　　“但如果寻哥入社……我愿意自费。”转转站了起来，大咧咧地说。 　　“可以减。”夏寻表了态。 　　“啧。”转转又坐了回去。 　　“好的。”但叶浅落隐隐有些遗憾，“那就……总计支付……八千如何？” 　　夏寻抱着手思考了一会儿，这个价也算超预期了，她本来就想着，拍个20一张的爱好者照片，慢慢扩大名气的，没想到刚出手情况就如此顺利。 　　“嗯，那后期呢？”她又问。 　　转转和琉璃立马噎住了，小声讨论着：“对哦，寻哥是自己做后期的。”“哎哟，后期也挺值钱啊。”“看来大小姐又要动用自己的钱了。”“我还以为这次她能砍价成功，又凉了。”“我替大小姐补一点。”“我没钱了……肉偿行不行。”“我们整个社的人加起来，也没人家好看啊，你说行不行？” 　　最后，叶浅落叹着气大手一挥，终归还是给了一万块。 　　一切顺利结束——肥皂泡之神，也在不断的骚扰中，得出了关于颜色的答案。 　　在叶浅落的衣肩，有一根细、软、短的奇怪毛毛。 　　“猫毛。”它说。 第047章·富婆真多 　　听到这声音，就算夏寻心态再怎么好，再怎么淡定，也不由得脸蛋抽搐。 　　猫毛？ 　　持有神的颜色的……合着，是只猫？ 　　假如光是这样，夏寻也算能接受吧，毕竟鬼知道这肥皂泡之神当初怎么丢的颜色，又是怎么散出去，被各种各样的人啊、动物领走。假如自己不掺和这件事的话，她甚至还想笑。 　　可——她正好是替神办事，收集颜色的那个劳动力啊…… 　　取得颜色的方法，要求拍下露出真挚笑容的持有者，这没问题，夏寻觉得自己很擅长做这个。然而，猫咪真挚的……笑容？这就让她忧郁了。 　　有些猫看起来在笑，被做成表情包，实际上只是长得喜庆、拍摄手法所致，这物种它根本不会笑才对吧。越往深处想，夏寻的心态就愈发崩溃了。 　　这叫什么事啊…… 　　“事情就这样，这小姑娘家的猫有我的颜色，大师，您看着办吧。” 　　言毕。肥皂泡之神呼了一口气，飞回夏寻的头上，从此一动不动。它跟着来，本就是为了弄懂自己的疑惑，现在已经解开，自然心情舒畅。 　　可苦了夏寻，得去讨好一只猫。 　　“寻哥？咋啦？”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议会桌上，正讨论支付方式的叶浅落，转转，还有凑热闹的琉璃都很好奇，怎么夏寻忽然脸似苦瓜，一言不发？ 　　夏寻没听见这些，只是思考着，如何才能拍叶浅落家的猫。 　　这难度实在很大，要频繁的接触到那只猫，才有可能研究出具体方法。这要是个流浪猫也就算了，大不了撸回家慢慢研究呗——可这是家猫啊。 　　还是貌似特别金贵，租出来按小时付费的叶浅落家猫…… 　　这太麻烦和复杂了。 　　“……寻哥？”叶浅落又试着问。 　　“我没事。” 　　夏寻揉揉脑袋，从肥皂泡的呓语中离开，回归充满现实意味的眼下。 　　叶浅落担忧的面孔正对着自己，犹如细碎的雪花将要融成水，她很想拍下这一幕，但转念一想，眼下要考虑的，根本不是这位大佬级的社长——而是她家的猫。 　　“那，就签下照片的买断合同吧？我也好把钱付给你。”叶浅落没有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出，而是犹犹豫豫，却鼓起勇气问，“请问，寻哥现在是学生，还是已经开始以摄影为生？” 　　“摄影让我亏了很多钱，我目前还在欠债，所以被迫为别人工作，也许这也算以摄影为生吧……” 　　“听起来有很复杂的内情。” 　　“某种意义上，感觉像是被包养了？” 　　“转转你不要侮辱寻哥。” 　　“总之——”夏寻收起微笑，对着欲言又止，但始终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叶浅落，“我应该无法加入你们社团，你想要我，谢谢，可惜是要不到的。” 　　叶浅落掩饰不了自己的失落，只是点点头，旁边两位也顿时唉声叹气。 　　可随后，转转倒是站起来搭腔了，一点也不忌讳。 　　“大佬大佬，我们水平不行，快来带带我们嘛。就有空的时候拍拍就好，我们绝对不束缚寻哥。” 　　“那行啊，有空一起拍。”夏寻认真地说，“假如需要我帮忙，我有时间，我们当然可以继续合作，这不用入社也可以，对吧。” 　　“呃……是有道理。” 　　夏寻的话，维系住了和叶舍的关系。 　　从至始至终对待摄影师的方式，以及那笔意外不菲的、支付给摄影师的酬劳来看，这个社团尊重那些按下快门的人。这一点博得了夏寻的好感，她自然愿意再搭把手。 　　这份表态，也让叶浅落勉强接受，没有试图硬要拉她入社。 　　就这样，夏寻签下了转让照片版权的合同，还仔细确认过条款，但很简洁、没有任何陷阱。她卖过很多照片，这一组，也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个数字。 　　但随之而来的一万块钱，却像是甘霖，滋润了夏寻苦楚的人生。 　　能解决很多问题，比如从眠羽那儿恢复自由，或者说，添置一些急需的摄影器材。也可以涉足一些灰色行业搞点小买卖，虽然有风险，但也有丰厚的收益。 　　变成女孩子的这段崭新人生，终于渐渐步入正轨，她情不自禁想感慨出来，等拿到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那条游客步行街，把当初试吃白嫖到的店，全都补偿回来。 　　顺带，去看看那家小小的中式点心店吧？ 　　放下笔，转转突然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跑了过来：“寻哥寻哥，合同签完，咱们去扫街啊！我带相机来了！” 　　这小姑娘还拿着相机，坚无敌的50 F2镜头就插在上头，成色还挺不错的。 　　这起码两万软妹币往上，拥有几十年历史的老电影镜头，浇灭了夏寻获得报酬的热情。转转居然真买了？这玩意儿……实用性其实很一般啊……夏寻感觉内疚，怎么把人家骗进坑了。 　　“你也是个富婆啊。”夏寻盯着转转小手握着的相机和镜头，“那镜头两万多买的吧？a9这机器，也得两万多……加起来六万了吗？” 　　“嗯，但为了提升技术！值得！咱们扫街去呀？” 　　“不了不了，我准备去找个猫拍拍，有个小比赛挺感兴趣，准备参加一下。”夏寻直说了之后的打算，大小姐家的猫暂时没法子攻略，毕竟，是要收租金的，恐怕不便宜。 　　一万块钱不够，毕竟得拿来运作。 　　所以，夏寻还得靠拍猫挣点钱，这样才能租得起猫，有足够的时间，仔细鼓捣鼓捣怎么让那小东西发自内心的笑。 　　一听猫，琉璃笑了起来：“猫啊？我们家大小姐也是个铲屎官呢。” 　　“我知道，想拍还得租……”夏寻叹起气。 　　“社长家的猫是很特别……怎么说的来着？”抚着相机，转转也闲聊了起来，“那猫看上了大小姐家的干净池子，整天什么都不干，就如雕塑般站在池边，凝视着水中的自己。” 　　“嗯，不仅如此，有镜子的时候，它也会始终凝视着镜子……宛如，镜中能映出什么人类看不见的东西，所以我家大人觉得吉利，就留了下来，四个小爪子都是白毛毛，也很可爱。” 　　夏寻仔细听着，对此表示关心，因为这颜色假如很厉害，收集之后还能自己留着用呢。 　　于是，她视线上扬，轻轻动头，想让停在那儿的肥皂泡之神来解释解释，这猫究竟是咋回事。 　　…… 29831 6 354 　　ps 　　（也许二更会迟到，但它不会缺席！） 第048章·内疚而高兴 　　久违的，眠羽体会到了家里空落落的感觉。 　　这本该是在漫长岁月里，每个昼夜都与自己相伴的感觉。可最近，却被一位月薪两千的女孩子，用几天时间、十几顿美味的饭，十几句早安和晚安，就彻彻底底扫得一干二净。 　　眠羽没有将真实的心情掩藏，没有故意拒绝她的好意，假装自己还是那孤独面对电脑的孩子。反而，坦诚露出了内心的快乐，因为她喜欢这样的，拥有夏寻的生活…… 　　今天，人家出门在外，眠羽当然会觉得不适应。 　　尤其是，她没有靠睡觉来度过这段孤独的时间。 　　“咔……咔……” 　　她的右手时不时敲动键盘，左手则将浓咖啡送入口中，为自己提神。护眼模式下的屏幕，显示着几十个窗口，既有网页，也有各种程序，那都是为了“分析”而必要的资料。 　　眠羽之前接到的，那件持续半年的大工作已经做完。 　　眼下，是没有任何酬劳的自愿加班。 　　“叶舍，正式成员一百三十四人，活跃的约四十人……”她无意识地自言自语，念起所调查到的一切，“还有几百号待审核的新人，普遍都很懂礼貌、乖巧，努力想晋升为正式成员……因为社团会报销活动经费，还能认识圈内大佬……对没有经济来源的他们，是个非常大的诱惑。” 　　眠羽揉揉眼睛，又灌了一口咖啡。 　　前几天，自己分析的是位于湾区的某家巨头企业，人家有个暗中想做的转型项目，找了很多分析师、机构、市场调研团队来权衡前景和利弊，算是级别很高的工作。 　　眼下，自己却把这专业技能，拿来分析一群二次元小朋友的抱团过家家？ 　　要不是为了夏寻，饿死自己都不会来查这种事。 　　她硬着头皮，继续调查。 　　约一个小时过后，她总算得到了正式社员群的浏览权限，那是花费了一些资金、使用了一些在业界内的人情和权限，才得到的灰色手段。 　　“哈哈哈，快手上的这个超好笑，你们看了没。” 　　“沙雕，玩快手土不土？踢了，我们都是看抖音的。” 　　“不，我们都是上B站的啊……” 　　“什么？！你是二次元？！” 　　“欢乐刺猬客怎么这么多百合和变性？真TM变态。” 　　“我缺俩钢龙爪子……” 　　诸如此类的扯淡，顿时刷满了眠羽的眼睛，她又一次叹息，费这么多功夫，就为了看这个？她耐着性子又看了很久，兴许天道酬勤，她设置的关键词警报，闪烁了屏幕。 　　“嘿嘿嘿，寻哥最棒了。”琉璃突然冒了出来，连发了一堆卖萌的表情。 　　“寻哥？谁？” 　　“琉璃的男朋友？” 　　聚集在小圈子里，被社团的名义圈养起来的群体，总有一种人类本能的领地意识和野性，一旦有不认识的雄性名字出现，圈子里的雄性就会产生强烈的敌对和排外意识。 　　他们担心，自己部落里的雌性，会被外来的雄性带走。 　　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寻哥，顿时成了这样的靶子，哪怕雄性们没有直说，可每个人心里都不大舒服。 　　“是摄影师。”琉璃又说。 　　“诡异的贴吧摄影师？” 　　“嗯嗯，寻哥最棒了。” 　　顿时，这种情绪又加深、并且极速蔓延在所有看着群的雄性心中。特别是那些摄影师，他们自认是圈内一等一的好手，居然被外来的雄性摄影师踩了一脚，两种情绪叠加，使得他们纷纷冒泡。 　　“怎么回事？” 　　“嘿嘿，你们过几天记得玩玩少女前线，有超~~~大的惊喜。” 　　望着满屏的问号，眠羽面露笑容，这就是她想看见的东西了。夏寻没有白辛苦，看来有了很不错的收获，这就好。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行为有点像变态跟踪狂…… 　　当初夏寻跑来，自己还怀疑人家，没想到立场转变的这么快…… 　　这时—— 　　“我记得你睡觉是静音的，所以这条消息不会打搅到你吧？我的成果不错，收到一万块钱，和游戏官方搞了个小合作，下午我去一趟相机店，淘个新镜头，哼，这次我自费。” 　　是夏寻发来的。 　　眠羽很快明白，这应该是叶舍会议室的正事结束，琉璃立马去群里炫耀，而夏寻脱了身之后，也立刻发了消息过来…… 　　就这样，眠羽立刻关掉了所有在调查的东西。是啊，夏寻会第一时间分享消息给自己，为什么要自己去打探呢？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她既内疚又高兴，关上电脑，去分析另一件事了。 　　夏寻会用这一万块钱，获得自由吗？ 　　…… 　　“自恋啊……那猫是水仙花吗？”走在街上，夏寻和肩上的肥皂泡闲聊着，“再说，神也会自恋？你遗失的这玩意儿可真是愚蠢。” 　　“神是完美的，世上没有任何比神更高位的东西。因此，神的自恋，是完美的必然选择。” 　　哪怕确实身为神，可这颗颇为变态的肥皂泡说了这么一通，也实在是很难有任何说服力。为了不被戳，夏寻没把一肚子的讽刺说出口，只是应付了几句。 　　“反正约好了，明天我去拍拍看，到时候我把自恋的颜色还给你。” 　　“你先留着吧，如今的我如此残缺，还不该自恋。” 　　“我也不该啊……” 　　“你的美貌，值得自恋。”肥皂泡之神点点头，应声破裂了。 　　它用这一如既往的方式退了场，夏寻总算觉得自由了些，这趟出门收获不小。一万块钱这种辛苦的酬劳姑且不说，在崭新的摄影之路里，有了第一张拿得出手的名片，这无疑扩宽了未来的道路。 　　而那只猫…… 　　转转和琉璃一听夏寻打算拍点猫片，也不知是想搞好关系，还是真的推荐，反正软磨硬泡愣是让叶浅落点头，表示明天下午可以抱出来，给她和转转拍几张照什么的。 　　这是个艰巨的挑战。 　　但，既有希望在拍猫大赛上拿个奖，也能帮肥皂泡办点事，这也是个值得挑战的摄影题材。为此，手头宽裕的夏寻，没有去沃尔玛买菜，而是直奔玩具箱数码相机店。 　　她打算在偌大的二手器材仓库里，挑一只宛如深闺美人，无人问津，却美艳依旧的旧镜头。 第049章·崭新的垃圾 　　花自己的钱，这是件值得自豪的事。 　　但知道钱来得很不容易，往往就会特别的精打细算，将每一块钱都用在刀刃上。 　　夏寻，乃至无数摄影爱好者，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许多人都会节衣缩食，省去一切不必要的开支，就为攒下钱，买只心仪已久的好镜头，让那些玻璃镜片代替自己的眼，按下快门，去记录世界的美好。 　　动辄几千上万的器材，往往，都是这样才得到的。 　　因而，摄影师们会很珍惜器材。 　　夏寻现在手头是稍微宽裕了些，可依然需要仔细考虑器材的选择，不能浪费钱。 　　好在，她手头有可以借到的85焦段，这完美解决了人像摄影的绝大部分问题，还有100焦段的微距镜头，这可以干很多事。因此，现在需要的镜头就非常显而易见了。 　　她得弄一只适用性强的广角镜头。 　　为此——她拜访了曾去过一次的相机店，就是在这里，把a700和85 1.4GDL这对诡异的组合给抱回了家。还为负责二手器材的老奶奶，拍了一张好照片。 　　这家店依然人气旺盛，看起来不需要弄虚作假和坑蒙拐骗，就可以赚到不少钱。 　　年轻的客户群体，大多集中在索尼的区域，将展柜上的镜头和相机摸得可怜兮兮。这种展柜器材，往往会在淘宝上低价出售，被实在是囊中羞涩、而且不太懂行的爱好者买下。 　　一些上年纪的人，则集中在佳能、尼康的展柜旁，大多数都是吃摄影饭，或是退休有钱有闲的老头。至于旁边的宾得、富士等等牌子，也有几个人在。 　　戴着口罩的夏寻，走向无人问津的二手老器材区。现在的人，对那些手动对焦的老镜头、使用胶片的老相机，已经没多大兴趣了。 　　夏寻——则属于更古怪的人。 　　她需要已经被历史淘汰了的，老旧的数码器材。 　　“索蔡A口的24 F2，有没有？” 　　“……我都不用戴老花眼镜，听听声儿，就知道是谁来了。”握着拐杖，独坐在柜台角落闭目养神的老奶奶，睁开皱纹下的眼，“淘垃圾的女娃娃又来了。” 　　夏寻无奈点点头，没错，自己还真是淘垃圾来了。 　　上次在那枚一万五的85 1.4GDL上，实在是吃了点亏，但这次不同，她一定要占到便宜。 　　老奶奶缓缓将镜片擦拭干净，这才戴在眼上，笑眯眯的看着摘下口罩的夏寻，又左看看、右看看——笑容消失了。那个有钱、肯花钱、又不懂行的眠羽没来，让她失望之极。 　　这次，怕是赚不到钱了。 　　老奶奶深深叹出一口气，一副随时要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模样。但依然慢悠悠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拿起一串钥匙，对夏寻抖了抖。 　　“还不跟来？”她问。 　　“等您先老走一百步都行，我是年轻人，腿脚利索着呢。” 　　“嘲讽老年人，什么年轻人啊……” 　　说完，老奶奶用鼻子哼哼，反倒是故意走得更慢了。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捶捶腰、腿什么的，打打哈欠。反正一天都没个生意，来买镜头的人急不急啊？和她也没关系。 　　老奶奶的余光瞥向夏寻，意外的，这小姑娘还挺有耐心。 　　这样不行，不好玩。 　　“你说的那个索什么？”她问。 　　“索尼蔡司，索蔡的24 F2。” 　　“我不确定有没有。” 　　“……哎哟，那您起来走什么。”夏寻这下总算是急了，“没有的话，我去网上买了啊，也不来您老这，跟您老玩这套了。” 　　“得看看嘛，可能有，可能没，你等我慢慢走……” 　　“我错了。”夏寻终于是憋不住了，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老奶奶想了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噢，好像是有一支来着……24焦段，那抗眩光能力顶级，焦外极其柔美，而且锐度优异的卡尔·蔡司镜头。” 　　“说归说，您老是真懂行。现在，也没人关注这种A卡口的镜头了，都是过时货。” 　　“记住这些被遗忘的镜头，就是我的工作。” 　　说完，老奶奶走得像个年轻人，打开了通往二手摄影器材仓库的门。 　　…… 　　A卡口，由于索尼没能竞争过佳能和尼康，财大气粗，把整个A卡口好不容易积累的镜头、相机都抛弃了，改而研发无反和微单相机，使用了一个新的E卡口。 　　虽然索尼壮士断腕，这惊人的举动换来了颠覆业界的成功，但A卡口的镜头，哪怕有转接环，确实也只能沉睡在历史之中了，时间过去的越久，这些镜头就愈发死亡。 　　迫于相机的限制，夏寻想要从历史的遗产里，再发挥发挥它的余热。 　　老奶奶没有找太久，因为这里的一切，哪里有什么，她都烂熟于心。 　　“给。” 　　“……怎么盒子这么新？没拆封吗？！” 　　“因为是库存的新品。” 　　夏寻愣了愣，这就是说，当年卖剩下的一直在仓库吃灰？实际上，这是完全没有拆封过的新品！在淘二手货的时候，这种情况往往能带来惊喜，虽然意味着价格要高一点。 　　老奶奶将盒子，递到了夏寻手里：“拆开看看，合适再说吧。” 　　“嗯。” 　　盒子上，还有当年的标价。 　　在09年的时候，售价12500。不愧是历史悠久、一直处于世界顶级的光学巨头·卡尔蔡司，为索尼的A卡口研发的镜头，总是这么坑钱…… 　　当然，夏寻也知道，这东西相当有特色，素质也优秀。 　　她拆开积灰的包装盒，嗅到一股跨历史而来的，属于数码产品的味道。从镜头袋里取出它的时候，那无暇的金属身躯、柔顺至极的对焦环，都让夏寻的心砰砰跳动。 　　还有，刻在镜头左侧，蓝凹底、白凸纹，象征德国血统的ZEISS（蔡司）标识。这个被爱好者称为“小蓝标”的东西，往往能让一枚镜头可以厚起脸皮，卖个昂贵的价格。 　　它还没有被拆过镜头盖，用漂亮的大眼睛，去观察这个未知的世界。 　　体积还算小巧，也不过五百多克的重量，仿佛正是被遗忘的历史，所拥有的全部重量了。 　　身为摄影师，夏寻本就有着丰富的感性，如今又难免染上了女孩子的纤细，不禁感慨了起来：“这真是好镜头，不被使用，实在太可惜了。” 　　老奶奶白了她一眼，狠狠哼了一声。 　　“吹得好听，还没试拍呢，怎么就好镜头了？你应该知道吧，索尼的品控，烂得和你那相机一样……” 　　夏寻心里酝酿出来的一堆堆感伤，顿时烟消云散了。 　　…… 29831 6 354 　　ps 　　（请勿模仿本书来选购器材……这全是基于月鸦心里那点情怀的错误示范） 第050章·四千 　　按索尼一贯的作风来看，他们家的摄影产品，生产线着实是有点问题的，从低端到高端，都有在泰国的工厂，因此，产品质量控制方面，就有一些众所皆知的问题。 　　虽然大多数产品的质量都在平均水平，可是—— 　　假如帮你组装、制作镜头的泰国小妹，当天失恋，质量就会次一些。也有可能，买到质量更优异的镜头。 　　这种类似于抽奖的购买行为，索尼家的消费者实在是痛苦已久。甚至到了见到产地是泰国就心灰意冷，失去一大半购买欲望的地步。所以，意识到这个问题，夏寻立马就看了看手里的镜头。 　　日本制造。 　　这四个字，证明了这只可爱的镜头，至少也有着正常的质量。但在插上相机之前，夏寻忍不住问了问。 　　“您该不会又想坑我的钱吧？就算我不买，折旧费什么的……” 　　“我不是奸商。” 　　用平淡却不容否定的语气说完，老奶奶搬来椅子，悠悠哉哉坐在附近。摆出一副“反正我时间多，你慢慢试”的模样，低头玩起了手机。 　　夏寻也不客气，这只镜头确实完美符合她现在的需求。 　　在她的a700这种C幅相机上，24mm的焦段，会被等效成大约36mm的焦段，换言之，这是世界上最通用的焦段，而且，也是夏寻最熟悉的拍摄焦段。 　　作为战地摄影师，她要拍的不是花花草草的细节，更不是女孩子，而是一幅幅战场、士兵、政治、民俗……所以，比人眼的视角略广，但又没有广阔到拿来拍风景的这个焦段，就是最适合的。 　　等以后更换了全画幅的相机，这只镜头依然可以靠转接环使用。 　　24的焦段，同样也是她得心应手的。 　　尤其，这个焦段非常适合拿来拍某种人像题材——想要将女孩子漂亮的大长腿，拍到震撼人心的程度，就少不了广角镜头。它还有着柔美的焦外，这就更适合拿来拍人了。 　　所以，这是夏寻深思熟虑之后，才终于想出的答案。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当年的售价上万，但到现在，只需要约四千软妹币——它对得起价钱，而夏寻，也掏得起这个价。 　　她拆掉了a700上的85 1.4 GDL，仔细替它盖上前后盖，放进相机包。随后，小心翼翼的拧动后盖，将24 2 ZA，插入了a700的卡口里，拧动。 　　咔嗒—— 　　卡口咬合的清脆声音，愉悦了夏寻的耳朵。夏寻轻轻取下镜头前盖，这只从未见识过世界的漂亮大眼睛，闪着莹亮的幽绿色光泽。 　　那是T*镀膜的色彩。 　　很久以前，这种T*镀膜，被使用在军事领域——特别是被使用在莫辛·纳甘步枪的瞄准镜上，创造了辉煌战绩。直到现在，这种镜片镀膜，仍然是成像质量的绝对保证，也是卡尔·蔡司这家公司的金字招牌。 　　而这只镜头—— 　　阔别许多年，终于结束了暗无天日、无人问津的仓库生涯。 　　第一次，开始履行它诞生于世，被赋予的意义。 　　——摄影。 　　“要再拍我吗？”老奶奶笑呵呵的问。 　　“不了不了，今天不拍您老。”夏寻没打算认真拍，毕竟这只是试镜。她从相机包下取来更便携的独脚架，拧上装上相机，打算拍拍这个二手器材仓库。 　　广阔的视角很有感觉，自动对焦的速度也非常快。 　　这肯定是只好镜头，真是来对了。 　　夏寻心情十分不错，眯起左眼，右眼看向取景器—— 　　“哎哟？”忽然，她娇滴滴的喊了出来，眼睛飞速挪开了取景器。那声音不光惊讶，还透着一丝惊喜，这让老奶奶好奇的看了过来。 　　“怎么了？”她问。 　　“中奖了啊。” 　　“镜头有问题？” 　　“这是只通幽的镜头啊……”夏寻嘀咕了一句。 　　但她的手没闲着，迅速对上焦，按下快门。不一会儿，显示屏上出现了她所拍摄的画面：普通的仓库，成像素质很高，但却有一抹极其模糊、黯淡、而且虚渺的影子，在画面的角落。 　　仿佛是有谁，想要逃开镜头。 　　“我刚入行，在海地做人文摄影的时候，曾拍过一张诡异的照片，里头有仿佛幽灵一样的玩意儿……” 　　“我知道啊，就是能拍到鬼魂的镜头和相机……是会有这种东西。”老奶奶平平淡淡的说，并没有太大的触动，“我这里聚集了世界各地、不知经过多少人手的老器材，偶尔，就会有这种朋友过来看看。” 　　“哦哦，那就对了。” 　　夏寻又随手拍了一张，这次，镜头记录下的东西干干净净，显然是那家伙不愿上镜。 　　确实，这种情况的确很是罕见，但在摄影圈也偶尔会被提起，说拍下了不干净的东西之类的……在胶片时代比较多，到了数码时代倒是越来越罕见了。 　　不过，在玩老镜头、老相机的人群里，有时还是会聊几句。 　　这也是资深摄影师们，偶尔会拿来吹嘘的话题。 　　夏寻没有被吓到，只是觉得有了个砍价的借口。 　　她咳了咳嗽，尽可能把自己装的像是被吓了一跳：“您、您看啊，这镜头真的不对劲！不吉利……这东西吧，我觉得，我不能要啊，还是去网上买放心一点，也比较便宜……” 　　“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扯淡！你不要随口乱说！” 　　大声呵斥完，老奶奶的拐杖用力敲了一下地板，整张老脸却浮现起一个大字——“呵”。 　　夏寻阴沉着脸，心想这态度变得咋这么快…… 　　“党的光辉岂是你——” 　　“好了好了，三千五行不行？” 　　“年轻人就爱咋咋呼呼，根本无稽之谈，什么鬼魂啊……” 　　“三千六？您送我点蔡司的镜头纸。” 　　“四千，我送你一本红宝书，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是问题。” 　　夏寻拆下镜头，收起相机，做出生气要离开的样子：“还不如淘宝呢……我之前见到一个三千八的，您低不了的话，这镜头我就不要了。” 　　可老奶奶也不以为然：“镜头不要？也行。但……” 　　“但？”夏寻顿了顿足。 　　“有些东西，你可以免费一并带走……哪怕你看不见它们，但每个你自以为入梦的夜晚，它们都会陪着你的。”取下眼镜，老奶奶的语气阴森而沙哑。 　　“该死，刚刚您老不是还坚定唯物主义吗？现在又……” 　　“钱才是唯物主义。”她擦了擦老花镜，默默注视着夏寻。 第051章·水了一章依然想要月票不知道行不行 　　最后——夏寻以超出预算的金额，不幸的买下了这枚24 2 ZA。 　　它是一只可以通幽的镜头，这倒没啥，上辈子不知道这世界还有肥皂泡当神的时候，夏寻就没害怕过这东西。毕竟见过、拍过太多死人。 　　比起惧怕鬼魂，还是人心要可怖些。 　　另一个，拍到什么超现实的东西，这种几率其实低得很。因此，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夏寻并不介意。假如真碰见什么鬼故事类的问题，大不了搓澡的时候吹个肥皂泡，让可爱的肥皂泡之神来处理一下就是了。 　　为神办事，这点特权肯定是有的。 　　所以——买下镜头的金额，反倒要更让人心疼。 　　三千八百块软妹币，好不容易收到的一万块钱，这下就去掉了一小半…… 　　经过多次的交锋，夏寻认识到，自己无法从老奶奶手里讨到便宜，但这次倒也没吃亏。 　　夏寻得到了一张极有价值的东西：任意器材，一天的免费租聘权。 　　换言之，只要这家店有，那就可以免费借一天，无论是最高档的那些相机、镜头，还是仓库里一大堆如梦似幻的老旧器材，都行。 　　这波不亏。 　　收好了所有收获，夏寻美滋滋的打道回府，满脑子都是如何用好这枚新镜头，明天拍猫，这只镜头的焦段，可能还意外的合适呢。 　　不知不觉，自己的摄影之路也踏上正轨了…… 　　…… 　　每次用指纹解锁大门时，夏寻都会有种异样的悸动。 　　这扇大门录入的指纹，仅有户主·眠羽，以及自己，这种小小的细节，却让夏寻有了一种美好的归宿感。因此，每次从外头回来，都可以高兴的踏入屋子，独享眠羽安睡时的宁静。 　　“——可恶可恶究竟在哪里，疼疼疼……” 　　今天好像不太安静？ 　　眠羽的声音，带着焦急，还有翻箱倒柜的声音。上辈子积累的经验，让夏寻冷静而迅速的踏入了屋子里，准确循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哭丧着脸的眠羽，正翻找着一个个柜子，但只用了一只手。 　　右手，映着些鲜红色，似乎是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找创可贴？”夏寻问。 　　“嗯嗯嗯……欢迎回来……我一直都想对你说这么一次。”眠羽那哭丧的脸努力挤出笑脸，却不大好看，“呜，创可贴搁哪了，找不到。” 　　搁下相机包，夏寻离开了她翻箱倒柜的小书房，到厨房区的柜子里翻出了不知多久没开过的急救箱，但纱布和创可贴之类的，倒是一应俱全，也还能用。 　　比起大宅子的主人，偶尔收拾一遍屋子的她，反倒是要熟得多。 　　处理伤口也是挺简单的事，夏寻实在是驾轻就熟了，她手指上这种小伤口，在上辈子碰见了那都懒得处理的……因此，她没有假惺惺的“乖不哭，疼疼飞走啦”，只是利落而准确的帮她稍稍消毒、用纱布处理了一下。 　　当然，眠羽也没有嗲声嗲气的喊疼卖眼泪，而是乖乖任她摆弄自己。 　　“我是做饭的时候切到了手。” 　　“我懂，为我做的吧。”夏寻说。 　　“没啊，就单纯的肚子饿了想做饭，并没打算为你做。再说，还不到饭点呢。” 　　“行行行……”夏寻点头敷衍了一顿，停了手，因为绑纱布的结已经打好，等着人体自己止血就行了。这么一说，自己肚子倒是挺饿，拿了一万块钱也没想着下个馆子，倒是直奔相机店…… 　　仿佛分析出了她空空的胃，眠羽问：“你吃午饭了吗？” 　　夏寻摇了摇头。 　　而眠羽望着被白色绷带包住的食指，轻声细语：“我正好饭菜做到一半，份量有点多……” 　　“那我去做完，顺便把多出来的份量吃掉呗。” 　　带着笑意说完，夏寻起身就打算离开。 　　“对了——”眠羽叫住了她，“那个什么……你知道放大镜在哪吗？我做饭的时候，好像还有根刺扎小拇指了，得挑出来……” 　　放大镜？这玩意儿夏寻还真不知道。她的心思顿时分了两半，一半琢磨着如何帮她挑刺；另一半，则嘲笑起眠羽明明是个女孩子，却不善厨艺？还不如自己这种半路出家当姑娘的要贤惠。 　　想了想，她又打开相机包。 　　找来三脚架拧上相机，把镜头换成百微，小光圈营造大景深。又把a700的取景器打开，手动拧着对焦环。 　　“……你要拍下我的丑态？”眠羽担忧的问。 　　“我没那么无聊，你手指头伸出来，放在镜头下别动。”说完，夏寻呼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一千块钱的微距镜头买来到现在，第一次的工作，结果就是当放大镜，帮老板挑刺？ 　　不过不得不说，这玩意儿强大的锐度，还真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根小小的木刺，这可比放大镜强多了。以及，眠羽的手指，还真是好看。 　　因此，在用镊子夹出刺的同时，夏寻习惯性的按下快门。 　　…… 　　饭桌上，夏寻随口聊着今天出门的种种。 　　尤其是自己新买的镜头，有多么多么多么棒，什么焦外是广角里最强的那一档，锐度、浓郁度都是德系镜头的光荣传统之类的，眠羽也没理，时不时“嗯”一声完事儿。 　　冷不丁的，夏寻说—— 　　“对了，我明天还要出门。” 　　“……又要？”这下，眠羽猛然抬起了头，“和谁？” 　　“叶浅落，就是那个小朋友玩角色扮演的社团的社长，还有那个叫转转的小大学生。” 　　听到这些，眠羽觉得心里的情绪怪怪的，在家里不好吗？她没吭声，默默将饭堆送入嘴里，但变得冷漠如旧的眼神，却冷冷打在夏寻那张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漂亮脸孔上。 　　“去做什么？”她问。 　　如果是正式的拍照赚钱，那就放她去。 　　如果不是，就用老板的权力留她下来。 　　“拍照呗。”但夏寻愁眉苦脸说，“要拍个猫，很特别的猫，据说四只爪爪绒绒的，又白白的，我觉得这是我摄影的下手点，拍猫的关键在于……” 　　猫爪爪，白白的，绒绒的？眠羽只听懂了这些。 　　“我明天闲着，带我去。”虽然方式不同，但她依旧动用了身为老板的权力。 　　…… 29831 6 354 　　ps 　　（之前的老封面我本来千挑万选才出来的，但好像读者会觉得“这作者鸽子吧”就不进来 　　无奈就随便选了个，等不用上推荐的时候再换回来。） 第052章·更新的越来越晚了 　　“我很久没吃过这么早的……早饭了。”眠羽夹杂着无奈的话音，飘荡在餐桌上。 　　在以往，这清晨七点半的时间点，她可能刚吃过晚饭，正消着食准备睡觉。所以，暌违大半年的正常作息，让眠羽觉得十分的奇特。 　　毕竟，夏寻要去拍猫，她当然想跟着去，所以昨晚早早入睡了。 　　现在，她面前摆着的是一碗蔬菜沙拉，沙拉酱比较少，五颜六色的新鲜蔬菜，看起来却十分美好。这是夏寻端出来的早餐，她没什么怨言，但自己的小仆人却享用着甜甜圈、炸鱼、热牛奶…… 　　“为什么我们的早餐区别这么大？”眠羽问。 　　“我怕把你养胖了，所以给你健康点的食物，蔬菜里的酱也是我自己做的，很健康。” 　　“……那你呢？”她问，又咽了咽口水。 　　夏寻的早餐能召唤出脂肪堆积，但也因此而充满了每个美味的细胞，特别是刚出炉的金黄色炸鳕鱼，那酥脆和多汁的搭配，正是罪恶的象征。 　　夏寻用鼻子哼了哼，自豪的说：“我是吃不胖的体质。” 　　“据我分析……”她咽回了本想说的话，因为夏寻的外表实在是过于完美，“你可能是对的。” 　　愉快的早餐结束，夏寻替镜头、相机做了一遍保养——也就是搞掉灰尘，确认相机的感光元件上没有污点。擦拭镜头是必要的，但绝不能频繁，很多镜头不是用坏的，而是擦坏的。 　　所以，气吹这种能精准喷气的东西，就是任何摄影师的必备之物。 　　确保镜头和相机漂漂亮亮，夏寻也奔向了自己的寝室，从一大柜子衣服里捡了几件，随便给自己收拾了一下，连帽衫、牛仔裤，又把头发捋起束成利落的马尾。 　　该去拍猫咪了。 　　…… 　　转转有车，这个似乎大一的小家伙，便经常用车来帮朋友、社团、模特之类的人。因此，这趟拍猫的事，她也主动提出要来接夏寻。但没想到，接到的不止一个。 　　一身利落打扮的夏寻，是任何时刻都最鲜艳的那一位，爽朗的笑容每次都让转转觉得被救赎了，有再多烦心事，都会被寻哥的容貌拯救。 　　但在寻哥旁边，还有一位完全不认识，但长得意外漂亮的女孩子。 　　她的身上，有股身居世外、与平凡之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正当转转有些好奇的直起身子，探出车门，认真观察眠羽时—— 　　“……你的福特呢？”夏寻盯着她开来的车，诧异的问。 　　“卖了呀，昨天最后开它一次，晚上就正式交易掉了。之前收到的货款，倒是换成了寻哥说的坚无敌镜头！还改成了E卡口，用起来好棒，尤其是拍视频，不愧是老电影镜头……” 　　“……不至于吧。” 　　夏寻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当时的无心发言，怎么坑了这小家伙一样？卖车买镜头……所以，转转没开那辆相当皮实的老福特，反而开了辆仿佛是上世纪穿越而来的老桑塔纳…… 　　这车看起来也很皮实。 　　除此之外，车上痛了好多的ACG贴纸…… 　　上了那破破旧旧、摇摇晃晃的桑塔纳，眠羽不以为然，夏寻倒觉得挺怀念的，这辈子坐过最多的就是这种车了，从小到大，国内的出租车、私家车，都有大量的这玩意儿。 　　第二多的，则是丰田的皮卡。 　　挺多第三世界国家、穷国家、小国家打起来，都会开那东西。就是开枪、开炮的时候，噪音大了点。 　　“这位是寻哥的朋友吗？好漂亮的人。”转转透过后视镜问。 　　“谢谢。”冷冷说完，眠羽并未因为被夸奖而笑。 　　夏寻摇着吱吱呀呀的窗户，随口回答：“她是我的老板，我之前不是说过，我穷得跟什么一样，幸好被这位老板雇佣，人生才有了转机。” 　　“嗯，夏寻是我雇的，合约还有很长。” 　　“噢……真、真是复杂的关系呢……” 　　点完头，转转假装自己在专心开车，满脑子都在思考这里头是什么情况。按正常人的生活环境来看，这些十来岁的小姑娘，会玩这种老板、雇员、合约之类的游戏吗？不至于吧。 　　难道……这背后有一些特殊的玩法？ 　　转转深呼吸了几次，还真是不敢去想象。 　　…… 　　叶浅落同意将自家的猫咪·旺财带出来，在天气不错的上午，当夏寻的猫模特。 　　那是只临清狮子猫，有一身少见的淡黄和白色毛发，蓬松、脖子附近仿佛围了一圈恋人亲手织的围巾，有种让人想摸个痛快的美感。 　　旺财四足踏雪，总是并拢卧在地上，而异色的双眸总是含情脉脉。 　　主要是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是太美了，旺财早已恋上了自己。 　　所以，哪怕身为主人，叶浅落把旺财抱出来，也得费很大的力气。一般的坑蒙拐骗是没效果的，什么猫粮、逗猫棒、即便是猫薄荷，在旺财眼中也丑陋而凡俗。 　　只有镜中、水面，能映出它美貌的东西，才能吸引到它。 　　因此，叶浅落厚着脸皮，无奈请了家里的司机开车，自己则像个只会挥霍的贪玩富二代，和旺财一起坐在后座，用镜子来讨好它。这样，它才会乖乖的跟着。 　　幸亏司机知道这猫的脾气，否则按叶浅落这样，指不定心里感慨了多少句“我跟了叶家几十年，如今，叶家竟要败在这贪玩不学无术、只懂吸猫的大小姐手上”。 　　“大小姐，到了，您的朋友已经在了。” 　　“终于……” 　　叶浅落轻巧地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用镜中的旺财倩影，吸引着旺财自己，把它一步步勾下了后座。那绒绒的白爪子，柔软的踏过停车场的柏油地，迷离的猫眸，却不断在追寻自己。 　　从奔驰上下来的叶浅落，再加上这套诡异的动作，让停车场的人都啧啧称奇，纷纷看了过来。叶浅落努力抵抗着自己内心的那点点羞耻，只希望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至少，也要有机会再和寻哥合作。 　　而夏寻和转转就在一边看着。 　　“寻哥你看，这猫就是挺奇怪的对吧，就喜欢镜子……” 　　“我看你们社的大小姐也挺奇怪的，把猫抱起来不就妥了，干嘛一直弯着腰照顾猫的高度。” 　　眠羽冷冷地说：“据我分析，这多半是在吸引你的注意。” 　　…… 29831 6 354 　　ps 　　（主要是因为，今天晚上下了大暴雨，我赶着回家收衣服，又把自己和衣服都重新洗了一遍，耽误了码字时间。） 第053章·假设 　　看这架势……转转不敢吭声。 　　一边是自己敬爱的社长，已经一起玩了很久，这边则是无比尊敬的寻哥，还有她的老板。所以转转悄悄退后了几步，假装去检查自己的破桑塔纳车门有没有锁好。 　　夏寻赶紧看了看，幸亏自家老板这小声嘟哝，只不过是在自己耳边回荡，并没有传到专心吸引猫咪的叶浅落那儿。也对，毕竟还不认识…… 　　“吸引我？”夏寻也小声回了一句。 　　“嗯，她希望你加入社团为她工作，所以才会和猫一起出现在这里。” 　　“噢……我之前拒绝了。” 　　听了这话，眠羽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要知道夏寻的立场，那就足以安心了。 　　找遍世界，多半，也只有这么一位合适的人能陪自己，那，无论她有多神秘而复杂的背景，眠羽都不介意，同时自己也非常清楚，夏寻并非能被月薪两千束缚的普通人。 　　在那之前——眠羽希望能多挽留她一阵子。 　　叶浅落总算是把猫弄过来了，这才把手里的小圆镜收好。 　　这一收，本来眼神迷离、沉迷自己的旺财，顿时变得不再安宁。优雅的步幅加快了速度，频频绕着叶浅落走来走去，充满紧张和渴求。它仍有一丝身为猫咪的矜持，没有立刻“喵”出来索要镜子，估摸着也快了。 　　“寻哥，还有……” 　　“眠羽。”眠羽点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她的老板、雇主。” 　　叶浅落点了点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冷漠的敌意，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显然，自己挖夏寻来当摄影师的事，引起了这位老板的不满，所以特地过来解决解决。 　　也对，寻哥的摄影水平确实值得这么对待。 　　眠羽……这个名字听起来也不大正常，难道也是二次元的爱好者，给自己取的圈名？但她看起来最多和自己同岁，圈子里，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脑子里飞速过着一堆又一堆的东西，叶浅落礼貌的打了招呼。 　　“我是叶浅落，之前和寻哥有过商业合作，很愉快。” 　　“嗯，对于你这次愿意租借猫咪，我也替她表示感激。” 　　“哪里哪里，如果能替它拍几张好照片，我也会很高兴的。” 　　夏寻和转转都不敢吭声，从理论上来讲，哪怕这里全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可阶级关系还是很明显的。她俩属于干苦力的摄影师，而正在聊来聊去的那俩，则是顶头上司…… 　　转转有点尬尬的，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敌意。 　　也对，寻哥这样技术优异的摄影师，是该好好拉拢。 　　对叶舍来讲，她的容貌、外表，更是一座惊人的金山，自家社长想要死死咬下来、对家老板想拼命护住，这都是正常的。想通一切以后，转转在心里泛起嘀咕，拍个猫，居然这么麻烦…… 　　而斗争旋涡的中心—— 　　夏寻本人则不理会这些破事儿，不管气氛如何，就拧着镜头，拿相机在到处取景。她们选的拍摄地点，就是万能的公园，植被环绕、天气也好，是值得随手来几张。 　　24 2 ZA的表现良好，夏寻很满意。 　　一些有特色、优秀的镜头，是有专门称号的。比如小小白、电磁炮、空气切割机、夜之眼、天星、三公主……她手头这只，曾经也有个“逆光之王”的美誉，到现在依然表现优秀。 　　这符合拍猫的初步构思。 　　至于模特本人，已经喵上了。 　　“喵……喵……”犹如奶猫一般的声音，从它喉咙里缓缓发出，时不时会用身子蹭一下叶浅落的腿，又抬起前爪拍一下，都是在讨要镜子，想继续自恋的表现。 　　可惜主人还在和竞争对手你来我往，讨论着夏寻的分法。 　　叶浅落不断暗示，自己可以同意对夏寻的租借、买断、转让。欠债、麻烦事，都可以帮她处理掉，不会让眠羽吃亏。 　　然而对面软硬不吃，始终冷着脸不以为然，却用一句句精准可怕的话，戳退了叶浅落的任何言论。人的语言是最容易分析的，所以，她知道叶浅落会如何失败。 　　于是，情况渐渐变得古怪。 　　夏寻用爽朗无比的笑容，喊上了犹犹豫豫的转转，不知什么时候，拎起猫就利落走掉了。 　　她是来拍猫的，当然不会让模特久等。 　　而沉迷聊天的两位大人物，则为了进行更精准的讨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准备坐下来继续谈，也没注意到别的什么…… 　　“我分析过了，叶舍会在九个月后结束盈利，从此以平缓的曲线死亡。” 　　“……果然，你是为此而来，居然准备的这么充分。” 　　眠羽的语气始终平平淡淡，随口抛出的数据，轻易瓦解了叶浅落那些强撑出来的平静。渐渐的，后者有些急躁，时不时咬咬下唇就是证明。 　　“——夏寻不会加入一家注定灭亡的社团。”眠羽乘胜追击，“九个月后，你满十八岁，按你们叶家的安排，要结束小孩子的游戏，去正式留学，肯定就无法维持那小小的社团。” 　　这些从未公布过的秘密，都被知晓了？ 　　还有，努力壮大的叶舍，被称之为小小的社团？ 　　“但她加入，就会重新撑起这个社团，渐渐转型以高水平的商业摄影为主，寻找到即便没有我，也能维持下来的盈利方式。这样……这个社团就不会散。”叶浅落没有屈服。 　　“不可能的，白日做梦。” 　　“这个思路应该没问题……只要她——” 　　“因为，我是她的老板。”眠羽用如钢铁般的声音说，“我可以断言，你的假设，终归只是假设。” 　　另一边—— 　　夏寻和转转早忘了还有俩人，单纯就是拎着猫、拿着相机，对那些茂盛的植被一通乱拍。 　　转转关于摄影的请教、夏寻的回答、旺财的喵喵喵、还有咔嚓咔嚓的快门声，犹如欢声笑语一样不息不绝。 　　她们边走边拍，同时寻找着合适的地方，拍一张价值两万软妹币、外带半年高级猫粮的照片。这既可以是精打细算出来的，也可以是信手拈来的偶得之作。 　　没走多远，夏寻的小鼻子轻轻动了动，正好嗅到了合适的地方。 第054章·公园与荷花，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盛夏时节，炙热的天气会灼烧这个世界的一切。 　　因此，溪流也好、湖水也罢，都会被高温蒸腾成弥漫于空气中的水气，带有一种有趣的湿味。而假如它们混杂了泥土、青草的气息，那就更让人觉得愉快了。 　　夏寻的野外经验很丰富，被这若隐若现的气息窜进鼻子，就知道这附近大概有什么样的环境。她手头没有公园的地图，单纯就是靠着灵敏的小鼻子，却没有半点犹豫，带着转转一路前行。 　　一直被夏寻撸在手里的旺财，还算是只乖巧的猫咪。 　　哪怕它得不到自恋的机会，还被陌生人抱在手里，也只是温文尔雅、如同深闺少女一样用轻柔的声音哼哼。而旺财的小爪子则搭在夏寻的手臂上，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攻击欲望。 　　走着走着—— 　　转转忽然很好奇，把满是器材的背包往地上一丢，像只小猴子似的直奔附近的景观石，爬了上去还不够，硬是要高高的蹦跶几下，远眺前方。 　　“哎哟……有个湖。”转转忽然一脸的为难，又急急忙忙下来了。 　　“湖……” 　　夏寻意识到了什么：“有……莲花？”她仍不死心，努力地问了最后一题。 　　堆着苦涩的表情，转转轻轻点头。于是，夏寻和捡起了包的转转四目相视，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天气正好、公园、莲花、湖……这些关键词，可以轻而易举的推导出一个可怕的群体。 　　老法师！ 　　夏寻和转转又往前走了几步，穿过茂密的树林，耳边顿时嗡嗡作响了。 　　“——下面，有请我们中老年人摄影家协会的张老师，给大家答疑解惑！张老师是全市知名的摄影师，曾在很多摄影比赛里入围了海选，最好成绩，是我们老年人摄影群莲花大赛的前八名，是一位有着数十年摄影经验的老大哥！” 　　“李老师，过誉啦，我老张头不过是一介摄友，与诸位好友同乐！哟，刘老师也来了，诸位小友可知，这刘老师那可是相当当的人物。” 　　“老张，过奖！我只是进过一次县城举办的‘夕阳红·广场舞，你最美’摄影大赛的十六强，何必如此夸我？哈哈哈。” 　　夏寻和转转躲在了树后头，悄悄观察。 　　一群看起来退了休、有钱有闲、身体好的中老年人，在湖边聚众拍花。 　　一台台旗舰级的单反相机，佳能尼康都有，挂着一只只价格不菲的大白炮镜头，各个身穿摄影师小马甲，装满配件，遍地是三脚架。 　　他们正对着荷花一顿连拍，不管好与坏，拍就是了。 　　“各位老师、小友，我遇见了一些麻烦！我的相机好像坏了，拍的怎么全是黑的？” 　　“可能是感光元件坏了，比如你拿着相机，直接拍了太阳？或者是储存卡、快门的事？” 　　“依我看呐，王老师这尼康相机就是不耐用，我们佳能的那可是专业，就不会有这种情况。” 　　“哎老王，你镜头盖没摘。” 　　“哎呀！还是李老师经验丰富，我老糊涂啦。” 　　诸如此类的对话十分洪亮的响彻湖边，夏寻和转转都没胆子过去，都默默把相机收了起来。假如拿着相机过去，很可能被认为是同类，一起拍也就算了，就怕被他们当成题材一顿猛拍。 　　他们可不管什么隐私…… 　　在摄影圈，这些中老年爱好者的口碑并不好，被称之为“老法师”。往往技术也乏善可陈，拍摄题材除了“花”、“中老年妇女”就没多少了。 　　虽然是种值得赞许的生活方式、娱乐活动，但不可否认，这群体劣迹斑斑。 　　夏寻在上辈子，不止一次的见过，老法师集体出动为了拍鸟，把自由着的鸟网下来，拴在附近摆拍，拍完什么都不管撒手就走。也有为了追求深度，故意把植物一顿摧残，拍出来的照片却取一个“人类的可悲”这种标题。 　　这些人往往集群出动，如台风过境，破坏力可怕。 　　经常还打着“XX摄影师协会”的虚名，总是自认大师而自吹自擂，指点江山。所以，在公园遇见这些人，马上绕行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年轻人的爱好者群体，也不见得好到哪。 　　漫展就经常能见到那些小法师的身影，满脑子的脏污，水平稀烂，毫无礼貌可言。即便是摄影这种设置了金钱门槛的东西，也挡不下素质低劣的人涌入。 　　聊到这，夏寻和转转终于是拿出手机来寻找合适的场景了，不想再碰见老法师。 　　转转一边翻，一边接着聊：“寻哥，有正常的中老年摄影师吗？” 　　“很多啊，但这种人一般都是独来独往，水平高，知识面也广。不是这种买一堆器材、加个摄影师协会，就自认大师的……但也有很多没钱的老玩家，喜欢倒卖、炒作垃圾老镜头。” 　　“唔，这摄影圈还真是挺乱。”转转感叹完，又问，“寻哥你不会也是个炒老镜头，以此牟利的吧？” 　　“我倒想，可没钱啊……”夏寻由衷叹了一口气。 　　炒作老镜头，这是她所知的所有方式里，来钱最快的方式了。 　　在低价时，先用国外渠道购入一大批廉价老镜头，在网上开始炒作，说这老镜头多么多么的好，而且不贵，扇动那些囊中羞涩的爱好者。 　　很著名的“八羽怪”，就是炒作最成功的镜头。这只俄罗斯当年的山寨镜头，本来一、两百块钱的破烂玩意儿，愣是被贩子炒到现在一只好几百。 　　听夏寻聊着这些，转转跟着她往前走。 　　为了能清静的拍猫，她们挑了一片偏僻的湿地，是个不错的地方。 　　但一路上，话匣子被打开之后，转转的问题还挺多，一个个往外就是不停。 　　“寻哥，那我们这种，在摄影圈算什么群体？” 　　“我们？属于老法师预备役呗。老了就聚起来，谈着当年美好、年轻，然后公园拍点荷花完事儿。到时候，你就是转转奶奶——我还是寻哥。” 　　“嘿嘿。”她像是开裂的枣子，笑容很甜。 　　“笑什么……” 　　“因为寻哥约我几十年后，再一起拍荷花呀，我肯定会赴约的。” 　　…… 29831 6 354 　　ps 　　（黑了一把……请各位老法师读者见谅。） 第055章·机会 　　和转转聊完这些东西，她们顺利找到了一小片湿地。 　　挺拔的松树立在附近，而湿润的土地里，不知从哪窜来了牵牛花，缠在所有高枝上。现在，正是它们绽放的最好时间段，满眼绛紫色的斑斓，在阳光下安宁而惬意。 　　这片湿地蛮合适创作的，安安静静，没什么人，而且环境很美。 　　找地方放下背包，转转拿出了她的索尼a9，上头插着成色老旧的坚无敌镜头。这套搭配看起来很不起眼，仿佛只是廉价的卡片机，可是却价值高昂。 　　另一边，夏寻的搭配无论是外表上、还是实际上…… 　　都透着浓浓的贫穷气息。 　　“寻哥，拍猫要怎么拍？”转转问。 　　“这个嘛，就是动物摄影，普遍有两种方式、第一，是把猫当人一样的模特，用各种办法让它听话。第二，让它尽可能自由，而摄影师则进行即兴创作。” 　　“那……寻哥打算？” 　　“让猫自由的——听我的话。” 　　这个答案，让转转有些奇怪，她带了一包的摄影器材，正心甘情愿准备当个合格的小助手。但寻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助手没什么发挥的空间…… 　　夏寻把喵了一路的旺财轻轻放下，这只猫的性格很好懂，并不会乱跑。 　　因为，夏寻拿着一面镜子——对它来讲，这种可以映出自己倩影的玻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为了索求镜子，它只会绕着夏寻喵来喵去，实际上也这么做了。 　　虽说持有神的一抹颜色，可这终归只是平凡的猫咪。 　　行为模式固定，还是很好懂的。 　　夏寻四处望了一圈，眯着眼，观察了许许多多的摄影要素。光线的强度、方位，可以利用的一切背景，距离、视角等等，都迅速在脑子里成了形。 　　经验丰富的摄影师，在拍摄之前，一般就有了许多关于构图和拍摄的点子。 　　但夏寻这次不打算只按一次快门，估计得按个痛快了……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抱着手思考了起来。构图、拍摄手法，这些倒是有打算了。 　　可，如何才能让正对自己喵喵喵的旺财，露出所谓真挚的笑容？这真的……真的是不可能的事啊……也许得换个角度，人真挚而毫无防备的时候，笑容确实是常见的表达方式，那猫呢？ 　　也许，有另一种表现？ 　　可能物种不同，取得颜色的要求就会有所差异。有了这个思路，夏寻开始琢磨如何让它能毫无防备，表达真挚的自我——很快，点子来了。 　　“乖，旺财乖。” 　　“喵……” 　　要先抑——后扬。 　　在一个人——不对，一只猫……也不对，在旺财的灵魂压抑、痛苦、悲哀，被无数负面情绪填满的时候，彻底解放出来，这才是灵魂最真挚、最没有防备的时刻。 　　所以，夏寻伸出了手。打算让毫不知情的可怜旺财，陷入最悲哀的境地。 　　摄影师为了拍照，那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首先，她要狠狠谋害这只猫，让它的小脑袋瓜子，了解一下地狱最可怖的景象。 　　“旺财，过来。”夏寻没有拿出镜子，反而，是拿出了手机。 　　“喵？” 　　狮子猫脖子上，那一圈柔软蓬松的白毛，正蹭着夏寻的手腕，带着舒适的暖意。它颜色各异的眼眸，正好奇而渴求的看着屏幕，因为黑漆漆的屏幕，隐约能映出自己的美。 　　它已经好久没有目睹自己的美貌了。 　　夏寻阴险的笑着，点亮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将旺财的美展示给它看，这就像一面正常的镜子，虽然有点怪怪的，但依然是它所熟悉的、美丽的自己。 　　于是，旺财很高兴，安安稳稳趴在了夏寻的腿上，愉快的欣赏起自己。 　　“寻哥，你做啥呢？” 　　“嘘，我要让旺财堕入地狱。” 　　转转一头雾水。 　　只见夏寻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的某种功能——美颜。 　　然后毫不客气的，将美颜的程度，调到了最高级。 　　立竿见影，旺财眼中所映出的美好世界，忽然崩塌了。它的美貌，突然被一股奇怪而不可抗拒的力量，硬是毁灭了！扭曲、颠覆，自己的猫咪脸蛋，突然又瘦又尖、白得吓人，这是何等的恐怖之物。 　　更可怕的是，这……这居然真的是自己。 　　因为旺财愣住了，而镜子里的怪物也同样愣住。旺财愕然的抬起头，那怪物也抬起了头。 　　“喵？！？！！！！！”旺财暴跳如雷，站了起来，全身毛发如针一般直立，尾巴吓得笔挺。 　　“呵呵呵。” 　　“哎哟……寻哥您这……” 　　旺财焦急而痛苦的转来转去，爪子也不再温柔。 　　又时不时奔过来，看一眼“镜子”，可里头的怪物从未改变。这下，聪明的旺财终于是明白了，它……它所拥有的、能让自己沉迷的美貌，恐怕不在了…… 　　自己变成了这幅丑陋的模样？ 　　见到旺财已经堕入地狱，夏寻将手机的息屏时间调到无限制，直接插在泥巴里，随时可供旺财来自赏一波。 　　而早有准备的残暴摄影师，则打开相机、揭开镜头盖，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 　　夏寻不顾湿地脏污，毫无阻力就趴在了地上。眼睛对准取景框，随时准备捕捉下旺财的一切动作。这将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抗争，但就算这么努力，她的机会也只有区区一次！ 　　那就是将旺财拉入天堂的那一刻。 　　一旁，转转一脸的赞叹，他们叶舍的人也隐隐约约觉得，旺财这些古怪的习性是自恋的表现。没想到，寻哥为了拍一张照片，居然对可爱的猫咪做了这种残忍的事…… 　　居然用美颜滤镜，毁灭了它的美！ 　　效果斐然，旺财焦躁万分，不断站到远处，伸出粉舌头努力舔爪子，然后认认真真抹自己的漂亮脸蛋，试图洗掉脏污。可每当洗好跑来一照镜子，自己居然依然是这么丑陋…… 　　它沮丧而痛苦，仿佛失去了恋人的少女。 　　旺财又跑到了别处，伸出小舌头，开展对全身的清洗工作。就像准备和男朋友出门约会，明明迟到两个小时仍然在家里化妆的女孩子一样认真。 　　“转转。”夏寻说。 　　“嗯？” 　　“等它下次过来——就由你关闭美颜相机，将它从地狱里拯救出来，机会，只有一次。” 第056章·拍猫 　　这将是一次，很可能价值两万块钱的拍摄。 　　假如能顺利得到这笔奖金，夏寻觉得，自己就能把手头的破烂相机给换掉了……不说换成什么太高级的玩意儿，至少，也是够用的那种。 　　哎，手头的相机实在太老了。 　　就算有这么几个好镜头支撑，依然是带不动啊。画质不是问题，但很多关键的功能没有，这是很让人痛苦的事。 　　不过，眼下比起这两万块钱来，夏寻更在意另一件事。 　　这将是价值“神那一抹颜色”的摄影，所谓神的颜色，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以什么样的方式被自己取走？这些问题，对于今后来讲实在是很有价值，得仔细研究研究…… 　　“寻哥……” 　　“干啥。” 　　身为计划的关键，兼职摄影师小助手的转转，倒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能理解夏寻给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但她一直是用苹果手机的，完全没碰过安卓。为了不毁掉夏寻的拍摄，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我不会关这手机的美颜滤镜，要怎么关呢？” 　　“……哎哟，这样吧，我屁兜里有面镜子。” 　　夏寻觉得三言两语恐怕很难讲清楚，于是匆忙做出决定，选择了备用的方案。她的语速飞快，分秒必争。因为那只哭丧着脸、身陷悲痛的旺财，已经舔自己舔到一半了。 　　渐渐的，它甚至还有想抬起后爪爪劈个叉，清洁那些隐私.部位的迹象。 　　也不知道这和漂亮的脸蛋有啥关系。 　　转转觉得她这主意不错，便走到敬爱的寻哥身后，有点害羞的准备将小手伸进牛仔裤后口袋，去好好探索一番镜子在哪儿——但她满心的期待破灭了。 　　那镜子根本没塞得那么深，一大半就露在外头呢…… 　　可恶。 　　本以为，可以摸摸寻哥这种神造级美少女的Q弹小屁屁来着，哪怕自己也是个女孩子，依然会觉得这是极其值得尝试的事。但现在，大好的机会没了…… 　　“赶紧，赶紧。”夏寻催促。 　　“嗯……” 　　转转没什么干劲，把镜子架在手机面前了事。 　　这样，旺财就不会看见手机里，美颜过后自己的模样，反而，能寻回真正的自己。更妙的是，以猫咪的智商，多半不会察觉这“镜子”被掉包过的事。 　　一切办妥，夏寻也早早调好了相机所需要的所有参数。 　　她放弃了自动对焦，而是选择最为熟练的手动对焦，就等着捕捉到旺财那惊喜、真挚、毫无防备的可爱样子。 　　夏寻使用的，是新买来的广角镜头。 　　而且爬着的视角非常低，完全将草地、天空、树林都融入进了背景和前景，是一副格局开阔的构图。再加上这镜头抗眩光的能力非常强，她用了侧逆光的位置，能非常美好的表达猫咪的美感。 　　特别是，白色猫毛会有一种融入光芒之中的梦幻感。 　　这就是夏寻想追求到的画面。 　　只要模特表情到位，她有理由相信，这张照片可以价值两万——外带半年份高级猫粮。但这猫粮不能给旺财，指不定自己哪天就被眠羽赶出门，或是被神坑，而猫粮可以做备用粮。 　　很快—— 　　透过取景器，夏寻发现旺财仔仔细细，清理好了它的小身子，尤其是特别认真的舔完了能舔到的所有地方。对它来讲，再没有比这更干净的时候了。 　　不过，旺财没有立刻走过来确认，反而犹豫不决，垂头丧气，尾巴和耳朵都因为沮丧而向下垂着——那是害怕失望时的表现。 　　它在担心，这一次镜中映出的自己，依然会丑陋…… 　　动物的心态，是人的语言难以左右的，这也是动物类摄影的巨大难题。夏寻能做的只有等待，现在的它什么都听不进去——当然也听不懂。 　　夏寻也默默向肥皂泡祈祷，希望旺财可以渡过难关。反正，假装不知道是谁让旺财这么痛苦，这么挣扎的就行了…… 　　在阳光绚烂的数分钟后，旺财发现了那面镜子。 　　但它坐在地上，几度抬起毛茸茸的小爪子，可粉色的肉垫始终没有向前踏出。与那些心怀暗恋，却没胆子表白，担心被拒绝后朋友都没得做的纯情初中生，也没什么区别。 　　又等了十来分钟，转转已经失去耐心低头玩手机，夏寻还在盯着。 　　蹲了这点时间，并不算事儿，许多题材的摄影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等待，相较之下，这只是小场面罢了。 　　终于—— 　　它的自恋，战胜了一切。 　　旺财向前迈出了轻柔的步子，四条小腿缓缓朝着镜子走去。镜子里，自己那小小的、看不清的影子，随着每次前进，而变得越来越大，因此，它的步幅也愈发的快。 　　“喵……喵……” 　　欣喜的声音，从它的嘴巴里往外窜出，就连低垂的尾巴也高兴的向上卷起，摇来摆去。因为那双清澈的猫眼，确认到了一件事。 　　变回漂亮的自己了！ 　　这才是……这才是自己应有的美貌啊！ 　　它喵个不停，高兴的样子，仿佛能融化一切。 　　“——咔嚓。”老旧单反的沉重快门声，迅速而接连的响起，夏寻绝不会放过任何细节。但和拍人不同，她得用连拍才行，猫的速率太快，自己可没多大把握。 　　不过，旺财准确无误的走入了她设计的局里，也展现了非常好的神态，这就足以说明成功了。其次，对焦、曝光、光圈，一切设置都绝无问题，构图更是漂亮。 　　这次的摄影，稳了！ 　　…… 　　几分钟后，旺财高高兴兴窝在地上，对自己的美貌如痴如醉。 　　这恰好说明了，夏寻的拍摄仍不能算是完全成功……照片是出来了，从连拍的照片里，挑出了一张足以让转转大呼小叫的好照片。 　　单反相机和镜头呈现出的景色，有着比人眼目睹要更讨喜的美感。 　　而且，手里这只特意买来的24 2 ZA镜头，表现相当出色，焦外油润，颜色丰满浓郁，草叶上的水与光，还被虚化成了一粒粒光斑。模特·旺财尤其漂亮，猫咪的喜悦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 　　神的颜色，并没有落入夏寻的手里。 第057章·别惹夏寻 　　公园的停车场周围，还有着面积很大、而且兼顾了许多活动设施的配套设施。 　　随着时间一步步推移，越来越多的游客涌入了这儿。 　　有水、有湿地、有绿意环绕的这座公园，是避暑和消磨时间的好地方。赶上大好的暑假，经常能见到一家子、老法师、情侣什么的过来玩。当然，也有学校组织的暑假郊游。 　　一队小学生手拉着手，在人来人往中十分显眼。 　　小朋友们哼哼唧唧，唱着稚嫩且跑调的，也不知道是哪部低龄动画的主题曲，在老师的引导下走到附近的咖啡厅，准备接点凉水，因为有小朋友忘带水壶了，得确保水分充足。 　　等待期间——小朋友们好奇的眼睛到处转悠，忽然，看见在附近的露天座椅上，对立而坐的两位少女。 　　一位面如冰雕，举止优雅而透着涵养。 　　对面的那位则显得十分冷漠，而且随性。 　　“哇……那个姐姐感觉很凉快。” 　　“好好看。” 　　“那个大姐姐感觉很有钱。” 　　诸如此类的声音，毫不忌惮的从他们嘴里冒着。 　　即便是小学生，也能轻而易举的洞察到，这两位少女有着超乎常人、难以言喻的气场。而且，她们都有着相当耀眼的漂亮容貌，实在是很赏心悦目。 　　带小学生们郊游的老师，小声对他们说：“不要打搅那两位姐姐，她们一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记住了，朋友出来玩是很愉快、也很私人的事，不要吵到她们。” 　　“好~~” 　　小学生们捂住嘴，乖乖听话，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品味着“友谊”这个美好的词。 　　不过，那张咖啡桌上的二人，好像没什么友谊可谈，反而透着酸臭和铜臭。 　　“我愿意支付一笔大额的数字，从你手中买断夏寻。”叶浅落仍不死心，即便表情克制，但语气也凸显出了心中的不甘。 　　“对我来讲，钱是最没有价值的筹码。”眠羽一脸的嫌弃，手指也百无聊赖的把玩着砂糖方块，消磨时间，没有将它放进黑咖啡里的打算。 　　“因为数额还不够？” 　　“只是因为你拿不出足够的钱。”眠羽目光如针，“小女孩，别模仿你的父辈了，你没资格狮子大开口、妄图用钱砸到一切。你只是坐拥着一个小小的社团，勉勉强强不亏损而已。” 　　叶浅落又一次像是被石头砸了心，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刺啊！可恶。 　　但她又一次不死心：“作为她的老板，你应该让她去更大的舞台，而你也不会吃亏。” 　　“不，你的社团称不上是更大的舞台。”眠羽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 　　“但……但这是一块有待发掘的大蛋糕！国内二次元爱好者有很多，你知道他们的消费力有多恐怖吗？社团假如做大，可以开展一种崭新的产业，非常有生命力……” 　　“无论事实是什么，这都和摄影师无关，你只是在画大饼——噢，画小饼干。” 　　“可……可优秀的摄影师，可以捧红一些优质的coser……”叶浅落的声音很难再有底气。 　　“据我分析，优秀的摄影师可以去拍摄更优质、有更广阔市场的明星，那样赚得更多，不必和你一起慢慢从头开始，耕耘这前途未卜的行当。更何况，你再过不久就要去留学了。” 　　叶浅落撇了撇嘴，自己确实是没什么底气，可恶，一句话都说不对。 　　但她依然想再反抗一下。 　　“那……眠羽小姐，你就不该束缚她。她的经济情况应该很糟，你应该放她去赚大钱……” 　　在叶浅落说完之前，眠羽将指尖的方糖，以完美的抛弧线弹入咖啡中，溅起的水声，合着眠羽坚韧的嘲讽声，传入叶浅落的耳畔。 　　“——别小看了夏寻。” 　　“小看？” 　　“她的背景，远比你所想的还要可怕。”眠羽一字一句的说，“那种怪物一样的漂亮长相，成熟而温柔的气质，一颗善心，还有货真价实的摄影技术和知识……她才十六岁。” 　　像是被扼住喉头，叶浅落哑然了，半个字都无法挤出口。 　　眠羽说得……对，无法辩驳，这是个可怕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育出夏寻这种女孩子？而她为什么又沦落到替眠羽打工？但夏寻贫穷，却活得依然自由。 　　身处大家族，叶浅落隐隐约约，意识到了某些要素。 　　夏寻……单字为名，以夏为姓。 　　莫非是……下海市那个深藏不露、沉稳内敛，底蕴可怕的夏家？ 　　想到这，叶浅落下意识咬了咬唇。 　　也许，夏寻是最被夏家珍视、但从未对外露过面的那种掌上明珠。受尽一切优待，为了不被推上家族肮脏面，成为联姻的筹码，甚至不为外人所知。 　　大概，是和家族有了矛盾？或是某种特殊的历练？才会隐入都市……所以，才能自由、洒脱，却活得大气。假如有谁惹怒了夏寻，恐怕，整个夏家都会愤怒，搅得下海市天翻地覆。 　　望着陷入沉思，脸色不佳的竞争对手，眠羽有点小高兴。 　　自己随口瞎扯了一通，好像效果还挺好？她默默喝了一口甜甜的黑咖啡，仍摆着谁也看不透的扑克脸。 　　“看来，你懂了，叶浅落。”她说。 　　“确实……金钱对她来讲，毫无意义啊。”虽然不甘，可叶浅落真的懂了。 　　“对我来讲，也是这样，你的诱惑毫无价值。” 　　“你……还有夏寻，究竟——” 　　“这是不可透露的。”眠羽用神秘的微笑，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内心慌得要命，叶浅落的反应远超预期，看这情况，夏寻可能还真有什么宏大、神秘的背景？关键是，眠羽发现，自己好像完全不知情啊……哎，真尴尬。 　　不过叶浅落吃瘪了，这倒是好事。 　　竟然妄图把自己最棒的厨师、最可爱的闹钟、最勤劳的挖矿砍树工人抢走，就为了拍照片？这是不可能的。眠羽也意识到了潜在问题，得再多给夏寻一些糖果和诱惑，她才能留下来…… 　　沉默的桌子，各怀心思的二人。 　　不光是眠羽，对面的叶浅落，也有了更多的想法。她所在的叶家和夏家有交情，也许，回家去求父母出手试探试探，是个很好的突破点。 　　夏寻这种很可能被故意隐藏的珍宝，背后的夏家多半不会透露半点信息，甚至会抹去一切痕迹。因此，要是调查不出什么来，就说明自己的推论八成是对的。 　　…… 29831 6 354 　　ps 　　（感谢大家的阅读、支持、每一张票和每一次点击，都让月鸦很开心。 　　本来这是个玩票的小说，充满各种难懂的术语、寡淡的内容，月鸦也离开了书客几个月，结果大家还愿意过来看，也有意外多的新读者，一吨又一吨的涌入进来…… 　　真是有种渔夫月鸦出海钓小鱼，结果钓了一大堆肥美大金枪鱼的感觉。 　　感谢！） 第058章·痒 　　聊到这，无论是叶浅落还是眠羽，都觉得这个话题到头了。 　　一方需要夏寻的技术和美貌，想要尽全力拼过来，但手握这份名为“夏寻”资源的老板，却始终不肯放手。并且，这位老板占尽了优势。 　　喝完了杯子里无趣的咖啡，叶浅落站起身子四处观察，没见到转转和夏寻，自家的猫咪更是不见了踪影。那两个人倒不用担心，可这只猫有可能被拐…… 　　“今天就先聊到这——我要去看看我家旺财了，你呢？” 　　“那顺路，我要去找夏寻。” 　　“那、那一起……” 　　就这样，关系不佳的二人默默离开了咖啡厅，向公园深处走去。也不知道，那俩人一猫究竟溜达去了哪里……想到得从这地方捞出她们，还真是痛苦。 　　叶浅落默默拿出手机，打开QQ准备给转转发消息问问路。 　　可一旁，眠羽直接打起了电话。 　　“在哪。” 　　毫无问候、不加客气，直白却柔和的一句话音，从叶浅落的耳边响起。这确实是更迅速、也更有效率的办法……只是叶浅落习惯了打字，一时忘了手机居然还能打电话的事。 　　那边，稍稍短暂的沉默后，眠羽又点点头。 　　“嗯，我过来找你玩，倒是那个小社长要找猫……嗯，好，猫没事就行，她会安心的。” 　　“我不止是找猫……” 　　可眠羽已经挂掉电话，对叶浅落眨眨眼，便迈步向前了。 　　深感失败的叶浅落，只好硬着头皮跟上，故意欠了一个身位。这样，自己满脸的沮丧就可以不用绷着，也不会被眼前的竞争对手嘲讽了吧…… 　　走了几分钟，过于冗长的沉默还是有点难熬。 　　眠羽唐突的开口：“小社长。” 　　“……我的社团是很有规模的，这样吧，你可以称我为浅落？” 　　“嗯，小社长，你那小小社团最近在做什么。” 　　“……你又不是这个圈子的人，问这个做什么。” 　　低头确认着地图的眠羽，似乎只是随口闲聊，但每个随性而出的字符，都能直戳叶浅落那意外柔软的心：“你还有几个月就要离开这圈子，放弃社团……在这之前，你似乎想留点什么？” 　　“……你调查过我。” 　　“称不上是调查，倒是你们社的那些小摄影师，各个都忙，似乎在为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大工作而准备……你想要夏寻，也是为了这个理由吗？” 　　这些直入人心的话，让叶浅落只能默然以对。 　　眠羽全都说对了——在离开这个圈子，告别自己热爱的一切之前……她的确想要在二次元的美好世界里，留下一些浓墨重彩、不计成本的痕迹。 　　假如有夏寻帮忙，那就更好了…… 　　可惜，这个叫眠羽的老板太难对付。 　　过了几分钟，走尽了鹅卵石铺砌的小径，她俩抵达了公园那一小片牵牛花湿地。夏寻、转转、旺财，还有她们大包小包的摄影器材，全都在——可惜，眠羽完全笑不出来。 　　“寻哥……寻哥……痒……” 　　“别动，这个姿势不好。” 　　还没靠近呢，就听见了夏寻和转转在发出诡异、可爱、又很不对劲的声音。顿时，眠羽和叶浅落面面相觑，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她们摒弃了之前的矛盾，立刻向前奔去。 　　这转转和夏寻的样子，很糟糕啊！ 　　此刻，夏寻居然从后面抱着转转，一副亲昵的模样，嘴里还在说：“这个姿势要记住了，是我……（风声模糊了）好喜欢（更大的风声）紧一些，就能（又一阵）很舒服了。” 　　“好的寻哥，但是好痒。” 　　转转年纪要大些，但个头矮小，完完全全被后面的夏寻抱得紧紧的，一副老奶奶抱大瓦缸准备去腌酸菜的模样。而转转的语气又羞又紧张，让人更觉得匪夷所思了。 　　但靠近之后—— 　　转转怎么拿着相机的？ 　　“你基本功这么差，之前究竟是怎么拍照的？” 　　“……拍人像一般都有很充足的光，光不够就脚架。” 　　“但很多题材，都需要你的手稳。这个姿势人体简易三脚架，配合眼睛和取景框的接触，就能让拍摄十分稳定。你个头小有优势，熟练以后，哪怕是一秒的快门速度也可以很稳。” 　　原来夏寻是在手把手的教她摄影姿势？ 　　叶浅落一副怪异的模样，不知是怎么想的。而旁边，眠羽长长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变得警惕无比，难道这是叶浅落的伎俩！？ 　　假装被自己拖住，实际上……是安插一个可爱、听话的棋子到夏寻身边，博取对方的好感，以方便在需要夏寻的时候，拿转转打出感情牌？眠羽宛如被冒险者闯入宝库的龙，紧张的分析着敌我战力。 　　“谢谢寻哥。” 　　“嗯。” 　　夏寻松开了手，已经彻底把这套摄影姿势教给了她，也算是弥补自己随口一句话，却把人家福特车给坑没了的内疚吧…… 　　很快，转转学会了这种稳定姿势，对着旺财又不断按快门，不断低头检查照片。 　　夏寻则无奈的撇着嘴，比起稳固进步的小转转，自己的拍摄可是不太顺利啊。好照片是有了，可神的颜色毫无头绪，难道是要洗出照片？还是说，自己的构思不对，真的得让旺财笑一个？ 　　无论如何，机会已经错失，得回去问问肥皂泡之神才行了…… 　　“——噢，大师在带徒弟呢？”是眠羽的声音。 　　“没有没有，是朋友。” 　　说着，夏寻高兴的回过头，有一阵子没见到自家老板了，但她好像不大高兴？ 　　在她关心关心眠羽之前，同行的叶浅落倒是凑了过来，担忧的问：“我家旺财，没给你添麻烦吧？只要有镜子，它应该是只很乖的小猫咪……” 　　“确实很乖，也拍了好照片。” 　　夏寻呵呵笑了起来，虽然颜色的事不大顺利，但自己今天拍到的这张照片，水平却足够优秀。为此，她急匆匆向猫的主人申请许可：“猫模特的照片，我可以拿去参赛吧？” 　　“当然。” 　　“那就好。”夏寻咧嘴一笑，没有把开心藏着的打算，立刻分享给了自家老板、猫的主人，“至少也能拿到个二等奖~一万块钱呢，嘿嘿嘿我穷怕了，终于又可以赚到钱了……到时候我拿钱，猫粮分给你……不会嫌弃吧？嫌弃我就自己留着，当储备粮也不错……” 　　看着她精打细算的样子，叶浅落满头都是问号。 　　这夏家的宝贝千金，怎么……有点穷酸气息？ 第059章·九月的月票……嗯…… 　　现在，夏寻满脑子都是自己那张猫片的事。 　　旺财很可爱，这点毋庸置疑。关键，要怎么把它变得更好看一点？按下快门，不代表一张照片的结束——等回家做完后期，那才是。 　　这次的拍猫比赛，并没有特意写清楚要禁止后期、或是规定允许后期到哪种地步之类的，只是要求了照片的尺寸、格式，还有截稿日期，对于这种不专业的玩票比赛，夏寻打算大肆后期一番。 　　和美颜功能不同，自己的手笔，将会让旺财更可爱的。 　　这时：“嘿嘿嘿，寻哥。” 　　“怎么啦转转？笑的那么阴森……” 　　回过头，夏寻见到转转正一路小跑，想展示点什么给自己看。她举着手里的a9，那顶级旗舰相机配备的显示屏上，呈现了一张相当漂亮的照片。 　　照片里—— 　　旺财安宁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如痴如醉，神态完美。周围，则弥漫着一片光学结构带来的独特之美。 　　“哎哟不错。” 　　“是吧是吧。” 　　夏寻想了想，觉得屏幕对比不过瘾，二人立刻又把刚走过来的眠羽、叶浅落晾在一旁，翻出平板电脑和笔记本，准备把储存卡里的相片导进去。 　　很快—— 　　苹果平板电脑那素质不错、颜色优异的屏幕里，出现了转转刚刚拍下的好照片。 　　坚无敌50 F2——这枚价值数万元软妹币的镜头，不愧是经典的老电影镜头，赋予了照片一种美妙、独特，具有浓郁色彩的老电影式风格。 　　湿地的每一粒水珠，都被镜头虚化成了非常独特的焦外。 　　以往，摄影爱好者们，常将焦外被模糊的景物称之为“奶油般”的美感，越是柔美，就越受青睐。可在坚无敌这种镜头上，这却毫无价值。 　　它的焦外，会展示出非常有冲击力的二线性，光斑则微微有些旋转，毫无奶油和柔美可言，但就是有一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视觉冲击力。 　　摄影的艺术，不在于照搬教科书，讨好所有人的眼睛。 　　不拘一格、不墨守成规，也可以展现美丽。 　　但焦内——也就是对准了焦的清晰部位，旺财那由毛茸茸、猫耳朵、异色瞳构成的猫之美，却又如刀刻一般……锐度让人咂舌。 　　更可怕的是这枚镜头的色彩，毫无后期，浓郁而浑厚。夏寻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是在看写实派的油画……确实，转转拍了一张非常好的照片…… 　　没等夏寻说出赞美，得意的转转已经笑了起来。 　　“我也要参加那个拍猫大会，看我抢走一等奖——然后分一半给寻哥。” 　　“……可恶，器材碾压啊。” 　　“那是，要不然摄影器材卖这么贵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转转很清楚，自己这张照片是经过一百多张废片，才终于得到的……这种老镜头，手动对焦是很难的事，它的抗眩光能力又弱，实在是努力了很久。 　　关键，这片合适的拍摄场地，又是夏寻找出来的，夏寻拍摄时的成熟度，是自己不可企及的。她自己，纯粹就是跟着凑热闹，顺便不断瞎按快门，偶然得到了一张好照片而已。 　　在这些方面，自己着实还是个新手…… 　　至于参赛？也是说着玩的，她还没穷到要去抢寻哥饭碗的地步嘛，只是开个小玩笑。 　　不过夏寻当真了。 　　虽然一脸纠结，可夏寻说出的话，反倒是意外的坦然。 　　“好，回头我把拍猫比赛的信息给你。说不定可以弥补点你卖车的损失……那就是个一堆猫贩子、文艺小青年瞎拍的小比赛，获奖的几率很高。” 　　“……嗯。”转转点点头，依然不打算参赛。 　　就这样，她俩一合计，又拿起相机对旺财一通瞎拍。既是交流经验，同时想看看是否能有更好的照片。 　　至于其他人—— 　　“小社长……我们不该来的。”眠羽表情不太好。 　　“她老板，我也觉得，早知道我们应该继续喝咖啡了。”叶浅落点点头。 　　这算什么事嘛…… 　　把老板和社长晾在一边？拍了好照片，也不拿过来看看的？她们还要不要面子了？ 　　可悲的是，和普通女孩子一起出门玩不同，摄影的专业性和器材需求，完全隔阂了她们……无可奈何，俩人只得暂时忘了之前的唇枪舌战，在树下坐着，默契拿出手机。 　　叶浅落瞥了一眼。 　　“……你准备玩什么？” 　　“打扑克。” 　　熟练的敲着手机，眠羽随口一答。自己要确保脑子灵活，分析能力不下降，所以在没工作的时间里，偶尔会玩玩扑克、麻将、棋类游戏，拿千变万化的局面来动动脑子。 　　在这个领域，她也具有殿堂级的实力。 　　但无辜的叶浅落显然不太知情，只是暗暗握拳。家庭聚会、社团聚会的时候，她也经常参加打牌活动，她可是很有自信的，因为经常能赢…… 　　“方便带我一个吗？我正好没事干。”她恢复了些自信，也许在这小游戏里，能扳回一局。 　　“……你确定？” 　　“这只是娱乐。” 　　“娱乐？那来吧，我加你。”眠羽眯笑着，仿佛是个得到玩伴的孩子。 　　…… 　　国内外著名二次元手游《少女前线》的官网，静悄悄的，更新了盛夏来临的预热公告。 　　那是一篇冗长、让玩家没啥兴趣看完，只想去论坛、贴吧、QQ群求人总结的长篇大论。但每个人在关掉公告，付诸行动后，却都发现了一件事。 　　一张让人惊艳，赞不绝口，纷纷愿意社保的Cos照片，掀起了一波新鲜的热度。 　　照片里，扮演蝎式的少女相当的漂亮和可爱。不仅如此，她有着鲜亮的眼眸，在逆光的照拂之下，犹如是即将打破什么囚牢，通往自由。整张照片，传达了引人遐想的故事感。 　　因此，见到这张照片的玩家，又只能忘掉那不耐烦，乖乖重新打开公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且……想找一找，是否还有更多的照片。 　　可惜没有。 　　公告写得很清楚，这组照片，是和民间著名二次元社团·叶舍搞的合作。并且，游戏会举办新活动。也就是惯例的每天登陆做任务，解锁资源啊、票啊、新老婆什么的。 　　可，居然还能解锁更多蝎式的Cos照？这不是嘲笑纸片人爱好者嘛，才不要三次元的女孩子呢——虽然大多数人都这么想，可又不禁回味起那仅有一张的照片。 　　这Coser的名字叫琉璃？嗯……查查也不会掉块肉的。 　　…… 29831 6 354 　　ps 　　（我这本书，由于月鸦当时脑子错乱，发布于7月31号，导致新书期直接少了一个月，只有8月和9月…… 　　8月的新书榜已经拿下啦，那……9月这最后一次的上榜宣传机会，可以再请大家帮一帮忙吗？投递一些月票什么的，好不好？） 第060章·王炸 　　瘦矮的松树，缠着犹如螺旋的牵牛花藤。绛紫色的牵牛花，朵朵环绕。花蕊上的粉，轻而易举便引来蜜蜂与蝴蝶，仅在上午盛放的花，是它们最喜爱的甜美。 　　于是，蜂蜜啊、小蝴蝶啊、各种各样的小家伙游走花间，只盯着牵牛花，倒没兴趣打搅花下的两位女孩子。这俩人，好像在进行着一场可怕的厮杀？还是不要过去了…… 　　被拍死很不划算的。 　　“对二，你总要不起了吧，报单。”叶浅落打出了她最有自信的牌。 　　“——抱歉。”眠羽说。 　　“王、王炸？你怎么还有王炸的？” 　　“你输得太多了吧？什么时候产生了我出过大小王的错觉？” 　　叶浅落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早忘了平日里，那些装出来的矜持和优雅。她牙齿发着颤，漂亮脸蛋上头，也染着一股子守活寡般的悲凉感。为什么，赢不了身边这个人？ 　　不可能啊，平时和社员也好，和家里的后辈长辈打牌，都能赢的啊…… 　　可是——现在这场斗地主，九局里头自己输了八局算怎么回事？不过在眼下这一局——叶浅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这虚渺的希望，被叶浅落紧紧握在手中。 　　她刚忙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遮住手机。 　　还剩一张2——这是非常大的牌，嗯。 　　而眠羽那里，出完王炸之后还剩一大堆，虽然没明牌，自己脑子也不够聪明，算不出来是什么牌，但根据常理来思考，肯定是无法一次性出完的。但凡出一张单，那胜利就是自己的。 　　叶浅落已经找好借口了。 　　八败不要紧，取得这最后一胜之后，她觉得自己可以“斗地主果然是个看运气的游戏，最后这场稍微正常了点，不过你赢的开心就好”这么对眠羽说。 　　“一对7。” 　　叶浅落点点头，这人手里的牌果然出不完嘛。 　　她没要，随机匹配到的路人农民也没要，俩人静静握着手里的牌，等身为地主的眠羽继续出。接着，一对8、一对9。 　　“……你不是可以出连对吗？”叶浅落忍不住问。 　　“反正你们都要不起啊。” 　　“啊？” 　　“你捏着个2，你的农民兄弟捏着一对3，一个A。”眠羽打了个哈欠，“斗地主真是看运气的游戏，怎么老没炸弹。” 　　说完，她将手中剩的一对10出掉，狠狠羞辱了两个妄图造反的农民，叶浅落的路人农民兄弟立马就退掉了。只剩她自己，看着自己积分的赤字无语凝噎。 　　“那，接下来打德州扑克，还是搓点麻将什么的？” 　　“我……” 　　叶浅落难以相信，怎么眠羽清楚别人的牌？是外挂？总不能是算牌吧？她犹犹豫豫，实在是不想继续了，可恶，转转怎么还在拍猫？旺财怎么还在自恋？赶紧办完事过来给个台阶啊…… 　　那边的摄影二人一猫组没反应，倒是她的QQ有了动静。作为社团众人尊敬的大小姐，她有明确规定过，不允许随便私聊自己，除非有事。 　　叶琉璃：“大小姐我火了。” 　　“什么？” 　　“还来不来了？不来你吱个声。” 　　扭过头，叶浅落一脸严肃的对眠羽说：“我的社员有要紧事找我，和你玩的很开心，但现在无法继续陪你了。另外，我平日里比较繁忙，对牌类游戏毫无了解，水平确实有待磨练。” 　　“嗯……你脸有点红。” 　　“……我、我想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吧？气候变暖……实在是导致了太多问题，人类的进步，总是会带来这样的隐患。” 　　望着她愈发成熟的番茄脸，眠羽憋着笑点了点头，想笑出声但又不大礼貌。和她玩比较有趣，但起不到动脑的效果，只能说，是个不错的欺负对象。 　　拼命给自己找了台阶，叶浅落默默低着头回QQ去了，再不管自己输掉多少局。 　　叶琉璃：“大小姐你在吗？我火了火了火了，微博涨了好多粉……寻哥好TM厉害，你赶紧把她挖到社团里。关键是，我这么火了，你还不给我发点钱，多挽留挽留我啊？要不然我可跳槽咯。” 　　看着这没头没脑的话，叶浅落倒是会心一笑。 　　自家社员为这次拍摄的努力，她是知道的，能收获这样的结果值得高兴。 　　看来，是游戏官方那边，已经开始拿那组照片造势了……嗯，这是双赢的局面，叶舍也是投入过一些资源的，看来这次社团收获的人气、关注度不再是亏本生意了。 　　她心情愉快的打开QQ群，想看看具体是怎么回事。 　　“还是和电脑打比较有意思，起码电脑会动脑。” 　　“……我现在正忙，她老板，请安静一些？” 　　“忙什么呀。”眠羽故意问，她心知肚明，叶浅落肯定是落荒而逃给自己找了点借口。 　　但叶浅落忘了之前的小矛盾，一副想分享喜悦的样子：“忙夏寻的事，她的那组照片，有反响了。” 　　“方便……给我也看看吗？” 　　“嗯。” 　　眠羽也将打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关掉手机，靠到这位竞争对手身旁，看起了她屏幕里那些跃动不停、却每一条都和夏寻有关系的资讯。 　　在叶舍的正式群、新人审核群，都以机关枪般的速度聊着这称得上重磅的话题。 　　“那照片怎么回事？谁拍得？和我们的风格完全不同啊……” 　　“是叶跌大佬吗？还是转转姐？转转姐应该拍不到这种视角吧，因为琉璃还挺高的——相较于转转姐来讲。” 　　“这他妈谁做的后期，这是影楼精修的级别了，这肤质细节的保留和取舍简直高手，赶紧滚出来喵一下。等等，这组片真的一点也不像是咱们的风格啊……” 　　社员、后期，都就这个问题聊得天翻地覆。 　　姗姗来迟的社团摄影师们，这才缓缓站了出来。 　　首席摄影师·叶跌：“不是我们拍的——是那个……诡异的贴吧摄影师。沉默了这么久，我还以为照片真的是报废了，没想到……是在酝酿这么一波大新闻？” 　　此刻的叶跌没有发任何表情，打出的字也很是朴实，但本人却觉得颜面无光。之前，自己在群里分析了一通贴吧摄影师的诡异之处，甚至还安慰了琉璃，说可以帮她再拍一套…… 　　结果，这诡异的贴吧摄影师，悄无声息，带她去级别完全不同的游戏官方露了脸…… 　　“所以，寻哥是谁，我想和这哥们聊聊。”叶跌再次问。 　　…… 29831 6 354 　　ps 　　（月 票 大 丰 收） 第061章·猴子山QQ群 　　然而——没人回复这位大佬。 　　毕竟，谁也不认识这人啊…… 　　唯一和寻哥有过交集的三个人，正炙手可热的coser叶琉璃，估计正偷偷乐着呢，反正没空水群。叶转转，这老好人不知道跑哪了。至于叶浅落大小姐……不出来才是常态。 　　当然没人能告诉叶跌，这寻哥究竟是谁。 　　反而，他们比叶跌更想认识寻哥——尤其是占比最多的coser，每个人心中的欲望都被点燃了。既然琉璃也能获得这样的宣传，那自己如果找对摄影师，也许…… 　　思想的萌芽，在他们的心中扎根、荏苒。 　　这下，摄影师们的日子不大好过了。 　　叶舍成立至今也有不短的时间了，现在留下来的每个摄影师，都有不错的资历。光是他们替社团拍的照片，就可以堆成厚厚的相册，成为他们摄影生涯里的算是耀眼的战绩，也就是可以拿去吹一波。 　　平日里，叶跌也喜欢吹吹自己的那些资历。 　　他技术好，器材齐，对社团的人比较友好，慢慢得到了叶舍首席摄影师的头衔，这就是他最喜欢用的。 　　时不时，叶跌会跑去一些二次元摄影群，先是不动声色的聊几句。这时，提前安插的小号则会立马惊呼“哇，是叶舍的叶跌大佬”，而引发摄影爱好者的吹捧，以获得一些满足感。 　　除了摄影、二次元、打游戏之外，他也就这点爱好了…… 　　所以，碰见现在这情况，比起其他任何一位摄影师，他都要恼怒得多。 　　叶舍这片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一位叫寻哥的外来雄性入侵！本该是对贴吧摄影师的嘲笑，成为自己炫耀的资本，结果，这人居然悄无声息，轰下了这么怪异的功绩！？ 　　寻哥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与此同时，在网络世界之外，眠羽和叶浅落目睹了来龙去脉。 　　“小社长，你手下这人怎么回事。” 　　“领地意识吧。”叶浅落回答。 　　而作为社长，她仔细思考着该如何解决这种分歧。叶跌也是社团的宝贵资源，该如何和夏寻共存？她的思考，被眠羽看在了眼里。 　　“告诉他不要担心。”将一切分析的透彻，眠羽随口提议，“夏寻不会入侵他那一亩三分地，抢这山里猴子王的小果子吃。” 　　毕竟，夏寻每天还得照顾自己呢。 　　听了这一顿嘲讽，叶浅落一脸的无奈：“这社团是我的，全国知名的，二次元圈子里很火的，到你嘴里怎么就……” 　　“哦！那你才是猴子王。请猴子王阁下，跟这只叫叶跌的猴子长老讲一讲，寻哥作为人类，不会抢果子吃。” 　　“……她老板，过分了。换个脾气差一点的，现在会撕了你……” 　　“据我分析，你脾气不错。”眠羽笑了笑。 　　聊到这，她俩默契的沉默了，因为叶舍QQ群里，成员们又有了新的动静。 　　先前——他们在讨论着照片的好看程度，以及如何入坑少女前线，除此之外，更多的话题则围绕着琉璃展开。 　　谁又捏着琉璃聊天时的黑历史，谁出片的时候让琉璃当过后勤……颇有种乡里考了个状元出去，乡里乡亲逢人就吹“那么牛逼的人物，小时候还不是被我抱过”的感觉。 　　而当事人没什么架子，不声不响冒了出来：“嘿，已经没事了，因为你们的网红小姐姐，微博十万粉的叶琉璃——也就是我，来啦！” 　　“小网红还是这傻样，我放心了。” 　　“转转姐呢？我想她的小丸子头了。” 　　“寻哥是什么样的摄影师？” 　　“他那个a700相机，我刚刚下单了一个，感觉很老啊？能用吗？” 　　“那个镜头才是关键，你查查价？” 　　一片祥和的气氛里，开玩笑的聊天一句接一句，琉璃也乐呵呵的应付着。她在群里憋了好几天，愣是没敢讲自己这组照片有多厉害，现在终于得到机会，可以爽爽的侃一波了。 　　但也有不爽的事。 　　叶跌发了一段话：“琉璃，请你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找外面的摄影师？和游戏官方合作，这么重要的摄影工作怎么就承包给外人了？”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众人察觉到气氛的尖锐。 　　“因为你们忙，没时间啊，真是莫名其妙。”叶琉璃发了几个吐血泡泡的表情，直白了当，“当时把我拒绝的跟什么似的……我是说，我理解各位摄影大大很忙，才去贴吧找人啊。” 　　场面更加寂静。 　　是啊……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叶跌恍然想起，他们忙着准备接下来的大工作，根本无暇帮普通coser拍片子。因此，琉璃才会跑去贴吧找了个摄影师……结果一下撞到了大奖？这什么运气啊…… 　　叶跌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吭声。 　　这波不对劲的话题过去后——群里，有几位属于社团头牌的coser缓缓冒了出来。即便在眠羽眼中，这是小小的社团，可里头依然充满了暗流涌动、势力划分。 　　“小琉璃，我们也有机会和寻哥合作吗？”她们是这么个意思。 　　“运作寻哥的事，是大小姐在处理。”琉璃回答。 　　“运作？” 　　“嗯啊，寻哥最近想拍个猫，大小姐就把旺财抱去了，和转转姐一起陪寻哥拍猫呢，估计就她们仨。我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讨好寻哥的，但要家庭旅游……” 　　嘎吱一下，所有冒了泡、没冒泡的男性成员，心里出现了极其剧烈的不爽感。 　　社团里最宝贵、高高在上的冰雕女神·叶浅落，可爱又和善的硬派少女·叶转转，还有奇异猫咪·旺财，怎么都去陪寻哥了？他想拍个猫而已，就由这种美少女后宫般的组合，下场亲自作陪？ 　　哪怕这摄影师技术多好，能带来多少利益，可……也不至于这样啊！ 　　妈的，这叫什么事。 　　“我直说了吧。”叶跌又一次发言，此刻，他代表了所有男性社员的意志，“我们大小姐有这么廉价吗？亲自去讨好男摄影师？合着，我们这群摄影师是吃干饭的？” 　　琉璃发了几个表情，随后轻描淡写的回答。 　　“我觉得吧，哪怕是大小姐加转转姐去作陪，再带个旺财，吃亏的也是寻哥啊。寻哥那长相，那气质……啧啧啧。” 　　男性社员们顿时更恼火了，合着，这摄影师不光技术厉害，还帅到逆天？ 申请睡个美容觉 　　昨天写到4点多发了第二更，感觉好不容易调好的作息，又被书客该死的隔天凌晨6点截稿给宠坏了，这个政策真的可怕。 　　今天想摸一下鱼，反正请假条刷新了嘛……要知道，我有三张请假条呢！没有一起连着用，我觉得就应该受到褒奖了，是吧。 　　当然也不会厚着脸皮，两手空空过来请假的。 　　之前寻哥的插画做好了，但有点和预期不符……感觉是我花过比较冤枉的一笔钱了，是有点蛋疼。考虑到可能不如我的鸦绘效果好，就不放在正式章节，给大家过过目，以确保我没有私吞吧。 　　↓有一股子小学课本封面的迷之古老画风…… 第062章·感动 　　叶跌很清楚，自己成功挑起了矛盾——尤其是男性心中的怒火，想必已如燎原之火一般，在名为叶舍的森林里蔓延。 　　这是他的战术。 　　能在这种大社团混上首席摄影师，他并没有技术上压倒性的优势，可以说，靠的是手段和一些小伎俩。现在，仅靠他自己，是无法抗衡这个刚搞了个大新闻的寻哥的。 　　拍的Cos照被游戏官方拿去，这让寻哥风头正盛，不宜硬碰硬。 　　他需要大众的力量。 　　“我不会拒绝那些有本事的摄影师入社，这对社团是有好处的，可现在，这件事过火了！”叶跌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发到了QQ群，“这人拍的照片很不错，但居然能恬不知耻，享受我们社姑娘的环绕？” 　　“是有点过分了。” 　　“这个寻哥搞的神神秘秘的，就算有本事，社长也没必要这样吧……” 　　“等等，谁他妈把我家小转转收去当后宫了？出来练练？老娘这就摇人。” 　　“寻哥搞基不？” 　　有些男社员被煽动，缓缓冒出了水面，纷纷发表着对寻哥不利的话。这显然是一桩难得一见的，充满挑衅意味的社团撕逼。故意煽风点火的叶琉璃，也已经悄悄潜了下去，把事情撇得干净。 　　她知道寻哥的本事和人品，也知道寻哥是个美少女。 　　因此，在她看来，这种事只要社长出来随便解释一句，说寻哥其实是技术牛逼、颜值爆表、人品也好的神秘美少女，就可以将社员的仇恨，一口气变成癫狂的追捧。 　　对社团没有坏处，反而有很大的好处。 　　如此思考的叶琉璃，完全没当一回事，单纯享受着把摄影师们耍了一把的趣味。谁让自己要出片的时候，这些混蛋都找借口说没空呢，哼。 　　手机前—— 　　作为社长，叶浅落一头的黑线。眠羽则强撑着扑克脸，尽量把笑声憋进肚子。 　　没办法，叶浅落打算赶紧解释调停。自己维持了很久的高冷形象，不能这么变得廉价，进而坏掉。 　　“——等等。”眠羽说。 　　“……等什么？” 　　“寻哥就是寻哥，有什么好解释的？别给夏寻招苍蝇。” 　　接着，眠羽用自己的口才开始给她洗脑，从契约精神谈到人权，进而引申出“不该暴露寻哥的隐私”这种凑热闹不嫌事大的核心思想，叶浅落被叨扰的根本没机会解释。 　　倒是另一边—— 　　“寻哥您继续。” 　　“嗯，给我也带杯水。” 　　“好~” 　　斗争旋涡的中心，夏寻还在努力和旺财合作，想要拍出比转转那张更好的照片。 　　而转转用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走去放背包的地方。两个丸子头早已解开成了中短发，擦着发红脸颊上的汗珠，一脸的满足。和寻哥一起拍猫，还真是有趣呢。 　　现在她拍累了，打算补充点水分，顺便挑挑照片，把废片直接删掉。她这才发现，手机的指示灯像是坏了一样，频频发布着有新消息的事。 　　打开——小眼睛瞪大了。 　　居然收到了好多人的消息，说什么“你真的在陪寻哥吗？”“你为什么要当寻哥的后宫？”“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现在祝你幸福，加油，别输给社长那个假清高。”“问问寻哥搞不搞基。” 　　二次元的社团还真是乱啊，转转想，这都什么嘛。 　　但她是老好人的和善性格，挨个回复了过去。“是啊，陪寻哥拍猫，好高兴。”“寻哥应该看不上我，当后宫没希望啦。”“搞什么基，寻哥是妹子啊”之类的。 　　回着，转转同时打开群，一看不得了。 　　叶跌莫名其妙放了句狠话：“拍猫比赛是吧？行，我闭关几天，断网关手机安心拍猫，等着，我是首席，以后也会是。”然后头像就灰了，一串的男性纷纷给他加油，表示愿意贡献自己的猫。而不止一个妹子表示想见识寻哥，想被拍。 　　一股对立的氛围，弥漫在整个群里。 　　平日里，这社团总是和和气气，大家一起享受圈里高端人士抱团取暖乐趣，碰见这种破事儿，顿时塑料花友谊了。Coser妹子想获得琉璃那样的成就，男性则一致对外。 　　察觉不对，转转急忙发了个爱用的表情，顿时点燃了全场：“【吐血泡泡】” 　　“转转姐！寻哥长啥样？！” 　　“颜值真的爆表？你终于出来了。” 　　“转转，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出个剑三？新门派要出了，正好大火蹭个热点！你出萝莉体型简直完美。让寻哥拍，我愿意掏一万块钱请他，我包你一切，你只要出个人就行，我带你上官方。” 　　“可……寻哥是妹子啊。”她直白的解释了。 　　…… 　　即便Cos圈水浑又深，但其实也就是小朋友、年轻人在乱，并没什么水平极高的大师在玩。但能坐上叶舍首席摄影师，叶跌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作为下海市典型的拆二代，他不是奢侈浪费的败家子，只不过有一柜子的相机器材，经常会开宝马车到处去漫展拍照，收获各种夸赞的视线、以及“跌佬”这种尊称，以获得满足感。 　　虽然如此，但他也有一颗不服输的心。既然外来的仇敌，想在拍猫大赛里出个风头？那好，那就用实力说话，阻止寻哥获奖。 　　他就是这么想的。 　　透过摄影圈的人脉，他迅速调查到了下海市近期的拍猫大赛，顿时有了底。水平不高，一等奖才两万，自己去就纯粹是碾压局。 　　心中了然，叶跌断掉网络、关闭手机，斗志昂扬。 　　他默默从干燥箱里掏出自己的佳能1DX2、一背包的大.三元镜头、三脚架、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配件，准备用这价值小十万的东西去拍个猫，踩寻哥一脚。 　　…… 　　“妹子？？？” 　　“真的？” 　　诸如此类的疑问从未间断过，但他们很相信实诚转转的话。 　　转转连发了几个表情，又说：“世界最萌的妹子，就是寻哥！我们一窝妹子跟她去拍猫玩，这怎么了吗？别败坏社长的名声！” 　　男性社员的怒火烟消云散，变成了无以言表的喜悦。 　　女性社员也没因此而厌倦，反而变得十分感动。 　　“这么牛逼的摄影师，是个妹摄！？卧槽，谢天谢地。”一路走来，她们早就受够心怀不轨的男性摄影师了。 第063章·经验之谈 　　当事人·夏寻小姐拍了一上午的猫，心满意足，对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拍得很痛快，快门咔咔咔，新镜头表现也良好。 　　但这一切，好像无济于事…… 　　老旧的a700上，陈旧的显示屏将所有照片展示过一遍，但除按计划拍那张之外，其他的效果都不太好……更何况，她没有拍下神的颜色，旺财依旧自恋。 　　这种感觉让夏寻略有些失望。 　　唯一的安慰，就在于这张照片，多半能拿下拍猫大赛的某个奖，也许不是一等奖。转转的摄影器材太好，花落谁家并不好说。 　　她收好发热的相机，思考了一下。想要再提高照片的质量，就得换个更有设计感的场景，但租借旺财是很难的事。总之，回去后，先召唤出整天不知道干啥的肥皂泡之神，问问那抹颜色的事，其他再作考虑吧…… 　　将东西收好，喝了口从家里带来的薄荷茶，夏寻拎着包和旺财，就朝树下走去。 　　自家老板在那儿不知气些什么，但和叶浅落间的关系，好像混熟了些？这是好事。 　　“小社长，你这转转不能要了。” 　　“……为什么？” 　　“明明不暴露更好啊，怎么她自己个儿，跑去揭露了夏寻的性别？” 　　眠羽一脸的失望，又是转转。 　　上次，她拖住叶浅落，就是转转暗中接近了夏寻，这次，这家伙又悄悄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还一脸无辜的在那扎丸子头，笑着和夏寻打招呼。 　　这家伙很可怕——这是眠羽的分析结果。没办法了，只能尽可能去撇清和叶舍的关系，以防有苍蝇来袭扰，打搅自己现在稳定的生活。 　　…… 　　从公园回到家，正好是午饭时间。 　　夏寻粗略看了看照片，挑好了要拿来参赛的作品，便安心的钻进厨房，打算做顿简单的饭菜。清闲的老板本人，也没有工作要忙，便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 　　一边分析拍猫大赛，以估算夏寻可能获得的收获。 　　另一边，则用特殊的权限，监视叶舍的QQ群。 　　聊天的内容，大多围绕对寻哥的幻想、夸琉璃在贴吧得了奇遇、催社长把寻哥拉进来这几点。 　　除此之外，还有些人则时不时表示“联系不上叶跌大佬”，这位首席摄影师好像还对夏寻怀有敌意，完全不知道这是个萌妹子的事实。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眠羽也没功夫去分析这种猴子长老的动向。 　　倒是这个拍猫大赛，似乎有点意思。 　　察觉到一些奇怪的小苗头，眠羽关上大门，隔绝了夏寻做饭的声音，久违的进入了真正的工作状态。没有窗户的房间昏黑、没有光线溢进，只有一台台电脑和屏幕，在闪烁着理性的人造之光。 　　屏幕上，许多窗口同时展开，为她提供着所需的参考。 　　而她——则用几乎不属于人类领域的能力，分析着其中的种种，以求可以推算出许许多多种未来的走向。她的工作，正是从无数条推论中，握住那仅有一条的未来。 　　几分钟后，眠羽轻呼了一口气。 　　这种体量的小工作，轻而易举。 　　她分析出了一个对夏寻不利的结果——这场比赛，哪怕是夏寻，也没有一星半点的获胜可能性，这是存在于未来的，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和技术、题材、器材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人情和利益。 　　归根结底，这就不是一场正式、廉洁、单纯的摄影比赛，而是为了给猫舍打广告啊…… 　　截稿日一过，所谓的“评选”就会“公正”的将结果显示，暗中给了钱的猫舍，就会将他们家的猫，展现在最显眼的位置，以获奖的名义打一个响亮的广告。 　　日式、清淡、文艺的照片，再配上可爱的软广告文字，就能以高价卖掉许多猫。 　　给了钱的猫舍，用这种手法做过不止一次的广告了。 　　届时，会在评论区用特意安排的账号询问“一等奖的猫猫好可爱，我也想要一只”，而另一个小号则会暗示猫舍的联系方式，营造一种友好、可以信赖的态度。 　　“不值得参与。”眠羽把推论和过程告诉了夏寻，同时如此评价。 　　“我知道。”但夏寻也回答了简单的一句话，并且毫不在意的，哼着歌从烤箱里取出芝士通心粉。还准备了些清爽宜人的蔬菜、水果拼盘，“一看就知道是打广告的小比赛了。” 　　“那你还……” 　　“因为我的照片，足够从中赚到钱。” 　　说完，将围裙脱下的夏寻搓了搓手，一副要大快朵颐的模样。但眠羽手里的银餐叉，戳进了她那一盘食物里：“说清楚，要不然我会很难过。” 　　“我拍的旺财好看吧？”夏寻放下筷子，并不介意解释一下，“比网站那些糖水片，水平高不少吧？丢上去，属于能获奖的级别吧？” 　　眠羽点点头，对她自信的样子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夏寻接着说：“那如果这样的照片混进去，他们不给奖励，说不过去吧？” 　　“可一般这种主办方，不会给你展示的机会啊，你要怎么样……” 　　“他们会惧怕名声受损，现在，我也不是默默无闻的小摄影师了。”拨开她的叉子，夏寻高高兴兴的吃起了自己烤的美味，肉酱和番茄的滋味融合得十分美好，芝士份量十足。 　　她早已有了能从中赚些钱的底气。 　　也许是光明正大，展示出自信的拍摄作品；也许是暗中和主办方进行沟通，合理的解决这件事。无论哪一种，她都有了可以利用的名声。 　　尤其，猫舍想方设法兜售的猫，都是急需脱手的新鲜幼猫，名声受损是耽误不起的。从他们和主办方勾结，打算践踏比赛公正性的那一刻起，就该做好为此付出额外代价的准备。 　　“你也……分析过？”眠羽忍不住问。 　　“经验之谈而已，这种肮脏的小比赛太多了，所以……”夏寻腼腆的笑了笑，“偶尔也有我们这种去黑吃黑的。” 　　眠羽安心的笑过一阵，尝起夏寻做的美味，心情也随之愉快。 　　“对了，好像，叶舍有个摄影师也打算参加。”她忽然想起。 　　“转转吗？我打算和转转分赃呢。” 　　“不，另一个，不认识，应该没什么名气，可能不知道比赛的内幕。” 　　“那只能祝他参赛愉快了。”夏寻默默吃起午餐。 第064章·以前不这样啊 　　简简单单吃过午饭，夏寻把碗筷什么的丢进洗碗机，接着，又认认真真削了几个橙子。 　　这种可爱的水果，和橘子、柚子、柑之类近亲瞎搞家族的姐姐妹妹不同，具备它们吃起来不方便的所有特征。无法随便把皮一剥，就直接拿果肉塞进嘴里。 　　但人类研究出了各种吃法。 　　比如直接切成许多片，吃时将两角撕下，勉强也算方便。但夏寻认认真真削了好多，眼下，得展示更多的诚意。 　　“这是贡品，老板。”夏寻将盘子放在茶几上，抬起头说。 　　“啊？” 　　正准备去游戏里盖房子的眠羽，见到自家小女仆莫名其妙递来了一盘橙子，不禁一愣，但很快明白了。她不紧不慢，将穿着白色过膝袜的腿翘成二郎腿，挺直腰杆，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仆人，你献上贡品，有什么想要的回报？”她用浮夸如魔王的语气问，“能摄人灵魂的恶魔道具，我可以提供给你，广角的、长焦的，都可以，只需用你的时间来交换。” 　　“不不不，我就想……” 　　“——噢？”眠羽打断了她，掩不住的高兴，“还有更奢侈的需求？或是觉得代价太过沉重？” 　　“哪能呀，我就想借老板的电脑去做个后期，拍了猫嘛。” 　　“……就这个？” 　　“是啊，一盘橙子能换镜头和相机嘛？我又不是傻。” 　　听完这话，眠羽端正的姿势顿时坍塌了，变成一滩柔软如水的液体人类，像是要融进沙发里一样。她摆了摆手，甚至懒得吭声，没想到就这么小的要求，还以为能签个长期契约了呢。 　　得到允许，夏寻“嗖嗖”的拎着相机，钻进了工作间。 　　临走前，还忍不住伸手拿走了盘子里的一半橙子，让眠羽好气又好笑。 　　虽然这小女仆这么坏，但——眠羽关掉笔记本电脑里的游戏程序，转而打开社交软件，自己还是要为她做些事情。 　　反正闲着，就让夏寻安安心心做后期，享受安逸的摄影生活，不被利益和麻烦事打扰吧。 　　于是，稍加调查，她轻松便联系上了拍猫大赛的主办方，以及涉嫌舞弊的猫舍。 　　“有位水平不错的摄影师，打算参加你们举办的比赛，不如来聊聊？”按下回车键，她将开场白发送了过去，准备帮真正的获奖者，提前拿走酬劳。 　　她那双面对夏寻时的柔和眼神，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冷漠、理性，却略泛着天蓝色的锋锐眼神。 　　…… 　　夏寻和转转在QQ上保持着沟通。 　　小转转主动发了好多自己拍的旺财，千挑万选，发现可以做成一组旺财摄影。她虽然没有参赛的打算，但做一组照片送给叶浅落，也是份很好的礼物。 　　于是，便来咨询寻哥后期的方向。 　　夏寻也不介意分享知识给她，她不是自私的人，而是单纯爱好摄影。不光喜欢按快门，对自己拍下的好照片笑一整个下午，当然愿意欣赏别人的大作。 　　世界上，若能多一位好摄影师，她当然会更高兴。 　　“寻哥，这个后期的曲线，你觉得要不要拉暗部？” 　　“暗部再欠曝一点？别损失细节，这镜头二线性比较重，焦外的虚化可以在欠曝的情况下表现的很有深度。倒是旺财很白，当时测光稍微有一点点问题，应该用中心测光的……” 　　“唔，那噪点呢？” 　　“又不是严肃摄影和黑白片，就拍个猫，加啥噪点啊？也别锐化，就保留猫咪毛发细节挺好的。” 　　一边聊天，她一边做着自己照片的后期。 　　虽然这么说很旺财，但这张照片拍得真不错啊！夏寻欣赏着自己的技术，同时琢磨哪里还需要改进和斟酌，傻乎乎的笑和认真共存时—— 　　有种冰凉的、滑滑的，诡异的触感碰到了它。 　　夏寻习惯了，只是随手赶了赶，把神挥去一边又继续自己的工作。 　　“……我又不是苍蝇，大师，你这有点过分。” 　　“我也不是任你玩弄的小姑娘，别这么不正经。” 　　“嗯，那我的颜色呢？工作进度如何？” 　　夏寻抱起手，一脸的无奈。 　　委托人来查询工作进度，而她还一无所获，这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我也想问你，这只猫没错吧？你自恋的颜色，我拍了也没拿到啊？是不是得再对付一下猫主人，才可以把颜色弄出来？” 　　“可，颜色就在猫咪里呀。” 　　“那是为啥？” 　　肥皂泡之神好几分钟都没回话，只是落在夏寻细密乌黑的头发上，随她一起盯着屏幕上，那放大了好几倍的旺财看，并沉心思考其中的理由。 　　虽然失去了颜色，变得不再那么伟大，但肥皂泡依然是神。比起凡人的冥思苦想，它似乎使用了神的某些权限，不去研究推导过程，而是直抵答案。 　　“它很喜悦，虽然猫咪不会像人一样笑。”所以，在不知过了多久后，神如此说，“只是，喜悦的程度还不够，还没有让灵魂完全的赤裸和坦诚，还不足以让颜色从中流出。” 　　“我觉得自己干得不错了啊。” 　　“是不错，是张好照片。不过，对旺财来讲，大概不是这么回事吧？它之所以喜悦，是因为被你恶作剧后，找回了自己应有的美貌……这种程度，还不够。” 　　夏寻将手远离键盘和鼠标，闭上眼，不去看那些密集的像素点，只是静心思考着神的言论。看来，自己的思路没问题，终归是要让颜色的持有者打开心扉，只是程度还不够。 　　那……还有什么，能让旺财更开心？ 　　“希望下次见面，大师，你已握有神的一抹色彩……”既然事情还不顺利，肥皂泡之神打算下次再来，“再见。”它轻轻说，不打算打搅夏寻的思考。 　　“——再见。” 　　但夏寻已经结束了思考，用清澈而没有阴霾的微笑向它告别。 　　神顿时知晓了，下次重逢时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于是欣然离去，就美美睡上一觉，等着寻回四年前遗失的颜色吧—— 　　尔后，夏寻透过转转要到了叶浅落的账号。 　　“我还想见旺财一面。”她直白地发去信息，也只需这一面了。 　　叶浅落：“现在不方便，我家可爱的小旺财很奇怪，莫名其妙的见到手机就跑？现在跑丢了……大家再找，唉，以前不这样啊……” 　　…… 29831 6 354 　　ps 　　（感谢新盟主·岚影大佬的盟主打赏。 　　希望今后月鸦凑够了十个盟主，准备建私密的盟主小群，让你们一帮土豪大佬每天、轮流女装给我看时，你不会拒绝邀请。） 第065章·喵呜日常? 　　吃完最后一片橙子，趁着嘴里那清爽的酸甜没有消散，眠羽敲下一段话，发了过去。 　　“「猫咪影展」拍猫比赛的主办方，也就是你们，是叫做‘喵呜日常?’的微信公众号。粉丝粘性和数量都不错。不仅在微信运营，还搞去BB站和各家短视频网站，流量也不错。” 　　“……什么意思？”对面莫名其妙，马上回了消息，“您是要商业合作？还是什么？同行来撕逼？” 　　主办方感到很是奇怪，这人莫名其妙知道了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上来劈头盖脸就开始揭底……不对劲啊。但在网上泡了这么久，主办方也敏锐的察觉到，这可能是桩麻烦的坏事。 　　果不其然——眠羽如数家珍一般，将主办方的一切写了下来。 　　“你靠软广告，与淘宝垃圾猫粮、各家猫舍合作收取的费用为生。流量变现的收益也还不错，目前总共有三十余万的收入——靠着这笔横财，办了房贷和车贷，每个月大概偿还一万左右，正觉得生活美满、事业丰收……” 　　“……你什么意思？我报警了。” 　　“只是觉得，如果你收入突然锐减，可能就还不上贷款了。” 　　这直白的威胁，让主办方心头一凉。 　　但他却无法理解，自己好端端的怎么被人抄了底？这是惹上了什么大人物啊？！ 　　虽然自己经常写“震惊”、“你家猫咪还在这么养？十种死法等着它”、“这几种猫不能要，如同不能嫁直男癌”之类的文章赚人气，可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做过啊…… 　　但主办方脑子还算清醒，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想从我这赚多少钱。” 　　“和气生财，我这有位大摄影师打算参加你们的比赛，准备赚个一等奖。” 　　“大摄影师？” 　　“照片质量远比你那家猫舍拍的好，假如没能获奖，你的招牌可能要被砸个稀烂，以后也没什么广告可接了。这位摄影师风头正盛，粉丝号召力也很强，这种流量对你来讲……可不是好事啊。” 　　眠羽倒也不是虚张声势，夏寻现在确实有粉丝号召力。 　　虽然她的粉丝大概也就叶舍一票人，还有自己而已。叶舍那些小朋友帮不上忙，这也没什么，但自己上场也很够了。 　　说完，眠羽将夏寻发来炫耀的猫片，打上复杂的水印发了过去，以证明自己不是开玩笑。 　　主办方那边沉默了良久，大概是去和猫舍商量对策了吧？眠羽分析出精准的时间，又把猫舍的一些老底，顺势发了过去。杀人，诛心。 　　“那家搞布偶猫的猫舍，最初是以揭露有人虐猫的第一手资料，才积累了第一批人气。” 　　“等等……这什么意思？” 　　“你觉得，为什么本来名不见经传的猫舍，能得到第一手资料？巧合？”眠羽发去了直白的暗示。 　　顿时，主办方心里拔凉拔凉的，究竟惹上了什么怪物啊？ 　　他也不蠢，知道实在没办法了，猫舍的黑历史过于可怕，哪怕只是和它合作，也会惹来天大的麻烦……尤其这全民吸猫的时代，些许的风言风语就会带来灾难。 　　他只好默默认怂…… 　　但这波也不亏，心想着用这黑历史去敲猫舍一笔，以作弥补。 　　“大神，我愿意买下这张照片……以一等奖的价格，只希望这位大摄影师不来参与比赛，搅和我这小池塘的买卖。” 　　“嗯，大摄影师当然不会那么掉价。但其实我这边还有个小摄影师，也拍了张好照片。” 　　“……行吧，二等奖！算我赞助这位小摄影师，早日成为大摄影师的投资！” 　　“猫粮就不用给了。” 　　“您那没小小摄影师了吧？” 　　“暂时没了，就这样吧，支付宝是……” 　　“哟，不用比特币吗？大神。”主办方苦中作乐，戏谑地问了一句。 　　眠羽发了一串大笑的表情过去，接着说：“抱歉，现在就连做黑产的也不用这东西结算了……更何况，我们是你情我愿的清白交易，对吧？都是喜欢猫咪的人，哪有什么坏蛋和见不得人呢？” 　　“您说得对……” 　　“嗯，我以后不会打搅你了，安心。” 　　就这样，眠羽替自家女仆办完了一件小事。 　　她拿着到账信息，走入了自己最熟悉的工作间，见到夏寻正一脸羞愧的敲着键盘，凑近一看，原来是和叶浅落在聊天，同时，居然还开着和转转的聊天窗口，看来得设些防火墙了…… 　　眠羽瞥见屏幕上的话，好像是在聊正事？ 　　“这件事，对我们家族的打击很大，尤其是还惊动了退下来的老爷子。” 　　“这个小社长家的事情不妙？”眠羽问了句。 　　“是啊，事情大条了，对她，对我都是这样。”夏寻点点头，像是不知道主人把饭盆子故意藏起来的小狗，无辜而沮丧的看着眠羽，“她家的……旺财不见了。” 　　“……当我没问。” 　　“这很重要的。” 　　“行行行，我替你收到了一笔钱，倒是有点代价。” 　　“什么钱？”夏寻警惕了起来。 　　眠羽把手机晃了晃，对她解释了一部分，不外乎就是“你的照片很美人家心甘情愿掏的钱”。当然，没说自己是如何从人家嘴里撬出钱的。 　　刹那间，夏寻把旺财走丢之痛抛在了脑后，苦楚的看着眠羽。 　　夏寻一肚子苦水，现在还亏着呢。三番五次的，厚着脸皮借那只一万五的镜头，眠羽一直没吭声，现在倒好，悄悄截胡了这笔本该由自己去收的钱，估计又在打什么小算盘吧？ 　　“说吧，你想让我分多少期，利息呢？” 　　“我是那种人吗？最早想预支工资的，不就是你自己。” 　　“呃……” 　　“这是你自己挣来的，不会趁机敲你一笔，所以我会全部交到你手中。只希望，你不要再故意加洋葱了……还有……别离开的那么早。” 　　她说出的尾音轻而模糊，但在不透风的四面墙壁里却清晰的回荡着。 　　夏寻没有回应这句话，像是没听见似的，但脸庞上却挂着“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洋葱明明那么营养又健康，又不是我做得不好吃……对了，猫粮呢？奖励里有这个。” 　　“这么斤斤计较？那我去要几袋。” 　　于是——眠羽又一次联系上了主办方，但这次不太愉快。明明自己开头客客气气，咨询了哪种猫粮最贵、最好，库存有多少，对方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 29831 6 354 　　ps 　　昨天憋到三点还是没灵感，就去睡觉了。起来一看收藏破1W5了，想当初脑袋开花同字数的时候才5000收，世界和平才1500收，玩具箱才2000收……真是感慨不已 　　现在可以安安心心码字，话说推荐票却开始暴跌了，因为开学？真是可恶…… 　　第二更应该24点之前会发的，我努力。 　　再章推一下稻草人小朋友的百万字文艺百合小说《猫女人饲养日志》~ 第066章·带它过来 　　回过神来，夏寻才忽然意识到—— 　　“老板。” 　　“干什么？我帮你要猫粮呢……” 　　“你帮我要来了钱？三万？”夏寻的脸色不大好，有些难以置信，夹杂惊喜，却又有点小小的遗憾，“代价是……我的照片不参加拍猫比赛？” 　　眠羽飞速敲了一串字过去敲诈猫粮，这才抬头对夏寻表示肯定，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之前和夏寻聊天的时候，她说自己做好了私下拿钱的准备，因此，眠羽也就当是这么一回事了。 　　她不是摄影师，并不——也当然不会明白摄影师的纠葛小心思。 　　失去了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作品的机会，哪怕获得了眼下最缺的钱，可也会带来稍稍的遗憾。当然，夏寻不是矫情、别扭的小女生，很快将小心思忘掉，并做了该做的。 　　向自家老板——表达心意。 　　“谢谢，眠羽，这笔钱我会珍惜的。” 　　“不客气，谁让无家可归的你，敲开了我家的门呢，我又恰好是个好老板。” 　　夏寻眨着眼，眉目里全是爽朗且坦诚的谢意。在发暗的屋子里，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位老板，已然不是当初打开门时所见到的，挂着黑眼圈的孤僻少女了…… 　　她变得有了些人的气味。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收到那笔三万块钱的拍猫酬劳，钱袋子变得又鼓又圆，这让夏寻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子，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无法参加拍猫比赛，半个奖项都捞不到，也就算了吧…… 　　说起来，有个谁要参加来着？不太记得了，反正不认识。 　　倒是得和转转——还有叶浅落说一声。 　　“转转，拍猫比赛黄了。” 　　“啊？” 　　“我们水平太高，对方不让咱们参加，说是会破坏平衡，发了点钱把咱们打发走了，一、二等奖的酬劳，所以你也别发照片了。” 　　转转半晌没回话，把敬爱的寻哥晾在了一边。这也难怪，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还有这种拿钱的办法？水平太高不给参加，这也就算了，还发钱的？ 　　这……不合常理啊！ 　　“你支付宝发来？我把你那份打过去，两万呢。可恶，这次你的照片从艺术感来讲，比我的要好一些……唉，等我换个机身，再淘个好镜头再来欺负你。” 　　“不要。” 　　但转转很有骨气，死活没要这天上掉馅饼般的钱。自己也就陪寻哥玩了半天，一下收到两万？这问心有愧，自己才不值这么多钱呢！ 　　所以，转转表示让夏寻用这笔钱去换器材，别浪费水平。 　　倒也找了个不错的借口：“这样吧，寻哥，你能不能换大法的机身？” 　　“为啥？” 　　“我们镜头互通有无呀！多省事！” 　　“……好主意。” 　　她的意思，是让夏寻去买索尼的机身，和转转同用一套卡口。这样，夏寻补充到的新镜头就可以借给她。而转转手头的镜头，也能借给夏寻用。 　　相互租借，也是摄影师之间省钱的好办法。 　　这对眼下手头紧的夏寻来讲，实在是无法拒绝的提议。至于索尼的相机机身，也是许多正确选择中的一项。提到摄影、能拥有新器材，夏寻顿时来了劲。 　　“转转，你那有什么头？” 　　“35 2.8，85 1.4 art，还有寻哥给我推荐的坚无敌50 2。” 　　看着这三只，夏寻琢磨了一会儿，和自己的A卡口镜头，在焦段上有些重复的镜头。 　　所以，再添置的话，就要避开这些。 　　她翻开索尼的官网，查询起镜头列表，认认真真思考了整个下午，甚至忘了做饭，这才初步敲定了自己所需要的。首先最重要的，是缺一只真正的大广角镜头。 　　说起大广角——国内有个镜头厂商叫做老蛙，有些不错的选择。 　　老蛙生产着一些还算有点性价比，素质很不错的镜头，虽然都是手动对焦，但这对夏寻来讲完全不是问题。夏寻把它列入了备选，忽然有种感慨。 　　自己居然在挑选新镜头，而不是淘二手的垃圾货了？ 　　但——这是手动镜头，那些垃圾货的老镜头，也是手动的啊……想到这里，夏寻又动了心思，只是把老蛙列为备选，反而打算仔细去琢磨下，有没有可能挑到更有意思的选择。 　　说起来，还真有几个让人流口水的好选择呢…… 　　“寻哥？想好了吗？”转转期待的问。 　　“还没，得仔细挑挑才行。” 　　“……感觉你又要去淘二手货了，你又不是老法师，天天鼓吹老镜头多美好，打开淘宝一看，原来自己挂着一堆同款老镜头在卖。” 　　“就算是老镜头，也有很多好东西啊，你寻哥骗过你吗？” 　　沉默了一会儿，转转才终于发了个OK的表情。不管怎么说，以后就能借到寻哥挑选的镜头来玩，这实在是很值得期待的一件事。只希望不要是太高端、太难玩的那种…… 　　晚饭过后，满脑子摄影的夏寻这才想起，该联系下叶浅落。 　　“我和转转，应该不会参加拍猫大会了。” 　　“你怕叶跌？” 　　“……那是谁？” 　　“就是冲着你去的，我们叶舍自豪的首席摄影师。” 　　“不啊，我都领了一、二等奖，难道还去包圆三等奖呀？倒是你们那小伙子去，估计会很憋吧，主办方会动动刀子的。” 　　特别是，主办方刚被敲了一笔钱出来，又碰见会惹麻烦的刺头，多半不会再客气了。 　　谈完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叶浅落忽然察觉到一个极其可怕的事实。 　　“等等，旺财的美貌无法展示给更多人了？”对此，她极其失望，罕见的发了一串表情表达心情，“＃难受，我还以为旺财能欣赏自己的大特写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它。” 　　“至少我会带照片过去的。” 　　“照片？” 　　“给模特看自己的照片，是摄影师该做的。” 　　“噢噢噢！好……等等，你要来我家？这涉及到夏家和叶家的问题……恐怕不妥，这样吧，我带旺财去你那。” 　　虽然不明白夏家叶家是什么玩意儿，但她打算主动登门，这倒是好事。起码，省去了眠羽的一番唠叨。但在此之前，夏寻还有几件必须要确认的事。 　　“你们家喜欢旺财，是因为它那自恋的表现？” 　　“不啊，因为它可爱。” 　　“它要是不那么自恋……变成正常的猫呢？” 　　顿了顿，叶浅落好奇地问：“你能办到？” 　　“只是问问。”夏寻随口搪塞了过去。 　　叶浅落也很坦诚：“我家老爷子经常会想尽办法逗它，让它陪自己玩，但到现在还没被回应过。所以如果真的成那样，旺财肯定还会被家里人所喜爱，至少我会。” 　　“那就麻烦你，把它带过来吧。” 　　…… 　　（今天没有ps，倒有个读者涂的同人图…… 　　他不介意你们吐槽 　　） 第067章·识货的 　　最近几天，眠羽难得的很开心，因为夏寻变得很乖。 　　自从收获了那三万块钱——而且是清清白白的器材购买资金后，夏寻居然没再出门拍照，而是整天在屋子里挑器材、查询资料，还有为照片做后期之类的。 　　这让眠羽很高兴，因为空旷冷清的屋子，因她的常驻而变得有滋有味。 　　眠羽自己，也不再继续昼夜颠倒的生活，渐渐调整了作息，甚至会和夏寻一起去买菜，这样就能从根源上，拒绝那些自己讨厌的食物了。 　　但也因此，她发现夏寻这位貌似背景神秘的女孩子，居然和沃尔玛的大妈混得相当熟……真是的，她的交际面实在太广，鬼知道什么时候一不注意，就被别家老板拉走了…… 　　所以，眠羽偶尔会问她：“你打算在这里干一辈子吗？” 　　“反正住在这不要钱，老板您又是个好姑娘……别处哪有这么好的条件。” 　　“那你要是碰见更好的待遇呢？” 　　“一般来讲，提供优渥待遇的人，会从我身上榨取更多价值，没人会做亏本买卖。但我才不想当别人的工具，所以不打算挪窝。” 　　夏寻回答时，毫无犹豫，悦耳如铃的声音倒有种难以言说的洒脱。 　　眠羽心里笑了笑：“那我呢？” 　　她厚着脸皮回答：“你从我这种美少女身上，榨取了每月三十句问候、一日三餐、陪玩等等……居然还只给一个月两千块，你赚爆了好吧。” 　　“那你这么亏，怎么还留着呢？” 　　“我是位自由摄影师。”夏寻抬起头，一脸经历人间辛酸苦辣的俏皮模样，“我选择被你剥削，就是这么简单。当然，我也有所求，哪天让我拍拍你呗。” 　　眠羽没有否决，但也没有点头。 　　毕竟，夏寻的镜头拍过太多人了…… 　　她也没把这些小纠葛说出口，按夏寻这种嘴皮子，估计又要一脸唏嘘，说什么：“每张照片都是独一无二的，每次按下快门，都是深思熟虑、竭尽全力的……” 　　这些话，指不定对别人说过多少次了。 　　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上她的当，稀里糊涂成了模特，转眼她又跑去拍别人了…… 　　身为夏寻唯一的老板，眠羽总觉得这种感觉不怎么愉快。 　　所以，等真正能独一无二的那一天到来，再考虑考虑，如何对她的镜头微笑吧。 　　“对了——”正在拆快递包裹的夏寻打断了眠羽的遐想，“明天叶浅落要来我们这。” 　　“……让她滚。”眠羽差点拆了笔记本电脑，脑子里的小心思被愤怒冲得荡然无存。 　　“哎呀都说好了……还有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旺财。” 　　“哦，那让她把猫留下。” 　　“主要是……” 　　然后，夏寻将被泡泡纸包裹着的东西翻了出来，那是一叠相片。有转转拍的，做好后期，然后精挑细选出的十几张。还有夏寻自己拍的，每一张都充满灵动而鲜活的颜色，洋溢着盛夏的美好。 　　甚至，比旺财本人还要好看…… 　　而这些照片的尺寸都不小，再联系上相片上的模特，宛如几十只美化版的旺财就在夏寻手中，不幸被叠成了摞。 　　“要给模特看看照片。”夏寻轻声说。 　　…… 　　通过几天的闭关，叶跌得到了非常好的结果。 　　这几天，他像是变态一样天天尾随着附近的野猫妈妈，终于发现了很多秘密。比如，猫爸爸是只渣猫，搞大了老婆肚子，就又踏上了新的流浪之旅。再比如，猫妈妈经常捣小麻雀取乐。 　　当然，还有叶跌最需要的东西。 　　一窝嗷嗷待哺的小奶猫。 　　于是，他带了几袋榨菜、一瓶老干妈、几十个馒头和矿泉水，穿着吉利服蹲守在隐蔽的猫窝附近。并将相机、手里最牛的长焦镜头架在三脚架上，甚至还特意购买了六块备用相机电池…… 　　只为了在不打搅野猫的情况下，悄悄捕捉下自己需要的一切。 　　叶跌要证明，自己可不是只会拍糖水片，更不是轻易就能被别人踩一头的。 　　就这样——他的努力也有了收获，拍了一组以都市为背景，废弃杂乱角落里，流浪猫一家的生态照。赶回家，忘了洗澡和睡觉，对着电脑千挑万选，这才将最合适的，映着朝阳的照片拿去投稿了。 　　“那绝对是国家地理级别的照片。”他连接了阔别数天的互联网，豪情万丈在群里发了这句话。 　　不过，群里的气氛似乎已经不是他能融入的了。 　　这几天，因为琉璃的照片引发的热度，大半个群都投入了少女前线这款手游，每天签到做活动，解锁更多的照片。每次更新，都会引发一波波的讨论。 　　当然——这是因为他们的着眼点不同。 　　外界二次元圈子虽然也有讨论，更多却集中在模特上，他们就觉得模特好看，其他不重要，也不关心。因此，摇身一变成了网红的琉璃，每天都笑得灿烂如太阳。 　　群里，本该和叶跌同一战线的男性社员、摄影师队伍，却忙着带头吹爆照片，解析哪里哪里好……勤劳的后期组，则聚众讨论着值得借鉴的后期手法。 　　反正，整个群都在吹寻哥…… 　　断网才几天，怎么世界居然如此剧变？ 　　“你们怎么回事？！”叶跌问，心里有些没底气。 　　然而老半天没人理他。 　　犹如一座孤岛，连海鸥也不会经过。 　　“等等，她？”叶跌忽然发现了一些怪事，他们讨论寻哥时，发的都是“她”。 　　“23333，你过气了跌佬。” 　　“我们这里是寻哥脑残粉集中营，你跌佬是谁？” 　　“……妹子了不起啊！” 　　“抱歉，寻哥是真正的美少女，美少女确实了不起……” 　　“主要是，人家拍的也好啊。” 　　叶跌没有回话，只是懊恼着自己的鲁莽，把自己搞得下不来台。但不得不说，这才几天功夫，凭着一个性别女的头衔，就笼络了这帮死宅的心？他感到很不愉快。 　　至于拍得好？那可不一定，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想都没想，他打开了拍猫大赛的展示页面，想看看夏寻的照片在哪里——但并没有见到有啥水平很高的。 　　叶跌笑了笑，反倒是自己投上去的那张，人气以恐怖的速度开始增长了。 　　这个世界终归是识货的，他想。 第068章·管饱 　　最近，拍猫比赛的主办方过得相当不愉快。 　　损失了三万块钱，外加一堆价值不菲的猫粮，这倒也就罢了，反正掌握到猫舍的黑历史，已经讨回了一大部分“赞助费”来弥补损失。 　　被大神搞了一把，倒没什么可气的。 　　在这社会，他非常清楚做人应晓得天高地厚，晓得有些人、有些事是无法招惹的道理，自认倒霉是最好的。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得一直被人欺负。 　　所以—— 　　当有愣头青，带着一张水平优异，但又没那么牛的照片，硬生生闯入地盘，坏了自己生意和规矩时，主办方决定玩点肮脏的手段。既是宣泄怒火，又是给自己这需要流量、话题的公众号，挑个事儿。 　　“既然你照片好……行，我让你火。”说完，他找了个专业干这行的狐朋狗友，“刷票，搞个小刺头。” 　　“懂。”对方回完，便去耕耘了。 　　网络上，有很多专门刷票、刷人气、刷点击量的。 　　这灰色行业，实际上业务繁忙，利润也很可怕。 　　他们不光能捧人，当然——也能毁人。 　　主办方给足酬劳，笑了笑，喝完一罐啤酒便默默倒头就睡，而隔天一觉醒来，投稿人为“跌”的那张照片果然高居榜首，人气、票数、评论都相当诡异。 　　尤其是评论，再傻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全是刷出来的。 　　接着，有很多正常的，水平不足，但又希望能从比赛里捞点好处的参赛者，就此事发来了抗议。主办方摇身一变，顿时大义凛然，官话一套套：什么绝不姑息、誓要查清、保证公平…… 　　很快，他联系上了叶跌。 　　“你好，你的参赛作品涉嫌违规刷人气，后台数据异常，请解释一下？” 　　“那是我照片牛逼吧？我看看……” 　　“是的，你的照片水平的确不错，至少可以获三等奖，但何必用这种肮脏的手段证明自己呢？我的后台数据一清二楚。” 　　过了好一会儿，叶跌恼怒的回话了：“这是有人陷害我。” 　　“无论如何，你违反了公平的参赛原则，我只能取消你的参赛权了。” 　　“搞我是吧……你试试？我叶跌也不怕这事，我有挺多粉丝，更认识不少业界的人。” 　　主办方窃喜，假如这是真的？那正好撕逼呗！越热闹越好。 　　反正在明面上自己理是不亏的，名声更不会受影响。关键是，撕起来了有热度！有流量啊！这对自媒体来讲，简直比什么都金贵。就这样，他不断煽风点火，挑动叶跌的怒气，一边呵呵笑着。 　　而叶跌一边撕着主办方，也忍不住私聊了本来关系不错，同为叶舍摄影师的转转。 　　“你们这么搞我，合适？” 　　“？？？” 　　“怕我人气压过你们，就刷我故意弄我走？你和寻哥有必要这样吗？” 　　转转飞速发了几个委屈的表情，赶忙解释：“刷你？我们没参赛呀，主办方嫌我们水平太高，就赶我们走了……你再污蔑我，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叶跌愣了愣，转转不是会说谎的人…… 　　想了想，他终于明白是自己水平过高，也被主办方打压！ 　　他倒还有点高兴，从今往后的好对手·寻哥果然不赖，那些破照片果然不是她的。嗯，这才有意思，这才是真正的较量。 　　而叶跌也为自己开心，既然都是被主办方打压、驱赶的摄影师，那就说明水平是同一级别，这就好。渐渐，他对寻哥的怨恨消散了，反而变成一股子斗争心。 　　至于拍猫比赛——他开启了为时一周的艰难维权。 　　终是在最后，勉强要到了一个三等奖的奖励，因此，叶跌心情很愉快，这也算是先拔头筹，小胜被劝退的寻哥一局吧？ 　　至于那两年份的猫粮…… 　　叶跌一拍脑门，冒着被抓出血的风险，便把那窝挨饿受冻、被猫爸爸抛弃的猫崽子、猫妈妈给接回了家，猫粮管饱还不够，又认真学习了如何收留流浪猫的种种。 　　毕竟，拍猫还挺有意思的。 　　…… 　　一早。 　　夏寻在厨房里忙活着，刚起床的眠羽揉着头发：“叶浅落什么时候来？” 　　“中午吧，我也不知道。” 　　“那你中午不用做饭了。” 　　“啊？” 　　“咱们叫外卖。”眠羽嘿嘿笑着。 　　夏寻这厨艺不能暴露，这可比摄影技术要值钱、实用多了，怎么可能拿来款待敌人？再一个，叶浅落这种大小姐应该没吃过外卖，给她尝尝鲜，指不定还闹个肚子什么的…… 　　心情愉悦，眠羽逛了逛自己这每天有小女仆打扫的屋子，心想选一间给夏寻用来放器材、拍东西、做后期之类。但走着走着，她发现有间屋子特别的暗，有点不对劲。 　　打开灯，眼前的景象有点怪，好像是为旺财准备的。这难道是什么特殊的布景吗？不是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准备？算了，不问了，待会儿就能目睹了。 　　把小问题藏在心里以后，她又跑回客厅，乖乖坐在餐桌上等夏寻喂食。 　　“夏寻，想好买什么相机了吗？” 　　“索尼的a7m3呗……镜头方面，85人像焦段我有了，在考虑买个100STF的，那玩意儿真是美妙无穷，对人像的视角透视也很好，其次我打算——” 　　“别讲了别讲了，反正是完美的选择，毕竟是你选的。” 　　虽然眠羽听不懂，但夸就是了。 　　夏寻端着早饭出来，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解释说。 　　“相机是无奈的选择，牌子得是索尼，还得是三万块以内，买完能省下一大部分镜头钱的……得亏转转的镜头能插我这相机，以后镜头压力会小很多，勉强用用吧。” 　　“我说，能不能买个她的镜头不能插的相机？我虽然不懂，不过你们混着用不好吧？” 　　“哈哈哈，那多花钱，不买，摄影太花钱了，能省当然要省。” 　　“我掏钱呗……” 　　“花那冤枉钱干什么，真是的。”把盘子放下后，夏寻用干净的笑容和飘香的食物，堵住了眠羽那欲要辩驳的小嘴巴。 　　据眠羽的紧急分析结果来看——显然，叶浅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纸老虎。 　　真正可怕的，恐怕是那个小矮子。 第069章·登门拜访 　　“据我分析，我这行没救了……” 　　在中午来临之前，没事可干的眠羽倒没钻进游戏里盖房子，而是干起了自由职业者总会做的事，检查邮箱。 　　同时，她的嘟哝吸引了夏寻的注意，后者正在查询一些卡尔·蔡司镜头的陈旧资料，抬头问了句：“老板，怎么了？您破产了？” 　　“某国大学的课题需要参考资料，在寻找合适的分析师帮忙做研究……” 　　“喔？听起来是很好的工作嘛。”夏寻想起眠羽的本职工作是什么，语气又认真了起来，“是找你分析地球什么时候毁灭？还是某物种啥时候灭绝？对了，我有听说过蜜蜂可能灭绝的事……” 　　“前者是我的长期课题，而后者，也就是被称之为CCD的现象，不属于我的研究范畴，但确实有专门的同行在做长期研究……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她勾了勾手指，把夏寻喊了过来，指着屏幕上那用词严谨的英文邮件。 　　没等眠羽开口翻译，夏寻就笑了起来。因为这封工作委托，就像是少年所做的一个小小的梦，没想到却是一本正经、来自国外大学的委托。 　　「我家院子里来了只蜘蛛，它勤劳的结了个大网，但我没见它有所收获。 　　不知道是否可以请你就此进行分析，从蜘蛛结网，要捕到多少只虫子才不亏本的角度下手，分析蜘蛛种群的生存现状？我会提供相应的酬劳和力所能及的帮助。」 　　“给多少钱啊？” 　　“管他呢……我反正不打算去分析蜘蛛。” 　　眠羽又翻着下一封、再下一封。 　　最近和夏寻过得很安逸，她都没检查邮箱，以前时不时会收到的稀奇古怪工作委托，在里头堆成了一座小山。 　　什么“请分析每天要听多少自杀黑金属，才能准确无误的致死一个人”；“囤积了一大批限量版乐高等待升值，请告诉我乐高公司未来的经营状况”、“调查诺基亚手机的平均耐久度”等等，实在是充满了恶作剧精神。 　　看来，就算是身为业内大佬，她过得也没那么舒心。 　　眠羽一脸无奈，关掉了邮箱：“要是哪天我接不到正经工作，存款又用光，到时候我就一个月两千，替你拎包。” 　　“哈哈，那我会给你一个月三千的。” 　　“暗示涨薪？”眠羽冷冷地问。 　　“明示，明示。” 　　夏寻则眼神坚定，但被眠羽无情的拒绝了。 　　就这样，整个上午都被她们拿来闲聊，以及泡在那像素方块堆砌的游戏里了。 　　眠羽不光为自己浩瀚的城池加了座箭塔，还以领主身份，给了新来的、也是唯一肯走入这世界的贫民一块小小的地，甚至还协助她，盖了栋又丑又小的木屋，倒也展示了领主的胸怀。 　　愉快的时间一点点流逝，差不多到中午，久违的外卖也终于送了过来。那是个十二寸的披萨，用料考究，在外卖里也算高级货。 　　如今万事俱备。 　　不负众望，踏着正午暖阳，叶大小姐也如期而至。 　　带着旺财，翩然拜访了眠羽的主场。 　　黑白相间、特意熨过的条纹上衣，还有宽松却不失格调的短裤，在叶浅落本就不俗的身段上显得十分有气质。均分披肩的黑色长发，则点缀着几粒不起眼、却相得益彰的宝石发饰。 　　从上到下，这落落大方的优雅美人，看起来没有哪一点和二次元有关。 　　“冒昧登门。”她手中还有一份看起来很精致，用礼品盒包装好的东西，“谢谢夏寻的邀请，也谢谢眠羽的欢迎，我——” 　　“欢迎旺财。” 　　姿态优雅，谈吐得体的叶浅落，被眠羽随口一句也了回去。 　　走在她脚边的旺财，似乎是听见有人喊了自己，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尬在原地的叶浅落好像有点委屈，但总归是没把充满礼貌的笑容抹掉。 　　幸好夏寻对她招了招手：“进来呗，室内鞋在鞋柜，自己捞。” 　　“捞？” 　　踏入玄关，她打开了宽大的鞋柜，结果里头就没几双鞋……确实有种浩瀚如大海，要从中捞起两条小鱼的感觉。换好鞋，叶浅落将礼物向前递出。 　　“一份薄礼。” 　　“啥。” 　　“蛋糕和曲奇，是我家的糕点师早上烤的，味道很不错。” 　　这话让眠羽眉头一跳，这可比什么什么牌子限量、什么什么网红店排队抢购，要奢侈太多了。然而叶浅落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完全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实。 　　她也并没有因为眠羽这栋夸张的大公寓，而有任何的反应…… 　　战争已悄无声息打响了。 　　“你们在吃披萨呀？我倒是吃过午饭了，可惜。” 　　“嗯……好吧。” 　　“来得急，路上买了两个烤红薯填了下肚子，还蛮香的。” 　　笑着说完，叶浅落把礼品放在餐桌上，摆摆手中的镜子，把在别人家失礼乱窜的旺财给招了过来。 　　“我带它来之前，特意带它清洁过，应该不会弄脏这里。如果有什么猫毛和灰尘，到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会让专人来打理，不会为你们添麻烦。” 　　“别暗示了。”眠羽咬着披萨，随口说，“有些人愿意在我这拿一个月两千，金钱是没有意义的。” 　　“不不不，金钱有意义啊。” 　　眠羽无奈的瞪着夏寻，但正擦嘴的夏寻却假装没看见。她知道这屋子里弥漫的刺人气氛是为什么，但这是好机会啊，借叶浅落来抬高自己的身家，让眠羽加薪以留住自己！ 　　至少加个五百块吧？她想。 　　“夏寻，这是你需要的猫。” 　　“怎么不叫我寻哥了……” 　　“与你之间，无法以二次元的格局来交流，那太贬低人了。”叶浅落委婉的回答。毕竟这很可能是夏家的千金，在这些礼仪方面绝不能马虎。 　　夏寻则琢磨着，可能是自己摄影水平得到了承认，已经超出了Cos圈的格局。 　　无论如何—— 　　“旺财的照片都打印好了。”夏寻站起身，开始说正事，“我要带旺财去看看，可以吗？” 　　“嗯，希望它不会再害怕什么新东西。” 　　“……不会的，我保证。”夏寻尴尬的摸了摸头。 　　但一些必要的期待感，还是必须让旺财体验一下的。 　　…… 29831 6 354 　　ps 　　（请书评区，参加了拍猫大赛赌.博的小朋友们，早点把票兑现给庄家） 第070章·幸福 　　在这些天里，夏寻已经慢慢准备好了一切。 　　失败是常有的事，几十万次按下快门，其中有98%都会成为垃圾，这是每一个踏入摄影这条道路的人，都必将经历的漫长煎熬。所以，失败了一次，对夏寻来讲不过是家常便饭。 　　这一次，她做了更为充分的拍摄构思，只为将那一缕神所遗失的颜色，借由自己的相机取回。一言蔽之，就是为了拍下更好的照片。 　　不过——这件事儿，好像比她预料的还要难一些…… 　　当她站起身，想去和可爱的旺财聊几句，为自己这位模特宽宽心时—— 　　旺财跑了。 　　扭头就跑，看都不带看的，以猫咪那爆炸性的敏捷度，一溜烟就不见了。 　　夏寻木讷的僵在原地，叶浅落倒是一脸莫名，嘴里嘟哝着“也没掏手机啊”这种话。眠羽则一脸痛苦，大门是关着的，旺财现在是在她的家里肆虐！万一挠坏点什么…… 　　这只猫，一点也不可爱！ 　　循着声音，三个姑娘用和猫相比犹如老年人一般的腿脚，总算是勉强追上了旺财的动静。 　　三人一起抬头，只见那团毛茸茸的猫，就挂在大书房的柜子顶，睥睨众生般俯瞰一切。但又畏畏缩缩，显然是在害怕些什么。 　　直到夏寻向前一步，叶浅落正巧听见旺财那一声低哑的嘶鸣，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对我家猫做了什么……” 　　“做了摄影师的恶行。” 　　“你俩！谁都行，请旺财马上下来！那柜子里有我几年来的心血！” 　　叶浅落一脸内疚，马上掏出镜子试图诱惑它。然而夏寻在场，旺财的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了她身上，甚至不愿去欣赏自己的美…… 　　众人有些发愁，就算请夏寻离开，之后见到了照样会怕。 　　同时，叶浅落觉得很是难为情，自家的猫，居然给别人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而一旁的眠羽倒是产生了几分好奇，夏寻究竟做了什么？ 　　至于惹了祸，为摄影而不择手段的当事人，倒已经扛起了责任。 　　她默默退出书房，去取这些天一直在准备的，本该展示给旺财看的东西之一。既然这只模特摆出了粗暴的态度，想提前观赏？那就满足它吧。 　　几分钟后——旺财的耳朵竖了起来。它听见了，那一度离去，现在又归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本来稍稍平静了些的野性，如今再度张牙舞爪，以野兽应有的低吼发出警示。 　　这个人，会毁灭自己的美貌！这便是旺财所知道、并畏惧着的一切。 　　它的异色瞳凝视着房门，全神贯注。 　　紧接着，夏寻抱着一块被黑布遮掩的板子，踏入了这间书房。它紧张无比的看着那黑布，担心里头藏着的，是萦绕自己这么多天的恶影……那被美颜相机扭曲过的脸，旺财再也不想见到。 　　可现在……缔造了那张鬼脸的摄影师，又打算搞点把戏了。 　　“粗制滥造，千篇一律的图片美化，对你来讲是丑陋的吧？”夏寻说，抱着黑布，站到了它的下头，“那，摄影师耗费了很多精力，唯独为你而谱写的美感，你肯定会喜欢的。” 　　拉起窗帘，挡住了一部分多余的光之后，夏寻掀开了那块黑布。 　　那是相框。 　　木框和干净的玻璃下，一张尺寸不小，几乎和模特本人1:1的照片，露出了它应有的一切。凝视镜头的旺财，跨越时间和空间，用锐利的猫瞳凝视着现在的自己。 　　这一看，安宁了它的暴躁。 　　柔美如云、但毛发毕现的猫身子。向前试探，想要拨弄镜头的白色小爪子。以及那好奇的猫脸，和若隐若现的小粉舌头……无论哪一点，都十分的美好，能满足人对猫咪的大多数幻想。 　　被镜头定格，被后期修饰，被照片展示—— 　　摄影师所做的一切努力，化为了直白的美感，全都呈现在了这相框之内。 　　看着如此美丽的自己，旺财淡忘了那些怨恨，反而像是心怀懵懂，上了坏男人当的少女，慢悠悠从柜子上下来，一步步靠近相框，想要触碰美好无比的自己。这可是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比照镜子的时候还要美好…… 　　眠羽和叶浅落都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这只自恋的猫，摈弃了仇恨，无视了镜子……被一张照片勾走了。可夏寻没有站在原地任它欣赏，欲拒还迎，一步步退后。 　　她手中的黑布也若隐若现的遮着画面，却时不时揭开，让旺财浅浅的看上一眼，然后立刻遮住，不留任何时间给它细细品味。 　　从这之后，它完全成了夏寻的信徒，小脑袋里什么都不剩，只晓得继续跟着她。渐渐的，一人一猫，走入了另一间特意布置过，正被隐隐的黑暗笼罩的房间。 　　叶浅落和眠羽面面相觑，也蹑手蹑脚跟了上去，没敢进门，就在门口一高一矮，透着门缝往里偷看。 　　在光芒黯淡的房间里，摆着许多披裹黑布的相框，围成了圆，唯独缺了一角。中间，一张毯子似乎在等着谁……夏寻将手中的相框放下，补齐了那一角。 　　这精准的圆环，也迎来了等候已久的客人。 　　为了欣赏相片，旺财钻进了相框的圆环中，打算伸出爪子去撩开黑布，但没有立刻下手。这里怎么有这么多黑布？该掀开哪一面？但坏心眼的摄影师，早已替她做了决定。 　　一盏灯亮起，一面黑布掀开…… 　　旺财的目光凝固，被在草地上嬉戏的自己深深吸引。 　　但还没看上太久，就又有更漂亮、视角更有趣的照片出现……那依然是自己，可却比自己更漂亮。 　　坏心眼的摄影师，展示完所有旺财的倩影，点好需要的光，这才默默站到三脚架后。轮廓灯、主灯、补光灯、辅灯……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摄影用品，而是临时和转转商量，勉强凑出来的一堆普通灯具，但已经做到最好了。 　　尤其是约3400K的暖白光色温，营造了典型的室内温馨感，这种氛围，正适合身处幸福的猫。就这样，透过取景器，夏寻静静等着躁动的旺财安宁下来。 　　毯子上——模特被许多张自己的倩影围绕。 　　它是自恋的，许多无比美丽的自己，居然一起出现在了这儿，还包围了自己！啊，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可每一张都值得看上很久……它挑花了眼，不知该安静的欣赏哪一张才好。 　　陶醉其中的旺财，脸上游移不断的猫眼，隐隐约约闪烁起了异样的淡淡紫色。 第071章·聪明而美貌 　　夏寻看见了，寄存在旺财眼中的，那微微亮起的异色之光。 　　何等幽雅而神秘的颜色啊…… 　　宛如有人将这颗星球漫长历史中，所绽放过的紫罗兰都采摘到了这儿，并将它们最美好的色彩一点点萃集，这才凝聚成了旺财眼中，那微微一滴的淡淡紫色。 　　这便是神的色彩吗？可夏寻无暇去思考。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纤长的左手食指，飞快又轻盈地拨动了控制按钮，将自动对焦改为手动对焦。 　　这一切，只用了半秒不到。 　　而剩下的半秒，则被她的手指演绎，以极其精准的尺度将对焦环拧动。随着指尖以毫米计数的轻轻转动，镜头的焦点，始终完美追随着旺财的眼眸。 　　她还将光圈缩到了F2.8，以确保景深足够，那双猫眼不会被虚化。 　　但夏寻迟迟没有按下快门。 　　她知晓，旺财眼中的颜色还没有全部溢出，还不到最美的时刻。 　　几秒后，旺财扭头，去欣赏起转转最拿得出手的那张照片，它眼中的色彩变得愈发浓郁。 　　还不到时候，她莫名就是知道，这还不是全部。旺财的心，还没有彻彻底底被敞开，还有颜色留存在猫咪的灵魂中，她要榨干一切，一滴不剩…… 　　房间里的光芒是如此温馨，但气氛似针般刺人。 　　哪怕夏寻焦躁无比，却保持着磐石般的耐心。 　　手指放在快门上，全心全意的等待着，真正值得拍下的那一幕出现…… 　　忽然——旺财眼中的色彩黯淡了。 　　它看到了一副相当糟糕的景色，不巧，那是夏寻所拍的。因为角度的问题，记录下了有手机的一角……这玩意儿激发了旺财的恐惧，它眼中本来闪烁不息的紫色，愈发的淡薄无光，很快就要消失不见…… 　　可夏寻没有心急。 　　由她拍摄的，并且充满自信的那张旺财，就放在旁边。 　　看吧，去看吧，夏寻在心中低语。 　　旺财被手机惊吓的脸上，两只猫眼没了半点紫色，它只是尽力扭过脖子，想避开那可怕的手机。小爪子也渐渐抬了起来，下意识想要逃离这儿——终归还是落了回去。 　　它的灵魂，彻彻底底，被旁边那美轮美奂的景色吸引了。 　　是旺财自己。 　　那是将器材发挥到极致，也完美达到了预期的好照片。 　　尤其是柔美的焦外光斑，还有比本人更美的模特，横平竖直、均匀分割的经典构图，带来了艺术美感的加成，那是日常生活里所难以目睹的。 　　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让模特开心…… 　　现在——目的达到了。 　　旺财卧在那儿，呆呆的凝视着里头的景色。 　　相片里，那时的旺财直视着镜头，一双猫眼仿佛跨越了时间，将深情的视线传递出来，与相片前现在的旺财四目对视。 　　问遍世界，也不会再有比这更浪漫的了——对它而言。 　　因此，它的心当然就彻彻底底，被无数的爱恋挤占了。就连神的颜色，也成了要被排挤的异物，纷纷从旺财的眼中逃难而出。夏寻没有眨过的干涩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景色。 　　神的色彩，何等的绚烂啊。 　　“咔嚓。”她下意识按下了快门。 　　那为时一秒的曝光，却煎熬着夏寻，让她急切的想要知道拍摄结果。这样，就能记录下神的色彩了吗？正当她琢磨着，快门抬起的“喀嗒”响起，曝光结束。 　　夏寻没有去看相机，而是抬起头。只见旺财的猫眼，已经没有了半点颜色，恢复了本来的异色瞳。但它依然痴痴凝视着自己的照片，除此之外，对它来讲一切都只是粪土。 　　成功了？ 　　夏寻悻悻低头，但事情有点不对。 　　这相机，怎么有点热？ 　　而且……数据写入储存卡，怎么还没结束？ 　　里头插着的，好歹也是小半个月工资，咬咬牙买的128G新卡，现在也就拍了一张，哪需要这么长时间去写入啊！困惑不已的夏寻试着操作，相机却不断提示“正在储存照片”好让她别乱碰…… 　　“……肥皂泡，肥皂泡！”夏寻嚷嚷了几声。 　　但那家伙没个回应，甚至没从这件宽松的T恤里钻出来。 　　相机的热度却越来越高，仿佛能摊个鸡蛋似的，不妙，这老旧的单反怕是扛不住了啊！夏寻只能飞速取下相机，带它奔向冰箱，打开冷冻室直接就往里塞，这让偷看的俩人格外费解。 　　“她老板，这是？” 　　“据我分析，应该是摄影大师的绝技。提供冰冷的环境，让颜色数据和感光元件产生玄学反应，可以得到更为通透、更加干净的色彩结构，估计这就是大师的独门绝活。” 　　“学习了。” 　　“手机应该也可以，小社长你试试。” 　　“不了，我觉得你在骗我。” 　　她俩闲聊着，但很快就等腻了，结伴跑回屋子看旺财去了，反正夏寻的水平高超，做事情总有自己的理由，她们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 　　但夏寻满肚子都是困惑，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情况…… 　　只能站在冰箱门口，隔几分钟就打开看看，有种新手刚买到烤箱想做饼干，时不时打开看看的焦急感觉。不负众望，单反染上了一股子肉味，而且还和个热水袋似的。 　　依然持续不断，在疯狂往里面写入数据。 　　总不会是……要把这120多GB的容量都写满吧？ 　　正当夏寻这么想着，等了好久好久，又一次打开冰箱，试图拿出相机看看的时候——她目睹了储存卡附近的奇怪景象，犹如雾气的淡紫色，悄悄弥漫而出，如同夜里伺机寻找猎物的鬼魂。 　　它们找到了夏寻。 　　夏寻也明白了现状。 　　“砰——”她砸起冰箱门，心想着应该是完美挡住了敌人，“呵呵，我才不会变成旺财呢……看来是储存卡出问题，或者是写满了，多余的色彩没地方钻，想钻进我这儿……” 　　理性分析完，夏寻充满自信。 　　自己这脑瓜子可真够聪明，而且，冰箱上映出的一抹倩影，也如此的完美。 　　“智慧而美貌！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棒的女孩子吗？”夏寻捂着嘴，对着冰箱偷偷乐了起来。 第072章·传染病肆虐 　　“看起来……我家旺财又变了。”按着自己的脸蛋，叶浅落呼出一口叹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凉，“它在我家院子看了自己四年，被夏寻拍了两次，就变了。” 　　除了抵在脸上的左手，叶浅落的右手还捏着小镜子。 　　但无论这面小镜子如何晃动，卧在毯子上的旺财就是一动不动，深深的、充满仪式感的凝视着自己的照片……相较于现实中的自己，被摄影师美化过的自己，要美得多、有吸引力得多。 　　它不再自恋了。 　　而是恋上了一只存在于相片中的虚影…… 　　收起小镜子，叶浅落拨开了那些相框，抱起旺财，但它的头依依不舍的往后窥探，同时向主人哀求的“喵喵喵”也毫不停息。 　　而此时，站在旁边看戏的眠羽轻轻肘了她的肩。 　　“那副照片……” 　　“开个价吧……我懂你的意思，既然旺财喜欢，给你们赚点就赚点吧。”和声音一样的愁容，眼巴巴望着眠羽，她知道，这是趁机敲诈的好机会。不幸，自己是受害者。 　　但眠羽的语气温柔：“我的意思是，那副照片我不打算给你。” 　　“……那我家旺财不会走的。”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只能怪摄影师技艺高超。” 　　旺财也一点不懂主人的哀痛，不停用肉垫蹭她手臂，表达想要去看照片的抗议，此前百试百灵的小镜子也毫无作用了。叶浅落狠心把猫放下，带着眠羽去了客厅。 　　买照片这种事，找摄影师本人谈才好，起码夏寻是个讲道理的好姑娘。 　　不过，那位好姑娘有点怪。 　　她叉着腰，看起来像是要去找人决斗的牛仔，站在玄关镜前风姿飒爽。但很快，这种姿势改变，换成了一副腼腆而温柔，犹如邻家少女的模样，清纯如玉…… 　　“这干什么呢。”眠羽困惑地问。 　　“……怎么和旺财有点像。”不知何故，叶浅落总觉得有点像，“夏寻？” 　　“噢。”她回过头，点头致意，“绿叶，你们来了。” 　　什么绿叶？她俩大眼瞪小眼，琢磨着这绿叶可能是对方的绰号？到了下一秒，夏寻捂着嘴的小小声音，把她们的猜测碾碎了。 　　夏寻优雅的行了一礼——倒是对着镜子的。 　　“绿叶总是能将花儿衬得很美。” 　　“……旺财病？” 　　“这……这简直难以置信，传染了？” 　　“我和夏寻也不是第一天在一起住，她真的没这样的。” 　　“……我也觉得，她不是这种人啊。” 　　她俩的交流声不断，然而心里都有极其相似的想法，没有敢化成言语说出口：夏寻真的挺可爱的……就算高傲的说别人是绿叶，可望着她那张脸，就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以及——她俩的目光都向下，望着叶浅落手中，本该再没作用的镜子，脸上浮起有点坏的笑容。无需言语，叶浅落和眠羽相当默契，一人把所有有镜子的房门关上，遮住了大镜子。另一位则晃着小镜子，准备逗猫。 　　不过，她们估算错误。 　　夏寻对那面镜子无动于衷，反而拿出手机，息屏状态的屏幕，依然能清晰映出她的美。 　　“绿叶想要谋害花朵，这是错误的。” 　　她语气中的这股子骄傲，冻结了她俩的坏心眼。 　　眠羽和叶浅落又低声合计着：“她老板，我觉得这事……是不是在逗我们呀？这旺财的病总不能真传染吧。”“管他呢……总之，我现在有点生气了，这月薪两千的女仆这么跳。”“你想干什么？”“做点老板的事。” 　　言毕，眠羽取出了手机。 　　作为老板，她手握着一些很合适用在眼下这情况的东西。 　　当初——为了给只有一套衣服的流浪汉打扮一下，她可是花了一笔小钱，从淘宝弄了好几箱衣服回来的。玩为洋娃娃换装的时候，所有的照片可都被清晰记录在手机里。 　　和摄影师当然比不了，可也够了。 　　“夏寻。” 　　“嗯？怎么了，老板。” 　　“你看这是谁。”她抬起手机。 　　上头，一身裙装半掩，红着脸的夏寻坐在床边，有种楚楚可怜的可爱感。 　　“砰”一声，当事人手里的手机掉落在地，和旺财神色如出一辙，被手机里的自己悠悠勾了过去。眠羽轻轻晃动手机，她的眼就会跟着动，俨然是只被逗的小猫。 　　还真奏效了？叶浅落心里惊异，这难道还真是什么传染病的？ 　　“夏寻，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Cos旺财。”虽然嘴上理智的这么说，可神采奕奕的双眼，却完全被眠羽掌控了。而二人没有发现，夏寻的左脸蛋上，其实有一颗黏糊糊的肥皂泡。 　　感觉到自己颜色的肥皂泡之神，又一次降临到了这处居所。 　　只是，本该神圣的颜色，又搞出了古怪的戏码…… 　　肥皂泡之神叹了一口气：“大师，我是说过，你可以使用我的力量，借走我的颜色，但你使用这个有什么用啊……”它的声音清凉，唤醒了夏寻的一抹理性。 　　蓦地，她察觉到了自己的滑稽。 　　妈的，刚才究竟都说了什么玩意儿啊？绿叶？衬托？花？哎哟……可身体却不受理性控制，就连脸红羞耻都做不到，只是一点点被眠羽掌控，随她手机里那格外诱人的自己移动。 　　“小社长，你要不要玩。”眠羽忽然问。 　　“……要。” 　　“那换你玩，我拍个视频当她的黑历史。”她又笑盈盈地说。 　　随后，她俩又开始商量什么时候、如何分享这些东西。之前很大牌的摄影师，现在成了这样可供调戏、如猫一样的姑娘，对她俩来讲实在是很有趣。 　　而当事人一肚子苦水，甚至无法倾诉。 　　“幸亏你借用的剂量少。”肥皂泡之神说，“绝大部分，都被你拍摄下来了，否则……你可能一辈子都要完蛋。就像那只猫，如今也会被颜色的后遗症影响，无法做只正常的猫。” 　　剂量？夏寻动不了嘴，只是在心里愤愤，这是什么奇怪的药吗？神的颜色还要用剂量来形容？她拼尽所有理性，挤出一瞪，瞥向了那颗肥皂泡。 　　她可不想被眠羽用那些照片逗一辈子啊！ 　　她俩还在笑个不停，该死，不能再这样了！ 　　噢等等……换照片了！这次手机里的自己，居然穿着薄薄的小吊带？！夏寻更为痴迷的跟了上去，那好不容易唤醒的理性，像是随时要湮灭一般。 　　“只怪我捏的太好看，这自恋的破坏力还真大……”神感慨完，叹了一口气。 第073章·关于宇宙的诞生 　　也不知道，技术出色的大摄影师出丑，被人拍摄下来的时候，心里想的会是什么。会是“别TM用手机拍、起码换台单反来”呢，还是和正常人一样，满肚子的羞耻？ 　　反正眠羽也不在乎。 　　她笑呵呵的，用手机开始记录夏寻那傻乎乎，追着自己照片走的样子，管她是真的出毛病了还是在开玩笑，反正挺有趣的。 　　“您这么金贵的花朵，被绿叶逗的感觉如何？”眠羽说。 　　“快停下……” 　　嘴上是这么说，夏寻的眼睛倒很实诚，一直在看自己。 　　稍作思考，眠羽又提议：“既然您屈尊Cos旺财，不如再敬业一点？声音也模仿一下？否则，照片就不给你看了。” 　　“那正合我意！别再给我看！快停……喵~” 　　“哈哈哈哈，这小傻猫。” 　　起初，接过手机的叶浅落还很拘束，因为和逗旺财不同，被逗对象是自己尊敬的摄影师。 　　但随着她和旺财如出一辙的表现，以及远比旺财还好看的外表，心里那点尊敬也随风飘逝了。她敬业的抬着手机，只听旁边的眠羽在不断下达命令，什么“舔舔自己的手”、“长对猫耳朵出来”、“学猫走路”之类的。 　　相较于现在的夏寻，自己这帮Cos爱好者还真是班门弄斧啊…… 　　当事人心急如焚，如果不是自恋的情绪支配着身体，她都有踹开玻璃跳下去的冲动。而那颗该死的肥皂泡只是看戏一般，连半点可用的意见都没提供，何等的可悲。 　　理性勉强还能维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溃。 　　“真想一直看下去啊……”被逗了好几分钟，沉默的肥皂泡之神终于有了点动静，“可惜玩坏了就没人能帮我收集颜色了，没办法……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赶紧的……” 　　“你身体里的自恋颜色剂量，我会帮你分担一半，这样，我们的理性应该都能克制住它。之后，你赶紧去重置一下身体的状态。” 　　夏寻有点慌，万一到时候肥皂泡之神也陷入自恋，而自己的情绪也扭转不了呢？那就再没人可以解决这件事了吧？她也没法儿抵抗。 　　此时的自己还被眠羽玩弄着，手机里的照片又换了一茬，变成了当时夏寻被迫拍下的耻辱照片—— 　　当时在换衣服，眠羽突然闯进来，她顿时捂着被子，遮住了绝大部分身体，但伸出来表达抗议的那只雪白手臂，却夹杂着欲拒还迎的独特韵味，羞耻到无以复加。 　　光是看着这张照片，她耳边就隐约缭绕起自家老板当时的笑声。 　　哦，不是错觉。 　　因为“哈哈哈，好漂亮啊这照片拍的，比她拍的全部加起来都好看！”那笑声现在依然清晰…… 　　眼瞅着，自己几乎要被逗进寝室里了。而眠羽和叶浅落还在商量着什么，危机迫在眉睫……万幸，肥皂泡之神有了动作，缓缓飞走，去偷了件东西回来。 　　那是……手机数据线？夏寻的余光勉强看见。 　　肥皂泡之神把整一根数据线，吞塞进自己黑白色的身子里，又飞回夏寻的背后，钻进她散乱的长发里头，将接口的一头微微伸出，触碰到夏寻的后脑勺。 　　并没有像机器人那样真的插了进去，但有关那抹淡紫色的数据，却真的开始传输了。哪怕速度迟缓，夏寻依然能感觉得到，心中波澜不息的自恋开始一点点缓解。 　　“趁我还撑得住……你一旦能脱身，就立马跑……” 　　肥皂泡本来仅有黑白的熊猫配色，立刻染上了几分奇异的紫色，相对的，它也有点开始自恋了，喋喋不休，就是这自恋的格局有那么点宏大…… 　　“在缔造宇宙的过程中，我按着自己的形状，揉捏了许多球球出来，并赋予了它们绝对独立的外表和构造，那便是你们所目睹到的漫天繁星。” 　　肥皂泡之神用亲昵而自豪的语气，高声诉说道—— 　　“包括这颗湛蓝的，挤满生命和灵魂的小小惑星，皆是按照我的美貌被塑造而出的！” 　　夏寻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渐渐压过了自恋的感性，勉勉强强能重新支配身体了。她准备解开纽扣的手，终于是停了下来，并遭到两位主谋的一致反对。 　　她们还打算给夏寻弄成猫咪的装扮呢，怎么这就不玩了？ 　　“我……我不Cos旺财了，告辞！” 　　“别走啊！” 　　“继续玩啊！” 　　“呵，比尘埃还要渺小的人类，直至灭亡也无法数清它们的数量，而你不同。独特的灵魂啊，你是整个宇宙里，唯一不必去清点繁星数量的灵魂。毕竟，你目睹了我，这宇宙和万物绵延无限的时间中，唯一、也是至高的美，我！无需再目睹任何东西！” 　　它的高声感慨被打断了，因为夏寻伸手，用力弹开了这自恋的肥皂泡。 　　一直以来，夏寻对这居所的印象都是空旷而冷清，现在可好，两个哭着喊着、像是挽留女朋友的叫喊，合着造物主豪迈的夸夸其谈，让她耳朵嗡嗡响个不停，实在是太热闹了。 　　她一手捏住肥皂泡之神，钻进了小浴室，又从净水器的后箱子里翻出小盒子，将藏在里头的神之香皂取出，赶紧重置一下，赶走体内的旺财病毒。 　　“宇宙的根本，其实只是一段非常简单的公式，但它却是一切灵魂的根基，有兴趣了解一下吗？我特地允许你，聆听这神的最伟大公式！” 　　“伟大的神，我重置完之后咋办啊。” 　　“你正在咨询我？这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我所言皆为真理。” 　　“那赶紧……” 　　肥皂泡之神撩开浴帘，钻了进来，在雾气和水声淅沥中笑着说出了那宇宙真理：“你洗澡的样子真可爱。” 　　“别说这个了，我——我也觉得！对吧对吧？我真他娘的美。”不幸的是，夏寻心中残留的几缕自恋，被神的真理勾动，也蠢蠢欲动了起来。 　　万幸，她下意识将香皂抹在肌肤上，夹杂薄荷清香的泡沫涌出，神的力量终归是开始重置夏寻的身体，开始驱赶名为“异物”的自恋色彩。 　　“阿……阿……阿嚏！”她打了个喷嚏。 　　顿时，无数晶莹跃动的淡紫色，喷涌而出，犹如云雾缭绕，将整间浴室装点的如梦似幻。 第074章·请将神连接电脑 　　当打出喷嚏的这一刻，夏寻体会到了人生至今从未有过的畅快感。 　　终于解脱了！ 　　如果说，非要找找有什么能接近这种体验，夏寻想起了上辈子最惨痛的回忆之一。 　　那是个炎炎夏日……她——他乘上了没开窗户的小破车子，和一车非洲人，来做香料生意的印度人挤在一起，逃离政变所带来的滚滚硝烟。 　　车子又颠又破，老旧的泥巴路居然还遍布弯道。 　　一车人充满野性的体味，再加上有些非洲人试图掩盖，而大量喷洒的香水味，给人一种还不如抱着大烟囱深呼吸的究极窒息感。 　　勉强开了半个小时，司机甚至也被熏晕，车当然是撞了。 　　一车人却欢呼雀跃、如释重负，纷纷飞奔向自由而清新的空气…… 　　现在的夏寻，甚至觉得比那会儿还要舒畅，一直袭扰内心、试图侵蚀她灵魂的自恋色彩，终于被这喷嚏带走了！太棒了——她不禁笑了起来。 　　望着仙境般的浴室，有种飘飘然想要飞升的错觉。 　　无数的淡紫色和雾气混在一起，疯狂的想要回到她的灵魂里头，却被那些不断保养着身体的香皂拒绝。拜此所赐，夏寻的脑袋前所未有的清醒，得想想办法，解决下这些颜色…… 　　“神。” 　　“你向我献上祈祷，是为了什么？”肥皂泡说，但它的语调听起来挺是奇怪，有一种喝多了歪歪扭扭的微醺感，“少女，我今天心情好，可以回应你的愿望。” 　　“你是不是吸嗨了？” 　　“呵呵……没有没有……” 　　虽然肥皂泡之神这么说，可那些紫色的自恋烟雾，却一个劲的往真正的主人身体里钻……于是，被自恋染上的肥皂泡之神，压根来者不拒，大口大口吞吸起可怕的烟雾。 　　这颗肥皂泡，愈发漂亮——但也愈发自恋了。 　　比之前更甚，它滔滔不绝讲起了创造人类、创造其他星球的生命、空间维度、灵魂和感情之类的事，想要让唯一的听众赞扬它的伟大。夏寻的脑袋，却思考着别的。 　　这时—— 　　眠羽和叶浅落听见了动静，也理所当然的察觉到夏寻今天的不对劲，便来到了浴室门外。磨砂玻璃上，映出两道朦胧的少女倩影。 　　她们既担心又好奇。 　　“还真去洗澡了？没事吧？我们也没玷污你吧。” 　　“夏寻，有什么事吗？之前的玩笑是有点过分了……抱歉。” 　　“怎么感觉里头颜色不对？我这浴室装修的时候，没加这紫灯吧？” 　　“可能是夏寻在自拍，为自己营造氛围。” 　　“她相机还冻冰箱里呢……” 　　一言一语喋喋不休，夏寻却脑门子发凉。 　　她们甚至能看见神的颜色？妈哎，这满浴室里的颜色，也开始不对劲了！ 　　之前就一颗肥皂泡能容纳它们，它们数量却繁多，争先恐后也总有一些没机会钻进去。显然，它们盯上了门外的访客。 　　脑子一转，夏寻二话不说，抓起黏糊糊的肥皂泡之神，对着门缝扫了过去：“吃吃吃，赶紧。”这奏效了，肥皂泡之神如同吸尘器，贪婪吞噬着自恋的紫色。 　　同时，夏寻绞尽脑汁找了借口，勉强算是把她俩安抚下来，并且让她们离开了。接下来自己能做的……哎，尽力试试吧，心情低沉的她，继续用肥皂泡吸食着淡紫色。 　　“等等，我为什么在吃你的喷嚏……” 　　“为了你亲手缔造出来的，如此完美的世界，能继续完美下去。”现在也没功夫照顾神的自尊心，反正要避免事态更恶化，“对了，伟大的神，您的颜色，还有一大部分储存在了我相机的卡里？” 　　“凡人能揣摩到这种程度，你已有我的亿万份之一的睿智。诚然，那张卡的容量不够，即便是数据化也会溢出，这足以证明我的伟力何等美妙。” 　　“懂了，下次我不用喷嚏把它们打出来了。” 　　它的这番话，再加上用来吸取颜色的数据线，让她勉强构思了一个也许可行的方案。在它吸完颜色，打起饱嗝后，夏寻冲掉泡沫，无暇如往常一样对着镜子欣赏半个小时，披上浴袍就捏着神往外走。 　　外头，眠羽和叶浅落担心的看着她，但关心的话还未出口，就已经被敷衍了过来。 　　“我没事，我很好，再也不Cos旺财了，你们逗我的事，我不计较。” 　　事态紧急，夏寻没等她俩回话，便如风般打开冰箱，先将那颗聒噪不休的神丢进去，确保没有淡紫色作祟，这才带着冰透了的相机离开。 　　俩人则一脸尴尬，居然被夏寻甩脸子了…… 　　一人暗叫不妙，这可能是夏寻离职的契机。 　　一人心乱如麻，和夏家可能要有矛盾了。 　　…… 　　a700虽然是台老相机，但单反这种东西其实很耐用，它在设计之初就已经考虑过工作环境。上到高温、下到南极，正常使用不敢说可以，但至少极端环境很难搞坏它。 　　夏寻打开眠羽借给自己的电脑，硬盘有5个T大，应该足够储存神的一抹颜色吧。 　　既然颜色能以数据的形式写入储存卡，迁移，也应当能做到…… 　　插上了连接线，打开搁在暖气片附近回温的相机，夏寻静静等待着数据读取和显示。这期间，她把目光放在肥皂泡上。它之前吞的数据线，正露着一头接口在外，但有点水汽，这也许不行。 　　“给您换个新数据线？” 　　“为何？凡人，你在质疑我的美？” 　　“……就像人类换衣服，也许换条别的数据线更有一番韵味。” 　　“好吧。” 　　幸亏，数据线这玩意儿在这时代是绝不会缺的，随便翻翻，她就找到了好几根。夏寻试了试，从肥皂泡里拔掉了之前那一根，又塞了根新的进去。 　　要把造物主，像手机一样插到电脑上吗？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诡异……说出去压根没人信的。 　　但如果连上电脑的话……会炸掉眠羽的宝贵财产吗？还是说，自己能打开神，窥视到以数据的形式存在的，有关这世界的一切奥秘？甚至，可以动手改写一些数据？ 　　假如……再把神复制、粘贴，又会产生什么结果？ 　　一种种可怕、未知的后果，在阻挠夏寻将它连接电脑。 明天起床了再看吧 　　RT 　　今天意外的有点忙，拆了一堆盒子，到现在才有空，看来是无法立刻码出更新了。 　　所以各位读者老爷起床了再看吧，很对不起OTZ 　　没有福利可以上，就献儿歌一首：?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以祝各位读者老爷睡个好觉吧。 那……吃完晚饭再看吧…… 　　抱歉…… 　　我熬夜的能力已经衰退了，实在是憋不出来，难受的要死，只能让大家再失望一次了…… 　　作为弥补，帖一章胎死腹中，本来打算写的变百小说开头吧……这都是月鸦当初的心血，本该丢进坟墓一辈子不见人的，为了致歉特意才拿出来的…… 　　…… 　　《硬派公主》 　　001 　　在维薇尔眼前的，是一只相当漂亮的手。 　　它被白色的丝绒长手套包裹，几根倩丽的手指从中伸出，从任何角度都找不出半点瑕疵。 　　“根本没做过家务活吧。”维薇尔欣赏了很久自己的手，忍不住发出赞叹，“估计每天最多就是碰碰鲜花、端端茶杯……不愧是货真价实的公主。” 　　但维薇尔一点也不想拥有它。 　　在仆人全部跑光，存粮仅有桌子上这一个苹果，领地荒芜到老鼠都没几只，还有一帮虎视眈眈的坏蛋，在期待着她能马上去世的情况下，难道要用这只手去萌死敌人？ 　　娇嫩的手也好、包裹着双腿的白色连裤长袜也罢，它们都和公主长裙一个样，根本无法用来迎击敌人，以求解决目前的困境。 　　绝望的困境。 　　在维薇尔不幸代替已故的公主，成为这具千金之躯的主人之前，好歹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一路也是历经艰辛的。但现在的困境，依旧是那么可怕。 　　要说为什么，不幸变成了十六岁少女，还是位娇弱无力的公主，这简直羞耻。 　　他是位伟大的魔法师，在世界整一万年历史当中也算最顶尖，能与自己媲美的人屈指可数。每当有人提到“愿望摇篮”这个称号，基本都会肃然起敬，夸赞他的伟大。 　　现在倒好，这一切都完蛋了。 　　“如果没有回应那个愿望的话，唉……” 　　维薇尔连着皮，啃了一口苹果，轻轻呼出苹果味的长叹。 　　那个愿望…… 　　曾经，他在漫长人生中，一直以“实现他人愿望”的方式修行，这正是自己独创的魔法体系·愿望魔法。 　　迄今为止，他替无数人实现了愿望，以此换来感激。按这个自创魔法的体系理论来估算，只要再实现最后一个愿望，自己就能踏入至高的领域，戴上仅属于神祇的冠冕。 　　结果却事与愿违了。 　　维薇尔·帕尔马更——正是有幸得到许愿机会的人。 　　她是位货真价实的人类大国公主，美貌如宝石，温柔善良。 　　但运气似乎不太好。 　　获得向魔法师许愿的机会之前，她正优雅地坐在餐厅，期待跑掉了的女仆能知错归来，然后为自己做饭。 　　可惜，作为公主，她缺乏常识到了愚蠢的地步，直到饿晕在餐桌上，她也没能等来饱腹的一餐，或是尝试着去找点食物…… 　　而得到许愿机会，使她挣扎着苏醒，拼尽人生的最后力量，只为说出要求。 　　就这样，公主留下“替我——”这种说到一半的愿望，就顺利饿死了。 　　只留下一间徒有奢侈装潢的小洋房，一公顷荒芜的小领地，还有一屁股的敌人和麻烦事。顺带，还把离至高神只有一步之遥的魔法师，也给坑了一把。 　　他没能戴上属于神祇的冠冕，倒是不幸戴上了公主的小皇冠。 　　他——她本以为，把不完整的愿望实现掉，也可以算数的…… 　　…… 　　让人不安的雨夜——大粒的雨水猛击窗扉，仿佛要将洋房摧毁。 　　维薇尔轻轻张开唇，用皓齿从苹果上咬下更多果肉，但碧蓝色的瞳孔，却始终注视着窗外。 　　要是曾经，再可怕的雷鸣电闪，她都可以用对待宠物的方式，伸出手来安抚它。但现在，别说奔腾于夜空的轰雷了，哪怕淋一场雨，感冒发烧也可能让她丧命。 　　属于魔法师“愿望摇篮”的澎湃魔力，已经消失无踪。 　　“这也难怪……” 　　当时，为了让死过一次的身体健康起来，她将灵魂里的大量魔力消耗殆尽，但要恢复却很困难。身体是如此柔弱，没接受过任何魔法训练，很难从大自然中摄取魔力。 　　换言之—— 　　现在的维薇尔，就像一个巨大的空罐子，渴求着被液体装满，却找不到水龙头…… 　　“先得替她把真正的愿望完成。”摸着已经熟悉的脸庞，维薇尔若有所思，用香甜的声音自言自语，“那样，灵魂就能超脱成为至高神……但她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替我……之后的话是什么？ 　　翻遍融合进来的记忆，维薇尔也没能搞懂公主的遗愿。当时她饿得神志不清，那段时间的记忆支离破碎，让人感到心酸和痛苦，根本拼不出关键讯息。 　　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吃完苹果，维薇尔依依不舍的丢掉苹果核，这是她在洋房里找出的最后一点食物。 　　身体的状况不错，饿上一天也不至于出事。但按这公主的体质来看，饿两天，那就不一定了。得马上找到吃的，还有——保护自己。 　　比起弄懂公主的遗愿，维薇尔很清楚，有更迫近的麻烦在等待自己，得活下来才行。 　　没过多久，维薇尔从厨房找到了一些可用的东西，比如，用来解刨大型鱼类的长刀。拖着这把武器，她缓缓走到窗畔。 　　外头，雷雨大作，黑夜朦胧。 　　时不时的闪电，将她的身影照在窗上，惊艳如兰的美貌。但很遗憾，她没时间沉迷自己……因为不远处的树林里，有着一些非同寻常的动静。 　　“敌人。” 　　维薇尔用冷漠的声音，说出了答案。 　　因为未知的原因，公主在两个月前突然被国王降下怒火，秘密流放到了这鬼地方。当然，为了王室和国家的无聊尊严，在法律上，这里是她的领地。 　　有洋房，也有照顾生活起居的仆人，但都跑掉了，只留下和婴儿一样没有自理能力，只懂傻笑的公主。 　　傻傻的公主对世俗辛辣一概不知，但代替了她的维薇尔，倒是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有人在期待自己就这么死去…… 　　“或者说，有些愚昧的凡人，妄想阻挠未来的至高神去上任。”她喃喃自语。 　　倒不是自吹，主要是不给自己一点希望的话，可能就会难过的掉眼泪吧。 第075章·搞不懂 　　眠羽家里的待客厅，有一张由大艺术家制作的孤品桌子。内部被蚀烂的高级木头被切成了板，特意浇融的淡蓝色玻璃，却填满了这丑陋的空缺，塑造出一条河流般的美景。 　　看见它，叶浅落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她很清楚，这是件仅有一件的艺术品，价值不菲……疑问也随之而来，这位叫眠羽的姑娘究竟是哪个大家族的？叶浅落用自己一贯的思维，开始琢磨起这些事。 　　“怎么了？摸我的桌子干嘛？” 　　“很感兴趣，这是从什么渠道入手的。” 　　“做这桌子的人送的。”她不以为然的解释。 　　数据分析师的业务范围很广，客户天南地北啥人都有，经常能收到这种不要钱的好处。这没违背眠羽“不奢侈”的生活哲理，反而因为免费，才摆来了这儿。 　　叶浅落也不再追问，目的已经达成。她可以从设计师的人脉着手进行逆推，找找设计师想讨好的家族，以此来确定眠羽的大概背景。 　　作为叶家的独女，她没有当个花瓶的打算，而是准备成为未来家族的掌舵人，种种细微之处都要精打细算！这些意外认识的人，都可能成为今后的好朋友，成为人脉的重要一环。 　　那头，眠羽真没心情分析她的小九九，因为自家女仆很反常…… 　　“她真生气了吧……” 　　“可能本来只是打算玩玩Cos旺财的游戏，后来见到你拿出那些很……私人的照片，就……” 　　“据我分析，你说得有道理。” 　　望着垂头丧气的眠羽，叶浅落的小脑筋飞速运作，几秒后，试探般的开口道：“要不要做些让她开心的事？比如……” 　　“你要出什么馊主意了。” 　　“不是馊主意——比如，让她去拍些特别的、好看的题材，摄影师都会高兴起来的。” 　　听起来还有点道理，眠羽没有反驳她，而是认认真真考虑着其中的因果和逻辑。夏寻确实沉迷摄影，不过，什么题材才能让她高兴到忘了对老板的记恨呢？又或者从这下手，送她一些镜头？ 　　叶浅落见苗头不错，缓缓叙述：“最近，二次元圈子最大的门户网站，BB站在暗中酝酿着一波活动。为了构筑完整的二次元生态，打算就各种同人领域进行扶植。” 　　“这就是特别的题材？” 　　“夏寻最近在业界有点名气，我想，会收到内部提前邀请的。” 　　“邀请？活动很大吗？” 　　“是啊——主播行业……你知道吧？”她四处望了望，刻意将声音放低，宛如在叙述什么秘密般开口，“很多二次元区的大主播，都在水面下，进行着成为二次元偶像来赚死宅钱的准备……包括我们社，也有打算推举的人选。” 　　“你接着说。” 　　“BB站——还有它背后的几股资本势力，一直苦恼于它运营不利，缺乏良性的盈利手段。智囊团和分析机构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评估，现在初步定下，打算撒一把钱，看看能否捧出真正能盈利的二次元偶像。” 　　眠羽没有吭声，她总觉得这些玩意儿格局太小，和一帮小朋友过家家也没什么区别。 　　但如果却如她所说，有资本往里头洒了充满臭味的资金，那成功与否暂且不提，至少格局稍微大了点。从小猴子们在山里头自娱自乐，变成把猴子丢进动物园开始收门票…… 　　“邀请夏寻去做什么？” 　　“有很多地方需要拍照。” 　　“应该找真正专业的摄影团队吧？” 　　“那要花钱的。”叶浅落一脸无奈，“BB站打算省点钱，多搞个活动，所以准备从民间基数不小的摄影爱好者里，发掘合适的，美名其曰是给爱好者一个舞台，实际上爱好者一向廉价、蠢、好用，资本很喜欢他们。” 　　最近有了些名气的夏寻，就成了一位优质的候选。 　　理解完，眠羽的两根眉毛如麻花般拧紧：“夏寻恐怕不喜欢这种题材……” 　　“不，她会喜欢这个题材的。” 　　叶浅落用决然的笑容面对着眠羽。 　　虽然有些利（xia）益（xun）上的矛盾，但她越来越发现，眠羽是个很好的、意外能聊很多话题的朋友。她肩上的担子总是沉重，时时刻刻，要以高冷、威严的形象对待一切。 　　哪怕心里堆积了再多的烦恼和话语，也找不到人可以倾诉。 　　向下，社团的人都觉得，社长会优雅的处理好一切，更是不近人情的冰山女神；向上，家里人根本不在乎她那二次元的兴趣爱好，也看不上，甚至是厌烦的。 　　但——夏寻这块宝玉的持有者·深不可测的·眠羽，却轻易撕裂了她的壳。 　　虽然态度不友好，往话语里放了很多刺和刀子，可至少是认真倾听完才开口嘲讽的。 　　因此，她毫无负担，将心里那幼稚、可至少诚恳的话，一句句说了出来。 　　“我们叶舍的参加者，正是我自己。” 　　“还不如旺财……” 　　“我没打算成为资本和商业的摇钱树，反而，我讨厌这越来越充满铜臭味的二次元圈子。” 　　“中二小社长，我记得，你曾经打算用铜臭味把夏寻收买过去？” 　　“你、你记错了。”叶浅落的脸越来越红，直接无视了眠羽的刀子，接着说出心中酝酿已久的豪情壮志——虽然声音带颤，“总之，我打算用更强悍的力量，撕毁这恶心的一切。” 　　眠羽听得很无奈，这小女孩估计是上课看动画看多了，没听语文老师讲课。嘴上说的都是很让人羞耻的台词，似乎很有激情，实际上，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些什么。 　　她打着哈哈，点点头。 　　叶浅落越来越来劲了：“那些只懂得拜金、沉浸在粉丝和人气、利益里无法自拔，活在美颜滤镜背后的浅薄之辈，肯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展现能让资本感兴趣的东西，以求喝上一口汤。” 　　“嗯嗯。” 　　“而我，打算摧毁这一切。” 　　“好厉害，好厉害呢。” 　　叶浅落没察觉到听众的敷衍，只是目光炯炯、声音如燃起的冰。 　　“夏寻拍照很好看，我也长得漂亮，我们一定能为这个圈子做点什么，让它干净一些！为此，我愿意拿出多年的压岁钱，预算，无上限！” 　　虽然还是搞不懂她要参加什么、要做什么，但最后的这三个字，敲醒了快要睡着的眠羽。 　　…… 29831 6 354 　　ps 　　（我猜，大家刚吃完晚饭呢对吧） 第076章·邀请 　　聊到这儿，眠羽从咯屁股的木椅子上站了起来。 　　接着，抱起双手，开始围着桌子、椅子、叶浅落，进行审问般的巡视，这是她思考的习惯。走着走着，过膝袜上粘着的那几根不起眼旺财毛，也在不经意间落了下来。 　　毛发落地，悄无声息。 　　但思绪的灵光一闪，却是要化为言语的。 　　她唐突开口，吓了叶浅落一跳：“据我分析！不，不用分析了，一目了然，众所周知，你没夏寻好看！” 　　“我、我承认……” 　　“所以，无论你究竟是要去做什么，我都觉得，你所谓的需要夏寻只是个借口，实际上是想从她的美貌里挖掘财富。你也像是那些资本力量一样，打算压榨些财富出来，夏寻就是你要利用的对象。” 　　听到这通劈头盖脸的话，叶浅落也匆匆站了起来，努力摇头又摆手来否定眠羽的猜测：“夏寻是摄影师，而我是Coser，是愿意被她拍摄的模特，我没有别的肮脏想法。” 　　“可，摄影师有很多，没必要她吧？她的相机好像不怎么样，年龄小、履历很神秘，只是技术好的话，应该没有达到你如此兴师动众来抢的程度。” 　　这正是眠羽的考虑。 　　世界上有太多摄影师了，专门接商业摄影的顶尖人士，即便要价昂贵，但叶浅落也不一定掏不起。但她非得选夏寻，很可能只是一个利用的借口，实际上是另有所图。 　　夏寻又显而易见，有着更有价值的年轻和容貌。 　　诚然，叶浅落有不少私心。 　　比如和夏家搞好关系，和寻哥拉近关系好帮社团的人谋点福利，名声上双赢……但归根结底，她的理由其实非常简单—— 　　“我不希望夏寻被埋没。” 　　“但……我想，她是那种被埋没，也会高高兴兴按快门的人。” 　　这是眠羽的分析，夏寻是位很随性而自由的人，哪怕手里没什么钱、没有好器材，依然在高兴的按着快门，而不去用别的方式赚钱。在网络时代，容貌是非常容易变成利益的。 　　这份专注和热爱，在眠羽看来其实是非常洒脱的。和眠羽自己有些相似，这正是她想挽留夏寻的理由。因此，夏寻不是那种介意被埋没于否的人。 　　但那些漂亮的照片无人欣赏，这是对的吗？ 　　又围着桌子绕了几十圈，眠羽妥协了。 　　“走吧，小社长，去问问她本人。把你想做的事情告诉她，让她来选。” 　　“感谢你的退让！” 　　“我只希望，你不是打算利用她的恶人。” 　　她俩一前一后，循着夏寻那股清淡、仍弥留在空气里的薄荷味走去，它不是化学调剂的气味，闻起来反而能让人心旷神怡，很好辨认。 　　气味通向眠羽的工作间。 　　门内—— 　　穿着浴袍的夏寻坐在那儿，一头长发尚未擦干，依旧濡着湿意。零散的几根挣脱了水分，相当俏皮的翘着，给夏寻增添了几分有趣的可爱感。 　　雪白的后颈微微湿润，透着健康如婴儿的红色。 　　她的侧脸被长发遮住，时而晃动露出的脸蛋，足以让女孩子也怦然心动，这是有事实依据，也是立竿见影的。 　　“你带着旺财回去吧，我打算也不借夏寻给你。” 　　“我倾家荡产也要借到！” 　　“……干啥？”当事人一脸懵懂的回头，发现门口两个有钱人要打起来了。 　　但同时，夏寻将一些窗口最小化了。 　　正是连接相机、更连接了神，正在转存进电脑硬盘的特殊资料，绝对无法见人。 　　肥皂泡之神虽然沉浸在自恋的喋喋不休，但正常的对话能力没有遗失。它表示，只会开放自恋颜色的权限给夏寻，只能对这部分进行操作。 　　这自恋的淡紫色，有121GB的量，储存在了相机的储存卡里，彻底挤爆了它的空间。而另一部分，则被储存在肥皂泡之神的身体里，总计112GB。 　　Narcissus tazetta Linn. var. chinensis M.Roener.God。 　　这就是夏寻将神、相机之中，两份残缺的颜色合二为一后，所得到的特殊文件。 　　他走遍了世界各地，掌握的外语也不止一种，所以一眼看懂了这玩意儿是个啥。代表自恋的水仙，它的植物拉丁名被用来命名了这份颜色……而文件类型，则是God文件。 　　它无法被人类制造的任何方法打开。 　　除了灵魂。 　　它只能落入灵魂之中，在那儿彰显自己的力量，赋予寄宿有这份颜色的灵魂以力量。也许是自恋，又或者是像眠羽那样，能分析事物，达到近乎预知未来的程度…… 　　这就是肥皂泡之神在清醒之后，向夏寻所解答的一切了。 　　夏寻匆匆斥资数百，去二手东买了个2T的移动硬盘，打算专门用来储存神的颜色。这和那些信徒找个破盒子，拿来装宗教圣物可能差不多吧，也就是现代化了一点…… 　　假如移动硬盘好用，她打算给个好评，就写“货收到了，很好，拿来装真神、宇宙造物主的力量没有一点问题。”也不知道卖家会有何反应。 　　总而言之，在神之力的容器到来之前，夏寻只能把它先搁在硬盘的一角，以防它再次喷涌出来祸害人间。这份自恋的力量，夏寻可是有亲身体验的，太可怕了。 　　在移走之前，可就要好好警惕，确保它不被放出去了。 　　因此，当门口突然出现俩人，夏寻还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的。 　　“你们干啥？” 　　她全然不知，刚洗完澡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何等的模样，只觉得气氛尴尬。 　　叶浅落和眠羽面面相觑，较了会儿劲，叶浅落还是走了进来，说出自己的来意。 　　“夏寻——不，寻哥。我想邀请你，用你的镜头和快门为武器，与我一起去对抗那些腐烂的资本！” 　　“我接受邀请。” 　　夏寻爽快的接下了这份工作。她感受到了，藏在叶浅落话音里，却扑面而来的斗志。能坦然说出这种台词的，必然会提供一份很棒的工作。 　　而摄影，正是她所热爱的工作。 　　假如按下快门，又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或是能真正的帮到谁？那不是更好吗？ 　　…… 29831 6 354 　　ps 　　（虽然在这里说不太合适，不过无名氏和鸢尾兰那本我肯定要写完的，请各位放一万个心！只是双开有点耗费精力） 第077章·配角 　　现在，叶浅落带来了一件能让夏寻感兴趣的工作。 　　用摄影去对抗腐烂的资本吗？上辈子干过很多这种事的夏寻，立刻神采奕奕离开了椅子，打算凑过去问个究竟。 　　那么，这种年纪的有钱人家大小姐，突然来提出这种委托，会是什么样的题材呢？当然了，夏寻没自己在脑子里瞎想，反正委托人就在眼前，问就是了。 　　她兴致盎然：“所以，是某所学校的校长，以各种名义来收取学生家长的金钱？还是搞了贪污受贿但事情被压了？又或者是有学生自杀，被校方的能量压了下来呢？还是……” 　　“呃，不不不……只是二次元方面的。”叶浅落紧张的回答。 　　二次元方面的？夏寻的热情冷了一大半，估计又是拍点Cos照呗……对抗资本什么的，估计是哪个角色的台词吧？她裹了裹浴袍，又默默坐回电脑前，撇着小嘴巴一副失望的表情。 　　稍稍冷静了些，她发现自己忘记吹干的头发，也在向身体传递寒凉。 　　这甚至传到了她的语气里：“具体一点呢？叶浅落社长，这次是什么游戏或动画的角色？反正又是要拍个Coser吧，是和什么官方进行合作？” 　　“是倒是……” 　　“好吧，不过我也没拒绝的理由。” 　　虽然和预期不符，但之前顺嘴接了下来，也不好再食言。更何况，和叶浅落这样的有钱人合作，多半是能有一笔不菲收益的。她也没打算敷衍了事，该认真拍，还是要拍的。 　　这时，眠羽走了过来，站在自家女仆旁边来进行站队。这小小的举动，轻而易举便将气氛一刀切开，将局面化为老板领着手下的打工妹，和外来的委托人进行业务磋商的情况。 　　而这位老板，还像蒸汽锅一样，源源不断往外冒着强硬气场。 　　“夏寻，这位小社长希望你拍她，但压根没讲清楚是怎么回事，仔细考虑再决定是否要接吧。” 　　“喔？她要亲自下场？” 　　叶浅落的模样，说实话是相当俊俏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上镜。 　　可她总是习惯性绷着脸蛋，不摆那些复杂、细微的表情，因此是个比较难的创作题材。夏寻可不想拍那些千篇一律、几乎没有灵魂可言，大都是一个模子里僵出来的脸，有点挑战性。 　　嗯……拍完了，就用这个借口多收点钱吧，她默默的想。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Cos出片。”如此说着，她低头划了好几下手机，将一些资料展示出来给对方看，“这里有十三名BB站的人气主播，除此之外，还有几名外站的高级二次元网红。” 　　主播？网红？ 　　这些傻不拉几的词汇让夏寻脑门子发紧，因为，这些人可都是摄影师的死敌啊。 　　她咬牙切齿往手机上一瞪，果不其然，小小屏幕里展示的一张张大头照，都是很好看的二次元小姐姐，可实际上，都是被化妆、各种滤镜给扭曲过的脸，太过一目了然。 　　夏寻一肚子苦水，该不会自己要帮她们拍照吧？那可比拍叶浅落难一百倍…… 　　为这类活在摄影头滤镜背后的人摄影，照片需要重度后期，也就是和换个头没什么区别。 　　光这样还算好。 　　更可怕的是，拍完了，要照着她们直播时展示的脸来修，这就有种高仿古画的感觉，已经开始偏离摄影的本质。而那些滤镜统一处理过的网红脸，相似度又很高，还得费心思找点辨识度…… 　　夏寻直接叹了一口气出来，今天可真倒霉，早知道就继续活在自恋里了。 　　然而—— 　　“这些女人，是资本的走狗，我们的敌人。”叶浅落如此宣言道，且目光凛然，“她们将要竞争一个名额，一个能被资本捧起来，成为知名偶像的珍贵名额。最为激烈的第一场战斗，将以‘宣传照’的方式展开。” 　　夏寻，乃至是眠羽，都用如出一辙的沉默聆听委托人的话。 　　这份工作，似乎没那么简单。 　　“知名……偶像？” 　　“是的，类似于选秀节目，以挖掘民间二次元女神之类的噱头，竞争出一位有足够商业价值的人，成为资本赚钱的第一步棋。如果效果好，他们会将二次元偶像的卖点，做成流水线模式来进行良性盈利。” 　　听到这，夏寻倒是懂了点。 　　作为圈内资深人士，叶浅落特意展示出来的这些人，肯定就都是内定的参赛者了。 　　叶浅落指着上头的其中一名：“这是网红脸女主播一号，19岁，初中学历，明面上是游戏主播，实际上暗中靠卖不露脸的R.18视频、VIP照片牟利。” 　　眠羽皱了皱眉毛，夏寻毫无反应。 　　顿了两秒，叶浅落接着说：“现在她准备抓住这机会，去更高的舞台展示肉体，找了个水平不错的影楼摄影师，准备Cos人气经久不衰的亚丝娜，作为自己的宣传照来蹭热点。” 　　“意思是，竞争很激烈。” 　　“是的，其他的十几名参赛者，都明白自拍和美颜的局限性，为了抓住机会出头，都在找有好相机、技术好的摄影师。并且，打算用高人气的角色来借势，拉拢看热闹、就觉得Cos照漂亮的阿宅投票。” 　　夏寻单单就这个现状，以摄影师的角度进行了判断。 　　假如这一波宣传照，就是竞争的起步，那她们扎堆用同样的创意，恐怕会杀得非常激烈……可叶浅落，也想搅和进这趟浑水里？她这样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参加这种不就是自贬身价吗？ 　　像是站累了，叶浅落毫不在乎的盘腿坐在地板上，样子有些颓然。 　　“还有一年不到，我就要出国，一辈子为家族事业忙碌到死，再没机会看动画、泡在二次元里了。但临走前，我想用同样的力量，试着反抗一下那些利益熏心的人。” 　　“这就是你参加的动机？” 　　“对，我想展示一组真正出于热爱，纯粹，但却有压倒性力量的照片。” 　　叶浅落安静的凝视着夏寻，这本是个痴人说梦般的小计划，但夏寻所展示出的力量，却让她有种似乎能够办到的错觉……这也能用来纪念，曾经单纯喜欢看动画的自己。 　　“预算没有上限，世界任何地方，只要你觉得合适，我们就去。” 　　这家伙，有点意思啊…… 　　夏寻到现在才终于搞懂，眼前这个冰山脸的小姑娘，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归根结底，就是钱多任性的姑娘在白日做梦，但这种梦，却十分的浪漫。 　　叶浅落要借用夏寻的摄影技术，自己的金钱，还有能抵达世界各地的飞机，来拍摄一组毫无利润，没有丁点儿商业价值的照片！ 　　这居然，单纯只是为了满足她心底里“喜欢看动画、扮演动画角色”的小小爱好…… 　　想必，叶浅落手机里头，那十几张网红脸正在非常努力的筹备着，打算展示自己的美好。但在叶浅落所希望办到的壮举面前，却有着云壤之别…… 　　如果是自己来拍，有希望展示出压倒性的破坏力吗？夏寻沉浸在这种十分奢侈，但对摄影师来讲却非常有意思的计划里，思索着一切，暂时忘了现实里的一切。 　　但眠羽却想得很透彻—— 　　“小社长，假如你真的展示了这种照片，只会让你厌恶的资本更开心。” 　　“开心就对了。”叶浅落脸上浮起饱含期待的笑脸，“我会以绝对的姿态，碾碎一切竞争对手，并展示出极大的商业价值，让资本舍弃掉其他人选，欢欣鼓舞，准备开挖我身上的价值。” 　　“然后，你打算退出，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以这场盛大的失败，从而让资本打退堂鼓……” 　　“嗯……” 　　眠羽无奈的呼出一口叹息，她高估了这位小姑娘要做的梦。 　　“据我分析，有个概念叫风险评估。你要被家族安排去国外的事，是显而易见的巨大风险因子，资本不会上你当的。所以，还是消停消停吧……金钱涌入，确实会破坏你喜爱的纯粹，但对长远发展是有益的。” 　　“我没想过要以一己之力，阻止洪流般的资本，只是想让他们难堪，告诉他们，这个领域其实还有单纯的热爱可言……他们当然不会理我，只会嘲笑，然后碾过我，我都明白的。” 　　在叶浅落脸颊上的笑意尚未消失，最多，只是多了些落寞和无可奈何。 　　她小声的说着那些没有自信，只是宛如牢骚的话。 　　“就当我是个幼稚的小孩子，拿着家里给的钱在玩具和零食上挥霍吧……” 　　“夏寻不是你的玩具，你考虑过，她也会被资本圈子记恨吗？那个圈子其实很小，但却极其记仇。” 　　如梦初醒的夏寻，忽然拍了拍大腿：“无所谓啊，我又不为他们拍照，总能赚到钱的，再不济，我就窝在家里当你的女仆，偶尔去公园拍点荷花养老不是挺好？” 　　话音落下，夏寻的眼角稍稍朝上，至始至终，那颗肥皂泡之神都停在她的头发上旁听。 　　这颗神，是世界上无人可敌的靠山。 　　但假如没有它，夏寻也依然会欣然赴约，为叶浅落拍一堆好照片的。因为这很有趣，还能不计代价的肆意创作，总有人为自己掏钱，更没有商业上的负担。 　　叶浅落和眠羽却面面相觑，夏寻这无所谓的口气，凸显了一个她们早有猜测的事实。 　　她确实有能不惧资本力量的惊人背景…… 　　夏寻咧嘴笑着，牙齿白的好似能反光：“来来来，叶浅落大财主，咱们谈谈你要拍的角色，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就会认真帮你办好这次创作。” 　　“我的意见呢？”眠羽气歪了嘴。 　　“眠羽，还记得我刚来这儿为你服务的时候，有提议过的事吗？” 　　“你是指……旅行的事？” 　　“嗯，一起去旅行吧——反正有人掏钱。” 　　眠羽想了想，好像不错？有个用爱发电的冤大头为自己掏旅费，一帮人旅行也很安全，自家女仆去按快门的时候，就有大把时间闲着来体会风土人情……正好最近也没工作。 　　而且，吃惯了夏寻的饭菜，她要出远门，自己又得回到靠外卖度日的生活，又冷清又孤独，很讨厌。 　　越想越靠谱。 　　听懂了她俩的商量以后，叶浅落一脸的莫名。 　　“怎么她也一起的？怎么我还要为她掏钱？” 　　“这是摄影师出马的必要条件。”夏寻义正言辞的说完，换上了亲切的表情，“而且多个人热闹呀，我家老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有什么事还可以帮衬帮衬，当个小助手什么的。” 　　没办法，叶浅落用鼻子出了一管怨气，也算是勉强释然了。 　　路上，多个能理解自己的人也不是坏事……再说了，旅费也不值几个钱，就从给夏寻的工钱里扣呗。想好了之后，她没再拒绝，反而有些开心。 　　至少，最迫切需要的摄影师，已经谈妥了。 　　难搞的摄影师老板也不再是阻力，哪怕自己完全无法抗衡那该死的资本力量，可至少，也能留下绚烂的照片作为纪念——摄影正是为记录时间而存在。 　　夏寻询问道：“所以，财主您要出什么角色？预计什么时候出？尽快告诉我，我尽快来安排和构思，正好我最近想换相机，也可以为你的摄影计划，而针对性安排镜头的选择……” 　　“不是热门的——反而很冷很冷，只是一个配角。”叶浅落的神情里，洋溢出美好的憧憬和怀恋。 　　“我明白了，是个真爱的角色。” 　　“对的。”她绝不打算和那些蹭热度、跟风、没有半点真爱在其中的Coser为伍。她从手机里翻找，寻觅出了藏在里头的一张黑白插画，“《灼眼的夏娜》是个好作品，它塑造了太多的丰满角色，而我最喜欢这个。” 　　抱着画板，笑容满面的女孩子。 　　螺旋风琴·莲南希。 　　…… 29831 6 354 　　ps 　　（压线更新，大成功！我依然办到，抱住全勤了！ 　　困的要命，总算是磨出了这两章，为了压线省点时间就2合1了，字数是够的~） 第078章·预算 　　这是个特别的名字。 　　光是在现实中说出口，就能让叶浅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角色，在整个二次元的领域里，也算是很久以前的老古董了，知道她、知道这个故事有多棒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 　　看着夏寻和眠羽茫然的表情，她觉得有些尴尬，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我来解释一下，简单的讲讲这个人物？” 　　“不必。”夏寻摇头回绝，改用颇为认真的口吻说，“由摄影师去了解人物，才是最应该的，既然是你真心喜爱的角色，这点准备我当然会做。对了，我记得……这是个动画？” 　　上辈子——大概是08年左右吧，那个充满动乱、每个战地记者都繁忙不休，因此夏寻很有印象。 　　当时，她用手机储存卡走私动画资源去战争地区，以换取拍摄许可，倒是从国内民间的BT资源分享网站，拖了一大堆动画，索马里某只武装力量的小头目，指名道姓要钉宫配音的动画，其中就有《灼眼的夏娜》这一部。 　　既然是动画片，看起来应该不会很麻烦。 　　可一眨眼的功夫，叶浅落犹如被惹怒的猫，伸着手就摇起了夏寻的肩膀，满脸的惊恐：“不不不，别看动画！那个玩意儿除了剧场版还原了小说第一卷，其他都做得很糟，尤其是第二、三季，连原作万分之一的魅力都无法展示！那恢弘而充满奇异色彩的故事，波澜壮阔的二十多卷，加起来快三百万字，展示的故事是真正的巨著级！” 　　眠羽默默走了过来，把一边嚷着、一边晃夏寻的叶浅落给拖开了。 　　到现在，叶浅落终于将内心对二次元的热爱，展现了小小的一角。可光是这样，就已经够可怕了……夏寻瞪着眼，合着要了解她想出的角色，得看个三百万字的小说？ 　　这…… 　　这恐怕有点累人了。 　　“那个啊，叶浅落，我问问——” 　　“别问！一定要看小说！这是传承了太古时代，那些正统日式奇幻灵魂的最后神作！一定要耐心看进去！让我们在因果——” 　　“够了，别嚷了，会吓着电脑的。” 　　迎接叶浅落的，是眠羽小爪子的用力一捂，“呜呜”的闷声再也无法从手掌里透出，她厨力爆发也就到此为止了。几秒后，叶浅落满脸通红的退后了好几步，在为刚才的失态羞愧。 　　可任谁都明白，只要再给她一点苗头，再提到这部作品的哪怕些许细节，叶浅落就会忘了自己的羞愧，又一次爆发出来。年轻的二次元爱好者，无外乎就是这个模样，富家千金也不例外。 　　夏寻无奈的拍拍脸，三百万字，二十多本书……好吧，啃就是了，谁让叶浅落如此信任她的技术，给了一份这么棒的工作呢。 　　“我这就去买你说的书。”夏寻说。 　　“我家有！我这就喊司机……不，我晚上亲自给你拿过来！” 　　“……也、也行。” 　　相较于往常的叶浅落，现在她那渗出少许汗珠，微微发红，但却充满热情的脸蛋，要更上镜得多。夏寻思考、观察着，想寻觅到模特身上独一无二，最应该被快门记录下的美好细节。 　　为了让好作品诞生——现在就已经开始创作了。 　　叶浅落也已经全心投入了这项计划上，语气仍旧兴奋，可至少找回了些理性。 　　“夏寻，大概两周后，官方就会正式推广这项活动。结束应该是半个月到一个月后。因此，我们最好能在一个月内准备好作品。” 　　“时间够了。” 　　“那就好。” 　　“关键是器材。”夏寻认真的掰着手指，动用自己脑袋里的知识储备，“想要展示不计成本所堆砌的美，那我们需要中画幅数码后背。镜头，灯光系统，脚架和云台系统，滑轨系统等等。配件太零散我就不说了，然后是化妆师、造型师、有经验的助手，除此之外——” 　　“停！”露怯的叶浅落又退后了几步，“带个转转，用你们现在的相机……不行吗？” 　　“你不是说预算无上限？这么一套，采用租借的话，五位数应该能勉勉强强搞定。关键在于聘请高级别的人力，当然，摄影师的工费也不少，不比租器材便宜。” 　　“……这么一套，和你们现在的相机，有什么区别呢？” 　　她大眼瞪小眼，显然是超出预期了。夏寻默默摊开手，到了给客户解释摄影常识的时间了。万幸，她也有这种经验，直接挑了重点来讲。 　　“区别，在于画质是否经得住考验。中画幅拍出来的照片，哪怕放大许多倍做成超大的广告，画质依然经得住考验。” 　　“你们的不行？” 　　“飞思的数码后背，拍出照片来起步也是500MB一张，像素用亿来计算。哪怕做成几十米的横幅广告挂起来，依然好看。我们的相机就不太行，只能说，在电脑和手机上看还不错。” 　　“……够了够了，我又不把自己打印成那样的巨幅广告。” 　　“别怕呀，大社长。”眠羽挪揄了起来，“好不容易出国拍照，加钱就是了，人生里有多少青春可以重来？你想，不再年轻，回首过去的时候，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用更好的相机来拍，不能让自己后悔，加钱吧。” 　　“对，加钱，不能后悔啊。”夏寻也劝说了起来，才不是自己想用呢，“中画幅拍出来的质感是完全不同的。” 　　可叶浅落之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现在荡然无存，只是默默低下头。 　　还是低估了顶级摄影所需要的开销……如果只是一次两次，她也不介意冒着家里人的批评来奢侈一把，可她没有告诉夏寻，自己实际上还想出好多角色…… 　　“就用你们的那个……全画幅相机吧，我反正不打印成巨幅广告。” 　　“……好吧好吧，依你，小财主。” 　　“这小社长一点也不大气。” 　　夏寻和眠羽一人一句，把叶浅落的脸又一次逗红了。她尽量克制地问：“全画幅相机的灯、镜头什么的，需要怎样的价格？化妆师、造型师、助手，我都会让社里的人来当苦力，不算进开销。” 　　“也就几万吧。” 第079章·借款、指纹、丝袜 　　几万？这是五位数，没有超过十万，叶浅落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虽然效果不如夏寻所说的中画幅，但实际上，叶浅落心中的预期也没那么高，无外乎就是夏寻帮琉璃拍的那一组照片让她心动，也想来一组那样的…… 　　现在，夏寻接下了自己的委托，毫无疑问能办到同样的水平，甚至能办得更好。 　　虽然摄影知识不够丰富，叶浅落也很清楚，夏寻帮琉璃拍照用的是什么破烂相机。如果换一台更好的，效果肯定要好很多，这足以让叶浅落高兴到飞起来了。 　　她这下倒是恢复了爽快的态度。 　　“那我把钱转给你，或者，列个清单，我去找相机店采购？” 　　“是这样，我打算用布朗灯。”夏寻掰着手指头一边算，一边说，“外拍最常用的双灯大概在三万多……杂七杂八的配件，还得再多些预算。你看，是租用还是……直接买？” 　　“……买吧，以后社团可以用，不超过五万的话，还可以。” 　　“嗯，那行，至于具体的明细，等我了解角色，深入订好计划再列吧，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份有针对性的清单。” 　　这样的谈话，让叶浅落有种异样的悸动，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出片计划走入了正规。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眼前的寻哥看起来是如此值得信赖。 　　回去，得给琉璃提到管理层来，以表彰她在贴吧钓到了夏寻…… 　　沉浸在这种感情里，她又轻声提问：“相机呢？” 　　“我本来打算a7m3的……但你这要求有点高，只能再加预算上画质更好的a7r3了。” 　　“多少钱？” 　　“加我需要的镜头，三万往上吧。” 　　刷一下，叶浅落的脸晴转阴。她本以为，拍摄的大头是一群人的旅费，却没想到，这些相机和灯，居然这么的吃钱，太可怕了，摄影这该死的破行业…… 　　“我自己掏钱。” 　　“……你说什么？”叶浅落愕然无比，夏寻这句轻柔如春风的话，彻底荡漾了她内心的一汪湖水。 　　“我给自己买，干嘛要你付钱？”夏寻揉了揉头发，“灯和配件就很贵了，再让你买相机怕是要六位数了，我正好有相机的购买计划，就这样吧。” 　　“省钱了……省钱了。” 　　“但摄影师的工费记得给，寻哥很贵的。”眠羽警告了一句。 　　顿时，把上一秒还按着胸口，面露安心的叶浅落给噎了回去。省钱了？呵呵呵，叶浅落好不容易晴朗的脸，再度布起了愁云，这种不知底细的开销才是最可怕的。 　　为爱好奢侈一把，并没那么简单。 　　…… 　　谈完合作，眠羽看在她掏旅费的面子上，同意叶浅落把那堆旺财照片带回去的请求。于是，她像个神经病一样，用相框遛着呆然的猫咪，暂别了眠羽的居所。 　　反正晚上还要拿书过来，俩人也没搞什么依依不舍，也就和旺财告别了一下。 　　这下，她俩倒是闲了。 　　夏寻干起本职工作，开了扫地机器人，又挽起袖子用吸尘器清理着猫毛和灰尘，倒是自家老板，居然没有撒手不管去沙发上玩电脑，反而跟在她劳作的身影旁，也不知道在图谋些什么。 　　夏寻倒不介意，反而闲聊了起来：“做好旅行的准备了吗？老板。” 　　“没有。” 　　“那我帮你准备旅行的那些东西？” 　　“回头我自己来，作为分析师，我可不是处处需要人照顾的笼中鸟，你就专心准备摄影吧。虽然那小社长不讨喜，但你拍的照片肯定讨人喜欢。” 　　老板用亲昵口吻半开玩笑说的这句话，立刻被夏寻悄悄珍藏在了心里，每次被夸她都很高兴。而且，还能自由的去创作一组照片，又有合格的模特，这就更让人开心了。 　　就是，债务可能要多一笔了。 　　清洁完猫毛，夏寻几番纠葛，终于还是拉着老板的手，把她带到了沙发上坐好。又美美的泡了冰凉爽口的花茶，端来了用于点缀下午时光的脆饼干。 　　望着如公主般的眠羽，她别扭地开口：“老板，商量个事？” 　　“要多少钱呀。” 　　“就……呃，一万……” 　　果然，开口要钱总是这么让人羞耻的事。 　　眠羽心里窃喜，端着茶杯，毫无恶意的板着脸说：“月薪两千的小女仆恬不知耻，开口就要这么多，啧啧，不多要点吗？” 　　“那我找别人借……” 　　“我没说不行，来，这个给你——” 　　不知何时，眠羽手里的茶杯消失，反而变成了一台手机，居然已打开了支付宝的转账界面，对着夏寻的脸。除此之外，她还将另一只手的食指翘起，塞到夏寻的手心里。 　　她柔声细语：“夏寻，你可以填上自己喜欢的金额，而我的指纹也一起借给你。” 　　“一万、一万就行了……” 　　就算是夏寻，也因手中的触感而心痒痒的。这是来自眠羽毫无保留的信赖，还有……还有……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只知道自己很开心，但又觉得害羞。 　　怀着如此的心情，她慢慢按下10000这个数字，随后，握起那只任由自己随意的手指，选择了指纹支付。随着钱币落地的嘈杂，这笔充满信任的金钱，已沉入了自己的支付宝里。 　　但眠羽仍然没有把手指收回。 　　她深邃却明亮的眼，凝视着夏寻，但隐隐洋溢着让人惊叹的湛蓝——那是神的颜色，夏寻太过清楚，更是仅有彻底敞开心扉时，才会从灵魂之中，往外流露的色泽…… 　　“——寻哥！！” 　　突然，夏寻的手机抖了抖，她犹豫着该如何是好。 　　“是你的转转来信了。”眠羽低头一瞥，收回手指，哼哼着坐回沙发，嘀咕着“饼干真难吃。”之类的话。夏寻略显尴尬，犹豫着是回信，还是坐到她旁边解释饼干的问题。 　　眨眼，转转又抖了一条消息过来。 　　“【吐血泡泡】寻哥，江湖救急，跪求借我24 F2 ZA，我需要用两天。” 　　“拍什么用？”提到摄影的话题，夏寻还是忍不住回了过去。 　　“拍大长腿，我手里没合适的广角镜头，您那24转接一下倒是很合适。” 　　“……袜子？” 　　“嗯，社里有个卖女袜的淘宝店主，新到了一批丝袜、网袜、连裤袜什么的鬼东西，要亲自上阵当腿模，就找我帮忙拍产品照。寻哥，我叶转转不白借您的镜头！用五双质量优秀的丝袜当酬劳，好不好呀？” 　　“可是，你寻哥我，像是穿丝袜的人吗？” 上架感言。 　　上架，收钱。 　　月鸦，加更。 　　…… 　　在书客这种大型养鸽场，月鸦也算是完本过不少的作者了，本想好好的卖个惨： 　　比如昨天没睡好，主要是老有蚊子绕着我唱歌；再比如每天码字太辛苦，为了提神醒脑已经买了几十罐清凉油擦太阳穴，开销太大；或者是为了写的有真实感一点，特意花了好多钱买用不上的老镜头…… 　　反正你们也不会买账，就不卖惨了。 　　再说，月鸦也过了卖惨的阶段，目前现状还凑活吧，可以自己发电，支撑来把这本小说写完，为月鸦完本的作品列表再加一个书名。 　　想想还是很有趣，这本书呢，当时真的没打算写，本来要写李依依版本的《死灵博物馆》来接替《脑袋开花》，但被当时的编辑拒稿，后来他离职了。 　　之后不死心，又想写《硬派公主》（也就是请假条里头那个开头）来调剂写男主文时候的不适感，但依然被那个编辑拒稿。 　　最后，心如死灰，本打算不写变百了，可群里几位老读者经常表示欲求不满，脑门一热，就瞎写了这本《贵圈真乱》打算当玩票，结果还有点人看，而且没被拒稿了…… 　　谢谢现在的编辑白鹿和Boss给我的推荐，虽然涨幅很惨淡…… 　　总之，都到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 　　自己产的蛋，自己孵出来，自己带大。 　　只是，这只蛋也需要一些营养，得向读者们索要，希望能再见到大家，直到完本。 29831 6 354 　　ps 　　假如首订成绩好，至少比用爱发电情况好一些的话，会开悬赏加更的。 　　不好的话，反正两更肯定是有的…… 第080章·又一箱快递 　　借镜头这种事，在摄影师的圈子里实在是太常见了。 　　那些动辄几千上万的好镜头，也不是谁都能买齐自己想要的，所以当要去旅行、有人委托、有专门的题材想拍，很多摄影师都会考虑租借一个，这是种便利的做法，也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好友之间的互借，那就更常见了。 　　夏寻打算回复，说自己才不需要丝袜当租金，毕竟心里还残留着一些上辈子的刚毅，穿丝袜这种事……还是算了吧。兴许是打字时的神态过于滑稽，引来了眠羽的注意。 　　“怎么了？转转和你说什么了？” 　　“说要用丝袜租我的镜头，哈哈，好逗，我才不要呢。” 　　丝袜？眠羽嚼着饼干，低头一扫——估计是嫌热，夏寻穿着条牛仔短裤，大部分大腿和小腿都裸露在外，那完美无缺的肌肤和腿型，着实能给人带来震撼…… 　　她又翻了翻手机，里头有自家女仆各种各样的照片，但的确缺了点什么。 　　“答应她吧。” 　　“啊？” 　　“我说，答应转转的请求吧。” 　　犹如被谁按下快门记录在内，夏寻的时间凝固了。老板正以期待的目光盯着他，摆弄的手机直接表明了意图，可怕的是，老板刚刚拨款一万软妹币过来，恐怕容不得自己拒绝…… 　　不妙，真想拍自己一巴掌，怎么就告诉她了。 　　“不了，我才不要穿那东西。” 　　眠羽稍稍歪着头，笑着说：“女孩子穿丝袜挺正常的啊，你那表情真怪，像是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 　　“呃。”这，这很有道理啊。 　　夏寻经常出门，当然知道女性穿丝袜有多正常。这么说的话，还真不该表示激烈反抗了，她静悄悄的没吭声，考虑着其他的方法来拒绝。 　　这时，转转回话了。 　　“寻哥，我很受伤，你知道我小短腿穿起来很不好看是什么体验吗？唉，好吧，不借就不借，我去找群里的其他人问问。” 　　“没说不借，你别给我丝袜就行，其他也别给！我都不要。” 　　“噢噢，寻哥看不上小牌子的，我懂了。” 　　夏寻无视了丝袜这个该死的话题，打完一串话回了过去：“这样，你什么时候拍产品照？到时候我也去，当你的助手。顺便，我把85 1.4 GDL也借你。” 　　这意外的展开让转转一头雾水，寻哥这是什么操作？ 　　“借我这么多镜头干啥？” 　　“帮我测试呀！这些镜头在你那相机上表现是否良好。我要买新相机，假如这些镜头已经过时，我就得一起买新器材……” 　　“噢，懂了！那我到时候来接寻哥。” 　　这是个好机会，进一步了解器材的适用性，才能更好的完成叶浅落的委托。到时候，镜头发挥不了相机的实力，只会浪费拍摄的机会…… 　　一桩事了，夏寻关掉手机。 　　“老板，我最近估计要和转转去拍照，丝袜就是个玩笑，不给我的。” 　　“嗯，不给就不给吧，没关系。”毕竟在她低头和转转聊天的时候，眠羽已经不声不响，在淘宝买好了一箱，各种各样的都有。到时候，还要让夏寻自己去收快递呢。 　　…… 　　晚上，叶浅落匆匆露面，带着一箱书过来了。 　　番外因为没必要，所以只有正文的1到22卷，但加起来实在是够沉的。这些书无一例外，都仔仔细细包了书皮，崭新到没话可说。 　　除此之外，她那个箱子里还放着一些别的杂物。 　　有一个文件袋，里头装着些类似于画的东西，但数量不少。另一袋，则只有几张A4纸，写着杂七杂八的字。叶浅落表示，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希望夏寻能认真参考。 　　多半是有关螺旋风琴·莲南希的参考资料吧？夏寻想。 　　留下这些之后，叶浅落用客气的态度，婉拒了眠羽开玩笑邀她过夜的邀请，便匆匆离开了，看得出，她非常期待摄影师能尽快给出安排。 　　于是——夏寻也没耽搁。 　　把箱子扛进自己那越来越有生活气息的房间，点起台灯，准备好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相机和书桌，便开始了研读。 　　她要从这箱驳杂的讯息里，寻找到可以将文字连接现实的种种线索。 　　然后，去到世界的某个角落，用镜头和快门，来满足一位女孩子心中的梦。 　　这可不是简单的工作。 　　夏寻本想先从参考资料下手，然而，叶浅落用油性笔在那儿大刺刺写了“有剧透，看完小说再看”这一行字。她只好拿出第一卷，从头开始阅读…… 　　幸亏，比起各种难啃的摄影资料、教材、发展史来，这小说已经算平易近人的了。 　　…… 　　第二天—— 　　“早饭呢？叫我起床呢？人呢！”眠羽生气的声音，和敲门的小拳头一起，惊醒了爬在桌子上的夏寻。 　　头疼欲裂、浑身僵硬……冷。而窗外，明亮的天空宣布着第二天的到来。 　　喀嗒一声，房门被打开，眠羽大步跨了进来，嘴里积了一箩筐的抱怨想要喷涌，但停住了。她见到夏寻凌乱的桌子上，书本堆成小摞，而夏寻苍白的脸就枕在其中。 　　“这么拼……”她只嘀咕了这么一句，“抱歉，吵醒你了。” 　　“呜……”夏寻扁扁的脸动了动。 　　“不舒服吗？行吧，我去做早饭，你难受就去床上睡会儿，没关系的。” 　　眠羽轻轻关上门去了厨房，满脸的担忧。 　　清晨的光，让夏寻困乏的眼睛眯了起来，但眠羽的到访，倒是让她脑袋恢复了些正常运作。撑着僵硬的身子，夏寻缓缓想起积郁心中的苦涩。 　　她昨晚认真看了九本，耐心读进去之后，好看倒是挺好看的，女主角很可爱。可愣是没找到，叶浅落说的那个配角在哪儿…… 　　唉，得亏自己有神赐的香皂，可以洗去熬夜的痛苦，却得努力先爬进浴室才行。 　　这时，一通电话震动桌子，吵得她头疼欲裂。 　　夏寻又缓缓爬了回来，伸出僵硬的手接通，一股子厚重的男低音震响耳膜：“喂！请问是寻哥收吗？我这儿是扁通快递的啊，有您的包裹来啰！箱子上说，东西好像是一些女用丝袜。” 　　“……艹。” 第081章·踏上旅行的话 　　“你咋个骂人噢？”快递老哥显然不高兴了。 　　“东西放公寓楼快递代收处。” 　　夏寻已经被吓清醒了——她还记得，上次就吃过亏，被眠羽当洋娃娃玩，换了老半天的衣服，甚至留下一堆照片当黑历史。现在这变本加厉，居然是丝袜…… 　　没办法，就让这个箱子，在代收处沉睡吧。 　　她关掉手机，奔进浴室，用越来越小的香皂洗掉满身的疲惫和痛苦，又心想着，哪天见到肥皂泡之神了，再问它要一块新的。这东西实在是太好用了，不愧是神造的宝物，尤其需要熬夜的时候简直太棒了。 　　“——你想见我？”满浴缸的泡泡里，钻出了一颗独特的泡泡。它的身上仅有黑与白这二色，圆润、如拳头般大小，“找我做什么。” 　　“来的正好啊，神，你看这香皂。” 　　“嗯，怎么了？” 　　“虽然还可以用很久，但能不能给个新的备用？我之后要出门旅行，也许会带个小的。” 　　“哈哈哈。”兀自，肥皂泡之神笑了起来，“我现在哪有这本事，再给你多造一块？” 　　顷刻间，夏寻浑身发凉。即便泡在温暖的浴缸之中，也犹如在福尔马林里不朽的标本，没有了半点生气。这玩意儿……仅此一块？自己滥用过头了？ 　　神停止向上漂浮，转而向下，与一池子的泡沫相伴、起舞。 　　它比小孩子还调皮，将浴缸搅得晃来晃去。 　　但同时，肥皂泡之神的话音没停下—— 　　“你寻觅到了一位新的颜色持有者，它与你，产生了某种交集。” 　　“哦？”夏寻用水冲了把脸，冷静了不少。 　　说起来，最早那几天，也是在网上搜索到眠羽发布的恶作剧。光是这样淡薄的交集，就足以产生联系，让肥皂泡之神从中察觉到颜色的线索。 　　现在的她不再是新手，已经渐渐明白了该如何搜集颜色。 　　这次，可不会再犯下被自恋传染的毛病了。 　　夏寻游刃有余，表现出老手冒险家谈论怪物的口吻：“是因为我上次，帮琉璃拍的那个Cos照吧？它应该是被传播到了全国范围，算是有点小小的名气，也算我接触了许多人。” 　　“不是啊。” 　　“那……等等，我最近也就拍过猫，妈的，该不会是旺财的小伙伴也有颜色吧？”夏寻把头闷进了泡泡里，又一把冲掉，抹着脸质疑道，“不对，旺财一直宅在叶浅落家里，该不会是池子里的鱼、角落的蟑螂、过路的老鼠，有你遗失的颜色？” 　　“也不对——大师，仔细想想，你还拍过什么？” 　　“拍过……没拍过什么了吧。” 　　肥皂泡之神倒也没卖关子，既然亲闺女一样的摄影师蠢兮兮的，它也不吝啬解释：“那家相机店的二手仓库，你试镜的时候，曾捕过一抹影子。” 　　“……鬼魂？” 　　“确切的说，是弥留于世的灵魂。” 　　夏寻想了起来——最近买的那只24 F2 ZA镜头，是个通幽的罕见货。一直以来，摄影师会拍到稀奇古怪的幽灵，最多只能算个谈资，谈不上惊悚和震惊，夏寻就一直没当回事。 　　那玩意儿……也和神的颜色有关啊？ 　　肥皂泡之神接着说：“弥留于世的灵魂其实很少见，但它们往往能飞快、自由，遵循自己的意志而在世界各地游荡，因此，灵魂们也有自己的交际圈。” 　　夏寻不知说什么好，就把脸闷在水里吹泡泡算了……她呼出气，涌动的泡泡们，吸引了肥皂泡之神，它在其中翩然起舞。 　　语气也欢快了些：“虽然那都是小小的、随时可以消逝的友谊，但交际圈确实存在。因此，你拍到的那抹灵魂，在遥远的某处，也曾与另一位灵魂有过交集，这就是我颜色的持有者，也是你需要拍下的模特。” 　　为弥留于世的灵魂摄影？夏寻不知该怎么吭声才好。 　　这太难了…… 　　那些灵魂害羞无比，光是把它们拍进相机里，也许还可能。 　　但要取得神的颜色，非得把人家逗到开心无比才能拍，这……这……夏寻纵横摄影界多年，遇上过太多想一枪崩了的委托人、模特，可比起这单委托来，它们是那么的可爱。 　　最可怕的事情在于，这位持有颜色的灵魂，多半不在国内啊！ 　　“那个，我最近是要出国拍照，但还没确定去哪，也可能不出国……但很难和你说的这个人……这个灵魂碰面吧？你当初把地球捏得这么大……” 　　“没定好？那你现在定好了——在芬兰，去吧。” 　　“……芬兰不一定合适我的摄影，你不能这么坑我，还有信赖我摄影技术的委托人。” 　　“身为被我钦定的大师，你总能冲破困境的。” 　　随着清脆悦耳的响声，肥皂泡之神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一个疯狂揍着洗澡水的暴躁美少女，叫嚣着要屠神的事。 　　…… 　　餐桌上—— 　　眠羽的厨艺很糟糕，但撕点蔬菜拌个沙拉，再拿点冰箱里的点心还是做得到的。 　　她仍旧很担忧：“夏寻……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哭过？没睡好、心情不好的话，吃完饭就多睡会儿？” 　　“我没事……” 　　“有事情可以和老板说，世界上大部分的人，我还是惹得起的。” 　　“没事没事……” 　　“嗯，那就好。” 　　夏寻揉了揉难受的眼睛，那是砸洗澡水泄愤的时候，泡沫和水溅进眼睛里导致的。 　　她甚至没办法大哭一场，因为无济于事…… 　　自己还得奔赴芬兰，用镜头找到不知躲在哪的幽灵，再把人家逗得笑出颜色来拍下。这鬼扯的、该死的、困难至极的工作，让夏寻消沉无比。 　　“我记得，芬兰人非常的害羞……”夏寻嚼着蔬菜，“也不知道芬兰的鬼是不是也这样……” 　　“噢，定好去芬兰了？” 　　“差不多吧……” 　　眠羽来精神了，不光是因为夏寻愿意开口说话，还因为提到了旅行的事。 　　其实，宅在家里这么久的她，也有一颗踏上旅行、见识世界的心，要不然，她就不会用那么久，在游戏里构筑世界了。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芬兰，可是相当值得去的…… 　　眠羽忽然脸色微妙。 　　芬兰有家公司叫……诺基亚？她匆匆打开手机，进入邮箱→垃圾箱，之前收到的垃圾委托里，正好有这么一条“调查诺基亚手机的平均耐久度”。 　　…… 29831 6 354 　　ps 　　（还有上架加的两更，要等月鸦休息一下吃个饭洗个澡，凌晨再码了，也就是说，你们明天起来还能看到两更……所以今晚就别等了~ 　　但愿我有个好的订阅成绩。） 第082章·确实 　　“眠羽，转转到楼下了，我和她去拍个产品的宣传照。” 　　“嗯。” 　　见到眠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夏寻安了心，收起手机默默开始整理摄影包。 　　85 1.4 GDL，24 2 ZA，a350，需要的三件东西都塞了进去，除此之外，还有从叶浅落那儿借来的小说，闲着可以翻翻。其他的也不用什么了，反正是去当转转助手的。 　　去芬兰的事情基本已经成定局，万幸，那儿怎么说也是个相当有名的旅游地，也有不少属于欧洲类的文化遗产，到时候仔细钻研钻研，应该还是能满足叶浅落摄影需求的。 　　至于帮灵魂拍照的事……再想吧。 　　调整好心态，夏寻换上一身凉爽的裙装，轻装而行。 　　走到门口，如以往去买菜一样打了招呼：“我出门啦，老板，中午没回家的话，冰箱里的你放微波炉热热，有需要帮忙买的东西吗？” 　　“没——倒是那个快递，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拿上来。” 　　“呃，快递？”夏寻假装不知道那箱丝袜的事。 　　而眠羽看都不看，完全沉寂在电脑的世界里，却用满是自信的声音追了一击：“这是个便利的时代，快递的情况可以随时追踪，你就好好享受那箱礼物吧。” 　　哭丧着脸，夏寻出门了。 　　公寓楼周围的一切，她都早已经烂熟于心，渐渐有种归属感了。而门外，不是第一次来的转转，也将破烂的桑塔纳停在附近，倒是莫名其妙的和保安吵着架。 　　夏寻走了过去，渐渐听到一些争执的内容，无非就是在这地段优越的居住区域，廉价的车甚至没资格停留，保安则按规矩办事。 　　“寻哥！” 　　“谁？” 　　保安回头一看，一愣，是经常能见到的、长相惊艳到无以复加的那位住户？原来她叫寻哥啊？真是个好名字…… 　　他顿时忘了之前的纠纷，只是礼貌且口齿不清的想解释和致歉，然后目送夏寻上车，看着对自己做完鬼脸的转转，一脚油门踩下，咣当作响、快要散架的桑塔纳渐行渐远。 　　寻哥啊？真是个好名字，保安依然默念着。 　　车上—— 　　“可恶，看不起桑塔纳吗？我总有一天要再开上福特。” 　　“抱歉……” 　　“没事啦，其实我特开心呢。”上一秒满脸怒火的转转，又心花怒放起来，“能载寻哥这样的美少女离开，真是美事一桩，哼哼哼。还好寻哥没看不起桑塔纳，嫌弃的不理我。” 　　“你特意来接我，我当然要坐上去，这和开什么车没关系。” 　　“妈呀，被寻哥撩了。”转转顺手调大音量，糟糕的音响宣泄出音乐，还跟着唱了起来。 　　但唱了一小会儿，转转便关掉了音响，之前那意外好听的声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略显寂寥的话语，和窗外灌入的风一起诉说—— 　　“我们叶舍的摄影师，已经不忙了。” 　　“因为……我？” 　　“嗯，大小姐之前就在准备，说要拍一堆昂贵的Cos照，想从社团里选最好的摄影师来完成。我们都希望能成为完成她心愿的人，所以准备了一场竞争……” 　　夏寻静静聆听着，琉璃找不到社团的摄影师，去贴吧找上自己，恐怕就是因为他们在准备竞争。无意间，自己磨灭了他们的机会…… 　　但转转没有怨言：“我跟着寻哥拍过，从那天起我就放弃了竞争，反而还挺高兴，因为大小姐的梦，能被更美好的实现……所以，我很乐意成为打下手的那个人。” 　　“那到时候，我就不客气的用你了。” 　　“好。” 　　比起鼓励、致歉、谦虚……转转觉得自己更喜欢听到的，正是夏寻现在所说的话。还有，她映着天空、用手拄在车窗的半边侧脸，依旧是如此的爽朗、毫无虚假、漂亮…… 　　“哎不行，当我刚刚的话没说。”忽然，夏寻眉头一皱，“我今天是给你打下手来了，你要是尽情的随便用我，那可怎么办？我还是要面子的……” 　　“嘿嘿嘿，我会客气一点的。” 　　说完，转转再次打开破烂的音响，哼着上世纪的老歌驶向城市的某处。 　　约半个小时后，桑塔纳总算是平安抵达了目的地，地段算得上偏僻，但却是许多年轻人租房子的好地方。那个卖袜子的叶舍成员，就住在这儿。 　　叶舍的成员并不完全是由学生组成的，也有许多步入社会的成年人。 　　有的是游手好闲、心肠不坏的富二代宅男宅女，有的则是彻头彻尾的尼特族，靠做点杂七杂八的零工过活。普通的上班族、收租的、开店的…… 　　自食其力，靠勤劳在下海市站稳脚跟的也有不少。 　　比如转转敲开门，眼前出现的这位。 　　“转转！欢迎！” 　　“椰子姐。” 　　在平均年龄十来岁的叶舍，椰子姐这位芳龄二十四的大姐姐，甚至可以比大学生的转转还值得称一声姐。叶舍倒也不是完全要叶字开头，据说谐音都行，所以还有耶和华、野狗花、爷丝灵之类的人物…… 　　而这位椰子姐，身材，好到爆。 　　夏寻也算是见识过很多美女了，特别是现在这个非常流行健身的时代，好身材的女性越来越多，可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椰子姐依然有着绝对值得大吹特吹的好身材。 　　约莫一米七的身高，腿长、臀翘、腰细、胸丰。肩宽恰到好处，身线笔直，看得出毫无多余的赘肉，肤色健康，给人一种身段柔软如体操运动员的感觉。 　　就是这张脸…… 　　夏寻想了想，椰子姐的长相应该这么说，留给摄影师后期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和夏寻满脑子失礼想法差不多，椰子姐也在评估着这位从没见过，但却跟着转转过来玩的少女。说实话，她本想给同性一个下马威，所以特地展示了这具几年时间在健身房千锤百炼的肉体。 　　但渐渐的，椰子姐就怂了。 　　“无法理解。”她难过、痛苦的说。 　　“啊？什么无法理解。”转转完全不懂场面上发生了什么。 　　“我无法理解，人类怎么能长得这么完美无缺。”椰子姐差些没站稳。只有真正钻研过肉体和美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得到，眼前站着的少女，有着何等惊人的美。 　　“也没那么完美无缺吧我觉得。”夏寻不害臊地抓了抓脸。 　　椰子姐低头一望，视线冻结凝固，几秒过后，长长呼出一口叹息：“确实。” 第083章·情况特殊的自己 　　虽然发现了夏寻那平平的缺陷，但椰子姐依然满肚子苦水无处可倒，眼前这姑娘究竟是怎么长的，这脸放出去简直能让人癫狂。 　　话说，这是谁？ 　　椰子姐这才想起自己要忙活的事，帮新来的产品拍照，对。 　　拍照，所以转转来了，那她带来的会是助手？但不是社团的人……呃。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那是每天都在QQ群里能见到的，当下最炙手可热，整个下海市所有Coser都希望被她翻牌子的大摄影师。 　　据说长相强无敌、摄影技术爆表的神秘妹子——寻哥。 　　“寻……哥？” 　　“嗨。”夏寻挥了挥手。 　　“嗯，这就是寻哥，我之前没和你讲，但现在寻哥要帮我打下手咯。”转转叉着腰，用玩笑的语气说了一通，毫不客气的脱掉鞋子钻进居所，看得出关系肯定很好，“要拍的丝袜在哪？” 　　“寻哥！卧槽，真他妈是妹子啊，还、还真是个萌妹子……不，这……这什么级别的萌妹子啊卧槽，这哪抓的？！寻哥你产地是哪，你那边怎么养女儿的？天上来的吗？我能去修炼一下吗？我感觉您这美貌真的超出人类的级别了。” 　　看起来，椰子姐还有不少想说。 　　但转转折了回来，硬是把她抗在肩上抱进了屋子，不光是怕她弄坏寻哥的心情，还因为她才是今天的摄影师，哪怕用武力，也要为自己赢来一点尊重。 　　夏寻也进了屋子。 　　她那全心的鼻子，隐约嗅到了一股味。 　　混杂着快递包装特有的怪味，还有棉絮、化纤、尼龙等等材料交织出来的纺织品味，是不怎么好闻。果不其然，一大堆袜子就堆在单独的房间里，但工工整整，还有专门的空气净化器在解决味道。 　　除此之外，订单、名录、资金往来、账面…… 　　做生意所需要的一切，都在这房间里整齐的用纸张记录，看得出做事认真。也是，能自律到锻炼出那种身材的人，当然有如此的心性。 　　除此之外的房间整整齐齐，布置的有些温馨，生活气息浓郁。 　　椰子姐正和转转商量着摄影的事。 　　“嗯，现在日系的袜子卖得比较好，一双利润还不少，除此之外，我最近手头紧，还进了一些……你懂的……” 　　“我又得拍那种照片了吗？” 　　“嗯……” 　　“那种照片？”夏寻紧张了起来，成.人.摄影确实也是行业里无可避免的一环，但现在就要出现，恐怕不太妥当。不过，卖丝袜、注重身材的姑娘，似乎真的像是那么回事…… 　　幸亏自己不是摄影师，否则拍了奇奇怪怪的照片拿回去，都不好意思被眠羽看见的。 　　她抱着手隔岸观火。 　　只见椰子姐整理着要拍摄的产品，而转转认真的记录，同时构思着拍摄的构图，用一些布光类的APP在模拟光源和效果。夏寻没有凑过去，否则会让转转紧张吧。 　　椰子姐捧着一小团袜子，轻轻抖了抖：“这个是经久不衰的黑连裤丝袜，缝合线有过优化，应该会卖得很好。” 　　“嗯嗯，到时候我……我……” 　　“你？” 　　她忌惮的看了看夏寻，最后还是厚着脸皮，以严肃的口吻谈论起那些让人害羞的事：“我不会穿内裤，你到时候给我P个图遮掩一下，要不然过不了淘宝那边。” 　　“行吧，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 　　夏寻假装自己很有专业风范，不为这些该死的话题所动，心里却慌得要命，合着待会儿还真要拍那种可怕的照片啊？怪不得要喊女摄影师。 　　那边已经在讨论新的了。 　　“这个是开裆的，有点情趣，有四个色，你得都帮我拍。” 　　“这个设计很有趣呀。” 　　“是的，你看，这个腰部是紧身的X形束带，穿脱不便，但魅力变得大了不少。估计这个卖得会更好，黑色的我进了不少。” 　　旁听者夏寻抱着手表示克制，这点小风小浪不算什么。 　　她甚至开始幻想起转转，那小短腿和矮身材来穿，肯定有喜剧效果。往这方面想着，夏寻惊然的发现，无论再怎么充满魅力的丝袜，都会变得滑稽有趣，完全没有破坏力了。 　　这让夏寻保持了克制和头脑清醒，甚至还有点想笑。 　　直到——模特开始表演为止。 　　作为专业的淘宝卖家，椰子姐有自己的布景屋，里头有好几盏性价比不错的灯。但这些能让摄影师感兴趣的东西，都没能让夏寻转移注意力。 　　即便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这屋子依然散发着甜腻的桃色氛围…… 　　“你先拍什么呀？” 　　“先拍日系的过膝袜、长筒袜、短筒袜吧。” 　　“那我布个清淡的灯——我助手呢？镜头~” 　　夏寻这才想起，默默把带来的镜头交给转转。 　　而她则掏出不知从哪弄来的转接环，将24 F2 ZA这只镜头套上a9相机，拧了几下，确保转接成功。她试着拍了几张，自动对焦正常，不跑焦，这就够了。 　　正当夏寻想发挥助手职责，去搞搞灯和八角柔光的时候—— 　　椰子姐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毫不介意的展示身体之美，但没个几秒，又换上了一套JK水手服，挽起马尾辫。顿时，她的气质陡然改变，散发出柔和的清纯感。 　　她又从袜子堆里，翻出了自己需要的那双长筒袜。 　　蕾丝材质的镶边也就算了，还有相当可爱的小蝴蝶结……而模特本人，则坐在椅子上，对自己修长的白腿上下其手，寻找着有没有可以解决的瑕疵，时不时，裙子会随动作而撩起。 　　这让夏寻有点不适。 　　生理上没有问题，都是女孩子，但心理上就问题大了。 　　转转静悄悄发现寻哥的视线不对劲，也跟着望了过去。瞅了几秒，懂了！她机灵的小脑袋顿时领悟，提前说出了寻哥的意图：“椰子姐，你那衣服和袜子不搭配！” 　　“咦？” 　　“这套JK比较清纯啦，不适合带蕾丝的可爱系袜子。” 　　说完，她偷偷瞄起寻哥，期待着能被夸个一句两句。而深受信赖的夏寻则捏着下巴，一直在思考，情况特殊的自己，究竟该不该在模特换装的时候避避嫌…… 　　…… 29831 6 354 　　ps 　　（四更啦~谢谢大家的阅读和订阅支持！） 第084章·杀招 　　没过多久，夏寻就不思考那些无聊的问题了。反正，自己也没机会开溜…… 　　谁让模特本人毫不忌讳，直接在摄影师和她的小助手面前更换袜子，而摄影师还满脸期待的找了过来，想要就拍摄的事情进行咨询——不，那更像是请教。 　　“寻哥，拍白袜子和黑袜子，不同材质，有什么专门的讲究吗？” 　　“……你问我这个？” 　　“嗯嗯。” 　　夏寻有点苦恼，自己出来就是图个轻松，再为去芬兰拍摄之旅进行器材上的构思。再一个，拍丝袜这种事……她也没什么经验可以教。没法子，她只能出言提醒。 　　“我是你的助手，你问我，不合适。” 　　“我这叫不耻下问嘛。”转转用有那么一点讨打的声音开了个玩笑，不过，假如夏寻需要，她甚至愿意厚起脸皮凑过来挨打，只需要获得一些摄影上的进步。 　　夏寻思考了一会儿，就理论上谈了一些。 　　棚拍的时候，布光用雷达罩会适合什么样材质的袜子；什么样的白平衡和色温，适合什么样的袜子；黑、白两种主流颜色的袜子，在拍摄时需要的曝光参数不同等等。其实讲得很笼统、也完全是基于理论，转转倒听得很认真。 　　这是位虚心好学的好姑娘，夏寻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不过在讲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是断断续续，还有点发虚的。 　　谁让打起来的灯，把模特的大白腿给晃得那么耀眼…… 　　椰子姐听取了意见，把带蕾丝边的长筒袜搁在一边，转而在要拍摄的产品堆里淘来淘去，最终，满手丝袜的她，捞出了一双和身上JK水手服相衬的纯黑丝袜…… 　　她是懂行的。 　　在清纯而散发青春感的衣服下，配上一双以性感和魅惑著称的黑连裤丝袜，这可是相得益彰的经典搭配呢…… 　　椰子姐卷着袜口，将足尖踏入其中，一点点往上抹起。提拉到大腿再往上的地方，将裙摆撩开——随着轻轻的“啪”一声，紧紧将女性臀到足的轮廓线，完美勾勒而出。 　　白且透着红润的肌肤，被轻薄的黑色丝袜裹在里面，透出了神秘且性感的曼妙色泽。 　　但再往上看去，JK水手服的清纯感依旧不减，只是缠绕了些许的诱惑气息在里头，形成了相互衬托而形成的独特魅力。 　　被这双漂亮的腿吸引，夏寻沉默了很久。 　　转转好奇不已：“怎么啦？她的搭配又有问题了吗？” 　　夏寻甩甩头，随手用息屏的手机看了看自己，之前的杂念顿时烟消云散。 　　“我只是在构思光源。” 　　靠着如后遗症一般，微微残留在心里的那点自恋，她在自己美貌的冲击下恢复理智，单纯就摄影的问题侃侃而谈。 　　“如果是我，灯的位置最好会稍微矮一些……除了轮廓灯，可以用猪嘴束出一道低瓦数的硬光，来丰富肌肤和丝袜的颜色层次。” 　　“……猪嘴？” 　　“就是聚光筒，是棚拍里的俗称……不过，转转，你们拍Cos的时候，这些东西没了解过？”夏寻又列了几个配件，“苹果箱，C架，旗板框，都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吗？” 　　转转缩了缩肩膀，说实话，她不是很清楚…… 　　虽然在摄影棚里拍过不少Cos照，但他们对布光还停留在比较单调的层次，反正够用、够得上在二次元圈子里鹤立鸡群，也就够了……棚拍本来就是专业和烧钱的领域，Coser出的也不多，所以他们没有太细的钻研过。 　　如果不是接触到寻哥，转转觉得，自己多半还会继续满足于现状，不思进取吧。 　　“苹果箱是什么？”转转立刻抓住机会学习。 　　“就是你绝对会用到的东西，很老的知识了。” 　　一听这话，她来了兴趣，心想着寻哥又要传授上古知识，专注度达到了最高峰。而夏寻四处找了找，见到一个堆杂物的破盒子便拿了过来，放在转转脚边。 　　转转认真盯着，总感觉，寻哥不怀好意。 　　“其实，就是增高用的垫脚台……” 　　“矮子怎么了？！我才大一，会长的！” 　　“以前拍电影，拍照，为了垫高人物、物品，就会用装苹果的木箱来垫，后来就把垫脚台、增高台什么的统一俗称苹果箱了。” 　　转转一脚踹开脚边仿佛在嘲笑自己的东西，却显得苦恼，又学到了无用的知识。 　　她也不继续学习了，而是喊上穿好袜子的椰子姐，准备开拍。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等待是很无聊的，她都摸自己腿好久了，这下总算能干活了。 　　有寻哥在场，转转比以往都要认真和细致，但看得出还有些紧张。她没有完全使用室内的人造光，而是借用上午的阳光，请椰子姐到窗边，用万能的窗边人像构图来确保自己不会失误。 　　她打开相机，构图，调整参数，在夏寻提醒之前终于是想起了必要的事。 　　“助手，补光……” 　　“用什么补？具体一点。” 　　“反光板……吧？还是柔光灯好一些？” 　　“现在，你是摄影师。” 　　椰子姐靠着窗，大大方方将一双黑丝长腿伸出。 　　一只笔直，一只微弯，裙摆被刻意的提起，既有些诱惑的意图在里头，也可以解释成为了更多的展示产品。这是拍摄产品照的好处，低俗的性暗示，可以被解读成合理的动作。 　　无论如何，这是个很上镜的动作。 　　但模特背着光，光照射的方向又很不合适，哪怕是大白天，墙下的双脚依然是有些发暗的。这就需要靠人造的补光来照亮暗部，至于补光的方式，那就要靠摄影师的水平了。 　　转转脑子有些空白，夏寻没有催，但也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 　　只是单纯的说了一句：“模特已经等了很久。” 　　这是一句能让摄影师自觉羞耻，然后还以百倍努力的话。 　　“给、给我拿柔光箱过来，我用外闪……呃，会不会太亮……也不好吧……墙是白的，很容易……” 　　“嗯，墙是白的。”夏寻轻声提醒。 　　哪怕是紧张到这个地步的转转，也终于想了起来。 　　室内摄影，用来补光提亮，成本低廉、效果优秀，哪怕是普通人用手机瞎拍，也依然能取得很好效果的那个杀招——跳闪。 　　…… 29831 6 354 　　ps 　　（订阅成绩比预期要糟一些，但这不影响写完这本书。 　　现在，你们都是付费读者，我会尊重大家，不会轻易删掉差评，毕竟你们掏过钱……） 关于悬赏 　　关于悬赏加更这件事—— 　　我之前明明没开悬赏，你们却给了不少东西……这些厚爱让我很尴尬，尤其是魔理沙大佬又给了我一个女朋友，各位读者的掏钱打赏，都让我受宠若惊。 　　我想了一晚上，要不这样吧。 　　我也不来再骗一波钱和票了，接下来到九月过完之前，大家愿意给什么，就全凭自愿。我则会根据自己的情况来经常加更，以回报之前你们丢的东西，就不额外让你们浪费钱了。 第085章·黑暗森林 　　“好了没呀？”模特本人，也就是椰子姐有点无奈，“转转，你也不是第一次帮我拍呀……前几次效果不是都蛮好，怎么今天……束手束脚的？” 　　椰子姐由衷这么觉得。 　　她在淘宝开店卖袜子，也有着不短的时间了，新货上架总是需要摄影师来帮忙拍摄，作为女摄影师，转转经常会过来。在以往的拍摄里，整个屋子里就她俩妹子，相当放得开。 　　椰子姐会摆出各种撩人且性感的姿势，凸显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材和袜子的高质量，转转也会开玩笑骂她婊里婊气。她俩有时候还会开有点色.色的玩笑，来调剂气氛。 　　因此，拍摄效果往往都不错。 　　今天的转转完全不在状态，似乎有很多东西要忌惮，比帮叶舍的大小姐拍参赛作品还要紧张的样子……问题出在她旁边的这个人身上，椰子姐如此觉得，这位叫寻哥的应该非常难惹…… 　　“好了好了。”转转得意的拍了拍相机，难为情的开口，“小助手，外闪。” 　　“给你。”夏寻早早拿起，递了过去。 　　穷人之宝·神牛牌闪光灯，被转转插到了热靴里头，调试了几下没有问题。闪光灯却不是对着模特大长腿的，而是被仰了起来，对着天花板。 　　室内补光的实用手法·跳闪。 　　假如闪光灯直接刺大长腿的话，光会非常硬，得到的效果会非常难看。但只要稍稍加一道工序，让闪光灯喷出的光线，在白色的墙面上反射一次，就可以得到相当自然的效果。 　　这就是所谓的跳闪。 　　转转心虚的对模特解释了这些，迟迟没有进行拍摄。 　　主要是寻哥在身边，她压力太大，之前完全忘记了这个最入门、但最实用的布光手段。现在忍不住会多讲几句，也是努力希望让寻哥知道，自己其实是有基础，而不是无知…… 　　“这样从天花板反射下来，打在被摄物体上的光……就、就会变得自然而柔和一些，能得到相当好的拍摄效果。” 　　“那赶紧的，我腿麻了。” 　　“嗯。” 　　转转这才半蹲在地上，眯着左眼，透过取景器来构图。 　　24MM的焦段很容易就切开了椰子姐的上半身，只将下半身映进画面，而低角度的透视，也将腿的长度更为凸显。 　　“腿……右腿稍微动一动，往下一点——那是左腿！是你自己的右。哎好，裙子再拉上去一点——停！毛毛露出来了，往下往下……对，好，停。” 　　她专心致志的构着图，全然没发现夏寻悄悄走了过去。 　　夏寻手里还拿着一块银色的反光板，因为转转没调整过跳闪的反射角度，只觉得打在天花板上就行了，这会导致补光的光量不足，无法展示出丝袜的质感。 　　毕竟，这大白天的阳光毒得很…… 　　既然来当摄影助手，还是要对客户负责的。 　　所以夏寻算好了距离，用反光板来帮忙进一步补光。 　　转转按着快门，和模特沟通着，也不知是忘了还有个助手，还是知道而不好意思提。反正夏寻默默补着漏，这次摄影倒也渐渐进入了正轨，起码这套JK黑丝倒是拍得不错。 　　“好~就这么几张吧。” 　　摄影师的话解脱了模特。 　　椰子姐瘫软在地，丝毫不顾裙子大敞，只是尽力从僵硬的姿势、以及被太阳炙烤的折磨里脱身，立刻钻进阴凉的区域。转转也没管模特死活，只是紧张的将相片传进平板电脑，想确保没有出问题。 　　另外，还想帮夏寻确认一下，器材究竟是否可用。 　　古老的24 F2 ZA镜头，是否能胜任芬兰之旅？ 　　“哇，不错。”转转点开了第一张，吹了声口哨。 　　伸着舌头喊热的模特，随手丢掉擦汗毛巾，又匆匆爬了过来。 　　她当然想看一看，摄影师镜头下的自己究竟如何。所以，三张脸左、中、右，凑着害羞的平板电脑，把它全身上下每个像素，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似清纯、实则妩媚的JK黑丝大长腿，这就是画面的直观感受。 　　丝袜的材料质感恰到好处，肤色很正，而跳闪和反光板的布光，淡化了黑丝带来的性感气息，添了几分清淡的风味。 　　“我这身材，绝了。” 　　“我这构图不错呀。” 　　“再后期一下，调调白平衡的话，就是挺让人有购买欲的产品照了……” 　　但夏寻和转转都知道，要看的还不止如此。 　　随后，转转特意翻找，把为了测试镜头而拍下的那张照片，展示在了平板电脑上头。夏寻眯着眼，但看清楚之后，顿时一脸尴尬地挪开了目光。 　　转转则嘿嘿嘿的坏笑着。 　　而那能让天崩地裂的吼声，从椰子姐口中喷薄而出：“你他妈这个死变态，拍我的……”耻辱的羞红又抹上她的脸，终究，她还是没敢大声喊出那个词。 　　照片里，没穿小裤裤的裙摆不经意间扬起，哪怕黑丝色泽厚重，也能把禁忌的黑暗森林一角给展示出来……而手疾眼快的摄影师，则精准的对准了焦。 　　转转将那儿100%放大。 　　这是为了检查镜头的锐度、解析度、色彩等等。 　　这在摄影里头叫做数毛——虽然一般都是数头发、睫毛或者眉毛…… 　　“这镜头可以啊！寻哥，你看，在平板电脑里，隔着黑丝，还是非常清晰，这锐度相当不错了，肯定能吃下R3的4000多万像素。” 　　“唔，比B25锐吗？” 　　“真不好说。” 　　“那35 1.4 za呢？” 　　“那个要收收光圈的话，画质肯定更强，锐度也是……” 　　正谈着，转转忽然被扫堂腿击中，整个人被按进了铺满丝袜的箱子里头，呜呜的叫着，而暴怒的椰子姐，不光用还穿着黑丝的脚踩着她的背，还凶狠狠看向了夏寻。 　　“妈的，你们别指着我的……聊的这么一本正经啊！！！” 　　“我……我很抱歉……”夏寻也缩了缩脑袋，尴尬的道歉。 　　“行吧，寻哥没有恶意，我不追究。”但她又听见了转转闷在丝袜堆里的笑声，“我、我这就去和大小姐打报告，说你品行不端……你等着。” 　　夏寻默默估计，芬兰之旅可能见不到这活泼的小矮子了。 第086章·柔光的布料 　　虽然有点小插曲，但对她们而言，也不过是关系好的女生间，稍有些过分的小玩笑。 　　转转干净利落的删掉了所有不雅照片，满脸无憾，估计是觉得随时都能再拍到，删一次也没啥。再怎么说，屋子里就三个姑娘，一个是好朋友，另一个则是级别太高的美少女，椰子姐也没再追究。 　　拍摄继续—— 　　夏寻时不时查缺补漏，用反光板、柔光箱、台灯、甚至是手机的闪光灯来帮忙营造光线，而转转也渐入佳境，自从想起跳闪这么一说，用光也有点灵活了。 　　连裤丝袜拍了好几种颜色，然后是黑白相间的过膝袜、吊带袜、短筒袜…… 　　椰子姐不愧是二次元的爱好者，不是白加的叶舍，似乎也是个有点名气的Coser，估计是为了展示肉体的美好，衣柜里堆着满满当当的衣服，无一例外，都是需要身子去撑的。 　　而模特级的身材，也确实很衬衣服。 　　因此，三个姑娘时不时嚼嚼舌头，谈谈搭配；时不时快门声咔嚓咔嚓，还有转转蹩脚的指挥；也有穿插其间的小玩笑，以及——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 　　那是准备拍白色过膝袜的时候。 　　白色过膝袜，这种毫无杂质、充满纯洁、日系清淡，甚至可以说寄托了美好的纯洁之袜，在整个女袜界也有着总统山级别的魅力，它越能营造纯洁，就越能增幅阴暗。 　　反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种袜子总是能卖得很好…… 　　可要拍好它，有点难。 　　“寻哥……” 　　“干啥。” 　　“拍不好……” 　　对着相机屏幕失望的转转，无奈的瞅了瞅椰子姐。只怪委托人给了个高要求，那就是展示裙下再到袜口，也就是绝对领域这部分的白皙和美好。 　　起初，转转表示管你肤色是啥，丢进PS里头还不是一样能修得又白又嫩。 　　可这句话触怒了椰子姐。 　　她对身材、肤色之类的问题可是非常敏感的，作为二十出头的姑娘，对肉体的自尊心极其强烈，尤其是每天锤炼的人。无可奈何，转转被要求把绝对领域拍白，而不是修得白。 　　夏寻觉得，这是朋友之间记仇的报复，因此也没好意思吭声帮腔。 　　转转试了挺多办法。 　　调白平衡、色温，会导致袜子不好看，有些弄虚作假的观感。故意过曝，则会导致袜子轮廓的缺失，完全达不到产品照的需求，至于用灯……这屋子里没那么齐全的好灯，转转也不一定会用。 　　“你这腿……够白了，真的，饶了我吧。” 　　“拍得不好看。” 　　又一次被拒收，无奈返工的转转叹着气，眼巴巴盯向了正缩在角落，翻着《灼眼的夏娜》第十卷打发时间的夏寻。 　　“寻哥……” 　　“干啥。” 　　“拍不好。”椰子姐的大腿是健康的肤色，很好看，但不加任何修饰的话，又很难达到客户要求。假如是拍寻哥，那漂亮皙白的腿怎么拍都没问题，“寻哥，要不，你当模特？” 　　椰子姐没有反对，反而眼前一亮而求之不得。 　　有如此完美的模特，那就意味着销量和养眼啊。 　　可惜—— 　　寻哥“砰”一声合起书本，怒目扫过屋子：“我倒要看看，谁敢让我穿丝袜。” 　　“过膝袜，过膝袜！才不是丝袜，棉的。” 　　“我管你呢。” 　　在转转和椰子姐听来，夏寻的语气非常硬气，甚至有点过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阴影。没办法，这位的地位太高，她们虽然想以武力强行把白色过膝袜套给她，可也没这胆子…… 　　转转又无奈了：“那能教我怎么拍吗？” 　　“想拍大白腿的话……”夏寻捏着下巴，稍稍琢磨了一下，“就柔光呗。” 　　“柔光罩这个东西，拍腿倒是还行，但会让白袜子拍出来怪怪的。” 　　“换个柔光工具试试？” 　　“可还能有啥？我这器材有限呀，难不成……手机的美颜滤镜吗？” 　　夏寻没这个意思，有好相机和镜头在，干嘛要用手机来拍产品照。她走向装满丝袜的箱子，里头满满都是被穿过、还没穿过的袜子，种类繁多而杂乱。 　　用手拨了一会儿，她翻出一条合适的。 　　“那是？” 　　“噢噢，寻哥要穿了。” 　　可惜，夏寻真的没这想法。她捏着一条白色的连裤袜，她缺乏知识，不知道是啥材质做成的，但这材质和颜色都很合适。接着，夏寻把这条过膝袜，套在一盏高瓦数的灯罩上。 　　调整位置——开灯。 　　羞羞穿上了连裤袜的灯泡，顿时将阴柔而甜美的白色光线，柔润在了椰子姐的腿上。犹如剥开煮熟鸡蛋，整个绝对领域，都蒙上了奶白色的光芒，相当好看。 　　看来，用丝袜柔光是行得通的…… 　　夏寻点了点头，就地取材的试验成功，显然，自己的创作思维依然保持着灵活的一面，这就好。于是，她关了灯，等要拍的时候再用，否则温度可能损伤袜子。 　　“妈的，这也行啊。” 　　“当然行得通啊，这透光量还挺大的。”夏寻又说，“不过也有问题，这会让袜子也过白，换个构图和场景就好，用深色来形成对比色，增强白袜子的轮廓，还能显白。” 　　讲完这些，夏寻觉得完事儿了，又缩回角落盘着腿翻开第十卷来看。这厚厚的第十卷，故事的魅力和深度都要高于之前，真是相当有意思……果然是能让叶浅落着迷的书。 　　见到夏寻无意亲自动手，转转默默照办。而椰子姐也心情复杂，合着，他们叶舍引以为傲的摄影师队伍，好像也没多强嘛……无论如何，她俩的心中都不由浮起一个念头： 　　摄影——确实是一门复杂而高深的艺术。 　　快门声告一段落。 　　转转和椰子姐看着平板电脑，讨论产品照也暂告段落的时候，夏寻清列如铃的声音从角落响起，那是向转转发出的问题。 　　“对了，下午回家之前，能拍完吗？” 　　“吃完午饭，再有一个小时多点，应该就可以了，啊，寻哥忙的话不用管我的！” 　　“不忙呀，只是拍完还有时间的话，想去买新相机和镜头。那个，就想找你开车送送我……” 　　…… 29831 6 354 　　ps 　　（开书之前，听说书客引进了智能排查R.18桥段的和谐武器，误封了很多书和章节什么的，我那会儿还挺害怕的。 　　结果亲自测试，写了这么多可怕的内容，哈哈哈，不也没事嘛~ 　　人工智能，不过如此。） 第087章·探险 　　时至中午。 　　转转抹掉了头上冒出的汗水，勉勉强强算是暂时结束了袜子的拍摄，但还没有完工，椰子姐这批货进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想全部拍一遍简直是可怕。 　　不光要根据袜子的种类，不断动脑子构图，还要考虑灯光之类的事情，甚至必须随时注意天气。这些前期的拍摄工作倒还好，转转苦恼的是后期，光是这个上午，她就咔嚓咔嚓按了几百次快门，下午还得再加几百，估计往一千去了。 　　这个快门数，至少要出来一百多张产品照，意味着，回去得为一百多张照片做后期…… 　　哪怕有预设的后期参数，可以一键套上去，那也是个辛苦活啊…… 　　“椰子姐，正常来讲，这种拍摄能让我赚上千块呢。” 　　“那我给你做一顿价值上千的午饭。” 　　“这才像话。” 　　椰子姐捏了捏转转的脸，去准备午饭了。 　　一听到做饭，转转不顾疲惫坐了起来，拉着夏寻的小拇指：“寻哥，跟我来。” 　　“干啥？” 　　“探险。” 　　说完，她把相机器材什么的随手一扔，便带着夏寻跟在了椰子姐后头。 　　说是探险，似乎没有神秘危险的山洞。只有这不过七十来平米的出租屋。 　　却和当下许多年轻人租住的屋子一样，它承担着各种各样的用途，但在椰子姐手里，它也不仅仅是一间用来存货的库房，甚至还能用来住。因此，厨房、客厅、寝室之类的玩意儿，勉强也还是有的。 　　就是有点吓人，到处都是袜子…… 　　这也正是转转想给夏寻看的东西。 　　“看！厨房。” 　　“厨房怎么了？” 　　夏寻好奇的看了过去—— 　　穿着不知道是哪个冷门二次元小姐姐衣服，吊带丝袜也还没脱掉的椰子姐，正在厨房里和油烟、砧板、葱姜蒜为伴。那娴熟的中式料理刀工，油腻的厨房，都和衣服完全不符，有种诡异的感觉。 　　但这还算好了。 　　夏寻脸色大变。 　　因为厨房挂壁上，那琳琅满目各种厨具里头，甚至还有一双丝袜…… 　　转转牙齿打颤：“那是她拿来过滤汤汁杂质和榨果汁用的，我有一次惹怒了她，她做饭就会用到那个。太可怕了，卖丝袜的……简直丧尽天良。” 　　“我、我这就叫外卖。” 　　夏寻硬着头皮，假如是在战地这倒不算什么，这大都市还用这种荒野求生般的小技巧，简直倒胃口。她俩的动静挺大，盖过了抽油烟机的声音，这让椰子姐一脸不悦的转过头来。 　　她手里的砍骨刀还在晃晃悠悠：“瞎编什么呢……那是家里没抹布，临时挂着的，对付油污挺管用。” 　　“真的？” 　　“寻哥，你问那小矮子吧。” 　　转转吐了吐舌头，恶作剧成功，这样，应该能拉近一点和寻哥的关系吧？方便以后学习摄影。可惜，夏寻僵着脸，默默拿出手机，当着转转的面发了信息给叶浅落。 　　“转转说她不想跟你一起去旅拍，也不想当助手。” 　　“好的，那我换叶跌。” 　　“……还是转转吧。” 　　见到这条回复，转转又拼命做鬼脸，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调皮劲，剪刀手摆来摆去，宣示胜利。好吧，等到芬兰拍照的时候，反正助手是要对摄影师言听计从的，欺负助手可是摄影师的传统美德呢。 　　关掉手机之前，夏寻收到了叶浅落的回复。 　　“看来你们混熟了，真好。” 　　“嗯。” 　　…… 　　简单、凑合、没有用丝袜当料理工具的午饭过后，椰子姐在洗碗，而夏寻和转转折腾着摄影的事。她们之前测试过了24 F2 ZA这只镜头，在现在优秀的相机上有何表现。 　　但需要测试的不止这一只。 　　“寻哥，你那个美能达的85 1.4 GDL要我怎么测？” 　　“不是我的……”夏寻没忘记提醒自己这一点，“眠羽借我的。” 　　“行，那是你们的。总之，用在人像摄影上的话，是我拍你呢，还是你拍我来测试性能？” 　　夏寻想了想，为了避免自恋的后遗症发作，她默默接过了相机。转转一脸兴奋，整理着仪容仪表，准备当寻哥的模特。 　　但夏寻也没怎么太认真的拍。 　　用惯了老旧的a700，这台崭新的a9相机有很多操作都是不同的，所以夏寻一边按快门，一边提前熟悉索尼这系列相机的操纵，不得不说，操控感做得实在是不怎么样…… 　　唯一有个好处。 　　正常男性握持这种无反相机时，过于轻便的小型化设计，会让小拇指有种没地方放的感觉，但少女的小手却非常合适，因此手感反而成了优点。 　　85 1.4 GDL这种古旧的镜头，用在新相机上对焦依然稳、准、狠，但自动对焦的速度稍微有些慢，而且头重脚轻，拍摄感不太好。 　　夏寻扶着镜头的左手，握有相机的右手，深深感到时代变迁的割裂感。 　　以轻便为特色的，引领下一个摄影时代的无反相机，和传统单反时代的镜头，有着难以言说，但确实存在的微妙错落，这让夏寻没能按以往一样，行云流水的进行摄影。 　　但这不重要。 　　镜头和相机是用来摄影的，一切还得看画面。 　　夏寻使用跳闪，借了点屋外阳光透过白纱窗，以竖直三分法构图，将转转的兴奋劲记录了下来。她拍了许多张，光圈从1.4，一直到8，毕竟，不同光圈大小下的画质表现，是有明显差异的，测试的时候得多折腾折腾，很麻烦的。 　　“拍好了吗？” 　　“嗯。” 　　“哈哈哈，好期待，寻哥拍我了。” 　　夏寻轻轻笑了笑，把相机还给转转，后者则马上动手解锁平板电脑，把相片导入其中。 　　几十张新鲜出炉，没有修饰的照片，正要将夏寻希望获得的答案展示出来。 　　这只用料奢侈、设计近乎完美，曾独霸一个时代的美能达·人像之神镜头，究竟是否可以为叶浅落需要的画面效力？跨越数十年的美妙，依然能在这个时代起舞吗？ 　　主要是，如果依旧能行得通，那就不用买新的人像镜头了，直接能省个一万块钱啊！这才是最关键的。 第088章·一句感叹 　　这只老镜头依然没有落伍——至少在夏寻看来是这样。 　　数码科技的产品总是日新月异，以飞速进行着更迭。 　　但摄影用的镜头，却是和数码科技沾边的领域里，难得有些悠闲的。因为那些依然可用的老镜头，可以一边散发着陈旧的时光之味，一边从崭新的时间洪流里，定格区区的一瞬。 　　时间是不会过时的。 　　夏寻手头的这只镜头，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众。 　　“咦，还挺锐的……寻哥，这全开了？” 　　“嗯，光圈1.4，收几档更锐。和中画幅比不了，但喂饱a7r3的四千多万像素肯定没问题。” 　　平板电脑的画面里，转转抓着白纱窗对镜头傻笑的模样，被精准的对上焦并记录了下来。柔柔的光洒在她的小脸上，把肌肤的瑕疵稍稍遮掩，算是一张不错的糖水人像片。镜头的老旧，赋予了这张照片一点点复古感，但色彩非常浓郁。 　　夏寻和转转，更关心画面里藏着的东西。 　　转转动了手，把对上焦的部分100%放大。 　　那是她自己的眉眼。 　　眼白、瞳孔、睫毛……这一切都清晰而饱满，属于能让夏寻满意的画质。焦外，这只特别优化过焦外的镜头，则一如既往的表现优秀，细腻而温柔，放在哪个时代都绝不落伍。 　　“妈呀，这镜头居然还挺强的。” 　　“毕竟挺贵的。” 　　转转想了想，打算再对比一下，便拿起相机，把夏寻的镜头小心翼翼拆下，用气吹清理微尘，认真的旋上前后盖。接着，把自己带来的镜头——也就是重达一公斤的85 1.4 art掏出，粗鲁的朝卡口插了进去，拧紧，放上脚架。 　　她又跑去之前自己站的地方，花枝招展的咧嘴就笑。 　　不需提醒，夏寻又一次拍下了她。 　　只不过，按快门的时候，那过于简便的手感，让夏寻稍稍感到了一丝落寞。这只新镜头可以使用眼控对焦，按一个键加快门，就能享受科技进步带来的便利，无懈可击的对焦眼部…… 　　要是从前的摄影师，想用1.4的大光圈，精准拍下人物灵魂·眼部？先经历短则数年的手感培养吧。 　　听见快门声结束，转转跑了回来，又焦急的把相片导入来进行对比。 　　不得不说，85 1.4 art这只镜头确实是现代的人像之王，不愧是一公斤多堆出来的，成像素质确实夸张。 　　锐度爆表、色彩还原准确，无可挑剔，强大。 　　它确实精准无比、极其优秀的记录了时间。 　　只是，没有赋予它属于镜头的，独一无二烙印。 　　转转反复对比，新镜头拍出来的人像实在是太清晰、太干净、色彩太还原了。可对她来讲，更吸引自己的，则是各方面表现要弱上一点点，但却赋予了画面独特美感的老镜头。 　　“有自己特色的镜头就是让人喜欢啊。”转转喃喃自语。 　　“这就是镜头的魅力。” 　　“嗯……” 　　夏寻没有再去看对比，只是握着85 1.4 GDL，感受它那分量不轻的手感：“就像宾得的三只公主镜头，老蔡司的Hologon神之眼，美能达的500折返等等……都是拥有自己的特色，才能被人记住和喜爱。” 　　“神之眼是个啥……” 　　“曾经这个世界最强的广角镜头，有着惊世骇俗的设计，它拍摄出来的照片，犹如神的目光所目睹到的世界。不过，那东西无法使用在数码相机上，是只属于胶片的旧时代之美。” 　　“呼……省钱了省钱了。”转转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颗心安然落地。 　　之前听寻哥说坚无敌镜头，自己忍痛买了一枚，用得很享受，现在又听见什么“神之眼”这种夸张至极，闻所未闻的称号，还以为自己连桑塔纳都没得开了。 　　万幸啊，寻哥这次没再坑害自己。 　　在这之后，她俩没再对比新旧镜头，只是闲聊着那些有特色的镜头，反正，夏寻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 　　下午，转转的产品照又拍了好久、好久，直到临近四点，翻箱倒柜的椰子姐才终于呼出一口气，说了那句等同于周五下课铃的话：“没了。” 　　于是，摄影师和助手，才总算是将担子卸下。 　　转转飞速收拾器材：“我回去筛选、后期，到时候发你。” 　　“好，尽快哦，我们开店的就赶季节赚钱了。” 　　“当然，我办事，你放心。” 　　和老相识倒是好处理，椰子姐有点犯难的看着夏寻。虽然一起吃过饭，拍过照，聊过丝袜摸过腿，还被她下手指导过动作什么的，但椰子姐一直放不开，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和她相处。 　　人家辛辛苦苦来一趟，实在是帮了很大的忙。 　　那……要付钱吗？还是多送一些丝袜？又或者是厚着脸皮不客气？ 　　种种思绪交加，椰子姐开口了：“也……谢谢寻哥了。” 　　“不用谢。” 　　“我……我要给您多少酬劳才合适？”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这理所当然的问题。 　　“这个嘛，就……”夏寻收起了爽朗的笑容，用心合计着收多少钱合适。 　　转转唐突开口：“不用啦，寻哥说自己是来测试镜头的，之前我说要给丝袜，她也拒绝了。椰子姐，那今天就这样，我们走啦，社团群里见~” 　　“嗯！寻哥，您也再见，谢谢您的大度，提钱是我太俗了。” 　　“不客气……不客气……” 　　在椰子姐眼中，转转已经完全没了，只有如青莲般不染淤泥的夏寻，充满仙气的离开了她的家。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一点世俗气息都没有…… 　　椰子姐喝了好几口水平复心情，坐到电脑前打开叶舍QQ群。作为现代人，有这种惊人的经历，必然要分享给最相熟的伙伴们。 　　QQ群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几条聊天线秩序井然。 　　叶跌作为养猫党的新成员，在给铲屎官们上着拍猫的课；Coser们则在讨论着出什么最能蹭热度，怎么宣传最有效，除此之外，各种热点一应俱全，都在聊个不停。 　　“我被寻哥翻牌子了。”椰子说。 　　叶舍的群冷了一秒——随后，以叶跌一顿怨妇般的哀叹为开头，一群人犹如下锅的鸡蛋液面包糠，顿时噼里啪啦炸了起来。神秘的寻哥，居然悄悄翻了椰子姐的牌子？ 　　“她真是妹子？” 　　“去你那买丝袜？卧槽。” 　　“长啥样？” 　　面对满屏的疑问，椰子姐只有一句感叹可以倾诉：“世界至宝。” 第089章·唯独不适合她 　　堵车。 　　随着漫长无际的车流，桑塔纳走走停停。 　　夏寻的耳朵边上，转转的抱怨像是领唱，而踩踏离合器、挂挡，以及车门摇晃的声音，则为她伴奏。 　　“娘的，下午这时候还堵？怪了……出事故了还是寻哥的妹妹出来找寻哥了，把半座城市都给美的堵起来了？” 　　“别贫了……” 　　哪怕是桑塔纳因为堵车而停滞不前，忙碌的交警顶着烈日指挥交通，不知何时才能恢复通行的安宁时间里，夏寻也没有翻开带来的那本小说。那是个好故事，而不是什么阅读的负担，应该回到家，用一整晚慢慢去读。 　　至于现在，反正和转转聊天也挺有意思的。 　　“寻哥，眠羽老板给你拨了款吧。”转转嘿嘿笑着，“否则，也不会有足够的预算来买a7r3，这相机也不便宜。换我，我最多就买个a7m3，画质差距就那么点，拍视频还更好呢。” 　　“哪怕是一点点的画质，也应该去尽力追求。” 　　虽然嘴上这么满混了过去，但夏寻完全没否定之前的事。但那不叫拨款，那叫预支工资，对，这是两码事，是正儿八经的经济往来，绝不丢人。 　　但转转好像信了，点了好一阵的头。 　　随后，她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眠羽老板多发点钱，买套中画幅得了……” 　　“本来吧，是想忽悠你家社长掏钱的。” 　　“不行不行，她又不懂，就觉得摄影师自带器材是理所当然的，等等，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寻哥，我们大小姐不是冤大头，求求你别欺负她。” 　　“哪能，就是她之前豪气冲天说预算无上限，我还以为随便能买套阿尔帕、飞思后背。结果，也就同意买套布朗的外拍灯。感谢我吧，以后你们社有布朗灯用了。” 　　转转愣了愣，随后一脸愕然。 　　据她了解，那一套灯好几万呢，都够买回那辆深爱的老福特车了。也就是说，今后社团里拍照有这种好玩意儿可以用了？不过，社长居然愿意掏钱？ 　　作为管理层的一员，转转对社团的情况还算了解。 　　其实，叶浅落从压岁钱里，拿出了上百万的旅拍资金，确实可以说是大手笔。但真的使用起来，光是旅费就要花掉一大部分，想去外国恣意摄影，需要的开销可是非常庞大的。场景是最重要的，不能省。 　　剩下的钱，还得用来运营叶舍，借着这一次的活动，来打点一些宣传方造造势，这也是为了在叶浅落离开后，社团能继续存活。 　　这全都是叶浅落的私人资金，也是位爱好开销，不求回报。 　　所以，转转从来都是想方设法替她省钱，从没有敢提过新买摄影器材的事。她也就从未制定过预算，要添置价值几十万的摄影设备。现在买一套灯，就已经是相当大的额外支出了…… 　　沉默如空调般蔓延在屋子，夏寻好巧不巧接了个电话。 　　叶浅落打来的。 　　“寻哥，我派人联系了业界内的人，说是手机横行霸道，挤压传统摄影的饭碗，他们小影楼破产，有打算把二手的灯折旧出掉……” 　　“……用布朗灯的小影楼？” 　　“嗯，注册资金八位数都没有，算是小影楼吧？我也不懂这行的规模……反正现在他们变卖器材什么的还债呢，就算以前是大影楼，现在也是小影楼了。” 　　还真有点道理…… 　　夏寻挂掉电话，转而在QQ上发了消息给她，这种情况还是应该用文字交流。也不知道她怎么找的，还真是一套仍然耐用的布朗灯，包括各种各样的配件，一应俱全。 　　这牌子质量过硬，相当的耐艹，二手的流通同样不小。价格也勉强算是合适吧，夏寻没有犹豫，便让她买下了这小影楼的遗产。 　　全程围观的转转，立刻擦着口水，双眼放光。 　　“寻哥带来的好运。” 　　“那可不一定，你想想，这灯挺好用，对吧。”反正堵车，夏寻也就打开话匣子，用和世界各地人民都能侃个几句的亲切聊了起来，“你们社那好几个摄影师呢，又都经常拍外景……有了这么一套灯，你们肯定抢。” 　　转转捏着下巴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她自己还好，不喜欢和人起纷争，也没脸皮去撕一套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看来，这件事得提上议程，在管理群里讨论讨论了…… 　　没过多久，堵车的情况总算是稍有缓解，桑塔纳也正好变道进岔路，绕开了烦人的拥堵。 　　约十分钟后，二人的闲聊以“到了”告终。 　　转转是个爱凑热闹的小家伙，没打算送完人就离开，既然是买相机和镜头，她当然要跟着玩。再一个，寻哥这种级别的美少女，一个人走路不安全，反正离的不远了，护送一程也好。 　　遍地奢侈品门面的步行街，挤在里头，唯一的数码产品店，正是夏寻想去的地方。 　　“这里居然还有这种店。” 　　“二手货的库存特别可怕。” 　　说着，她俩走入了店内——迎面，貌似是勤工俭学打工的女大学生，见到来客是俩姑娘，顿时用极其热切的表情欢迎：“有新推出的美颜神器相机，特别适合女生……” 　　可当她戴上眼镜，顿时一愣。 　　看来那台相机，唯独不适合她…… 　　夏寻瞥了一眼，相机店内依旧热闹不凡，但角落的二手展柜却空旷无人。她抓回了黯然离去的女店员：“你们这，负责二手器材的那个老怪——老婆婆呢？” 　　“老店主夫人在暗房。” 　　“暗房？哦……那你们这，还有其他懂二手器材的人吗？哎不对。”夏寻拍了拍自己脸蛋，她怎么犯傻了，自己又不是来淘垃圾的。 　　今天，她持币数万巨款，就是来提走时下最潮、最新的索尼相机，何必去招惹那头老怪物呢？于是夏寻呵呵笑着，说什么看看新货也好，便准备给这位小店员涨涨业绩。 　　不，不能这么简单。 　　兴许是出于对那位老奶奶的报复心态，夏寻有了点鬼主意。欺负不了老人，揍几个年轻人还是没问题的。 　　“你之前说那个美颜神器什么的，介绍一下呗。”她呵呵笑着。 　　“寻哥你变了。”转转惊讶的在旁嘀咕。 第090章·入店 　　可惜，夏寻想折腾小店员的把戏没能开始，就惨遭夭折。 　　那头老怪物，好巧不巧，已经从暗房中悠悠哉哉走出……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老迈，却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息，宛如独行在草原荒野的老狼王。哪怕因为刚出暗房而眯着眼，捶着酸疼的腰腿，依然能轻易撕了猎物。 　　夏寻缩了缩脖子，赶忙假装没看见，戴起口罩拉着转转就躲到了人堆里。 　　可怜的女店员一头雾水，本来觉得没法从夏寻身上赚到利润，却柳暗花明，刚鼓起勇气准备对她介绍这款畅销的美颜神器，怎么，这人又跑佳能的柜子去了？没法子，她只能跑去找店里最和蔼可亲的那一位。 　　毕竟，客人一进来就指名道姓要找她。 　　“老店主夫人。” 　　“干啥呀小柳。” 　　“有个长得……不可思议的女孩子来找你。” 　　她没作答，只是戴上老花眼镜，不紧不慢吩咐小柳去给自己泡茶。就算夏寻躲进人堆，就算自己眼睛刚开始适应白天的光线，但她可是打从一开始，就已经见到了那慌张的小姑娘。 　　这不，还以为没被发现，悄悄往这瞄呢。 　　视线相碰，夏寻一脸尴尬，而老奶奶犹如迎接宾客的主人，抬手，礼貌的挥了挥，又如同召唤猫咪一样勾勾手指，示意她不要害羞，尽管过来，有什么生意都可以慢慢谈。 　　没过多久，夏寻硬着头皮，带转转过去了。后者倒是一头雾水，寻哥都进来好几分钟了，还在干些莫名其妙的事，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买相机时必要的仪式…… 　　老奶奶刚刚入座，新泡的浓茶升腾热气。 　　夏寻和她都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站在二手柜台前沉默以对，不愿暴露任何破绽。 　　最先打破沉默的，终归还是风轻云淡的老奶奶。她眯笑着，一双浊而细的眼，将转转盯的浑身发毛：“这就是你新带来的钱包？” 　　“噗，不是！” 　　“钱包？！寻哥您说清楚，这……” 　　老奶奶唉声叹气，满脸皱纹也仿佛在跟着失望：“又是来淘垃圾啊？好吧，这次算你便宜点，年轻人有点爱好也不容易。” 　　“不不不，我带着厚厚的钱包。”为了挣回面子，她理直气壮地说。 　　“那就好。” 　　夏寻被噎住了，自己确实是来消费的，本该是上帝、是大爷！可立场怎么顿时变了，仿佛是自带肥美的肉，往人家嘴里钻的小绵羊…… 　　这口气咽不下去啊！去别家……不，这就证明自己是败者，是逃避。 　　“我不是来找你的，毕竟，今天我想买新品。”夏寻硬气的说。 　　“那可不一定，很多所谓的新品，其实……”老奶奶的拐杖被拎起，敲了敲她面前的玻璃。笔直往下，「二手摄影器材」的牌子清晰可见，她回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给夏寻。 　　是的，夏寻也清楚这件事。 　　数码相关的行业实在是可怕，各种翻新、二手、水货、假货、以次充好的伎俩层出不穷，但凡想贪那一点点便宜，迎来的必然是上当受骗。这一点，在相机行业也是一样。 　　“我还以为你们店是有良心的。”夏寻失望地说。 　　“不，小姑娘，我的意思是，我能辨别二手充新的东西，可以帮帮你。” 　　“您老这意思是……您帮我，辨别您自己店里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是啊。”老奶奶的笑容依然不减，眼中闪烁起了厚重的辉芒，“毕竟结果就一个，全都是真货。” 　　夏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次，自己还是没赢。也不知道在和什么较劲，为了什么而交手，反正，没赢。行吧行吧，掏钱。 　　“我要买台a7r3，还有几个镜头，给个优惠行不行。” 　　“小柳。”她敲了敲桌子，“麻烦你去仓库。” 　　小柳放下手里的活计，应声便去了。而转转一脸莫名，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先拿展柜的试用品试试，谈谈价格才对吧？虽然她挺久没到实体店买相机，但流程应该是这样。 　　夏寻却意识到了某种危机：“我还要镜头呢，让她一起拿不好吗？” 　　“也许，是我亲自帮你去拿呢。” 　　“我要100 STF。” 　　“无聊的选择。”老奶奶嗤之以鼻，没有掩饰自己的蔑视。 　　这让夏寻相当的惊讶。 　　100 STF这只镜头，可以说是纯血的美能达技术遗产，真正的趣味性镜头。 　　STF这种技术，能造就极其柔美的焦外，缔造出的相片，拥有大众所喜爱的美丽，算是摄影光学技术里，焦外柔美的真正代名词。 　　因此，老奶奶应该夸一夸，说这是行家之选才对…… 　　看出夏寻的不解，她喝了口茶，不做生意，但就摄影进行起沟通。 　　“那是只徒有虚名，毫无STF本质的镜头。美能达，以及索尼A卡口复刻的135 STF本质上是近乎一样的东西，和现在的100 STF有什么区别？” 　　“现在的能自动对焦啊，现在的更强，更锐。”转转也聊了一句。 　　“除此之外？” 　　夏寻思考了一会儿，说实话，这也是她的知识盲区。 　　100 STF这只现代的崭新镜头，是索尼引以为傲的GM产品系列之一。 　　她会考虑这玩意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美能达古老的那只135 STF口碑极佳，全球仅此一只，技术疯子神来一笔的惊艳之镜，因此，她觉得收购了美能达技术的索尼，加上现代的科技，应该能打造更棒的STF镜头。 　　夏寻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也没太深入去了解。 　　现在仔细掂量掂量，老奶奶这种级别的人会不屑这镜头，应该是有很大硬伤的。 　　“我记得，美能达的135 STF，是可以自己调节双光圈，控制STF的值……” 　　“你还有救，正是这个理由。100 STF镜头不能调节这个东西。因此，它展示出的焦外虽然柔美，但其实非常廉价，效果是完全固定，看起来虚假的。说实话，千篇一律，相当无趣。” 　　夏寻也不是第一次和她打交道，已感受到了钱包被暴风雨洗劫前的那一丝铺垫。 　　果不其然，老奶奶目光一凛：“既然你会考虑100 STF，说明你想要赋予画面足够独特、而且不落俗套的艺术美感。不如，让它更绚烂一些？” 　　“说吧，您想卖啥。” 　　“肥皂泡——听说过吗？” 　　…… 29831 6 354 　　ps 　　（今天心情不是太好…… 　　昨晚睡觉时做了个梦，梦见我在网上发正常的帖子，被人莫名其妙一顿猛喷，喷的我好窝火，本打算喷回去泄愤，结果梦醒了…… 　　平白无故被梦里的人喷了一顿，再也无法还击，真的，真的让我心情很难受啊啊啊啊啊。 　　所以我今天还无力加更。 　　这是真的） 第091章·梅耶（加更求月票） 　　说起肥皂泡，现在夏寻满脑子都是那颗神。 　　它那魔性的黑白色身子，每当出现，就会给夏寻带来万千烦恼……光是想起那家伙，夏寻满脑子就浮起牢骚，想找个人哭诉。要知道，去芬兰拍鬼的那档子事还折磨着自己呢。 　　这种思绪杂乱了她的脑袋，花掉好几秒，才终于把肥皂泡之神从记忆里赶走，逐渐猜到眼前老奶奶所说的，究竟是指哪一只镜头。 　　梅耶100 2.8。 　　毫无疑问，有“肥皂泡”这种美誉的镜头，无外乎就是它。 　　梅耶——是德国的镜头名厂，曾缔造过许许多多的辉煌。血统纯正、光学素质、价格适中，在摄影圈人士里有口皆碑…… 　　但这些美誉，仅限于上个世纪。 　　后来，被同样是德国巨头的卡尔·蔡司锤到爆，只能抱团抵抗，加入了当时的德国光学巨头联合体·潘太康旗下，连梅耶这个品牌也死掉了。 　　潘太康辉煌过，甚至稳居过世界第一。 　　但后来，因为东德和西德统一等原因，反正也死翘翘了，梅耶就跟着进了棺材。倒是老对手的卡尔·蔡司，现在还能美滋滋的继续圈钱，和抱对了索尼大腿其实有点关系…… 　　棺材里的梅耶，倒是留下了一批让人津津乐道的好镜头，普遍以宛如肥皂泡的梦幻焦外著称。可惜，这些东西在夏寻眼里，诱惑力比较小。 　　主要是没啥性价比，也太老了。 　　她兴致乏乏的说：“100这个焦段的肥皂泡，您老说的就是梅耶的100 2.8吧。” 　　“不然呢？你也是老镜头贩子吧？真是挺懂的。”老奶奶盯了她一眼。 　　夏寻没吭声，最穷的时候确实干过这生意。现在市面上有一小撮老镜头名声响亮、价格颇高，和她也有点瓜葛……因此，她很清楚梅耶100 2.8是怎么一个情况。 　　是的，拍出来的照片确实好看。 　　锐度欠缺，但色彩很有油画的特色，焦外确实堪称梦幻逸品，非常适合光线充足的户外摄影。 　　但好成色的老镜头，往往被附加了很大的收藏价值，导致价格暴涨，这就没性价比可言了。她摇摇头：“好成色的梅耶100 2.8，得6、7000吧？。” 　　“4500。” 　　“这价……成色不太好？” 　　“全新。”老奶奶道出了一个拥有魔力的词。 　　这肯定有什么阴谋吧？夏寻警惕万分的看着她，但心存一丝侥幸，说不定这次真的是福利？ 　　只见老奶奶从容饮了一口茶水，洁白如雪的丝绸手帕擦过嘴角，这才旋上保温杯盖子，缓缓起身，在二手柜台里寻寻觅觅。不久之后，倒是找出了一只盒子。 　　崭新的黑盒子，散发着沉稳的存在感，让夏寻和转转都来了兴趣。 　　因为，这根本不是老镜头的包装，而是现代的东西。 　　“……复刻的？”她试着猜了一句。 　　“没错，就是复刻的。”老奶奶坐回椅子上，一脸玩味地道出行内消息，“15年的时候，有家资本公司盯上了死掉的老镜头，它们的专利权已经过期，所以就被以复刻的形式拿出来骗钱。” 　　“怪不得是新的。” 　　“在网上展开的众筹，凑了几十万美元，倒是很成功。为了今后能多骗钱，这第一波质量要做得好一些，所以复刻很成功，至少这一只，它的成像质量很好。” 　　夏寻戴上放在旁边的棉手套，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 　　躺在里头的，确实是梅耶100 2.8，成色崭新。还有一张用梅耶镜头拍摄，充分展示了肥皂泡焦外那美妙的相片就盖在上面，这种包装倒挺能勾人情怀的。 　　坐拥着一仓库老器材的老奶奶，正是被勾动情怀，自愿被骗钱的众筹参与者。 　　“我年轻的时候挺喜欢梅耶，听到消息也参加了众筹，所以拿到了几只。这东西在国外挺有人气，在国内却相当沉寂，找遍国内，可能也就我这愿意卖你一个。” 　　“寻哥，还是E卡口的！”转转认出了那卡口的模样。 　　“这复刻还真是挺跟潮流。”夏寻也一愣。 　　如果是老镜头，还需要转接或者改口，但复刻出来的新品，直接就给了个索尼卡口，真是方便……夏寻把玩了一会儿，手感不错，有点沉但还能接受，尺寸也还好。 　　那……拍出来的照片，会是什么样？ 　　回应了她的思绪，“砰”一声轻响，索尼相机又黑又橘红的盒子，忽然摆在了她手边。是之前去仓库的小柳，已经把她想买的a7r3给拿来了，这瞬间撩动了夏寻的心。 　　没开封的相机在左，复活的老镜头在右，老奶奶勾着笑意的眉眼在中间。 　　“试试吧？” 　　“不太好吧？” 　　见到夏寻脸上犹豫，老奶奶也不催，犹如和老友聊天一般悠哉开口：“之前说过，那个在幕后拿老镜头搞众筹的资本公司，其实最近已经凉了，不会再继续，这只镜头就是真正的遗作了。” 　　“怎么就凉了？” 　　“众筹是成功的，可惜，公司的CEO几个月前被车撞死了……” 　　“……真的？” 　　“真的。”老奶奶惋惜地说，“炒老镜头的一切计划因此中止，现在已经破产，还欠众筹的消费者钱呢，唉。所以这镜头只会升值，国内确实没几个人有。” 　　买到就是赚到——夏寻甚至在心里自己加了一句。 　　听到这，倒是转转不解的提问：“既然这么有前景，您干嘛不自己留着。” 　　“因为价格的涨跌，无外乎几千块钱，对我毫无意义。镜头单纯是用来摄影的，有人能发挥它的价值，这对我来讲才有意义。” 　　没等转转出言感慨，羡慕这老奶奶家大业大，夏寻就已经抓住机会，以沉稳的口吻开始砍价：“既然您如此富有，又这般高尚，我出4000，愿意发挥它的价值，让一切有意义。” 　　“行。” 　　“呃？”夏寻像是吃饭时被石头咯到牙齿，心里憋憋的。如此顺利的砍价成功，怕是不对劲，理应砍来砍去，再多个几轮吧？ 　　老奶奶一边写发票，一边将装有a7r3相机的盒子推给夏寻。 　　停笔，徐徐开口：“还要买什么？” 　　“储存卡，备用电池，还想买个35 1.4 ZA……然后，去您那二手仓库看看，有余钱就再买个大广角镜头。”夏寻小心翼翼地说着购买计划。 　　“好，那就不给你任何优惠和赠品了，毕竟已经让利过了。” 　　只砍掉500块钱，却堵死了余下的优惠空间……该死，亏了。 　　老奶奶将写好的发票递来，同时附上了一段话：“你还没试过镜头呢，万一不好用，我可以3000块钱回收。” 　　…… 29831 6 354 　　ps 　　（神啊，一天我就收到了一千多刀片，你们是想片月鸦吃吗？！） 第092章·挑（求月票） 　　说话的间隙，老奶奶手里那张发票已经开出，落进镜头的包装盒里。这代表着，这只梅耶100 2.8镜头，如今已经归属了夏寻。 　　夏寻对此悲喜交加。 　　来之前，本来打算掏个小一万块钱，把索尼的100 STF给买来，补全100这个同样是人像黄金焦段的镜头……结果被一顿忽悠，虽然省了6000块，可这镜头也不知道香不香。 　　摄影实在是一个广袤无垠的领域，哪怕是夏寻这样沉浸在其中很久的人，也无法掌握这个领域的全貌，有着许许多多未知、有待学习的东西。 　　对于梅耶的老镜头——也就是二战左右的那些老家伙，夏寻以前是用过的，知道它们的斤两。然而复刻出来的镜头，还真不一定能合自己心意…… 　　对于百般纠葛的喜爱讯，转转倒是摇起了她的小细腰：“寻哥，快，试试呗，好的话我就不要桑塔纳了。” 　　“好吧。” 　　没什么可犹豫的，夏寻放下镜头，拿起装有a7r3相机的盒子。本来就是要买它，还有什么理由踌躇不前呢？老奶奶虽然经常推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她可不是卖假货，以及用低劣手段宰人的商家。 　　夏寻直接掏出钥匙，将包装盒上的封条划破，打开了它。 　　电子产品的崭新气味，纸盒的杂味……她的手指，开始翻动那设计巧妙的隔层。里头，数据线、充电器、厚厚的说明书、保修卡等等东西，都被整齐摆放。除此之外，还有藏在最深处，纤尘不染的黑色相机。 　　它朴实、充满设计感的崭新身躯，正于此沉睡。 　　作为革命性的无反相机，它毫无传统单反所具有的粗、笨、大，只有小巧便携，看起来一点也不专业。 　　前些年，在无反刚刚推出的那段时间，这种小巧的相机还很羞于见人。 　　很多摄影师哭诉，表示拿着这种卡片机般的小相机出去拍妹子时，总是被冷嘲热讽，被甩脸子，还有个sony的标签，看起来就没有佳能、尼康专业。其结果，往往是妹子和拿粗大笨，入门廉价单反相机的摄影师走掉了。 　　对于夏寻来讲，这倒是非常讨喜的造型。对女孩子的小手来讲，握持感很好，重量也适合，不算沉重，但会有非常让人踏实的坠手感。 　　夏寻拧开了前盖，将梅耶100 2.8送入了卡口，拧动—— 　　喀嗒。 　　卡口对齐的声音，无论怎么听都让人觉得美妙。这就是，这台相机初次被镜头插到身体里的瞬间了。严丝合缝，它也终于能破除沉睡中的懵懂，醒来，成为摄影师手中足够强大的一件利器。 　　开机，点亮屏幕，电池余量不多，但仍然足够她完成各种初始设置，这就是为相机赋予属于的夏寻私人烙印。 　　经过一些简单的测试，这台相机没有半点毛病，最容易出问题的电池部分，也是相当实诚的正品电池。握着这小东西，夏寻心里泛起酸楚。 　　这取景器，这显示屏，看起来怎么这么舒服、透亮、宽大…… 　　最近用多了十几年前的老a700，再用这家伙，落差实在是巨大的宛如神迹。随时代进步的科技，正是体现在这些让人不知不觉的地方…… 　　夏寻深有感动，摸索着新镜头的对焦手感，试用了几个相机的功能，对着转转，拍下了第一张照片。 　　由于是新品，没有插入储存卡，照片是无法被记录下来的。但机内却有自己的缓存，可以暂时保留一张相片的数据，可以在机身上进行检阅。 　　哪怕是复刻的，梅耶100 2.8的锐度依旧很烂，解析力也不是很够。 　　这些缺点和老镜头一模一样，但缺点也就这一点点而已。 　　它那艺术气息爆表，宛如印象派油画的细腻画面风格，实在是能让摄影师嗨到快要跳起来。这种独一无二，美轮美奂的镜头个性，实在是太适合用来进行创作了……只是这一眼，夏寻就已经喜欢上了它。 　　是个好选择。 　　“寻哥，不买STF啦？” 　　“嗯，考虑STF本来就是想追求一些独特的风格，既然能省这么多钱，这只镜头不是很美吗？你看这焦外光斑……” 　　正当夏寻沉浸在获得新镜头的雀跃中，老奶奶的茶杯，轻轻敲响了玻璃。 　　随着那尖而清澈的声音，她哑浊的嗓音说了一个数字：“一万六千五百。” 　　“行行行……” 　　这是相机的价格，直接浇灭了夏寻的喜悦。好吧……掏钱，掏钱！在这物欲横流的都市，夏寻除了眠羽就无依无靠了，而现在，把家底全部掏出，就为了买点相机和镜头……唉。 　　夏寻握着相机，手扶镜头，于心底祈愿。但愿这些器材，能在满足自己创作欲的同时，再带来些足以支撑生活开销的收入吧。 　　不舍的将相机搁在玻璃柜上，夏寻掏出手机准备付款。 　　“其他呢？”老奶奶冷不丁地问。 　　“哦……对，我还要35 1.4 ZA。” 　　“八千五。” 　　这爽快的报价，让夏寻十分谨慎：“您不推销别的啦？35这个焦段，我记得有很多老镜头都很优秀……” 　　“你选了只好镜头，没什么可说的。”不等老奶奶挥手，懂事的小柳已经把夏寻需要的镜头抱了过来。只是，她还是太年轻，被老奶奶喝了一句，“错了。” 　　小柳一脸惶恐：“哪……哪错了？这个……应该就是35 还有这个……索尼蔡司……”从她断断续续的话看，她对自己的判断也没有足够的自信。 　　老奶奶拍了拍箱子：“再去拿十个同样的来，这才对。” 　　“……啊？”小柳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这只镜头，品控糟糕到让人作呕，得挑。” 　　没过多久，小柳招呼着一帮自愿跑来帮忙的男同事，浩浩荡荡把十个箱子抱来了。 　　小柳对此一点也不开心……并不是自己对异性有足够的魅力，能让他们来帮忙干苦力，而是那个顾客太可怕。可惜，有目光如刀的老店主夫人在，他们除了献献殷勤也没别的路子了。 　　十只装有35 1.4 ZA的箱子，被一一陈列在夏寻面前。他们的总价值，将近九万块钱。 　　“挑吧。”十只镜头后面，老奶奶稳坐泰山般开口。 　　“啥意思……让我全拆开试试？” 　　“哪能啊，这么搞，还做不做生意了？”老奶奶嗤之以鼻，转而说，“买索尼镜头，就要享受抽奖的乐趣。你从十只里挑一个，是好是坏，看你福分，概不退换。” 讲讲更新的事 　　如题…… 　　我不是来对读者们千恩万谢的，相反，我要控诉你们的残忍无道。 　　我这个月，本来就收到了几百张小刀片，觉得可以美滋滋一天写4000字，混个全勤悠悠哉哉到月底。可结果，结果书客这破活动一开，直接把你们这些金枪鱼炸上岸，还要非往我的锅里来。 　　妈呀，你们是人吗？ 　　我吃不下了！！ 　　今天一天，光是今天这一天，这区区的一天啊！！！ 　　我就TM多了三个萌主…… 　　JingYzC、当然是原谅你、ハ云紫各位大佬！还有本来已经是萌主，却又打赏翻了一倍的月鸦、深海提督魔理沙。和之前的岚影大佬一起，黄灿灿的名字瞎了我的鸦眼。 　　除此之外，还多了好几个欧皇大佬，也是黄灿灿的让人想哭。 　　可这不是重点。 　　今天这区区的一天，我就收到了6000多张刀片啊，6000多啊！！整个9月我已经收到7236张刀片了，妈呀！！！！ 　　你们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如果更新18万字，可以拿走8成作为稿费，但如果少写3万字，就要少拿1500块钱，假如再少写3万字（和平常一样），就又要少拿1500块钱。 　　这……这惊人的巨款，让我实在是欲哭无泪。 　　说真的，月鸦就是个兼职码字，赚点小零花钱，每天靠看读者吐槽来换个好心情的小作者。 　　被突然割了好几千刀片，实在是痛苦的要升天了。 　　假如勤劳一点，就能将那笔巨款（3000之巨）收入囊中，不勤劳则要让它们付之东流……我还有得选吗？唉，从明天我睡醒之后，我只能尽全力多更新了。 　　…… 　　其实仔细想想，两年半前刚来书客，我写书的第一个月，勤奋的写了二十多万字。 　　但当月的收入只有70多块钱，再到现在，还真是有点小感慨。 　　谢谢从那个时候追我到现在的读者，没有你们的一路支持，我就没办法获得现在的这一锅新读者。不过你们先来后到的顺序，并不影响我炖你们泄愤，以报刀片之仇就是了。 　　总之，现在就让我去睡九月最后一个安稳觉吧。 第093章·钱包遭受严重打击 　　这个情况，让夏寻有些犯难。 　　兜里揣着数万元的巨款来这里买镜头、买相机——本该是一件非常让人开心的事情。可坐怀不乱的老怪物，又推出了这样的花招……实在是让她心累。 　　眼前，十只装有镜头的包装盒，依次排列。 　　要抽奖也就罢了，却只能抽一次，这就让人犯难了…… 　　但夏寻也没有打算退缩，她欣然接受了挑战——假如拆掉包装盒再插上相机，试一试不行，反正还可以卖二手嘛……又亏不了几个钱，现在摄影器材的二手市场如此火热，总会有人接盘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立即动手，将十个盒子拢入怀中，犹如老赌鬼搓麻将一般将它们搅乱，接着，眼睑一敛，再次睁开，刺人的目光从中挑了一只，仿佛摸到这张牌，就可将一列大胡做出。 　　其实就是瞎摸了一个。 　　家里的钥匙又一次登场，成了夏寻手中用以拆包装盒的利器。哗哗几下，盒子破开，装有镜头的黑色袋子已然现世。 　　“气势不错嘛，小姑娘。”老奶奶对着她说。 　　“还行。”夏寻嘴不输人。 　　“我还记得你淘电子垃圾时，那可怜而穷酸的模样。” 　　“哼，我也历历在目。”夏寻听出了老奶奶语气里没有半点恶意，便语气柔和的回答，“也得感谢一下那些廉价的东西，让我挣到了今天购买新东西的钱，反正不值多少，就留在我手里玩吧，偶尔还是会怀旧的。” 　　所以，眼前这只崭新的35 1.4 ZA，也确实犹如战利品，让夏寻足以自傲。她为了面子，暂且忘记掉还欠眠羽钱的事——反正等回到家，用一餐好吃的贿赂贿赂她，以后出门多半也不会拆自己的台。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夏寻将35 1.4 ZA插到了a7r3上。 　　今天的夏寻大丰收，拿走了两个新镜头、一台新相机的第一次，待会儿，指不定还多一只受害者呢。 　　倒是35 1.4 ZA这只镜头，其实在摄影圈子里口碑并不是太好。 　　首先，它的重量、体积，都与轻巧的无反相机有着相悖之处，用起来相当的烦。 　　其次，这支镜头的成像质量，也不是美到没朋友的程度，卖价还很贵……因此，在网络这浩瀚无垠的丛林中，假如有人提到想买这只镜头，总是会被前辈善意的劝退。 　　只不过，真正拥有过它，并认真使用过它的人，大多数都会因而改观，反而赞叹它是一支优秀的镜头。原因无它，单纯因为它充满浓郁的氛围，还有一股不知哪来的德味，能够让摄影师获得“自己正在摄影”的创作欲。 　　也许它的重量，会让一般的爱好者望而却步。但对于现在——将要远赴芬兰，为一位愿意挥霍巨款，为心中美好买单的女孩子摄影的夏寻，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了，这里面有个大前提，那就是这支镜头的品控没有问题。 　　但愿没问题吧…… 　　认真而细致，夏寻用了十多分钟，拿可爱的转转当模特，瞎按了几十次快门。一张张做检查，又请这位见多识广的老怪物来一起研究，把转转咧嘴笑的脸，放大到毛孔毕现。 　　“光圈全开的情况下，锐度似乎有点弱。” 　　“没办法，镜头实力就这样。但如果缩个一档的话，倒是很锐……” 　　“那——画面右部分？” 　　“我知道，但我看不出问题来。” 　　她俩所讨论的，正是这只镜头的毛病所在。因为索尼的品控不过关，导致有一部分镜头拍下照，画面的右部分会画质下降，造成一种不协调的奇怪感觉。 　　万幸，夏寻没有中这个奖。 　　老奶奶叹着气，故作严肃的以鼻音轻响一哼。 　　“算你走运。” 　　“嗯哼，我运气一向不错。” 　　像是鸡蛋下锅炸开了花，夏寻美滋滋的笑容，甚至引来了整间店不分男女老幼的注目。 　　这只镜头没有问题，达到了夏寻所要的、所期待的状况。作为一只价值将近一万，和她以往捡破烂风格更是截然不同的崭新镜头，毫无疑问会成为摄影的主力之一。 　　于是——夏寻又大手大脚的伤害钱包，提出了新的购买意向。 　　“给我来两张512GB的SD卡。” 　　“……你说啥？” 　　“512GB。” 　　包括转转在内，听见声的人都一片哗然。 　　对，相机确实是需要储存卡，才能记录那些被拍摄下来的美好。夏寻刚买的这台相机，也确实能插两张卡。 　　可一般人——不，哪怕是专业的摄影师，普遍也就插俩128GB的，最多就256GB的不错了……都和夏寻这要求，差距略大。 　　犹如吃饱肚子的狮子，有意饶掉眼前过路小绵羊的命，老奶奶忍不住劝了句。 　　“两张卡，得4000块。” 　　“我懂。” 　　夏寻的声音是如此坚毅，眼眸却闪着哀光。 　　谁让那颗肥皂泡，给了自己如此艰巨的任务……她可一点也不想，再因为容量不足而染上满溢而出的神之颜色。上次还好，是有救的自恋，下一次，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 　　因此，夏寻才会厚着脸皮，向自家老板磨了一万块钱以补足预算。 　　店员小柳再三确认了夏寻是真的想买，这才跑去配件柜台翻翻找找，从柜子最深处好不容易凑了两张给她。SD卡直接被拆开送入卡槽，相机终于步入正轨，补足了缺失的一切。 　　她们都在等着夏寻提出新的购买需求。 　　但她却在心中计算。 　　自己倾家荡产，就只有四万六的预算，相机、镜头、储存卡，这就直接消费掉了三万三的巨款……剩下一万多块钱，得好好精打细算了。加上转转愿意借的坚无敌 50 F2镜头，自己拍人像的几个常用焦段都齐了。 　　那—— 　　既然出国，总得拍点风光。 　　风光，得要个大广角，还必须是素质优秀，但价格没那么昂贵的。这样，哪怕是手动镜头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思来想去，夏寻咬牙开口：“再来个老蛙的12 2.8吧。” 　　“不错嘛，还支持国货。” 　　夏寻默认了。 　　作为接触摄影很久的人，最熟悉的无外乎欧洲、日本的东西。但对于国产镜头硬是能抢下一些市场份额的事，其实仍抱有一些不够真切的虚渺感……那么，就让镜头握在手中的感觉，来击碎它吧。 第094章·幸运 　　国产的老蛙镜头，在国内外的口碑都还不错。 　　作为广角镜头起家，老蛙那几乎没有畸变的成像，确实有足够的吸引力，而且锐度、解析力都很不错，是拍摄各种大场面的利器。 　　老蛙搭上索尼无反相机的风，在E卡口的副厂镜头里，幸运的占有了一部分的市场份额。 　　关键是，价格也相对来讲，并没那么昂贵。 　　但老蛙的这小玩意儿，也存在相当严重的品控问题…… 　　国内的镜头厂商，在生产镜头方面的技术、经验积累，其实是处于刚起步阶段的。 　　因此，除了最早出厂的那一批次，经过精细打磨表现很好，后面的却曝出过一些麻烦的问题。好在，老蛙很重视用户反馈，把问题解决了，所以这玩意儿只要买个批次新一些的，就能避免麻烦。 　　这次，老奶奶倒没故技重施让夏寻挑，却也没按夏寻要求的拿最新的货。 　　她想了想，随口提道：“你要是担心无限远合焦的问题，我这里有只当年厂商给我的礼物，做工很完美。” 　　“呃……最早的批次吗？” 　　“是的。”对于摄影，老奶奶总是了如指掌，“我用过一次，但总体来讲还是全新的。” 　　就这样，这只难得碰见的好镜头，又从夏寻的钱包里，抢走了整整五千五百块钱。还剩七千五，已经跌破一万元大关了……看着她肉疼的表情，老奶奶甚至还在笑。 　　“钱袋子不够的话，我看愿意为你掏钱的人挺多。”她一点也不担心夏寻吃霸王餐。 　　“够的，够的。”夏寻紧张不已。 　　“那好吧，还打算买什么？” 　　“镜头就不必了，倒是备用电池，三代转接环，还有……”她列出自己需要的诸多配件，零零散散，却每一件都有用处，听起来杂乱无章，却并不是新入门的摄影爱好者，在堆砌那些无用的配件。 　　最后—— 　　夏寻终于是扫码、付款成功，带着老奶奶笑容满面的“谢谢惠顾”、一大箩筐的摄影器材、以及支付宝里仅存的两千多块钱，默默和转转一起踏上了归途。 　　挥霍金钱的大购物，将夏寻这么多辛苦积累回来的钱败光了。 　　她心情复杂。 　　然而，身旁这小矮子其实很开心，因为敬爱的寻哥买了这么多好镜头，稀奇古怪的配件，按她们的君子协议，都是可以借来用的。当她有点贪心的说出这些话后，夏寻肘了她一下。 　　收拾不了老奶奶，收拾个小矮子还是没问题的。 　　“转转，你免费帮人家拍了几百张丝袜是吧？回去慢慢修吧。” 　　“……哎哟。”转转立即愁眉苦脸。 　　是啊，按快门是很爽的，但回家修图，那可就要死人了…… 　　就这样，没再等夏寻再说什么，转转把夏寻送到公寓楼，表示要回家给妹妹做饭，便开着桑塔纳一溜烟跑掉了。 　　独自一人的夏寻，站在原地，感受着肩上大包小包的沉重。虽然清贫了很多，但却觉得非常满足。自食其力赚到了它们，这是很棒的事。而且，回家了还有人能用笑容迎接自己。 　　“顶楼的，快递搁一天了都，拿上去吧。”这时，门卫见到意气风发的夏寻，随口说了一句。 　　“快递？” 　　夏寻脸色铁青，想假装离开，却被门卫又一次唠叨的督促了。 　　这大妈家里拆迁，坐拥好几套房产，平常没什么事干，在这里混了个闲职。有钱、有闲，天不怕地不怕，她平常见人就怼，哪怕有一点点不如意，都会把人浇个狗血淋头。 　　也就是见到新入住的夏寻俊俏如神仙下凡，心里才会升起一点点怜惜，嘴下留情。 　　夏寻可不敢惹这大妈，只能灰溜溜给自己肩上的大包小包，又多加了个快递盒。那轻盈的重量，不用看也知道装着什么玩意儿。女用丝袜、寻哥收……光这七个字，就足以让她欲哭无泪…… 　　买了相机、自食其力、欺负了转转、回家——这些叠加在一起，本该带来更多快乐的事情，就因这小小的快递盒，全部转喜为悲。 　　夏寻祈祷着电梯慢一点，没什么用。 　　终究，还是要直面这腥风血雨了。 　　“回来了啊？” 　　“回、回来了……” 　　沙发上，眠羽合起笔记本电脑，点点头迎接了她。 　　和往常一样，被夏寻洗干净了的睡衣；被夏寻督促洗干净的脸蛋、柔顺黑发；被夏寻每天好吃好喝，喂到健健康康的身子——这就是眠羽，她的老板。 　　更是今天自己最可怕的敌人。 　　那刺人的目光，让正把东西一件件摆好，揉着肩膀的夏寻觉得头皮发麻。 　　但她觉得，现在可能还有机会逃跑——“我去做饭。” 　　“今天我来。” 　　“不不不，我来。” 　　眠羽发出一串轻笑：“呵呵呵，寻妹，今天你就闲着吧。在外头累了一天，又拿了那~~么重的快递盒上来，肯定累到你了，我来做饭，你不用担心。” 　　“就一盒丝袜，不重的，我没事！” 　　“嚯嚯，丝袜哦？” 　　“眠羽……你变了。”夏寻突然喃喃道，想打打感情牌扯开话题，“我刚来的时候，你那么怕生，又很冷淡，躲在大门后头，孤高、傲然，不愿与这个世界为伍。可今天，你怎么这么庸俗了？” 　　“谁让你那么好看，我就想看看你穿丝袜的样子。”她倒是笑意不减。眼睛转了转，瞄上了夏寻摆在柜子上的那些大盒小盒。她不懂太多，但认得SONY这四个字母，“买新相机了？” 　　“嗯嗯，我把存款花光了，这相机不错，镜头也置办妥当了。”夏寻的语速飞快，俨然一副“赶快、咱们多聊聊摄影”的态度，净想着转移话题。 　　谁让她欠了眠羽好多钱，实在是处于逆风。 　　眠羽点点头，听她扯了一顿什么焦段、成像、品控、焦外的鬼东西：“反正我听不懂，不过那些相机啊镜头的，挺幸运的不是吗？” 　　“啥……意思？” 　　“刚被买回家，就可以拍到一些好东西。”眠羽期待地说道，“比如说，寻妹穿着各种各样丝袜的样子。” 　　…… 29831 6 354 　　ps 　　（谢谢你们把月鸦千刀万剐啊，我昨天还说自己这个月收到7000刀片，今天可好，13000了……你们无法想象，我今天刚睡醒，习惯性打开刺猬猫瞅一眼，见到刀片数量的心情。 　　现在月鸦在刀片榜第一，你们开心了吗QAQ？） 第095章·一张三百 　　哪怕现在夏寻梦回巅峰，寻找到上辈子在枪林弹雨之中，拍摄下一张张死亡瞬间的状态，也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是的，她被眠羽拖进了寝室。有着一柜子新衣服，还有整张大床的寝室……这是眠羽的寝室，早已经闻惯了的——来自眠羽的清淡气味，微微搔弄着夏寻的鼻子。 　　夏寻被扔上了床，和她搭车一起的，还有那个未开封的快递盒。 　　嗖——眠羽甚至还拉上了窗帘。 　　这让夏寻觉得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寻妹，你就自己把盒子拆开呗。”眠羽用上了指示的口吻，又期待满满的说，“然后，再把里面的丝袜一条条拿出来，挑选喜欢的穿上。” 　　“抱歉，我做不到。”夏寻实诚地回答。 　　“这么懒的？没关系，待会儿我来帮你。” 　　而这些话，甚至还不是让夏寻最觉得恐怖的。她正眼巴巴的望着，眠羽居然把自己新买来的相机、镜头，还有本该沉睡在自己房间里的三角架也给拿了出来…… 　　即便眠羽使用相机的动作非常外行，可是夏寻还是搞懂了，自家老板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些摄影道具齐聚一堂，又是室内，这不就是要拍私房照了吗！自己去拍妹子也就罢了，自己居然成了被拍的那个妹子？这什么该死的体验啊！ 　　完犊子了。 　　男人的尊严，今天便要终结了吗……不，这不是我的命运！至少她心里是这么高呼的。脑袋瓜子也跟着飞速运作，想找出逃出生天的方法。 　　这时，眠羽问了一句：“这相机怎么很模糊？” 　　“那是手动镜头，要拧对焦环，或者换35那个就能自动对焦……呃不对啊！！！”夏寻懊恼的砸自己脑袋，谈到摄影就下意识想来解惑，坑惨了自己…… 　　“谢谢啊。” 　　夏寻仍不死心：“眠羽，为什么你……非得要看我，穿这个东西呢？” 　　“因为好玩。” 　　简简单单的对话就此结束，眠羽显然没有打算把受害理由讲给受害者听。她又低着头，当相机主人的面，肆意玩弄那台主人还没摸热乎，就到别人手里的相机。 　　换镜头还挺难……不过说明书上写得很清楚如何操作，真是方便呢。 　　虽然不懂摄影，可至少按下快门眠羽还是懂的。这个时代的相机足够智能，可以计算好一切参数，只等着使用者按下快门就可以。 　　“真亲切啊，知道我要拍，还带台新相机回来。”她讥笑道。 　　“不了。”夏寻顿时缩了好远，摄影师没有去追这位害羞的模特。 　　“那，让我拍一张照，就可以减免一百块的债务。”冷不丁的，眠羽说出了这样的话，“根据我的分析，你欠了我很多钱。”她拿起床上的盒子，在手里颠了几下，犹如资本家般目光贪婪。 　　夏寻本来还骨子很硬，她觉得自己也没欠多少，就一万多嘛。 　　现在自己是有相机的人了，也有了点小名气，摄影也不是个马上就要过时的行业，自食其力赚到一万多来偿还债务，那是一点也没问题的。所以，不能让眠羽拍，穿丝袜这种事也不行！ 　　她摇摇头，拒绝了。 　　眠羽撅起嘴，不太高兴。 　　略作思考，她又说：“两百。” 　　夏寻抱着手思考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我再拒绝是不是就三百了？” 　　“是的。”她点点头。 　　“拒绝。” 　　“那拍一张，三百，没有再往上的价码了。”眠羽摸着相机，又说，“我只收藏相片，不干任何别的坏事。你穿丝袜的样子是我独享的，绝不会传出去给任何人。” 　　夏寻默不作声，虽然真的是心动了，可哪怕表露出些许的态度，都会让眠羽觉得自己有可趁之机。假如只是在家里满足老板的一点小爱好，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拍三十多张就能获得自由吗？主要是，眠羽是个值得信赖的老板。 　　“但——不设上限。” 　　“……什么意思？”眠羽忽然说出的这句话，使夏寻有些不理解。 　　眠羽左手扶着镜头，右手抓着握柄，乍一看很专业，而且，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也非常像摄影师的做派：“哪怕偿还完了所有债务，我继续拍你，依然可以用这个价码来计算，一张三百。” 　　没等夏寻有什么想法产生，眠羽的话语一刻不停，阻断了夏寻的思路。 　　“别忘了，你的工作要求里，有一条‘陪我玩’。”眠羽似乎觉得说得还不够，默默坐在夏寻旁边，对她轻言细语，“而且，给你一个月两千，这本就是个恶作剧的价码，实在是太低廉了。” 　　夏寻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所以，这是你本质工作的一环，陪我玩，而我则用这种方式给你些酬劳上的补偿。”她用诚挚的声音说，“好不好？” 　　“……好吧。”有点道理，夏寻由衷这么觉得。 　　得到这么一句回答，眠羽放下相机，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撕开了快递盒。盒子在她手里轻轻抖动，里头满满当当的丝袜，一双双从中掉落，精致的包装盒上，那充满诱惑力的性感女模特，顿时让夏寻惊醒。 　　不对！上当了！这简直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 　　“来。”眠羽拿起一双白色的连裤丝袜，笑容满面，“别客气，这些都是你的。” 　　夏寻的醒悟，终归为时已晚。 　　丝袜那略略发紧，却和肌肤友好相处的微妙感觉，让她有种舒适感。 　　整双袜子温柔的裹了双腿，包容着每一寸肌肤，却不束缚它们，温暖而不闷热的感觉也相当奇异……白丝袜下，淡淡的肤色隐隐透出，还真是好看…… 　　夏寻忍不住摸了摸——咦？！好滑！好柔！手感怎么这么棒？！这玩意儿，比穿裤子舒服太多了吧？ 　　“你很享受嘛。” 　　“呃……” 　　“咔嚓——”夏寻羞赧但略有一丝高兴的样子，被眠羽美美的照了下来。只要有夏寻在里头，无论是多烂的技术，都仿佛能夺下任何人像摄影比赛的金奖…… 　　就这样，她俩甚至忘了吃饭，一个渐渐喜欢上穿丝袜的感觉，半推半就，换着一条条丝袜，体会着那些崭新的舒适感。另一个，则觉得拍夏寻还真有意思，怎么拍都非常好看，也对摄影有点兴趣了。 　　当然，也有区别。 　　夏寻到后来完全放开了，已经不再抗拒，甚至觉得穿这个就能赚钱是很划算的，却没注意到，眠羽已经停下了按快门。 　　“你还欠我八千。” 　　“啊？” 　　眠羽只拍了十五张照片，对，的确抵消了四千五百块钱的债务。但这些照片够自己慢慢欣赏和珍藏的了，没必要继续拍。更何况，夏寻好像很乐意穿丝袜了，以后哪还需要看照片。 　　所以，掏钱给她？不存在的。 　　…… 29831 6 354 　　ps 　　（请马上停下对月鸦的迫害行为！！！） 夏寻的武器库·85 1.4 GDL 　　这只著名的镜头，在二十一世纪初是相当有名气的。 　　日本最有名的器材党·西平英生在使用过市面上所有日系，85焦段的人像镜头之后，觉得这只镜头的廉版本是非常优秀的，除了性价比略低其他都非常完美。 　　因此，那只85 1.4 GD有个西平人像王的美誉。 　　然而美能达，甚至还有比那只“西平人像王”更强的镜头。也就是文中所提到，夏寻目前使用的人像主力镜头——85 1.4 GDL。 　　它限量700只的独特性，以及老牌日系光学劲旅·美能达的覆灭的戏剧性，导致了这只镜头拥有很高的收藏价值。不仅如此，它更同样拥有足够的实用价值，哪怕是在当下的二十一世纪，也没有真正的落伍。 　　只是由于它的存世量稀少，价格昂贵，而可以替代的选择过多，所以在全世界范围内，几乎没有摄影师会选用这只镜头来进行摄影。 　　它们往往藏在各种收藏者的家里，放在干燥箱，加以保存。 　　这枚镜头的设计很强，关键是，几乎不计成本的堆砌材料，用了相当优异的镜片结构设计，使得成像质量非常优秀。 　　主要的特点： 　　①解析力强劲 　　②焦外相当柔美，接近STF技术带来的细腻焦外，但同时又不俗套、腻人，相当美妙 　　③高反差情况下的表现优异，可以营造非常棒的氛围感 　　④带有淡淡的胶片气息，充满复古的韵味 　　⑤长相好看 　　⑥逼格很高 　　⑦一般人用不起，用得起的不会用 　　⑧我个人觉得，有点爱展能的风格 　　⑨没了，其他都是缺点 　　目前在国内外，可参考的价格样本不多，普遍在1W2-3W区间，全新的普遍要1W8以上。因为夏寻是主角，所以主角的老板用1W5买到了一只全新的，并不亏。 　　这只镜头是基于作者的情怀，才给了夏寻使用。 　　而S.B作者对于摄影、照片，都有过夸张化的美化写法。换言之，一般人在现实里拍摄不会太好看，效果会很糟，可以理解为作者瞎几把写，所以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别上当。 　　该镜头在胶片上拍摄的一些样片（仅供参考）—— 夏寻的武器库·Triopl.an 100 2.8 　　这只镜头，来自上世纪德国著名的光学大厂·梅耶。 　　如文中所提到的，它有过很多版本，光是同样设计的老镜头，就有过不下十个版本的产品线，因此，这只镜头的老旧二手货，在市场上流通量非常大、非常杂乱，水非常深。 　　在这样的情况下，梅耶的镜头，仍然吸引了大量的玩家、贩子。 　　文中，夏寻所使用的这一只，是现代复刻的新版本。15年的时候，由一家叫做Net SE，握有许多老镜头知识产权的资本公司进行企划，推动了包括梅耶在内的好多老镜头的复刻计划，这引来了一波爱好者，众筹也是非常成功的。 　　而其中最成功的众筹复刻，就是夏寻目前拥有的这只梅耶Triop.lan 1002.8。 　　当时参加众筹的话，就可以用最低价——约600美元得到一只普通版本的。 　　然而，这镜头众筹实在是太火，别说最低价的版本，就连将近800美元的版本也早已抢购一空，往上限量20、10的合金、黄金版本，现在国内外也已经很难见到，断货严重。 　　这只复刻出来的镜头，几乎没有流入国内，所以在国内没有什么讨论度，但在国外很火。 　　要知道，现在国外最低价也是要一千多、将近两千美元，才能买到和主角同款的E卡口版本…… 　　主角以4000块软妹币买到，实在是赚翻了！作者的厚爱真是可怕……这个怕是得砍？ 　　总之，这只镜头其实素质挺一般，但成像极其、极其有特色，属于真正的艺术性镜头，能创造出美轮美奂的摄影风格。 　　主要的特点 　　①焦外极其漂亮 　　②逼格非常高 　　③嫌便宜，往上还有镀金版本的 　　④真的没了，其他全是缺点 　　该镜头在现代相机上的一些样片（仅供参考）—— 第096章·实在是太棒了 　　高高兴兴的结束掉摄影之后，眠羽摸着相机，心想自己应该也算是入门了吧？刚刚她所经历的，毫无疑问就是经常能见到的——所谓的私房摄影。 　　但在相机小小的显示屏上看夏寻，实在是不太够味。这么美的自家小女仆，当然应该在宽大的显示器上上好好看个饱了…… 　　说实话，眠羽本来觉得都是女生，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自己不也是个美少女什么的。只是，这些传统观念，都慢慢被夏寻颠覆了……转念一想，这是每天做饭给自己吃的人，也就连最后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只剩下坐拥夏寻而产生的，有些高兴的微妙感爽感了。 　　她思来想去，从别的房间搬了一台试衣镜过来，直直的对着夏寻。 　　嗯，这就足以让她沉迷其中，忘掉其他事了。 　　将一脸迷离，愕然欣赏着镜中，那穿了一双薄丝袜的夏寻无情留在寝室，眠羽从容离开了。锁上门，钻入工作间，在闪烁不息的数码设备指示灯里，拥抱并不孤独的一个人时光。 　　虽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无反相机，幸好，只要有连接线在手那就行。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非洲来的猴子，也懂得它该插到哪儿。连上电脑，眠羽又研究了一阵子如何打开RAW文件，花了点时间来安装看图软件。但没什么，这值得等待。 　　终于，她看见了自己的摄影作品……嗯……必须得承认，拍摄者的技术实在是太臭了。无论是构图或用光，都没能赋予画面所谓的美感，有些还拍糊了…… 　　眠羽切身体会到了差距。 　　幸亏，相机有着人脸识别的功能，把夏寻的脸庞展现得十分美好。而且，模特实在是太上镜。这些因素，不仅补足了技术上的差距，还直接让照片好看到爆炸。那些拙劣之处，全部成为绿叶，衬托了模特的美。 　　一张张浏览完，眠羽没有做任何修改和删减，就连拍糊了的照片也舍不得拖进回收站，反而被一起保存到了电脑最深处，藏在自己世界最深处的文件夹里。 　　「从天而降，闯入我人生的美少女」 　　这便是文件夹的名字。 　　在这里面所保存的，正是眠羽的宝物——那些夏寻的照片。 　　在此之前，她其实是看过些动画，了解过一些小说和影视打发时间的，很清楚从古至今，人类总是沉迷于幻想故事之中。 　　而那些创作者，也都不会吝啬为主角谱写一笔人物。 　　不知从哪里来，宛如从天而降，却无一例外，打破主角本该平静的人生，与主角产生交集、缔结羁绊，甚至是爱情……这样的故事总是很多。那些不知何来的人物，总是独特、光彩熠熠、神秘…… 　　却美好至极。 　　仔细想想，那一天出现在大门对面的夏寻，不就是这样的人物吗？ 　　眠羽的唇线上翘，勾起了微妙的笑容。 　　她可不喜欢那些从天而降的角色——直到现在，亲身经历。 　　她无法分析出，和夏寻之间奇妙的关系会持续到何时，不过，慢慢走下去就好，顺其自然吧……如此想着，眠羽关掉了文件夹，本想离开电脑去看看夏寻。但几番犹豫，她又笑容满面重新打开，再次好好欣赏了一遍。 　　夏寻穿着白色丝袜，娇羞而咬牙切齿的纠葛表情，实在是太棒了。 　　而丝袜这种东西经久不衰，有很大一个原因在于它能够美化腿型，可对于夏寻，却无法再锦上添花……该死，她这双腿怎么长的，线条也太完美了吧？ 　　眠羽兴致勃勃把照片放大到了100%。 　　在a7r3那4200万像素的强大分辨率下，夏寻的一切都如此清晰。 　　再多看一会儿好了，她想。 　　也希望，夏寻能再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假如实在不行，也没关系，就让她自由洒脱的离开。至少，自己也有了这些照片，足以证明那位从天而降的女孩子，确实在自己的人生里逗留过。 　　…… 　　“16世纪，欧洲上层社会男性喜爱穿白色紧身裤袜，这是丝袜最早的造型。” 　　夏寻正趴在眠羽的床上，一边翘着腿，一边透过手机连接这个世界，获取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知识。以往这么做的时候，是查找摄影的知识，或者一只镜头的参数，反正都和自己的职业离不开。 　　但现在，她所调查的，则是自己腿上那玩意儿的历史。 　　据说，当年上层男性喜欢穿的东西，就是现代丝袜的雏形。 　　“这百度百科，还真是善解人意啊，换言之，男人穿丝袜是有历史传统的。” 　　夏寻又忍不住摸了摸大腿，美滋滋的手感让她打消了最后一点顾虑，百度百科都说了，男人穿丝袜很正常，甚至还可以说是复古呢！所以，自己有啥好怕的？ 　　而且，这十多双丝袜买都买来了，名牌、价格还特贵，如果没人穿？那太浪费了。勉为其难，自己就牺牲一下，发挥发挥它们的存在意义吧。 　　不过，被莫名其妙锁了起来，还真是为难……算了，反正玩玩自己的腿，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眠羽迟早会来开门。 　　——“夏寻。” 　　忽然间，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是叶浅落，吓得她赶忙把正摸大腿的左手抽了回来，也不知道是在心虚什么。 　　“我知道你是位优秀的摄影师，不然，我也不会找过过来。总之，在你百忙中打搅实在是抱歉，不知道现在是否方便谈谈？”叶浅落问。 　　“不忙，方便。” 　　“那……夏寻，在做什么呢？” 　　这什么问题啊！夏寻心里不悦，因为自己临时根本编不出谎话啊。总不能如实回答，自己和好多丝袜一起被锁在眠羽的房间里，一边摸自己的腿玩，一边和她聊天吧？ 　　“说正事。”夏寻冷冷回答。 　　“好吧！其实，那个……我挺期待这件事，无法忍耐了。所以特意来询问一下……有关旅拍的计划，是否有了构思呢？” 　　夏寻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眠羽又和叶浅落在一起干坏事，把她的丝袜照发过去一起欣赏之类的……这话茬，将夏寻拽回了现实当中。不光是叶浅落在期待，而遥远的异国某处，还有一位未曾谋面的幽灵在等待。 第097章·阅读 　　叶浅落的打搅，让夏寻记起了自己敬业的一面，总不能让这位委托人久等。 　　因此，哪怕正沉迷在丝袜的曼妙中，她也强行用职业精神将自己唤醒，从惹人堕落的舒适感中抽身，转而向叶浅落讲述了目前的情况。 　　“你拿来的小说，我已经读到第十卷了，不过今天事情比较多，只是读了一点。” 　　“噢噢噢噢，第十卷！我和你讲，那可是《灼眼的夏娜》这整套小说里，算得上最名著的一卷了，它的内容里既有厚重，也有让人沉迷其中的浪漫，真的是史诗一般的美妙故事……” 　　夏寻愣了愣，这才几秒？就收到了这么一通回复……她这打字速度还挺爆炸的。 　　她无意和叶浅落讨论小说里头的剧情，毕竟，自己正亲身体会着这个故事的吸引力，万一她剧透点什么，体验要大打折扣的…… 　　“停。” 　　“好。” 　　“我会抓紧时间，但同样认真的读完这套书，然后仔仔细细的研究人物形象，以此来构筑摄影的计划。”她又敲了一串字，透了些消息给叶浅落，“但有一件事已经定下了，我们要去的，肯定是千湖之国。” 　　“……芬兰？！极光？圣诞老人？！” 　　“现在是夏天，应该没极光。” 　　沉默了几秒，叶浅落发了一串失望的表情，也不管平常自己维持的高冷形象，身体更是由在心底藏匿很久的二次元爱好者接管，出来展示了一阵又一阵的浓浓热情。 　　不过，自己所信赖的摄影师已经定下目的地，她就已经可以去好好准备了。 　　“大概什么时候呢？” 　　“不好说，我尽快吧。” 　　“好的，那我就先去解决旅行的诸多细小麻烦……无论如何，谢谢你，夏寻。”叶浅落恢复了以往的态度，接着说，“这趟旅行，不会让你操半点心，你尽管专注于摄影。” 　　“这就好。” 　　看这态度，也许叶浅落从眠羽家离开之后再到现在，一直都在纠葛着拍摄的事情吧？而夏寻终于透出消息，直接敲开了她心中封存的蜜罐，将甜美的蜂蜜往外四溢。 　　叶浅落的心情应该很好吧？这就好，夏寻想拍的不是千篇一律的扑克脸，而是融入了真情实感的脸庞。嗯……通过这几次接触，倒是渐渐知道怎么引导她配合摄影、展示足够好的表情了。 　　…… 　　晚饭过后—— 　　不愿意换下丝袜的夏寻，也学眠羽一样舍弃拖鞋，干脆直接踩在家里的木地板上。她经常做清洁，所以没有肮脏的问题存在，更何况，脚感实在是很棒…… 　　既有接触到木地板的亲和感，又有隔着薄薄丝袜带来的摩擦感。 　　眠羽当然发现了这一点，脸上冒出找到知己的表情，当然，倒是少不了嘴上挪揄几句。 　　“寻哥，真香？” 　　“……” 　　她憋了几秒，本打算想一句犀利的话回敬过去，却琢磨不出来。 　　没办法，只能脸蛋微红的点点头，算是服软了。 　　结果，就被自家老板追着嘲笑了一通，夏寻赶忙背过身，默默撂下一句“要去工作”，便飞速钻进了自己的屋子，眠羽当然知趣没再打搅。 　　安宁的环境，渐渐治愈了夏寻心中的尴尬。 　　她平静心情，翻开《灼眼的夏娜》第十卷，融入了那不太容易啃进去的文字，去体会这个故事的一切。 　　「玛蒂尔达腼腆的笑道，正想轻轻拿起花冠之际……」 　　随着阅读进度，夏寻一点点忘掉了现实的一切，只是默默翻着书页。 　　眼睑依然会下意识眨动，可其中的瞳孔，只是追随着编织出世界的文字，去感受书中的岁月变迁。看来，这是个关于爱情的故事…… 　　有着浩瀚广袤的世界观，许许多多特立独行且鲜活的出场角色，还有盛大的战争、纠葛，一句句有意思的对话……但终归，它仍是个关于爱情的故事。 　　夏寻有些入迷，忘掉了自己看书是为了什么。 　　只是等待着，想看看书中反派的梦想是否会实现，而炎发灼眼的玛蒂尔达，是否又能成为英雄……还有笼中的小夜啼鸟，将要编织什么样的梦。 　　安宁的夜色酝在窗外，夏寻的房间内台灯微明。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本来追寻不到的螺旋风琴·莲南希，却在这第十卷，和自己不期而遇了……这就是委托人深爱着的角色吗？ 　　书中的螺旋风琴·莲南希，在一笔惊人的地方登场了…… 　　她本来只是笼中任人利用的一只小夜啼鸟，却被一句充满浪漫色彩的话唤醒……想去看看，友人留给自己的画作？只是为了这个理由，莲南希冲破了束缚自己的牢笼，在获得自由的同时，终结了书中反派那绚烂悲壮的梦想…… 　　第十卷的故事，也渐渐步入尾声。 　　直到卷尾，交织其中的人物，没有一位因爱情而获得幸福，甚至留有许多悲壮的遗憾，但却充满魅力，化为余韵在阅读者的心里荡漾不息。 　　“好故事啊……”夏寻轻轻感慨。 　　想找人聊聊这个故事——不，还是算了吧，届时，用自己的镜头和快门再来聊吧。 　　在切身体会到角色和故事的魅力之后，夏寻已经有了不少想法。 　　灵感和念头是需要保存下来的，否则会慢慢流逝，丧失鲜度。 　　仔仔细细办完这件事，夏寻敲定了一份简单的初步计划，还凌乱的画了几张构图来当参考。 　　从翻开小说开始构思，再到现在，总算是有了一点点成果。当然，这些不过是拍摄计划的万分之一，是迈出的第一步而已，她还不清楚未来是什么样，但期待一下总是没错的。 　　多半，是能让委托人满意的。 　　…… 　　隔天——夏寻被一通电话吵醒了，相当陌生的号码，这倒是有点诡异。 　　夏寻想着会不会是眠羽的工作伙伴，毕竟，这手机是从她那儿借来的。犹豫过一会儿，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寻哥是不？”陌生的女音，懒散、疲倦，不是很好听。 　　“你是？” 　　“什么嘛，寻哥助理啊？还是女朋友？难不成是女儿？这嫩的……喊你家大人接电话咯。” 　　…… 29831 6 354 　　ps 　　（我不挣扎了，别割了，停手吧，我刀片都两万了，甚至割出好几位新萌主，你们说强不强…… 　　行行行，我之后会加更、爆更的！ 　　谢谢你们给我的厚爱OTZ） 第098章·神秘食客 　　就这样——夏寻有点哭笑不得的清醒了过来。 　　上辈子的习惯使然，夏寻倒不介意睡眠被叨扰，只是希望自己被打搅的能有些价值…… 　　她揉着眼睛，让满速运作的脑袋，在一秒内将整件事思索过一遍。姑且，不去讨论这个人为什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光是来找寻哥，却不知道真实性别，就可以辨明对方的大概身份…… 　　寻哥——明面上，是那位与少女前线进行过合作的摄影师，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也就拍了一组好照片，也倒应该是个潜力新秀。 　　但知道寻哥其实是女孩子的——除了自家老板，也就叶舍这些成员了。 　　因此，以上都可以排除掉。 　　换言之，打来电话的这家伙，肯定是想进行摄影方面的合作，但除此之外一概不知，更是和叶舍没有瓜葛的人。听这不太有礼貌的遣词用句，也能说明一个人的家教、涵养、习惯等等。 　　可能，这个人无拘无束惯了？并且有着能够容忍她的环境。 　　嗯，大概有点想法了…… 　　夏寻一步步梳理出了这些条件，并且，思维之手已伸入正确的地方，抓住了那几个仅有的答案。并将最有可能的选项，通过话音向电话那头的陌生人道出—— 　　“你，BB站，女主播？” 　　“……呃。” 　　听到这犹如吃得太急，被馒头噎住的怪喊——看来是猜中了，夏寻会心一笑。 　　揉着头发，夏寻掀开被子，裸着双足下了，木地板凉飕飕的。她又赶忙凭着触感，用脚在地上翻找了一大圈，却没有如往常那样，让足尖伸入拖鞋的怀抱……哦对，昨天穿了丝袜，就把拖鞋封印进了鞋柜最深处。 　　至于脱下来的丝袜……有了，就在床头柜上放着呢，昨晚被自己揉成了两个小团。 　　这期间，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用不愉快的口吻作答。 　　“我懂了，你这人吧，肯定是寻哥的什么助理吧？挺有本事，提前收到风，知道我要来？” 　　“没啊，不是啊，不知道的啊。” 　　一边说，夏寻把玩起轻盈的丝袜团，又把它们夹在大腿间，一起放回了还暖洋洋的被窝里，琢磨着先捂热了再穿，自己也多躺会儿。 　　“行吧！”而不知名的女主播静默了稍稍，随后自嘲的哼笑了一声，继续开口，“我确实是吃直播这碗饭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神秘食客·雷尔，那就是我。” 　　“不认识……” 　　“那你这助理挺失职的啊？我好歹也被别的直播平台用好几百万的合同挖过，不是什么配角。” 　　夏寻没吭声，并无感触。她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的资本是如何运作的，一纸价值数百万的合同递了过来，那些条款里藏着的剥削、压迫程度，肯定难以想象。 　　相较于看似光鲜的巨额数字，需要为这笔钱付出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总之，神秘食客女士，你是想找我拍照？是的话，肯定是为了那个……唔……”夏寻问，“反正，就是那个二次元偶像培养的选秀活动，对吧？” 　　“没错，就是为了这活动拍宣传照。哎，你也知道消息了？妈呀，肯定是别人抢先找你了吧……不对，我是找寻哥拍，不是找你。” 　　“我就是。”她倒也不忌讳。 　　一阵沉默过后：“等等……寻哥其实是个娘们？”她的普通话带了一股子方言味，“那挺好，反差萌，和我一个路子。” 　　找到了微妙的共同点，二人的交流也算是步入了正轨，彼此放开了些。 　　比如，这位叫雷尔的女主播，自称是怎么吃都吃不胖，体重只有50KG的女大学生。却能一顿吃掉两百只小龙虾、三大盘水果、外带好几个披萨的大胃王。靠着这种碾压性的食量，她获得了相当的人气。 　　她再三强调了几遍，说自己天赋异禀，食量惊人，但就是吃不胖，希望夏寻不要问东问西，这很不礼貌。 　　夏寻当然没问，从头到尾安静的听着，不做任何评价。只不过，在听她自我介绍期间，打开平板电脑输入关键词，很容易便在网络的海洋里寻找到了她的踪影。 　　视频居多，但也有截图之类的照片。 　　本土最热的大胃王女主播……二次元爱好者，在满是死宅气息的房间里，吃数量惊人的食物之山，以此来博眼球。最火的一次，是蹭了网上的肥宅梗，Cos女性肥宅，连喝了很多瓶肥宅快乐水…… 　　当然，雷尔的长相算得上是甜美，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大咧咧的。 　　见多了长相好看的女性，夏寻只是瞄了一眼，但摄影师锐利的目光，却留意到了她握着食物的手…… 　　雷尔总算介绍完了自己，才悠悠哉哉提出请求：“那个啊，我就想找个厉害的摄影师，帮我那种合影。” 　　“和食物的？” 　　“对的！”雷尔用外行、质朴，但直白的方式谈了谈要求，“我也不瞎白话，我就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要赚钱就得赢，赢就得得到粉丝的喜爱，那，我就得搞个噱头，对吧？” 　　夏寻应了一声。 　　这女主播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吵耳朵，像是刻意在高声宣布什么，也不知这是不是直播时养成的风格……离了耳朵几厘米，听筒传出的话依然清晰。 　　“现在那个金箔做的食物很有噱头，我打算弄一大堆黄金闪闪的金箔食物，和我合影，就做我的宣传照，你看，能不能拍？我可以给你高价。” 　　“可以接单，按你的需求来摄影。”夏寻直截了当的说，“但效果多半不会好。” 　　“为啥？”对面没有生气， 　　“因为我还在筹划拍另一组照片，那是你的竞争对手。” 　　雷尔叹着气说：“那边掏的钱更多？你要区别对待？那我去找别人。” 　　夏寻摇了摇头，想起这是在打电话，又动起嗓子：“我可以教你怎么寻找到优秀的摄影师，你既然掏得起钱，摄影师其实很好请，比如……” 　　“等等！你就这么自信？不怕我真请个比你牛逼的摄影师，打爆你拍的人？” 　　“是啊，你找谁都没戏的。” 第099章·茧 　　夏寻的自信并不盲目，也不是对自己技术的过分吹嘘，只是单纯的，看见了这位叫雷尔的女主播会因何而失败。 　　她不是一位优质的、会被资本喜欢的璞玉。哪怕堆了大量的金钱去雕琢，也无法塑造出美。犹豫了一会儿，夏寻还是开口了——这是基于一个人的善意。 　　“我能告诉你如何寻找摄影师，但没办法告诉你怎么找医生。” 　　“你瞎说什么？”电话那头，声音再度放大了几倍。 　　忍耐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噪音，她继续说：“我在法国曾拍摄过一组照片，本来是打算去记录阿尔及利亚、非洲裔、吉普赛人等等的外来人口，是如何对游客进行坑蒙拐骗的……不过，我拍到了一个男人。” 　　“什么玩意儿？这和我们的话有关系吗？我要挂——” 　　“那个男人的手上，也有你这样的胼胝……也就是老茧。” 　　夏寻很清楚，手机对面的人必然沉默，去检查自己的双手了。集中在食指、中指皮肤上的小小茧子，那都清晰证明了所谓的大胃王，只是个饱受苦楚的厌食症患者。 　　在踏上战场之前——她记录过许许多多的东西，其中，就有遍布在社会各个角落里的兔子……也就是那些因为种种理由，开始以病态的催吐，阻止身体消化食物的群体。 　　“暴食厌食症。” 　　“……不是，才不是。”那声音失去了高分贝的怒吼，低沉、却透着悲怒。 　　挠了挠头，夏寻斟酌着词句。 　　一大早就得聊这么阴郁的话题，还真是让人苦恼。但夏寻觉得，既然事情找了过来，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不该和那些消费她暴食模样的人为伍，反而……该聊聊最重要的东西。 　　健康。 　　“那个，想必很多人都这么揭穿过了，我倒没什么偏见，长期暴食撑大了胃部，而伴随着长期的催吐……” 　　“你瞎说，别扯了。” 　　“那我这么说吧，我拍过的那个暴食厌食症患者，死得挺惨……我不想再见到了。” 　　透过听筒，能凝固空气的倒吸凉气和沉默，戳入了夏寻的耳膜。 　　夏寻缓缓开口，打破了它：“催吐，长期对食道和胃的刺激，让它们病变得很厉害，一般会导致癌症。可得了暴食厌食症的人，连癌症都不会得，因为没营养来供养癌细胞，反倒是一口烂牙。” 　　“你想说什么？” 　　“你就算赚了钱，因此死得早，那也没命花。何况，这是连我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别人估计老早就知道了，会给你这样的定时炸弹机会，让你能从这活动分一杯羹吗？” 　　忽然，雷尔笑了笑：“这倒没事，别的参赛者黑料太多，抖出来比我还能炸。” 　　“……你们主播圈这么可怕的吗？” 　　“那当然，你不是也在拍参赛者吗？去问问吧。”雷尔的语气和缓了些，而夏寻沉默了，这比赛也太让人蛋疼了。对方掰正了话题，“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很注意保护身体，只是想攒够钱就退，就觉得这次选秀的机会很好。” 　　“那抱歉，我这位委托人挺强的，我们得成为你的路障了。” 　　“真的没希望啊？我觉得我那点子还挺好的。” 　　关于疾病方面的事，夏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倒是摄影方面，自己算是个内行，可以给更多的建议：“你的点子还不错，很能引来一波流量，毕竟别的参赛者估计都是搔首弄姿、差不多一个鬼样子……” 　　“哈哈哈，那当然，主要都是唱歌跳舞卖脸蛋和身材的嘛。哎哟，和你聊这些，万一被你传出去我就完蛋了……不过你也得完蛋。” 　　“总而言之，第一轮可能筛不掉你，但你吸引眼球的方式太单一，无非就是加大食量、换各种各样的食物……基本没办法走下去，这是我的看法。” 　　雷尔似乎还挺乐观的：“那就行，我这宣传照有噱头，能进第一轮就行！起码从这活动里捞一波了，我这人懂得见好就收。” 　　“然后，就去治病？”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笑置之，又问：“我能找你拍吗？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个啥，反正看你拍的那组很棒……有种在讲故事的感觉，很吸引人。” 　　“我可以不收钱，为你拍些类似于‘从疾病折磨中回到正轨’的照片，也不愿意收下高昂的费用，来拍摄你步入死亡的丑陋过程。” 　　“……有点动力治病了。”雷尔又笑了起来，爽脆而鲜活，“行嘞，寻哥是吧？我记住你了，我去找别的摄影师。咱们擂台上见，看我打爆你这个话多、瞎管闲事的小娘们。” 　　“行。” 　　挂掉电话，夏寻算是亲手扼杀了这单估计收入不菲的工作。但为创作留下底线，这也是摄影这门艺术里头，时常被人忽略的一环。 　　挂掉电话，夏寻摸出早已捂热乎的丝袜，用渐渐迷上的这种感觉，驱散了刚刚的凝重。得嘞，去喊眠羽起床吧？ 　　算了，不去了。 　　夏寻把脸埋回枕头里，翻出昨天没看完的小说，背过身翻阅了起来。嗯，就假装今天睡过头，忘了去喊她吧……谁让她昨天那么过分。 　　…… 　　一天、两天—— 　　时间以安宁的方式度过。 　　这些天，夏寻都在深入的了解剧情，总算是翻完了《灼眼的夏娜》这整22卷正文，然后满心的震撼久未平息。这是个相当、相当好的故事…… 　　螺旋风琴·莲南希，从小说的第一卷开始便已经慢慢开始铺垫。直到卷末，这横跨将近三百万字的故事线，才终于收束和爆裂，以轻描淡写的方式，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难怪，叶浅落想去还原这一幕幕了。 　　为此，夏寻花了很多时间来思考人物，并且为芬兰之旅进行严谨计划。翻完了小说，她才忽然记起，叶浅落拿来的整个大箱子里，不仅仅放着这22本小说，还堆着其他的玩意儿。 　　好奇不已的夏寻，趁心里的撼动没有消退，翻出箱子，犹如在森林里找蘑菇一般翻出了一叠叠的纸张……不——那不是普通的纸张，而是详尽的资料。 　　有关螺旋风琴·莲南希的—— 　　小说的作者的亲口描述，插画师、当初动画制作方的原画底稿，都被整整齐齐收录在这破烂的纸箱子里。 第100章·她还是她 　　最近这两天，夏寻一直沉迷于搞摄影计划、读书，所以过得相当随性。 　　每天，自己也就是随便做些方便、味道还成的食物敷衍眠羽，还完全不陪她下矿洞、种树、堆房子什么的，就躲在自己屋子里专注干活。两天没洗澡，过得渐渐有些邋遢。 　　好吧，估计今天也不会去洗澡了。 　　毕竟，又多了一大箱需要处理的资料。 　　看见这箱纸的时候，她那双居然有黑眼圈的眼，惊异的瞪大了。 　　“乖乖……” 　　一声感叹，也情不自禁从夏寻的口中发出。 　　有钱人，还真是不得了啊……夏寻最近都在研究《灼眼的夏娜》这部作品，从小说到动画，都略微啃了一遍，还在百度贴吧、BB站、各种二次元交流的渠道里，进行过很详实的资料收集。 　　就是为了能找到更多螺旋风琴·莲南希的形象。 　　这个角色太过冷门——虽说小说里有举足轻重的出场，但那毕竟只是文字勾勒，甚至还是翻译出来的形象。而动画，也就出现了那么一小会儿，简陋的让人心寒……参考价值着实少得可怜。 　　结果，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全都堆在这里啊…… 　　除了那些画稿、意见，夏寻还见到了一封简短的手写信件，署名为叶浅落。 　　「夏寻，我想出这个角色很久了。但我很清楚，这个角色出起来的难度颇高。光是服装制作就是个大问题，参考资料太少…… 　　因此，为了忠实的再现一切，我直接咨询了原作者，询问关于角色没有展示出来的细节。还有当时的插画师，我也仔细咨询、甚至还和她聊了很久，这段长达十余年的旅程，对她也是个美好的回忆呢。 　　当然，我还致函到制作动画的公司，拿来了原画的备份。 　　这就是我尽心收集到的所有资料了，希望能对你有帮助，切勿外泄。 　　让我们在因果的十字路口再会吧。 　　——叶浅落。」 　　“嗯……”夏寻对着信件轻声回应，语气夹杂着无奈和惊喜。 　　这位叶家大小姐还真是……对待自己的爱好，居然能这么认真吗？好吧，作为摄影师——更是她的圆梦者，是得加把劲更努力一下了。 　　这天晚上，夏寻还是没洗澡，而是对着那些详实的资料又琢磨了很久。 　　…… 　　隔天—— 　　夏寻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打着哈欠、将手伸进衣服里去挠发痒的肚子，准备去喊眠羽起床，但她的寝室里空无一人，被窝已经凉了。 　　她居然已经醒了？ 　　抱着这样的疑问，夏寻听到些动静，又急匆匆钻到客厅——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愣在了原地。这……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大箱、小箱，各种各样的箱子和包装纸，还有杂乱无章的东西堆了一地。它们虽然各有用途，牌子也很大，但混在一起，就显得相当莫名其妙。夏寻揉了揉眼睛，倒是辨认出了一些。 　　防水靴、防晒膏、帐篷、砍刀、登山杖、睡袋、户外净水器……这些里头，大部分还勉强可以理解，可能眠羽只是准备的过于充分了，但也能勉强看出，也许是在为芬兰之旅做准备。 　　但鱼竿、鱼叉、渔网……这些驳杂的捕鱼道具就有点怪了。 　　“我们又不是去野营的……” 　　“哇，醒了？” 　　眠羽喜出望外的回过头，对一步步走来的夏寻挥手致意，但同时，她还打算展示自己所准备的这些旅行用品给夏寻看，以证明自己的专业性。 　　这些东西，都有自己的作用呢。 　　“据我分析，芬兰是到处都是湖，咱们去摄影的时候，你肯定要忙着拍照不会管我，我当然就得给自己找点乐子，我觉得钓鱼会很好玩。” 　　“……呃，一般都是在当地租用渔具” 　　“管他呢。”眠羽叉着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正好碰见做活动，一起很便宜，我就顺带着买了。据我分析，这样我获得的，能比付出要多……” 　　“你这分析能力还真是……有分析过这些玩意儿是否有用吗？” 　　夏寻捂着脸，由衷觉得她可能是搞错了什么。对于旅行，自己也算是个内行，但完全不需要这么复杂、这么累赘的东西啊……这里堆放的东西，完全是用来进行严苛野外生存的，和这趟安逸的旅行完全不符。 　　可夏寻不懂老板的心。 　　眠羽抱起手，一脸嘲讽：“管它有用没用呢，我只知道，买东西我就会很开心。” 　　说完，她捡起地上那锋锐的鱼叉，又戴上附赠的一顶麦秆帽，宛如渔夫乘风破浪，还佯装要来捕获夏寻。当然，不是用鱼叉，那样风险过高，而是将渔网用力扔出，罩住了夏寻…… 　　“逮到鱼啦，我交好运了。” 　　“……行行行，被你逮到了。” 　　夏寻恍然大悟，眠羽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无法派上用场，但还是买了。 　　就像她在《我的世界》里构筑了一个仅属于自己的世界，靠着在里面游历而打发时间，她现在买来的东西，毫无疑问也是类似的玩具。 　　比如扮演渔夫的鱼叉、劈枝砍柴的刀等等，都是用来幻想的道具。 　　幻想——她真的踏上了那样独特的旅行。 　　眠羽依然没有改变，是那个畏惧着人类太多，宁愿窝在家里打游戏，也不敢真的踏入世界半步的孤独者。在烦闷、拥挤的世界里，她只能靠想象力来解开束缚，步入自由…… 　　简而言之，就是个其实想去旅行，但又怕人的小姑娘，在嘴硬的闹别扭罢了。 　　夏寻笑了起来，用哄孩子的方式说：“芬兰呀，是个好地方。” 　　“干嘛突然说这个？”拿着大砍刀的她回过头。 　　“会让你开心的。” 　　对眠羽来讲，更是个好的开始——这就是夏寻想表达的东西了。 　　也不知道眠羽懂没懂，反正她丢掉砍刀，又翻出了两张小册子，对正和渔网做斗争的大鱼晃了晃：“我准备的东西，也不全是用不上的破烂，这个，你有了吗？” 　　护照、签证……这些资料，是踏出国门、步入世界的必备之物。 　　夏寻一脸自信，为了能随时奔赴世界各地记录失不再来的时间，她当然有一切准备。 　　于是豪言道：“当然有了。” 　　“哦，那就好，我就不找人帮你弄了。”眠羽又去摆弄鱼叉和砍刀了。 　　“有……呃。”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101章·走后门 　　在陪眠羽度过一个不错的早晨后，她的笑容消退，默默钻入浴室，变回了眠羽口中那个爱干净、特别爱洗澡的夏寻。 　　并不是为了洗掉黑眼圈，以及一身的疲惫，而是为了将平时避之不及的那个存在，招请到现实当中。 　　她随便拿了块普通的肥皂，沾水、搓洗…… 　　粘稠的肥皂水被手掌揉捏出了泡泡，一颗接一颗。 　　“肥皂泡、肥皂泡，伟大的肥皂泡之神啊，您快显灵……您可爱而唯一的女儿有难了，赶紧出来处理一下啊……” 　　夏寻喃喃着，不清楚这是否管用。 　　但浴室静悄悄的就是了。 　　哪怕去戳那些肥皂泡，得来的也只是细微的碎裂声。 　　这些，可不是神的身躯，不是夏寻所希望见到的东西。 　　“妈呀，我摊上事了，赶紧出来。”她苦恼着。 　　之前——眠羽将齐全的证件晒出来，她才恍然想起，上辈子的那些签证、护照什么的，理所当然不能再使用。而这辈子，自己开局就只有一张破身份证……就算去现办，哪怕可以通过眠羽、叶家走走关系之类的，缺失材料是无法弥补的。 　　万一办不成，这趟芬兰之旅从根本上就得完蛋。 　　叶浅落、眠羽，都会失望的。 　　因此，她只能赶紧过来呼唤自己的靠山——这宇宙的造物主·肥皂泡之神，想看看能不能走走关系，办个证什么的。然而，完全不理会她的难处，肥皂泡之神没有要显现的意思。 　　简直可恶。 　　夏寻苦恼的说：“你出来，我会对你恭恭敬敬的。” 　　“……” 　　“您露个脸？” 　　“……” 　　“我准备洗澡了，您来不来看？” 　　“……” 　　好吧，这都钓不出来？夏寻又深思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心动的提议。 　　她付之行动：“我最近得到了一些老板给的小礼物，叫丝袜……” 　　“哦哦哦？！” 　　宇宙的造物主，终于按耐不住，用闪烁的方式从天而降，将黑白色、拳头大的肥皂泡身躯展示给了夏寻。这出场方式虽然很夸张，但它嘴里嚷嚷的惊叫，就有点流氓了。 　　“我要看！给我看！在哪里？” 　　“你这什么神啊……”夏寻非常嫌弃的嘟哝着，幸亏自己穿着裤子。 　　因此，肥皂泡之神虽然满心惊喜的出场，可飞下来一看，它立刻大失所望。可恶，上人类的当了……它失落的飞回了肥皂上，用没有双眼的目光，和夏寻默默对视，那是一种无声的控诉。 　　万幸，它还有点良知，姑且用兴致乏乏的语气问。 　　“那……你呼唤我，做什么？希望不是喊着玩的。” 　　“全知全能的肥皂泡，我要去芬兰帮您收集颜色，能不能给点支援？您看，我们这个世界，土地、人民，是以国家的形式划分，隔离严重，我要去芬兰就得有护照、签证什么的，但我现在没有。” 　　“那直接偷渡过去。”肥皂泡之神随口说。 　　“……这是神说的话吗？” 　　“事实上，这就是。” 　　夏寻当然拒绝了，自己上辈子虽然没少干过这事，可现在局势完全不同。她在苦恼，该如何让这位神能靠谱一次…… 　　但她多虑了。 　　肥皂泡之神并没有太为难她，反而叹着气，直接给夏寻指了一条明路：“我可以帮你，但需要一点神祇之力。” 　　听到这，夏寻牙齿有点打颤，简直就和去东南亚那些小破国家、入海关时一模一样，必须满足对方伸手索要的贿赂才能进去。完蛋，这肥皂泡之神肯定在坐地起价。 　　“……说吧，要怎么给你弄点所谓的能量？” 　　“别那么害怕，不需要你穿丝袜给我看，我获取力量的方式没有这么低俗。” 　　“……真的？” 　　“被你用丝袜呼唤出来，单纯只是我的私人爱好。而现在是公事公办，两码事。”用自证清白的口吻说完，肥皂泡之神飞向外，用不知什么方式打开了锁紧的浴室门，“大师，跟我来吧。” 　　就这样，在眠羽一脸莫名：“怎么不洗澡就出来了”的声音环绕下，夏寻跟着肥皂泡之神钻进了眠羽的工作间。如果说，这里有什么东西能被神所使用，也就只有一个答案。 　　藏在硬盘最深处、以数据的形式保存在这儿的那抹神之颜色。 　　事实也是如此，因为肥皂泡之神吐出了一根USB数据线插头，自己主动飞到了电脑的插口上，严丝合缝的伸入了其中。这颗U盘一样的肥皂泡之神，又一次连接了电脑。 　　“我打算借用这笔力量，对世界进行微微的干扰。”化身U盘的它开口解释，“就像我当初缔造了你的存在，截留了你的灵魂，将其融合、混入这本该正常运作的世界，用掉了巨大的力量一样，是一码事。” 　　夏寻点点头，她还记得当时的事。 　　如果没被它选中，自己的灵魂就不知道要去哪了。 　　“但现在，我准备用另一种能省点力气的方法——改写。” 　　“噢？听起来很有意思。”对此很感兴趣的夏寻，眼中充满了求知欲。 　　神也直截了当，用话语满足她的意愿，开口解释自己将要做的事：“现在，我可以借用这一抹颜色里蕴含的力量，作为动用神权的燃料。” 　　“神权！” 　　“是的，你需要证件，对我来讲，可以用神权无中生有——但需要的代价会很大。毕竟是凭空创造东西，还要将其融入世界的正常运作里。” 　　“你当时也是用这个借口，不给我任何启动资金的。” 　　它无视了夏寻的哀怨，接着解释：“不如用另外的方法，替换、改写，将一些概念和事物，从根本上颠覆。” 　　“……有点听不懂。” 　　“啊，好吧，简单来讲。你找个办假证的，弄几本签证和护照什么的，到时候拿到我这里，让我用神权帮你刷一刷，改写它‘虚假’的概念，转换为‘真实’，这就行了。你拿证，我消耗少，咱们双赢。” 　　夏寻明白了……合着，就是找官方认证的假证啊！ 第102章·眼巴巴 　　虽然肥皂泡之神说的这些东西难理解了一点，而且办假证又麻烦了一点，至少夏寻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为眼下的困境有了解决之道。 　　“行吧，那我就去找找，那些电线杆上办假证的……” 　　夏寻琢磨着，可能自己得出趟门。 　　但这件事，可以预见到会很麻烦。 　　要知道，办假证这行为吧，它本身就是处于灰色行业，伴随着相当大的风险。再一个，下海市如此体量的大都市，正是祖国对外的金字招牌，那些牛皮癣一样的广告，可能没那么好找…… 　　又或者，在网上找一找？百度这种公司肯定是会提供帮助的。 　　想着想着，夏寻的脑袋瓜子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些奇怪的念头。 　　也许，能给自己省点麻烦。 　　作为摄影师，她总是要构思一些刁钻、有创意的构图。这种思维模式，偶尔就能迸发出奇异的火花。 　　“简而言之。”她对肥皂泡之神开口，试着问道，“你可以更改一个事物的概念，把虚假变为真实，就是这样吧。” 　　“大师的理解力不错。” 　　夏寻捏着自己的小下巴：“那如果我给你一些……不是假证的假证，你直接修改概念，不就可以了吗？” 　　这下子，倒是换肥皂泡之神感到疑惑了。它没有问夏寻具体想怎么办，只是表示可以试试，便静静等着看夏寻打算怎么做。 　　而夏寻要做的事其实也简单——归根结底，这就是自己不想出门，想省点力气的投机之举。她找来了一张A4纸，当然还有笔，随随便便折叠了一下，然后用笔在上头写了几个字—— 　　「夏寻的护照」 　　除此之外，她还在旁边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长方形，并在框里游龙走笔，挥毫洒墨，靠着区区一只圆珠笔画了一个丑得惊人，可能是个女孩子的免冠大头照，来假冒自己。办完这一切，夏寻呼出一口长气，如大师完成了巅峰之作。 　　停笔——合笔。 　　一张简单粗暴的假证，便已经做好。 　　而它——被递到了造物主的面前。 　　“如何，能行不？” 　　“这么简陋的吗……行吧我试试。” 　　“居然还真试啊……” 　　哪怕肥皂泡之神的话如此犹豫，但还是勾起了夏寻的期望。要是出去办个假证，麻烦不说，还得搞大头照什么的，把自己的美貌分享给闲杂人的，感觉怪怪的…… 　　最主要的，可能得花个几十、上百——甚至好几百的价格，才能搞定芬兰签证这种冷门的证件。前几天，她买了一箩筐的相机、镜头，还有昂贵的配件，开销惊人，身上更背着很大一笔欠债，着实没有什么余钱挥霍。 　　万一让眠羽知道了，自己也不好解释为什么要去办假证。 　　所以，她干脆自己画了一个……就是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 　　假如真能行……夏寻还有一大堆的东西，想让这位肥皂泡之神改写一下。A4纸不值钱，假如拿来打印钞票的话……嘿嘿嘿，一本万利呀。 　　虽然这个想法很美妙，但按照以前的惯例，夏寻不敢先想太多，这颗肥皂泡之神多半是会坑自己的。倒是手里的假证，被肥皂泡之神拿走了。 　　它漂浮在空中，接着，犹如张开巨口一般，将假证侵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在蒙着黑白二色、质感犹如磨砂玻璃的层次中，假证慢慢经历着某种变化。 　　时间一点点流走——夏寻发现，眠羽工作用的这台电脑，同样正经受着性能上的考验。风扇开始响动，声音回荡，毋庸置疑是散热正在起效。而那233GB的神之颜色文件，似乎有了些变化，它正一点点变小。 　　肥皂泡之神居然真的在忙了……它从神的颜色里借用力量，用以改写现实。 　　冗长的几分钟过去，它说：“勉强可以。” 　　“噢！”听到这，夏寻相当高兴。 　　只见肥皂泡之神打开身体，尽力把那张假证又挤了出来，而后像是精疲力尽，整个泡泡躺在机箱上，失去了漂浮的力气，宛如竭尽全力诞下新生命的高龄产妇，虚弱的快要死掉。 　　幸亏，它没有追问那张假证是男是女。 　　“我看看……”夏寻拿起掉在桌上的A4纸，好像没发现什么变化。 　　但盯了几秒，夏寻淡忘了“这东西是自己瞎画的”这个事实，反而心里冒出一种踏实感，觉得证件已经到手，可以安心去芬兰了。意识到心里冒出的这份想法，夏寻愣了愣，难道真成了？ 　　肥皂泡之神语气虚浮：“我要休息一下，你去试试它是真是假吧。” 　　“行。” 　　说完，夏寻便离开工作间，直奔客厅，找到了正拿着大砍刀，在和幻想中的野猪之王搏斗，还把沙发、壁柜砍出一道道伤口的眠羽——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她和这位恐怖分子保持了一点距离。 　　“你看，我的护照。”并晃了晃手里那A4纸。 　　“嗯，那我就省心了。” 　　“你再看看？” 　　“有啥好看的？”把砍刀抗在肩上，眠羽大眼瞪小眼，不是很理解夏寻想干啥。难道是有什么惊喜？据她分析，夏寻好像确实有可能做这种事，“那我看看。” 　　夏寻小心翼翼把护照递了过去。 　　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眠羽对着A4纸和丑陋的简笔画翻了个遍。不由有点小失望，还以为夹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啥特别的啊，不就是护照嘛。” 　　“这是从今往后，和你一起游历世界的通行证。” 　　夏寻将拟好的借口说出，要不然，自己的行为实在是没什么逻辑。倒是这句话，让眠羽的笑容自然而然浮起，她的分析是正确的，果然藏着惊喜…… 　　就是有点可惜，因为说完之后，夏寻就拿回它，匆匆忙忙走掉了。 　　后者飞速钻回了工作间，肥皂泡之神已经充满了电，不再精疲力尽，反倒一嘴的笑声：“怎么样，我厉害吧。” 　　“还有签证、其他证件呢，既然您大驾光临，一起帮我办齐如何？” 　　“行，一起拿来。” 　　除了那些必备的证件，用来证明自己确实存在之外，夏寻又心生贪婪，拿起A4纸大笔一挥，写了个“一万元”上去，眼巴巴的递给了肥皂泡之神。 第103章·支票 　　面对她所递来的A4纸，“大师，您还挺能的。”肥皂泡之神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那当然。”夏寻脸皮厚实起来，应了一声。 　　谁让机会如此难得呢。 　　这颗神剥削自己这廉价劳动力，已经带来了足够多的麻烦，好不容易展示一次身为神的用处，夏寻当然不会放过，绞尽脑汁也要刮点肉过来吃。但也不能刮太多，那反而会弄巧成拙。 　　于是，一个足够还清债务的价码，就被夏寻写下。 　　但肥皂泡之神不太买账：“大师，你应该写个支票的，这样，你可以填上更多的金额。” 　　“且不说我需不需要更多钱，你愿意给我更多钱？” 　　“你试试看？” 　　“你又打算坑我？” 　　肥皂泡之神吞着签证和其他证件，接着开口：“我只是认为，一万元的纸币只存在其他国家的币种，要赋予你这张钱‘真实’，等同于创造。” 　　她本来想看个热闹的：“我还想看看，世界上唯一的一万元软妹币流通起来是什么样呢……” 　　“但不是现在——等你再替我取回更多力量之后，我再展示给你看吧。” 　　既然神如此没用，办不到夏寻所期待的，她只得揉碎那张价值一万元的A4纸，改而翻出一张新的，兴致勃勃在上头写下「支票」这个词，赋予了它虚假的概念。随后，金额栏也被夏寻标识了出来。 　　她没有过于贪心，只是简简单单填了10000进去。 　　肥皂泡之神也没说什么，把这张支票也给吞进了身体里，和其他证件团在一起，慢悠悠的消耗着神力。约十分钟过后，它结束了繁忙，将证件、支票等等先后从体内排出，落到凡间。 　　听见纸张摩挲桌面的声音，夏寻的心也随之安宁。 　　可以不受国界线的拘束，合法、随性的迈入世界，去拍摄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从今往后，不再是只有一张身份证的黑户了，因为夏寻还办了户口本之类，在国内用来证明一个人确实存在的各类证件。就是，它们和身份证一样，都有个夏寻不知道在哪，估计是神瞎编出来的地名，作为户口所在地。 　　刚拿到身份证的那一天，夏寻没放在心上，今天就顺口问一句吧。 　　“肥皂泡。” 　　“嗯？” 　　“这个居住地址是哪？” 　　“不知道，反正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把你安插了进去。要不然，直接创造一个新的存在，那需要的力量太大，你知道的，我已是末路的廉价神明，没有过多的力量可以挥霍……每一滴都得精打细算。” 　　当事人愣了愣，还能这样的？ 　　她又赶忙问：“那，意味着我其实有个……呃……就是名义上、法理上的家？还有亲戚？” 　　“概率上来讲，可能是这样？我不知道，反正是随便安插的。但你可以安心，就算有，对方不会知道你，你也不会知道他们，无所谓的琐事而已。” 　　夏寻那映出电脑显示器的眼中，没有太多顾虑。对方的存在意义，无外乎就是填满证件所需的那一行字，仅此而已，确实不需要去管。 　　送走了神，夏寻收好了所有证件。 　　当然，也把护照、签证拍了一次照，将那两张A4纸发给了叶浅落。 　　“我办好了，你看，眠羽的也是。” 　　“哇，签证，我的都还没批下来呢，呜。”叶浅落果然没有疑惑，转而激动了起来，“那、那也就是说，我们这就可以出发了？！” 　　“我需要的景色，大概在一周后会有小概率出现，所以我们最近几天过去比较好，旅途还要花点时间，最好到当地租辆车。” 　　“我、我这就去安排！还有订机票！” 　　随后，夏寻把她和眠羽的证件号一起发了过去，毕竟，订机票需要这些东西。随后，无事一身轻，便美滋滋洗了个阔别三天的热水澡，而在下午，踏出了家门，在日常买菜的途中，去了一趟别的地方—— 　　银行。 　　这一天，宇宙行的业务量十分繁忙，繁忙到让夏寻有些头疼，早知道当初银行卡就不来这家办了…… 　　她安然坐在等待席，和周围一片低头玩手机的景象不同，犹如夜晚盛放的花，娴静的等待，闭目养神。这小小的举动，轻而易举扭转了时代的剪影，绝大部分人都将目光从手机上抬起，偷偷瞄着她…… 　　真他娘的美——这句感慨，回荡在所有人心里，但没有一个人有胆子试图拍下她，那是可憎的不尊敬…… 　　夏寻就知道不该睁眼，走到哪都是这样，被其他人看很尴尬……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她被叫到号，这才翩然站起，默默走到柜台办理业务。 　　一身正装的柜员小姐姐露出甜甜的笑容，小虎牙若隐若现，像是一只温柔的猫咪。可刚才，这虎牙明明是柜员小姐姐恼怒的标致，之前的她宛如一头老虎，不耐烦、恼怒着老年人客户的迟钝。 　　但面对夏寻，她一整天的疲劳都烟消云散了。 　　夏寻也是个相当好的客户。 　　支票递出，储蓄卡递出，同时开口：“现金支票提现，然后存款。” 　　“好的。” 　　柜员小姐姐收到了支票，低下头一看，愣了。 　　她又眯着眼，透过玻璃盯了夏寻很久，她却一脸的认真……这、这难道是什么行为艺术？柜员小姐姐左顾右盼，觉得这可能是快手、抖音上流行的新套路，会有人在附近拍摄…… 　　唉？还真没有。 　　那，她拿个A4纸过来是干啥？ 　　上面还用潦草但可爱的字体，写了个“支票”、“10000”这种词…… 　　“您这个支票……” 　　“有、有问题？”夏寻吞了吞口水，“该不会……支票……是假的？” 　　柜员小姐姐用“你真可爱”的神态，柔柔点了点头，有种被撩到的感觉。这客户也太好玩了吧？犹如小孩子恶作剧……哎呀，今后三十年，在各种场合的谈资都有了。 　　理解了现状—— 　　夏寻的脸慢慢变红，由认真变为恼怒，把脸埋进衣服领子里，收回银行卡便夺门而出，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又、又、又被那颗肥皂泡耍了…… 　　…… 29831 6 354 　　ps 　　（我，一定，要，加更！ 　　否则，损失，就是，6000啊！！！！我的妈） 第104章·旅行伊始 　　万幸的是，肥皂泡之神还是有点分寸。 　　至少，为夏寻置办的那套证件是没有问题的。否则，她甚至没有资格，在这一大清早、外面大雨滂沱的情况下，还要对付眠羽那满脸忧愁和絮絮叨叨。 　　作为数据分析师，一直以来，眠羽这姑娘对自己的业务能力都有着非凡的自信。假如给她一段数据，瞄上一眼，她就能用近乎神技般的直觉洞察出种种要素，哪怕不去复查，也可以得到完美的结果。 　　但现在，临行前—— 　　她对着自己的旅行箱，已经开始复查第七遍了…… 　　“夏寻、夏寻！” 　　“干啥？” 　　“我、我……我的护照在里面了吗？” 　　“在了在了，你问我多少遍了，我亲手给你放进去的。”夏寻一脸无奈。 　　自家老板再也没有平常的那股子风度，将要踏上异国旅行，她终于将心底柔软的紧张暴露无遗。哪怕得到夏寻又一次的宽慰，眠羽还是不大放心。 　　她把旅行包翻来覆去，甚至开始检查帆布的材质，想通过工艺、布料、磨损度等等方面来判定它是否有可能在旅行途中坏掉，而导致重要的东西掉出来，在不经意间弄丢…… 　　夏寻打了个哈欠，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她们要踏上旅行了。 　　她们那位包了一切费用的老板·叶浅落，豪爽的表示会开车来接去机场，留给她俩的准备时间很富裕。夏寻习惯于旅行，倒不如说，平稳的日子才不习惯，所以她的准备全是经验、血、汗积累出来的。 　　必要的旅行用品，褪黑素、几件替换的衣物，还有一双合脚的鞋。 　　镜头，还有所需要的一切配件，都紧凑收在新买的斜跨背包里，而相机，则通过五百块买来的快挂装置直接挂在胸前，随时方便取用，这能满足她的抓拍习惯，也是种轻盈的背负方式。 　　在芬兰、乃至几个俄系文化渲染过的国家，有一样东西是可以当护身符用的。 　　圣尼古拉斯。 　　可以是刻有他的徽章、硬币、装饰品，以及一切便携的纪念品，只要一眼能辨认出来即可。圣尼古拉斯的地位，在这些国家的文化里是很高的，并被赋予了非凡的宗教性象征，因此夏寻特意在淘宝上购置了几件。 　　带一些尊重本土文化的小东西，入乡随俗、讨个吉利。 　　不光是这趟旅行，这更是夏寻游历世界的习惯。 　　在眠羽第十三次开始复查行囊时，叶浅落的电话终于打来。 　　“你们可以下楼了，我们已经到了。” 　　“好的。” 　　挂断电话，夏寻不光背着自己轻便的包，还一手拎起了眠羽的。这包被她整理过，减免了90%不必要用品的东西，因此同样轻便。 　　一人轻松、一人纠结，倒是并肩踏出了旅行的第一步。 　　…… 　　叶浅落从家里征调的车，已静候在公寓楼下，是辆很昂贵的SUV。这次，保安没勇气让它滚开，甚至不敢靠近，因为好巧不巧，那个凶暴的、开桑塔纳的丸子头小矮子，居然坐在这车里…… 　　“你来试试啊！喊我开走啊！过来啊！”像是两军交战，大将叫阵，转转把半个身子头探出了车窗，对着尴尬的保安不断叫嚣，“桑塔纳怎么了，桑塔纳不好吗！支撑了祖国小汽车行业发展的半壁江山啊！” 　　叶浅落觉得丢人极了，低着头、藏了脸，恨不得下车把车牌号给涂掉……她还不断担心，害怕为叶家开车几十年的司机，因此而暗中评价自己“交友不慎、叶家要完”。 　　倒是另一位坐在车上，被叶浅落特意请来的人物，在时不时为转转的叫骂助阵。 　　“对喔！这个保安是想怎样啦。” 　　“竹鸟妹妹喷他！” 　　“欺负我们的小转转吗！转转这么可爱的。” 　　刚出电梯，夏寻和眠羽就听见动静了，出来一看，还没见到转转呢，保安倒是委屈的瞅了过来，仿佛在说“寻哥你管管”。 　　得……夏寻箭步走了出去。 　　站在公寓楼装潢大气的大门口，凝视了转转一眼。 　　转转的口型改变了，从“艹”这种不文雅的音节开头，变成了“寻”这个词的发音口型，可惊喜的招呼声还未脱口而出，夏寻的手指便已抵上自己的唇。 　　那是世界通用，以表示静默的手势。 　　这一刻，整颗地球都仿佛因此沉默了下来。 　　转转的叫嚣终于消停了…… 　　接着，转转开门下车一气呵成，做出恭请入内的态度。虽然嘴上无法表达敬意，但动作上不能懈怠，这就是转转的想法。从今天起，她都是夏寻的小助手，她可不打算懈怠分毫。 　　“丢死人了。” 　　眠羽说着，飞快上了车，闯入三个女孩子之间，占据了车子的一席空位。 　　随后的夏寻，当然是挤进了四个女孩子里，和眠羽一起坐在后排。副驾驶座被叶浅落占据，她挺想打招呼，但中间还隔着一排转转、陌生的姑娘，所以只有声音传了过来。 　　“夏寻，眠羽，你们东西都带齐了吗？” 　　“据我分析，有99.999%的概率是齐了。” 　　“安心，齐了。” 　　叶浅落尴尬的笑笑：“呃……那我们就出发。” 　　车子终于上了路。 　　车内空间里，则弥漫着一股洗发水交织的味道，感觉挺少女的，夏寻可一点也不习惯……后排的她又扫了一眼，幸亏有位年迈而专业的司机在，调剂了这里的性别比例。这还真是一车细皮嫩肉、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正当夏寻琢磨着说点什么，身旁的老板唐突开口了。 　　“谢谢。” 　　一车人诧异的看着她——而眠羽不紧不慢，以理所当然的口吻道：“谢谢叶浅落，免费招待我旅行，我至少懂这点礼貌。” 　　被道谢的叶浅落本人也结结巴巴，完全没想到眠羽会这样。 　　“没、没事……反正是夏寻出场的必要条件……” 　　“知道就好。” 　　为了打破这古怪的气氛，“这位是？”夏寻相当随性地问了一句，因为车里有位陌生人。 　　而前排，那位陌生人本人缩了缩脑袋，仿佛玩手机时被老师点了名。 　　“寻哥，这是我们的竹鸟妹妹。”热情的转转立马介绍了起来，“负责化妆和搞搞造型的，本事很不错，是个挺可爱的小台妹，来下海读大学，正儿八经的专业对口。” 　　“化妆师啊！对，这是你们叶舍的人才？怎么不姓叶。” 　　“……严、严格来讲，不是叶舍的人，只是外援。”叶浅落回答，“因为我们叶舍的妆娘可能技术不过关，我觉得还是请专业的要好一些。” 　　“既然专业，那就希望她不会出岔子。” 　　夏寻随口一句，却没发现竹鸟状态不对，已经如下午的喇叭花一样焉了。 　　这位在影视化妆专业进修，一直有高分成绩，甚至还在业余时间负责过明星、剧组化妆师职责的竹鸟，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她居然完全想不出，究竟有什么样的妆术，能用来美化夏寻的脸…… 　　竹鸟完全不敢回头，她不想失去这残存的一缕自信。 　　倒是和夏寻相处最习惯的转转，一如既往的开朗：“寻哥，我带了坚无敌 50 F2过来，你现在要吗？” 　　“你先拿着吧。” 　　“嗯啊，还有，我知道寻哥没长焦，我就借了个100-400 GM过来，担心要的时候没有。” 　　“……你不嫌重啊？”但夏寻心里冒出暖意，那可是一万好几千的昂贵镜头。 　　代替了回答，转转抬起手臂，抹开袖子，将小小的肌肉展示了出来。她能提供的帮助还不仅如此：“我的相机可以当备机，而且咱们电池也通用，有需要别忘了它。” 　　“嗯，那布朗的外拍灯，会用了吗？到时候我喊你干活，你可别掉链子” 　　“当然，我已经深入的学习过了。” 　　夏寻伸出手，从后排捏了捏她的小丸子头，以表示褒奖。这次的拍摄活动，转转是很重要的。她可能得在各种考验下，拿着比相机更重、更大、更麻烦的灯到处走…… 　　随后的时间里，叶浅落介绍了一下基本的情况。 　　到芬兰的话，她已经安排了专门的本地人做向导和翻译，一路自驾，已经租好了合适的车之类的。然后，飞机必须要在俄罗斯转一次机，是长达十余个小时的漫长旅程。 　　但她有些难过，同时毫无底气的对摄影师道了个歉。 　　“夏寻，实在是抱歉，这毕竟是为我的爱好买单，犹如小孩子玩耍，所以我没办法用家里的飞机，只能坐正常的航班，要委屈你了。” 　　“这有啥委屈的……” 　　和由衷感到困惑的夏寻不同，听了这消息，眠羽倒是一脸别扭。 　　叶浅落顿了顿，继续宣布着更糟的消息：“而且……我得节省预算，我只买了一个头等舱的位子，其他都比较……凑合。”因此，那长达十余个小时就更煎熬了。 　　听到这，夏寻有点懂了，大小姐估计不适应普通的航班，节省预算倒无所谓：“那你到时候就自己登机呗，我们一伙人走普通登机通道，下了飞机再聚。” 　　“不——是给你的。” 　　“我的？” 　　“嗯，希望不会委屈你。” 　　“那就退掉吧，替你省钱。”夏寻笑着婉拒了，“而且，我不喜欢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 　　“那正好，不用退了，我升舱去陪你唠嗑。” 第105章·苦闷的翱翔之际 　　虽然眠羽相当阔绰的掏出了这么一笔钱，从可怜兮兮、烦闷、吵杂的经济舱，一下子变成了待遇优沃的头等舱，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展露出相应的自信。 　　还没上飞机呢，眠羽早已紧绷着身子，如临大敌般面色凝重。 　　眠羽像是第一次出门的孩子——也许事实上就是如此，紧紧跟在始终一派轻松的夏寻身后。不这么做的话，自己可能就会迷失，接着，被吞没在某国际机场里。 　　这让夏寻挺尴尬，感觉在领孩子…… 　　“我们不和叶浅落她们一起？”眠羽像个好奇宝宝。 　　“她们是经济舱，安检、候机、登机都是不同的流程，待会儿我们去休息室可以随便吃喝玩乐，尽管放心，人少，普遍素质也高。” 　　眠羽立马有点小高兴：“是吗？平常工作，我总觉得这些资本主义做派、凸显人类阶级区别的恶习是世界腐烂的根源……现在切身体会到其中的美好，我开始理解上层阶级为何要拼死维护了……” 　　“我觉得你也挺上层阶级的。” 　　“我不属于任何阶级。” 　　聊着，待遇截然不同的她俩，就这样暂时告别了叶浅落、转转、竹鸟，在她们三个羡慕兮兮的注目下离开了。离登机还有不少时间，夏寻本打算到处逛逛、随便拍拍照，但眠羽没有给她机会。 　　她俩早早来到了装潢考究的贵宾休息室，这是二层，有着讲究的餐点、酒水和必要的一切服务，也有舒适的座椅，甚至还贴心的设计过，可以俯瞰下面的普通候机厅，以此来满足虚荣感。 　　不同人种，来自天南地北的旅客零零散散在这里，都散发着一股有钱人的气息。 　　紧张兮兮的眠羽丢进这里头，算是特别弱的那种菜鸟。万幸，有个放到哪儿都是最顶尖的小女仆跟着，把老板照顾的服服帖帖，又是端饮料、点心，又是告诉她在这里可以淋浴，睡觉什么的。 　　冰柜里的点心味道还不错，其他就一般般了…… 　　在糖分的滋润下，渐渐的，眠羽稍微适应了些，甚至还有闲心调侃别人—— 　　“你看，叶浅落那愚蠢的样子。”她指着大包小包，在候机厅寻找座位的三人组，她们也已经进来了，“就在我们脚底。” 　　“那个，是人家掏钱请我们去玩的……” 　　“所以愚蠢。”但眠羽的语气却有着罕有的亲切，“做人这么笨，叶家早晚要败光吧？夏寻，赶紧拍一张她们的蠢样，相机，快，你看叶浅落居然在打哈欠！” 　　夏寻只好乖乖照办，心想着她俩可能还挺合得来。 　　…… 　　登机之后，头等舱其实挺无聊的，就是比较大、比较开阔，空姐比较漂亮笑容又甜，食物选择多了些而已。夏寻和眠羽挨着，和以往在家没什么区别，倒也不无聊。 　　在夏寻的建议下，眠羽上了飞机就开始小憩。 　　这样到了当地，可以更快的适应时差，毕竟，这终归还是一场为期不短的旅行。当眠羽闭上眼，夏寻就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由于是芬兰航空，夏寻换上有一段时间没使用的英语，唤来了笑容满面的空姐。 　　“我是一名摄影师，走过许多地方，包括你的国家。”夏寻摸索着相机，礼貌而和善，“我对故事很感兴趣，兴许，同样足迹遍布世界的你，能给我些好故事？所以，给我一杯酒单上的莫斯卡托，让我们慢慢聊。” 　　“您未成年，我可以给您一杯牛奶或柠檬汁？” 　　“……哎哟。”夏寻楞在原地，都忘了这茬，可恶。 　　她本来是想按以往的方式，开始搜集可以利用的一切价值。 　　这些空姐，所掌握的故事资源是相当丰富的，轻而易举就能说出些新鲜的传闻，夏寻因此获得过很多益处，找到了许多别人未踏足过的景色。现在所需要的，就是芬兰哪里闹鬼、哪里有灵异事件、哪里阴森恐怖之类的。 　　谁让自己还得去拍鬼。 　　但可以让一切事倍功半的英俊脸庞，已经没了…… 　　空姐去拿柠檬汁来喂夏寻小朋友，笑着离开了，眠羽则不声不响睁开眼，这夏寻演什么呢？和空姐用这种方式聊天的吗？还要酒？真是浮夸！酒精会杀死脑细胞，不可逆转，真是不知死活。 　　生气。 　　可她随后意识到，自己心里冒出的这不悦情绪，好像毫无逻辑可言，而且难以理解……既然如此，分析一下吧？谁让自己诞生于世、直到今日，所擅长的也只有这件事呢。 　　…… 　　经济舱—— 　　转转靠着窗，正在擦拭坚无敌50 F2，这只镜头是寻哥要用的，更是用来满足叶浅落愿望的，可不能出事。 　　等擦完镜头，就拿带来的游戏和大家玩！要飞十多个小时，她可是特意准备了好多游戏呢。虽然座位挺窄，但对转转的身材来讲不成问题，她可以在任何地方都玩得尽兴。 　　可对于竹鸟就有点难受了。 　　这个从台湾来的妹子有双长腿，一想到还得挤十多个小时，她就一阵阵失落。但比起她们来，对排的叶浅落则生无可恋的坐在那儿，犹如将要坐化的高僧。 　　她身旁的位子本来是眠羽，可那家伙自费升舱，已经溜了。 　　现在，这座位被一人能占俩座的北欧胖哥们占据了……这胖哥们人还不错，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会给别人添麻烦，发挥着芬兰人那种郁郁寡欢的内向性格，已经尽力蜷缩，却还是侵占了叶浅落的不少空间。 　　就这样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尴尬。 　　对排的转转、竹鸟，还时不时跨排和她搭话，她每次一说话回应，芬兰胖哥们就哀怨的看过来，像是在寻找时机表达歉意和善意，谁让这飞机还得飞十多个小时，老尴尬也不是事。 　　却始终没敢开口。 　　她会英语吗？她会生气吗？她会当众开骂吗？她会功夫吗？她喜欢熊猫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了，叶浅落又跑去和同伴聊天了…… 　　气氛愈发古怪，叶浅落终于忍不住了。 　　“请问……商务舱还有位子吗？” 　　“已经售罄。”过路的空姐被她拦下。 　　“那头等舱……还有位子吗？” 　　“有很多剩余。” 　　“我要升舱。” 　　就这样，她豪掷千金离开了这里——芬兰胖哥们得到解放，却愈发阴郁，果然是被厌恶了。 　　但不光他，转转也有差不多想法。可恶的社长，宁愿掏五位数也要跑去陪寻哥，就这样把她和竹鸟放置不管不顾……更糟的是，竹鸟也不是个靠谱的，居然开始晕机了。 　　听着她迷迷糊糊、哇啦哇啦，转转心里拔凉拔凉的。 　　好吧，行囊里的游戏就……自己和自己玩算了。 第106章·不知道取什么标题，反正更新了 　　芬兰当地时间—— 　　下午16点30分，一行人总算是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约十二个小时之前，以夏寻为首的五个小姑娘，都还散发着年轻人那种独特的活力感，哪怕双肩要被装满行李的行囊压垮，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充满了对异国旅行的幻想。 　　但下了飞机，包括夏寻在内，她们全都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比如转转，搀扶着快要死掉的竹鸟，像两个老奶奶出门晒太阳一样，停在过道休息。毕竟转转一个人扮演了一支小队，在辽阔的地图上，可怜巴巴玩了十个小时的游戏。 　　哪怕现在，她也还在思考，自己究竟是魔法师，还是盗贼？ 　　而体感时间认为，这个世界早已被夜幕笼罩，可明艳的下午阳光就悬在玻璃外，让转转更加的错乱。竹鸟就更不用说了，吐了一路，临行前精心化的妆都毁了，虚弱的宛如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转转觉得，自己二人应该是最惨的了—— 　　可当她终于看见夏寻、社长、夏寻老板的时候，不由吃了一惊。 　　“你们怎么也半死不活的？” 　　“别提了。”夏寻揉着脸，走路一颤一颤的。 　　眠羽连吭声都不愿。 　　“我感觉自己是个傻子。”叶浅落甚至还爆了难得的粗口，“升舱花了那么多钱，结果，结果……被这俩人，这俩狗东西……炸了十个小时……” 　　听到败者的抱怨，眠羽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容，哪怕自己累的要死，依然要嘲讽一下手下败将：“你太弱了，小社长。” 　　“吾册那。” 　　叶浅落已经彻底放飞自我，忘了所谓的家教和礼仪。 　　五人里，也就夏寻勉强还有点精神，见到同伴遭难，便坐到竹鸟旁边，给她喂水，又一小块、一小块的撕着空姐特意给了一袋的美味小面包喂竹鸟，希望这位刚认识的化妆师能尽快好起来。 　　然后，夏寻才对转转开口解释：“是这样，我们打了十个小时的斗地主。” 　　“更精准一点，是你们小社长输了十个小时。”眠羽嘿嘿笑着，又笑精神了。 　　“她不适合玩这个。”夏寻又补了一句。 　　叶浅落咬着下唇，心里酿了一坛委屈的酒。 　　她没有为自己的弱小辩解，自从上次被眠羽揍了个狠，她私下苦练过很久，却还是输得很惨。眠羽强到让人震撼，这也就罢了，可夏寻……寻哥打牌直来直去，很豪爽，却每次都能摸到一手爆炸的好牌，这实在是太可恨了。 　　交流了一下对芬兰·赫尔辛基这座万塔机场的看法，稍稍休整后，不人不鬼的五人总算是过了海关，取到行李，和当地接应的导游碰面了。 　　“欢迎。”那是位金发、白皮，褐色眼睛珠子，乍一看有三十五岁，实际上才二十来岁的芬兰女人。 　　她穿了套正式的女性职场装，手里举着“欢迎叶氏集团领导指导工作”这种充满官僚气息的中文标牌。在稍显沉闷的赫尔辛基万塔机场，她的迎接，也同样有着北欧的含蓄。 　　“欢迎，这里是赫尔辛基。” 　　“接下来得麻烦你了。” 　　“没、没、没事……接下来，我将负责你们的旅——”她偷偷瞄了夏寻几眼、卡壳了好几句话，在凝重的沉默里，导游的头越来越低，也因此而越来越说不出话。 　　一行人不敢笑，也不敢唐突开口，只是默默替她捏一把汗。 　　“谢谢。”叶浅落礼貌大方，从之前惨败的悲哀里醒来，换上了端庄得体的气质，“我们一行有点累，可以麻烦你带我们去酒店？” 　　“可以的。” 　　一行人总算安下心来，抵达任何地方，当然应该找个好地方歇歇脚再考虑别的。 　　她开来了一辆很大的沃尔沃SUV，能将所有人、所有行李轻松丢进去，这多半就是之后旅行和拍摄的好伙伴吧？夏寻心想。 　　“导游小姐姐中文好棒。”自来熟的转转当然讨厌沉默的气氛，“是专职的导游吗？怎么称呼呀？接下来就麻烦你啦，咱们估计要跑很多地方拍。” 　　“茉莉。” 　　“茉莉？” 　　“我的名字，翻译成中文是这个意思。” 　　“噢噢……茉莉导游，那之后就这么称呼你。” 　　夏寻默默观察着，导游的中文很不错，但显然不是专职导游，可能是叶浅落家族企业的当地员工之类，多半是因为中文好，才被临时抽调过来，陪集团最高层的千金旅游。 　　不过，叶浅落家究竟干啥的啊？这个疑问在夏寻心里发了芽。但她和其他人差不多，都将那些细枝末节忽略，只是打开窗户，享受着异国七月的风。 　　车程渐行。 　　进了赫尔辛基的地盘——转转已经完全满血复活，用a9相机对着窗外一顿咔嚓咔嚓，竹鸟在吃了夏寻的好几个小面包后，也有了用手机拍几张的兴奋。 　　副驾驶座的叶浅落不动如山，显然是在下属员工面前摆架子。 　　而夏寻也不免俗，端出相机，用高速快门记录着赫尔辛基的建筑、街道。它们的风格很杂，但无一例外都很好看，有些复古的暖色调驳杂不一，构成了这座城市安逸的一部分。 　　只有眠羽没有用手机记录，而是用眼去看。 　　反正旅行照什么的，她家里已经养着一位专门负责干这活的了。 　　七月，已是芬兰年均温度最高的时候，正是夏季旅游最为美妙的季节。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十来摄氏度罢了，一行人都添了衣服。当兴奋感退潮，整车都弥漫在倦乏之中。 　　夏寻却觉得时机正好。 　　“可以聊聊吗？导游。” 　　“……可以。” 　　“待会儿住的地方，有桑拿的吧？” 　　“那当然有了。”茉莉总算表现了情绪上的波动，嘴角挂起微笑，表达了一股自豪感。 　　夏寻对着后视镜点点头，毕竟芬兰人比谁都爱蒸桑拿，用这种民俗特色撬开话题、拉近感情，正是她最拿手的：“希望温度能低点，游客可受不了你们喜欢的蒸笼，我以前试过一次，简直就是蒸馒头……” 　　“哈哈，对游客肯定会低些的。” 　　“那，咱们待会儿住的地方，有什么有趣的怪谈吗？最好是有些惊悚的鬼故事。” 　　…… 29831 6 354 　　ps 　　（我月鸦，诅咒你们这些丢刀片的人，妈的，我真的写不出十八万字，艹艹艹艹） 第107章·一盘驯鹿肉 　　夏寻的问题，在疲乏弥漫的车内，勾起了大家的一丝兴趣。 　　异国的怪谈？鬼故事？奇闻异事？如果说没兴趣那肯定是假的，作为女孩子，谁都有一颗好奇的心嘛。尤其是竹鸟，茉莉还没开讲呢，她倒好，甚至已经捂着耳朵、蜷起双肩，开始准备害怕了。 　　然而，不怎么健谈的导游·茉莉，没能给出任何有意思的回答。 　　她只是简单解释，说他们芬兰的人口较少，而大部分人，又都习惯于宅在家里，死后估计也随着冬日的极光一起湮灭，应该是不打算留在世界上，给其他生者添麻烦吧。 　　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闹鬼的事情发生。 　　茉莉还戏谑的添了这么一段追述：“假如确实有鬼魂在作祟，那一定是来旅游的美国佬、欧洲佬什么的，他们生前就很喜欢闹腾。” 　　“那亚洲人呢？” 　　“亚洲人……肯定只能平平安安的了，否则，你们会生气吧？” 　　“哈哈……” 　　犹如呼啸的寒风，这冷笑话尬凉了车里刚刚温起的气氛。夏寻也乖乖闭上了嘴，不再询问关于鬼魂的话题。在这之后，她换上那只通幽的24 F2 ZA镜头，并将相机开启到摄像功能，对车窗外进行拍摄。 　　假如有鬼魂，那就会被记录进去。 　　想法很美好——只可惜，直到车子抵达住宿的地方，她也还是一无所获。 　　赫尔辛基虽然是个首都，但车来车往的数量很少，道路也足够宽广和建设良好，十来分钟的车程就已经到了目的地——不知名，但已渐渐收尾的露天市场，还能嗅到从南港吹来的咸风。 　　再往左拐，车扭进了一条祥和的小街，最深处的独栋俄式砖楼，正是夏寻他们要留宿的地方。 　　倒不是酒店，而是茉莉的家。 　　一听茉莉这么介绍，正在排队拎行李的小姑娘们乐了，顿时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这安排挺好啊，比起酒店，这种原汁原味的地方确实要爽！大小姐好棒。” 　　“咱们能吃到啥？我饿死了……” 　　“谢谢茉莉的招待！” 　　“寻哥，求借广角镜头，这个小建筑好值得拍，夕阳也好美……” 　　另一头，不爱凑热闹的眠羽把旅行包往肩上一丢，几步大跨，走到了叶浅落肩旁，手肘还搭了上去，悄声说：“据我分析，北欧物价挺高，住酒店的开销很大……小社长，是不是故意让人家把客房上贡的？” 　　“这叫体验风土人情……” 　　“可我看那小导游很不高兴，也对，被逼着陪大老板的女儿任性胡闹，还得招待她带来的一车小朋友，确实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叶浅落僵着脸，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事情挺任性，但当初谈的时候，明明承诺过给茉莉职场上的好处：进修机会、更多的带薪休假、更舒适的工作岗位，她却还是很不爽的吗？叶浅落顿时有些内疚。 　　可她想多了。 　　推开家门，平淡的香味正往外溢出，还伴随着能驱散凉意的温暖。餐厅，长木桌上摆着人数合适的餐具，以及一盘盘浓缩了北欧风情的菜色。显然，茉莉家的人，正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来迎接大家。 　　渐寒的天气被大门挡住，屋内也因旅行者们的到来而愈发温暖。 　　…… 　　这独栋砖楼倒是有不少客房，茉莉也很大方，直接分了三间给她们歇息。 　　眠羽和夏寻一间，转转和竹鸟一间，而叶浅落大小姐貌似是地位最高的客人，所以享受了一个大间。她表面上接受了，实际上有点不甘寂寞，跑到夏寻她们这儿美名其曰来串门、看看别的房间是什么样…… 　　叶浅落坐在床边，眺望着窗外，波罗的海在夜幕的笼罩之下，染上了乏味的阴沉。 　　她也不由得裹上了早有准备的毛衣，但心里却冒出喜悦，心想着夏寻的安排还真有趣，来芬兰摄影应该是个好选择。刚刚的晚饭也是，滋润了她们被长途航行所折磨的身体。 　　“那个叫啥来着……就是那个很好吃的，有牛奶的。”叶浅忽然问。 　　“karjalanpiirakka。”正在整理相机的夏寻随口说。 　　“……妈呀你舌头怎么长的，这都能念出来。” 　　“我语言天赋比较好。” 　　“好吧，就是这个鬼东西，回家了我要把它加入晚餐食谱！芬兰人真棒啊，面冷心热的，感觉还挺好……” 　　夏寻瞥了她一眼，没多嘴。 　　倒是刚刚换好厚衣服，也铺好了床单的眠羽忍不住应了声：“别被一顿饭就收买了，小社长，以偏概全是错误的。我们这段旅行可以很美好，她也会认认真真，一路把我们照顾的妥妥帖帖，但终归是因为你的地位。” 　　“……这么现实的吗？” 　　“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这样，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十字旗下的白人至上国家，骨子里的虚伪是普遍现象，你可别被它蒙骗。当然，世上没有完美可言，我也可以讲讲包括我们在内的其他人种，有着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一旁的夏寻放下相机，心想眠羽依然是她，哪怕真的踏出国门，步入旅行的途中，她看待世界的观点还是毫无变化…… 　　“眠羽。”夏寻插了一句，“既然东西好吃，旅途愉快，我们又是受益方，那寄人篱下，就别说那些不解风情的话了。” 　　“有点道理——对，反正是小社长掏钱，我们是毫无付出的……” 　　“不不不，我要帮她拍照，这是我的付出。”夏寻立刻纠正了她，“倒是老板，你好像就是个跟着来玩的？什么都不用管就有饭菜吃，有床睡，有导游带你玩，还有我帮你拍照，有大小姐帮你掏旅费……” 　　“我就是来玩的呀，别指望我做任何事。”眠羽眨巴着眼睛，“我甚至还能让寻妹帮我暖被窝，这么想，我还真是赚翻了？” 　　“你赚了，叶浅落是真的赔了……” 　　她们面面相觑，默契的暂停了这个能让人牙根痒痒的话题。 　　叶浅落也默默离开了房间，回自己空旷的大屋休息。要不然，明天车开着开着，可能就会无意间掉下一个人形的包袱，来替自己紧巴巴的预算节省开支。 　　白天的疲惫，加上芬兰比国内慢5个小时的时差，让这帮早就累得不行的小姑娘倒头就睡。在入夜后的寒冷里，被窝中的她们“呼呼呼呼”响动着整间砖楼，尤其是二楼的屋子，转转那豪迈的鼾声，着实是太丢人了…… 　　只有夏寻没有接受睡梦的邀请。 　　在看着眠羽睡着，确实钉死在了被褥里后，夏寻搓着寒冷的手，走到了一楼。 　　长夜漫漫，正是那些鬼魂、幽灵出没的时刻。 　　她则在神之香皂的滋润下，前所未有的精神饱满，心里毫无畏惧，甚至想去夜晚的街道逛个痛快，只要可以与鬼魂共舞一曲。 　　但在溜出屋子之前——亮敞的客厅里，有人先邀请了夏寻。 　　那是茉莉的父亲吧？至少看起来是这样。长得消瘦，但脸型、五官，都是实打实的一家人，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有性别和岁月的洗礼，区分了他们的外表。 　　晚饭时，这位爷爷级的屋主并不在，只有茉莉的母亲与大家聊天，倒也气氛不错。 　　到了后来入夜，他才悄无声息的走入屋子，始终散发着阴郁的气氛，给人的感觉并不好。由始至终，老屋主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也许他同样是社交恐惧症的资深患者，只有夜幕降临，才来喝上一杯，再等着睡意酝酿？ 　　不妙的是，灯下的老屋主用一双凝重的眼，逮到了带着相机、打算溜出去的夏寻。 　　有点麻烦了，夏寻想。自己这鬼鬼祟祟的举动，在他人眼里，想必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啊。 　　但她有许多借口可用。 　　“赫尔辛基的夜晚。”她举了举相机，用英语开口，“很少有人去记录。” 　　“噢？” 　　在欧洲国家，英语的普及度是非常高的，虽然比不过几乎可以说同源的瑞典语，但依然相当之通用。老屋主显然听懂了，点点头，立马露出理解的笑容。 　　“能说英语啊？！” 　　“能呀。” 　　老屋主敲了敲玻璃酒杯，长舒了一口气，以带着芬兰味的音色开腔：“早知道我就不出去喝咖啡了，害得我少一顿家里的晚饭！我还以为语言不通，不敢回来，怕餐桌上尴尬，特意在外头躲到大晚上……” 　　“那明天早餐就能见到您了？” 　　“我给你们烤莓子派。” 　　“很期待，别加伏特加就好。” 　　“哈哈哈，嗝……”老屋主笑了起来，兴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展示出了些上年纪芬兰人那异样的热情。他喝的确实是芬兰伏特加，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巧克力和果味。 　　但面对这看起来可能十岁的小姑娘，老屋主还是收敛了些。 　　然后—— 　　“听杜丽吉说，有个异国来的旅客对我们这的鬼怪感兴趣，还特意问了我们……那个感兴趣的旅客，就是你吧？” 　　“是的。” 　　“我这里正好有一桩。”他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夏寻想。 　　酒精舒缓了老屋主的神态，没有恶意的脸反倒可以以和蔼来描述，稀疏的白色胡须连成一片，那是由阅历所化而成。这样的人往往能分享很好的故事，对于夏寻来讲，正好合适。 　　她没有犹豫，兴趣满满的将相机放下，正准备从这位老屋主的丰富见识里，了解到可能用得上的消息。 　　但在入座之前，老屋主却用夸张的笑意拒绝了她—— 　　“小姑娘，想听故事，就得拿点东西来换。” 　　“我也给您聊个故事？” 　　“关于你家里熊猫的？还是留着给杜丽吉听吧。”显然，他亲昵提到的杜丽吉，就是夏寻一行的导游·茉莉，“小时候，她迷上了电视里的熊猫，从此开始学习你们国家文化、语言，就想着获得熊猫的领养资格……” 　　夏寻笑了起来，这黑眼白毛、为国卖萌的动物还真是百谈不腻的好话题。就如天气、喝一杯、女人、钱……都是用来让聊天步入正轨的好开头。 　　话头已经起开，老屋主指了指烤箱：“帮我把吃的端过来？我就给你讲个鬼故事。” 　　“行。”她刚刚答应，老屋主就已经开口了。 　　“1942年那会儿——” 　　“冬季战争。” 　　老屋主嗅了嗅，夏寻端出来的驯鹿烤肉味道很好，这让他心情愉悦：“没错，我们和苏联开战！那帮垃圾来了挺多人，但被我们打的屁滚尿流。当然……我们人少，天气又冷，战局很快陷入了僵持当中。” 　　“我记得，芬兰的雪橇部队只死了900人？却揍炸了苏联，让他们损失了将尽三万人……”夏寻也曾读过这段历史。 　　老屋主盯着眼前的驯鹿肉，语气和缓：“虽然我们天天自吹，但严格来讲，其实苏联人的大多数死亡，都是因为极端天气、补给不足的非战斗减员……” 　　“极端天气确实让苏联人也难以抗衡，可这和咱们的灵异事件有啥关系？” 　　从这个话题飘到1942年去，夏寻就明白了，这事和自己无关。她要找的，纯粹就是这个时代的亡灵，毕竟肥皂泡之神的颜色，似乎是四年前才流落出去的。 　　但就当听听故事也好，说不定，这只是老屋子故事书里的第一个。 　　他没有立刻吃东西，而是接着讲起故事来：“当时战局僵持，我们打的是游击战术，为了让僵局更加有利于我们，除了战斗，我们还用了其他的方法，比如……散布一些诡异的流言，说芬兰森林里有吃人的凶狠怪物，极其可怕，以此动摇那些苏联人。” 　　“心理战。” 　　“后来，我们目的达到，就没有再去理会这瞎扯出去的流言，本打算好好和苏联人再打一仗……但是，有个苏联营地突然覆灭了……不是我们任何人干的。” 　　而当老屋主顿声，夏寻才发现，屋内屋外，其实都静悄悄的。 　　即便是转转的鼾声，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可这个故事还没完——“我们去检查了那个覆灭的营地，苏联人死的很惨，遗骸、尸骨，甚至还有剥下来的人皮，要知道，这可不是我们干的。” 　　“也许是秘密行动队？”夏寻皱着眉毛，以理性的口吻进行推测。 　　“不，没有任何这样的动作。”却被完全否定了。 　　“您知道的……还真清楚啊。” 　　“毕竟，我就是死在那场战争里的。”老屋主始终没有动那盘驯鹿肉。 第108章·伊塔拉 　　夏寻头皮发麻，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甚至，她那颗本该规规律律跳动的小心脏，也犹如要爆炸那般，一瞬停滞。窒息感、背脊发凉、种种惊吓的感觉让夏寻冻结在原地，她连口水都忘了咽下，连眼皮如何眨动也同样遗忘。 　　合着，大半夜给自己讲鬼故事的，其实…… 　　是个…… 　　鬼？ 　　但无论怎么说，夏寻也是走过许多战场，甚至和死人堆一起睡过觉，就为了死里逃生的硬汉，她强撑着压下了心里冒出的恐惧。她面前有一杯水、有一盘驯鹿肉，都可以拿来测试测试，看看这人是鬼还是人。 　　“假如你是鬼魂，至少，也是个好鬼魂。”她的话音可没那么硬气。 　　“哈哈哈哈，别想太多，我就是逗你玩呢。”老屋主笑了起来，甚至拍着桌子，本就被酒精浸红的老脸也跟着抖个不停，“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 　　“……我就知道。”郁在胸口的那口浊气，终于被夏寻吐了出去，老屋主一脸调皮的窃笑，还对自己吐起了舌头，这人，真的是太、太、太皮了。 　　夏寻捂着心脏跃动的胸膛，嘴里蹦出了话：“真的吧？你真的是人吧？” 　　老屋主用行动代替了言语，将桌前凉透的驯鹿肉拿起，塞入嘴里，“吧唧吧唧”的吃东西声本该非常让人讨厌，可现在听起来却相当悦耳，至少，这证明了在进食的是人类。 　　但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夏寻，也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这才确实证明了这是属于物质，而非灵魂。 　　驯鹿肉和新倒入的伏特加一起，落入了调皮老屋主的肚子里，恶作剧成功的他心里很高兴，毕竟自家孩子平常可没这么好逗，来了这些客人，倒是挺热闹的事。 　　“小姑娘，你是摄影师吗？” 　　“是的。” 　　“来芬兰是拍照？” 　　“帮朋友拍一些……扮演动画人物的照片。” 　　老屋主点点头：“我走遍了欧洲，当然也包括我的故乡，有什么想咨询的尽管问我吧。” 　　这还像点话，夏寻彻底放松了下来，有一位见识广博、健谈的当地人可以咨询，比茉莉那个寡言的导游要好多了，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但夏寻也有点私心，这趟可不止为叶浅落摄影。 　　反正这老头已经耍过自己一次，再问问，应该获得的就是真材实料了。 　　“那就从最近几年的怪谈讲起吧？” 　　…… 　　当晚，夏寻取消了自己的原定计划，并没有在半夜偷偷溜出去，在深夜的赫尔辛基进行找鬼魂的拍摄，被吓得不轻，实在是需要一个晚上来调剂。 　　聊完——老爷子去蒸桑拿了。 　　而她也内心忐忑的走着昏黑的楼梯，每次踩在陈年老木头上，那吱吱呀呀的声音都让人心里不安。 　　直到她听见二楼的打骂声，这才安心了下来。合着，刚刚转转的鼾声消失，原来是吵到了其他人，被用枕头砸醒了。行吧行吧，吵起来就好。 　　回到自己房间，眠羽倒是小猪仔一样酣睡个不停，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夏寻犹豫了好久，终归还是没钻进人家的被单里，以寻求安全感。只是自己个儿蜷成一小团，想要熬过这第一个寒意如刀的芬兰夏夜。 　　翌日—— 　　眠羽一睁眼，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实在是一头雾水，为什么……夏寻这姑娘和自己在同一张床上？嫌冷？可能吧。算了，反正被她抱着也挺暖和的，而且，莫名的好闻。 　　夏寻身上这股独特的淡淡薄荷味，实在是怎么都闻不腻呢。既然一大早就有这种好事，眠羽就又眯着眼，享受了好几分钟。 　　而其他寝室—— 　　竹鸟披头散发，还是不人不鬼的样子，躺下到醒来，总共九个小时，这本来可以支撑起一段非常美妙的睡眠时间，足以把昨天亏空的补回来…… 　　但，转转的鼾声，简直是杀人兵器…… 　　竹鸟粗略计算了一下，自己只睡着了两个小时吧？实在是太可恨了！更可恨的是现在，转转醒了过来，精神饱满甚至来拉她的被子，还嚷嚷着“太阳晒屁股了，别睡懒觉了”以阻止自己能在早上稍微眯一会儿…… 　　主寝室—— 　　叶浅落休息的不错，但吵醒她的，终归还是一通电话。国内，现在应该是中午了吧？她粗略计算之后，郑重其事的接起了那通绝不容许怠慢的来电。 　　跨国电话的质量不太高，但足以清晰听清楚。 　　“叶家的大小姐？” 　　“是我，叶浅落，您是夏家的……” 　　“夏临。” 　　“我很荣幸能接到您的电话。”叶浅落手心不由冒出了汗，这可是夏家这一代的次女，更是她将来最该拉拢的同盟…… 　　“愿你有一个美好的早晨，也希望我没有打搅到您。”说话的，是一位音调柔和、听来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女性，“但事关重大，我还是决定亲自打电话给您。” 　　“那……我上次发送过去，希望能得到求证的事……” 　　“是的，已经有结果了——虽然难以置信，但……你口中的夏寻，好像……真的……是我们家的……” 　　“果然是吗……”叶浅落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拉开窗帘，敞开窗户，从波罗的海飘来的晨风让人清醒。既然如此，夏寻确实不是自己可染指的存在，不仅如此，光是这样一起旅行，意义就远超想象。 　　但似乎事情还不止如此—— 　　电话那头的夏临，声音紧张的毫无端庄可言：“事关重大，复杂度极高……我们夏家目前状况混乱，您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影响远超我们可控。现今，本家已紧急召集了全球范围内的所有相关者，为了探讨夏寻的事。” 　　“……为什么要探讨呢？”叶浅落衷心不解，“既然她是夏家隐藏起来的千金……” 　　“事实上，在您致函之前，我们确实不清楚，家里还藏了这么一位妹妹……” 　　“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总之，其他事情，必须等到所有相关者齐聚，展开家族会议才能得出结果。另外，善意提醒您一句，国内外的主要股市，都应该会受一定的影响，请提醒你们的精算师进行避险操作。” 　　这个夸张的消息，让叶浅落心里一颤。 　　真不愧是家里经常提起，说必须要交好的下海市夏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影响力巨大。 　　没等她缓过神来，夏临又一次开口：“希望您务必照看好我的……妹妹，假如有任何问题，都请致电于我。” 　　“好、好的……” 　　比起芬兰的风，电话对面的警告却要更让人寒冷。结束了通话之后，叶浅落匆忙换好衣服，又亲自整理了床铺，这才忐忑不安的下楼。 　　而那个貌似要引发股市地震的当事人，不知为什么站在楼道口，眯着眼张望客厅。像是第一次出来做贼偷粮食的老鼠，犹犹豫豫，不敢露头。 　　“夏寻，你——您在做什么？” 　　“嘘！我和你讲，这屋子里有个可怕的老头，我还不是很确信他是不是人类……” 　　虽然不是很懂，但叶浅落试着说：“我和夏临通过电话了。” 　　“哦……是你们叶舍的小朋友吗？”夏寻思考了一会儿，这是超出她经验范围的消息，“这趟拍摄需要的成员吗？既然没跟我们一起来，那就是担任远程援助的，是做什么工作的？” 　　“……嗯，没事了。”说完，叶浅落知趣的收了话，并检讨起自己的冒昧，就这样默默离开了。 　　虽然夏寻完全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看见叶浅落和老屋主、屋主夫人、茉莉都打过招呼，她这才终于安心，也去餐桌候着了。不管怎么说，芬兰的食物意外的美味…… 　　早餐以乳酪、黑麦面包、姜饼干为主，每一餐都必不可少的莓类以及果酱，则以理所当然的方式点缀旁边，除此之外，还有甜美的巧克力面包，以及用来涂抹的冰淇淋。 　　甜蜜而清新，跃动在味蕾之上。对于完全不用计算卡路里的夏寻来讲，这真是美好的体验。兴许是第二天，大家都已熟悉了彼此的脸，又因为多了个健谈的老爷子，餐桌很是热闹。 　　老屋主饶有兴趣地问：“你们今天打算去哪？” 　　“海门林纳。”夏寻回答，“但主要是绕路去伊塔拉，这座小镇有我们需要去取的东西，接着就在海门林纳进行取景……” 　　“海门林纳啊？国家公园非常值得去，可以玩好几天都不会腻……记得，西贝柳斯的纪念博物馆不用去，浪费时间，倒是伊塔拉这座小镇挺有意思的，那里的人不怎么会喝酒，却能制造出我国的至宝。” 　　“那就行，反正我们不是去喝酒的。” 　　没过四级的转转、不懂英文的竹鸟在一旁默默吃东西。 　　眠羽则时不时加一句，问问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哪里人少之类的。假装自己很懂的叶浅落，倒是在一旁时不时点点头，也算是参与对话了。 　　而作为导游的茉莉几度想要搭话，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明明自己才是导游啊…… 　　吃完早饭，一行人乘上沃尔沃SUV上了路。 　　和昨天完全不同，除了竹鸟在酣睡，其他人都精神十足，尤其是夏寻，她打开了车子的天窗，在大家的允许下站出去吹了一路的风，当然，还有她的相机。 　　广角镜头是用得最多的，对于风景，当然要以最广阔的视角记录下来。要拍出不落俗套，同时有纪念意义的照片，对夏寻来讲也不是简单的事。 　　既然手头有了好货，她也不再精打细算，而是开始依赖相机的性能，让如今越来越强大的相机来进行自动的测光，自己只是将光圈调整到最佳，并使用连拍、峰值对焦来记录赫尔辛基的一点一滴。 　　街道、绿化、人、车…… 　　当然，再回到车里换转转上去一通乱拍时，夏寻整张脸都被冷风吹的木讷，头发更是凌乱的逗人了。气氛愈发不错，就连茉莉也时不时能热情的聊上几句，他们抵达了海门林纳附近，然后绕路进了小镇伊塔拉。 　　即便世人少知，它却是一座玻璃工匠之镇。 　　这座小镇的名字，甚至成了一个形容词，用以描述精妙绝伦的玻璃制品，它更是代表了北欧设计的最高水平——反正导游是这么自豪的一通乱吹。 　　在夏寻看来，倒是一座充满人文气息的北欧小镇。 　　她们不仅仅是来观光的。 　　自从抵达芬兰，叶浅落心里没有任何一刻是平静的，她雀跃、期盼，早已迫不及待想要成为夏寻镜头里的模特，但为此，必须来这里取得一件订制的宝具。 　　车子在安宁的伊塔拉里绕来绕去，游客都换了一拨又一拨，她们总算找到了想要拜访的工匠房——湖畔，双层的木屋坐落，宁静、安逸的氛围萦绕在每一粒空气之中。 　　在这种环境下工作的工匠，养了一身孤高、忧郁、冷漠的气质。 　　深色的头发编成了个乍一看很文艺，仔细一看其实很邋遢的辫子，垂在工匠不怎么俊朗的脸庞后头，工作的围裙之下，却是一套工整的西装。 　　毕吕·玛奈乐。 　　曾是世界闻名的独立玻璃工匠，后来独立不动，就灰溜溜被境外资本收买了…… 　　所以，有着工匠傲心的毕吕在见到老板的千金大小姐后，实在是一脸的纠葛，既想迎合、吹捧一下金主，表达热情；但又想给自己留点尊严，让对方来吹捧一下自己…… 　　所以场面很尴尬，一个纠结了好久，一个说完“hi”就不会说别的了。 　　“你好。”幸亏茉莉和他是同事。 　　“好。” 　　他俩保持了三米距离，两句问候，总归是打破了沉默。 　　毕吕带他们进了工匠房，装原材料的箱子堆在角落，几个炉子、几十种工具、一堆废品和灰尘，将这里装饰的充实、紧凑。仅剩的空间，还被一个相当大的东西占据了。 　　“这啥？”眠羽问。 　　“咱们叶大小姐订的鸟笼。”夏寻回答。 　　…… 29831 6 354 　　ps 　　（我要是哪天突然断更，就是去住院了） 第109章·许愿井 　　出Cos照，这种事其实是很考验财力的。 　　而不巧，往往喜欢这个小众爱好的，又都是没有经济能力的穷学生。 　　摄影、场，衣服、道具……各种各样的问题，总是能困扰到Coser们。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也就是纯粹的凑活一下而已。他们喜欢找淘宝、贴吧、各种小圈子里所谓的大佬，用廉价的方式搞点道具。但凡有个造型，那也就够了…… 　　但叶浅落不在此列。 　　眼前——沉睡在毕吕这间工匠房内，静静等待新主人认领的东西，则是货真价实出自世界级工匠的艺术。 　　既然客人们已经到齐，毕吕也没犹豫，叹着气，却不曾低头的走上前掀开篷布，将藏匿其中的美好展示了出来。对于自己的手艺，他是有相当自信的。 　　藏在里头的，是个很大的鸟笼。 　　总计十八根栅栏，相互编织、缠绕，相当巧妙的构成了一个没有出口的笼子，巴洛克式的装饰花纹点缀其中，但又没有过于浮夸，非常漂亮。 　　它通体由玻璃制成，却用上了高超的工艺，加入某种色泽黄金的材料，塑造成了既保留玻璃质感，又同时具有璀璨颜色的漂亮鸟笼。这件工艺品，光是静静躺在工匠房，就足以让人震撼。 　　毕吕抚摸着它，耗时大半年，拒绝掉了许许多多其他订单，才终于把这东西制造了出来……却无法像对待其他孩子一样，对它表达深爱，反而满心都是痛苦。 　　曾经的他，靠着美妙的玻璃工艺品红遍全球，但当时却只醉心于追求艺术，完全没有考虑过营销和包装，所以用高傲的方式，拒绝了许多俗气的金钱。 　　后来，实在是贫穷落魄，无奈还是被外国的暴发户收买了。 　　现在，他正是为“叶氏艺术品联合集团”这种现代艺术品界巨头献上服务的小小工匠之一。呵，自尊！哎，但至少有钱了，可以安安心心躲在家乡缔造艺术了…… 　　但也有代价——比如这只鸟笼。 　　如今叶浅落带着一车的漂亮姑娘过来，都不用解释什么，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您打算用这个关谁？”毕吕鼓起勇气提了这个问题，目光更是充满怜悯，扫视着所有人。自己所制造的工艺品，归根结底，是用来拘束少女，满足有钱人那变态爱好的！ 　　叶浅落听不懂英语，所以没吭声，只是用万能的“点头”来假装参与了对话。但听懂了的茉莉，脸色慢慢浮起愕然的表情，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反倒是眠羽指了指叶浅落，对毕吕回答：“关她自己。” 　　“真是独特的爱好。” 　　“她就是这种人。” 　　其他人则抱成小圈子，对笼子吹嘘了一番——不仅仅是因为它漂亮，还因为，这仅仅只是用来出Cos照的道具而已。 　　叶浅落这一次的手笔确实足够夸张，因为，这只鸟笼很有可能只上镜一次……叶浅落想出的角色——螺旋风琴·莲南希，在她获得自由之前，都是以小夜啼鸟的形式，被囚禁在鸟笼中的。 　　在之前的商议中，摄影师和模特都觉得，照片应该展示一个连贯的阶段性，以赋予这组照片故事性，正如夏寻之前那组照片所展示的意义。 　　可是，为了其中区区一张照片，特意搞了这么奢侈的艺术品，还真是不计成本……怪不得要在其他地方尽力节省开支了。有钱人玩Cos也和庶民不一样，这引来眠羽的一顿冷嘲热讽。 　　另一边：“试试呗？”夏寻提议，“这东西的材质比较特殊，我也需要用相机测一下光、找一下最佳的拍摄手法。” 　　“嗯，我试试！” 　　接受提议的叶浅落撸起袖子，马上就想钻进去，却被夏寻急忙叫停。因为，她灵光一闪，看向了脸色不佳、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竹鸟。 　　好像挺合适的？ 　　既然出来玩，还是合群一点比较好。所以夏寻心存关怀，认为给她制造一点谈资，肯定有利于融入集体。再说了，这不爱说话的台湾妹子，名字确实相衬。 　　“竹鸟妹妹。” 　　“噢？寻哥是在叫我喔？”半梦半醒的竹鸟被叫到，顿时睁大了眼。 　　“你看，这个挺合适你的……” 　　夏寻一说话，意图就已传达了出去。 　　转转、眠羽、叶浅落都不带恶意窃笑个不停，夏寻还不断怂恿她。 　　再后来，转转主动请缨，把有点重量的鸟笼掀起，硬是罩住了发呆的竹鸟，这家伙愣了几秒，才从迷迷糊糊的状态里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她们戏耍、欺负的对象，真是太该死了…… 　　“欺负人……” 　　鸟笼之中，被囚的竹鸟抓着笼子，失眠所致的迷离表情，让她显得相当让人怜悯。对眼前景象很满意的夏寻，又从行囊掏出一个小面包，转转坏笑着接到手里，撕成小块小块去逗鸟玩了。 　　“嘿嘿嘿，来吃呀。” 　　“我记得湖边长着很长的草……好像能拿来逗鸟？” 　　“茉莉，去摘几根来玩。” 　　“这只小竹鸟还挺可爱的，笼子大小刚刚好，走私野生动物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竹鸟见她们玩的起兴，她又困的不行，干脆靠着笼子小憩了起来…… 　　而眠羽带头，她们还玩起了拍卖会的那些套路：纷纷将脸蒙起，宛如一群匿名的有钱人来到地下拍卖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爱好，开始竞价这位从正常社会捕获的美少女…… 　　最后，竹鸟以十个小面包的高价，还是被叶浅落竞标得到了。 　　而没有参与拍卖活动的夏寻，则忠实记录着一切，像是那些拍鸟的老法师一样，将a7r3拿了出来，对着笼子一顿猛拍，除了时不时调整参数、更换镜头之外，她的快门持续了好几分钟，才总算是达成了目的。 　　储存卡里的照片，完全能让她获得足够的样本，以此来计算、构思出最合适的拍摄方式，确保叶浅落能满意。换言之，竹鸟这个试验品，已经完成了重任。 　　但仔细看看，这组照片还是挺变态的……竹鸟家里的人，如果发现她家女儿被框在鸟笼里，还被一帮人指指点点、拍来拍去，可能叶浅落就得登门道歉了吧？ 　　夏寻也不好意思把这组照片流出去，到时候回去，就丢进家里的硬盘，搞个“羞于见人的那些照片”文件夹，专门用来收藏它们。反正一直以来，摄影师展示给外界的，终归只是作品里拿得出手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那便是仅仅属于创作者的私人财产了。 　　…… 　　艺术家的居所，其实和普通的芬兰家庭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木质为主的家具、地毯、耐寒保暖的各种布置，还有温馨的地毯。 　　如果非要找出什么来标榜艺术家的那种特色，多半得从屋主拿来招待客人的杯具着眼。 　　毕吕是位优秀的玻璃匠人，因此，叶浅落的家族才愿意给他创作上的资助，在外，则是吹嘘的很高很高，搞饥饿营销和包装来卖上高价。可这种艺术家其实烧了一大堆玻璃用品，就搁在家里随便使用，看起来还挺不起眼。 　　“还藏了挺多好货的？”坐在沙发上，叶浅落打量着手中的玻璃杯，她在意的自然不是其中暖胃的饮料，而是设计精妙的玻璃杯，“回去得跟北欧部门的负责人讲讲，让他来这屋子里洗劫一番呢……” 　　毕吕察觉到叶浅落的视线，心里有喜有忧。 　　自己缔造的艺术品被赏识了！真棒！ 　　可糟糕的是，老板居然不傻！她发现了这些玩意儿，其实不像自己汇报的那样，需要在北欧的寒冷中冥思苦想上一个月，碎裂掉无数废品，几近苛刻，才终于能吹制出真正完美、凌驾于水晶的玻璃杯…… 　　毕吕灰溜溜的离开，去准备午餐了。 　　此时，夏寻将一张芬兰地图摊在桌上，旁边，还有装有自己整理资料的平板电脑。 　　“你看。”她正对转转、茉莉解释着接下来的安排，“我仔仔细细研究过了，叶大小姐那个角色需要不止一个地方来取景，于是我选定了芬兰的这些古堡。” 　　“你是指，芬兰堡？” 　　“还有其他，比如海门林纳的海门堡。” 　　茉莉点点头，觉得这个安排乏善可陈，但也没什么好挑剔的。海门堡，正是她们现在地的地标性建筑，有挺久的历史，是座其实又矮又小，但至少有点名头的城堡式建筑。 　　夏寻的平板电脑里，展示出了一些她的安排。 　　比如在哪里拍摄什么样的照片、什么时候拍摄、当时的太阳角度、布光安排等等，转转在一旁很认真的记录着，这正是她作为助手的职责。但茉莉很是困惑，她一个导游兼司机，只要把人运到地方，应该就没别的事了吧？ 　　可下一秒——夏寻的解说声停了。 　　却宛如洞穿了茉莉的心灵，话锋一转：“下午，你开车载我过去。” 　　“做什么？” 　　“实地考察，以及申请拍摄。你是当地人，要负责向景区的负责人阐述我的拍摄计划，以避免协调不当造成的冲突。”这都是夏寻的经验之谈。 　　去那些名胜古迹取景，进行成规模的商业摄影时，必然不能像游客过境一样，拿手机咔咔咔瞎拍一通然后走人，其实是要遵照正常的申请流程的。 　　否则，闹出别扭来会很难看……这地方还是外国，现在这网络又发达，万一拍摄时有什么本国游客，又因为沟通不当和当地景区撕起架来，分分钟丢人到国外。 　　哪怕本来就一点小事，也会轻而易举的闹上天去。 　　不仅如此，她们还是一车十来岁的女孩子，进行的更是小孩子玩的Cos活动，还和叶氏集团这种貌似来头很大的有关系，很容易就会被炒作成“超级富二代00后美少沉迷二次元，玩角色扮演竟丢人到芬兰，引发国际问题！” 　　这里头，主要可能造成纠纷的，无外乎是大功率的闪光灯。 　　这种东西很容易对名胜古迹造成损害，所以夏寻早已顾虑到了这方面，他们使用的布朗外拍灯，其实专门优化过这方面，已经解决掉了UV这种最有可能损害文物的东西。因此，布朗灯是被允许使用的。 　　反正，一切都是为了摄影能顺顺利利。 　　有个好心情，模特才能展示最最棒的表情嘛——当然，拍悲情照的时候那就另当别论了。 　　于是，艺术家居所的午餐，自然是少了夏寻和茉莉。除此之外，在笼子里一觉不醒的竹鸟也没来，但他们还是留了一些面包、饼干、干果给她。 　　而另一边—— 　　茉莉驱车，把独自一人的夏寻扔到了海门堡，自己则前往海门林纳当地和旅游相关的负责部门，进行沟通。 　　夏寻很开心，因为阔别许久，又体会到了独自一人那无拘无束，在世界一隅进行了旅行的感觉。虽然天气不好，旅客也一拨又一拨，但在她的心里，这不算什么事。 　　糟糕的天气是舞台，繁多的游客则是背景。 　　而穿着一身轻便衣装，斜背着相机包的夏寻自己，手握能记录时间的魔法道具，挂着能通杀地球七十亿人的柔和笑容，跻身进世界各地的游客队伍中，走进了计划里云旅游过许多遍的海门堡，进行拍摄前的实地考察。 　　身后，美国佬惊叹着海门堡那长达七个世纪的历史，夏寻心里倒是毫无波动。 　　现在的海门堡已经没有了军事用途，只是单纯的一座博物馆。但踏入城堡的第一步，却能目睹到一些专属于游客的浪漫色彩。 　　“许愿井！” 　　有游客如此欢呼，并迫不及待将手里的硬币丢出，落入其中。 　　荡起的声音，和许愿时的祈祷一起络绎不绝，游客们犹如被流感传染的病人，纷纷表现出了相似的举动。昏暗的砖、石城墙内，那口铁丝环绕的许愿井，也默默接受了游客的馈赠。 　　其实嘛，这许愿井无外乎就是城堡以前的下水道…… 　　夏寻换上了24 F2 ZA这只镜头，以那极其适合室内的人文视角，在游客之中游走，选到了相当好的机位，提高感光度，大光圈，构筑了一副精打细算的画面—— 　　游客们投掷出的硬币闪着光亮，许以愿望的人毫无虔诚。 　　可是，在相机小小的显示屏里，这张照片中的许愿井，倒也不是毫无回应…… 　　…… 29831 6 354 　　ps 　　（我这个月怕是写不出18W字了，真的…… 　　但别看我最近更新2更的样子，其实每章字数都4000，是以前的翻倍了，我已经很努力在写了。但我不是全职码字的啊！这只是个兴趣……我真的没办法完完全全拿出时间来写小说。 　　我最近几天已经把作息又毁掉了，每天构思剧情、修修改改到5、6点才睡，难过死了。 　　但按你们给的刀片来看，我到时候损失的钱，可就是将近5000软妹币了……说真的，这个损失太大了。 　　那个，虽然恬不知耻，但到时候，我可以开几个不·收·费的章节，用摄影知识补充字数吗……下个月我补上欠的字数。而刀片收到的这将近5000块钱，我也不会去买镜头、买吃的，会去P站找真·大佬换成插画给你们……可以吗？） 通知 　　太监了！好吧其实不是。 　　只是月鸦接下来要干个坏事，会损害读者的利益。鉴于本月收到太多刀片，我爆更也无力弥补，但为了不损失太多，打算搬点摄影知识来凑。 　　但这涉及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要开免费章节的话，必须发一个几百字的新章节替换，才能免费，但计算更新字数，就会按照几百字来计算。 　　换言之，我可能要开三十多个免费章节来刷屏，这样会严重影响你们的体验。 　　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发两个VIP收费章节来凑字数，到时候还请你们不要订阅。但毫无疑问也有人不会读到这个通知而订阅，损失金钱，这就会导致读者暴跳如雷开始炖月鸦。 　　于是我想了一晚上，得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下个月，我把相同字数的更新，做成免费章节，以弥补读者不幸订阅到凑字数章节的损失。并在下个月加更来补足这个月的缺失字数，你们看，这样能否接受啊…… 　　这个月主要是，福袋活动开的太突然，我之前安安逸逸每天4000字的小日子，导致字数亏空太大，我又不是全职码字的，导致了后面要弥补的太多，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下个月多熬一会儿夜，每天多写2 3000字，就能比较轻松的月更新18W字了…… 第110章·压压 　　严格来讲，在这种人员构成非常复杂的旅行队伍里，有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陌生的。实际上，只是因为有些“粘合剂”的存在，才有了结伴而行的理由。 　　眠羽就是这样的角色——和所有人都不熟悉，单纯是因为夏寻的邀请才一起来玩的。甚至和夏寻认识也没多久……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心大，和这样一帮人出国了…… 　　无论如何，现在自家的小女仆去实地调查，自己个儿悄声离开了这里，失去粘合剂的眠羽，却并未因此而产生尴尬、无聊的心态。相反，她无暇去关注这些矫情的念头，只是单纯的沉浸在眼前新奇、美好的氛围之中。 　　“寒风凛冽的异国他乡，湖畔，艺术家的居所……” 　　站在窗前，眺望着波光荡漾的湖，眠羽悄声自语。她对这一切都深有感触，毕竟，在过去的四年间，她也曾建筑过、居住过类似的屋子——在游戏里。 　　和自己亲手一块一块搭建的，粗糙的像素点不同，眼前的一切，弥漫着名为“真实”的特质。气味、氛围，还有可以触碰到的粗糙手感……这些事物所传达的那份“真实”，足以动摇人心。 　　越是远离现实越久，就越能受它们所动摇。 　　随着这种感触愈来愈深，她不由想起了最近一段时间里，总是出现在自己人生里的那件事物——相机。确实，手握相机的人，可以记录世界的真实，甚至还可以赋予它们一些额外的美…… 　　夏寻当然不用讲，就连转转，也背起相机包，宛如一位旅行很久的背包客，去了小镇里进行人文、景物的摄影。也是，美妙的素材伸手可碰，她想必也憋久了吧…… 　　要不……她摸了摸手机，这东西也能凑合着拍拍嘛…… 　　“小社长。” 　　“干啥？” 　　“咱们去拍点那种到此一游的……旅行照？”眠羽终于还是说出了想法，她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深刻的明白了相机究竟为何而存在。 　　但听到这个提议，正在用手机检查信息的叶浅落抬起头，噘着嘴，不满的白了眠羽一眼。她由衷觉得，眠羽这个提议简直太糟蹋人了，她旗下就有个夏寻，居然还想着拿手机拍照…… 　　“咱们带了两台相机，就算夏寻觉得有损格调，不帮我们拍纪念照，回头我抓转转来拍不就得了，用手机拍什么拍。” 　　“据我分析，夏寻要专心准备帮你摄影的事……” 　　“担心打搅到她？还是打搅到我？” 　　“都有吧。”眠羽回答。 　　这句话倒是超出了叶浅落的预期，她微微一怔。眼前这位老板，居然不止关心夏寻？看来，为她支付的旅费倒没白花，眠羽其实也有柔和的一面呢。 　　正当叶浅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同时喝着咖啡，想和眠羽谈谈夏寻的身世时—— 　　她接到了一通消息。 　　“大小姐，你的计划要有麻烦了。” 　　这一句话，正是从国内传来的，发信人为叶舍的情报负责人。 　　这位情报负责人总是寡言冷语，有着近乎要入住精神病院般的强迫症，每天不获得新的资讯，就会头疼的想要自杀。 　　万幸，他生对了时代，网络里无时无刻都有数量爆炸的资讯可以供他阅读。 　　因此，叶浅落善用了他的这一特征，交给他来负责收集最新、最精准的一手信息，以此来让叶舍在老婆天天换的二次元圈子里，能迅捷、高效的捕捉热点，以此来先人一步。 　　但除了有重要消息之外，这位负责任是不会轻易打搅自己的，毕竟还有其他管理层在进行叶舍的运作……可这个时间点，国内差不多刚刚早上吧？ 　　看来麻烦不小。 　　她撑出毫无畏惧的自信，以冷冷的语调回了一句：“说说看。” 　　“lo裙圈的那个大佬，要有动作了。” 　　光是这样，叶浅落便已经感到了麻烦，她本来舒展了好几天的眉毛，又一次拧了起来，那是厌恶、抗拒、心烦的表态。 　　情报负责人接着说—— 　　“那大佬花了五千，聘请了应该比较有水平的摄影团队，还从日本拿到了貌似很稀有的裙子……同时，花了三万打点二次元公众号、UP主、水军团队，准备造一波大势，这已经是一场中型网红级的准商业营销了。” 　　眠羽发现叶浅落表情变了：“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去厕所呗……” 　　无视了她的调侃，叶浅落只是调整了呼吸和心态，缓缓开口—— 　　“我的敌人之一，展示了她的力量。” 　　“什么样的敌人？” 　　“一个很麻烦的家伙……你知道Lolita这个玩意儿吗？虽然有很多含义，但在如今的二次元圈子，主要用来指代Lolita风格的打扮，小裙子什么的。” 　　眠羽当然是知道的——虽然如今这么说已经很羞耻，但她小时候也是正儿八经的少女，有过和芸芸大众毫无区别的少女心，和一点点中二的表现欲，自然是憧憬过这类衣服打扮。 　　Lolita服饰，它有浓浓的哥特气质在里头，还有着大量的西方古典服装元素，却又能相当好的凸显少女的可爱、甜美，确实很容易让有颗少女心的人着迷。 　　“知道点……”她还是点了点头。 　　“lo裙是有圈子的，我这个敌人，就是那个圈子的顶级大佬，叫压压。” 　　“鸭鸭？”聊到这，眠羽搬来木椅，和叶浅落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直面潋滟湖光，“挺可爱的名字，适合来芬兰找座小湖隐居，说不定还能邂逅北欧的野鸭子，跨国连理……” 　　“压土机的压。” 　　“据我分析，这啥鬼名字……” 　　这圈名确实不怎么好听，但叶浅落有点笑不出来：“这个压压很厉害，靠着设计lo裙的才能混入了时尚圈，虽然层次是比较低……但在二次元的圈子里却很吃得开，靠卖限量lo裙赚了不少。” 　　“既然这个压路机主攻设计，和你有冲突吗？” 　　“可怕的是，压压是个二十多岁了，才勉强一米五的侏……小矮子。化化妆PS一下简直幼儿园小朋友，就特别适合Lo裙这种东西……因此，登上舞台的她属于有才艺、有外貌、有热点、有噱头、有背景，更有lo裙圈一大批粉丝支持的强大敌人。” 　　至此，眠羽听明白了，看来，这就是个超级顶配版·智慧的·萌系专精的·转转。 　　光是原装版的转转，就已经给她带来过不少高威胁，以此类推，这个压压恐怕非常棘手啊……这些叠字系的圈名背后，恐怕没有一个是善茬。 　　叶浅落又讲了讲现状，显而易见，这个压压十分的难缠，如今又有了好像很不错的摄影师团队等等，还要打着“健康传播亚文化”的旗号来搞一波噱头，这很可能影响到叶浅落的计划。 　　虽然眠羽觉得这些小圈子菜鸡互啄很无聊，但思来想去，她还是开始帮这小社长出主意了——谁让夏寻参与了呢…… 　　她的胃比谁都清楚，夏寻用了多少时间来准备这场芬兰之旅，以至于每天就瞎糊弄一些快餐来喂老板，实在是很不负责任。所以，她不希望夏寻按下的快门化作泡影。 　　对着面泛忧愁的叶浅落，眠羽以“阅读未来者”的身份，替她出了一个好主意。 　　“安心即可。” 　　“啊？” 　　“别忘了，为你圆梦的摄影师是夏寻，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 　　与此同时，海门堡那口所谓的许愿井前—— 　　夏寻尴尬、心慌，但又有点小兴奋的看着相机屏幕。 　　这、这难道中奖了？她咽了咽口水，又摸了摸自己的脉搏，确保自己还是活着的。既然如此，那这就将是自己摄影历史里的一大稀罕事了。 　　跨越了生与死，以活人的镜头，拍摄到了逝者的容貌。 　　万幸现在是白天，虽然城堡里头阴森森的，但前前后后，从世界各地过来的游客却络绎不绝，这浓浓的人气，直接驱散了本应让夏寻难受的恐惧感。她抬起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了许愿井的井口。 　　用眼睛倒是啥都看不见，就只有被锈迹斑斑铁条封住，以防游客掉落的沉闷景色，还有那些飞舞在空中，时不时溅起声音的硬币了。 　　可她刚刚所拍摄下的照片里——却站着一位少年。 　　约莫十二、三岁？深褐色的一头卷发，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T恤、格子衬衫、牛仔裤，背对着镜头，只露出了半边长着雀斑的脸，有些圆润。 　　看起来是个普普通通的欧美小男孩，而且，也穿着看起来随处可见的装扮。 　　却不在任何游客的行列里。 　　那些熙熙攘攘交流着的欧美游客，没有任何一人带着类似的小男孩。更可怕的是，相片里，一枚正要落入许愿井的钱币，穿过了少年那探出的手。犹如，他的存在仅是一道精细的投影…… 　　“鬼啊……” 　　夏寻还是第一次，拍下如此清晰的通幽之照。 　　假如还在上辈子，这绝对是能让所有同行大呼小叫，赋予她一个“摄魂者”美誉，并被所有媒体拒绝刊载——它太过真实、平凡，因此充满了虚假。即便夏寻把它放到网络上，也会被各种人打脸、辟谣，说这是用了什么样的后期手法，并不会引起任何波澜吧。 　　至少，夏寻要是见到这么一张，看起来非常正常的鬼魂摄影，她也会找出一万种借口证明它的虚假——但不是现在。 　　眼下，需要的不是一万种证伪的方法，而是一种足以证实的手段。 　　“呼……” 　　她呼出一口气，为自己鼓劲。 　　而期间，这一波游客已随导游而离去。 　　独身在古旧城堡阴影中的夏寻，则伸手按下了取景器旁的小红点，将相机从摄影模式，改为了摄像模式。高感光度、大光圈，再加上从外射入的阳光，勉强让显示屏上的景象清晰。 　　显而易见，她不是独自一人。 　　还有一双阴沉的蓝色眼眸，正直视着她的镜头，并和显示屏外的夏寻对视。少年圆润、毫无表情、漠然的脸，发现了眼前这位驻足的游客，有哪里不太对劲，简直就是在拍自己一样…… 　　场面变得很尴尬。 　　无论从哪儿看，这位少年都很特别，它的身上没有丁点儿鲜活的、生存于世的实感。因此，哪怕夏寻的理智给出再多的借口，想驳倒自己，以此来驱散那些恐惧感，却也无法动摇现实。 　　这位少年——正是一位鲜活的鬼魂。 　　也许，就是肥皂泡之神所说的，拥有它颜色的。 　　可问题随之而来了，夏寻虽然不止一次听说过——甚至还亲手拍摄过这些通幽的题材，却根本没有和它们友好交流的经验啊……每次碰见的，都是害羞不愿上镜，最多就留一抹模糊倩影，这次的却很是大方。 　　该咋搭话呢…… 　　“Hi。” 　　下意识的，夏寻动了口。 　　所使用的，正是全世界通用的问好方法，还露出了笑容。 　　这一套“美少女的主动问好”打出来，几乎能攻陷世界上99%的人类，无论男女老幼，但鬼魂就不好说了……起码，现在这位鬼魂少年，只是呆呆的站在许愿井旁，没有要开口的迹象。 　　难道是，他也在疑惑？ 　　疑惑着，自己是否已经被看见…… 　　“我能看见你。”渐渐，夏寻的胆子越来越肥，甚至还挥了挥手，“对，就是你，别左右乱看了，这里就只有你一个幽灵。” 　　她把目光从显示屏上挪开，试着向上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任何动静。 　　但相机上，少年停下了那些猜忌的动作，目光茫然，一步步的，向镜头走来——或者说，是向夏寻走来…… 　　他的嘴唇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但夏寻听不见…… 　　也对，她能通幽的方法，只不过是手中的24 F2 ZA这只镜头而已，相机用来收音的麦克风却无法记录亡者的声音。但，夏寻能感受到，每当少年的嘴一张一合，就有阴凉的风吹过自己的脖颈。 　　直到显示屏里，少年的手慢慢抬起，离开了镜头所能记录的视野。忽然，夏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之一凉……她立刻压低相机，猜想成真，因为少年真的伸手碰触了她。 　　“我饿了。”顿时，干净但冰凉的少年音色，传入了夏寻的脑海。 　　“我有小面包……”夏寻马上下意识的回答。 　　…… 29831 6 354 　　ps 　　（谢谢读者老爷们的包容。 　　话说，我有十多个盟主了，你们什么时候女装给作者看？） 第111章·替人之愿 　　在这件事上，夏寻并没有撒谎，她确实带着些小面包。 　　现在，她背上的相机包里头，其实并没有把全副身家装进去，临行前，已经把又重又大的镜头搁到了转转的包里，因此留出空格，装着许多用来当午饭的食物。 　　芬兰夏日特产的五种新鲜莓类、烤三文鱼片、小面包什么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鬼魂要不要一起共进午餐。 　　眼下——这大概是夏寻第一次被鬼魂所触碰，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凉意窜过全身，可那不是肌肤所感觉到的，而是血肉躯体之中，藏着的灵魂。不仅如此，假如夏寻没有背靠肥皂泡之神，并亲自经历过死亡的话，恐怕早就已经飞速溜掉了吧…… 　　和鬼魂聊天，还是挺惊悚的…… 　　但目前来看，这少年模样的鬼魂，还尚未有对夏寻加害的意图，只是用那虚渺的手，穿过她的大腿，似乎还在为什么事而惊讶。 　　可无论如何，这位少年逐渐有了表情。 　　也许——他就是持有神的颜色，在芬兰游荡、久久停留的鬼魂？夏寻如此期待。毕竟逗小孩子开心，让小孩子彻底敞开心扉，那其实要简单得多。 　　“小朋友呀，和哥哥讲讲。”夏寻将心里的所有不安，随一口吐沫咽进胃里，露出笑容，“你死掉之后，灵魂停留在这里有多久啦？有什么遗憾，让你无法离开吗？” 　　“哥哥？在哪有哥哥？我只见到姐姐……” 　　少年干干净净的声音，再度于夏寻的心里响起。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是，这声音不再是寡淡的水煮白菜，而被谁加了一大勺名为“困惑”的老抽酱油。增色、增香，有了感情。 　　姐姐？哦……夏寻挠了挠脸，好吧。 　　“那，和姐姐我讲讲？”她改口又问。 　　“好，姐姐，我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但我还不能走，因为我丢了东西。因为这个，也和同伴走丢了……” 　　这便是他的遗憾吗？夏寻稍稍宽了宽心。 　　目前来看，这鬼魂确实像个普通的孩子，没有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事实上，她的戒备心也确实是多余的。逝世为鬼魂的少年，仍留着生前的童心，不知恶意为何物。 　　“你丢了什么东西呢？” 　　“饼干。” 　　“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说是‘姐姐你的命’。” 　　模仿着他的口吻，夏寻随口打趣了一句，真没想到是这么童话的食物。可惜，这冷笑话没能逗到鬼魂，他只是尴尬的撇着嘴，半晌后，才接着向夏寻姐姐诉苦。 　　“我想找回那袋饼干……我有点饿。”少年的声音在夏寻脑海里、心里响起，“它掉进了许愿井里，我拿不起来，只能看着它慢慢被硬币淹没了……要是能把它找回来，填饱肚子，就能和朋友们一起玩，追上他们了。” 　　这就是他驻足于世的理由。 　　他好奇、紧张，同时又有些犯难的，从下至上仰望着夏寻，仿佛是在困惑为什么这个姐姐能见到自己，又在期待，她是否能帮上忙。 　　而夏寻也在观察着他。 　　虽然久留于世界的鬼魂挺稀奇，不过，他并没有和眠羽、旺财类似的，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独立感……夏寻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多半没有持有神的颜色。 　　“换我提问了，姐姐！”少年抢在夏寻开口之前，自然的问，“你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呢？” 　　“嗨呀，姐姐我没死……至少这辈子还没，上辈子那倒是死得可壮烈了。” 　　“呃，没死？那怎么能看见我？”他抓着下巴，眼睛一大一小相当的疑惑。因为，在这里经过的万千旅行者，从没有为他驻足过…… 　　“靠这台比较特殊的相机。” 　　夏寻晃了晃手里价值好几万，等于自己大半条命的那玩意儿。 　　相机显示屏里，少年捂着嘴笑了笑，顿时释然：“怪不得你一直举着，我还以为姐姐是被相机砸死的怨灵……和生前的凶器融为一体，死后必须要砸死七十七个活人，才可以安息。” 　　哑然笑了笑，夏寻正打算说点什么—— 　　可忽然，一阵脚步声、外带游客驳杂的交流声、导游的介绍声，一并从门口响了起来……没过多久，犹如台风过境，一队头戴“夕阳红北欧梦幻游”旅行帽的国内大妈、大爹，蜂拥而至。 　　夏寻赶忙将口罩戴起，缩到角落，假装自己只是个自由行的小文青。 　　但这无法完全内敛那美貌，有许许多多的老头看向了夏寻，可无一例外，都被随行的老伴一巴掌打歪了头，总归是没发生什么问题。而接着，带团骗钱的导游指着许愿井，balabala讲了一通瞎编的美好爱情故事。 　　说是丢下硬币许愿，就能实现，这是圣诞老人的魔法之类的。 　　而芬兰，正好是圣诞老人——也就是圣尼古拉斯的起源地，因此，无论有啥问题，只要扯上这位世界知名度极高的人物，就可以像哄孩子一样，把游客哄得开心。 　　就这样，五毛、一块，还有少量的欧元硬币，伴着“天长地久、身体健康、腐乳东海、子孙有福”的愿望，落入了许愿井寒酸的池子里。也有挺多老太太在那抱怨“就一个几百年历史的小破池子，骗什么钱呐。” 　　夏寻觉得耳边舒服。 　　从之前与鬼魂单独相处的氛围里，转入老头老太太们口中熟悉的乡音，最后一点恐惧也烟消云散了。 　　但她沉默的望着显示屏。 　　因为，那位少年从夏寻身边离开，用毫无实体的身躯，穿过游客的人山人海，走到了许愿井口。他低了头，向下望，手也不断伸着。 　　他是在寻找，不知多久以前，遗失在里头的那袋饼干吗？ 　　游客的脚步匆忙，几分钟过去，这一拨游客尽数离去了。腼腆的少年鬼魂，再度飘行到夏寻身旁，用食指轻轻碰到她：“姐姐也能丢一个吗？” 　　“我没有愿望想实现。” 　　“那替我许一个愿吧？” 　　她没再反对，手指利落的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要许什么样的愿？” 　　少年单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虔声道：“希望姐姐丢进去的硬币，能凿开那些硬币堆成的山，救出我的午饭……这样，我就能追上离开的朋友们了。” 第112章·去玩啦 　　许愿井的旁边，夏寻和少年站在一起向里头观望，厚厚的硬币堆了一层又一层，那是一座相当厚重的山，压住了一切。 　　它终归只是普普通通的下水道，哪怕堆积进再多的硬币，承载了再多游客有意无意的愿望，也没有货真价实的魔法，足以改变现实，让思念成真。 　　“抱歉，失败了。”夏寻说，同时看着显示屏里的他。 　　所以——就算夏寻轻轻将硬币投掷了进去，许下的愿望，的确没能实现。 　　身为幽灵的少年，当然因此而失落不已。 　　夏寻又试着开口，想用现实点的话来宽慰他：“其实，你的那顿午饭，恐怕早就已经没有了……你想想，这里头的硬币，总有人会来收拾的，对吧？午饭肯定就一起被扫走了。” 　　“嗯……” 　　他死后就一直驻足在这里，当然是知道的。 　　“他们确实会定期过来清理，但……” 　　“这不就对了吗？你应该看见过许愿井被清空的样子，你的午饭，也早已在每次清理之中逝世了——就和你一样。”这些夏寻友善的提醒，对幽灵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算不算失礼…… 　　但少年一脸倔强，用和年纪、身份不太相符的硬朗声音反驳了她。 　　“我没有见过！许愿井里总是有一层硬币，他们只拿走上面的一部分，是会留下不少的……那……那就是为了藏起我的午饭！不让我离开这里！不让我出去玩！” 　　夏寻愣了愣，是这样子的吗？这不合理吧？ 　　给许愿井编造能实现愿望的谎言，不就是拿来盈利的？那么，赚来的那些硬币，不是应该每次都拿走吗？但稍加思索，她确实的发现了自己逻辑上的漏洞。 　　“没有人许过愿的井，是不会灵验的……”她轻声自语。 　　所以，无论如何，这口许愿井都会留下一层硬币，以表示早有游客来许下过愿望……这才能激发游客的从众心理，心甘情愿上当，掷出手中的硬币——并抱着一丝期待的绘出愿望。 　　但旅游景点永远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小聪明，掩埋了鬼魂少年藏于其中的一顿午饭，让它无法离开……以至于，他始终没等到这口许愿井被清空，见到井底空空如也，并接受现实的那一天。 　　只能靠人的话语了。 　　“放弃你的午饭吧。”夏寻对他说。 　　“为什么？” 　　“就算它们还在，也已经被时间杀死。” 　　“什么……意思？” 　　“浸泡这么久，早就已经不能吃了。被污染、腐烂、变成了一堆垃圾。就算包装得好，至少……也已经泡软了，你不喜欢吃被自来水泡过的饼干糊吧。” 　　少年露出打从心底而生的厌恶，是的，他不喜欢。 　　夏寻继续琢磨着该怎么继续劝他，如果靠这三言两语，就能瓦解一位鬼魂心中的留恋？那世界上也就没这么多鬼故事可讲了…… 　　“不如，我请你吃一顿午饭？我带着些食物。” 　　“可我吃不到呀，我已经死了。” 　　原来他知道这事儿啊？夏寻笑了笑：“那，其实你不需要午饭，你也不会觉得饿，毕竟你死了。” 　　“呃……” 　　少年噎住，沉默了。 　　他茫然的眼挪开，抛向地面，深刻的思考起这位奇妙的姐姐所说的话。好吧，很有道理……而许愿井里的饼干，假如已经被泡软，那确实丢了就丢了吧。 　　这还是他头一次开始思考这些事。 　　在此之前，都只是靠着心中的执念，在这里默默守望着井，等待硬币之山被掘开的那一天。没想到，自己好像很笨，不不不，只是夏寻姐姐太聪明，一定是这样。 　　“和之前的大哥哥不同，姐姐还真是……聪明。”他渐渐开始想通，同时，记起了一件日复一日里，曾体会过的琐事。 　　闻声，夏寻抬起眼：“大哥哥？还有人……和你聊过天吗？” 　　他摇摇头：“没有人，是和我一样的鬼魂。” 　　“给我讲讲？” 　　“嗯。” 　　夏寻想起肥皂泡之神所说过的，这个世界上，有唯独属于弥留世界的灵魂们的、独一无二的人际关系。现在遇见的，正是其中一环吧…… 　　她安静的等着。 　　反正这小朋友不是目标，她又没有别的线索，多听听、多接触接触，兴许也就找到自己想找的鬼魂了。但小家伙的记忆力显然不太好，需要一边回忆灵魂里残留的记忆，一边断断续续组织话语。 　　但他还是把一切都说了出来，用以报答给自己启发，聪明又美丽的夏寻姐姐。 　　“一个……呃，看起来很消沉的鬼魂，白的和牛奶一样，是个大哥哥，感觉很帅。穿着、长相，都像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抱着电吉他，唱烦人歌曲的那种人。我很讨厌，因为他们都非常、非常吵。” 　　“摇滚，或者……金属乐？”夏寻推测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特别烦的那种音乐——但我不讨厌那个大哥哥。因为他不爱说话，安安静静的……但他对我说，他也在寻找一些东西。” 　　“也是小饼干？” 　　“不——是爱着他的人。” 　　少年无垢的声音，像被柔风撩动的风铃，清鸣，激荡了夏寻的灵魂。接着，犹如齿轮契合，她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终于抓住了一丝线索。下一秒，问题便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这个大哥哥，是什么时候和你遇见的？四年前？四年内？” 　　“我没有去数过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次数，但……肯定是四年内。” 　　抓着头思考了好久，少年终于得到了精准的答案。 　　“他去哪了？” 　　“我也问过，他说是要去人多的地方……就消失不见了。” 　　解答完，少年最后向许愿井望了一眼，已经毫不留恋了，反正里头泡着的饼干已经又软又难吃。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灵魂变得轻盈，不再有拘束自己的枷锁…… 　　他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 　　“姐姐，还有问题吗？” 　　“你叫什么？” 　　“丹尼尔·安吉。” 　　“那丹尼尔……我没有别的问题了。”毕竟那些问题过于细碎了，就不用来挽留他了。在相机的显示屏里，少年的身影淡薄了许多。 　　“那姐姐，我去玩啦！”丹尼尔挥了挥手。 　　“祝你一路顺风，丹尼尔。”夏寻为他献上了这句无可替代的祝福。 　　尔后，淡薄、年少、但已弥留太久的灵魂，与许愿井不告而别，走出海门堡这小小一角，踏入了正午的北欧暖阳之下。 　　夏寻对抬了好久相机，实在是酸痛的手鼓了鼓劲，希望它还能再撑一会儿。 　　然后，娴熟无比的切换了摄影模式，左手拨动镜头对焦环，右手则滑过几个齿轮，将光圈、快门速度调整到合适的数值，向着门外的丹尼尔，按下了快门。 　　这将是他与世界告别的最后一幕—— 　　不过，丹尼尔好像没有要安息的意思……只是哼着过时的儿歌，无拘无束一路飘行，好像真的打算去各地闲逛、玩乐了…… 　　夏寻笑了笑，放下相机，目送他那就是不消失的身影一路远去。彻底看不见了，她才低头向显示屏，那是张很不错的照片。 　　这也挺好的—— 　　不用快门来诠释告别，而是记录小小旅行者的启程。 　　…… 　　在这之后，花费了好几个小时，夏寻总算是把这座城堡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好好研究而了一遍。倒不是它好玩、宏伟，而是单纯的为了摄影而实地考察。 　　可以利用的场景不少，不得不说，和之前在家里靠各种资料云旅游芬兰，还是有点不同的。 　　虽然能靠理论来计算光线，可光线如何影响建材，又可以用哪些建筑的细节，来营造画面，机位、焦段的视角能否施展得开——许许多多的问题，不到实地，永远也无法得到真正的答案。 　　但夏寻此前的理论已经做得足够好，如今也只是锦上添花，再增加了许多细节而已。 　　“还是小夜啼鸟的莲南希，在鸟笼里……被棺柩裁缝师囚禁，为了实现它的悲愿……”她喃喃着书里的情节，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在平板电脑上进行最后的修改，“从没希望，到有希望，再到挣脱牢笼……这一组，得好好和时间赛跑才行。” 　　一个有意思的计划，在夏寻脑海里浮现。 　　希望叶浅落能为她的爱好付出一下吧，转转估计也愿意，竹鸟嘛，白天在笼子里睡了这么久，估计晚上也挺精神。通个宵什么的，对她们来讲应该没啥问题吧？ 　　三下两下吃完了手里的东西，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油，她掏出手机，将脑海里的计划付之行动，拨给了叶浅落。 　　“叶大小姐，我是夏寻啊。” 　　“……夏寻，您好，久未问候，不知考察是否一切顺利？”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紧张，能理解，这就要出正片了，看叶浅落之前那喜欢的程度，会紧张是难免的。既然这么认真，夏寻把心里最后一点负罪感也给赶走了。 　　“一切顺利，我已经有想法了，晚上就开始。” 　　“……晚上？” 　　“对，晚饭过后，你们就乘车过来。” 　　“好的！那我们拍完了，回艺术家这里休息？还是……在当地……找比较……便宜一点的旅店？” 　　“放心，不用你花钱住宿。”夏寻听出了她钱包的哀鸣，于是，相当善解人意的开口解释，“毕竟，咱们要通个宵嘛。” 第113章·月明之夜 　　挂掉了电话之后，叶浅落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嘴唇，早已被笑容勾出了往上翘起的弧度。 　　通宵？夜晚拍摄？花钱？全都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夏寻有了安排，可以拍出好照片。那让她一周不睡觉都没问题。这样，就能对得起儿时的自己——圆了那延续至今的梦。 　　珍重的收好手机，叶浅落克制住心中那将要化为尖叫的兴奋，只是大口大口呼吸着，在难耐的喜悦中，开始在屋子里寻找可以聊天的人，对她倾诉这样一句话—— 　　“我要拍片啦！” 　　“这就是你打搅我午觉的理由？”阳台的吊椅上，戴着眼罩的眠羽本来睡得美滋滋，结果发现吊椅被摇的和直面台风差不多，睁眼一看，原来是面目狰狞的小社长在拼命摇…… 　　“我、我要拍片了，今晚就开始，哇，我还以为得明天……快点快点，眠羽，跟我来。” 　　“去干什么啊？”眠羽赶走了起床气，打着哈欠问，“不是今晚吗？现在才下午，怎么搞都来得及吧……” 　　“别问啦。” 　　叶浅落和以往完全不同，连拖带拽，把眠羽拉到了随便一间有镜子的屋里，关上门窗，打开灯，直接开始了宽衣解带，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她老板，赶紧帮我看看，我身上哪里有啥瑕疵，全都记录下来！到时候我全都要遮瑕的，不能让它们上镜！背上我自己看不见……” 　　“我看惯了夏寻的，觉得你这全身都是瑕疵啊。” 　　“……看惯了的吗？” 　　“是啊，所以你最好全身都遮个瑕。” 　　眠羽略带敷衍的声音，犹如冰桶挑战一般，让叶浅落的兴奋冻结为零。败北感在她心中酝酿耻辱，叹了一口气，她默默又把脱到一半的T恤穿了回去。行吧，瑕疵什么的，就让摄影师后期解决算了…… 　　也是，被那种摄影师拍摄，对自己再有自信的模特都会消沉，随后，就只能成为任摄影师摆布的玩偶……也许这就是夏寻拍女孩子特别好看的原因？叶浅落似乎抓住了什么真理。 　　在这之后，她和眠羽又去工匠房，叫醒了还睡在笼子里的竹鸟。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哈欠连篇，又饿又渴又乏。 　　透过笼子的缝隙，竹鸟擦着嘴角黏糊糊的口水，期待的向眼前两位旅伴发问：“我们现在是要吃去午饭了吗？等我一小会儿喔，我脑子现在晕乎乎的……” 　　“我们已经吃过了。” 　　“……那我怎么办呢？”竹鸟用哀怨的声音问，眼睛一下子清醒了，“你们要让我就这样饿着肚子吗？” 　　“路上给你弄点零食什么的凑合一顿吧。”说完，叶浅落靠近鸟笼，握着一根根冰凉的栏杆，将满是喜悦的脸凑近，“倒是有个好消息，我们晚上就要开始拍摄了，做好准备，为我化个完美的妆。” 　　“这样的吗？好的……” 　　“要通宵的哦。”眠羽不嫌事大的补了一句。 　　竹鸟两眼一黑，又睡了过去。 　　现在如果不睡，这辈子都没机会睡了！ 　　就这样，没过多久，被叶浅落一通电话，紧急从小镇里召回的转转，和被抓来当苦力的艺术家·毕吕一起，把鸟笼蒙了一层布，又往里头丢了不少零食、矿泉水什么的，费了不少劲，总归是固定在了汽车顶，那放自行车的架子上。 　　而接下来的一车人，则仔仔细细检查好了所有必需品，这才晃晃悠悠开着车，赶往夏寻指定的海门堡。 　　芬兰不是什么太大的地方，哪怕从小镇一隅赶往风景名胜，所需要的也不过是几十分钟路程。而道路修得很不错，来往的车辆又少，一路相当安逸，哪怕是车顶的竹鸟也能呼呼大睡。 　　车里更不用讲——转转和眠羽都小憩了起来，为即将到来的熬夜做准备，只有叶浅落一个人怒目睁圆，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接下来如何能让自己更入戏，可越是构思，大脑就越发空白和紧张…… 　　…… 　　而此时——夏寻正在休息区，和去申请拍摄回来的茉莉在一起，一边喝着芬兰随处可见的咖啡，一边闲聊着某些交易。兴许是用英语、并且二人独处的缘故，茉莉的话比以往多了不少。 　　“当时，他们很不重视，觉得只是游客的大惊小怪。” 　　“毕竟是拍Cos这种事儿嘛。” 　　“于是，我介绍了叶浅落大小姐的背景，搬出了叶氏集团，其实它和芬兰官方是有不少合作的，一直以来，对芬兰的国际形象有帮助。” 　　“然后就谈妥了？” 　　“嗯，景区的负责人联系了旅游局，好像动静还不小，就表示会尽力协助拍摄，但也有个要求。” 　　心想着叶氏集团的能量巨大，连北欧都能影响，夏寻喝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把玩着方糖道出了那听过无数遍的要求：“要我把照片给他们一份，然后宣传当地的旅游？” 　　“是的，因为我还提到，你是位优秀的摄影师……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但愿我是。” 　　对方能尽力合作这就更好了，照片不仅在这海门堡拍摄，还得去别的地方取景。即便不是这样，夏寻也会创造些机会，让它变成这样。否则，自己追寻鬼魂的旅行就无法顺利了。 　　没过多久，一辆造型亮眼的车子驶到了附近。 　　芬兰的这些景区，几乎每一处都与湖相邻，往往是用游船来运输游客，所以停车场相对冷清，这就让那辆顶着大鸟笼，里头还有人的手掌在挣扎的车更显眼了…… 　　虽然表面不怎么热情，但茉莉其实一直都十分好奇，这鸟笼将会被如何使用。 　　“要……怎么拍呢？”在人多起来之前，茉莉抓着剩下的这一点独处时间，希望能满足自己的好奇，“说是连夜拍摄，可摄影师不是喜欢有阳光吗？” 　　“也不尽然，晚上也可以创作出好照片。而且，夜晚能营造出我所需要的东西。” 　　“氛围？月光？还是……” 　　“不——是熬夜。” 　　说完，夏寻放下咖啡杯，望着兴冲冲向自己挥手的叶浅落，回以一记柔和的笑容。 　　碰了面，茉莉变回了寡言的芬兰小导游，与大家隔了一米远的距离。与之相对，最热情的是转转，抱着相机包一路小跑，凑到了夏寻面前。 　　“寻哥！这是您托付给我的镜头！” 　　“嗯，我晚上要用35 1.4 ZA，助手，帮我清理干净，一粒灰尘都不要有，前后镜组都检查一遍。虽然不影响成像，但这是摄影所需要的仪式感。” 　　夏寻半开玩笑的说，主要是给转转点事做，让她可以继续拿着那只又大又重的镜头，等真拍了再说。转转认真的点着头，默默在心里记了下来，仪式感，真是个美妙的词汇呀。 　　随后的叶浅落也两眼发光：“夏寻，我什么时候换装？” 　　“当夜幕降临。” 　　“噢……那现在？” 　　“你们可以随便去玩，海门堡挺好的，我逛过，博物馆里有些东西挺有看头……别想那么多，尽管开开心心的玩，等晚上再说。” 　　明明夏寻是用和善的声音在讲话，可她们无一例外，心中都冒出了一点点不祥的预感。难道，去玩耍——这件事本身，就是夏寻的拍摄计划一环？又或者，只是想多了？ 　　眠羽是唯一的例外—— 　　她和摄影无关，不必在乎夏寻的安排，但她也为能和自家女仆见面而高兴，只是站在后头挥了挥手，夏寻也回以一笑，对朝夕相处惯了的她俩来讲，这也就够了。 　　这时，叶浅落问：“夏寻，让我们去海门堡玩……是为了摄影吗？” 　　“是，所以玩的尽兴点，越开心越好，多逛逛喔。” 　　“我懂了！”转转举起手，“寻哥是要让大小姐你培养代入感，在游历城堡……游历那个小土墩子的过程中，一点点融入角色！” 　　“原来如此……”叶浅落打消了疑问。 　　就这样，她抓着刚从鸟笼逃出生天的竹鸟，带上转转，一起去开逛了，融入角色，嗯，她一定会好好去做。至此，叶浅落才切身体会到，自己在经历的是怎样一场Cos活动，有着多么远超以往的层次…… 　　三人高高兴兴走掉后—— 　　“感觉你不坏好心。”眠羽这才自然而然的，漫步来到她旁边，“应该不是融入角色吧。” 　　“嘿嘿，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没错啦……就是融入角色的一环，反正，晚上你就知道了。” 　　眠羽很熟悉，现在浮于夏寻脸上的坏笑是什么：在家的时候，每次她做完饭、端出菜，而眠羽美滋滋吃完，夏寻才会表示说，那美味的菜色里头，其实藏了一样眠羽讨厌的食材…… 　　每当这时，她脸上露出来的，就是这抹俏皮的坏笑。 　　葱、茄子、洋葱、魔芋、莴笋、鸭肉…… 　　拜此所赐，眠羽依然讨厌这些东西，却唯独喜欢夏寻做的。 　　现在，这份坏笑要去祸害别人了，她心里还有点不大高兴……不过，看看夏寻要怎么折腾那位小社长，这也是挺有趣的事呢。 　　“那我也去玩会儿？”她说，“反正离晚上还有点时间。” 　　“嗯，我帮你拍纪念照。” 　　“……好呀。” 　　她感到高兴，夏寻之前肯定已经逛过好几次了，现在依然愿意陪自己踏入其中。 　　而夏寻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会因此拍到眠羽的笑容，拿走寄存在她灵魂里的那抹颜色，谁让海门堡挺无聊的，反正下午也没事干，拍点照练练手挺好的…… 　　在陪她上路之前——夏寻和茉莉吩咐了几句，让她去准备某样必须的关键道具。 　　…… 　　芬兰的夏季，在入夜之前，总会有些显而易见的提醒。比如，冬夜的化身，那寒冷的气息，会悄悄摸过人的肌肤，用凛冽告知夜幕已至—— 　　夏寻也用同样的方式，告诉了她们。 　　“换衣服去吧。” 　　她是这群人里唯一精神抖擞的，毕竟，悄悄用神之香皂洗过脸，甚至还能精神百倍的玩一整天呢。但和有神做靠山的摄影师不同，叶浅落在夏寻的要求下，马不停蹄的逛了一下午，外加小半个傍晚，其实已经很疲惫了。 　　结果，不给休息的时间，就要去换衣服了？ 　　她试着用笑容来收买摄影师，以往，这很管用。 　　“夏寻……让、让我休息一会儿？” 　　“不行。”但被夏寻用更漂亮的笑容，直接一口否决，“马上去换衣服，化妆，我就是要你累的和小狗狗伸舌头散热一样，而且，这还没完，我还要你顶着疲惫，熬一个通宵。” 　　“……什、什么？” 　　“小夜啼鸟——你想扮演的莲南希，在笼中经受的苦痛比你多不少。你想扮演她冲破牢笼，最后迎来幸福的模样，就得先体会漫长的煎熬。” 　　所以，从把叶浅落喊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夏寻的拍摄计划就已经展开了。 　　无论是去海门堡游历，还是将要到来的熬夜，都是让她融入角色的手段。 　　模特本人，心里则冒出一点点苦涩，无论如何，叶浅落确实是叶家独一无二，从小被百般呵护才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被这么折腾实在是很委屈…… 　　但夏寻不也是吗——这么一想，叶浅落把想说出口的抱怨咽了回去。 　　“既然你想不计代价的圆梦，那，你自己也将是所要支付的代价——”夏寻站在她面前，用急促的声音，不给她半点休息的时间，“而我，会将凌驾于你期待之上的画面赠予你。” 　　好吧，好吧！ 　　叶浅落用力点了好几次头，以此麻木大脑，赶走疲惫，默默抱起一路上最宝贵的旅行箱，钻进车里换衣服了。长夜漫漫，但这是自己选择的。 　　转转倒是一点也不害怕熬夜，她小小的身子里精力可足了。 　　“寻哥，要我把鸟笼搬到哪里？” 　　“待会儿我和你一起搬。” 　　“好嘞，那灯呢？我要怎么布才好？还有反光板……” 　　“不，今晚，我们不需要那些奢侈的灯——”夏寻竖起食指，在澄澈空气更往上，繁星闪烁的晴朗夜空里，一轮皎洁的半月散着朦胧的光，“因为这更完美的光，会为我们谱写画面。” 　　这将是近几天里，芬兰最晴朗的夏夜，而真正的摄影师是不会错过时机的。 　　…… 29831 6 354 　　ps 　　（我和夏寻一样，也会选择等凌晨来了再干坏事。 　　不过在干坏事之前，我都会努力码字的，今晚应该还有很多更，但对各位读者来讲，应该就是明天的事了……红牛、柠檬、清凉油、夜宵、键盘，还有月鸦，都已准备妥当！） 第114章·道具 　　晚上——早已经过了海门堡正常开放的时间。 　　在这样的夏季，海门堡不光承担着博物馆的项目，白天还有各种节日类的活动，但到了晚上，哪怕是最让人沉迷的爵士音乐节活动，也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安宁的北欧夏夜。 　　当然，由于靠湖，还有点小麻烦找上门了。 　　“啪——”眠羽又拍死了一只蚊子，叹了一口气，“这玩意儿怎么到处都有的……” 　　“来。” 　　话音刚到，眠羽就觉得脸蛋上冒出了一丝凉意，回过头，原来是夏寻的手指在给她涂着某种黏黏的东西。从她指尖散发出的气味还挺好闻，有着被晨露濡湿后那草地的味道，而且很清淡。 　　夏寻不仅在她的脸蛋上抹了些，还在脖颈、手臂等地方轻轻擦了些。 　　“这啥？” 　　“自制的驱蚊药，挺管用。” 　　说完，夏寻才在自己的身上抹了点，这种从战地农民那儿学来的方子，让夏寻一直受益匪浅，只需要凑齐几种随处可见的植物，碾碎，再悄悄加入口水揉一揉，就不知原理的可以驱散蚊子…… 　　遥想当年，那老农民是把那些植物采摘、放进嘴里嚼，吐出来就行。 　　夏寻还是改进了，让它文明了不少呢…… 　　当然，这配方的详情就不告诉眠羽了…… 　　弄完，她这才给自己涂了一点，和自家老板一起站在湖边的草地上，眺望夜幕下的海门堡。眠羽想说点什么——比如，想找夏寻要下午拍的旅行纪念照看，但又希望能让宁静的夜幕延续下去。 　　嗅着驱蚊的青草味，眠羽干脆不去想别的，安安静静，享受着这份截然不同的氛围…… 　　可惜，蚊子还是会来…… 　　“啪。”她下意识挥出的巴掌，亲自破坏了氛围，“夏寻，你看，蚊子还咬我，我还以为多灵的神药呢！可恶。” 　　“……可能北欧的植物长法不一样。” 　　夏寻自己也拍死了好几只蚊子，又或者，是这具神造躯体的唾沫不行？就这样，她俩远离了湖边，默默一边驱蚊，一边想走回车里避难，否则身上大包小包的那可就难看了。 　　在巴掌和蚊子搏斗的声音间隙——有鸟鸣声，忽然传了出来。 　　“竹鸟在叫？” 　　“这是真鸟。” 　　另一边—— 　　竹鸟和叶浅落在车子里，模特在换装，整理头发，而化妆师则用敬业精神强撑着，在为叶浅落提意见，同时准备好了需要的一切，幸亏SUV的空间很大，她俩还算放得开手脚。 　　眼下——莲南希还不是未来那鼎鼎大名的螺旋风琴，而只是在鸟笼之中，替别人编织梦想的小夜啼鸟。所以，叶浅落从准备的三套服装里头，挑了贴着“小夜啼鸟·被囚版”的盒子打开。 　　这三个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叶舍——更是国内二次元最顶级的裁缝制作的。 　　这位裁缝也是正儿八经的富人子弟，家里经营着一家高档西装订制店，一直稳定吃着下海市的份额，又因为目光长远，乘上了网络购物爆炸发展的特等席，经营情况也越来越好。 　　背景之大，在社团里仅次于叶浅落。 　　所以，这位裁缝给出的服装，和小服装厂出品，丢上淘宝赚取暴利的廉价货不同，有着一股浓浓的高级感。 　　哪怕小夜啼鸟需要的服装，只是一套非常朴素的连衣裙，可不知为啥，就是好看。 　　叶浅落确认了好几次，车窗被封的严严实实，这才终于鼓起勇气脱掉了便装，将没有丁点儿赘肉，细嫩、柔滑的肌肤，毫无保留展示了出来。可没等竹鸟好奇的盯上几眼，她垂下的长发，还有手里抓起的连衣裙，就已将身躯遮住…… 　　“哇，大小姐你这样，更色了……”竹鸟忍不住嘟哝。 　　“收声！” 　　“好吧……” 　　三下五除二，她穿上了连衣裙，然后将服装道具——那条长长的白色缎带拿起，如项链般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却留下了相当长的垂条，这正是莲南希衣装里比较独特的一点。 　　“大小姐，我先给你涂一层粉底喔……这个角色比较白，我打算给你画一个比较自然的妆，以免什么都麻烦摄影师做后期。” 　　“嗯……嗯？” 　　“怎么啦？” 　　“有鸟叫……”叶浅落侧耳到了车窗边。 　　竹鸟本以为这是叶浅落又调戏自己，可还没开始生气，她也听见了。 　　打开车窗，鸟鸣愈发靠近了。 　　…… 　　作为芬兰当地人，茉莉觉得自己知道很多东西，至少哪里有卖什么，她还是一清二楚的。可夏寻要求的这玩意儿……实在是……买不到啊！ 　　下午——夏寻希望她能准备一件摄影道具。 　　夜莺这种鸟的标本…… 　　于是，茉莉驱车跑遍了所有地方，包括海门林纳的中世纪集市、各种工艺品集散地、大小市场，甚至超市都去了好几次，还是没买到标本。无可奈何，她只能亲自去捕了一只来。 　　现在，那只精神抖擞，刚从野外被米饭诱惑来的鸟，正在茉莉临时自己编的鸟笼里，不满的叫嚣着，讨厌被拘束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莺，反正是个鸟。 　　她已经尽力了。 　　所以，当茉莉对夏寻解释完之后，夏寻一头的黑线。 　　“可我要的是夜莺的标本……你知道的，小夜啼鸟这种称号里，夜莺算是最好弄到的了，你抓了个活的过来……好吧好吧，怪我们，这不怨你，我们没提前准备好……主要是，这玩意儿正常来讲是不给入境的。” 　　茉莉拎了拎手里的简陋鸟笼：“把它做成标本？” 　　夏寻和眠羽都说不出话来，转转则嘟哝着什么“不愧是打哭了老毛子的芬兰人”，把茉莉弄得脸红。无论如何，这只可怜被捕的鸟，确实无法满足夏寻的要求。 　　“我的构思是这样，能有个安安静静站着给我拍的鸟……你这个，肯定会飞走的。” 　　“胶水？”茉莉又试着提议。 　　夏寻摇头否决了：“这做法不好，虐待动物来进行摆拍，这种丑闻是摄影界的耻辱。我不管其他人怎么办，我不想这样……我考虑一下吧，唉。” 　　收下了鸟笼，夏寻和笼中也不知道是啥鸟，反正还挺好看的它对望着。 　　要放走吗？毕竟，它是属于天空的。 　　但接下来的场景，有只鸟儿来构图的话，当然会更好…… 　　实在是没有办法，夏寻借故上厕所，暂时远离人群，于暗处悄悄召唤了肥皂泡之神。幸亏，这家伙今天没耍性子，听到夏寻搓香皂并呼唤，便从泡泡里钻了出来，就是看起来挺不高兴。 　　“大师，喊我干啥？” 　　“我有个鸟……” 　　“你有吗？”肥皂泡之神嘲讽了一句。 　　夏寻无奈地改口：“我有个真的鸟……反正是这样，我打算拍个鸟……妈的怎么说都很怪，总之，我想让那只鸟儿能乖乖给我拍。”这一次，她只能寄希望于超出凡人的力量了。 　　肥皂泡之神点了点头：“可以。” 　　“噢？” 　　“我去拿一点自恋的颜色回来。” 　　想起当初乖巧的旺财，夏寻高兴的拍手：“好主意。” 　　正打算飞走，肥皂泡之神又顿了顿：“还有需要我拿过来的东西吗？”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提议，显然，它要跨越国界，回到位于下海市的那处居所，去沉寂无人的房间里点亮电脑，那倒是可以托它带点东西回来…… 　　“算了。”比起这个，夏寻有更想做的事，“到时候拍完，能把那只鸟送回原处行吗？” 　　“嗯，我很乐意。” 　　…… 　　转转、夏寻、茉莉，三人一起，把算得上沉的鸟笼搬向了海门堡。 　　入夜后，这里空寂无人，万幸还有特意为她们的拍摄而打开的灯。今夜，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堡，将是她们的居所。在夏寻早已选定的房间，鸟笼落了地。 　　这儿是古堡的顶层，离月色最近的地方。 　　淡雅的月色，从敞开的墙洞里斜入，将鸟笼落地而激起的灰尘映得一清二楚。 　　因为有些拥挤，茉莉擦了擦汗便离开了。她只是个导游，不是参与者，最多只会留下在车里、或是城堡安排的房间里过一夜，明天再送她们离开，这已仁至义尽，并没有陪这帮小姑娘熬夜的打算。 　　而对于摄影师和助手，她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转转有点困惑，因为这儿比预料的要狭窄，三脚架也许还摆不开，35这个焦段的镜头视角，或许不能捕捉到足够广的画面。 　　“寻哥……35的视角……够吗？机位怕是有点吃紧。” 　　对此——夏寻褒奖的拍了拍她的丸子头。 　　因为，能不用相机实际测试，靠肉眼就估测镜头的视角，这已经是摄影师熟练起来的证明。 　　“但我说过要用三脚架吗？”夏寻拿起快挂勾上的相机，确保了电量充足。 　　“呃……夜景……手持？那会拍糊的吧……” 　　“不。” 　　夏寻指了指身后，墙洞可不止一处。 　　虽然稍有不慎，价值几万块的相机、镜头，就会坠下，在草地和石砖上砸得稀烂，但夏寻还是把相机放在了那儿。只要没有好奇的鸟偶然路过来，闲着没事啄它几下，那相机便能记录下最棒的视角。 　　万幸，现在的相机足够智能。 　　就算脱离摄影师的手，也可以用手机来进行操控，甚至还可以实时的看到不同参数下的画面——这科技进步的便利之处，正是她这次摄影的构思之本。 　　“不愧是寻哥。” 　　“妈的，没WIFI。”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尴尬了整座古堡。 第115章·收获时刻 　　“我来接您了，大小姐。” 　　“谢谢。” 　　转转犹如最忠诚的小仆人，替叶浅落打开车门。 　　但其实，她是夏寻派下来、替夏寻服务的。眼下，说是要替叶浅落带路，并且确保她能一路无事，可实际上，转转有另一个小职责——那就是确保叶浅落没有偷懒休息，以保证模特能一直疲惫。 　　幸好，她一直都在专注的打扮自己，并没有睡觉的意图。转转自然不用撕破脸，以下犯上，把尊敬的社长给拍醒，硬是抗上城堡、丢进鸟笼了。 　　可当北欧的夜风灌入车中——本来斗志昂扬，打算迎接挑战的叶浅落，就被吹得七荤八素。 　　太冷了…… 　　她全身上下，也就一件单薄的连衣裙……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硬是熬一个通宵？光是想想，她那没有穿鞋的足尖，就失去了探出车门的勇气。 　　“寻哥在等您。”转转提醒了一句，至少今晚，她已经完全胳膊肘往外拐了。 　　“……转转，你变了。” 　　“今晚，我是寻哥的助手。” 　　“可恶。” 　　“走吧，大小姐，为了你而熬着夜的摄影师，还在等着你呢。” 　　“……我知道了。” 　　叶浅落不打算让夏寻失望。 　　不过，至少也得披上几件衣服，然后穿上鞋子进城堡吧？可转念一想，自己都付出这么多了，难熬的夜晚又如何？ 　　所以，叶浅落放弃了那些御寒的衣服，而是遵循着浸入角色的心，用赤足踩在草地——前进。凉意窜动，但她似是感觉不到，默默和转转走向了海门堡。 　　十几分钟后—— 　　小夜啼鸟抵达了为她而敞的城池，见到了她的居所。 　　那精致的、闪着金芒的琉璃鸟笼。 　　月光濡湿了这一切，将古旧的城堡染的如梦似幻。 　　但比此更美的，正是即将要切分现实，带小夜啼鸟步入另一个世界的摄影师·夏寻。她静静站在月光之中，手握相机，表情虔诚而专注，仿佛自己不是在摄影，而是在神龛之前献上祈祷。 　　从夏寻身上散发而出的，这份能压倒一切、堪称磅礴的美，让叶浅落动摇至极。 　　但今天，她第一次产生了想去抵抗的念头。 　　今晚，我才是主角——她在心中不断呐喊。 　　“我来了。”主角用坚定的声音说。 　　“嗯。” 　　夏寻转向她，皱了皱眉，紧接着，一只手在兜中摸索，像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的摄影工具。可掏出的却是手机，还点亮了手电筒，对着叶浅落毫不留情的刺了个遍。 　　“冻出来的鸡皮疙瘩，减分，能不能多穿点？这是北欧啊，有点常识啊！” 　　“呃……” 　　“蚊虫叮咬，减分，能不能赶赶蚊子？这身上都起包了……哦幸好脸上没有，装甲还挺厚。好吧，后期处理一下……” 　　叶浅落匆忙想要解释：“我、我只是在代入角色……” 　　“啧啧。”但夏寻的抱怨还没完，她蹲下身，拿手电筒对着模特的脚一顿晃，“你看看，这祸害了多少小草，都绿了！还有一堆灰……转转，你也不喊她穿个鞋的？” 　　“咦……犯了这种错误吗！” 　　“以后当助手应该机灵点，遇见不机灵的助手也不能惯着。”夏寻倒不是真心在生气，语气并不重，“一点点错误，都可能让整场摄影毁于一旦，对摄影师来讲损失的只是金钱，但对模特就很糟了。” 　　“抱歉……我不会再犯傻了。”转转倒不消沉，反而斗志昂扬。 　　消沉的是叶浅落。 　　漫漫长夜还没熬过，自己更是尚未钻进鸟笼，可心里好不容易酝酿的气氛，顿时就被夏寻赶走了一大半。她低头一看，确实，冻僵了的双脚很是脏污…… 　　但在她想出办法弥补之前，夏寻就已经动手，将她粗鲁的请入了鸟笼之中。 　　“不……不用我找办法弄干净吗？”笼中的她很惊讶，“这样能拍吗？” 　　“能。” 　　夏寻摇摇头，将鸟笼彻底封死。 　　扣锁咬合，发出了“喀嗒”的声音，这犹如一声发令枪，骤变了氛围。 　　“笼中的小夜啼鸟，会在乎自己的脚脏污与否吗——小夜啼鸟。” 　　夏寻加在尾音的呼唤，犹如新年伊始的钟，敲散了叶浅落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这是要开始拍摄的宣告，同时，也是要让她和现实世界暂别，步入梦想的启程。 　　至少在今夜——她不再是以往的任何人，而被赋予了一个新的身份。 　　笼中的小夜啼鸟·莲南希。 　　但奇怪的是，夏寻其实没有准备任何东西……摄影一般所需要的灯、反光板、柔光箱、雷达罩……该有的一切，都没有出现在这儿，只有她手中的一台相机，手机，仅此而已。 　　不光是这样，这场奇怪的摄影明明已经开始，夏寻却直接盘腿坐下，在鸟笼正对面抱着手，仿佛是已经结束了拍摄一样……但她从未合上的眼，却证明了那不是事实。 　　摄影师目光如炬，死死凝视着笼中的模特。 　　犹如针一般扎在她的灵魂上，不允许她有哪怕一秒的休憩……熬夜才刚刚开始，疲惫了一天的叶浅落，还有属于人类的力气残存。她还无法展现，真正游离于现实之外的那一抹神情。 　　有些好照片是偶然所得，但有些好照片，则需要等待。 　　因此，按下快门的时机还没到。 　　一旁的转转也懂了夏寻的意思，抱着手坐在旁边，两个精神抖擞的人从左到右，一起死死盯着叶浅落，把她弄得欲哭无泪。她直接瘫在地上，靠着鸟笼勉强支撑身体……自己玩Cos好几年，世界各地的顶级漫展都参与过，和不少优秀摄影师合作过。 　　可真没见过这架势啊…… 　　这算啥啊…… 　　“夏寻……”叶浅落试着说点话，“能……聊聊吗？” 　　“聊什么。” 　　“我们要一直熬到天亮？” 　　“是的，加油。”夏寻姿势不改，目光分毫未移，但语气却像是在鼓励狗狗学握手，“熬一夜，能出三张照片。由你演绎的画面……你会喜欢的，这就是我所能给的唯一承诺。” 　　叶浅落终是咽下了最后的抱怨。 　　——好吧，奉陪。 　　没有人再吭声，只有安静的时间一点点流走。除了她们之外，其他人都已入睡。竹鸟和眠羽占了一辆SUV的两排，享受着没有呼噜声的安眠。茉莉则在城堡里，随便找了个房间凑合了一下。 　　只有她们还在与夜为伴。 　　一点、一点半、两点…… 　　叶浅落已经神志不清，脑袋发木。在这样没有任何娱乐，光是呆坐着消磨时间，而周围又都一成不变的情况下，即便是内心戏再活跃的人，也会渐渐厌倦，渐渐放空脑袋。 　　人类设计出睡眠，恐怕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吧？ 　　但就连睡眠，也被剥夺了…… 　　她从未像今天一样羡慕转转，因为那家伙打着瞌睡，小脑袋侧躺在了夏寻的肩上，一脸做了美梦的样子。叶浅落心想，假如转转要她掏出全部家产，只为交换这一夜美梦，可能自己也愿意。 　　只有摄影师还在敬业，还在等待拍摄的时机。 　　凌晨，两点十三分—— 　　死寂的房间总算有了一些动静，首先，转转被自己的呼噜声吵醒，顺带着把叶浅落从睡梦里不知第多少次的唤醒。接下来，夏寻趁转转醒着，顺手把相机放到墙洞里，调整了几下，确保它处于自己构思好的机位上。 　　疯狂烧着流量钱的手机，则展示了镜头所呈现的视野，夏寻又动身调整了鸟笼的位置，确保一切完美。当然，最主要还是给叶浅落一点刺激，让她能继续熬。 　　月亮的位置，也追随时间而移动，从其他的墙洞涌入了屋内，正好清晰的泼洒在鸟笼、以及小夜啼鸟的身上。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纯洁无暇，与月光宛如乳水交融。 　　可叶浅落早已像个傻子一样，完全呆滞了。浓浓的疲惫、犹如黑洞般的迷离，正呈现在她的神情上。她的双眸完全失了焦，空洞的不知在看何处，细瘦的肩和头，则靠着鸟笼纹丝不动。 　　如果不是还有下意识的呼吸在微微起伏，她已是一具尸体。 　　时差、熬夜、寒冷、疲惫、乏味……无以复加的折磨，正煎熬着她。 　　可如今的一切，正是夏寻想得到的，所以，摄影师露出了美妙的微笑，宛如从深渊中掘出了硕大的蓝宝石，是的，收割的时刻已经来临。 　　悄无声息，她开启了手机遥控相机的界面。此刻的叶浅落没有半点反应，恐怕已经完全不理解夏寻在做什么了——这就好。 　　金色且透明的笼栏，与银雪般的月光相拥，展示了交织如梦的光。 　　被囚的小夜啼鸟居于笼中，就在这幽淡光芒的烘托下，凝固不动。 　　而早已被夏寻调到无声模式的快门，悄悄用略显漫长的曝光，精准无比的记录下了这一切—— 　　写入了储存卡中，并呈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是一张溢满幻梦，却只为谱写主角苦楚的照片。摄影师久久凝视着手机上的它，瞪了许久的眼睛，然后渐渐柔和，化为微笑。 　　等白昼来临，就用它来犒劳呆滞如鬼的叶浅落吧。 29831 6 354 　　ps 　　（今天正文虽然是三章，但是4000+3000+3000，加起来一万多好几百字的套餐。 　　另外，书客的书基本都打折了，这是因为书客官方搞的涨价，开了活动给大家的一个月过渡期……其实大家应该都知道，书客看书是挺便宜的……因此，作者的收入普遍都挺…… 　　反正我写《但愿世界能和平》的时候，一个月几十块钱都有过。 　　后来成绩不错的《脑袋开花》其实也挺蛋疼的，看着订阅不少，间帖热热闹闹，每个月结算稿费其实…… 　　我说这些不是卖惨，我挺好，我很好。 　　只是想说过了这个月，看书的价格会高一些，对作者来讲是好事。但我也知道很多读者就要走掉，只能说，我会用完本、对得起价格的内容，来抵抗流失的读者…… 　　总之，十月的月鸦也会很勤快的，谢谢你们九月的所有包容。） 摄影术语相关（别订阅） 　　最近，眠羽觉得不太对劲。 　　她发现平常就用来打电话的手机，某个功能用得越来越多了……对，正是在夏寻的影响之下，渐渐开始感兴趣的摄影。最近几天，每当夏寻做了什么好吃的，她就会忍不住掏出手机咔嚓一下，然后美滋滋的加进「夏寻美食集」当中，作为自己的收藏。 　　不过，拍的越多，她就越感到困惑。 　　为什么夏寻能拍的那么好看？ 　　还有，她和转转等人经常闲聊的那些术语，什么光圈、快门速度、感光度、镜头的数字什么的，都是啥玩意儿啊？ 　　于是某一天——眠羽实在是忍不住，就找了夏寻，虚心的打算学习学习。 　　后者也不谦虚，给自家老板弄了一本书。 　　就这样，又到了某天晚上，眠羽关掉了《我的世界》，打开夏寻弄来的那本书，开始了深入的学习—— 　　①单反相机是什么？ 　　单反，就是指单镜头反光，这是当今最流行的取景系统，大多数35mm照相机都采用这种取景器。在这种系统中，反光镜和棱镜的独到设计使得摄影者可以从取景器中直接观察到通过镜头的影像。 　　因此，可以准确地看见胶片即将“看见”的相同影像。 　　单镜头反光系统的心脏是一块活动的反光镜，它呈45°角安放在胶片平面的前面。进入镜头的光线由反光镜向上反射到一块毛玻璃上。早期的SLR照相机必须以腰平的方式把握照相机并俯视毛玻璃取景。毛玻璃上的影像虽然是正立的，但左右是颠倒的。 　　为了校正这个缺陷，现在的眼平式SLR照相机在毛玻璃的上方安装了一个五棱镜。这种棱镜将光线多次反射改变光路，将影像传送至目镜，这时的影像就是上下正立且左右校正的了。 　　取景时，进入照相机的大部分光线都被反光镜向上反射到五棱镜，几乎所有SLR照相机的快门都直接位于胶片的前面(由于这种快门位于胶片平面，因而称作焦平面快门)，取景时，快门闭合，没有光线到达胶片。 　　当按下快门按钮时，反光镜迅速向上翻起让开光路，同时快门打开，于是光线到达胶片，完成拍摄。然后，大多数照相机中的反光镜会立即复位。 　　DSLR，数码单反相机，或称为数码单反相机，就是指单镜头反光数码相机，即Digital数码、Single单独、Lens镜头、Reflex反光的英文缩写DSLR，它的感光器件是CCD或CMOS。此类相机一般体积较大，比较重。 　　在单反数码相机的工作系统中，光线透过镜头到达反光镜后，反射到上面的对焦屏并结成影像，透过接目镜和五棱镜，我们可以在观景窗中看到外面的景物。与此相对的，一般数码相机只能通过LCD屏或者电子取景器(EVF)看到所拍摄的影像。显然直接看到的影像比通过处理看到的影像更利于拍摄。 　　单反数码相机的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可以交换不同规格的镜头，这是单反相机天生的优点，是普通数码相机不能比拟的。 　　另外，现在单反数码相机都定位于数码相机中的高端产品，因此在关系数码相机摄影质量的感光元件(CCD或CMOS)的面积上，单反数码的面积远远大于普通数码相机，这使得单反数码相机的每个像素点的感光面积也远远大于普通数码相机，因此每个像素点也就能表现出更加细致的亮度和色彩范围，使单反数码相机的摄影质量明显高于普通数码相机。 　　“妈的，好复杂。” 　　总之，看到这里的眠羽已经开始打瞌睡了，啥玩意儿啊？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往下继续翻。 　　②无反相机？ 　　无反相机即无反光板相机，也称半透镜相机。早在胶片单反相机时期，佳能等光学厂商便设计出采用半透镜技术的单反，用意其实是想在超高速连拍时，消除传统单反反光板上下运动所产生的振动、延迟、取景器全黑时间过长等不利因素。 　　无反相机与单反相机的区别在于有无反光镜。 　　“哦，夏寻用的就是无反相机……” 　　接下来好像开始讲术语了。 　　③光圈 　　光圈是用来控制光线透过镜头，进入机身内感光面的光量的装置，它通常是在镜头内。表达光圈大小我们是用f值。对于已经制造好的镜头，我们不可能随意改变镜头的直径，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在镜头内部加入多边形或者圆型，并且面积可变的孔状光栅来达到控制镜头通光量，这个装置就叫做光圈。 　　它的大小决定着通过镜头进入感光元件的光线的多少。表达光圈大小我们是用F值，其中，F=镜头的焦距/镜头的有效口径的直径。光圈F值=镜头的焦距/镜头光圈的直径。 　　完整的光圈值系列如下：f1.0，f1.4，f2.0，f2.8，f4.0，f5.6，f8.0，f11，f16，f22，f32，f44，f64。F后面的数值越小，光圈越大。光圈的作用在于决定镜头的进光量，光圈越大，进光量越多;反之，则越小。简单的说就是，在快门不变的情况下，光圈越大，进光量越多，画面比较亮;光圈越小，画面比较暗。 　　光圈的种类有：固定光圈，猫眼式光圈，瞬时光圈，兼快门光圈。 　　光圈及快门优先 　　高端数码相机除了提供全自动（Auto）模式，通常还会有光圈优先（Aperture Priority）、快门优先（Shutter Priority）两种选项，让你在某些场合可以先决定某光圈值或某快门值，然后分别搭配适合的快门或光圈，以呈现画面不同的景深（锐利度）或效果。 　　光圈起到下列作用： 　　1、限制由镜头进入的光通量，调节影像的亮度; 　　2、减少镜头的残留像差，提高解像力; 　　3、变换景深; 　　4、使画面中心部和边缘部的光量均匀。 　　“不看了不看了。”眠羽随手翻着。 　　④快门速度 　　快门速度是数码相机快门的重要考察参数，各个不同型号的数码相机的快门速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因此在使用某个型号的数码相机来拍摄景物时，一定要先了解其快门的速度，因为按快门时只有考虑了快门的启动时间，并且掌握好快门的释放时机，才能捕捉到生动的画面。 　　通常普通数码相机的快门大多在1/1000秒之内，基本上可以应付大多数的日常拍摄。快门不单要看“快”还要看“慢”，就是快门的延迟，比如有的数码相机最长具有16秒的快门，用来拍夜景足够了，然而快门太长也会增加数码照片的“噪点”，就是照片中会出现杂条纹。 　　另外，主流的数码相机除了具有自动拍摄模式外，还必须具有光圈优先模式、快门优先模式。光圈优先模式就是由用户决定光圈的大小，然后相机根据环境光线和曝光设置等情况计算出光进入的多少，这种模式比较适合照静止物体。 　　而快门优先模式，就是由用户决定快门的速度，然后数码相机根据环境计算出合适的光圈大小来。所以，快门优先模式就比较适合拍摄移动的物体，特别是数码相机对震动是很敏感的，在曝光过程中即使轻微地晃动相机都会产生模糊的照片，在实用长焦距时这种情况更明显。 　　⑤感光度 　　这是由国际标准化组织(ISO) 制定，将光敏感度数值化后的规格。数值越大，感光度越高，吸收光的能力越强。ISO感光度可在摄影菜单等进行设定、变更。 　　将ISO感光度变为2倍，则照射在图像传感器上的光线量变为一半时为正确曝光。例如将ISO感光度从ISO 100提高1档变为ISO 200时，则需相应地将快门速度提高1档，或将光圈值收缩一档后即可拍摄。想要加快快门速度将运动的物体定格，或收缩光圈将景深(看起来清晰对焦的范围)加深时非常有用。室内等昏暗环境下快门速度容易变慢，这是造成照相机晃动及被摄体移动而导致模糊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提高ISO感光度，则可加快快门速度来减轻模糊。想要收缩光圈将景深加深或加快快门速度将运动的物体定格，但因光量较少，仅由光圈和快门速度的组合无法解决时，可以通过提高ISO感光度来解决。 　　⑥关于曝光三要素：快门、光圈和感光度(iso) 　　我们都知道曝光的三要素是快门速度、光圈和感光度(ISO)，但对于不熟悉的朋友，很难弄清楚三者之间的关系。下面我就简单的介绍一下这三要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快门速度 　　快门速度我们通常称快门，是指相机快门从开启到关闭的时间，通过这个来控制CCD的感光时间。通常我们用分数形式来表示，比如1/500表示快门开启到关闭是0.002秒, 1/100是0.01秒, 1/10是0.1秒, 1/2是0.5秒, 小7的快门是自动模式时是1/2~1/1000(有时也可以到1/1500),手动模式下是16~1/1000。 　　再简单说一下不同快门速度的一些简单运用。 　　1、拍摄运动物体的时候，我们想要凝固某个瞬间，比如运动员冲刺到终点的瞬间，水花溅起的瞬间，我们一般用快快门速度，这样我们可以得到很清楚的一个照片; 　　2、还是拍摄运动物体，但是我们想要表现主体的动感，那么我们就可以适当的调慢快门速度，故意让画面有些糊，这样看起来更有动感，再一个就是我们拍摄水流的时候，慢点的快门，可以得到水流如丝绢般的效果; 　　3、在光线暗的时候，我们需要用慢快门来增加曝光量，比如拍摄夜景的时候，我们经常用几秒的快门速度，有的时候用到10多秒的都有。 　　光圈 　　光圈是一个用来控制光线透过镜头，进入机身内感光面的光量的装置，光圈越大，能透过的光越多，反之越少。我们平时所说的光圈值F2.8、F8、F16等是光圈“系数”，是相对光圈，并非光圈的物理孔径，与光圈的物理孔径及镜头到CCD的距离有关。数值越大，孔径越小。我们小7的光圈范围，广角端是f2.8~f8.0,长焦端范围f4.8~f8.0，那就是最大光圈是f2.8或f4.8，最小光圈是f8.0。 　　对于光圈一般有下面的一些用法： 　　1、利用光圈来控制景深的长短，相同的参数下，大光圈景深浅，小光圈景深长，所以在我们需要虚化背景的时候我们一般用大光圈，相反想要得到更大的景深，就用尽量小的光圈; 　　2、在拍摄剪影效果的时候，我们一般用小光圈。 　　感光度(ISO) 　　感光度(ISO)，顾名思义，他反应的是相机CCD对光的敏感程度，小7的范围是64～3200(3200是在110w像素下才有效的)，iso64是敏感度低，iso3200最高。 　　一般低iso可以很好的控制噪点，得到好的画质，相反，高iso的早点多，画质相对差，尤其是到了iso800以上，几乎不能接受那效果。iso对曝光量影响比较大，低iso需要大些的曝光量，高iso则需要小些的曝光量。 　　再说三者关系之前，我先说说曝光量这个概念，我们把快门从开启到关闭，ccd从开始感光到结束的这个过程称为曝光，从前面的介绍我们知道，一张照片受快门，光圈和感光度三个因素影响，为了得到一张好的，满意的照片，我们需要适当的把快门，光圈和感光度组合起来。这时候我们引入曝光量这个概念，他和光线强度以及感光度有关。 　　数码相机里面储存了许多曝光量的参数，通过测光系统得来的数据，进行运算对比，然后相机给出相机认为合理的曝光参数，这就是自动模式和P模式的曝光方式; 　　快门优先和光圈优先模式，就是在你给定的快门速度或光圈大小下，相机根据测光数据自行计算给出合理的光圈或快门速度; 　　M模式下，这个自动测光计算模式是不工作的，所有的曝光参数都是需要自己去设置，所以，这个功能一般只针对比较熟悉相机的曝光参数人而设置的模式。这时候设置曝光参数就需要我们根据自己的经验去设置快门速度和光圈大小，来控制曝光量，从而得到自己满意的作品。 　　⑦对焦 　　对焦是指使用照相机时调整好焦点距离，英文学名为Focus，通常数码相机有多种对焦方式，分别是自动对焦、手动对焦和多重对焦方式。 　　对焦也叫对光、聚焦。通过照相机对焦机构变动物距和相距的位置，使被拍物成像清晰的过程就是对焦。 　　⑧对焦系统 　　所谓对焦系统，简单的说跟人眼的生理功能差不多，是一种模仿人眼功能的模块。对于数码摄像机来说，低端的数码摄像机均采用自动对焦系统，部分高端专业的摄像机采用手动对焦系统。 　　自动对焦技术是计算机视觉和各类成像系统的关键技术之一，在数码相机、数码摄像机等成像系统中有着广泛的用途。传统的自动对焦技术较多采用测距法，即通过测出物距,由镜头方程求出系统的像距或焦距,来调整系统使之处于准确对焦的状态。随着现代计算技术的发展和数字图像处理理论的日益成熟,自动对焦技术进入一个新的数字时代，越来越多的自动对焦方法基于图像处理理论对图像有关信息进行分析计算，然后根据控制策略驱动电机,调节系统使之准确对焦。 　　一个典型的自动对焦系统应具备以下几个单元:成像光学镜头组、成像器件、自动对焦单元、镜头驱动单元。 　　成像光学镜头组包括光学滤波器、变焦透镜组和对焦透镜组;成像器件是CMOS(CCD)数字式图像传感器，输出图像信息的数字量;自动对焦单元由DSP芯片作为核心器件，图像信息的采集、计算、控制策略的选择和控制信号的产生都在这个单元中进行;镜头驱动单元包括步进电机及其驱动电路，该单元接受自动对焦单元的控制，驱动成像光学镜头组中的变焦透镜组和对焦透镜组进行位置调节，最终使图像传感器输出准确对焦的图像。 　　⑨焦距 　　焦距是光学系统中衡量光的聚集或发散的度量方式，指从透镜的光心到光聚集之焦点的距离。亦是照相机中，从镜片中心到底片或CCD等成像平面的距离。如果相机的英文规格书上看过"f="，又或者有留意相机镜头上的焦距，那么后面接的数字通常就是它的焦长，即焦距长度。如"f=8-24mm，38-115mm(35mmequivalent)"，就是指这台相机的焦距长度为8-24mm，同时对角线的视角换算后相当于传 统35mm相机的38-115mm焦长。一般而言，35mm相机的标准镜头焦长约是28-70mm，因此如果焦长高于70mm就代表支持望远效果，若是低于28mm就表示有广角拍摄能力。 　　“可对焦范 围”则是焦长的延伸，通常分为一般拍摄距离与近拍距离，相机的一般拍摄距离通常都标示为“从某公分到无限远”，而进阶级设计的产品则往往还会提供近距离拍摄功能，以弥补一般拍摄模式下无法对焦的问题。有些相机就非常强调具有支持1cm近拍的神奇能力，适合用来拍摄精细的物体。相机的镜头是一组透镜，当平行光线穿过透镜时，会会聚到一点上，这个点叫做焦点，焦点到透镜中心的距离，就称为焦距。焦距固定的镜头，即定焦镜头;焦距可以调节变化的镜头，就是变焦镜头。 　　当一束平行光以与凸透镜的主轴穿过凸透镜时，在凸透镜的另一侧会被凸透镜汇聚成一点，这一点叫做焦点，焦点到凸透镜光心的距离就叫这个凸透镜的焦距。一个凸透镜的两侧各有一个焦点。 　　我们可以把凸透镜的中心近似看作是光心。我们用的照相机的镜头就相当于一个凸透镜，胶片(或是数码相机的感光器件)就处在这个凸透镜的焦点附近，或者说，胶片与凸透镜光心的距离大至约等于这个凸透镜的焦距。 　　凸透镜能成像，一般用凸透镜做照相机的镜头时，它成的最清晰的像一般不会正好落在焦点上，或者说，最清晰的像到光心的距离(像距)一般不等于焦距，而是略大于焦距。具体的距离与被照的物体与镜头的距离(物距)有关，物距越大，像距越小，(但实际上总是大于焦距)。 　　由于我们照相时，被照的物体与相机(镜头)的距离不总是相同的，比如给人照相，有时，想照全身的，离得就远，照半身的，离得就近。也就是说，像距不总是固定的，这样，要想照得到清晰的像，就必须随着物距的不同而改变胶片到镜头光心的距离，这个改变的过程就是我们平常说的“调焦”。 　　与人类的眼睛一样，数码照相机通过镜头来摄取世界万物，人类的眼睛如果焦距出现误差(近视眼)，则会出现 无法正确的分辨事物，同样作为数码相机的镜头，其最主要的特性也是镜头的焦距值。镜头的焦距不同，能拍摄的景物广阔程度就不同，照片效果也迥然相异。我们不难看出，对于相同的成像面积，镜头焦距越短视角就越大;而对于同样焦距的镜头而言，成像面积越小，镜头的视角也越小。35毫米相机的成像面积等于135胶卷的感光面积——标准的36×24毫米，数码相机使用CCD传感器代替了传统相机中胶卷的位置，它的面积却有好几种规格，从高档专业相机的18.4×27.6毫米到普通数码相机的2/3、1/2、1/3甚至1/4英寸各不相同。 　　也就是说，同样的镜头，在有的数码相机上是广角效果，但在别的相机上可能就变成了标准镜头。我们不难看出，对于相同的成像面积，镜头焦距越短视角就越大;而对于同样焦距的镜头而言，成像面积越小，镜头的视角也越小。35毫米相机的成像面积等于135胶卷的感光面积——标准的36×24毫米，数码相机使用CCD传感器代替了传统相机中胶卷的位置，它的面积却有好几种规格，从高档专业相机的18.4×27.6毫米到普通数码相机的2/3、1/2、1/3甚至1/4英寸各不相同。也就是说，同样的镜头，在有的数码相机上是广角效果，但在别的相机上可能就变成了标准镜头。 　　看来，我们要依靠焦距值来区分数码相机镜头的视角是很不方便的，所以数码相机厂家通常都会提供一个容易比较的相对值，也就是标出与数码相机镜头视角相同的35毫米相机镜头焦距，这样的对应焦距值我们就很容易理解了。像富士MX-500的镜头焦距是7.6毫米，对角线视角70度，相当于35毫米镜头，是个小广角;富士的MX-600装有相当于35-105毫米的小广角变焦镜头。 　　⑩取景器 　　取景器可以分为光学取景器和电子取景器。光学取景器，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光学的组件来完成取景的工作。根据工作原理的不同，又分为旁轴式和单镜头反光同轴式两种。 　　在消费级数码相机中，旁轴式取景器最为常见，这种取景方式说白了很简单，就是在镜头上方开一个孔，前后装上玻璃，让拍摄者能通过这个孔看到要拍摄的人或物而已。虽然现在的旁轴式取景器并没有那么简单，还有变焦玻璃，对焦辅助线等功能，但是总体上结构是非常简单的。正是由于结构简单，所以成本也比较低，因此被大量的用于中低端的数码相机上。但是旁轴式取景器也有它的不足之处，因为不是通过镜头直接取景，所以拍摄者从取景器中看到的图像和最终照片上的图像会有一定程度的偏差，在拍摄近处物体时尤为明显，这不利于拍摄者对照片的构图和取景。 　　单镜头反光式的结构就复杂多了，因此制造成本也比较高，一般都是用于高端产品上，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数码单反(DSLR)。单镜头反光式取景器是直接通过镜头取景，光线从镜头射入，通过一面反光镜，折射到上方的对焦屏成像，再折射到目镜中，这样拍摄者就能从观景框中看到所要拍摄的图像了，由于是直接通过镜头取景，解决了图像偏差的问题，真正做到“即见即所得”的效果。 　　（11）白平衡 　　白平衡(White Balance)这个词虽然称不上是“热词”，但是作为初学者还是很有必要知道的。白平衡的基本概念是“不管在任何光源下，都能将白色物体还原为白色”。这就涉及到了一些色彩学的知识。 　　白色是指反射到人眼中的光线由于蓝、绿、红三种色光比例相同且具有一定的亮度所形成的视觉反应。通俗的理解白色是不含有色彩成份的亮度，其反射光中红、绿、蓝三原色的比例是相同的。 　　在传统摄影里几乎没有这个概念，那时都是使用滤色片进行色彩的校正。只是数码相机并不是依靠换用滤色片来调整色温，而是利用电路改变不同色光所产生的电信号增益的方法来实现。 　　相机内部有三个CMOS电子耦合元件，他们分别感受蓝色、绿色、红色的光线，在预置情况下这三个感光电路电子放大比例是相同的，为 1：1：1的关系，白平衡的调整就是根据被调校的景物改变了这种比例关系。 　　比如被调校景物的蓝、绿、红色光的比例关系是2：1：1(蓝光比例多，色温偏高)，那么白平衡调整后的比例关系为1：2：2，调整后的电路放大比例中明显蓝的比例减少，增加了绿和红的比例，这样被调校景物通过白平衡调整电路到所拍摄的影像，蓝、绿、红的比例才会相同，使所成的像色彩显示正常。 　　相机中一般内置有白平衡设置选项，其中有自动白平衡、日光、阴影、阴天、钨丝灯、荧光灯、闪光灯和自定义，我们可以选择适合当前拍照环境的白平衡选项。当然相机内置的白平衡设置未必全面，在一些复杂光源环境下我们还可以使用自定义白平衡，这就需要用到一些白平衡校正工具，常见的白平衡工具有白平衡卡，白平衡镜，白平衡滤镜等。 　　（12）RAW格式 　　大多数摄影初学者对RAW都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如果在照片格式中选择RAW格式，存储卡中就会出现一大推打不开的文件。其实RAW也是一种图片格式，我们可以简单的认为，它是数码相机的“底片”。 　　RAW中文解释是“原材料”或“未经处理的东西”。RAW文件包含了原图片文件在传感器产生后，进入照相机图像处理器之前的一切照片信息。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将照片设置为RAW格式后所拍摄图像文件的后缀名并不一定是xxx.RAW，RAW只是这类未经加工图像的统称。各家相机厂商会采用不同的编码方式来记录RAW数据，所以相应的后缀名也不同。 　　RAW格式的优点在于它记录了相机拍摄时的全部信息，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后期空间，例如白平衡、锐度、饱和度等参数信息都可以在后期处理中进行精细的调整，并且这些调整不会伤害到照片画质。 　　从文件的体积上也能看出二者的区别，相同的照片，RAW格式的文件体积明显的要比JEPG格式的文件大很多，二者体积几乎相差了4倍。 　　通常我们可以使用购买相机时附赠光盘中的官方软件来打开和导出RAW格式文件，这是比较好的选择。当然如果你拥有不止一家品牌的相机时，你也可以选择使用第三方应用软件来打开RAW格式文件，在这里笔者推荐使用Adobe公司开发的Lightroom软件。当然，如何使用这些软件也是一门学问，网上相关的教程也很多，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学习一下。 　　（13）景深 　　景深是指在摄影机镜头或其他成像器前沿着能够取得清晰图像的成像景深相机器轴线所测定的物体距离范围。在聚焦完成后，在焦点前后的范围内都能形成清晰的像，这一前一后的距离范围，便叫做景深。 　　在镜头前方(调焦点的前、后)有一段一定长度的空间，当被摄物体位于这段空间内时，其在底片上的成像恰位于焦点前后这两个弥散圆之间。被摄体所在的这段空间的长度，就叫景深。换言之，在这段空间内的被摄体，其呈现在底片面的影象模糊度，都在容许弥散圆的限定范围内，这段空间的长度就是景深。 　　所谓景深，就是当焦距对准某一点时，其前后都仍可清晰的范围。它能决定是把背景模糊化来突出拍摄对象，还是拍出清晰的背景。我们经常能够看到拍摄花、昆虫等的照片中，将背景拍得很模糊(称之为小景深)。但是在拍摄纪念照或集体照，风景等的照片一般会把背景拍摄得和拍摄对象一样清晰(称之为大景深)。 　　当相机的镜头对着某一物体聚焦清晰时，在镜头中心所对的位置垂直镜头轴线的同一平面的点都可以在胶片或者接收器上相当清晰的图像，在这个平面沿着镜头轴线的前面和后面一定范围的点也可以结成眼睛可以接受的较清晰的像点，把这个平面的前面和后面的所有景物的距离叫做相机的景深。 　　光轴平行的光线射入凸透镜时，理想的镜头应该是所有的光线聚集在一点后，再以锥状扩散开来，这个聚集所有光线的一点，就叫做焦点。 　　在焦点前后，光线开始聚集和扩散，点的影像变成模糊的，形成一个扩大的圆，这个圆就叫做弥散圆。 　　在现实当中，观赏拍摄的影像是以某种方式(比如投影、放大成照片等等)来观察的，人的肉眼所感受到的影像与放大倍率、投影距离及观看距离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弥散圆的直径小于人眼的鉴别能力，在一定范围内实际影象产生的模糊是不能辨认的。这个不能辨认的弥散圆就称为容许弥散圆(permissible circle of confusion)。在焦点的前、后各有一个容许弥散圆。 　　以持照相机拍摄者为基准，从焦点到近处容许弥散圆的的距离叫前景深，从焦点到远方容许弥散圆的距离叫后景深。 　　光圈、镜头、及拍摄物的距离是影响景深的重要因素： 　　1、光圈越大(光圈值f越小)景深越浅，光圈越小(光圈值f越大)景深越深。 　　2、镜头焦距越长景深越浅、反之景深越深。 　　3、主体越近，景深越浅，主体越远，景深越深。 　　（14）景深的计算公式（没啥用） 　　δ——容许弥散圆直径 　　F——镜头焦距 　　f——镜头的拍摄光圈值 　　L——对焦距离 　　ΔL1——前景深 　　ΔL2——后景深 　　ΔL——景深 　　前景深ΔL1=FδL^2/(f^2+FδL)(1) 　　后景深ΔL2=FδL^2/(f^2-FδL)(2) 　　景深ΔL=ΔL1+ΔL2=(2f^2FδL^2)/(f^4-F^2δ^2L^2) 　　从公式(1)和(2)可以看出，后景深>前景深。 　　由景深计算公式可以看出，景深与镜头使用光圈、镜头焦距、拍摄距离以及对像质的要求(表现为对容许弥散圆的大小)有关。这些主要因素对景深的影响如下(假定其他的条件都不改变)： 　　(1)、镜头光圈：光圈越大，即光圈值越小，景深越小;光圈越小，即光圈值越大，景深越大; 　　(2)、镜头焦距：镜头焦距越长，景深越小;焦距越短，景深越大; 　　(3)、拍摄距离：距离越远，景深越大;距离越近，景深越小。 　　（15）色温 　　色温是表示光源光色的尺度，单位为K(开尔文)，在摄影、录象、出版等领域具有重要应用。光源的色温是通过对比它的色彩和理论的热黑体辐射体来确定的。热黑体辐射体与光源的色彩相匹配时的开尔文温度就是那个光源的色温，它直接和普朗克黑体辐射定律相联系。 　　不同的色温表现出来的颜色不一样，直接影响到照片的情绪表达。 　　另外，相机上的白平衡固定模式只是一个大概值，比如阳光直射、钨丝灯、日光灯、阴天等等，但是往往在很多时候，光源不是简单的一种，会有复杂的光源，就算是阳光，各个不同季节也是强度不一样，所以就会出现要微调色温，否则照片的色彩就会有偏差。 　　（16）中画幅相机是啥？ 　　120中画幅相机是指使用宽度为6cm的120/220胶卷或电子感光元件的,成像尺寸介于36×24mm的小画幅及4×5英寸的大画幅之间的相机，成像尺寸有6×4.5cm，6×6cm，6×7cm，6×9cm等。中幅相机的企业主要有哈苏、禄莱、玛米亚、宾得、富士等。 　　中等画幅的卷片照相机介于轻巧的35毫米袖珍照相机和单镜头反光照相机与笨重的散页片照相机之间，对许多专业摄影师来说，这是理想的机种。虽然不太笨重，但这类照相机有用大于35毫米的底片胶卷，能产生具有较高分辨率和影调质量的照片和透明片。 　　6×4.5厘米的照相机 　　与其他中幅照相机相比，6×4.5厘米的单镜头反光卷片照相机在操作上较为轻巧。这类照相机能拍摄出高度为6厘米(2英寸)即胶卷高度)，但宽度仅为4.5厘米(1英寸)的影象，机身的核心部分可相应安装一系列不同的手柄，取景器、镜头和胶片后背，比标准的35毫米单反机更灵活。 　　6×6厘米照相机 　　这种中幅单镜头反光卷片照相机也称作2平方英寸照相机，它能拍摄出6 平方厘米(即2平方英寸)的影象。有些摄影师热衷于此类画幅，而有些摄影师更喜欢矩形画幅的影象构图。 　　直视取景照相机 　　如果中幅照相机的笨重令你气馁的话，你不妨考虑一下6×6厘米直视取景照相机，测距仪调焦明显减少了照相机的总尺寸，减轻了这类照相机的总重量。这种照相机类似于一较大的35毫米袖珍照相机，除此之外还具有增大胶片影象尺寸的优点(约4倍于35毫米底片的尺寸) 　　6×7厘米照相机 　　6×7厘米照相机能拍摄6×7厘米(2×2英寸)的矩形影象，非常适合于风光摄影。在外观和操作上，它类似于一架放大了的35毫米单反机，但其通用的镜头范围没有标准的35毫米单反机那样广。而且由于镜头尺寸和产量方面的原因，其售价较昂贵。这种中幅照相机采有120或220胶卷。 　　6×9厘米照相机 　　这种卷片照相机能拍摄6×9厘米(2×3英寸)的矩形影象。大尺寸的原负片或原正片能保证优质的放大效果。该机种采用裂像测距仪取景系统代替通过镜头的反光式取景系统。因此重量大为减轻。其镜头是不可互换的，但有两种不同焦距的型号供选择。 　　（18）和中画幅一起出现的数码后背是什么 　　数码后背是指安装中画幅相机上的数字成像和处理模块。数码后背的主要作即是取代原有的胶片后背，将照片数字化。目前的数码后背集成了传感器、屏幕、内存卡槽和电池等多种功能。 　　市售大部分数码后背都可以安装在哈苏V/H系列、康泰时、玛米亚等一系列中画幅机身上，近几年也出现了针对数码后背而专门设计的机身。 　　数码后背最大优势在于压倒性的像素分辨率和优秀的成像效果。以飞思IQ系列为例，产品线覆盖8000万像素到4000万像素各个等级，最近也推出了3000万像素的全画幅格式数码后背。 　　数码后背的另一个优势在于传感器尺寸。IQ160、IQ180的传感器尺寸为53.9×40.4mm，虽然入门级产品IQ140的传感器尺寸只有44×33mm但仍要大于全画幅的36×23.9mm。 　　此外，普通单反相机最多只能输出14bit RAW文件，而数码后背基本都在16bit以上，虽然只有2bit差别，但肉眼已经能明显分辨这两种文件在动态范围上的差别。 　　看到这里，眠羽算是彻底睡着了，这玩意儿被她扔进了垃圾箱。 　　隔天，夏寻又丢了另一本书给她—— 　　好像是讲镜头的？ 　　①镜头焦段 　　焦段，简单说就是变焦镜头焦距的变化范围。 　　镜头焦段的划分:首先是所谓的标准镜头。它的视角在43度左右，这时照片的透视是最接近人类眼睛。片幅不同，标头的焦距也是不同的。135片幅的标准镜头在50mm左右，120的6×6标头焦距80mm，300d的标头在50÷1.5=33mm左右。纪实类的照片使用标头可以忠实的记录你看到的东西，所以纪实摄影大师们大多喜欢使用标头，比如法国摄影泰斗布勒松。 　　当焦距小于标头的时候，镜头可以记录更大视角的影像，所以称为广角镜头。广角镜头的透视是被夸张的。在广角镜头下，近的更大，远的会更小，尤其在风光摄影中可以得到更具视觉冲击力的照片。 　　比标头焦距大1.5～4倍的焦距的镜头称为中焦。一般中焦镜头的变形最小，而且设计成超大光圈也相对容易，所以人像摄影是中焦最擅长的。一般标头的1.5～2倍的焦距运用于拍摄全身、半身的照片。大于2倍的镜头多用于拍摄特写，镜头里被人称为“人像王”的几支镜头都出现在这个焦段。 　　大于标头焦距2倍以上的镜头称为望远镜头。顾名思义，望远镜头就是可以实现“望远”拍摄，多用于体育、动物等拍摄，风光片中望远镜头的应用可以使景观的远近透视被压缩。 　　标准镜头：对于135相机来说，焦距50MM左右的镜头——视角在43度左右，标准镜头拍摄的照片，透视效果和人眼类似，极其自然,没有夸张。纪实类的照片使用标头可以忠实得记录所看到得东西，因此纪实摄影大师们大多喜欢使用标头，比如法国摄影泰斗布列松。不同片幅的相机，它的标准镜头的焦距是不一样的，因为对标准镜头焦段的定义是指焦距等于底片对角线的长度，对于35mm的底片，也就是135相机使用的胶片，它的标准镜头的焦距就是50mm，而其他一些大画幅的相机，比如120相机使用6X6的胶片，它的标准镜头的焦距就应该在90mm左右，其他一些大画幅的相机也可以计算出其标准镜头的焦距。 　　广角镜头：焦距35MM以下的镜头——焦距小于标头时，镜头可以记录更大视角的影像，所以称之为广角镜头。广角镜头的透视是被夸张的，呈现明显得近大远小得透视效果，强调远近感，在新闻摄影和风光摄影中使用较多，会产生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中焦镜头：焦距为85MM～135MM的镜头——比标头焦距大1.5～4倍的焦距的镜头，一般称为中焦，这个焦段拍摄的照片变形最小,能正确体现被摄体的形状,而且设计成超大光圈也相对容易， 在人像摄影当中，中焦是最常用的。 　　望远镜头：焦距为200MM以上的镜头——很少远近感,对景观的远近透视有压缩效果。 　　135相机（全画幅）的定焦镜头如下： 　　8mm鱼眼：拍摄的照片为球状影像，有180度的视野，变形极为严重。 　　16mm鱼眼：左右呈桶形变形，有180度的视野，适合大景的拍摄和夸张描写。 　　18mm超广角镜头：有100度的视野，适合大景的拍摄和夸张描写，近距离拍摄时，左右两边会有变形。 　　20mm超广角镜头：94度的视野，适合大景的拍摄和夸张描写，近距离拍摄时，左右两边会有变形。 　　24mm超广角镜头：84度的视野，适合大景的拍摄。 　　28mm广角镜头：74度的视野，适合一般的旅游照、风景照、纪实摄影等。 　　30mm广角镜头：70度的视野，适合一般的旅游照、风景照、纪实摄影等。 　　35mm广角镜头：62度的视野，适合一般的旅游照、风景照、纪实摄影等。 　　50mm标准镜头：45度的视野，视野和透视感最接近人眼，几乎不变形，适合团体摄影、人像、生活照写真、纪实摄影等。 　　85mm人像镜头：28度的视野，极适合拍摄七分身、半身、大头照。 　　105mm人像镜头：23度的视野，极适合拍摄七分身、半身、大头照，有略微压缩感。 　　135mm人像镜头：18度的视野，极适合拍摄七分身、半身、大头照，有轻微压缩感。 　　180mm望远镜头：13度的视野，极适合拍摄七分身、半身、大头照、全身照，中等压缩感，能将远处的景观拉近。 　　200mm望远镜头：12度的视野，极适合拍摄七分身、半身、大头照、全身照，中等压缩感，能将远处的景观拉近。 　　300mm望远镜头：8度的视野，能将远处的景观拉近，压缩感明显，适合拍摄荷花、大型鸟类、体育摄影等。 　　400mm望远镜头：6度的视野，能将远处的景观拉近，压缩感明显，适合拍摄荷花、大型鸟类、体育摄影等。 　　600mm望远镜头：4度的视野，能将远处的景观拉近，压缩感明显，适合拍摄一般鸟类、野生动物等。 　　1000mm望远镜头：2度的视野，能将远处的景观拉近，压缩感明显，适合拍摄小型鸟类、野生动物等。 　　135相机上的变焦镜头 　　17mm~35mm=超广角至广角，适合一般风景、建筑、旅游、新闻，属于两倍镜。 　　18mm~35mm=超广角至广角，适合一般风景、建筑、旅游、新闻，属于两倍镜。 　　24mm~70mm=广角至人像镜，适合一般风景、建筑、旅游，属于三倍镜。 　　24mm~80mm=广角至人像镜，适合一般风景、建筑、旅游，属于三倍镜。 　　28mm~70mm=广角至人像镜，适合一般风景、建筑、旅游，属于三倍镜。 　　28mm~80mm=广角至人像镜，适合一般风景、建筑、旅游，属于三倍镜。 　　28mm~105mm=广角至人像镜，适合一般风景、建筑、旅游，属于三倍镜。 　　35mm~70mm=广角至人像镜，适合一般风景、建筑、旅游，属于两倍镜。 　　35mm~105mm=广角至人像镜，适合一般风景、建筑、旅游，属于三倍镜。 　　70mm~200mm=人像镜至望远镜，适合人像、人文、体育、新闻特写等，属于三倍镜。 　　80mm~200mm=人像镜至望远镜，适合人像、人文、体育、新闻特写等，属于三倍镜。 　　28mm~200mm=一镜走天涯型，但往往画质较差，最大光圈值往往很小。 　　28mm~300mm=通称旅游镜，但往往画质较差，最大光圈值往往很小。 　　200mm~400mm=望远镜头，适合野外的荷花、鸟类等的拍摄。 　　135相机上的微距镜头 　　60mm=适合拍摄花草和不会动的生物，可用于复制微小商品。 　　90mm=适合拍摄花草和一般生态。 　　105 mm=适合拍摄花草和一般生态。 　　180 mm=适合拍摄花草和一般生态、蜻蜓、蝴蝶、青蛙等。 　　200 mm=适合拍摄花草和一般生态、蜻蜓、蝴蝶、青蛙等。 　　400mm=适合拍摄一般生态、蜻蜓、蝴蝶、青蛙等。 　　28mm~105mm=变焦微距镜头，适合复制、拷贝微小商品，一比二的大小比例 　　35mm~70mm=变焦微距镜头，适合复制、拷贝微小商品，一比二的大小比例 　　80mm~160mm=变焦微距镜头，适合拍摄花草和一般生态、蜻蜓、蝴蝶、青蛙等。 　　②镜头的简单术语 　　一、视角 　　成像平面对角线两端所形成的夹角就是镜头视角。一只镜头的视角指的是它能实现的成像范围,以“度”来计算。镜头的焦距决定了视角,对于相同的画幅,镜头焦距越短,其视角就越大。 　　二、光圈 　　光圈是一个用来控制进入机身传感器光量的装置,它位于镜头内部,镜头的控光装置控制着光圈的级数,从而控制着镜头的有效孔径,就好像眼睛的虹膜的功能一样。镜头的光圈决定了景深的大小。 　　三、镜片 　　镜片是一小块单独的玻璃,是组成一只镜头的一个部分。多块镜片组装在一个圆柱筒内就构成了镜头。排列比较近的镜片构成了一个“镜片组”。 　　四、视场 　　视场通常被理解为视角,其实在技术层面,这是错误的。视场是直线测量值,是随被摄体距离而定的。 　　五、焦距 　　在摄影镜头中，镜头的焦距是以毫米来计算的。焦距的长短决定了它的能力和视角。焦距越短,视角越宽;焦距越长,视角越窄。例如说,焦距为28毫米的焦平面镜头视角是84度,而焦距300毫米镜头的视角只有8度。非常简单，焦距决定了被摄体在成像介质上成像的大小。变焦镜头的焦距是可以改变的。从更多的技术层面来理解,焦距是指当对焦到无限远时从焦平面到镜头透镜中心的距离。 　　六、焦平面 　　焦平面和镜头的光轴垂直,这时形成的对焦点也最清晰。基本上,焦平面代表了相机内光线汇集的区域。数码传感器就安置在这个位置上。 　　七、焦点 　　通过镜头的光线汇集到影像传感器上产生的清晰的点称为焦点。如果拍摄的画面是模糊的，则称之为脱焦。使镜头对焦,可以通过自动对焦或手动对焦来完成。 　　八、镜头卡口 　　将镜头和机身结合的装置叫做卡口。数码单反相机都使用了插刀式卡口系统,镜头可以很容易地快速和机身连接或分离。通常不同卡口系统的镜头不能互换使用。比如,尼康镜头不能安装在佳能机身上。4/3系统是一个例外。 　　九、最小对焦距离 　　镜头能够清晰对焦时距被摄体的最短距离被称为为最小对焦距离。这个距离是从镜头的前组镜片来计算的。不同镜头的最小对焦距离都不一样,从厘米到几米各不相同。短焦距镜头通常要比长焦距镜头拥有更近的最小对焦距离。 　　十、定焦镜头 　　定焦镜头有固定的焦距长度,比如说28毫米,50毫米或135毫米等等。和“定焦”相对应的是“变焦”。 　　十一、标准镜头 　　标准镜头是指和人类眼睛的视野差不多相等焦距或视角的镜头,大约是50毫米焦距。涵盖了50毫米焦距的小变焦比镜头可以叫做标准变焦镜头。 　　十二、远摄镜头 　　从技术层面上来说,比人眼视角窄的镜头都叫做远摄镜头,也就是说任何一只超过50毫米的镜头都是远摄镜头,但我们通常认为那些更长、更有效镜头,像200毫米、300毫米和400毫米焦距的镜头都是常见的远摄镜头。 　　十三、广角镜头 　　人眼的视角大约是46度；广角镜头的视角要比这个视角大,通常它们的焦距是35毫米或更短,视角在60度到108度之间。 　　③一些镜头结构 　　Tessar由蔡司光学设计师保罗鲁道夫于1902年发明，但要了解Tessar，就得从它所处的大环境说起，实际上在出现在摄影发明之前，伽利略就知道如何造天文望远镜头了，但这些镜头视角很小，而大像场的高质量镜头在19世纪是个很大的挑战（都是人工计算和制造，而且原材料加工工艺差）。 　　差不多在1812年，英国科学家渥拉斯顿发现把一个新月形凸透镜的凹面朝外，而且在镜头前面加一个光圈，视角就可以到达40度左右，略小于等效全画幅的50mm，而且效果要比用正面使用凸透镜来得好，特别是在影像边缘的部份。以今天的角度来看，这个镜头的光圈大约是F14，在当时来看球差与慧差不大，而且影像平坦，也稍许降低了变形。 　　但却是实实在在的1片1组设计。最重要的是1837年法国美术大师/化学家达盖尔发明了史上第一台相机Daguerreotype，采用的就是这个40度视角，F14光圈，但改进为2片1组的镜头，所以，在摄影器材的原始摸索期，镜头本来就是很简单小巧的。 　　但虽然镜头结构很简单，可F14还是有点看不下去，所以在1840年诞生了Petzval结构，可以在8 X 10的大画幅相机上实现250mm F3级别的超大光圈，而Petzval结构实际上也不过是4片3组，2-1-1的设计，最前是凸凹胶合校正球差和部分慧差，后面是凹凸分离，校正残留慧差。Petzval结构的特点是像场不平坦，也是非常著名的“漩涡虚化焦外”鼻祖。 　　最初的焦段等效全画幅约为85mm，再加上光圈够大，因此也被称为“Petzval人像镜头”，虽然在大画幅时代它需要使用金属镜筒所以体型笨重，基本只适合室内使用，但回到结构来看，4片3组显然一点儿也不复杂。 　　不过不难看出，Petzval结构解决了光圈的问题，但没有解决广角的问题，所以在1860年代，诞生了凹凸/凸凹4片2组的对称设计新结构Rapid Rectilinear，可实现50度（等效全画幅45mm左右）视角，光圈F6~F8之间，这个结构在摄影器材的早期非常成功，沿用了接近70年，但站在我们这个上帝视角来看，这样的参数显然是古董级的，而且面向的主要还是大中画幅，结构简单但体型笨重，随着摄影在新闻领域的不断普及，必然会出现更新更小巧的设计，比如20世纪初的Triplet。 　　Triplet为3片3组设计，凸凹凸不粘合，凹镜为氧化铅，凸镜为矽酸，都是一些在现在来看不主流或者因为环保关系压根就不允许使用的材料，但在当时的性能却是相当拔群的，发明这一结构的库克光学有限公司至今依然在产，也当属光学圈的老前辈了。 　　Triplet结构最经典的镜头有2颗，分别来自被网友俗称的东蔡，Carl Zeiss Jena在1950年代推出的Triotar 135mm F4，以及徕卡史上销售时间最长的镜头Elmar 90mm F4（1931-1968），该镜头在1964年左右推出的第二版采用的就是3片3组的Triplet结构。虽然结构很简单，但那时候的镜头几乎都采用金属材质打造镜身，再加上玻璃厚度普遍不低，但即便如此，像Carl Zeiss Jena Triotar 135mm F4的重量也只有450克，徕卡Elmar 90mm F4更是不到300克，可以说Triplet时代开始，就基本看到现代小型化镜头的苗头了。 　　Tessar一词源自希腊语，翻译过来就是“4”的意思，因此原版Tessar的结构就是4片镜片组成，它是经历了4片2组的双胶合，再到前组胶合后组分离的4片3组，随后又继续被拆成了4片4组各自独立，最后才改成了前组分离后组胶合的4片3组，前前后后的折腾也说明在那个没有计算机辅助的时代，一颗镜头设计的好坏唯有造出来用过之后才知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现在玩相机真的还是要抱着对尊敬的态度。 　　所以对于Tessar，要弄清楚一个前提，它之所以小巧并不是因为它先进，毕竟是1902年就发表的东西。通过前面写的那一堆你应该可以了解到，与Tessar同时代共存的无论Rapid Rectilinear还是Triplet，大家的结构都很简单，但为什么是Tessar能在保留原样的基础上简单改一改就能用到像索尼RX0这么小巧的机身上，其他结构都纷纷被淘汰了呢？原因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走对了性能特性的路线，以及占了制造难度和成本低的优势。 　　先来看它的性能，首先它的光学素质可提升性很强，1950年代的镜头拿到现在来连1000万像素机身分辨率都无法满足，更何况1000万在现在是个手机都能轻松实现的分辨率。而Tessar结构对畸变、慧差、轴向色散都有很强的抑制能力，结构非常紧凑易于改造，比如佳能40mm F2.8 STM就改造成了6片4组，最末端还塞入了铸模非球面，但体重也不过130克而已，所以现在很多手机的镜头上也能看到Tessar的身影。 　　不过也正是因为体型过于紧凑，没有空间可设计大入瞳径，所以Tessar镜头的光圈普遍偏小，作为目前仅次于Pl.anar的第二老结构，基于它所设计的各种饼干头在各种卡口机身上都不难发现，而且性价比都非常高。 　　④镜头镀膜 　　一般来说，大家都会觉得镜头是一个被打磨的无比光滑通透的镜片。 　　然而到了严格的光学标准上，这个光滑程度以及透光率就显得不足够。 　　最早的相机镜头并没有镀膜的概念，包括镜筒内的消光处理，镜头边缘的成像处理，都远不及今日镜头水准。 　　后来在1982年时，英国的H.Dennis.Taylor偶然发现烧过的望远镜物镜表面，通过风化产生了紫色的薄膜，反而和普通镜片想比，能透过更多的光线，所以这就是最初镀膜的原型。 　　而单纯的玻璃透光率为95%左右，会有4~5%的光线被损失掉。 　　然而，一只镜头，并不只是一片镜片能搞定的，是由多组的镜片组合而成，那么当有很多镜片的时候，这个透光的损失率就会成倍的增加，甚至可达50%以上的损失。 　　而通过镀膜来干涉透光率，可以让透光率大大增加，并且增加镀膜的数量（每个镜片以及每个镜片的空气接触面）效果是可以叠加的。 　　虽然有言论指明，通过镀膜来修正透光量的作用远不及优化镜头结构以及镜片材质和打磨工艺来的实在。 　　然而，镀膜发展至今，已经可以达到可见光接近0%的反射率，并且具有了多层镀膜的技术，包括每个空气面的镀膜。 　　这样一来，就可以大大降低对镜头玻璃处理的材料和工艺的成本，通过镀膜多重的干涉，一样达到优秀的效果。（都知道早期镜头就是奢侈品，无法被大众接触，因为成品率低，成本极高。而现在已然变为了大众消费品。） 　　镀膜的功效是很多的，大致可分为七种：增透膜、反光膜、滤光膜、偏振膜、保护膜和电热膜。 　　单看名字也很好理解，有些为了增加透光率，有的同偏振镜效果等等。 　　然而这么多功效，在一个镜片上附加，就得依赖于多层镀膜的技术。 　　宾得在1971年推出了SMC超级多层镀膜的太苦马镜头，镀膜层数突破了7层。SMC镀膜透光率达99.8%，只有0.2%的反射率。 　　在此之前，尼康佳能徕卡都掌握了3~4层镀膜技术，但是超过6层镀膜一直没有突破。 　　而Fuji的电子波束镀膜EBC，宣称可达11层镀膜。只是当时用于电影镜头，并没有民用化。 　　然后宾得凭借SMC技术专利在各家解决自己镀膜问题之前，赚了好久的钱··· 　　迫于宾得对市场的压力，Fuji终于开发了EBC和超级EBC的富士龙摄影镜头。 　　现在，基本每家镜头大厂都有自己的镀膜技术来服务镜头 　　蔡司鼎鼎大名的T*镀膜、佳能的SWC镀膜、尼康的NCC镀膜等等、Fuji的EBC、施耐德的HTF等等 　　而最之前副厂镜头厂和原厂镜头长比较的一大短板就是镀膜技术。 　　比如说国产老蛙，其他方面已经十分不错了，但是镀膜是差了一档。 　　镀膜的功效 　　防鬼影和眩光 　　提升透光率 　　抗污： 　　大家都知道有些镀膜都是很脆弱的，镜头脏了，就很难进行清理。 　　而市场上开始推出保护镜，多层镀膜保护镜等等，UV镜是防紫外线的，不过也能起到一定程度的保护作用。 　　而单从镀膜技术也是可以达到高强度的。例如宾得的sp镀膜，就是一种高强度抗油污的技术，一般只存在于最外侧的镜头的最外层。 　　完全可以在镜头上面画油彩，然后纸或者布蘸水擦掉就好。 　　色彩修正： 　　因为最开始镀膜技术为了增加透光率而产生，所以并不想对色彩产生干涉。 　　但是由于玻璃的元素以及镀膜的材质，对于光谱中的色彩光线有着不一样的透过率，反应到照片上就会出现偏暖，偏冷，或者对于紫外线敏感的问题（UV镜抗紫外线） 　　这时候，就在镀膜中增加了干涉红蓝绿（可见光）的光线透过率干涉。例如，增加黄绿光的透过率，而增加红蓝光的反射，这种镀膜就呈现一种淡紫色。 　　同理，有些是发蓝，有些发绿，有些发红。这个也和在不同角度和不同光线下照射有一定的差异。（日光来说光线最丰富，日光下的镀膜颜色比较稳定，但是换了台灯这个效果就会又不同了。） 　　同样一枚镜头在不同光照下的镀膜颜色变化。 　　介于镀膜此特点，就开始加入各种干涉光谱过滤性能的镀膜，来营造不同的成像风格。 　　最著名的一句话，就是这头有德味，这是徕卡色……这都是镀膜的干涉，玻璃的材质，以及成像载体（胶片或者传感器）多重原因影响后呈现的效果。 　　并且随着数码时代的爆发，在成像后期风格上，更偏向于收集更多的光线元素，为了给raw格式文件更多的后期余地以及还原真实。这种镀膜形成的风格化会越来越减弱，反而去追求更大的透光度。 　　这就是数码照片raw格式显得灰的原因。而高反差，高饱和的照片跟讨人喜欢，只不过那已经是后期处理过的产物，一定程度上会限制到你再后期的可能性。 　　⑤镜头滤镜 　　都说滤镜是风光摄影师的必备利器之一，但事实上，无论你是否专注于风光摄影，亦或是人像摄影，我们都无可避免地需要通过使用不同种类的滤镜来获得我们所期望的效果。通过使用滤镜，我们可以非常方便且快捷地控制整个照片的情绪。 　　从最单纯的保护滤镜到黑白效果滤镜，对于许多刚刚接触滤镜系统的摄影爱好者来说，琳琅满目的滤镜种类往往会使得他们眼花缭乱。去商店买东西不难，难的是不知如何根据自己的需求找到正确的产品，或是不知道如何询问关于滤镜的问题。如果以太阳眼镜作比，滤镜就好似是镜头的“太阳镜”。 　　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滤镜也是如此。我们都知道如果在室内使用太阳镜会扭曲你的视野，滤镜若是使用不当也会对画质产生不利影响。 　　来简单了解一下不同滤镜及它们的作用。 　　UV镜： 　　UV镜又名紫外线滤光镜，即便UV镜会造成镜头画质特别是解析力的下降，但这种滤镜真的对中和色彩有很大帮助。与此同时，它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防止镜头炫光的产生，并起到保护镜同样的保护镜头的作用。 　　偏振镜： 　　一种能够帮助我们减少反光、增加画面对比度，以及提升色彩饱和度的滤镜被称为偏振镜。常见的偏振镜主要有两种类型：第一种是线性偏振镜，通常被用于非SLR相机；第二种则是我们熟悉的圆形偏振镜，常被用于SLR相机。根据我们的喜好和实际需求，偏振镜能够给予我们照片的视觉效果一个比较明显的提升。 　　减光镜： 　　减光镜又分为渐变和非渐变两种，规格上有ND2、ND4、ND8等，每种规格相对应的减少一档曝光、二档曝光。 　　减光镜的主要主要就是减少相机进光量，为摄影师能长时间曝光提供条件。具体来说包括： 　　在强光环境下拍摄，是减光镜最直接的一种应用，由于周围光线太强， 　　在相机设置上有所限制的情况下，拍摄出来的照片会曝光过度。 　　这种时候，就需要安装减光镜来减小进光量，来做到正确的曝光。 　　硬渐变中灰渐变镜： 　　中灰渐变镜主要用于平衡高反差场景中的曝光。当我们需要拍摄天空较亮，而地面较暗的风景时，这种滤镜能够避免天空部分过曝或地面部分的曝光不足。硬渐变适用于天地分界明显的场景，例如拍摄沙漠这种地平线较为平整的风光。 　　软渐变中灰渐变镜 　　层峦叠嶂的山地风光，这也是最常被表现的风景题材之一。不过与沙漠场景不同的是，在这里你通常很难将天与地完全分开，而且地平线也并不是平直的。因此，在这里我们需要用软渐变中灰渐变镜来代替硬渐变滤镜，以取得相似的效果。在避免画面出现过曝或欠曝的同时，软渐变也不会在画面中留下生硬而明显的明暗分界线。 　　…… 　　睡醒了之后，眠羽又把这玩意儿扔掉了，估计是哪个谁瞎JB乱整理，为了凑字数而搞的吧？算了，不学摄影了，以后还是让夏寻拍就得了。 第233章·分析师和未来（右上角刷新） 　　“小姑娘，我可是知道的，你手里头握着这么一张照片，是打算从我身上榨取好处。”蒂亚的语气比之前多了些精神，但仍不像是个健康的正常人。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额头，并大口大口的吞吸海风，仿佛它们能净化身体里的烦恼。 　　但烦恼仍然在。 　　眼前这个漂亮到不可思议，但却完全不为人知的熊猫国少女，正用一种奸商般的可爱笑容盯过来这边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蒂亚抱起了手，像是登台表演前，为了进入自己的节奏而寻找韵律时那样，轻轻点晃着自己的下巴，用节奏舒缓的声音向夏寻继续开口。 　　“但你我都知道，愿意买这种照片的人很少，除了我的极端粉丝，那些想搞大新闻的杂七杂八媒体之外——就只有我本人愿意掏钱。而且你要记住一点，我会掏一大笔钱，比其他人都多。” 　　说完，她离开了观景台，像是还有些惧怕太阳那样躲进墙壁的阴影延伸里。 　　但淡褐色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夏寻，为了等来一个答案——虽然那会让自己割下一大块肉，但至少能省些麻烦…… 　　“但我不怎么缺钱。”夏寻摇了摇头。 　　“……也是，毕竟是能租到这里的人……那你想要什么别的？但这里头的重点在于，小姑娘，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居然也会干这种要挟人的事？” 　　但夏寻反而变得像是个受害者，满脸无辜和被冤枉的委屈：“可我又没说要威胁你……只是单纯的摄影而已。知名歌手处于绝望中的特殊性癖——这是个好题材，我的收获就是这张照片而已。” 　　蒂亚有些莫名。 　　她很难理解这里头存在的逻辑，她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快门都有其意义。摄影师们被公司雇来拍摄她们这些艺人，为的是宣传艺人的美好，从而替大家赚钱——而有些人喜欢拍不雅的照片，这全都是为了让羞耻的当事人支付金钱来封对方的口。 　　她完全无法相信，有人按下快门，为的只是摄影本身这个东西。 　　“待会儿我们再讨论这个。”她说。 　　蒂亚想起了一些事——随着回到正常的世界，她的脑子正在被氧气滋润而恢复正常，除了尝试让夏寻不往外流出照片以外，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她稍作思考，随后直奔一楼的大厨房。 　　那毫无犹豫的步履，不太像是饿了去觅食这么简单，所以夏寻马上打开相机跟在了后头，准备全程记录。这可是她最擅长的老本行，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按下快门，抓拍到最为真切的现实。 　　透过镜头，夏寻看见蒂亚来到了整洁的厨房——显然，那些之前交接屋子给眠羽的佣人们，已经将这里清扫的非常美好。为了照顾租客，这里还有很棒的冰箱、冰柜，放着永远新鲜的各种果蔬、肉类，以及各式食材。 　　但看起来爽脆可口的苹果，也没能吸引这位饥肠辘辘的女歌手。 　　她在橱柜的最深处，找出了一袋玉米片，嘴里念叨着上帝保佑之类的家常话，手就往里头掏了好一阵子——终于，她翻出了一只黑莓手机。 　　“我就奇怪，之前的清扫人员怎么没发现你。”她背后的夏寻忽然开口，“而和你一起来的男伴，也愿意就那么舍下你，自己回去……甚至还不给你留任何东西。” 　　“……你想说什么？” 　　“只是在想，假如我被囚禁了好几天差点死掉，被陌生人救出来，我肯定会说是有人害我，而不会羞耻的向陌生人透露性癖。更何况，你还是个大明星。” 　　她还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在玉米片袋子深处藏了一只手机，看起来是为了应急的。夏寻虽然愿意相信世界上有人的性癖会那么刺激，但这玩意儿起码还是得合理。 　　说到这儿，夏寻按了一次快门，染了很多玉米片粉末的手机，以及看起来若有所思的蒂亚，都被清晰的照了下来。 　　蒂亚没有吭声回话，只是靠着橱柜，用衣角擦拭着黑莓手机。 　　它沾染了不少玉米片粉末，似乎有些钻进了话筒和屏幕的接缝，使得这台看起来有点年头的手机难以正常运作。这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这台手机的电池消失不见了。 　　“法克……”蒂亚急得咒骂了好几句。 　　“你的男伴，一定是知道你提前藏了手机。”蒂亚沉默着，只是任由身旁这个凑热闹不嫌事大、更是完全不在乎她心态的小姑娘评头论足，“所以把电池摘走，只留下用不了的手机，害你急得团团转。” 　　当然，夏寻也用快门记录下了她的焦急。这种人物情绪的充沛表达，以及缺着电池的手机，都是非常好的画面元素，能引发无数的联想。 　　而这个期间，每次镜头在她面前“咔嚓”一下，都会被蒂亚抬起头来瞪上一眼。可一旦夏寻拿起自己的手机在她面前炫耀，就必定能让她的眼神柔和下来。比起用食物安抚饿了的狗狗还管用。 　　“可以借给你。”夏寻眯笑着说。 　　“谢谢。” 　　“不过你要打给谁，经纪人？警察？还是遗弃你，或者说是想谋害你的那个人？他走之前打点了清扫人员，让他们故意避开你所在的房间。” 　　蒂亚很不高兴，但语气仍然客气：“这些对你来讲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啊……说真的，你们怎么瞎搞，里面有多少交易和内幕，有什么感情和故事，我都毫无兴趣。但我唯一会在意的，就是该给照片取点什么名字而已，所以得稍微知道点故事的内情。” 　　“……无法理解。” 　　夏寻点点头，表示同意。有时候，她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 　　但她还是按下了快门，将蒂亚面对镜头的莫名抓拍得淋漓尽致。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按快门，并赋予照片连贯和故事性，这是夏寻最擅长、也最熟悉的创作方式。 　　比起详尽、漫长、将故事交代的一清二楚的电影来，这样一组由几张照片构成的讲述方式，则能留下更富有艺术性、更能产生遐想的效果。即便这是休假的旅行，夏寻还是不想放过创作的机会。 　　但作为一个摄影师，对于蒂亚自己的那些破烂故事，夏寻确实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毕竟，摄影师自己的故事……其实就已足够烂俗了。 　　…… 　　临近晚饭时，夏寻摇晃着车钥匙，找到了正在看海的自家老板。以湛蓝大海为背景的这位女孩子，是这个世界里，对夏寻来讲唯一真实的东西。 　　地下室和美国女歌手的破事儿，夏威夷的暖阳和海风，甚至是这座昂贵的住宅，它们都只是旅途里的所见所闻，是旅行的一部分，不属于夏寻的人生。因此，只有会一起回去的眠羽，才是真实之物。 　　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将遮阳帽背在身后，扶着围栏，抚着被风卷动的长发，静静眺望眼前的潮起潮落——夏寻靠近了她。 　　“眠羽。” 　　“呀，寻寻。”少女很惊喜的回过头，用甘甜的声音念出了那个让夏寻浑身不适的昵称，“之前见你一直在拍人，话说那个变态呢？” 　　“管他呢。”夏寻随口一应。 　　“也是，管他呢。”眠羽也并不在乎。她从手腕上将发绳取下，束起长发，这样就能分出一只手来碰碰夏寻了——虽然她还没找到可以碰碰她的理由。 　　倒是夏寻说明了来意：“走，去市内找个餐厅吃晚饭不？” 　　“……不、不去可以吗？”眠羽有些抗拒。 　　听到这回答，夏寻很熟悉这情况。略带下降的尾音，代表了心虚，她真的不想去，但又知道这不对。明明是来旅游的，可一旦有个落脚点之后，就会因为疲惫和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懒得动…… 　　嗯，夏寻也很理解这个。 　　她倒不介意：“那我在这里做一顿吧。” 　　“可、可以不去吗？” 眠羽相当的惊喜，还以为会被念上一顿诸如“明明来旅游了，你却还想当个死宅？” 　　“无所谓啊，反正市内傍晚的活动，也就是土著的各种表演，还有什么音乐会之类的。” 　　“其实啦，我也不是想宅在这里。”语气温吞的眠羽，终于找到了一丝机会，那只特意空出来的手，总算轻轻拽了拽夏寻身上的T恤，而另一只手则指向大海的另一边，“离日落还有一会儿，我是想去海边逛逛。” 　　那是这座别墅附带的私人沙滩，细腻的沙子被波浪轻轻荡涤，漂亮的贝壳和石头，则自由的铺在上面。眠羽想在这娴静的傍晚，和夏寻在那儿散散步，然后聊一聊——无论聊什么都好。 　　最好的话，还得加点东西。 　　“还有……你那个……” 　　“啥？” 　　“泳衣……” 　　“喔……”夏寻有那么点抗拒，毕竟那可是女式泳衣啊，“对了，老板你说你会负责我的泳衣，说起来，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弄了件什么样的。” 　　眠羽有点小兴奋，但却刻意淡化了。她平静的问：“要看看吗？” 　　稍作犹豫之后，夏寻还是点了点头：“……要——不是儿童款式的吧？” 　　可自家老板只是一路笑呵呵的，然后推着夏寻的背，把她从观景台推往了自己放行李的寝室——这还真是段不短的路呢。而途中，夏寻作为一个受过很多教训的过来人，似乎醒悟了过来。 　　她很清楚这种套路。 　　寝室——代表了是眠羽的地盘。 　　看泳衣——代表了可能演变成换衣服。 　　这就意味着，很可能又会发生那种糟糕的事情，眠羽给自己准备了一大堆泳衣，然后自己只能一件件穿给她看，还要被用手机拍下一张张拙劣的照片……这种事以前并不是没发生过，夏寻心有余悸。 　　战战兢兢的跟着她来到寝室后，眠羽翻出了一个木盒。 　　木质很高级，上面有手工刻的品牌LOGO与制作者的各种签名，满满的逼格扑面而来。还有一把锁，需要用指纹解——当锁应声而开，淡淡的丁香味窜入了空气之中。 　　和那些用香精包掩盖臭味的做法不同，里面真的有些细碎的丁香花。 　　而最关键的泳衣，就被埋在其中。 　　“夏寻。”眠羽捧起泳衣的动作十分虔诚，宛如教徒要呈礼给神，“我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你真的……真的是个好漂亮的女孩子。但众所周知，你并不是那么完美。” 　　夏寻糊弄的点点头，没听进去，只是盯着泳衣，这才是关键！它在眠羽的双手中静静舒展，有着相当的高级感，鬼知道眠羽是找谁订制的，因为这玩意儿看起来是那种老师傅手工做的…… 　　“我绝不是在侮辱你，其实小小的也很可爱，我就很喜欢啦……但问题在于，穿泳衣的话，女孩子的胸平平的，说实话真的不是太好看……” 　　“……你、你难道……” 　　“原谅我的冒犯和亵渎，但我真的觉得，你需要的泳衣是这样的。”说完，布料舒展的声音轻轻摩擦，眠羽手中的泳衣被高高举起，展示给了夏寻看。 　　材质很好，做工完美，款式漂亮。 　　问题在于—— 　　这玩意儿……有胸。 　　“……妈呀。” 　　“我找了一位真正的裁缝大师，专门订制了两个特殊材质的胸垫，和泳衣完美融为一体。它很亲肤！没有任何污染！长时间浸泡海水也没有问题！缝合的非常紧密，再怎么游泳都不会掉出来！能将夏寻不够完美的地方，弥补成真正完美的B罩杯……” 　　望着狂热状态中的眠羽，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自豪介绍，夏寻实在是无语凝噎。 　　而那套泳衣……有、有胸！ 　　“最重要的是，摸、揉起来和真的一样。”说完，仿佛为了展示这一点，眠羽虽然已经满脸通红了，但还是兴奋的喘着气，用手揉了揉无辜的泳衣，“很软，真的很软。” 　　如果泳衣有嘴，它肯定已经大呼着自己被玷污。夏寻实在是无法直视它了，合着眠羽耗费了老鼻子劲，就为了给泳衣加俩垫子？ 　　平胸不好吗？！这好歹也是这个世界、乃至宇宙的造物主的审美啊！而现在，眠羽居然要用可悲的垫子来反驳肥皂泡之神，这简直就是渎神。 　　更可怕的是，渎神者·眠羽正拿着泳衣，正一步步迫近自己，眼眸中还有异样的湛蓝在闪烁，说明她实在是高兴到了极点。 　　“来，换上它……试试！今天起，寻哥将蜕变成寻妹！” 　　“我我我我……我拒绝！我去买个儿童款的，也不要这个……” 　　“为什么啊！” 　　“感觉弄虚作假的……” 　　可夏寻的这个理由，顿时遭到了强有力的反驳：“你每天给其他女孩子修照片，帮人家掩盖皮肤上的瑕疵，那难道就不是弄虚作假了吗？！你没有资格拒绝它，赶紧，穿上，跟我去海边逛逛。” 　　在情况万分紧急的时候——暂时拯救了夏寻的，是一阵车声，以及随之而来的敲门声。 　　受害人夏寻竖起耳朵：“有人来了！我去开门！”然后便一溜烟跑掉了，只留下眠羽气鼓鼓的对泳衣又揉又捏——但机会还有的是，夏寻总要一件泳衣，否则岂不是白来夏威夷了。 　　正如夏寻所想的那样，敲门的是那些送快递的…… 　　但她并没有立刻就开门给对方，因为任何车辆、任何人想抵达这里，其实都没那么简单。房屋在交接期间无人居住时，负责安保的人会盯着屋子安全。而一旦有人入住，就要由租客自己来审核安全了。 　　可视门铃里，一位胖乎乎的白人满脸的汗水。 　　“这里是物流。”对方用英文念着手里的单子，也是一脸的诧异，“货物是精密的天文摄影仪器，从熊猫国下海市运抵夏威夷檀香山，费用已经支付……请核对，下单人是……未来……阅读未来者女士？” 　　“……真中二啊。”夏寻嘟哝了一句，随后朝着背后大喊，“阅读未来者女士！你的快递到了！” 　　“很好，我会让你把泳衣穿个痛快的……”回应她的，是非常羞耻而愤怒的声音。 　　很快，那辆大货车驶进了别墅的区域，夏寻特意去了厨房一趟，把正在里面吃着东西补充能量，同时调节心灵上失落的蒂亚喊了过来：“帮我个忙，我就借你手机打电话。” 　　“什么忙？”她眼前一亮。 　　“搬点东西。” 　　“哦……好吧。”这倒不是难题。 　　作为现代的职业艺人，健身是绝对的必修课，充沛的体力是支撑各种演出的最根本。她又刚刚吃了不少东西，觉得这应该是件轻松的活计，也许是这俩小姑娘的行李吧？ 　　虽说在正常情况下，没人敢这么支使自己当苦力…… 　　但她如此想着走到门外一看，却傻眼了。 　　在货车上等待卸货的，是几个比人高、比人宽、比人长——显然也比人重很多的木箱子。它们的保护规格相当之高，里面东西的价格不言而喻。 　　“……你、你喊我搬的就是这个？”蒂亚生气的找夏寻抱怨。 　　“是啊。” 　　夏寻戴着口罩，这让蒂亚一愣，慢了一拍才想起自己也是应该遮掩身份的人。可送货的人全然没有发现，只当她是个普通的白人女居民…… 　　“东西没磕碰吧？”夏寻问。 　　“保证没有损坏，就算是在飞机运输途中，我们也和航空公司有协议。再说，这些都是有保险的，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全额赔付。所以……请您别……别难为我们啊。”运货的人看到这样的夏威夷别墅，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祈求着货物不要出问题。 　　“麻烦拆开，我要检查——然后帮我运到车上。”说完，夏寻递去了人手一张的张百元美刀。 　　运货的几人点点头，很乐意的接受了，毕竟他们忙活上一天，干更多更累的活，也就赚这么一点而已。之后，夏寻又对身旁的蒂亚瞅了一眼，这位正苦恼于没人认出自己的女歌手，便怀着一肚子火，默默跟着去搬货了。 　　确保了所有精密仪器都没有问题，并且已经从箱子里取出，挪到了夏寻的SUV后座、后备箱里之后，夏寻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天文摄影的器材基本没没办法随身携带，这确实不像是传统的摄影，有点怪怪的。 　　但只要把它们运到摄影地，就可以用滑轮和各种组件，将它们较为方便的安装起来，她和眠羽两个人就能办到，这也算是民用天文摄影领域里，唯一称得上人性化的地方了。 　　送货的人走掉之后—— 　　全身酸痛的蒂亚，仍然按耐不住好奇，看着夏寻SUV上的那些器材问：“这是你的玩具？” 　　“不，是我的工作。”说完，夏寻递了手机过去，毕竟允诺过。 　　“你的工作……还真就只是……摄影？” 　　回应她的，是夏寻的笑容，还有再度按下的快门。 　　从SM室中死里逃生的女歌手，为了寻找希望而抵达厨房，但却发现藏着的手机没有了电池……经过波折，她终于从好心人手里借到了手机，那么，她要打给谁？ 　　这种充满未知的探知和记录，也是摄影的醍醐味呢。 　　这组照片根据被摄者的意愿，夏寻并不打算公开，但这并不代表拍了不会给别人看。起码会分享给眠羽，有时候，和重要的人分享作品，比收获世界的震惊还要重要。 　　更何况，现在的夏寻还可以把作品送给神。 　　正巧，它喜欢俗套的剧情。 　　正当夏寻在心里酝酿着，要拿这组作品从神那儿讨要什么好处的时候——拿到手机的蒂亚，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了不少。 　　“如果你只是个摄影师，我就不必支付巨额的金钱，从你手里买下这些照片了……我们有另一套方式处理这个问题，那会比支付封口费便宜很多。” 　　“我知道啊，你们的那套方式，葬送过很多照片和摄影师了。”夏寻叉着腰，有些怀念，“很多想要拍点什么，然后表达点什么的摄影师，最后都沉默了……创作，永远都不是件自由的事。” 　　“那你——” 　　“但我很自由。”夏寻微笑着对她说。 　　蒂亚咬牙切齿的结束了这过于直白的试探。 　　糟糕的是，眼前这个摄影师捏着自己的重要黑历史，她不是会吃威胁的小角色，而且对钱没有兴趣……这是最悲哀的情况了。 　　但比起苦恼这个，她还是先打了电话。 　　当然，被夏寻拍了下来。 　　…… 　　因为泳装问题，夏寻和眠羽错过了傍晚美好的沙滩之行。涨潮之后，沙滩变得不那么美好了，而傍晚的夕阳浓墨重彩，使眠羽更想静静在观景台欣赏就好。 　　至于夏寻……好像跟在自家没啥区别，也在厨房里奋斗着…… 　　可惜二人之旅没那么纯粹。 　　“嗨，眠。”蒂亚敲了敲观景台的玻璃门。 　　“……啊。” 　　眠羽听着自己的名字，被如此别扭的叫喊，欣赏夕阳的好心情霎时沉没大海。一回头，这位女歌手倒是恢复了点人样，似乎还化过淡妆，仅仅是遮了些瑕，就将舞台上的风姿取回了些。 　　蒂亚对眠羽更有好感一些：“今晚就有人来接我。” 　　“噢，那好。” 　　“要签名吗？” 　　眠羽正准备拒绝，但仔细想想，确实该给对方一点尊重，于是点了点头。她取来自己的日记本和笔，就这样增加一笔有趣的旅行印记，倒也不错。 　　给别人签名的时候，蒂亚找回了更多的英姿，那看得出练过很久的固定模板，签的相当漂亮和潇洒，还附赠了一些感谢之类的话。但看得出，她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道出自己的所求。 　　收下这份礼物之后，眠羽却先一步发声了。 　　“那位摄影师不会做那种要挟你、侮辱你名声之类的无聊事情，她虽然经常有很多鬼点子和坏心思……但她的作品无一例外都充满美感，那就是她的模样，以及她的心。” 　　“……我可放心不下啊。” 　　蒂亚一脸的为难，那些丑陋的照片，终归像是刺一样插在肉里，拔不出来，不致命，却是如此的难受。她来找眠羽，就是希望这位看起来善良、亲切、年轻的小妹妹，能帮帮自己。 　　她却找错人了。 　　“你厌倦了一切，想找个地方平静的过一辈子，靠总额为一亿两千万美金的数份基金、现金、不动产、持股，还有一些有保障的合同度过余生。” 　　“呃……” 　　蒂亚的眼神动摇，脸也凉了很多，却比不上眠羽的声音清冷。 　　“当时将你从皇后区发掘出来的经纪人，现在已成了靠你赚钱的老板……但作为他的收入来源的你提出想结束演艺生涯，他却欣然同意，甚至还带你来这里，祝你人生一切顺利？” 　　“……你是谁。” 　　“你的老板其实是个比较极端的人，知道勉强不了你继续登台赚钱，用了另一种方式决定捞一票大的……那么，一位光彩熠熠的歌手，被发现死在SM室，这可是很赚钱的。在你的合同里，还有几份保险，包括了名誉、人生安全等等，至于你的遗产嘛……替你打理财富的，不也是他吗？” 　　途中，蒂亚的表情变化了无数次。 　　即便相较于远方欲沉的夕阳和云，都要绚烂和丰富得多。 　　眠羽缓缓走到房内喝了一口水，这才放缓了语调：“所以，比起担心好心把你救出来的我们会做坏事？还是担心担心其他事吧。 　　“我……我知道他在打我的主意，但……没想到会这么……” 　　“停——我对你的故事，你怎么想，还有你今后的人生一点也不感兴趣。”眠羽将食指向天立起，然后和上下唇相碰，看似可爱的动作却伴随着彻底的冷漠，“我知道这些，也只是当时为了租下别墅捎带的，还真是……费了很大力气呢。” 　　蒂亚的内心实在是杂乱无比，眠羽说的东西，她有很多都隐约知道了，但被如此直白的刺穿还是很难堪。诚如她所言，自己该担心的，确实是往后的事才对…… 　　忽然，眠羽递了一张纸给她。 　　“这是我的名片。”但不是打印出来、并精心设计过的。 　　而是一张手写的，从日记本上撕下的东西。 　　数据分析师，以及手机号码。 　　“我没办法告诉你怎么解决困难，但能告诉你困难何时会来。”眠羽轻声说，而夕阳已彻底沉入了大洋彼岸，取而代之，清澈的星光和月光洒入其中，“收取的价格不菲，但必然物有所值，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再联系我。” 　　“……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在找工作，你又比较有钱。”眠羽说得很诚实，而这就是事实。 　　等一切结束后，夏寻会离开自己的人生——但这并不是什么彻底的诀别，否则眠羽会选择结束自己的人生来落下句号。相反，眠羽喜欢上了有夏寻在的生活，喜欢的程度甚至能战胜自己的消极人生观。 　　因此——她第一次有了想奋斗的念头。 　　夏寻离开后，自己的时间将不再熠熠生辉，那就拿来工作吧…… 　　积攒金钱，累积人脉，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能与夏家相提并论。然后有朝一日，能昂首挺胸的走出家门，用夏寻曾赠予自己的勇气面对世界，去她的家族提出光明正大的要求—— 　　“我要她。” 　　而现在，向潜在客户递出的这张名片，就是踏向这个未来的第一步。 　　在业内，人人都说数据分析师没有心。 　　但眠羽分析过——他们错了。 　　…… 　　蒂亚被姗姗来迟的车子接走了，眠羽挥着手送别了她，但这位女歌手变得很害怕，这让夏寻浮想联翩。估计是打电话之后，得到的结果不太好吧？ 　　无论如何，她拍摄了那组照片的收尾张——乘着夜色，行驶在海滨公路上的轿车，还有探出头向向这边回望的女歌手。 　　1.8光圈全开的虚化带有微微的旋焦，更为突出了她。 　　而因为是夜晚，开到800的感光度，赋予了照片有趣的噪点表现力。 　　作为照片，这很棒，只不过：“没问到故事有点可惜……”夏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自言自语。 　　“嗯？什么故事？” 　　“就那个女歌手的故事呗，我拍了一组照……如果知道她的故事来龙去脉，倒是可以给照片取个名字。” 　　眠羽笑了笑，看向她的屏幕，正打算讲一讲。 　　可这些摄影师，总能自己解决问题：“没办法，我自己编一个算了……” 　　她那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眠羽既无奈又好笑：“你们还真是……不光在女孩子的颜值上作假，不只满足于后期，还要编造照片背后的故事吗？摄影师真是个充满虚假的职业。” 　　“那……” 　　“那？” 　　夏寻将相机的带子从脖子上取下，关机，交到了眠羽手中：“那我现在不是摄影师了，只是陪你旅行的夏寻。”在海浪轻抚礁石的涛声中，夏寻笑着说。 待替换章节·2 　　天边泛起了白光，星星的光芒开始渐渐消退。 　　——拂晓来到了。 　　翱翔于苍穹的白诗南，远眺着地平线渐渐升起的朝阳，以及附近那些被太阳的光芒照的绯红的云朵。她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但双翼挥舞将风儿抛在身后，自己得到了真正自由的感觉，却让她想要永远飞翔下去。 　　但这是白诗南做不到的，所以，她落到了地上。 　　羽翼从她的身后渐渐消失，羽翼所化为的无数羽毛被轻柔的风儿卷起，化为了如同玻璃碎片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折射着晨曦的淡淡光芒，消失在了白诗南的身后。 　　她这一次来到的，是一片高大的向日葵田园，松软的红色泥土，饱满盛开的朵朵向日葵，白诗南惊喜的张望着放眼也望不见尽头的这片向日葵。 　　——“……你是？” 　　意外的，却好像被人看见了。 　　白诗南有些害羞的看过去，发现有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那是一位穿着白诗南只在电影里见过的衣服的少年，印象里，可能是中世纪的正装礼服吧？少年的年纪十一二岁，在她眼里是半个大人的年纪。但却是外国人，柔软的金色卷发微微垂下，稍微有些雀斑的脸白皙漂亮，直挺着腰杆。 　　在这位漂亮的少年身后，有牵着两匹马跟随在身后，毕恭毕敬的老爷爷。 　　少年感到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诗南，然后吃惊的说。 　　“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多么漂亮的女孩，而且穿着从来没见过的衣服？你是跟随商队来售卖香辛料的吗？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咦，我听得懂。” 　　白诗南发现自己听得懂少年所说的话，但她并不吃惊，她经历了不少奇妙的事。 　　“我是维兹，伟大的格拉斯家族长子，你呢？”少年恭敬的行了一礼，亲切的问白诗南。 　　“白诗南……请问，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过一位手腕戴着红色绳子的旅人？叫做安安。” 　　叫做维兹的少年摇了摇头。 　　“是位吟游诗人吗？我没有听说过。不过，你喜欢的话，我们去看表演吧，我的城里最近来了一位音乐家，他的曲子用羽管键琴和鲁特琴演奏很好听。” 　　“……你有城市？”白诗南惊讶的问。 　　“是的！自古以来代代继承的大城市维尔汀！要去吗？”维兹非常自豪，仿佛鼻子要翘到天上去了。 　　“很……很繁华吧？” 　　“那当然。” 　　“……可以告诉我怎么去吗？我想，那儿应该有人知道我在找的旅人。” 　　维兹笑了笑，非常灵活的骑到了马上，拍了拍自己那匹漂亮的黑色骏马的屁股，对下面的白诗南伸出了手。 　　“你是平民，这个年纪也不会骑马吧？抓住我的手，踩在马镫上，来！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可以给我指个方向吗？” 　　“在往北的平原上，但这里离它还有骑马也要一阵子的路途，你走不动的。你一定是和商队走失了吧？那跟我一起去吧，说不定他们就在城里找你。” 　　想了想，白诗南摸了摸头上的那些花儿，心想能省下一朵也好，便握住了维兹的手坐到了他的身后。 　　维兹挥动了缰绳，非常自如的让马儿跑了起来。 　　在高大的马儿背上，视野开阔无比——那些向日葵在晨光下随风摇曳的样子能看的非常清楚，自如的疾驰在向日葵田野之中，这让白诗南白诗南小声感慨了一句——“向日葵真漂亮。” 　　骄傲的笑了笑说：“那当然！” 　　越过了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向日葵田野，马儿的蹄子又踏过了起伏的山丘，以及一片满是高大白桦的树林。当马蹄落在车轴压出来的道路上之后，周围的风景开始改变了。 　　低矮的木屋比比皆是，到处都是务农的农人，他们打扮破旧包着头巾，挥洒汗水，手里拿着锄头和叉子。也有正拿着一堆衣服准备赶往河边清洗的妇人。每个人都笑着对经过的维兹点头致意。一片片种满金色小麦和黑麦的麦田，被风儿轻轻摇曳。 　　唱着童谣的小孩子们轻快的奔跑着，似乎要赶往村中那棵高大的白兰树下捉迷藏。也有闲暇的村民，正坐在圈养羊儿的栅栏上，吹着清脆的短哨笛。 　　“现在是什么时代？”好奇的白诗南问维兹。 　　“公元1714年，怎么了吗？” 　　“……咦，我……我来到古代了……” 　　“哈哈，真有意思。白诗南，你出生在什么样的家族里？” 　　一边让马儿缓缓踱步，维兹一边问背后的白诗南。但这个问题，却对白诗南不那么合适，勾起了她哀伤的回忆。 　　“……幸福的家，我爸爸是个翻译家，我妈妈是医生，还有个哥哥。” 　　“看来就算不是贵族，但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家族，希望能说服我的父亲，允许我和你立下婚约。” 　　“啊……啊？”白诗南愣住了：“我……我不喜欢你，我不和会你结婚的。” 　　“当然是等你我都长大成人了再结婚，请你放心。” 　　“……就算是那样也不要。”白诗南不断的摇着头。 　　“那先帮你找到和你走失的商队吧。” 　　维兹认为，像白诗南这样的异乡人，只会是跟随商队前来的。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位小女孩，是从自己所不知晓的地方和时代，偶然来到这儿的。 　　渐渐的，离开了农村后，一座由漂亮围墙堆砌而成的大城市，出现在了眼前。穿着锃亮盔甲手握长矛的卫兵站在大门前，向维兹行礼。 　　马儿走在路上，慢慢向前，白诗南好奇的四处打量。 　　漂亮的石砖房和木屋比比皆是，街道干净热闹，到处都是人，既有叮当作响的铁匠铺，也有挂满衣服的裁缝店。到处都是贩卖杂货的小贩，当然也有开了大店的商人。往来的人很多，时不时还能听见街边吟游诗人的歌声和演奏声。 　　白诗南没有去过欧洲旅游，所以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一砖一瓦，都感到惊奇。 　　又走了很久，他们抵达了城郊一处相当豪华的城堡，有护城河，也有独立花园，种满了各种各样漂亮的花朵。 　　进入了城堡里，一位相当有威严的卷胡子大叔，在数名护卫的护送下，和维兹以及白诗南见面了。 　　“维兹，你带来的人是？”卷胡子大叔居高临下，有些不屑的问。 　　“父亲。她是白诗南，和商队走散了，我在路上见到，所以帮助了她，您会以我为荣吗？” 　　“会的，但还不到商队来访的时间，她不可能是和商队走散的异乡人。”卷胡子大叔盯着白诗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些生气的说：“这样的穿着打扮，就算是异乡人里，我也没有见过，就算是小孩子，也可能是恶魔的孩子。” 　　白诗南生气了。 　　“我才不是！” 　　“我从来没有见过异乡人，能这么熟练的使用我们的语言，事有蹊跷。” 　　卷胡子大叔警惕的招了招手，唤来了几个侍女。 　　“带她到阁楼关起来，让教会的人过来。” 　　白诗南没办法抵抗，在拿下花儿想要飞走之前，就被赶来的侍女抓住了手臂带走了。维兹想要反抗他的父亲，但始终没有勇气将话说出来，只能咬着嘴唇，默默目送白诗南被带走。 　　阁楼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堆积着许多杂物，白诗南翻了翻，只有稻草和袋子可以让她休息一下。白诗南无比怀念不久前还能摸得到的，自己的那张柔软的床铺、绣着牡丹的枕头。她坐在稻草上，抱着膝盖，心中满是委屈。 　　阁楼没有窗户，但有些缝隙，可以看得到天空。那片自由的碧蓝天空，是白诗南不久前还翱翔过的地方。 　　白诗南捧起了装着巴贝拉灵魂，垂在胸前的银币，摸着上面的勿忘我。 　　“我会死吗？” 　　白诗南小小的声音，在这间阁楼里回响。 　　“被不认识的……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莫名其妙的……杀掉。” 　　自言自语的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电影，那些被绳子捆着，被大火烧死的人，或许自己也会有同样的下场吧。这双翅膀除了飞翔以外什么都做不到，除了这双翅膀，她什么都没有。 　　打不破墙壁，也无法抵抗大人，无力的自己。 　　外面下起了雨。 　　雨点被风吹进了阁楼里，打到了白诗南的脸庞上，她想抱起放在旁边的东西去挡挡风雨，但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抱起来。无奈之下，她离开了稻草的床铺，躲到了墙壁的角落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风儿不断将雨滴送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听见敲门声。 　　——“是我，维兹。” 　　门外传来了小声，接着又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紧紧关着的木门，被慢慢打开了。门缝里露出了一张脸，是维兹。他满脸的难过和后悔，望着站了起来的白诗南。 　　“对不起……我会去好好劝爸爸的，请你先忍耐……这个——” 　　维兹递来一块白面包，交到了白诗南手上之后，就一脸担心的关上了门，急匆匆的走掉了。 　　看来，也只能希望，维兹能劝动他的爸爸，告诉大家，自己不是坏家伙了。白诗南掰下了一小块面包放到了嘴里，吃起来有点粗糙，和记忆里自己吃过的面包口感有些区别，不过有麦子的味道。 　　吃到了一半，白诗南揉了揉眼睛，心想既然自己什么都没办法做，就稍微睡一会儿好了。于是，依靠着墙角，抱着膝盖，听着雨声不断作响，她悄悄沉入了梦乡。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轰！ 　　沉闷的一声响雷，犹如要撼动世界一样，将白诗南从梦中惊醒了。她睁大了眼睛，惊慌的四处张望。原来是雷声，她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骤雨不不知不觉变成了暴风雨，激烈的雨声和时不时响起的雷声，让这个阁楼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忽然，白诗南听见了一声咆哮。 　　这是她从未听过的声音，比雷声还要沉闷，但毫无疑问，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听起来还带着些愤怒。白诗南冒着雨，走到了窗边，惊异的发现，有一只巨大的动物，正在天空盘旋着。 　　“哇，好厉害……”白诗南反而有点兴奋了起来：“世界果然很大。” 　　不过，实际上来讲，倒没这么好玩。那只正在盘旋的家伙，有着巨大的翅膀，而且非常狰狞，简而言之，是一只有着龙一样双翼的巨鹰，恐怕和这城堡的塔楼差不多高，整个城市广场都容不下它。 　　忽然，那只巨大的鹰停下了盘旋，用力扑打着双翼，以恍若流星的速度，笔直的往下飞去。它飞过卷起的巨风，光是擦过，就甚至把阁楼靠窗的部分都给震碎了。白诗南很幸运的躲开了，不过暴风雨倒是直接打到了她身上，这让她很不开心。 　　白诗南伸出头去，看了看外面，结果发现无数冒着雨抬头围观的人，都被这巨鹰忽然的俯冲吓的四处逃窜。不过，这只巨鹰倒也没用爪子抓他们，在快落地前，又振翅飞了起来，可能是觉得这些楼房太阻碍它的飞翔吧。 　　这振翅的一下，卷起的大风，又吹飞了许多人和建筑，虽然这城市一下就被毁了一个街区，但好在被吹飞的人都是摔了下去，又爬了起来。 　　白诗南越发觉得有趣，正想出去更清楚的看看时，居民区传来了人的呵斥声。 　　穿着圣职者装扮的白发老人走了出来，周围人用看到救星似的眼神望着他，极为尊敬。老人举起一本不知道什么的书，对着巨鹰叨叨动起了嘴，不过声音太小，没能掩过雨声，让白诗南听清楚。 　　“在念咒语！”白诗南肯定的脱口而出：“老魔法师大战怪物！” 　　白诗南期待着老人下一秒使出什么火焰，把这场雨和巨鹰一起烧掉——但，事情倒没那么发展。 　　老人的身后，慢慢的赶来了一群军队，其中就有之前见到的，维兹那个卷胡子的父亲。他们拿着弓，在老人的指挥下，稀稀疏疏的向盘旋着的巨鹰射起了箭。没有魔法，这倒是让白诗南很失望。 　　白诗南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好像比之前看的更远了，真是件奇怪的事。能从高楼看到很远处的人，也能看清楚巨鹰羽毛的纹路。白诗南仔细想了想，这样似乎能省很多麻烦，就放弃了去计较这件事。 　　地上的弓箭根本就够不到巨鹰，白诗南越来越失望了，既然没有各种魔法满天飞，只有这么个麻烦的大家伙，以防万一，还是趁着这个机会逃掉吧。毕竟对白诗南而言，最重要的是去寻找那位旅人。 　　白诗南取下了一朵被雨水打湿的玫瑰花，捧在手中，她的背后张开了已经熟悉的那双翅膀。 　　乌云满天，但自己的双翼却仍然光鲜洁白，白诗南自豪的挥动双翼，将鲜花别在胸前的衣服口袋里，从这小小的阁楼启程，飞向了闪着雷电的天穹——本该如此一走了之的。 　　在和那只巨鹰擦肩而过时，极为沉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根本不用分辨就知道，那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你……是，神明？” 　　“……我，我不是，呃……借过啦，拜拜。” 　　白诗南挥了挥自己小小的手，想要离开，不过却被绕到了前方的巨鹰拦下了。 　　“我无意伤害这些人，只想来讨回他们夺走的东西，可以帮帮忙吗？” 　　被巨鹰如此请求，白诗南有点害怕，因为这家伙的眼睛就仿佛有大半个自己那么大。 　　“我……我赶时间，我不是神明啦，我只是路过的！” 　　“求你了——我会报答你的。” 　　被如此恳求，白诗南慢慢发现，巨鹰那琥珀色的眼睛十分清澈漂亮。假如它想的话，这个城市早已不复存在了。 　　白诗南想了想问它：“你自己没办法拿回来吗？” 　　“是的……虽然我很愤怒，但我不想和他们做一样的事，他们伤害了我，我不打算用伤害他们的手段回击……请你帮帮忙，我的幼崽被它们偷走了……” 　　“哇，好老套……”白诗南苦笑了起来：“好吧……唔，那个，我下去帮你问问，不过我只能做到飞翔而已，假如他们想对我不利，你能帮我吗？” 　　“当然。”巨鹰毫不犹豫的许诺。 　　白诗南缓缓的向下飞去，她这才发现，地上的所有人，都对她顶礼膜拜，即便下面是脏污的雨水，穿着盔甲、华丽衣服、脏衣服、普通衣服的所有人，都平等的跪在地上，对白诗南伸开双臂，仿佛在祈祷似的。 　　缓缓落到了地上之后，白诗南轻轻抖了抖翅膀，因为是第一次张着翅膀落在地上，所以她还有点不适应，不过并不碍事。白诗南四处看了看，找到了带头的那位老人。 　　“你们好，请不要对我下跪……很别扭。”白诗南打个招呼。 　　“……女神！女神降落了！” 　　老人带头欢呼，接着，所有人都沸腾了，爆发出了同样的声音。这让白诗南很困扰的撇了撇嘴，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都说了我不是！算了，那个，天上的那个大家伙，说你们抢了它的孩子，所以来找你们要回来，这样它就会走，不和你们计较。” 　　“咦……是，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世界末日了，既然女神您这么说，那就肯定是对的！”老人立马瞪向一旁整张脸都压到雨水上的卷胡子大叔，质问他：“是你们做的吗！领主大人！” 　　卷胡子大叔立马反驳：“不……我们怎么可能去做偷鸟这种事，我好歹也是一国的大公爵，何况，我和军队最近都在城里维持治安……对了，一定是哪个平民做的，请主教大人挨家挨户检查。” 　　“那也请你们军队帮忙！” 　　两人达成了共识，都看向了白诗南。 　　“请将它的孩子带给我，我只请求你们做这件事。”白诗南嫌麻烦的说：“别对我下跪了，大家都快点起来吧。” 　　所有人迟疑的站了起来，千恩万谢的对白诗南鞠躬行礼。白诗南抬头看了看那只盘旋的巨鹰，也不管它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冲它点了点头。 　　所有军队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圣职者，开始急匆匆的对民众下达着搜索的指令。大家也都急忙去履行，一部分人还沉浸在对白诗南的膜拜之中，不过大多数人忙着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有人帮忙寻找，整个城市在这片狂风骤雨之中，动了起来。 　　“……爸爸，我……” 　　维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拎着一个用黑布包着的东西，穿着一身崭新的轻皮甲，腰间挎着一把剑，显然是以战士的身份前来，但表情里却满是为难和困惑。维兹想看一眼白诗南，但又眯着眼低下了头。 　　“维兹，你也来帮忙找！” 　　“爸爸……前天我去打猎带回来的那只鸟……难道……” 　　听到孩子这么说，卷胡子大叔僵住了，回过头，既羞愧又惊喜的用力拍打了维兹的肩膀。 　　“快点带来！说不定就是呢！” 　　维兹拿掉了遮掩的黑布，那是个银色的鸟笼。 　　里面有一只无精打采的鸟儿，个头比麻雀还小，浑身都是柔软的白色绒羽，小小的翅膀还很无力，不过却可爱的出奇，特别是那对琥珀色的双眸。任谁都知道，它一定是那只巨鹰的孩子。 　　天空中，传来了一身巨大的咆哮。 　　白诗南无声的向着维兹伸出双手，带着安心的微笑。 　　维兹打开了鸟笼，还没等伸手进去抓，那只小鸟就自己扑哧扑哧飞了出去，飞的十分不稳，不过还是稳当的落在了白诗南手心里。 　　“好啦，我去还给它的家人。” 　　——“感激不尽！女神！” 　　老人再一次跪下，所有人也立刻跟着跪了下来，只有维兹呆呆的站着，凝视着白诗南那对洁白的双翼，他被父亲抓住肩膀，也迫使她跪了下来。 　　“感激不尽！”民众的声音整齐而洪亮。 　　“十分抱歉！我居然以为您是……我该死！”卷胡子大叔懊悔的说。 　　“没事啦……大家拜拜。” 　　说完，白诗南小心翼翼的捧着张望着自己的幼鸟，帮它遮挡风雨，飞到了天空，向在那儿等了许久的巨鹰伸出手。 　　“该不会不是你的孩子吧？要不然我还得下去一趟，那就尴尬了……”白诗南苦笑着问。 　　“这……正是我的孩子。” 　　白诗南松了一口气：“嗯，还给你。” 　　说着，白诗南就朝巨鹰伸出手，将它的孩子打算递交给它。不过，巨鹰没有立刻接过去，其实白诗南也在想，这个大家伙要怎么接过这么小的幼鸟。 　　巨鹰做了一件别的事，轻轻抖了抖翅膀，忽然间，雨便停了。接着，天空上弥漫的乌云，也马上散开了。一道道光，从中洒下，那份温暖的感觉使白诗南也心情愉快的抖了抖自己的双翼。 　　——“请您跟我来。” 　　巨鹰说完，便振翅飞走了。白诗南只好小心翼翼的，将那位不负责任家长的孩子在手中捧好，也挥动翅膀追着巨鹰去了。 　　在脱离了狭小的阁楼，告别了乌云笼罩沉闷，这雨过之后的空气和阳光装点着白诗南所感受到的自由。虽然不知道那只巨鹰要去哪里，不过自己能够跟得上巨鹰的速度，转眼间，刚刚的那座大城，就已经从视野里消失了。 　　——“我要向我所有的子民道歉！” 　　站在高台的卷胡子大叔，悲伤的举高双手，一旁站着的维兹也有着相似的表情，不过他却低下了头，向着台下聚满的居民致歉。 　　“是我愚蠢的儿子，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才让大家经历了如此恐怖的事！所有损失我都会承担的！希望大家原谅我们！” 　　不过，台下的人山人海倒不太在意领主的致歉，反而仍然津津乐道着刚才那天空里的巨鹰和有着纯洁双翼的小女孩。卷胡子大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大声说着下一件事。 　　“为了感激拯救了我们的那位女神，我决定不惜一切，在这座城中，建起女神的雕像，所以，我现在要征兆城里所有的工匠！有人反对吗！” 　　“没有！” 　　“我们很乐意帮忙！” 　　“马上就开工吧！领主大人！” 　　诸多手艺人都摩拳擦掌，似乎迫不及待要去做这件事。同样的，一些吟游诗人还立马拟定了舞台剧的计划，而画家和作家，也都默默在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描绘刚才这座城市所经历的一切。 　　就这样，这座刚刚从灾难里挺过来的城市，又一片繁荣了。 　　跟着巨鹰抵达的，是应该没离多远的一片森林，极为广袤，没有人类的痕迹。这片森林的正中心，有一片非常辽阔的草地，以及一个半月形的大湖。 　　巨鹰尽量轻柔的挥动翅膀，落到了那片草地上，这地方的大小，刚够它伸个懒腰。白诗南也跟着它落在了地上，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应该就是巨鹰的栖息地，于是，白诗南将手里的幼鸟放在了草地上。 　　“好啦，自己看管好你的孩子。” 　　“……实际上，关于这点……”巨鹰有点为难的说：“可以请你带上它离开吗？” 　　“你不是想找回孩子，甚至想去轰掉人家一座城市吗？干嘛要给我。” 　　“我不太喜欢那些人类，就算我能唤来风雨和雷电，爪子能碾碎他们的城市，我还是惧怕人类。” 　　白诗南默默听着巨鹰继续讲。 　　“我做了这件事，人类肯定害怕我会再去袭击他们的城市，说不定就会组织军队来对付我，就算我能对付他们，但我的孩子还没长大，我没办法保护好它……如果是您带着它，那它就能安全的活到成年吧，至于我，也就可以到云里去养老了。” 　　“但我……” 　　白诗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毕竟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是什么神明。好在，巨鹰比白诗南想的要更有眼光。巨鹰带着一丝笑意，向白诗南提问—— 　　“您是从哪年来的？公元2015年？还是2000年？我不太喜欢十八世纪之后的世界，可惜我老了，没办法跨过时间了，只能停留在这个时代。” 　　“咦，你知道我的那个时代？”白诗南非常吃惊。 　　“当然，我年轻的时候游历过世界各地，以及各种时代，实际上，我是在五千年前的时代诞生的……好在我还有个孩子，它长大的话，也能用自己的翅膀回到那个时代，过上安稳而不用和人类抢地盘的生活。” 　　白诗南打从心底感到亲切，和巨鹰同属于来自不同时代的旅客，却偶然相遇了。接着，白诗南又想到，见多识广的巨鹰，或许会知道自己在找的旅人，于是赶忙问了出来—— 　　“你知道一位叫安安的旅人吗？” 　　巨鹰缓缓作答：“我年轻时，遇见过他一次，那是个很特别的人，所以我还记得。” 　　“很特别？” 　　“是啊……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他得到了近乎永恒的生命，还有可以跨越时代的双脚，不知旅行了多久，但有着坚定的信念，好像在寻觅着遗失之物。” 　　永恒的生命——这的确很特别。假如有永恒的生命，可能就不必计较生死了吧。 　　“如果您想找他，那就帮忙带上我的孩子，只用带到它成年就好……我们长的很快，作为报酬，我能给您提供一条线索……对不起，我有点狡猾了。” 　　说完，巨鹰自嘲的笑了笑，那笑声沉闷的让大地都晃动了起来，白诗南摔倒在了地上，哀怨的瞪了巨鹰一眼。 　　“那它食量大吗？吃小鱼小虾就可以了吗？” 　　“不，虽然肉类也可以吃，不过我们原则上是素食生物，我最喜欢吃的是薄荷。” 　　“……听起来很好养。”白诗南干脆坐在地上，用手指头戳了戳幼鸟的头：“不过，孩子不呆在父母身边，始终是件很难过的事。” 　　“长的很快的，我也想守望着孩子成长，但……我更希望它不会死在人类的手里。” 　　虽然不知道维兹是怎么把幼鸟从这么大个巨鹰身边带走的，但其中一定有些巨鹰管控不到的地方，也难怪巨鹰会这么不放心了。幼鸟吃了一点点地上的青草，变的稍微有了点精神之后，亲昵的蹭了蹭巨鹰收起来的翅膀。 　　“它长大后，能回来见你吧？”白诗南问。 　　“当然。”巨鹰肯定的说，而且还透着许多期待之情，它一定也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 　　“好吧……”白诗南答应了下来。 　　虽然无法留在父母身边，和他们度过成长的时光是件非常遗憾的事，但如果生离死别了，就更是件悲伤的事情了。白诗南哀伤的捧起了幼鸟，将它放到了遮阳帽上，那里堆满的鲜花之中。 　　“你在找的那位旅人，曾经无意间提起，说他时不时就会回自己本应生活的时代，看看那些曾属于自己的一切。不过别的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你可以去找找我的老朋友，他可能知道。” 　　“希望找到你朋友之后，他不会让我再去找别人……希望你的朋友知道些什么，唉。”白诗南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不过至少能有线索，这已经很好啦……谢谢你。” 　　“我的老朋友喜欢别人叫他‘红霞’，所属的时代是2010年左右，是个中国人，你到了那个国度之后，拿着我的羽毛，他应该会感到好奇而自己找上你。” 　　说着，巨鹰轻轻抖了抖翅膀，一片灰白色的巨大羽毛就落在了地上，光是那根羽毛，就有自己一条腿那么大了，以至于白诗南要抱起来才行。不过那根羽毛倒是没什么重量，所以白诗南干脆把它挂在腰上。 　　“……对了！”白诗南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假如我回到我所属的时代，那我失去的东西，是不是就回到我身边了？” 　　假如这样的话，自己也没必要追寻着那行踪不定的旅人，过这么些辛苦的日子了。 　　“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就算回到那个时代，挽回了那时失去的一切，但幸福的，也会是那里的你。而不是现在的你……对于我们来讲，失去了的，都已经失去了，一切是不会因此改变的。” 　　“……所以，是徒劳的吗？” 　　巨鹰用那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一脸哀伤的白诗南，语重心长的对这位小女孩说—— 　　“你就是你，这就是你的人生，比起徒劳的去尝试挽回，还是继续向前吧。” 　　白诗南接受了巨鹰的提议，于是轻轻摸了摸在帽子上的花里探出头的幼鸟。 　　“它叫什么名字？” 　　“夏羽。” 　　“听起来像是女孩的名字。” 　　“嗯，没错。”巨鹰有点自豪的说：“是我宝贝女儿……对了，那你呢？还没问你的名字，我会好好记住的。” 　　“叫我白诗南吧。” 　　巨鹰看向天空，眼神在告诉白诗南，她该启程了。 　　“谢谢你，白诗南，见到我的老朋友红霞时，替我问声好，也衷心向你献上我的祝愿，愿你能找到那位旅人。” 　　“那，我就带着小夏羽一起走了，养大之后我会让它自己回来见你的。” 　　“嗯，我期待着。” 　　于是白诗南舞动尚未消失的双翼，告别了这只和蔼的巨鹰，带着帽子里的旅伴，向天空飞去。 　　接下来，要如何去找那位叫做红霞的人，白诗南稍微已经打定主意了。她隐隐约约明白了，只要想着那个时代和那个地方，背后这双赋予了自己自由的翅膀，甚至能切开时间的束缚，带自己抵达目的地。 　　也或许正是因此，她一路上，碰见的都是知晓那位旅人讯息的对象。 　　握紧了银币，她启程了。 　　…… 　　又是一段旅行—— 　　早已习惯了一切的白诗南，孤独而开心。 　　在云之下，开始能够看见灯光璀璨连接成片的大陆，已经是玫瑰花彻底枯萎的时候了。白诗南认得那片大陆的形状，因为幼儿园时曾经描摹过中国的地图。 　　该去哪个城市呢？白诗南想回自己的故乡看看，只要顺着记忆走是能够抵达的。但白诗南又有些犹豫，假如回家的时候，是和自己的家人一起，那才幸福吧。自己独自回去，那空荡荡的家和熟悉的街道，都只会让自己遗憾。 　　现在是傍晚，云朵还依稀有些颜色。 　　白诗南的花快枯萎了，翅膀已经开始有点累了，白诗南打算降落之前，偶然间看了一眼云，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事—— 　　云上……居然有一所房子。好奇心驱使着，白诗南立马展翅飞了过去，她对一切有趣的事情都好奇。那所房子的模样，被白诗南看的一清二楚，真是奇妙的房子！一所带着围栏和花圃的小木屋，居然结结实实的，挂在那朵云上。 　　白诗南试探性的用脚碰了碰围栏里的草地，很坚实的土地，白诗南居然能够站在上面，四处张望，如同雾一般的云飘渺的在木屋下面游曳，这木屋还正随着云一起游走呢！ 　　或许是听见门口白诗南的惊呼声，木屋的小门被打开了。 第116章·构图 　　这张照片已足够好了—— 　　哪怕以夏寻的眼光来看，手机显示屏上呈现的画面，也散发着相当美妙的味道。 　　35 1.4 ZA，这只本就素质优异的镜头，以合适的视角，将城堡塔楼内的一切收入了画面当中。镜头本身就足够浓郁的色彩，将月光清幽和琉璃鸟笼定格，描写出了安静的美感。 　　而这只镜头独特的氛围感，也因为月光照耀之外的那些暗部而得以更加刻画。 　　这张照片，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伤感画家，用浓墨重彩的画笔诠释而出。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模特的表现。 　　现在熬夜熬成僵尸的叶浅落，呼吸缓慢，完完全全不知道挪动身体是什么滋味，所以呆呆的靠着鸟笼，在相机曝光的时间里没有移动过。而被收到F2.8的光圈，带来了足够锐利的人物细节。 　　夏寻将照片的数据仔仔细细保存好。 　　毕竟，这是她倾家荡产买了a7r3这台相机，以及几只优秀的镜头之后，真正意义上的首次创作，万幸，这次按下的快门，没有带来让人凝重的失望，是个好的开始。 　　夜晚才将将开始。 　　被囚的小夜啼鸟，在沉默无声之中，将“没有希望”这个意味诠释的很好。而接下来，已经不需要这份哀愁的摄影师，就要赋予小夜啼鸟……以及模特本人以希望了。 　　夏寻抬起手，轻轻调整了机位。 　　将叶浅落、鸟笼这些画面主题移动到画面的左侧，留出了看起来很突兀的空白。 　　现在，相机呈现的左侧的画面之中，月光、鸟笼、小夜啼鸟，这三份画面元素叠加在一起，已经相当丰满。但右边却空缺着，只有一沉不变，从七个世纪之前就延续下来的乏味砖墙，还有一面墙洞，对着没什么元素的夜空。 　　这可不是一幅好画面——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因此，早已在脑海中构思好一切的夏寻，又放下插着充电宝的手机，挂着期待的微笑，静静等待着时机到来。 　　十分钟……半个小时……整一个小时…… 　　在此期间，转转睡觉时的鼾声震耳，而在这折磨下，叶浅落甚至连绝望都感受不到，只是脑袋空空的坐着罢了。但更可恨的是，时不时，夏寻会用一些轻柔的手段把她的睡意赶走，以确保状态能延续下去…… 　　摄影师是残酷的，模特也非常辛苦。但付出的越多，收获也就越甜美……夏寻可不打算将甜美丢掉，替换成失望，来让付出了这么多的模特失望。 　　时间流逝—— 　　月亮的位置也有了变化，它随着宇宙星体们的转动而变化，月光的照射角度已是另一副模样。比起之前的月色清冽，现在更显柔美，也更明亮了些。 　　日月流转，对于整个世界来讲，是日复一日不曾断绝的日常。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去阻止它们的变化，但现在，摄影师打算用镜头来挽留它们。 　　万籁俱寂，月光无声。 　　悄然—— 　　“咕……” 　　不知名的北欧小鸟，轻展低鸣。 　　夏寻抬起视线，长长舒了一口气，就算是她也实在是熬得难受，万幸，终于是到头了…… 　　和鸟鸣一同出现的，还有从右侧洒入塔楼之中的月光。 　　这月光自斜落入，晕染在鸟笼和少女的身上、衣间，还有那双充满绝望的眼中。但这并不是全部，那远远响起的鸟鸣，每一次鸣响，就愈发接近——更加接近…… 　　突然，宛如含羞的少女鼓起勇气向心仪的人告白，并被接受那般——这声鸟鸣冲破了隔阂，不再朦胧模糊，极其清晰的响彻了塔楼，在每一块砖间回荡。还有，鸟儿收翅的声音，代表了它已到来。 　　那正是茉莉不知从哪里抓来的鸟，羽翼有些乌黑，但被月光赋予了一层圣洁感。 　　它站立在月光经过的墙洞上，仿佛在唤醒同胞，用一声声婉转的夜莺之声，呼唤着笼中的少女。 　　这正是夏寻所需要的，画面的最后一块拼图。 　　赋予摄影以内涵、以象征、以美。 　　空缺着的右侧画面，被它填满了。 　　与此同时，鼾声停息，因为转转被鸟鸣、以及夏寻的轻戳唤醒了。她睁开眼，迷迷糊糊半梦半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惊得宛如一棵树，只能哑然、并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只鸟并不是标本……居然、居然直接落到了这里，构成了这么好的画面？ 　　更可怕的是，夏寻居然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没办法，毕竟摄影师作弊了。 　　本打算买只标本充当这个元素，但无奈失败，只能换成鲜活的鸟儿……而宇宙的造物主·肥皂泡之神，也充当夏寻的助手，为这次摄影献上了一点点力量。 　　这只鸟儿，正是在肥皂泡之神的驱使下过来的。 　　它骑在鸟儿背上，身体里伸出了一根插头，上面萦绕着代表自恋的紫色，送进了鸟儿的羽毛之中，暂时赋予了它一点点自恋的力量。而一面小镜子，被它放在墙洞的盲区，以此吸引了鸟儿的到来。 　　这一切不属于夏寻需要的东西，所以，肥皂泡之神立刻退场，飞到了摄影师的头顶，在这儿，就不会打搅到摄影。至于那只鸟，当然呆呆站在墙洞上，凝视着自己的美貌，并“喳喳、咕咕”的欢呼着。 　　可在夏寻镜头的视角看来，这却是另一幕景象。 　　鸟被的影子被月光拖长，映在塔楼里。 　　它没有遮挡住，那些落入，并洒在鸟笼、小夜啼鸟身上的月光。 　　只有喉咙里，婉转、清脆，但很吵人的叽叽喳喳，为这难熬的一夜献上了新奇的独奏曲，成功将叶浅落已经迷离的意识，暂时唤醒了过来。虽然她忘了自己是谁、正在做什么，但，她靠着鸟笼的脸，还是下意识的向上抬起，疑惑的看向它。 　　这啥鬼玩意儿？哦，鸟。那……这鸟在看啥？叶浅落如此想着。 　　而了解一切的摄影师，已悄悄按下了快门。 　　光影、明暗，在这幅画面里展示得淋漓尽致，鸟儿的啼鸣虽然无法映入画面，但它微张的鸟嘴却显然是在高歌。模特那完美的神态，更是掀开希望的序曲。 　　…… 29831 6 354 　　ps 　　（抱歉我错了……最近几天真的没睡好，我本想昨天努力爆肝一万字的，失败了……我今天就凑活一下，实在是抱歉……而且这几章很难写，我得自己搭场景、计算35mm镜头的透视，还得考虑月亮的转动，以确保构图没啥BUG，更新实在是憋屈，而且你们看起来也很寡淡无味。 　　所以这个月什么都不要了，请什么都不要给我，受之有愧。 　　那两章待替换章节，我保证会在近期解决，到时候会调整章节顺序，不会影响大家的正常阅读……QAQ） 第117章·应该没问题 　　至此，夏寻已经收获了两张非常棒的照片。这还是在手机上看，那惨淡的屏幕色彩、小小的尺寸，所展示的摄影之美仅是百分之一罢了。 　　而且，光是想想a7r3这台相机强大的画质，以及像素密集度，她就兴奋了起来，因为做后期会方便、方便太多，效果也会好太多——至少比起以前用电子垃圾来，得到的效果将会有很大差别。 　　过于期待，夏寻下意识舔了舔唇，这才发现，枯燥熬了好几个小时，滴水未进，自己一向完美的唇也稍稍有点发干了…… 　　等之后，要好好向叶浅落道个歉才行啊，还有转转也是…… 　　正当她这么想着，肩上忽然被一根指头戳了戳，那是身旁的转转。 　　被肥皂泡之神呼唤而来的鸟，一直聒噪的叽叽喳喳，当然把转转的睡意全部吵没了。她正好发现，夏寻对着屏幕一脸傻笑，于是就探过头来，想看看屏幕上究竟有什么。得亏手机尺寸小，而转转的身材更短小，并没有窥探到画面。 　　夏寻自然藏好了那两张照片，伸手把精力旺盛的转转按回去了。 　　对付这个家伙，只要搓她的丸子头，把好不容易弄起来的头发搓散、搓乱，她就会气鼓鼓的放下一切，专心致志去维护自己的头发。 　　而照片，等把它们修到可以完美而形容的时候，再和其他成片一起展示出来吧。 　　至于现在——她还需要再来一张照片，作为在这里取景的收尾，也作为小夜啼鸟被囚禁的收尾，她也早就已经构思好了。 　　月光和漫漫长夜，都是为了铺垫拂晓而存在。 　　“还有一个小时。”夏寻的声音，打破了彻夜的沉默，“月光就会被朝阳取代。” 　　“哇……憋死我了，能说话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转转立刻搭腔，那惊喜的声音甚至吓飞了鸟儿—— 　　展翅的声音杂乱无章，三人的目光立刻越过墙洞，追随着鸟儿振翅而去。但墙洞太过狭窄，它们只是送到了途中。转转一脸难受，感觉自己是不是闯祸了，于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夏寻的脸。 　　但夏寻没有叱责，对她来讲——同一个画面元素，用一次也就够了。 　　所以自由的鸟结束了使命，已经在造物主的指引下，踏上了重归森林的路。 　　这些动静，把另一位在场的人也给彻底唤醒了。 　　“你……夏寻……”小夜啼鸟——不，扮演她的叶浅落用干涩的声音开口，仿佛是机器人在模仿人语，“拍了……好照片吗？” 　　“拍了。” 　　“那就好。” 　　“还差最后一张。” 　　“……呜。”她抓着笼栏，委屈的想哭出来，“讨厌死了，又冷又饿又渴又困又累又难受，地板冷冰冰的都被我屁股暖热乎了，我根本不敢挪开，要不然又要从冷开始暖……” 　　这一连串的抱怨终于倾诉而出，她憋了一晚上。但她的声音不再枯燥，即便是木讷了一整晚的她，也明白结束的时刻将至。嗯，还有最后一张…… 　　但夏寻笑了起来。 　　“那你恐怕得从头开始再暖一次了。” 　　“……呃？” 　　“要换个姿势，换个位置，否则，朝阳照不到。” 　　“至少给我个毯子，回头我从鸟笼缝隙里递出去，或者，转转，去帮我提前暖一下……” 　　但夏寻全都一口回绝，那会影响血液的流动，带给肌肤多余的红色。可以在摄影前期完成的，夏寻不打算拖到后期去处理，因为，即便再怎么技术高超，终归后期还是虚构现实的技术，会让画质受损。 　　她出身严肃和纪实摄影，哪怕现在落魄的拍Cos照，也还保留了一些职业习惯。 　　跟着，转转也硬气的拒绝了社长的要求，反正有寻哥担着。 　　这位从小被呵护的千金大小姐，此刻却像回光返照的病人，终于没有了最后一丝力气。又失落、绝望、苦楚的瘫软在鸟笼上，呆呆的靠着纹丝不动，一幅死鱼的模样，任夏寻随便鱼肉。 　　“转转。”掐算着时间，夏寻忽然开口，“60*100柔光箱，L400布朗灯，浅黄色片，反光板。” 　　“……啊，现在要？” 　　“月光是很细腻和纤弱的，人造光会破坏它的静谧和氛围……但现在，赐予我们光辉的则是太阳，它可不惧我们。” 　　转转点点头，拍了自己的脸一巴掌，一路小跑去拿器材了。 　　夏寻则开始计算朝阳的入射角度、预估时间、要透过哪个墙洞……接下来的照片，将是一口气扭转绝望，写满希望的画面，很有可能被选做宣传照的封面，所以夏寻不得不动用布朗灯。 　　那是能赋予画面高级感的光，要拉开和对手的差距，就必须用这样一手。 　　正当她绞尽脑汁琢磨着哪里还可以改进，并和地平线尽头，那酝酿已久，沉寂了一晚准备大放光彩的太阳赛跑时——手机莫名其妙响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谁突然打个电话过来啊……这么破坏气氛的吗？心里有苦说不出，夏寻还是接了起来，她这个手机号和骚扰、诈骗电话无缘，因此，但凡打来的，毫无疑问是有事的。 　　她接了起来—— 　　“歪？寻哥啊，是我啊，我，你老妹。” 　　“……我没老妹啊。” 　　但这个普通话带方言味的，夏寻也曾听过一次，记忆犹新。那还得追溯到来芬兰之前了……有个好像是直播吃东西的大胃王——但实际上是厌食症患者，想找她拍宣传照…… 　　叫……神秘食客·雷尔？对，是这个。夏寻心想，也许是来谈摄影，请自己给些意见的吧？那正好可以收点咨询费，指不定一个新镜头就有了。 　　“你不睡觉的？” 　　“才刚刚12点，睡个毛……话说寻哥，你在做什么呀？” 　　“熬夜。” 　　“我来打听个事儿啊，老姐，你是不是和这次选秀的大热门合作了？” 　　夏寻也没顾忌，表示了肯定。叶浅落这样的条件，本来就已经热门了，加上自己，还有新买的相机、镜头、灯……多个“大”来当形容词……嗯，应该没问题。 第118章·我自己来 　　离日出——还有短短的一些时间，夏寻踮起脚，已经勉勉强强能够看到地平线彼端，柔和的一缕白线了。而只要拿开手机，转转比以前沉重了的脚步声，也轻轻正在靠近。 　　但如果手机贴上耳，这一点也搞不清楚状况的大胃王女主播，就会用声音来叨扰夏寻。 　　“寻哥，你老妹儿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着吧，从您手里要点货！” 　　“给我直说。” 　　“既然您和压压这种大热门合作，那您手里肯定有一把子内幕，怎样？让老妹儿我一点？我掏钱。” 　　鸭鸭？听起来挺好吃的……在夏寻困惑的几秒之内，电话那头的人又嘟嘟了起来。 　　“我们收到主办方的要求，让我们在直播的时候，暗示、明示，总归是透点消息给那帮观众老爷，这意思吧，就是给活动搞个预热，于是我就寻思呐，光是这么透露没意思，总得弄点狠料……” 　　夏寻笑了笑：“所以，你觉得我和那个大热门的……鸭鸭合作，可以给你点料？” 　　“那不然呢？现在风声那么大，我们都知道她请到了厉害的摄影师……之前和寻哥您聊的时候，您不是被雇了？唉，总之，我得提前恭喜您了，这天时地利人和，你捧的这压压吧，估计得成预赛里最火的了。” 　　“哈哈，那可不一定。” 　　“……噢？”电话那头顿了顿，然后又接着说，“您还看好谁？这么闷声发大财的吗？这可是猛料，报给我吧！求求您了寻哥大老爷，回头我烙烧饼给您当礼物行不？” 　　这时，夏寻看见了转转，满头豆子大的汗，但已经把所有器材搬来了。 　　她一边用简洁、迅速的手势安排转转，一边回着电话。 　　“有个叫叶浅落的，叶舍社长。” 　　“哦！那个假清高的富二代玩票选手……艹，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帮富二代，投胎技术真他娘绝了，那……这人也请了好摄影师？能干得过压压？” 　　夏寻“嗯”过一声，接着，替这通电话收了尾：“毕竟，叶浅落请了我。” 　　“哎哟我去……” 　　“嗯，你去睡吧，我们这儿太阳升起了。” 　　没再理会回话，夏寻的职业精神不再允许更多的拖延时间，她果断挂掉电话，目光锐利，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地平线上映着的那一线白芒，已染上了深沉的橘色，将周围的天空染得浓墨重彩。 　　再有一会儿—— 　　它的光，就会洒入这儿。 　　“寻哥……柔光……” 　　“脱。” 　　“啊？” 　　“把你里头的棉T恤脱了，赶紧，裹上色片，罩在反光板上，放进你四点钟方向的墙洞。” 　　“可……主灯已经有柔光箱了……” 　　但夏寻那双凝视朝阳的眼，分出了一秒，冻结了转转的困惑，她默默闭上嘴，履行了助手的职责。将衣服脱掉、裹上带来的浅黄色片、尽可能遮在反光板的暖光面，默默塞进了摄影师要求的墙洞里。 　　接着，主灯被夏寻接过，直接伸出墙洞，犹如钩子般卡在极限的地方，勉强没有掉落，这才装上柔光箱，对着的，正是那T恤、色片、反光板的三重。 　　一缕阳光——跃入了塔楼之中。 　　不该接电话的…… 　　可没等夏寻焦急的开口，转转就已经自作主张动起手，将叶浅落连同鸟笼，一并挪移到了反光板能斜射到的地方——这正好迎合了夏寻本打算提的要求，让她惊喜过望。 　　至此，三点光源的布置已然和谐。 　　背景光，乃是那颗遥不可及的太阳所赐予塔楼的，正与每一粒空气共舞，洗刷掉了前夜的万亿黑暗。 　　轮廓光，则是借由柔光箱射出的布朗灯，它的光质细腻而高级，能赋予被摄物一种特别的，宛如溏心鸡蛋被筷子轻轻戳破蛋白，流出浓郁蛋黄的质感。 　　而增加明暗对比、用来凸显细节的补光，则是反光板吞噬掉阳光、布朗灯光之后，再次吐出的。但它甚至还被转转的棉T恤更加柔化过，那些透气的小孔，会赋予光线柔和、散漫。 　　笼中的叶浅落，是在场之中，唯一无法感受光芒曼妙的人。 　　但她沐浴其中，此刻，一切的光影都是为她而存在。 　　夏寻要做的，只是从时间的流动中，截取1/400秒的景色变幻。 　　她抬起相机，大拇指轻轻拨动轮子，将光圈定格，同时之前为了夜景而增加的iso也被调回100。相机内的感光元件一定在欢呼，不必瞪大眼睛去寻觅月光，反而能拥抱如此繁多的阳光…… 　　转转捂着嘴，不敢出声，但同样不敢眨动眼睛。 　　而夏寻蹲在地上，以此来获得预想中的机位。 　　画面中的一切已足够美好——但还缺最后一笔。 　　“伸出手吧，小夜啼鸟——”摄影师对主角说，“哪怕是囚笼和墙壁，也没办法阻拦你……现在，你想要去寻回友人为你而绘的画。” 　　那是书里的剧情，也是在暗中连接整整二十二卷文字的平凡、关键之物。 　　当然，这些话还无法激发叶浅落的动力，她只是呆然的伸出手，找着夏寻所说的去做，哪怕夏寻说出了她最喜欢的剧情故事——可在熬了一晚上之后，她那空如虫蛀的脑袋，想马上融入角色并表现出感情，还是过于困难了…… 　　在阳光稍纵即逝的此刻，夏寻说出了那句咒语——能操纵人心的咒语。 　　“哎哟终于他娘的拍完了，走走走，回去睡觉了。” 　　叶浅落傻乎乎的脑袋，唯一理解了这句话。 　　“咔嚓——” 　　归根结底，人类是利己的生物，夏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叶浅落那喜不胜收，呜咽，最后痛哭流涕、抱着鸟笼嚎啕大哭的表情，都被夏寻一张张记录了下来。 　　当然，能用的也就是喜不胜收的那一张了……至于后面的，按照惯例，就当做是彩蛋送给她吧。这是赠予创作者们，用来褒奖、纪念她们付出的小小礼物。 　　夏寻放大100%，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这一夜的收获。 　　没啥问题，幸亏如此。要不然，她可能就抓着叶浅落、转转，去进行计划B、计划C、计划D等等，也就是熬夜大作战失败后，用其他办法折磨叶浅落，再在最后给颗糖这样子，以获得需要的神态。 　　而这三张照片，都确确实实堪称杰作。 　　对，哪怕是放在她漫长的摄影生涯里，也算是杰作的那种…… 　　“收工了，转转，打电话喊咱们的人上来，回收叶浅落。” 　　“Zzzzzzz……” 　　回应她的，是震耳欲聋的鼾声…… 　　至于鸟笼里的模特，居然已经一脸鼻涕唾沫眼泪，边哭边睡着了…… 　　“……好吧，我自己来。” 第119章·缔造者 　　再度醒来，叶浅落感觉自己不太对劲…… 　　头感觉很沉，像是没睡够的那种感觉，不光如此，还像是发烧一般有些飘飘然……但身体却沉重，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很糟糕、很糟糕的感觉。可怕的是，犹如有人以手抓了自己的脸，皮肤始终很不舒畅。 　　“刘姨……” 　　她使出吃奶得劲，迷迷糊糊间挤出的轻微呼声，是在呼唤家里照顾自己、陪自己从小到大的阿姨。照顾生活起居，教导礼仪文化等等，都是这位阿姨在负责。 　　只是，没有人回应。 　　陌生的天花板、奇怪的床垫触感，还有气氛也不同。渐渐的，她才终于想起一切，合着自己不在家……这里是……芬兰，对，那个烧玻璃的艺术家·毕吕的宅子，她算是想清楚了。 　　原来身体沉重，是被子厚厚的；脸上不舒服，是化的妆还没卸；脑子不清不楚，是熬夜了……总而言之，这一切加起来，都指向了一个可怕的凶手——夏寻。一想起来，叶浅落又犯起委屈，谁知道拍个照要这么难受啊…… 　　等等，现在是早上？ 　　她发现透明的窗外，呈现的是一片柔和的氛围。 　　“妈的，我才睡着一个小时？” 　　“不，已经是第三天了。” 　　“呃……” 　　终于，正好路过的眠羽听见动静，推门而入。但走进来的不仅仅是她的身子，还有一句嘴角翘起的嘲讽：“噫，这丑到没边的睡美人，实在是没人敢吻，终于憋不住自己个儿起床了？” 　　说完，她喝了一口咖啡，又嚼吧嚼吧吃着五莓派。那是芬兰从春季到夏季，五种著名莓类新鲜从附近森林收获，然后新鲜烘烤成的，还涂了一些鲜甜的蜂蜜。 　　但眠羽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打算致敬夏寻，把新鲜出炉的食物香气，吹到睡着了的叶浅落脸上，让她只能在梦里享受享受，希望她不会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吧，毕竟昨天就这么做了…… 　　“我睡了三天……” 　　“是啊，你照照镜子，大花猫。” 　　叶浅落勉勉强强伸出手，拿起了枕边的手机，用息屏看了看自己……好吧，确实丑。干掉的鼻涕、泪水、口水，和没擦掉的妆混在一起，实在是…… 　　“为啥不帮我卸妆……” 　　“怕打搅您睡觉，毕竟，夏寻折腾了你和那丸子头小矮子一整个通宵，你又是被弄到最惨的那个……谁知道你一觉就是三天。”眠羽撇撇嘴，自己意外爱好恶作剧的心态没能得到满足，便打算离开了。 　　“——等等，照片，照片呢！！” 　　从床铺里挣扎而出的叶浅落，想伸手抓住眠羽。 　　但她只是顿足，回首给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便不加停留走远了。 　　很快——叶浅落彻底清醒了过来，甚至没去卫生间解决脸上的丑陋，便一处一处寻觅了起来，想要找到夏寻。毕吕没在、茉莉不在、眠羽不理人、竹鸟在睡…… 　　万幸，她找到了夏寻和转转。 　　壁炉中点起了木柴，夏寻蜷着穿了加厚连裤白色丝袜的腿，缩在一整张单人椅子里，而转转像是围观妈妈打毛衣的孩子，从后面兴冲冲的围观着。看起来，不像是在观赏夏寻的腿…… 　　“夏寻！” 　　“……醒啦？大花猫。”夏寻抬头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 　　而转转反应挺激烈，“大小姐你这丑的——咔嚓。”她迅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没几秒，便传到了叶舍QQ群。作死这种事，只要在当事人生气之前做完，就能降低受害者的愤怒，这是转转的个人哲理。 　　可惜，现在叶浅落连愤怒也激不起。 　　她阔步走向夏寻，因为她盘起的白丝上，还躺着一台幸福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在那里头，会有熬夜所拍下的照片吗？这才是叶浅落现在关心的。 　　“看啥？” 　　“怎么是建筑、风光……” 　　夏寻打了个哈欠，把笔记本电脑毫无保留的展示给她：“芬兰旅游局的人让弄的……他们一听是你叶氏千金来拍，觉得摄影师、团队规模都很爆炸，就厚着脸皮来讨要照片，想看看能不能挑点有用的，反正免费……他们付出的，只是给我们一张摄影通行证罢了。” 　　所以，夏寻在叶浅落睡如死猪的三天里，其实又在周围拍了很多风光、自然、建筑、人文，甚至是野生动物的题材，总计数百张各种各样的照片。 　　而且，她的经验和摄影方式使然，每次按下快门前都要深思熟虑，所以出片率极高，这里头有上百张有水准的，也有十来张相当有水准的——即是摄影行内俗称的“大片”。如今，她的摄影器材足够好，更是直接拉高了这些照片的上限。 　　而现在，她正和转转在轮流为照片做后期。 　　费口舌解释完——可叶浅落却一点也不在乎这些。 　　“我的呢，我的呢？拍废了？没拍？还是……” 　　“大小姐。”转转忽然跑出来，用略微不满的声音说，“寻哥和我们一样熬夜，蹲了您一晚上，付出很大。但寻哥拍完在车上就直接做后期了……到当晚才做完。” 　　“我那个……我这人对熬夜有特别的抗性……我属猫头鹰的，你们懂吧？但我白天又不属，所以……”夏寻生怕这俩人的关系产生问题，于是赶紧用圆滑的方式从中作梗。 　　但叶浅落呆在了原地，有几分那一夜的呆然韵味。夏寻付出了这么多的吗……相较之下，自己确实丢人了。 　　“你的那几张照片，我后期用时确实比较久。”夏寻的语气柔和了不少，“因为需要动的心思很多，才能保证后期是润色、美化——而不是劣化。” 　　“……有、有这么好看——抱歉！” 　　叶浅落忽然站直了身，强行压制了让自己挠心挠肺的、对那几张照片的渴求，而是做了自认为应该的事。 　　“我应该先感谢夏寻的辛劳，相较于你的敬业，我该为自己的丑态羞愧和道歉……” 　　“没什么啦……别这样，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是我折腾你比较过分，正常来讲……摄影倒不是这样。总之，反正你掏钱请我来，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 　　“嗯！” 　　但接着，夏寻眼神一变，触控板一顿猛滑。 　　一张直击叶浅落灵魂的照片，让她震撼到无以复加。但更可怕的还在后头，缔造了这张照片的人，如此说道：“那羞愧如你，该为敬业者努力结晶的这张照片，掏多少钱？” 　　…… 29831 6 354 　　ps 　　（过渡章节好难写……就这样吧……我会加快剧情的。） 因故再咕一天 　　RT，情况不太妙，暂时继续咕咕咕咕一下…… 　　大约6号晚恢复更新OTZ 　　今天没有废稿给你们看了，只能凑下字数了。 　　*************************************************（请脑补一万字月鸦拖更被读者暴揍的血腥场景） 第120章·打滚 　　呈现在电脑那细腻屏幕里头的，是一张足以让电脑感到自豪的照片。 　　若是它足够聪明，且有自己的灵魂，能将思维拼凑成一句句的言语，那么当夏寻将这张照片展示出来时，它一定会高声惊呼，为自己能呈现它而感到自豪。并且，这还只是该组照片的序幕。 　　“按照惯例来讲，对于那些优秀的照片，我都会取个名字。”夏寻说。 　　电脑是背对着夏寻的，因为此刻，屏幕该毫无保留的分享给模特本人。 　　作为摄影师，她最清楚这些照片水平——优点、不足、缺陷，还有是否能讨模特本人欢心，因此没有必要再藏起来了。和上次不同，没有人能截留这些照片，让模特久等。 　　“或者，这些照片的命名权，你要吗？”她继续询问。 　　但叶浅落完全没听进去。 　　她的目光不愿意从屏幕上挪开，那是她付出的诸多辛劳、财富、时间所凝固成，才换来的数以千万记颗像素。假如可以，她甚至想一粒粒看个痛快，并且花上很久去研究，这些像素究竟是怎么构成这张照片的。 　　太漂亮了…… 　　除了这句话，她无法说出别的。 　　夜幕笼罩中的城堡塔楼里，墙砖驳旧，却有些砖块过于恋慕月光，宁愿被掘出空洞，也想和皎月相视。所以，月光轻轻洒入了其中，能让每一块寂静了七个世纪的砖，都可以与月光相拥。 　　而小夜啼鸟，也幸运的得到了月光的亲昵。 　　抛开那张写满麻木，看起来很是孤寂的面孔，以及被囚禁在笼中的模样不谈，它和画面实在是太过搭调了……黯淡——但依稀能看清细节的暗部，还有唯独被月光爱着的明亮处，这种氛围极强的对比，让叶浅落着实不知道怎么形容…… 　　“漂亮，好漂亮，啊啊啊……” 　　“这是你自己。”夏寻忽然说。 　　“呃……好羞耻。” 　　她哽住了喉头，之前有多少感动，就变成了多少害羞。作为圈内顶级Coser，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会因为照片而难为情……简直就像是第一次穿上Cos服，然后被家里人看见了嘛…… 　　但夏寻实在是操纵人心的高手—— 　　她只是伸手按了一个键，就消弭了叶浅落心里的那些复杂情绪。 　　“→” 　　画面变了。 　　仿佛是一场电影，从序幕过渡到了开始。 　　仍是同样的场景，但视角、月光的照射角度都变了，但这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更让人瞪大眼睛的，则是小夜啼鸟的改变。显然，她是被墙洞上，偶然到访的一只夜莺唤醒了…… 　　笼中的她抬起头，和垂着眼神的夜莺对望。 　　没有自由，以及自由。 　　叶浅落读懂了画面那直白、简洁，却极其有力的画面元素，她咽了一口吐沫，心里顿时涌出不知多少思绪想说成话…… 　　“你看，你当时熬傻了，这个眼神实在是没啥光……”夏寻敲了敲屏幕，“我给你抹了俩白点，勉强算是眼神光了，你这化妆倒是挺好的，我没费啥劲，皮肤质感的保留很足……而且你底子挺好，脸型、五官都好看，我其实没怎么修。” 　　转转小声吭起声来：“寻哥，你夸人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生怕别人忘掉她还在。 　　“为啥没说服力啊。” 　　“唉。”转转只是叹息回应。 　　而叶浅落死死盯着屏幕。 　　“还拍了多少！”她问，眼睛完完全全是瞪直了，“应该拍了很多吧！” 　　“没，就一张了，预期也就是六、七张的照片，取三或者四个景，再来几天就完事儿了。行，就这样，其他不给你看了。” 　　说完，夏寻把电脑转回了自己手里，还剩下一张照片没给她看，但按她的考虑，还是暂时先不给要更好。假如看太多，会影响模特的心情，保留一丝期待感，更方便摄影师进行后续的情绪控制。 　　除此之外，她更希望，能让整整一组照片，完完整整的展示出去。 　　这样能收获的，必然比支离破碎的喜悦要更甜美。 　　和其他情况下的摄影不同，这些照片，都是有故事在背后的，这种连贯和故事性不该被切分开来……考虑完，夏寻赶走了只会傻笑的叶浅落，继续修她手头的那些风光照片去了。 　　但当模特走掉，一切恢复正常之后，她也有点心不在焉。 　　从这些画面中收获了喜悦的，其实并不止是叶浅落呢…… 　　…… 　　随便吃了点早饭，叶浅落钻进自己住的寝室，满心都是难以打理顺畅的感情……那些漂亮的照片，依然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哪怕画面渐渐褪色，可那种冲击力依然保留着。 　　无论如何，自己心里所期待的，已经被夏寻实现了。 　　她微笑着她拿起了手机。 　　叶浅落久违的打开QQ群，打断了叶舍那热热闹闹的复制队伍。 　　“早上好。” 　　已经好几天没开群了，感觉很不适应。在这之前，她几乎每个小时都要刷一次，看看群里的大家——那些受自己照顾的二次元爱好者，有没有在和谐共处，又或者有什么新鲜事…… 　　这是她获取满足感，更是打发碎片时间的利器。 　　至于今天，她想额外分享点东西…… 　　“哇，大小姐。” 　　“社长？” 　　“现在是凌晨啊，早什么早……大小姐这是睡醒了？” 　　叶浅落忘了考虑时差，心想着自己会不会打搅到他们休息？但还是吞吞吐吐，打了一些字上去：“最近局势如何？就是那个活动……” 　　群名片是“过气网红”的叶琉璃，这时候忽然窜了出来，精准的给了社长所需要的消息。 　　“现在圈子里，挺多大小主播、各种媒体都开始透露风声，进行着预热了……但那个压压大佬确实造势很成功。其实吧！有人还邀请了我，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名气了呢，嗯。” 　　“你谁啊？”诸如此类的调侃立刻刷了一片。 　　上次出完少女前线，被官方捧了一波之后，叶琉璃也确实没什么动静了，这让她很失望。因此，她很关心社长——以及跟着社长去了芬兰的寻哥的情况。 　　“大小姐，压压真的挺强的，那小裙子确实好看……你那边有什么对策吗？那边一切顺利否？寻哥能带你晋级不？” 　　“不好说，我们这边浪费了三天时间，进度缓慢。只能说，假如勉强能晋级就算赢。” 　　顿时，群内一片愁云惨淡。 　　但发完这条消息后，在门窗紧闭的屋内，叶浅落其实已经在床上高兴的打滚了。 第121章·尾随 　　不过，这白白溜走的三天时间，依然以某种方式存在、并影响了一切。 　　对叶浅落来讲，不光是自己的人生，莫名却无奈的缺失掉三天这么简单，还有某种东西，正慢慢离自己远去——那是名为“人际关系”的美好。 　　留下的，只有一层无形无态，却确实存在的隔阂…… 　　最先让叶浅落发现这点的，是“喀嗒”的开门声，还有鬼鬼祟祟走进来的眠羽。 　　当时，叶浅落正在卫生间，刚刚解决了满脸化妆品的问题。 　　幸亏竹鸟手艺好，化的淡妆，而且用的东西也都是个顶个的高级品，皮肤的情况没有预期那么严重。只是有点微微的灼烧感，除此之外没有问题。 　　所以，正当她对着化妆镜仔细观察脸蛋，想看看是否会影响接下来的拍摄时，她从镜中，目睹到眠羽开门，然后鬼鬼祟祟走进来的样子。 　　“怎么了？”叶浅落以稀疏平常的口吻问她，却换来了一些古怪的回应。 　　“没……没事。” 　　眠羽的眼神游移，肢体语言也满满都是不自然。 　　匆忙说完，眠羽快步离开了，还挤出很僵硬的微笑，完全没有平常那犀利而能割人心灵的锋利感…… 　　这……简直就像是……叶浅落翻遍脑海，想起了和此刻相似的景象。 　　对，简直就像是叶家的老家主，平常对猫一脸反感，却半夜偷偷摸出去看旺财，结果被小辈发现时那样。想要维持威严，却满满都是做贼心虚的尴尬……眠羽究竟在做什么？顿时，叶浅落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所以接下来，叶浅落一路尾随，暗中观察，发现她去了夏寻和转转的那间房。 　　零零散散，她听见了一些话。 　　“那个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嗯，和前几天一样……” 　　“好。” 　　于是，鬼鬼祟祟的眠羽从转转手里，把一脸喜悦的夏寻领了出来，俩人一前一后，收拾了两个包裹，悄悄离开了屋子。 　　她们一起出门，这很正常，可夏寻居然不带相机？ 　　越来越可疑了…… 　　叶浅落感到了一些孤立感，自己睡着的这些天，她们究竟在干什么？找到了什么乐子？现在不带刚醒来的人一起玩，是因为友谊圈子已经固定，不该容纳外人了？ 　　种种思绪交杂，冲淡了看过照片的喜悦…… 　　说起来，当时夏寻很冷淡，而且一直粘自己的转转，最近也同样冷淡了很多！ 　　不对劲…… 　　越想越气，叶浅落决定跟着去看看。 　　匆忙带了手机、一些零食和水，她保持着不暴露自己的勉强距离，一路跟随。作为艺术家，毕吕的小屋是盖在湖边的，美名其曰喜欢安静，所以为了戏做足，这屋子周围全是大自然。 　　既有长满莓类、蘑菇，时不时还有小动物、小虫什么的……可夏寻和眠羽，居然在深入这种地方，而且还不带相机！ 　　“东西准备好了吗？” 　　“嗯，情况很完美，就等我俩了。” 　　“好期待……” 　　“对啊对啊，我之前都不知道，这玩意儿能这么舒畅……” 　　“但要小心身体。” 　　两位少女悦耳的交谈声，一路编织，成为了森林交响曲始终交织的和弦，与风、森林的摩挲、鸟、动物一起。这种和谐而美妙的感觉，让叶浅落更加难受，她觉得自己躲避的声音，完全就是其中的杂音…… 　　不一会儿，看起来夏寻和叶浅落到目的地了。 　　应该是湖泊的下游？一条蜿蜒、宽敞的溪，清澈至极。周围长着白桦、松，还有低矮的灌木。在这其中，有一栋冒着烟的小木屋…… 　　她俩站在小木屋前驻足，都一脸期待。 　　“嘿嘿嘿，看起来已经很火热了。” 　　“赶紧进去爽爽。” 　　这些听起来无法理解的话，犹如小圈子的黑话，完全隔阂掉了叶浅落。她实在是忍耐不住“——你们究竟在干嘛！”忍不住将一声质问，穿透了灌木，送抵到孤立别人的夏寻和眠羽耳边。 　　眠羽缩了缩脑袋，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而夏寻则莫名其妙的看了过去：“……不到你们啊。” 　　“什么不到？” 　　“你跟我们来干啥啊？”眠羽相当不愉快，“现在是我和夏寻的私人时间，还没轮到你好吗！” 　　“……还能轮到我的？”叶浅落更加吃惊了。 　　夏寻一脸不愉快，自己的好事被打搅了：“转转没和你说吗？晚上才是你们蒸桑拿的时间，所以早上就让给我和眠羽，怎么，你还想插队是怎么的？就算这是你掏钱的旅行，那也不成！” 　　“……蒸桑拿？” 　　“不然呢？”眠羽抱着手，没好脸色。 　　她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和大家讨论好，划分出两个批次来使用毕吕家的桑拿房，就是为了体会和夏寻一起旅行、一起体会新鲜事物的那份心情。这是她第一次踏上旅行，存有私心，想留些唯独可以和夏寻分享的回忆。 　　结果就被这家伙打搅了…… 　　该死的，明明她已经占夏寻那么久了，这趟旅行都是为她而启程的，现在还不满足，居然连桑拿房也要一起跟着来…… 　　“转转没和你说吗？”夏寻洞察到了叶浅落的疑惑，很快寻觅出了原因，“我们协商的时候，她被和你分到一组了……”好吧，这是个多余的提问，看起来转转就是怠工了。 　　于是，夏寻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人类用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做铺垫，发明出手机，就是为了能跨越漫长的时间，与其他人进行沟通。 　　“你没和你社长讲，你晚上要和她一起蒸桑拿？现在人家追过来了。” 　　“……嗯。” 　　“故意的？”夏寻从这短短的一个字里，察觉到了些情绪。 　　转转接着说：“寻哥，您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分开蒸？我怕大家脱光光，你们……你们都是正常体型，我……我会看得难受。我不想和你们一起，所以我没和大小姐讲。呜，我都喝了那么多牛奶，吃了那么多牛肉，怎么还是不长个啊！！！” 　　“哦，破案了。” 　　夏寻收起手机，哭笑不得。 　　看来凶手是牛。 　　…… 29831 6 354 　　ps 　　（既然是旅行，想用点篇幅来写文化特色……反正本来就是个日常小说，大家就担待一点吧……） 第122章·桑拿（上） 　　搞懂了事态之后，眠羽显然不是太高兴。 　　但相对的，她也没办法阻拦夏寻当好人。 　　“反正我们就是来蒸桑拿的，既然你来了，要一起还是？”夏寻用相当和善的口吻如此问道，同时抖了抖背上的包裹，“如果要一起，你得自己个儿回去拿浴巾、浴袍什么的，除非……除非你打算来一场真正古典的桑拿。” 　　“呃……好像挺好玩的？” 　　叶浅落也是刚刚才弄明白事态，被排挤的那份无奈已经消退，如今，只剩下和年纪相符的好奇感。她望着眼前的一切，白桦树林中，澄澈湖畔的小桑拿房……如果说不好奇，不想试试，那肯定是骗人的。 　　她知道，桑拿这个名字实际上就是起源于芬兰语，并且在很多地方已经盛行到不得了，变成了一种现代的文化。但现在，自己看见的却是真正的桑拿…… 　　“我可以一起吗？”她有些担心，夏寻只是客套般随口一说。 　　“嗯，你想就来呗。” 　　“反正我们要先进去了。” 　　说完，眠羽自己个儿离开了，要准备原汁原味的桑拿，可是得花点功夫的。叶浅落立刻荡着笑脸，扭头回去准备东西了，一边往回小跑，一边头也不回的大声喊：“等我！等我！等我一起！” 　　眠羽和夏寻同意了。 　　在这段空闲时间里，眠羽在白桦林间折下那些白桦枝，连着叶子，一根又一根。它们被握在一起，又被枝条的皮捆成一束，散发着新鲜的淡淡芳香。芬兰人相信，用这样的枝条蘸了水来拍打身体，就能洁净一切。 　　后来，这种传统流到了世界各地，成为了和桑拿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就这样，眠羽轻轻松松捆好了三束，抬起头，对森林里正采集云莓的夏寻，感慨起芬兰人真奇怪的时候，后者只是呵呵笑着。 　　“你知道，为啥这个国家就几百万人口吗？” 　　“……又到了寻哥的有趣冷知识时间？” 　　“没错。” 　　这个传统，一直在她们家延续着。从面试的那一天到现在，始终没有断绝过。所以眠羽也很乐意听听，夏寻能给出什么有趣的理由，来解释这个问题。 　　“因为芬兰人特别喜欢桑拿。” 　　“……就这样？” 　　“据说……据说啊，是因为芬兰人每天都要爽上一把的桑拿，用高温杀掉了那个……芬兰男人的小蝌蚪。” 　　夏寻说出口，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这是和十来岁的小姑娘聊天啊……扯这种话题干嘛？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上辈子，他总结了一条经验，和任何民族、国家、信仰的人聊天，只要低俗一点就会很奏效……而现在，眠羽用那撇着嘴、一脸无趣、甚至想拿白桦树枝揍人的态度，证明了这只是个谬论。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夏寻！” 　　“不说这个了，我采到了好多吃的。” 　　她抱着一篮子的莓类从森林里出来了。 　　反正周围多得是，小动物也吃不完，就让人类来取点作乐吧。它们新鲜、干净，还有微微的晨露酝酿在果皮上，正是盛夏时节，它们饱满而香甜，拥有着可以堪比宝石的美。 　　当夏寻放下篮子，眠羽立马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又小跑着去了桑拿房。 　　屋子里，正熊熊燃烧在架子里头的，是提前劈好、晾干过的白桦和松木，它们被炙热的火焰灼烧。在上面，还覆着一层焦黑的石头，将温度、火光严严实实包在了其中。木头燃烧时的淡淡香气，以及那让人汗流浃背的温度，正从石头缝隙里微微透出。 　　而夏寻则用木桶，从宁静的溪中打了水放进屋子里。三束白桦枝条，都已经浸泡在其中，等着为人洗礼了。除此之外，里头还有三把大木勺，这些，都是很会享受的芬兰人制造出的东西。 　　时间正好——拎着包的叶浅落，挥着手赶回了屋旁。甚至不用热气的熏蒸，她就已经流出汗了。 　　“……呼呼呼，我、我跑着来的……再等我一会儿，我心跳太快，进去可能会蒸出问题？” 　　“谁等你呀。” 　　说完，眠羽带着包，已经绕到了屋后，一阵不知是风摩挲树叶、亦或是肌肤离别布料的声音过后，一位光着脚、披散了头发，全身上下仅有浴巾遮体的少女，就有些害羞的带头钻了进去。 　　和看见自家老板光身子，因此有了那么点尴尬的夏寻不同，叶浅落当然毫无感觉，只是依葫芦画瓢，也去了屋后更衣。不一会儿，装扮完全一样的少女也高高兴兴钻了出来，也进了桑拿房里。 　　夏寻感慨于她们的雷厉风行，也默默去了屋后。 　　能知道女生换衣服的场景是怎么样的，这种奇妙的感觉，挠的夏寻心痒痒……好吧，也就是一堆衣服，不分内外，就这样随便的堆了一地…… 　　鉴于经常有松鼠之类的小动物过路，夏寻默默把还带着体温的布料们挂在了树上。 　　当然，她自己的也是。 　　芬兰的夏天不适合光着身子，微微的凉意会袭扰肌肤，这加快了她没穿鞋袜的脚步，同样迅速的钻进了桑拿房里。至于那俩，已经在那儿爽上了，一副刚喝过好酒的表情……但当见到夏寻进来，她们的表情顷刻化为烟云，反而还裹了裹浴巾，气氛有点尴尬。 　　夏寻坐在她俩对面，还有盛满湖水的木桶。 　　“哼哼，你俩都是外行……”她如此评价。 　　“……什么？” 　　“要这么办。” 　　说完，夏寻仿佛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用木勺从桶里舀起水，轻轻洒在那层早已被烧热，正在制造温度的石头上。顿时，滋滋的声音响了起来，而水蒸汽随之升腾，慢慢氤氲在屋内…… 　　“这才是桑拿啊。” 　　夏寻长长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身心，安安静静浸泡在这份湿润的热度中，任凭自己的身躯往外冒着汗水。 　　但这还不是真正的极乐。 　　她伸出手，从早已准备好的木碟里，准备拿几粒同样享受着桑拿的云莓放进嘴中，为现在的放松加一些甜味。不过——她好像没摸到云莓。 　　而是摸到了一个黏黏的、很熟悉的……貌似是球球形状的东西。 第123章·桑拿（下） 　　夏寻甚至都不用睁开眼睛去看看，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她马上捂紧了身上的浴巾，万幸，真是万幸，自己还没完全放开身体，把这东西给扯下来……这不，嗅到气息的肥皂泡之神，又过来耍流氓了…… 　　“夏寻，那两张照片……很棒。” 　　“啊？嗯……嗯。” 　　好巧不巧，叶浅落可能是嫌这桑拿房里光有水蒸汽不够，还想加点话语进去。同时，她也如法炮制，按夏寻的方法将水洒上滚烫的石头，为屋子里增加更多的蒸汽，似乎还挺享受的。 　　眠羽也开口问：“你们接下来要去哪拍？” 　　“不知道……夏寻还没和我们说。” 　　“嗯……我得想想。”夏寻苦恼着，自己又得双线操作了…… 　　一方面是自家老板、这趟旅行的金主兼模特，她们聊的都是日常琐碎的东西，但正因为如此才不能怠慢，否则自己的态度变化，会结结实实反映在这些日常之中。而另一方面，屁用不管的宇宙造物主，则顺着她滑腻的小臂往上爬，一副要上来亲近亲近的架势…… 　　“大师。” 　　“……” 　　“嗯，想好了反正和我们说一声，到时候我们直接过去！但……求求你别让我熬夜了。” 　　夏寻应了一声：“熬夜也挺好的……” 　　“大师，您可真会享受。”肥皂泡之神顺着爬了上来，像是膏药一般，完全无法被拍下去，“居然放着我的委托不管，来和女孩子一起蒸桑拿……” 　　“哪有……”夏寻又下意识应了一声。 　　“这寻妹蒸傻了，自己反驳自己。”眠羽嚼着云莓，笑个不停。 　　桑拿房的温度，犹如炒锅凝固鸡蛋，将夏寻的脑袋搅的有些迷糊。她用木勺给自己浇了水，顺势终于赶走了肥皂泡之神，并笔直的瞪着它。 　　那边，叶浅落也模仿着照办了，心想这可能是芬兰的习俗。 　　眠羽本来也想的——但见到叶浅落抢先，就哼了哼，显然是不打算和她同流合污，做个只会跟风的人，于是自己默默在心里考虑着，要怎么给自己浇水才自然、才不算是模仿…… 　　“大师，我不是来找茬的，今天也不是来欣赏你的。”肥皂泡之神缓缓说道，“我找到线索了。” 　　夏寻用眼神来回应了它。 　　线索——毫无疑问，就是那游荡在芬兰的鬼魂的事。拍摄的计划过半，夏寻也只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鬼魂，显然不是目标，正一筹莫展呢……假如肥皂泡之神可以提供些更有帮助的信息，那她会很高兴的。 　　就是……按一如既往的情况来看，肥皂泡之神很可能依旧靠不住。 　　为了更专注的讨论这件正事，夏寻暂时制止了它吭声，站起身，对着屋子里，刚刚开始享受桑拿乐趣，偶尔闲聊几句的两位女孩子说：“我去体验一下最硬核的桑拿。” 　　“……什么最硬核？” 　　“该不会是……要进蒸笼的那种吧？”叶浅落想到了不好的事，赶忙看了看挂在屋子里的温度计，没问题啊，这是正常的桑拿温度……也许夏寻要把它变成上百度的高温？ 　　夏寻没吭声，只是裹着浴巾离开了桑拿房。 　　顿时，犹如步入冰窖。 　　她一头扎进了小湖里，打搅了鱼儿们的安宁。只有这样，才能在浪花的掩盖中，和肥皂泡之神聊几句……代价也很沉重，那就是很冷。 　　而屋内，目睹了这一切的眠羽，则分享着自己的见识。 　　“我听说过，北欧的冰天雪地之中，芬兰人会在极光之下沐浴严寒，然后走进桑拿房体会炎热，再出去雪里打滚，再回来蒸桑拿……就这样交替。” 　　“……那是挺硬核的，不愧是夏寻，我……算了。” 　　这一次，叶浅落打消了想挑战的念头，她刚从三天的沉睡中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很可能引发什么问题，导致摄影计划毁灭。如果不是要为心中的梦让步，她倒挺乐意的。 　　外头，湖中，裹着浴巾的夏寻正在仰泳。 　　而肥皂泡之神则像是乘着小舟一般，安宁的伫立在她的额头。 　　“那鬼魂和你产生了某种交集，你们都做过同样的事。”它说。 　　“……该不会是呼吸吧？你打算这么逗我？” 　　“不，你们都蒸过桑拿——来这里，那间小桑拿房。” 　　夏寻眨了眨眼，有这么巧的吗？但如果确实如此，这就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这间小桑拿房是世界级艺术家·毕吕的私人财产，美名其曰说是要做个真正的芬兰人。但实际上他嫌麻烦，每天也就在家里蒸现代科技做的桑拿，几乎没来过这传统的桑拿房。 　　那么，会是什么样的人，来拜访过他的这间小桑拿房？也和现在的她们一样，是偶然来借宿，并且有高于他的地位和话语权，因此借到了它吗？也许，夏寻想寻找的、拥有神的颜色的这只亡灵，同样是个艺术家。 　　“还有具体一点的情报吗？” 　　“那个鬼魂，生前应该很有名……因为它有一种奇妙的联系，和世界各地，没有共同特点的人都建立了交集。” 　　夏寻停下了仰泳，又转了个方向往岸边靠。 　　肥皂泡之神倒还是黏在她的额头上，话语也同样不休：“但死去之后，这种交集……莫名其妙的一点点减少了，这不太对劲，正常来讲，有名的人死后，反而才会增加交集的规模、程度、力量……” 　　“总之，我去问问毕吕。” 　　她听不懂肥皂泡之神在困惑些什么，但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既然线索指向了这间屋子，那么就顺藤摸瓜便是。夏寻还希望得到更多情报，可惜，肥皂泡之神融化在了湖水中，就此悄悄离去了。 　　送走了这不分场合的家伙，夏寻赶忙狗刨一样的爬上岸，身子骨被忽冷忽热折腾的够呛，却依然要装作自己是主动钻进来的……真是讨厌。 　　她硬气的步入桑拿房，这才觉得世界变得美好了起来。 　　屋内，两位少女崇敬的看着自己，既然如此，就先从线索的边角料开始琢磨吧。 　　“叶浅落，我想借你的力量，调查一点事。” 第124章·一杯酒 　　这是在芬兰，所以……夏寻在用芬兰人的方式进行沟通？叶浅落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毕竟，刚刚从外头的湖水里冷却了自己，现在又钻进桑拿房加热自己的夏寻，刚进来就一副有正事要谈的架势。 　　来之前，叶浅落也了解过芬兰的习俗。 　　芬兰人普遍是那种面冷心热的闷骚型号，冰天雪地的时候不怎么爱讲话，但窝在桑拿房就变得掏心窝子了，兴许，夏寻就是在致敬这种性格。 　　“你想了解什么？”叶浅落回问。 　　“就是咱们暂住的这屋子，还有这桑拿房的主人，最近几年内的人际关系。” 　　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一码正事，但叶浅落思来想去，有些摸不透夏寻的心思。她想了解毕吕这个人？身为夏家隐藏千金，夏寻想要了解一个人，便说明事情不简单。 　　叶浅落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天性使然，立刻便用正常的思维琢磨起这件事。是……看上了？但毕吕长相平凡，除了一个所谓的世界级玻璃制品艺术家虚名外，只是个窝在北欧森林里头烤玻璃玩的土老帽…… 　　至少叶浅落是这么认为。 　　而且此时此刻，夏寻根本没有散发谈论恋爱话题时，那种独有的少女气息。反而挺粗暴，一直在用蘸了水的白桦树枝拍打自己，鲜嫩的绿叶、柔软的枝条划过少女的肌肤，这就是芬兰式的桑拿净化…… 　　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夏寻打算从毕吕身上挖掘出一些商业价值。 　　“人际关系……”脑子里过了好几百字的思绪之后，隔着雾气弥漫，叶浅落开口道，“比如，亲友、同事之类的？” 　　“是的，我主要想知道，毕吕的人际关系里是否有那种……比较出名的人。” 　　“……我有些不懂你的意思。” 　　“就顺手帮我查一下呗，我免费多拍张照给你。” 　　叶浅落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这事儿简单，无外乎就是自己发条消息而已，却能赚到夏寻赠送的额外照片，真是美滋滋呀。 　　至于接下来，她们都没有再谈那些貌似正经的事，只是享受着舒适的温度，在赤裸、坦诚，以及汗水之中，闲聊着摄影、旅行，还有彼此之间有趣的事。而白桦树枝，则带走了此前存在的一切疲乏。 　　因此—— 　　容光焕发的夏寻，回到屋子的第一件事，无外乎就是收拾自己的相机，开始准备去替神办事。 　　想要调查什么，光靠一条线索是不够的。考虑到这件事涉及生离死别，很可能对毕吕来讲是不愿提起的话题，夏寻才委托叶浅落进行主要调查。但当事人就在这里，旁敲侧击的问一句也没坏处。 　　手里，a7r3也和它的主人一样，没有了昨天电量耗尽的疲软。经过通宵对电流的摄取，它重新用沉稳可靠的态度回应了夏寻，而放在背包里的镜头们，也都随时愿意去替摄影师观察世界。 　　带上这些武器，夏寻敲开了毕吕工作室的房门。 　　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一脸失望的退后了一步。 　　一股子酒味…… 　　工作室里，灰尘、脏污遍地都是，还有许多报废的玻璃制品被砸碎而堆在角落，原料堆、五花八门的器具也同样零散。更糟的是，艺术家本人正躺在地上，手边还有一瓶自制玻璃瓶装着的自制果酒，洒了一地，空瓶子甚至有好几只。 　　他嘴里还嚼着芬兰人所谓的……甘草糖，似乎是想醒酒，反正包装纸碎了一地。 　　这玩意儿，让夏寻头皮发麻。 　　她刚来芬兰的时候就尝过了，就像味道一言难尽的几公斤中药，被浓缩成一粒看起来挺甜的糖。放进嘴里，那种抹杀掉一切期待感的滋味，马上可以让人愁眉苦脸。不过当地人很爱这味道，甚至能拿来当饭吃。 　　总之，毕吕活脱一副宿醉后，半死不活的颓废模样。 　　“呃……” 　　他听见门响，惊的抬头一看，眼皮努力睁开后，见到来的人不是老板·叶浅落，而是那个摄影师小姑娘……那就无关紧要。没有被训斥的风险，他眼皮一闭，又躺回去，沉沦在酩酊之中。 　　但假如有人问起，这位芬兰艺术家多半会说，自己醉酒是在寻找灵感？反正艺术家的说辞就这么一套套的。 　　实际上都是闲着没事干、或是闲惯了因此不想干活的借口而已。这是夏寻的经验之谈，她也确实接触过不少类似的人。 　　“早啊……”夏寻故意放大了声音。 　　“噢……我没醉……” 　　“再喝点呗，你看，这里还有一瓶没开封的，反正没人管你。” 　　夏寻从烧玻璃的火炉旁，发现了一瓶完好的酒，气味像是飘散在空中的水果味拳头，光是嗅到一缕，就能感受到强烈和清冽。 　　毕吕迷迷糊糊的看着夏寻，嘴歪脸倒。似乎是在困惑，这个人居然在劝酒？ 　　谁让醉酒的人喜欢杂七杂八说一大堆，尤其是芬兰人，酒精很容易打开他们的话匣子，说完了哗啦啦一吐，一晕，第二天迷迷糊糊起床，蒸个桑拿，啥事不记得反正又是一条北欧好汉。 　　所以，夏寻觉得正好合适。 　　“我在为你们芬兰的旅游添砖加瓦，去申请摄影的时候，他们表示想要照片，假如好看，可能会用来宣传。假如不好看……反正不要钱，也没损失。”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半成品里找出几只玻璃杯，去湖边洗干净回来，倒入了一杯艺术家的自酿酒。但夏寻没打算喝，只是摆在桌上，用来诱惑贪酒的人。 　　“但我没打算拍好看，会带来太多游客，打搅你们的清静。我听说在旅游旺季，你们甚至会远离正常生活，躲去乡下来逃避游客……” 　　“是啊……” 　　酒鬼笑了笑，他迷迷糊糊的脑袋，其实正听着夏寻讲话。那柔和的语气，缓慢而精准的语调，犹如天使的裙摆在撩动耳畔，让人想不听都难…… 　　夏寻晃着玻璃杯，窗外的阳光透入未经完美打磨，却已盛满酒液的杯中，再映出眩目的光，晃着毕吕的眼。他只知道，这是一杯让人想尝的酒。 　　“所以，你有过吗？认识的朋友为了躲避那些恼人的、吵杂的游客，特意跑到你的小屋子里，一起蒸桑拿，一起喝酒，一起骂瑞典人？” 　　“有。”说完，他的目光愈发迷离，嚼甘草糖的嘴，也暂时停了下来，“……有过。” 　　…… 29831 6 354 　　ps 　　（现编的《读者对鸽子的刑法》第⑨条明文规定了：假如某鸽子愚蠢的沉迷太吾绘卷，导致拖更数天，复更甚至还是如此的短小无力，读者有权对该鸽子处以不投票、不订阅、去书评区喷也不会被删的极刑。 　　可……你们处置鸽子，和我月鸦有什么关系呢？） 第125章·古斯塔夫 　　有过？ 　　从醉酒的艺术家口里，吐出的这一句话，让夏寻集中起了注意力。这下子，看来是中奖了，甚至不需要叶浅落去专门调查，就能靠着酒精的力量，直接从当事人嘴里撬出答案吗？ 　　“有过？听起来，像是绝交啦？”夏寻用调侃的语气套话，眼中却满是认真。 　　“绝交？不不不……嗝……那家伙……” 　　毕吕以缓慢的速度说着，所说的英语发音也渐渐含糊不清，多了许多芬兰语的音调。但夏寻早已经习惯了在各种口音的折磨下，自己补上语意。她竖起耳朵，就等着醉汉再说出更多的东西来。 　　来吧——把死去的那家伙的一切，直接说出来，夏寻如此期待着。 　　对毕吕来讲，这可能是什么生离死别的痛苦回忆，但夏寻却知道，他回忆中的亡者，其实以灵魂的方式存在，还因为鬼知道什么原因，获得了神的一份颜色，不断影响着世界。 　　因此，夏寻没啥负担，就直接开始套话了，指不定，还能让亡者的灵魂来和毕吕见一面呢，对他可能也是好事。万一毕吕配合得好，到时候给亡灵拍个照送给毕吕，也不是不行啊。 　　接着——当事人沉重的眼皮微微张开。 　　却违了夏寻的期待，不像是准备吐露真相，反而充满了迷惘、不安、疑虑…… 　　“我……喝多了吗？”毕吕甚至说了这么一句，和醉酒的男人完全矛盾的话，“我感觉我不太对劲，我一定是……喝多了——对，这不太对。” 　　“……没没没，你没喝多。” 　　“不应该这样的。” 　　他没有理会夏寻，只是摸着自己的心，犹如裸身蹦进冰雪中醒过酒一般，完全没了醉意。他用手肘撑在地板上，一点点坐了起来，却依然满是茫然。 　　夏寻倒是有点搞不懂了，这啥情况？莫非是这个已故的熟人，对他如此之重要，甚至光是想起来，就能直接唤醒被酒精麻痹的心？很有可能。 　　“怎么了？”她又不抱希望的问了一句。 　　“我曾经确实有个好朋友，和我一起喝过酒，一起蒸桑拿，一起打过架……反正，一起做了很多事。”虽然说话的声音依旧模模糊糊，但毕吕的话，变得有条理了许多，“是我真正的好朋友，他是玩音乐的……” 　　芬兰人，玩音乐，那再正常不过了。 　　在芬兰这种地方，随便租个房间，房东都可能告诉你，他家里有什么亲戚朋友，或是认识个谁——甚至房东自己，就有可能是某个世界级乐队、音乐人的成员。斯堪的纳维亚文化范围内的这些家伙，无外乎是世界上最擅长音乐的人。 　　“我很喜欢他，还有他的音乐……还有……” 　　“还有？” 　　“我应该是很喜欢他的……”毕吕茫然的摸着胸口，跌跌撞撞坐上椅子，抱着头犹如被高利贷逼到绝路的人，“可我……为什么……不喜欢他了？一点也不喜欢，为什么半点情绪都没有……这不对，他才死了几年啊，我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死——这个关键字出来了，证明了他确实有个朋友。 　　再加上肥皂泡之神所说的桑拿，毫无疑问，这就是夏寻要找的弥留于世的灵魂。 　　但这和她期待完全不符，毕吕像是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之中，变得极其古怪，一直在扪心自问些什么，甚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被酒精刺激歪了嘴脸，却依然减不掉那一脸的茫然。 　　他喝光了酒，不仅如此，还像是被愤怒驱使一般，抓起空荡的酒杯向墙角扔去。 　　清脆的碎裂声炸响，方才还盛了酒的杯子，已在墙角和许多废品一起，成了碎裂的玻璃渣。宣泄完，毕吕猛然抬起头，以困惑的目光凝视着夏寻—— 　　“你知道古斯塔夫吗？” 　　“……有挺多叫古斯塔夫的东西。” 　　“是个人，独立的后摇（Post-Rock）音乐人……看来你不知道。” 　　“我倒是知道后摇这个音乐类型。”谈话的同时，夏寻把椅子挪后了不少，也把一背包摄影器材，如老鹰抓小鸡中的老母鸡那样护在身后，生怕这酒鬼搞出点什么乱子来，“不过玩后摇的人和乐队太多了，我总不能全都知道……” 　　虽然是这么说，夏寻还是一边警惕，一边拿出手机查了查。 　　人们总是随身的手机，只要有网络，便可以成为一把万能的钥匙，解开绝大多数谜团。因此，当夏寻输入了古斯塔夫这个名字，再加上后摇这个关键词，很快，就从浩瀚的知识之海里，捞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一勺知识。 　　古斯塔夫·西贝柳斯（1990-2014），独立后摇音乐人，代表作《七扇虚渺的大门》、《以一封信杀戮整颗星球》、《肉沫》。音乐风格充满了北欧的特色，以冰冷而柔和的声音为主。 　　大概的简介就是如此，至于这位古斯塔夫的成就…… 　　夏寻划动了好几次手指，也没能把他的成就浏览完毕。 　　无论如何，夏寻知道了，这家伙生前是个非常了不起的音乐家，甚至和胜利玫瑰（Sigur Ros）是同一等级之类的……简介里写了很多古斯塔夫对于后摇，乃至整个摇滚的意义。 　　而古斯塔夫在四年前，因为突如其来的疾病而去世，更是为这一切，划上了一个完美的感叹号。 　　摄影的旅途是漫长的，夏寻当然也喜欢用音乐来陪伴。 　　可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他才对啊…… 　　对这些搞艺术、搞创作的家伙来讲，只要生前有名气，死后必然会被狠狠炒上一把，然后冒出一大堆多年老粉丝，纷纷纪念这位伟人的逝世。因此，夏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他才对…… 　　有哪里不太对劲。 　　毕吕和查阅完资料的夏寻四目相视，不知何故，夏寻觉得，自己依稀能摸清他眼中的迷惑含义了。 　　“他应该……是个值得纪念的人。” 　　“是的，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认识十多年前了。”但毕吕茫然的抓着头发，“对他的逝世，我痛苦；对他，我怀念；对他的作品，我深深爱着，本该如此的……但……现在的我，对这一切，没有任何一点的感觉……他究竟是谁啊？我一点也……不在乎。” 　　不该是这样的。 　　…… 29831 6 354 　　ps 　　（我太吾鸦……不，我月鸦已回归正轨！向我可怜的读者们致歉！） 第126章·复杂的迷惘 　　毕吕的迷惘没有结束。 　　比起单纯的迷惘，现在在他心里，甚至又多了一些被酒精激发而出的想法。作为典型的芬兰人，没有饮酒的他只是个不喜欢社交、内向、只在内心喋喋不休的人。但一旦饮下酒，内心的千分之一，就会被付诸行动。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循着心中的迷惘，他打算去做点什么。 　　在木头和水泥混杂的地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平常被燃料和玻璃渣遮掩着。毕吕试了好几次，他的脚才终于没有踩空，赶走了那些遮挡物，透过小孔，掀开了一层木板。略显漆黑的空洞，能容纳一人有余，显而易见，连接着地下室之类的建筑。 　　然后——毕吕将醉酒的身子，直接坠入了其中。 　　夏寻急忙跟过去，因为他踏入地窖后，就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甚至整间屋子都稍稍抖了抖……妈呀，她心道不妙，难道毕吕这就要去见他的亡友·古斯塔夫，直接当面问个清楚？但过去之后，夏寻发现自己多虑了。 　　确实有个地窖，也确实有人类自由落地所溅起的灰尘。 　　但貌似这家伙早有考虑，所以在下面有厚厚的垫子……可能他不是第一次摔下去了。 　　“要帮忙吗？”夏寻问。 　　“不……”从垫子上爬起，毕吕翻找着东西，“古斯塔夫也曾经来过这里，这是我储存那些好作品的地方……金钱不是万能的，他们掠夺不走我的最高杰作。所以……我把最好的作品都藏在这里头，唯独给古斯塔夫看过。” 　　嗯……夏寻回头看了看，叶浅落和其他相关人士都没有来，那……假如毕吕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他这一地下室的私人艺术品，就可以在这里继续暗不见光。 　　正当夏寻思考着，如何温柔的勒索他时，毕吕翻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盏不知什么年代的钨丝灯，发出了昏黄的光，将几平方米的空间照亮。许多蒙了灰尘的玻璃制品，将那富有年代感的光吞吃了不少，因此，上面的夏寻只是勉勉强强能看清。 　　在毕吕手中的，是一个被打开的木盒，里头存放了一些磁带、CD、明信片，还有信件…… 　　“古斯塔夫的？” 　　“对，这属于死去的古斯塔夫。能……嗝……能和我的这些毕生杰作放在一起的，那当然，当然是珍贵的回忆了……至少，曾经是这样。” 　　昏暗抹不去的茫然，继续点亮着毕吕的眼睛。他困惑而不安，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哪怕是触碰了这些堪称珍贵，甚至被烙印上死亡气息的遗物，心里依然半点波澜也没有……仿佛，他一点也不觉得古斯塔夫是个重要的人…… 　　只是无数陌路人之一。 　　他坐在垫子上，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沉浸在心中的矛盾里无法自拔。 　　至少，无论夏寻怎么呼唤，甚至拿“我要把你这一地窖的艺术品上报给叶氏集团”也未能让毕吕再吱声半句。无可奈何，毕吕这条矿脉已经枯竭，不愿再被寻觅颜色的夏寻挖掘……她只能放弃，去别处寻找线索。 　　至少，她不必再毫无头绪的乱拍，知道了那位幽灵的名字、职业、生平…… 　　古斯塔夫·西贝柳斯。 　　将这个名字的英文，写入国内的音乐APP进行搜索之后，她很快得到了不少东西：十几张专辑，横跨了十年陈列与此，其中，拢共数百首或长或短的曲子，则用一个个音符，谱写、容纳了一位亡灵的全部。 　　这些曲子的热度很高，在国内的讨论也不少。后摇是个偏小众的音乐类型，因此，古斯塔夫能获得这样的热度，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正如夏寻搜索到的信息，他确实很有名气。 　　但奇怪的是，在该音乐家的讨论区，呈现的是两种说法。 　　偶然拜访的听众，以自己的言语，称赞起古斯塔夫的伟大，并为他献上真正的悼念。但也有许多人表示，自己对他，对他的死亡毫无感触……可关键是，这些人都和毕吕一样，为此困惑不已。 　　甚至有许多人直接以“？？？”来当做评论，以此表达了迷惘。 　　看起来，这是一片奇怪的景象，但夏寻隐约明白，这和神的颜色有关。 　　上次是自恋，闹出的乱子已经够大了……那这一次呢？会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在世界范围内，让这么多人感到困惑？为了寻找到一些线索，夏寻走出屋子，戴上耳机坐在湖畔，听起了属于亡者的音乐，想从中搜寻到些许线索…… 　　后摇这种音乐，能带给听众一些特别的感觉。 　　比起有骨架、有轮廓、有血有肉的其他音乐来，后摇仿佛像是没有了肉体，只有一团名为感情所汇成的灵魂，并以此来感染听众的心。听众往往回味不出曲子里的旋律，但心灵却会轻而易举被情绪填满。 　　古斯塔夫的音乐也不例外，因此，才能为他积攒名声、拉拢到许许多多忠实听众。 　　电吉他的失真音效恰到好处，不干不湿，而充满仙灵气息的混响效果器，则将这些音色变得更加美妙，夏寻听得很舒服，尤其，自己正站在音乐家的故乡，眺望着同样的大自然。 　　这时—— 　　一条评论，敲醒了正静静欣赏音乐的夏寻。 　　“我曾是他的死忠，有他的所有碟，买了他的所有周边，也跟随他的世界演唱会一场不落……我甚至和他喝过酒……抱歉，还飞过同一根叶子。反正，我TMD真的超喜欢他的曲子。” 　　听众里的一员，在数年前，发表了这样的一篇长论。 　　而吸引了夏寻的，是那矛盾的、却好像藏着什么的的下半段。 　　“但自从他死，我去芬兰悼念过之后……我就对他的作品毫无感觉了，我完全不喜欢他。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关键在于……和我一样，从世界各地赶来芬兰悼念的人，没有一个，还继续喜欢着他的音乐！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寻凝视着手机里的这条评论，仿佛自己也有些迷惘了。 　　“是……迷惘？”她喃喃自语，猜测着这份神的伟力是什么。 　　“不。” 　　不期而遇的回应，从肩头响起。 　　看起来，神并不打算保密。 第127章·无饵之钩 　　肩头没有任何触感，因为掌管这个世界的神，只是一颗轻盈的肥皂泡。 　　它的黑白色，将夏寻的余光一角，吞噬成了乏味的黑白色空洞，但那就是它存在的证明。既然它这次出来的这么恰到好处……夏寻摘下耳机，有些留恋的暂停了古斯塔夫的音乐，转而想听听看，肥皂泡之神打算透露些什么。 　　取下耳机后，流水和森林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还有它的问候。 　　“大师，您怎么一身酒味，要不要再去湖里洗洗？” 　　“说正事……” 　　“不是你猜测的那样，迷惘……不是。”肥皂泡之神轻轻飘离夏寻的肩，“就我猜测，应该是和爱有关的色彩吧。” 　　爱？这个词放在平常，那倒没什么。 　　可放在现在…… 　　虽然一个是世界级的玻璃匠人，另一个，则同样是世界级的音乐家，听起来都充满了艺术气息，但实际上就是俩芬兰大汉啊！毛茸茸的、冷漠漠的、喝了酒就臭烘烘的……对于这种情况，假如要加上一个名为“爱”的含义，那可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越想越深，夏寻摸着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难怪一起洗桑拿……” 　　“什么难怪？大师，你想什么呢？” 　　“……你直说行不？” 　　“噢，据我猜测，应该是‘沉默的爱’吧。” 　　爱，而且，还是沉默的！夏寻脸色愈发不妙，眼睛不时瞟向工匠房。什么是沉默？死亡是永远的沉默，这可真是格局庞大的命题啊…… 　　肥皂泡之神没理会夏寻那古怪的神情，只是接着解释。 　　“我拥有这份力量的时候，偶尔，会用它来回应世界的某些期待，比如说，将一份爱恋之心，从人的感情中剔除。” 　　“……等等？” 　　一刀两断——夏寻方才的一切杂念都不见了。 　　合着，这沉默的爱，实际上是杀死“爱”本身？这可就过分了。 　　思索着肥皂泡之神的习惯，夏寻加以推测：“我懂了，你肯定用这个叫啥来着……沉默的爱，你用这个力量拆散小情侣，以此取乐。妈呀，你祸害了多少人啊？” 　　这可比两个芬兰大汉搞基要可怕多了。 　　仔细想想，一个男人，苦苦追求了女同学十年，终于在对方玩腻了的情况下，愿意让这男人接盘安安稳稳过日子，并且，真的慢慢心生了爱恋。可肥皂泡之神运用着神力，从中作梗，把所谓的爱恋之心完全抹去，女同学因此心生厌倦，又开始觉得还是外头好玩。 　　又或者——是在男生差一步，就能追求到心仪的女孩子，准备好了一份惊喜，要一举拿下女孩子的当天，肥皂泡之神出手抹掉了男生的爱恋之心，让他前功尽弃…… 　　无论如何，这种力量，比只会祸害小猫咪的自恋，要可怕上千百倍。 　　对整个世界来讲，都是极其危险的东西。 　　至少夏寻是这么觉得。 　　不过肥皂泡之神不肯承认：“我没干过那种事啊……毕竟，这也是干涉世界的正常运作，对我来讲，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我可不信。” 　　“那随便。”肥皂泡之神绕着夏寻飞舞，“之后，这份力量可能会被你获取，按约定，你有它的使用权。” 　　闻言，夏寻愣了愣，这么遭人恨的力量要放她这儿？还能让她拿去玩？ 　　不过比起“拿到了以后该怎么玩”，眼下更应该考虑“如何拿到”。从玩笑一般的思绪中渐渐清醒，她认真琢磨着，拥有这份力量的古斯塔夫，究竟用它做了什么。 　　作为好友，毕吕不再对古斯塔夫的死有任何感触；古斯塔夫的听众们，也同样不再迷恋他的音乐。考虑完这些情况，夏寻觉得只有一个可能性：已故的古斯塔夫·西贝柳斯，他希望这个世界能忘掉他。 　　…… 　　芬兰的烟熏桑拿，让眠羽充满了精力。 　　这不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清净身体，以往洗澡，只是洗去一天的疲乏罢了。可这次桑拿，仿佛洗掉了她在家里那么多年，积攒成形的庞大孤独……切身实地的踏上旅行，也不错嘛…… 　　摄影计划暂时没有新的安排，眠羽也不必考虑钱、衣食住行等问题，因此，悠闲的借来渔具，去了湖边垂钓。虽然不知道能钓上什么，但光是安静的享受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假如能再多个赏心悦目的女孩子？那就更好了。 　　“眠羽……” 　　“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这有个事儿，想找你帮忙。” 　　夏寻发现了在屋子附近的眠羽，她看起来……是在钓鱼？就是随随便便的坐在那儿，随随便便把鱼钩扔进水里，放在一边就撒手不管。鱼钩上，好像还没挂饵？ 　　不过她开心就好了。 　　为了能帮古斯塔夫拍上一张，将他的颜色收回，夏寻认真的构思了一阵子。 　　联系上之前，在许愿井见到的男孩幽灵所说的，古斯塔夫在景区、人多的地方等等出没，夏寻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他的行动规律。人多的地方，碰见和他相关的人的概率就越大，因此，他在利用沉默的爱，让世界淡忘自己。 　　或许，他是觉得，这样就能让自己离开人世？ 　　无论如何，夏寻打算去当面和他聊聊。 　　问题随之而来—— 　　“数据分析师，您能不能接受我的委托，帮我分析分析，芬兰现在哪里人多、游客多……”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摄影的……参考。” 　　她倒没说假话，只不过，这场摄影的模特不是叶浅落而已。芬兰的夏季实在是太适合旅游，而芬兰适合旅游的宝地比比皆是，旅客是流动的，即便是夏寻，也无法精准的解读出哪儿的人流量最大。 　　但身边正好有个专业的，而且很闲。 　　不过面对一脸期待的夏寻，眠羽只是冷冷回应：“你知道，委托我分析一次要什么价吗？这是国家级旅游数据的精准分析，足以影响一个国家的旅游收入、税收、发展计划……” 　　夏寻模仿着她的口吻，回答道：“那你知道，让我做一次饭，要多少种食材吗？” 　　眠羽眼皮一跳：“……看来你很上道啊，寻哥，那我给你个报价？” 　　“您报。” 　　“从今往后，剔除洋葱的使用？” 　　“不愧是业界大佬，这个要价还真是昂贵……”夏寻撇着嘴。 　　“那当然。” 　　“……行吧行吧。” 　　最后，夏寻还是妥协了，支付了这个昂贵的代价，换取专家的分析。而眠羽则得意的扬唇一笑，虽然鱼竿那头毫无动静，但她并不在乎，反正今天的收获已足够丰硕。 　　…… 29831 6 354 　　ps 　　（我被画师放鸽子了……顿时体会到了读者们的苦楚……） 第128章·有了 　　在任何行业，都有些能付出很小代价，便足以赚取丰厚利益的大佬存在。 　　眠羽毫无疑问就是其中的一位。 　　对于夏寻给出的这份委托，她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在许许多多电子设备、资料、档案的环绕之下，用尽智慧去解读一切，只是单纯的翻了翻手机，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有了。” 　　“……有了？” 　　夏寻甚至才刚刚搬来椅子，打算坐在眠羽旁边一起聊聊天，休息休息，再找机会拍几张什么的。可出乎意料，眠羽已经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喏，你要的。”她毫无保留便将手机递给了夏寻、 　　在稍稍有些指纹痕迹的屏幕上，一页资料正呈现在里头。 　　萨沃林纳？对于这个地方，夏寻做过功课，知道它是芬兰的主要旅游城市，有许许多多值得去逛逛的地方。也是原定摄影计划里，一处需要的场景。 　　看来，这就是整个夏季，游客流量最大的地方了…… 　　“真巧，我也打算去这里拍……”夏寻嘀咕道。 　　“嗨呀，那是芬兰太小了，就这么几个破地方……”眠羽随口一句调侃，又接着说，“总之，萨沃林纳这城市，本来就有很多很多的客流量，但据我分析，今年我们赶上了好时候，要更热闹。” 　　夏寻静静翻着资料，数据分析师的售后服务也相当到位。 　　她用简单的话，解释了之所以这儿人流量大的原因。 　　“现在正好，萨沃林纳在举办世界歌剧节，为期不短。咱们国家也有浩浩荡荡一行人过来参演，这是个政治任务，所以吸引了不少相关的人士，带动了旅游，你明白吧？” 　　“原来如此……这个歌剧节好像本来规模就挺大……” 　　“不光是这样，在我们来的前几天，芬兰举办了那个空气吉他大赛。” 　　“噢，那玩意儿我知道。” 　　夏寻忍俊不禁，这玩意儿也是芬兰的特色啊……简而言之，就是一群搞音乐的闲着没事干，搞了个空气吉他大赛，还是世界级的……似乎有二十个参赛国，会先在本国进行淘汰赛，胜者则代表国家，来芬兰参加世界大赛。 　　听起来是挺正常的，但这个比赛内容比较奇怪。 　　参赛者会假装自己手里有吉他，在此基础上，进行各种各样有创意、疯狂的表演，仿佛真的是什么吉他大神，但其实手里空无一物，因此便是空气吉他。 　　反正这个比赛，就是比谁表演的更好，还是挺有意思的…… 　　眠羽又轻声说道：“这个比赛带来的游客量，还没有散去，因为另一个芬兰特产的比赛，过几天就要举行，所以有一部分游客分流了，准备去看那玩意儿。” 　　“……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比赛吗？” 　　“是啊……扔手机大赛……”眠羽像是谈到想要挑战的敌人，目光远眺，语气更是紧了紧，“比谁能把手机扔的更远，毕竟，这地方是诺基亚的老家。” 　　“……懂了。” 　　这些因素叠加，显而易见，确实能吸引游客。 　　而芬兰又是个小地方，火车交通相当便利，确实能聚到最多的游客。夏寻觉得自己确实找对人了，萨沃林纳，那就去这儿看看吧。 　　…… 　　下午，夏寻简单讲了讲计划，无外乎就是要去萨沃林纳拍接下来的照片，准备道具之类的。对此，同伴们倒是没什么意见，甚至还查起了萨沃林纳有啥好玩的，而眠羽又顺嘴介绍了一遍。 　　竹鸟缩了缩脖子，一脸苦涩：“寻哥啊，会不会我们还要熬夜？” 　　“不熬了。” 　　“呼……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好。”倒是叶浅落干劲十足，笑容满面。 　　夏寻白了她一眼，之前，转转还特意向自己汇报，叶浅落在社团的群里装弱。 　　说什么“自己能过初赛就谢天谢地，拍摄如何如何不顺，浪费了多少时间，别的参赛选手一个比一个可怕，她只是来芬兰旅游的”之类……别看是什么叶家千金，其实，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小女生嘛。 　　因此，夏寻特意提了一句。 　　“模特要好好表现啊，拍不好，咱们就真成来旅游的了。” 　　“哦……” 　　“到时候，要拍摄大概三张照片，一张是从鸟笼里刚刚走出，获得自由。一张是小夜啼鸟走向世界。还一张，则是小夜啼鸟在这个世界来来往往，收集存在之力，为完整的故事线进行构筑。” 　　“嗯嗯。” 　　叶浅落瞎点着头，好像完全没听进去。她自从看了那两张成品后，好像就有点飘然。虽然这是对摄影师的褒奖，但可不利于拍摄啊，有点后悔给她看照片了…… 　　不过夏寻也没太担心，反正，让模特进状态的手段那可太多了。 　　就这样，除了眠羽，众人都为接下来的摄影进行着各种准备。转转继续熟悉着灯的用法，并向夏寻请教细节，竹鸟则旁听着，笔记不断，因为这关系到她要用的妆，因为那些妆的色彩是极其繁琐的，如何微调好，正是她的工作。 　　她赞同夏寻的摄影思路，能在前期做好的东西，就不要放到后期。那些液化、磨皮做出来，千篇一律的美女网红脸蛋，她也实在是讨厌。作为化妆师，她更希望由自己的妆术来修饰女性的美。 　　这种心态也好理解，就像是传统行业不喜欢互联网行业，她这传统的美容手法，自然不喜欢数码后期技术美容出来的脸。因此，碰见寻哥这种想保留更多肌肤细节的摄影师，也是她愿意接受邀请，一起来芬兰的理由。 　　但摄影的准备不仅如此。 　　傍晚——车声在屋外响起。 　　叶浅落像是狗狗听见主人回家，耳朵笔直的竖起，毫无淑女气质，直接大跨步到了门口去迎接——是茉莉开车回来了。但让叶浅落心痒难耐的不是茉莉，而是她带来的东西。 　　下了车，茉莉一脸疲倦，因为她奔波了芬兰的好几个地方。好在，不负期待，她确实带来了一只密码箱，看起来很不一般。里头没有放着满当当的钞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比钞票更贵重的东西。 　　为了摄影，叶浅落花大价钱搞来的道具，可不仅仅是那只夸张的鸟笼。 　　…… 29831 6 354 　　ps 　　（迟来的第三更……） 第129章·毛线 　　“夏寻……我拿东西来了。” 　　叶浅落那夹杂紧张的声音，在隔音糟糕的木屋里响起。轻而易举，便吸引来了所有人的好奇。拿东西来了？要找夏寻？是又有什么乐子了吗？众人都如此想着。 　　所以，不光是正穿着睡衣盯着电脑，给那些风光照做后期的夏寻。 　　一时间，其他人也都探出头，好奇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虽然像是捅了马蜂窝，被许多目光注视，但叶浅落并不害怕。相反，她还有些高兴，因为，可以向所有人展示这只密码箱里藏着的稀罕货了。这里头的东西从噱头上来讲，可一点也不亚于毕吕打造的鸟笼。 　　望着叶浅落一步步走进：“什么东西呀？”夏寻问，并盯着她手里的密码箱。 　　“小夜啼鸟的道具。” 　　“唔……画板吗？” 　　她估算了一下密码箱的大小，应该也就是画板了。 　　在《灼眼的夏娜》原著剧情当中，螺旋风琴·莲南希明明是个很萌的小姑娘，却化身为老绅士模样的爷爷级人物，在世界各地，捡拾那些残渣剩饭般的存在之力。 　　夏寻在看这段的时候，觉得这书的作者也和很多当代小说家有同样的毛病。起初设定是男性的角色，写着写着，忽然觉得“不如写成萌妹子会更好”于是便强行改了性别。 　　不过，小夜啼鸟这个角色也因此而得以丰满。 　　总之，她在世界上，捡拾了亡者的残渣长达数百年之久，将因此得到的存在之力，编织成了一团。为的，就是等力量足够之后，使用这些力量，去寻回遗失、早已不存在于世的友人遗物——那是一块画板。 　　是曾经那位友人，用简陋、粗糙、犹如涂鸦般的画笔，为莲南希绘制的一副画作。 　　这东西，正是螺旋风琴·莲南希整条剧情线的神髓，也是夏寻和叶浅落这组Cos照的收尾。如此重要的道具，确实有资格放在密码箱里，被这么神神秘秘的捧着。 　　按之前的手笔来看，这道具，会是某个大画家所绘制的吗？夏寻不禁如此期待。 　　叶浅落没有吭声，只是挂着笑容，将密码箱摆在了桌上，和夏寻的笔记本电脑相邻。摄影师默默合上笔记本电脑，而叶浅落打开了密码箱。 　　吊灯、篝火所散发的光，照亮了躺在里头的那一团“东西”。 　　夏寻愣了愣，大眼瞪小眼的问：“……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很棒吧。” 　　“什么？什么东西？” 　　见到夏寻难得一见的惊讶反应，探出头来的众人也都放下了手头要忙的事，纷纷走过来一窥究竟。他们都各有想法，觉得密码箱里摆着的，可能是给摄影师的酬劳、给大家带的芬兰特产什么的。 　　但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期——那确实是摄影道具。 　　毛线……团？ 　　由纯银精心打造而出，通体都有着奢侈的银白色光泽，看起来更是相当柔软。总而言之，这似乎……是一团用纯银的丝线纺织而成的……毛线团？夏寻甚至不敢伸手去摸，总感觉，这玩意儿的存在超出了一般人的思维…… 　　一群人木讷的表情，让叶浅落很得意，没有白白弄来这东西。 　　“这是……摄影道具？”转转问，“怎么看起来是个银做的。” 　　“对，纯银打造的毛线团，确实是咱们这趟的摄影道具。” 　　叶浅落并不吝啬言语，要弄到这玩意儿，她可是花了很大力气的，所以解释的越多，他们的表情越精彩，之前自己的辛劳就会愈发苦尽甘来。 　　她戳着箱子里的纯银毛线团，接着说。 　　“莲南希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游历世界，收集存在之力，然后全部被她编织成了一个毛线团。你们想想看，这么夸张和重要的东西，我假如随便用一团毛线来扮演，那不是掉价？” 　　“所以你就……弄了这团纯银的？” 　　“还真有这种东西啊？” 　　“嗯，我找遍世界各地的各种讯息，就是为了寻找到最漂亮的毛线团。最后发现，居然真的有公司，在做这种蠢炸了的东西……于是，蒂芙尼限量版的纯银手工毛线团，八万多软妹币一个，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就是它了。” 　　而且，还真有傻子买啊……夏寻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这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她们的消费观念真是深不可测。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毛线团，用料奢侈，工艺看起来也相当完美。但实际上，不是什么能用来纺毛衣的毛线团，而是带有一定硬度、柔韧度、延展性，仍然是纯银的工艺品。 　　蒂芙尼这种奢侈品公司，估计也没有想到，这种闲着没事干生产的玩意儿，还会被更有钱、更闲着没事干的二次元少女，拿来当做Cos道具吧…… 　　但夏寻也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儿很好，很上镜，它能让摄影更加美满。 　　可是，代价太过昂贵了。 　　“八万多，就买个这……”夏寻嘟哝着，自己全副身家都还没这么贵呢，“而且，八万多，也就上镜一、两次，还真是……” 　　“妈呀，能买辆新福特了。”转转发出了仇富的苦叹。 　　其他人则图个新鲜，用手机对着毛线团拍个不停，某种意义上，这东西确实挺厉害的。假如发去微博，加上个二次元、富二代美少女、动漫之类的标签，估计能火上一把呢。 　　“不过，拍完照之后这团毛线就没用了吧？那……”忽然，夏寻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是不是拍完之后，你就要拿回去给旺财玩啊？” 　　叶浅落含蓄的点了点头，夏寻确实说准了，不愧是夏家的宝贝疙瘩。 　　实际上，能买下这个限量版的纯银毛线团，也是叶浅落特意向家里申请的资金，用途是逗猫。否则就算她家境再怎么殷实，也不会同意她这么败家的行为…… 　　一群人长吁短叹，纷纷表示有钱人的乐趣实在是难以想象。 　　小小的炫耀完这纯银毛线团之后，叶浅落又把密码箱合起，表情轻松，算是很满足了。她也没有洋洋得意，谁让场子上还有一位比要更可怕的夏家千金，自己这点也只是班门弄斧了。 第130章·裙子 　　“咔嚓。” 　　以竹鸟为首，同行的女孩子们纷纷拿出手机，对着这玩意拍个不停——包括眠羽在内，因为她嘴里还说着众人不敢说的那句话。 　　“真有傻子买啊……”她记录的不光是毛线团，还有叶浅落本人。 　　夏寻在那儿当老好人，调剂着她俩的拌嘴，但眼睛却时不时往密码箱里瞄上一眼。说实话，要不是觉得对不起背包里的a7r3，她也想掏出手机，用现代人都享受着的方便来拍上一张…… 　　某种意义上来讲，眼前，密码箱里安然躺着的这个存在，比名为“芬兰”的国家还要值得记录。 　　国家将长久于世，随时可以拜访。 　　但它，可能也就真正的目睹这一次。 　　这纯银打造的毛线团，着实是一件稀罕的物品。虽然售价八万多并不是太过昂贵，许多人从银行里挤一挤，似乎也能掏得出来。但会花这么多钱来买这样一件东西，确实是脑子被门砸了一样的感觉…… 　　因此，当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真的买下了它时，凑热闹的穷苦人民，除了赶紧拍个不停，也就没别的事儿可做了。至于拍完了？那当然是要分享的。 　　五秒不到的时间内——最喜欢干这种事的转转，自然是眼疾手快，将手机里的毛线团照片，迅速分享到了社团的QQ群里。 　　看着999+的消息记录，她不禁感慨，自己还真是好几天没有认真水群了。 　　但和她所感觉到的不适感截然相反，几百人的大群，并没有因为区区几个人的缺席而冷却下来。这才几天不见，他们在讨论的事情，已经是转转所看不懂的了。 　　什么日本设计师，什么服装材质，什么订制…… 　　在这些连珠炮般的话题渲染下，她这张毛线团的图片没有引起什么讨论，这让转转相当不满。她又缩到了角落去，用短短的手指多花了些时间，将毛线团的来历写了一遍上去，想给这帮笨蛋科普一下自家大小姐的愚蠢程度。 　　但她停下了手。 　　因为她明白了——群里的人，讨论的究竟是什么。 　　“压压……”转转用现实里的声音吭声，“好像炒了个大新闻。” 　　“你是说……那个压压？” 　　听到这名字，正满足于小小的虚荣心之中的叶浅落，一脸难受的看向了她。这好好的，提这个竞争对手干啥？余光一瞥，转转手机里那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聊天界面，则迅速让叶浅落整理好了事态的一切。 　　看来，自己这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在自己沉睡的时间里，搞出了不小的动静呢…… 　　在众人的注目下，转转一点点说着自己从群里看到的东西。 　　“她为了选秀而搞的预热，好像很成功，有日本的知名服装设计师和她联动了……” 　　“……噢？” 　　除了对小孩子过家家没兴趣的眠羽之外，其他人都凑了过来。压压这个人，她们知道，lo裙圈子的顶级大佬——她为了这次活动，自然会在服装上下些狠功夫。 　　众人慢了半拍，才想起自己也有手机，叶浅落立刻登陆了QQ，这才发现其实有不少人私聊了相关的信息给自己。她心里一暖，挨个回复了“谢谢”之后，才慌忙的研究起眼下的战局。 　　谁让她也是这场战争里的主角呢。 　　这些天，北欧的夏风确实将她们从网络里隔绝了开来，差点忘了这趟旅行究竟是为什么……在国内的主战场，已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变化。 　　起因，是压压在微博上晒出的一条lo裙。 　　这条lo裙，有着可怕的高级感，堆料、堆设计，极尽奢华的洛可可风格和日式美感相融的非常好，出自数位名家设计师、名家裁缝的联手打造。而它又是被圈内顶级的大佬·压压晒出来的，这更为它增加了价值。 　　假如有人想举办一个Lolita服装博物馆，那么，这条裙子便将占据浓墨重彩的一席之地。它不光引爆了Lolita的小圈子，还将火焰弥漫到了其他的地方，登入了普罗大众的讨论里。 　　主因，便是一些外国时尚圈内的大佬，在社交平台和她进行的联动：“祝压压能取得好成绩”、“裙子很配你”、“如今，你将代表时尚界亚文化。”诸如此类的言论，被不止一位有名的时尚圈大佬发表，全都指向了她。 　　而这场选秀活动，其实已经被预热了起来。 　　因此，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便成为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作为二次元这种自嗨的小众圈子人士，混得再好，实际上也是主流文化之外的人物。但今天，lo裙圈的压压，却打破了这个传统认知，摇身一变，身价倍增，面子也倍增。这种光鲜、有逼格的事，成了时下热议的一个话题。 　　而作为她的敌人，叶浅落叫苦不迭。 　　“这人……作弊啊，怎么还找大咖联动的？” 　　“妈呀，这也就是个资历老点的微博lo裙种草姬，摇身一变成时尚界的小红人了。”转转也一脸诧异，言谈间暴露了不少，是的，她也曾有过穿Lolita服饰的少女心。 　　眠羽凑过来看了几眼，撇了撇嘴：“幕后金主的推力很明显嘛，这个热搜位买的恰到好处……嗯，应该是活动方出资出力，用来炒热活动，还有……试水的。” 　　“试水？” 　　“据我分析，应该是想看看亚文化在吃瓜群众那儿，能获得什么样的反馈。所以，选用了能收买女性的lo裙为代表，热评里，也没有水军带节奏来影响舆论倾向……” 　　叶浅落不管这些，她就听进去了一部分：“反正，这对其他参赛者有点不公平。” 　　“好像你这个拿钱砸的富二代玩票选手，没资格说这个吧？”眠羽还指了指无辜的纯银毛线团，“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不公平了。” 　　这时，一直在玩毛线团的夏寻终于玩腻了，找准了沉默的空档插了句嘴，打断了她们的叽叽喳喳—— 　　“那啥，人家有时尚圈大佬、设计师大佬什么的捧场，你不是也能喊来类似的？” 　　“类似的？” 　　“有个烧玻璃的，虽然现在喝多了，不过人家好赖也是个世界级的玻璃艺术家啊……” 第131章·发吧 　　听到夏寻的话，叶浅落吞吞吐吐的，似乎是在考虑如何拒绝。 　　但夏寻所说的这个提议，其实并没有讲完。 　　诚然，毕吕是个有名气、有逼格，也可以不用钱，就帮叶浅落出来站台的艺术家。但只是这样，搬来随便一个外国佬说几句话？未免也太寒酸了，不足以撑起叶浅落所需要的场子。更何况，压压已经将这种做法使用，且取得了成功，引来了一波热度。 　　所以，夏寻不打算提出这种只懂跟风的蠢主意。 　　这会让自己的雇主，以及自己的照片跌份。 　　但要铺垫些热度，却又离不开社交平台这种东西……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用更夸张的排场，来铺垫叶氏集团大小姐的面子——哪怕这只是一场小孩子玩的Cos。 　　所以，夏寻对她狡黠一笑：“咱们可以透过毕吕这哥们，运作运作他后头的‘那东西’。” 　　…… 　　结束了对明天日程的一切安排后，大家相继散去，要去桑拿的桑拿，要去睡觉的睡觉，但夏寻的一天还未结束，私下又联系了她们这一行的导游·茉莉女士。 　　这位芬兰大妹子似乎不好受，状态一如既往的疲惫。 　　毕竟折腾了一天，帮叶浅落去赫尔辛基取那只纯银的毛线团。估计厂商自己也没想到，会有熊猫国的人购买那玩意儿，并且要求送货到芬兰……可芬兰的物流实在是不怎么发达，而地方又小，自己开车效率会高很多，茉莉就成了不幸跑腿的那个。 　　面对这看起来一脸疲乏的人，夏寻还是用几句闲聊，敲开了芬兰人的安静。 　　“带我们这一帮小姑娘玩，很累吧？” 　　“……是有点。” 　　“抱歉呀，这段时间……也谢谢你了。” 　　茉莉本就苍白的肤色下，浮起些许犹如抹过冬雪的红色。性格使然，芬兰人不喜欢被人如此表达感情，哪怕说出的，只是一个随随便便的“谢”。 　　尤其，还是夏寻这么美的女孩子说出来的，她笑起来比八月的云莓还要清甜美妙…… 　　而夏寻的笑容随之加深了，接着说：“我本来想拜托你一些额外的工作，不过，你这样也太辛苦了……” 　　“不，我是个勤劳的人。”茉莉表现了敬业的一面，“不会抱怨什么，而且，我还不累呢。” 　　“别勉强自己……” 　　“没关系。” 　　虽然至始至终，茉莉没怎么和她们聊过天，但在旁观的过程中已经看得很明白了，夏寻是这一行人里最稳重、最成熟、最有话语权的那一位。当然，也是最漂亮的。而英语的音调也很有趣，像是融合了世界各地的所有口音…… 　　居然还会体贴人，还会道谢…… 　　也许，适合交个朋友？不知何故，她第一次产生了这种念头。 　　“请说出工作内容吧，我是导游，负责你们的旅行美好。”茉莉诚恳的问，虽然目光仍因腼腆而游移不断。 　　见到她的心防被一点点撬开后，夏寻说：“那……我想要一些鸟类，不知道可不可以？” 　　茉莉好奇地问：“还是夜莺吗？标本？和上次一样？” 　　“不，是鸽子……类似和平鸽那样的，能放飞的白鸽。” 　　“唔……这个应该不难，森林里有。” 　　“那得麻烦你了，我只要几十只就好了。” 　　显然，茉莉像是被噎住了。几十只白鸽……这可不是自己去森林里抓就能完事儿的，该死，真的是一桩非常辛苦的大工作啊……这得去哪弄啊？她内心里不断唠叨、懊悔，夏寻的笑容也仿佛毒药一般…… 　　但就算是毒药，也是蜂蜜味的。 　　“如果很为难的话，我接下来正好要联系芬兰旅游局的人……他们应该更有办法吧？” 　　“……旅游局？” 　　“对的，我也拍了许多芬兰的风光照，这些东西，就是要交付给他们的……或者，你们芬兰人，自己来聊？”夏寻眼中闪着期待。 　　“唔，好吧……” 　　一听到聊聊天就能解决问题，茉莉放松了不少，否则，还得喊上全部叶氏艺术品公司驻芬兰的员工，一起扎堆进森林帮忙逮鸽子呢，那可就太过分了…… 　　隔天一早——旅游局的人终于上班了，很快，便透过脸书的信息功能回复了茉莉，而作为相关人员，夏寻也在旁边。 　　芬兰旅游局其实已经是国家脸面的部门了，有着相当高的职权，因此，负责洽谈的人还考虑到对方的背景，也没有派出什么闷骚的芬兰老大娘，而是打得一手好官腔的精英人士。 　　“你好，祝旅游愉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对面抛出了套路式的书面用语。 　　“我想得到几十只鲜活的白鸽，用于摄影。” 　　短暂的沉默过后，对方很是为难，“据你们的备案和景区摄影活动申请来看，我们没有办法提供这么困难的帮助……白鸽……恐怕得你们自己去筹集了。” 　　“那，这里有上百张，可以用来增加旅游业绩的好照片，就不给你们了哦。”茉莉回复道，实际上，这是背后的夏寻，抱着手，用懒散的语气一句句说出来的。 　　但茉莉将它们打出来、发过去，实在是用了很大的勇气。 　　对于旅游地来讲，优秀的风光、人文等宣传照确实是个必需品，然而，人家是国家级的旅游局，又是经济条件优越的北欧小国，可动用的经费不会低廉，完全不像是会缺这些照片的情况。 　　所以，茉莉觉得这威胁也太可笑了。 　　万幸，也不知道对方是看在叶氏的面子上，还是出于礼貌，没有发来嘲笑，只是客套的问了句：“请问，这些照片有多好？”这也是回过头，看向夏寻的茉莉想问的。 　　随后——她们都得到了满足。 　　夏寻递出的，是在叶浅落沉眠的三天里，按着以前的节奏在芬兰自由旅行时，用心记录下的人文和风光。 　　比如，森林里藏着的树莓，还有路过想来偷吃的松鼠——被100mm的梅耶镜头，诠释出了宛如梦境的一幕。森林里的光点被光圈演绎，宛如浮现的泡沫，将画面升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这是夏寻在附近的森林，蹲到腿麻站不起来才拍到的。 　　“确实是好照片，这确实是芬兰！”旅游局的洽谈人士夸赞道，“这样的，还有……上百张吗？” 　　“他动心了。”茉莉对夏寻说，“那我怎么回复？” 　　“嗯，那你这么回复他——” 　　夏寻悦耳的嗓音，和茉莉敲打键盘的声音交融，汇成了同一句话：“有比这好上一万倍的照片。” 　　“我……我想象不出来，哪怕只是让我看一眼，我也想目睹一下这夸张的一万倍。” 　　“但有代价。” 　　“白鸽的话……我会去找动物保护相关的部门，与你们进行联络。既然你们的摄影师能提供这么多高质量的照片，我甚至可以断言，需要的相关经费也会由我方来支付。” 　　“不止是白鸽，我们这边，还需要你们芬兰旅游局，帮忙在社交平台发一条宣传。”茉莉又一次回复，但她比之前还要紧张了。这个要求过于得寸进尺，而且，她着实无法想象，夏寻手中的一张芬兰美景，就足以换来这种代价吗？ 　　再怎么漂亮，也是基于现实的一张照片，仅此而已啊…… 　　果然，这显然让对方为难了。 　　“我们旅游部门在公众眼里，代表的是芬兰这个国家，任何宣传行为首先都要经过严格的审判，确保没有任何政治、商业、人文、思想、宗教等方面的矛盾和冲突……”巴拉巴拉巴拉，对方像是把规定全部复制过来一般，阐述着帮忙宣传，这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这是国家的脸面之一啊，和小孩子过家家是两码事…… 　　面对茉莉那尴尬、害羞，而且为难至极的眼神，夏寻也没干别的，就把一张新的照片拿了出来。 　　上辈子，她行走于世，只对自己的摄影技术有那么点自信。而这辈子，自信的东西则多了一份——那就是肥皂泡之神捏出来的美貌。当这两样东西合二为一，夏寻便有了百倍的自信。 　　因此，她现在所递出的，当然是以自己为模特的好照片了。 　　茉莉目不转睛的盯着，甚至忘了要把它发过去。 　　以湖水、森林为背景，藏在这其中不起眼的桑拿房，正冒着升腾的蒸汽，一切元素都是那么的芬兰，构图和谐无比，堪称美妙。 　　而画面一角，那位足以凌驾于任何东西之上的少女，则犹如递出橄榄枝的女神，握着白桦树枝，娴静、期待，迈着赤足，走在前往桑拿房的路上。而少女用侧颜回首，望着镜头，嘴边勾勒起大方而自然的甜美微笑。 　　她的美，超越了人种和国籍的概念，能无视一切审美差异。 　　而模特本人，对着自己的照片，着实是叹了好几次气。为了这张照片，她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笑了几十遍，脸完全僵了……无人知晓的是，镜头只记录下了美好的一切，而花絮和镜头之外的一切，则只在她的心中。 　　这张照片吧……其实没打算拿出来当筹码的。 　　当时她在森林拍照，想着“如果有个姑娘给我拍就好了，光秃秃只有美景，怪可惜和乏味的”。然后忽然一拍脑门，想到：“妈的，老子不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吗？”就这样开始了创作…… 　　而现在，为了帮叶浅落登上她心中的舞台，不留遗憾，作为摄影师，夏寻同样展示了敬业的一面，毫无保留的付出了这张照片。 　　“发吧，看看他啥反应。”夏寻惊醒了还在欣赏照片的代言者。 　　…… 　　（ps 　　是我的错，我接受你们的唾骂……） 抱歉，还有想解释一下 　　首先对各位读者老爷说声抱歉，我最近更新确实很伤害你们。 　　我没有突然死爹死妈死亲戚、也没有来卖惨编瞎话解释。 　　但真的，我还是想稍稍为自己辩解一下。 　　这里头的缘由，其实真的挺复杂的。我写书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虽然确实太监过，比如真的没人看的《恩雅的玩具箱》，但我真的写完过很多书，我的更新能力至少也是稳定、及格的程度。 　　《贵圈真乱》这本书，依然是我眼下的主要创作，可众所周知，我不是全职作者，我现实里确实有不少事情要忙，真的没有整天玩游戏而导致咕咕咕，这是其一。 　　我家最近置办了新屋子，正在装修，每天光是和装修队、设计师的洽谈，就足以让我痛苦不堪。 　　再一个，我的睡眠作息，到现在已经七、八年都是昼夜颠倒的了，这一点，读者群跟了我很多年的老读者都知道，并且经常说我是鸦化人……但我基本没抱怨过，这其实就像严重的慢性病一样每天疯狂折磨着我。 　　睡眠不规律对我来讲是家常便饭，睡眠不足极大的影响着我的精神状况，但我几乎没有抱怨和拿它当借口咕咕咕过。这一次，我得道个歉，因为和现实、创作的其他原因夹杂在一起，对我的影响有点大，我这个月睡眠质量差到极点。 　　再一个，《贵圈真乱》这本书是参加了书客原创征文的。 　　这个征文是为了改编作品而设立，实际上，《贵圈真乱》假如不是变百，它基本板上钉钉可以被改编和开发。但抱歉，它是变百。虽然我嘴上说这很正常，可以理解，但其实心里是有点沮丧的。 　　我很喜欢这本书，正如我喜欢一切属于“月鸦”、属于“逢夏”、属于其他几个不可告人的笔名的作品一样。因此，我掏了很多钱自己发电，为她置办插画（因为画师咕咕咕，十一月底才能面世）。 　　光是从现实的角度考虑，这本书能给我提供还凑合的零花钱，我就没有咕咕咕的理由啊……所以，没办法连贯的创作它，真的我自己都觉得难受，我并没有沉迷游戏而忽视各位付费读者的感受！ 　　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鸽子作者啊。 　　而最近几天，还得为了另一本书的事焦头烂额，没想到几年前写的沙雕小说，最近给我还额外增加了许多工作量…… 　　好在，今晚我又熬到将近7点把问题大概解决了，现实的问题我也硬着头皮推掉了不少，之后就可以正常的继续创作本书，为之前的不稳定用行动道歉了。 　　首先，我希望能睡个好觉…… 　　对不起了，可能得醒来才可以码字了……这次，没有月鸽，只有月鸦。 第132章·转 　　不知为何，要将这张照片当做货物一般的筹码发给别人，这对于茉莉来讲，有一些心疼……她分辨不出，是夏寻的摄影、或是夏寻本人的长相，赋予了这张照片如此大的魔力。 　　也许，是二者都有吧？ 　　“发呗？”夏寻催了一声，同时，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肩，“怎么了吗？照片有问题？” 　　“唔……你的照片万一真的被采用，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茉莉试着将心中的犹豫化为言语，她能感觉得到，夏寻不是那种需要名气、金钱来满足自己物质欲望的女孩子，因此，这张照片假如流传出去与，很可能对她造成困扰…… 　　“没事没事，就露了个小侧脸，我又不拿这个去炒作什么的，没啥。” 　　“侧脸……” 　　这句听起来随意道出的话，刺醒了茉莉的担心。她恍然发现，这确实只是一张侧脸照……不，这居然，只是一张侧脸照？她叹息了几番，终于将照片发送了过去。 　　然而，犹如小学生写了篇自认优秀的作文，自信的拿去投稿杂志想赚钱那样，石沉大海、了无音讯。这张照片，并没有带来她们希望看到的好结果……芬兰旅游局的联系人在长达十分钟内，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茉莉担忧的回看夏寻，那双琥珀色的眼里满是不解。 　　可当事人却打着哈欠，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相反，夏寻更像是已经和芬兰旅游局达成交易那般，在整理着这三天拍摄的各种风光照片，将它们排序、打包、压缩，然后上传到茉莉的电脑里头——明明那头没有回复，完全不知道是要还是不要…… 　　真羡慕她能拥有这样的自信，以及和自信相等的价值…… 　　“转转。”上传期间，夏寻嚷了一嗓子，吓跑了窗边几只过路的鸟，“有任务交给你！” 　　“寻哥我在！” 　　含含糊糊的声音，跨了整间屋子传来。 　　几秒后，转转本人奔袭了过来。 　　还有一嘴的牙膏泡沫，头发也乱糟糟的，但她的眼中燃着期待。任务！睡饱吃好的她精力十足，当然乐意去办任何事。是准备器材？提前调查摄影场地？去森林里找吃的？去钓鱼？都行！ 　　但事与愿违—— 　　摄影师下达给助手的命令，是最可怕的那一种。 　　“去帮叶浅落拍张照。” 　　“……呃。” 　　“呃什么呃——哎哟你别吞口水，你那牙膏泡沫……” 　　“我……要我拍照？可我是助手啊，要我按快门什么的，这也太可怕了。我……我没有资格负责这种事，我……” 　　但忽然，夏寻用冬夜般的目光，凝固了转转的犹豫和不安。 　　她不满的开口道：“在我来之前，只有别人给你当助手的份，不是吗？你好歹也是二次元圈子里知名摄影师·转转大佬，我可是知道的。” 　　转转不好意思，且扭捏的笑了笑。 　　“是这样，去拍一张叶浅落启程的准备，尽量好看点，到时候宣传要用。” 　　“什么宣传？” 　　“别问了，赶紧去，记得拍好点、自然点。” 　　夏寻看了看窗外，停车处，兴致勃勃的模特本人比谁都早的等候在那儿。她就坐在行李箱上，身旁是那只和她共度过夜晚的漂亮鸟笼，伸直短裤下的长腿，犹如呵护小婴儿般梳理着Cos要用的假发。 　　得令的转转匆忙刷完牙，一个人扛着摄影器材跑出去了。 　　见到这动静，屋子里正在享用早餐的眠羽好奇的望了过来：“怎么，锻炼助手？我还以为这趟你会亲力亲为呢。” 　　“只是想节省出一个闲暇的早上……” 　　夏寻眯笑着走向她。 　　“和老板您一起吃顿久违的早饭。” 　　“去去去，现在我不是你老板，我的你的旅伴。”眠羽挥了挥手，试图赶走又满嘴跑火车的夏寻。明明是想偷懒……还要找个借口，真是坏蛋一个。 　　不过，夏寻已经入座了，就在眠羽正对面：“那就和新得到的旅伴一起，吃上第一顿值得纪念的早饭。”说完，她伸出手，从眠羽的餐盘里拿走了些面包片，自顾自的嚼了起来。 　　虽然气不过，但眠羽也只是默默走去厨房，帮她多拿了些早餐。 　　反正，在这段旅途中，彼此之间不是雇佣的上下级关系，而是平等的旅伴。 　　…… 　　朝阳下，转转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容满面：“大小姐，我来帮你拍个照，寻哥说要用来宣传。”却惨遭白眼。 　　“你谁？明明有桑拿可以蒸，却藏着不告诉我的卑鄙转转姐？” 　　“……我、我那不是觉得你们都太好看了嘛，我发育又比较缓慢，一起去有点自卑。”转转的脸色晴转阴，小声嘟哝着原因，“而且，当时大小姐你又像是被寻哥折腾病了，我觉得一起来就蒸桑拿可能不好。” 　　用鼻子哼了哼，叶浅落原谅了她：“说吧，拍什么宣传照？” 　　“不知道啊，反正拍就是了。” 　　“……行吧，既然是夏寻说的，那要怎么拍？” 　　“呃，还没想好。”她抓了抓头。 　　…… 　　和那边融洽的餐桌氛围、外头拍照的热闹都不同，茉莉又回归了自己喜欢的独处和宁静中。她从电脑桌旁找到了些甘草糖，放入嘴中，从小到大都习以为常的味道带来了安心感。 　　也招来了理所当然的好运。 　　隔了许久，脸书的信息提示姗姗来迟—— 　　“实在抱歉，我紧急致电外交部和旅游局的管理层，还有贵国的大使馆，终于协调好了各种问题。” 　　这都什么啊？茉莉愣了愣，她还是头一次和这些词汇产生交集，有种自己是在做大事的感觉。不过，这也就是说，夏寻的那区区一张照片，真的敲开了对方的牙齿，从里头揪出了“同意”这个词？ 　　联系人接着说：“我们当然会同意夏女士的这小小要求，替叶女士进行理所当然的宣传，实在是感谢你们能踏足这片北欧净土，也愿意为本国的旅游业提供帮助！” 　　这就好……至少，摄影师要的几十只鸽子、模特需要的重量级宣传也都齐了。 　　正当茉莉安心下来，打算说点外交辞令，结束这段对话时——联系人再一次发来了耐人寻味的内容。 　　“另外，夏临女士透过大使馆转外交部，并委托了我进行消息转达——”随后，对方发来了一串汉字：“祝你旅行愉快，夏寻。” 第133章·尬尬的 　　国内，下海市—— 　　蜷在红木中的精致座钟，已将时针指向了凌晨三点。 　　但在这一刻——这就连繁华都市，也早该陷入沉睡的一刻，偌大的屋子里依然亮着灯，看不出半点要入眠的气息。当然，屋子里头，还有几位完全没有睡意的人，正在和黑夜做着斗争。 　　这里是夏家名下的产业之一，一处位于昂贵地段的私人会所。 　　它的设立不是为了扩张人脉，单单只是为了家主的兴趣，是为他一人而存在的私人会所。 　　中式的装潢，以一种考究而厚重的方式，饰满了上百平米的空屋。在木质和传统文化的氛围之中，却藏着诸如空气净化、加湿、恒温等等用来提高舒适度的科技元素。二者，融合的天衣无缝。 　　这一切，皆是为了满足夏家家主的爱好，让他能品到最舒心的燃香。 　　这更是夏家延续至今，一直保留的传统，是庞大、强盛的家族，它真正的底蕴所在。 　　但在今天，几盏香炉里，居然连半粒火星都没有燃起。昂贵至极的香木和器具，也都整整齐齐摆在一边，并未被主人使用。因为，夏家家主实在是没那个心情……他经历过许多风浪，但像今天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还是头一遭。 　　五十出头的年纪，并未给家主带来半点苍老，反而，朴实、厚实的阅历化为一把锋利的气剑，时时萦绕在他坚实的身体，使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高人一等的气势和威压。 　　沉默的氛围，凝重的散发在屋子里每个角落。 　　忽然，他抚起胡子来。 　　——这更加让气氛压抑。 　　在平常，他用来思考的这个习惯性动作，一旦结束，就会变成某些可怕的决定被说出，而往往这几句话，就能决定一家附属企业、厂商的存亡，动辄数百人失业。但在今天，就连这个习惯也变了。 　　他只是在沉思着，自己在十六年前，究竟啥时候做了孽？怎么还有个女儿的？ 　　真的，想不起来啊…… 　　和妻子虽然是家族联姻，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但这几十年来夫妻关系非常融洽，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过着大家族里罕有的幸福生活。他俩对彼此也都是忠诚的……至少在最近之前，家主是这么觉得的。 　　停下了抚胡须的动作，他瞪着眼，再一次看向眼前的桌子。 　　户口资料上，清清楚楚的写了个女儿出来……到底是啥时候有的？ 　　“临丫头。” 　　“我在。” 　　房间里终于有了些声音。 　　主座的家主抬起头，锐利的眼睛凝向侧席，那是自家千金夏临的位子。 　　如今十八岁的她，也是暂时放下学业赶来参加的家族聚会。虽然是难熬的深夜，但她不受影响，依然有着无可挑剔的表现。发簪拢了秀发，表情宁而不变，犹如一朵含蓄的白茶花，娴静、端庄的坐在那儿。 　　她是夏家的珍宝——但貌似，已经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父亲，已经想起我这位妹妹的事了吗？”夏临眼里闪过好奇。 　　“……没有。” 　　“好的，那待会儿母亲赶来，您可能就大难临头了。” 　　家主一听自家女儿这么说，顿时忘了那些该死的气质啊、风度啊、威严之类的，愁容满面。 　　他真的想不起来，十六年前究竟发生过些啥事儿了……他自认对妻子是忠诚的，可满世界跑又各种活动、饭局、社交……也许是哪天不幸喝多了？这种事，可能也是有的。 　　种种念头飞来飞去，他最终还是怀疑到了妻子身上。 　　当这个想法刚刚发出萌芽，房门外，声音急促的响起。 　　主屋外，其实聚集着许许多多，从世界各地赶来的家族成员。旁支、外系……这些是泾渭分明的，哪怕其中有不少人冠有本家的姓氏，依然没有资格踏入这至亲才被允许的主屋。其实大家赶来都不是想搞懂为什么，而是来凑热闹了。 　　这热闹嘛，随之而来。 　　一位年近五旬，但依然端庄的妇人踏入了屋内。推掉了许多重要的事之后，夏家的女主人，终于还是从国外急忙赶了回来。 　　“母亲。”夏临打了个招呼。 　　可却完全被无视了…… 　　家主夫人只是挂着笑容，却以一双冷眼，死死盯着眼前装模作样的男人。 　　家主额头渗了汗。 　　自己这位妻子，总是端庄贤惠善解人意，可属于那种一旦爆发就极其可怕的类型。但今天——他完全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有底气来反问她几句。 　　“我没有对你不忠。” 　　“那这位夏寻是怎么从天而降的？” 　　“也许你知道？” 　　“你是在怀疑我不忠？” 　　角落里的夏临有点坐不住了，爹妈当着自己的面起了争执，结果，还是这种丢人的事，真的太可怕了。该不该劝劝呢，劝有用吗？唉，诸般思绪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又不禁开始想夏寻的事。 　　叶浅落说，这位摄影师漂亮到爆炸，性格又好，善良又聪明什么的，结结实实夸了好多……真有这样一位妹妹，好像也不错？ 　　这时，她的手机响动，收到了一些专门设置过，被允许发出提醒的消息——来自芬兰的。 　　知道了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妹妹，正在芬兰旅游，她就已经打点了人去盯着，所以有动向会立刻发给自己。当然，也仅限于记录一下“去了哪”这么简单。反正爹妈在吵架，女儿玩玩手机也没什么吧？如此想着，夏临查看了一下。 　　可这次传来的消息，有点太刺激了。 　　居然是一张……照片！女孩子的照片！ 　　这、这不就是！夏临忘掉了呼吸甚至长达数秒，就连屋内的纷争也犹如世外之音，被隔绝为零。因为，当看到它的第一眼，夏临就知道，有些争端可以结束了。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她由衷觉得，自家父母对彼此都是忠诚的。毕竟，无论遗传学再怎么复杂，他俩也生不出夏寻这么俊俏的女儿啊……这种奇迹，有自己这一例就够了吧？ 　　但这张照片还带来了一些额外的情绪，动摇了夏临那始终端庄的气质。 　　照片里，自己这位“妹妹”，看起来是那么自由，那么开心…… 　　真是羡慕…… 第134章·干啥吃的 　　“我始终都是信任你的……不，比起信任这个词来，我们之间从没有过所谓的质疑。你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完美的妻子……可这一次，我实在是要问了，十六年前我在外面谈事……确实很久没回过家……” 　　“十六年前？我当然记得，那会儿我一直在默默操持这个家。你倒好，出去很久，结果在外头有了孩子。” 　　“不不不，我没有任何印象……” 　　“可时间对得上，不是吗？” 　　家主很久没有受过这种耻辱——不，比起耻辱来，委屈这个词要更加贴切。他觉得，自己真的没干过对不起妻子的事啊……正当他想据理力争，但又克制着声音，不愿把这些破事儿抖到门外，让别人听见的时候—— 　　他的敌人，倒是爆发出了高嗓门。 　　“亏你还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有私生女又如何？大方承认就是了！” 　　“可真没啊……”家主的声音细如蚊鸣。 　　结果又被自家媳妇呛了一脸：“你在本家的户口簿上，给了夏寻一席之地，至少，这是敢作敢当，还算得上是我敬爱的那个男人！可你现在这窝囊样，连个私生女都不敢承认？！” 　　家主虽然心慌意乱，但还是没受这挑拨。 　　就在这时，一块微微晃着光亮的手机屏幕，出现在了二人争执的战场里。将它递来的，当然是一只皙白的手，也是他俩即便再忙也非常熟悉的，属于女儿的手。 　　夫妻二人愣了愣，但还是低头一看。 　　“这……” 　　“这姑娘生得何等俊俏……” 　　“她，夏寻。”夏临说出了那个名字——那个挑起一切战火的名字。 　　咣当一声，家主一屁股坐回了那雕龙篆文的老旧黄花梨椅上，他的脑袋停了运作，一片空白。是的，假如夏寻长得这么好看，那她的母亲究竟又有多可怕？这确实……有可能动摇自己。 　　身为女性的夏家夫人，倒是没怎么慌神。 　　相反，她脸上堆着呵呵的笑容，和一如既往那样游伴在丈夫身边，犹如在说着老夫老妻的枕边细语：“有这么个女儿，好像也不错呀，真的，多俊俏，哎呀真讨人喜欢……我不怪你，说说呗，十六年前，你从哪里淘到夏寻她妈妈的？” 　　“……我得琢磨琢磨，我那时候去过的地方有——不对，不是我！你别给我下套！不过，这个夏寻如果真是我女儿，好像……也不错？” 　　“没事，说说嘛老夏，你看，你这小丫头多讨人喜欢呀！我允许了，把这个私生女扶正。” 　　夏临见到这对老夫老妻又在搞心理战，默默退回了自己座位上，即便没有人盯着，从小到大的习惯依然让她端姿正坐。但愿他们能有个好结果，要是自己真的多出一位妹妹……那该多好呀？ 　　别的妹妹不好说，可夏寻这款的，她非常乐意接受。 　　哪怕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 　　可夏临那低着的眼，却在传来的信息里查找着问题。 　　“……父亲，夏寻要用刚刚那张照片，帮芬兰宣传旅游！好像这个举动……还是一枚筹码，要帮叶家从芬兰政府那儿换取某些利益……” 　　“胡闹！我夏家的女儿，怎么能去为异国而抛头露面？！” 　　“等等，你说清楚，谁家的女儿来着？” 　　面对自家夫人那双宛如柳叶刀，锋锐而细的眼，家主缩了缩脑袋：“我的意思是，如今真相还没查清……无论是不是都该谨慎点。” 　　“行，你接着扯谎吧。不过这件事上我是同意的，即便是私生女，规矩也得有。” 　　夫妻俩顿时统一了战线，瞬间搁置了之前那些家庭矛盾。 　　家主从萎靡不振的烦恼，以及喜获一女的窃喜中醒来，身板笔挺，目光威严。而夫人则入了旁席，端正的宛如高岭之花。 　　“来人——替我致电芬兰外交部。”家主沉声如雷鸣，唤来了门外恭候多时的家族年轻人，“告诉芬兰人，他们手里有一份太烫手的宝物了，那会消融北欧积雪的，还是由我们取回吧。” 　　“顺便问问，这小夏寻是不是就发了这一张……要是能多来几张，就更好了。” 　　听到夫人附耳过来的窃窃私语，家主面目凝重，但轻轻点了点头，谁让，他也是这么想的。 　　…… 　　“祝我旅途愉快？谁啊。” 　　夏寻莫名其妙的看着茉莉，一分钟前，这位导游把正享受早餐的她喊了过去，然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个什么什么人，透过外交部、大使馆什么的玩意儿，托话过来。 　　结果就是“祝夏寻旅途愉快”这么简单。 　　“叫夏临。” 　　“……夏临？” 　　夏寻迅速嚼完了嘴里的烤鳕鱼，咕嘟一声咽下。倒是夏临这个名字，好像之前听叶浅落提到过一次……应该是叶舍的成员啥的。不愧是叶家的大小姐，认识的也尽是这种怪物，居然还能让外交部、大使馆传话的…… 　　这人是来干啥的？也是个玩Cos的，想提前搞好关系，以便以后来委托摄影？ 　　如果是以往，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可仔细想想，就连叶浅落这种愿意掏一大笔钱，就为了扮演好ACG人物的大小姐都有，叶浅落会认识几个傻乎乎程度差不多的败家富二代，嗯……好像也挺合理的。 　　就是这个……和自己同姓……夏寻总觉得心里平静不下来。 　　思索着，她从敞着的窗伸头往外看，叶浅落正和转转在拍照，但比起摄影，可能更该称之为小朋友之间的玩耍。 　　转转把大包小包全部堆在一旁，没拿灯和器具，就连相机也放在地上。作为摄影师，她不按快门，反倒像一只正在疯狂求偶的矮脚小孔雀，可劲的摆造型、比动作。看得出，这小家伙是想示范些有气质的动作，好让模特照着做。 　　可…… 　　谁让她是小家伙呢，扮扮可爱那没问题，扮这种豪门千金的就有点滑稽了。因此，叶浅落笑个不停，完全没办法正常的摄影。 　　“叶浅落——”夏寻嚷了一嗓子。 　　声音抵达的一瞬，转转犹如盼到了救星，而叶浅落则像是被老师抓到玩手机的学生。 　　“寻哥终于来替我出头了……这该死的叶大小姐居然一直笑我，讨厌死了。” 　　“抱歉抱歉，夏寻，我保证好好配合，不笑了，噗……嗯……” 　　“没事啊，你笑吧，我就来问问你，这个夏临是干啥吃的？” 　　“是你姐姐呀。” 第135章·引线 　　但比起夏寻来，夏临这个名字，再加上叶浅落口中“姐姐”这个称呼，更加勾动了另一位听众的心。毕竟，这位听众所坐的餐桌，也离窗外很近。 　　“叮——” 　　水晶玻璃所打造的餐叉，和餐盘轻轻碰撞，发出了极其悦耳的鸣响。那是眠羽无意间松开了手，才让它连着插在上头的食物一起掉落。这个举动有失餐桌礼仪，可眠羽却无暇羞愧。此刻，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被“姐姐”一词深深吸引了过去。 　　姐姐…… 　　谁的姐姐？ 　　夏寻的！！！ 　　终于，就像是自己第一次写的程序，终于正常运作；第一次在游戏里盖的房子，让她熬过了夜晚。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动，却确确实实在眠羽的心中流动。终于，她找到了夏寻身份的蛛丝马迹。 　　从天而降，突然闯入自己人生中的美少女，终于开始揭开她那神秘面纱的一缕。 　　夏临！虽然听读音还分不清楚究竟是哪个字，但夏寻姐姐的身份，再加上明确的夏姓，已经足够眠羽去好好查一查了……嘿嘿嘿，她甚至忘了嘴里头还有早饭没嚼，对着玻璃窗外的叶浅落傻笑了起来。 　　感谢叶大小姐带她来芬兰——否则，这么重要的线索就将错过。 　　带着满腔的喜悦，眠羽假装啥事没有，默默又继续听。 　　“等等，你……再给我说一遍？”那头，夏寻慌慌张张的声音，盖过了晨曦的暖风，“这个叫夏临的，是……” 　　“你姐姐呀。” 　　“卧槽，我他妈什么时候……”夏寻的声音像是煤气罐爆炸一般，但炸完了顿时萎靡不振，用细细的声音低语给自己听，“有个姐姐了？” 　　在车旁的叶浅落看来，她这个反应是很正常的。偌大个夏家珍藏着，十六年都不愿拿出来示人的珍宝·夏寻，现在被自己发现了，她当然会感到惊慌失措。嗯，这更坐实了她的身份。 　　看来，她们姐妹俩联系上了？姐姐还真是关心妹妹出远门呢。 　　夏寻像只身手利落的松鼠，发现了漂亮饱满的松果，抬起腿就从窗边跨了出去，落在草地蓬松的屋边。来不及调整姿势，又奔跑到转转和叶浅落的摄影现场，强势出了镜。 　　“……给我讲讲，这个夏临是啥来头？” 　　“这还用我说啊？” 　　“说！给我说！要不然我就不帮你拍了！”夏寻前所未有的强硬。 　　叶浅落依然不感到意外，想必，自己无意间戳到了一些被夏家隐藏的秘密，这让夏寻感到了焦虑，跑过来，是为了进一步确认，看看戳破秘密的人究竟掌握了多少内幕。不过没关系，叶家本来就和夏家世代交好，她又很喜欢夏寻这个人，当然会替朋友保守秘密了。 　　而另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转转，也忽然嗅到了一丝有趣的气味。寻哥居然不是仙女从天界放下来的，而居然有人类父母吗？真是太让人感兴趣了。 　　悄眯眯的，转转发挥了身材低矮的优势，钻到了夏寻的背后，靠着寻哥的小身板来遮蔽自己，同样位于叶浅落的视觉死角里——就在这里偷听吧。 　　“你们夏家的大小姐，夏临呀。” 　　“……我们夏家？” 　　“我会替你保密的，夏家的生意不能随便乱说，我懂。” 　　听这口气，夏寻心里慌的要命。 　　这可不是女生宿舍里互开玩笑啊！反而，越是用自然的方式说出浮夸的词，就越说明这个夏家来头不小。妈呀，之前还在心里挪揄她们这些傻乎乎的富贵人家大小姐，现在可好…… 　　急中生智的夏寻，忽然灵感涌现。 　　一定是那坨该死的、挨千刀的、每次都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专门搞这些破事儿乐在其中的肥皂泡之神。夏寻想起来了，在让它帮忙弄护照、签证的时候，它确实说过，好像是随便把户口加到了别处什么的…… 　　“妈的。” 　　夏寻只能吐出这一句，来表达心里的委屈、悲愤。 　　她的面和心都犹如死灰，默默离开了。不一会儿，钻进房子的夏寻从厨房拿了鱼刀、不粘锅，冷冷的笑着，嘟哝“肥皂泡”之类的词，然后迅速钻入了森林深处，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 　　目送她离开，叶浅落摇了摇头，心想她就连做这种奇怪的举动也好漂亮…… 　　一低头—— 　　“……大小姐。”转转表情忧郁。 　　“嗯？等等，转转你怎么在？” 　　“寻哥也是富二代吗？” 　　“哈哈，富二代？”犹如一锅热汤被送入冷冻室，叶浅落的声音不知何故低了一个八度，“富二代这种词，你平常开开我的玩笑也就罢了。我们叶家底蕴不足，不介意被如此形容。但夏家……夏寻所在的夏家，是传承了许多岁月的名门，不适合用这个词。” 　　转转满脸痛苦。 　　真该死，这女频小说的傻套路，一旦真出现在现实生活里，给普通人带来的挫败感实在是太强烈了……不过，是寻哥的话，好像也能接受嘛。因为，寻哥甚至很乐意坐自己开的桑塔纳、乐意当自己的助手…… 　　“哼，算啦，不管你们这帮大小姐的麻烦事儿。” 　　转转回到了三脚架那儿，站在相机后头抱着手。她坏笑着，敲了敲自己的镜头，示意摄影还在继续。 　　“再大的背景，还不是要对我搔首弄姿。” 　　“明明是对镜头啊……等等，我没搔首弄姿，你……你……你这个……啊啊啊，讨厌转转。” 　　就这样，由于转转不幸惹怒了叶浅落，使得这场摄影工作持续了很久。 　　但也有万幸——从树林里跑回来的夏寻，虽然嘴里低吼着什么“妈的，老娘都脱了居然还叫不出来，真怂，真聪明，看你能躲到几时”之类的怪话，手里的鱼刀也时不时祸害一下小草泄愤，但职业精神还在，总归是发现了转转的进度不好。 　　因此，在夏寻和鱼刀的帮忙下，宣传照的摄影总算是有了个好结果。 　　茉莉收到了它。 　　大体上，还是由转转拍的照片，不是很惊艳，各方面都规规矩矩，模特也没有表现出太过细腻的神态。但作为炒热氛围的助燃剂，也算是勉强够格了，很快，茉莉将照片发给了承诺会帮忙宣传的芬兰旅游局。 　　至此—— 　　即将为叶浅落而引爆的炸弹，算是点燃了那根长长的引线。 第136章·颠簸 　　载着一行人的SUV，又一次上了路。 　　目的地：萨沃林纳。 　　要从她们目前的所在地赶往萨沃林纳，跨了芬兰这个国家的不短距离，沿途能欣赏到很多非著名的小景点——但实际上，这也不过是一段短暂的旅途而已，甚至还不如国内一线城市的上班族，每天上下班加起来的耗时久。 　　因此，这是一段悠闲的车程。 　　竹鸟控诉着转转的呼噜声，转转则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听不见，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就连不喜欢开口的导游茉莉也时不时会搭话，气氛挺好。 　　坐在副驾驶的叶浅落打开窗，任凭喜人的风灌入其中。她说的话最少，因为按耐不住雀跃的心，哼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作品里的ACG曲目。 　　又能继续踏上新的地方，拍摄更多漂亮的正片了……虽然夏寻是个喜欢折腾人的摄影师，但这一次，应该会非常非常顺利。而她心里念念不忘的摄影师本人，则在后座上心乱如麻。 　　夏寻正坐在后座的中间。 　　左边是拿着手机不知在玩啥的眠羽，右边是使劲儿踹前座转转椅子的竹鸟。 　　虽然左右都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可夏寻完全没啥特别的心思。因为，以一种十分狗血的方式，自己变成了某个豪门的千金。 　　该死的肥皂泡——她在心里咒骂着不知第多少句。 　　这颗狗东西，自从夏寻上辈子屁股中弹再到现在，总是有一种喜欢玩乐、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疯狂搞事情。而不幸的夏寻仿佛就成了它的玩具……这一次实在是更过分，直接给了俩爹妈、一个姐姐，使得自己这位刚刚走马上任的千金大小姐，委屈的不知说什么好…… 　　但随着颠簸的车程和清新的夏风，她也算是冷静了不少。 　　将仇恨暂时搁置在一边后，她细细思考了起来，该如何应付这场突如其来的——认亲。 　　首先，得确定一下这个所谓夏家的底细，看看做事的行为逻辑、规律，再摸摸它的关系网……作为大家族，对于突然出现的漂亮女儿，很可能第一时间会卖给别人，当成家族联姻之类的筹码。 　　反正夏寻是这么觉得的，凡事往坏处想想，总没错。 　　但她可不打算为自己拍摄一组以泪洗面的婚纱照，那实在是太让人糟心了。而经过这强行上户口的破事儿之后，她也不敢将逃脱的希望，寄托于那颗肥皂王八蛋，只能自己思考出路…… 　　问问叶浅落？不好，这姐们儿也是个豪门千金，而且感觉笨笨的。至于其他人嘛……嗯…… 　　思来想去，夏寻的余光一瞥，忽然寻觅到了合适的帮手。能洞悉未来的数据分析师，其实从一开始，就坐在自己身边。眠羽的侧脸，被一缕秀发轻轻遮掩，那是不愿受橡皮筋约束的，和她本人类似的自由之证。 　　幸亏这趟旅行有自家老板跟着，夏寻安心了不少。 　　“眠……” 　　但第一个音还未发出，夏寻就顺势将它变成了一个哈欠，自然的敷衍了过去。 　　这事儿，夏寻可不敢声张。 　　因此，哪怕想要呼唤眠羽，也不能大张旗鼓。否则当面问“哎，你帮我调查下我家行不行，我想认识认识我户口本上那一票亲戚”可就太奇怪了。 　　偷偷摸摸的，夏寻的食指如同一只毛毛虫，慢慢的爬到了眠羽缺乏锻炼而软软的大腿上。立刻，眠羽觉得有点痒，低头一看，发现夏寻居然在对自己动手动脚，很是可疑。 　　“……你干啥？”她用一记冷淡的斜瞪，表达了这样的疑问。 　　夏寻没有回答，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用指尖在她腿的那一寸肌肤上，书写自己想表达的东西：“S……O……S。” 　　上次写下这三个字母，那还得追溯到几年前，在墨西哥拍摄人类肢解屋不幸翻车的时候了……现在的情况，和那会儿也差不多严苛。 　　眠羽也不动声色，像是好玩一般将手指伸了回来，也在夏寻的腿上一通乱画。 　　“？？？”回了三个问号。 　　但她的动作却比夏寻还要轻、还要柔和，仿佛就是用一根狗尾巴草掠过脚底，痒的人恰到好处。假如不是夏寻辨认出了符号的含义，她还以为是在玩挠痒痒的游戏呢…… 　　当然，接下来的她也不甘示弱，在眠羽的大腿上写了俩还算复杂的文字，动作缓慢却扎实，一笔一划都带去了酥痒的触感。 　　“夏……家。” 　　“？？？？？” 　　“调查。” 　　眠羽正想回复一串问号，可车子颠簸，她的手指因而抖动，不幸在附近乱戳了一下。伴着夏寻痛苦而霞红的脸色，这场沉默的交流总算是划下了句号。她俩默契的拿出手机，这才将沟通拉入正轨。 　　“调查夏家？什么情况？你不就是夏家的吗？” 　　“不要问，帮我查查。” 　　“……你怎么对自己家不了解，还要委托我的？” 　　“一言难尽。” 　　“好吧，要查什么？这不是我的主业，但也不是不能帮忙。不过，收费很贵的……算了，反正你好赖是个大小姐，总能掏出钱的。” 　　夏寻发了一列要求过来，但其中有很多都是眠羽已经调查、并得到了结果的东西。之前听见夏临这个名字，她当然就已经开始动手。甚至，已经有了相当丰富的收获。 　　比如这个夏家挺可怕，但是遵循传统和正道的老派豪门，一直很是低调。再比如，经营情况如何了得，家族成员年底分红多少多少之类的。关键还有一点，眠羽就直接把它发给了夏寻看—— 　　“你姐姐夏临，是个美人啊。” 　　“……是这样吗？” 　　“但比起你来……嗯……我只能说，你究竟抢了她多少美貌啊？感觉，你不是亲生的……哎哟豪门恩怨，好他妈复杂……” 　　在这之后，眠羽就又继续开始调查了。这个家族确实有点厉害，值得好好查查。 　　而夏寻则消沉的靠着椅子，身体和心情随车子颠簸起伏，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让肥皂王八蛋还自己一个自由。 　　过了没多久：“我又查了一下，你担心的联姻，这个不存在的。”眠羽靠着这条委托要求，大概明白夏寻是怎么孤孤单单一个人，甚至跑过来，愿意拿月薪两千当救命稻草了。 　　“噢？” 　　“据我分析，夏家的世交挺多，联姻的事也不少见，但有个问题。真正的嫡系继承人、够格和你联姻的人里头，最大的男人……男娃娃才刚满月，而其他适龄的……都是女的，比如叶浅落什么的。” 　　看到自家老板的回复，夏寻安心了不少。 　　那肥皂泡之神再怎么爱搞事，应该也不至于拿这个做文章。嗯，看来它还是有点底线的。 　　…… 29831 6 354 　　ps 　　（回归正常更新~加更加更加更~） 第137章·短暂的静止 　　经过短暂的车程——载着一行人的SUV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之前眠羽的分析确实有道理，萨沃林纳这座著名的芬兰旅游城市……或者说，旅游小镇，有一股子浓浓的农村赶集似的热闹感。诚然，这里有北欧保留最完好、规模最大的城堡，但实际上就是个稍微大点的小土包似的。 　　因此，这座城市也有着类似的气质。 　　只不过是把国内农村的风貌，变成了北欧式的低矮建筑群，再把农夫农妇刷白、安上一身毛毛，泡上一股子体味，这就成了萨沃林纳这座小镇。这是害羞的芬兰人不会踏足的地方，因此，留下的都是热闹的本地人——外带数量庞大的游客。 　　哪怕是芬兰首都，她们也没有体会到这般密集的热闹。 　　因此，茉莉一脸的苦涩，她显然很讨厌这种人类扎堆的地方。 　　“在你们国家，是不是每天都这样？”茉莉一边将停停走走的车驶入城区，一边问。 　　“差不多吧。”转转搭了话，“这景象，和坐地铁也就差不多吧……” 　　“可怕的国家。” 　　“那是热闹。” 　　后座的夏寻暂时忘掉了之前的烦恼，握着从背包里摸到的相机轮廓，将自己引入了摄影师的心境。现在，到了她的工作时间，其他的一切都该让步。因此，摄影师用与生俱来的镜头——双眼，寻觅着街道里可以化为照片的景色。 　　聚集在这里的人，主要是游客…… 　　背包客，三两成群，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都有。他们的口中言语驳杂难辨，光是一门英语，就有许许多多种音调……透过摇下一丝缝隙的车窗，夏寻感受着外头的热闹。这些……全都用得上。 　　顺着这个思路，夏寻临时有了个新点子。 　　比起按部就班的跟着计划来，偶尔，也会有些临时得到的创意。 　　“导游，麻烦在前面停车。” 　　“……这附近的街是本地的跳蚤市场，不给停的，游客也都是步行。” 　　“那就找个给停的地方。” 　　默默点点头，茉莉不得已找了家附近供给游客的旅店，将车停在他们的后院，还得硬着头皮去解释说不住店，只是来停停车的……这简直太可怕了。 　　夏寻的行为，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寻哥，是要逛跳蚤市场吗？感觉很有意思呢。” 　　转转的这句话，立即让车内变得七嘴八舌起来。 　　“感觉这种……好像都是坑游客的？比如各种老乡造的日本军刀，祖传的汝窑花瓶，当年藏在土里的袁大头啥的……还有高人算命……” 　　“这是北欧。” 　　“那就是老乡造的海盗牛角盔？维京战斧？明明是现代做旧，硬要说是当年祖传的？” 　　“不不不，芬兰这小地方，祖上是给维京海盗当农民的，当时就是一帮穷乡下人，老乡造的战斧估计没有，祖传拉雪橇的哈士奇可能有几只……” 　　竹鸟对历史什么的毫无兴趣，可一听见转转提到哈士奇，顿时两眼放光，大大咧咧举起手张嘴就问：“都是拉雪橇的，那有没有萨摩耶呢！又白又软，我好喜欢喔。” 　　在一帮人热切讨论起狗狗时，夏寻冷不丁说了一句。 　　“其实，咱们是来拍片的。” 　　“噢？拍片？！”叶浅落热切的嘟哝了一句，她作为猫党，之前没好意思加入对话，可夏寻戳到了她的期待，“这地方好像没在计划里……难道是新点子？！哇，这北欧风情浓郁的地方，好期待，这次又是白天，不用熬夜了，耶！” 　　“嗯，我打算拍个长曝光，你待会儿加油。” 　　“噢？长曝光？听起来很厉害。” 　　倒是转转愣了愣，回头一看，夏寻已经在配件包里寻找减光滤镜了。长曝光的……人像？理解倒是理解，也不是太冷门的摄影手法…… 　　“寻哥。”转转按耐不住好奇，“是要后期抠图出来合成吗？” 　　“那多麻烦，你看天，云很多，光影很难协调到完美。所以这种级别的商业摄影，还是一次成像吧，也不难……先试试，不行再说。” 　　“好啊好啊。”叶浅落虽然听得不是太懂，但这肯定是夏寻准备精益求精。 　　“那……大小姐，你加油。”转转有些怜悯的看着她。 　　就这样，临时决定的拍摄计划步入了正轨。 　　一行人大包小包下了车，但除了夏寻和转转面色认真之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面露喜色，颠了一路的屁股，早该从车上下来走走了。 　　竹鸟到处找厕所，眠羽则嗅着异国一角的空气，叶浅落则安安静静的准备进入角色状态，但那故作冷漠的脸偶尔会绷不住，跳出一抹刀劈出来般的笑容，毕竟多年的心愿能被这么好的实现，她确实开心。 　　没过多久，夏寻走了过来，和她并肩走在热闹里的安静中。 　　“长曝光其实也不长，就是一、两秒这样，用减光镜和小光圈来拍。就是说，我要用长一点的曝光时间，拍出人物的拖影，而保持主体清晰锐利，做一个有分离感的画面。” 　　“嗯嗯。” 　　“听懂了多少呀你，你就嗯嗯嗯……” 　　“什么都没听懂！夏老师，请再解释解释嘛。” 　　夏寻觉得这才合理，于是进一步解释了一下，模特本人还是应该知道这些原理的，这有助于她配合摄影：“你有手机吧？你拿出来拍照试试，曝光的过程中假如手机晃动，拍的东西就会有拖影，我要拍的就是这个原理。但动的不是手机，而是景物本身。” 　　“噢，你要拍个晃动的！” 　　“对，游客——也就是我这张照片里需要的景物本身晃动，大概一、两秒，就可以拖出合适的效果了。这是除了大光圈之外，另一种很稀疏平常的人景分离法，不过往往是后期合成，我想试试不借助后期。” 　　“虽然我听不懂后面的，但也就是说……唔，一、两秒就能拍完是吧？” 　　说完，叶浅落眨眨眼，又接了个俏皮的笑容，这是她表达感谢的方法，这次，夏寻终于不折腾自己了。 　　“曝光时间确实只是这么点，但……”可夏寻本人依然冷着脸，“我的意思是，你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保持纹丝不动。” 　　“……嗯？” 　　“纹丝不动，绝对的静止。而且是穿着Cos服，戴着很非主流的假毛，手拿蒂芙尼纯银毛线团，在人来人往的游客堆里，像个神经病一样，认真扮演你深爱的莲南希。” 第138章·水漫金山又一更 　　在突然之间，叶浅落的手犹如眼镜蛇决定撕咬猎物一般，狠狠伸向了夏寻。作为叶家大小姐，她的手臂本就细软如莲藕一般，此刻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压迫力，狠狠压住了夏寻的肩膀。 　　接着，还没等夏寻做出什么反应，叶浅落的脸，就已经近在咫尺了。 　　那是愤恨和羞耻交加，满脸羞红的古怪表情，还有凑到夏寻耳边，隐忍而出的细声细语。 　　“饶了我吧。” 　　“那不行。” 　　夏寻狠心拒绝了她。 　　这地方很合适，人来人往的游客又是啥人都有，元素丰富而细腻，摄影的场景构思更是无可挑剔，夏寻不会为了照顾模特那可怜的羞耻心，而放弃获取这一张好照片。 　　所以，夏寻又狠心推开了浑身发软、可怜兮兮的叶浅落，并义正言辞的说—— 　　“你要是害怕被人看，那从一开始，就别找我帮你拍照。” 　　“……你一开始的计划里没有这个啊！！！” 　　“错，你请我是为了拍摄好照片，我照办了，现在你又打退堂鼓，这才是真相。” 　　“万一我真的羞死了，那……那就没钱给你了啊！” 　　“人类是羞不死的，放心好了，我能拿到钱的。别说这么多了，来来来。”说完，夏寻露着温柔的笑容，如大闸蟹伸出钳子一般，夹住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小鱼苗。 　　就这样，把叶浅落拽回了车子附近，趁着天还没阴，得赶紧让模特换好衣服、装扮好自己，上阵拍照了。 　　另一边—— 　　茉莉刚刚去和旅店的老板谈了谈，这里一般只给住宿的人停车，但她掏了钱勉强是谈拢了。刚松一口气的她见到夏寻，从她和旅伴的交流声中，听辨出了一些信息。 　　她发现，这堆难伺候的大小姐们要在这里摄影，正在寻找换衣服的地方。 　　“茉莉导游，麻烦你去开间房吧，我们换衣服化妆，放器材用，最好是离街道近点的地方，反正叶浅落掏钱。” 　　“……我刚刚和人家说……我、我们不要房间的……” 　　“没事没事，现在要了，怎么，有困难吗？” 　　茉莉站在原地很久，内向作祟，让她始终没胆子说出心里的委屈。只得噘着嘴，懊恼着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学汉语，默默去面对旅店老板了。 　　她也不是唯一难过的人。 　　叶浅落心疼着钱包，换装还得专门开个房间……地处北欧，又是这种旅游景点，旅店的房间得昂贵到什么地步啊？估计都够买台PS4外加最近出的新游戏了吧……呜，还不如去车里换。 　　“我……我还得自己掏钱，给自己买耻辱。” 　　“不是耻辱，最多也就是害羞吧。” 　　夏寻像个没事人一样，说完便钻回车里，貌似是要折腾器材去了。 　　车外，叶浅落对旁人懊恼了一句：“我当初不该找你的……” 　　她身后的眠羽冷不丁笑了笑：“反正拍完一看，你又该惊呼‘寻哥真香’，然后跑去你们小社团的群里卖弱，说什么‘完蛋了，预赛都晋级不了’的怪话。”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和夏寻，我都……没拉进群啊！” 　　“哼哼。” 　　眠羽用鼻音哼哼着，没再搭理转头过来的小社长，而是掂量着钱包，一个人去逛异国热闹的街了。大街上拍cos照这种丢人的事，就让她们玩吧，旅游的乐趣就由自己独享。 　　没过多久，叶浅落被拽进了旅店房间。 　　开旅店的是位慈祥的芬兰老奶奶，有着热情洋溢的一面，却没有磨灭北欧人对品味的追求，所以屋子被打点的干净、体面，家具布置和窗边景观都十分漂亮。 　　可惜这地方不是拿来住人的。 　　竹鸟在车上睡得很饱足，所以现在干起活来相当麻利，就是模特不太配合。 　　“不要动哦我和你说，哎呀好烦呐，叶大小姐你这样不行，这个遮瑕膏要涂很多的，你别再瞪窗外了，再瞪还是那么多人，不会少的。” 　　“可我害羞。” 　　“你在世界各地，那么多漫展的台子都站过，给那么多死宅都拍过，小裤裤的偷拍照都被流传过，有什么害羞的……” 　　“那是安全裤，而且，这是两码事……” 　　“你就当是一码事啰。” 　　而外头，夏寻和转转的聊天声，偶尔能窜入窗缝，摄影师和助手对摄影也都有很高的期待。听得出，转转在取经，询问夏寻准备用什么器材，减光镜的型号等等。 　　“这种情况用标头最合适，大概隔一条街这样的横构图。” 　　“什么样的曝光呢？” 　　“不好说……”夏寻用纸笔，以及目测法，计算并估量着距离，“我得先计算一下，你那个标头在这种距离、这种低通光量时带来的衍射作用，会对画质产生多大的影响。这个是决定画面表现力的主因，然后要计算出最佳光圈，计算景深……” 　　“这还能算的？”转转勉强知道这些的原理，但实际操作那是另一个层次的事了。 　　“经验而已……不能说一定准确……” 　　“呃，总之，我的坚无敌该出场啦？” 　　“嗯，上缴吧，上缴完拿着灯和束光配件，去对面那个咖啡厅——看见了没。” 　　转转昂首看着夏寻，总觉得不太对劲，莫非，遭殃的不止是她们家大小姐？ 　　夏寻指着街边一栋低矮的砖房，清淡的暖色调和绿植，给人以赏心悦目的感觉。这显然是一家当地人开给游客的咖啡厅，散发着芬兰人引以为傲的，对咖啡的不懈追求。开到国内，起码也是排队十条街的超级网红店。 　　“你去二楼开个窗，舞台的聚光灯知道不？到时候叶浅落在下面丢人，你在上面把她丢人的样子照得清晰点。” 　　“寻哥……那样我也得丢人啊。” 　　“毕竟你是做社员的，当然要帮衬点咯。” 　　屋内，叶浅落稍稍松了一口气，人类就是这样子，无论做的是好事或坏事，但凡有人陪伴，负担便没有那么重了。当然，为了给自己——以及叶家一点尊严，叶浅落在化完妆之后，还是让竹鸟去做了另一件事。 　　她们从跳蚤市场里，用机翻、手势比划、外加大面额欧元，弄来了一块木牌。又靠着谷歌翻译，在上面写下了几行，以各国语言所描绘的大字。 　　“求求你，别看我。”大概表达了这么个意思。 　　可惜，这好像没啥用。 第139章·摄影很顺利…… 　　光学——在人类的种种科学之中，是一项很久未能取得长远突破和进展的学科。 　　而摄影正是对光学的完美运用。 　　不过，即便以人类对数码的造诣，创造出再多的“算法”和“硬件”来堆砌画质，依然也有许许多多的地方，受困于光学本身的驻足不前。 　　比如说，衍射作用对画质的影响，正是像素日趋增高的感光元件，和摄影画质的一项必然矛盾。许多外行买了高像素、价格昂贵的新相机，配上往往更加昂贵的镜头，其实只是为了拍拍旅行的风景照。 　　而这些外行在网上了解到，拍风景照需要小光圈。 　　虽然他们不懂什么是景深，也不懂什么后期，但他们还是按照网上教的，将光圈缩小到F16，去拍了风景照——然后发现，照片的水平一塌糊涂……还不如买个菊花牌、水果牌的手机要来得好。 　　这其中有很大一项因素，就是所谓的衍射作用。 　　高像素的相机，一旦要将光圈缩小，没有专门的优化或后期的处理，反而是会让画质下降，锐度、分辨率，还有景物会蒙上奇怪的光，这都是衍射带来的问题。在夏寻现在想要拍摄的题材上，这也是不可避免要面对的问题。 　　a7r3有着四千余万的像素，虽然索尼对衍射有过优化，但那也仅仅是优化而已。 　　问题还是存在，虽然细微到外行看不出来，但会很戳夏寻的眼。 　　因此，作为有追求的摄影师，夏寻希望能在前期摄影的过程中，就尽量解决掉这个问题，而不是拖到后期用电脑去处理。 　　她倒不是反对后期，只是觉得，假如靠本事，在摄影的过程中，就能把各种问题都解决掉的话？那是对自己的一种褒奖。那种小小的成就感，能让夏寻开心的像是第一次品尝糖果。 　　“F5.6的话……” 　　夏寻摸索着背包里的配件。 　　当初，眠羽一股脑买了一堆名牌配件回来，也不管尺寸、用途，反正都挑了贵的。因此，其实能用的没有几个。现在的夏寻需要减光镜，因为要降低通光量，延长曝光时间，以获得拖影的曝光效果。 　　简而言之，就是给相机戴个墨镜，挡掉多余的光。 　　她摸到了一枚减光镜，减光量正好合适。 　　但还存在一个问题。 　　坚无敌是电影镜头，如果说普通的摄影镜头是麻雀，那这玩意儿就是蜂鸟了。要把给麻雀用的减光镜弄在蜂鸟上，口径不对，无论怎么强硬的搞，都是拧不上的。 　　夏寻嫌麻烦，不想用手扶着减光镜，琢磨了一会儿，和竹鸟打了招呼后，从她的行李里翻出了一个自拍杆……这一路她明明睡得很香，这根自拍杆可怜兮兮的没有用上。 　　不过，自拍杆夹住了滤镜的周围一圈，然后，又用绳子绕了好几圈，把自拍杆捆在了三脚架上。相机架上，稍稍微调，再用女孩子扎头发的橡皮筋把自拍杆伸出的部分，和相机的腕带绑一绑，土法滤镜算是成功捆上了。 　　得亏这有一车的姑娘，要换以前，找根橡皮筋就是天方夜谭。 　　无论如何，减光镜成功固定到了镜头面前，还算能用。 　　她扛着引人注目的相机，去了街道对面，在人来人往的瞩目中寻找着合适的机位。通过一次次拍摄，重新计算曝光量和景深，确定着待会儿让叶浅落去哪里丢人，让转转去哪里打灯…… 　　摄影师已经准备妥当了，即便模特再怎么害羞，终归还是露面了。 　　叶浅落——不，螺旋风琴·莲南希，已经换掉了人类的躯壳，变成了像是刚从石头里蹦出来那样僵硬的二次元人物，畏畏缩缩的躲在路口，死活不敢往人堆里再迈步。 　　“怎么感觉比哄小孩打针还难的？”夏寻对一起跑来的转转说。 　　“换了谁都害羞的。” 　　“……也是。” 　　这一次，夏寻也没什么好办法，能让叶浅落心甘情愿的过来。 　　同样，叶浅落也发现了夏寻……她就在人群之中，回首看着自己。她一如既往轻松、洒脱，哪怕在人来人往里架起相机本就是需要勇气的事，对她来讲却如此轻描淡写。 　　她全然无视了其他一切，只沉浸在摄影之中。 　　不知何故，于叶浅落的眼中，那些偷看夏寻，赞叹她美貌的游客都成了一片朦胧，只有夏寻和她的相机清晰可辨…… 　　就在这凝固不变的时间中——夏寻忽然对她伸出了手。 　　虽然相隔的距离和人声淡化了声音，但夏寻的唇动着，还附赠了一个理解及鼓励的微笑。毫无疑问，是在如此说道—— 　　“来吧，这里是你的舞台。” 　　回过神来，叶浅落的赤足，已向前迈动。 　　她觉得，自己被摄影师支配了，可这样也不错……哪怕这是一场羞耻的摄影，但有人在为自己而努力，因羞耻而无法向前，这则是对她的亵渎。夏寻的笑容更加洋溢，邀请的手势转而变成了另一种。 　　摄影师为模特，敞开了舞台的另一端。 　　迈过人来人往，再跨过干净的砖道，就在那面暖色调的驳墙之下，一张空荡的木椅，正等待自己入席。无需摄影师说些什么，模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下一秒的自己该是什么样。 　　叶浅落看淡了一切，心如止水，将洁白的长裙拢在腿下，优雅入座。 　　她展示了无人能及的自信，并且深入了角色，仿佛灵魂被替换成了真正的莲南希。 　　她只是在人类的世界里行走、收集亡者的捡骨师，而手中——那纯银的毛线团，正是行历了许多年，觅集到的一切。至于往来的人，都是与自己无缘再见的过客；此刻的景和物，更不过是世界的小小一隅。 　　她凝固在了那儿，不去观看镜头，甚至直接忘了这件事。 　　那是发自内心——甚至源于灵魂的信任。 　　夏寻会为自己办好一切，然后，会带着笑容走过来，竖起象征成功的大拇指，用闪着洁白牙齿的爽朗声音告诉自己：“OK了，去享受旅游吧。” 　　不过…… 　　等来的不是世界上最棒的那位美少女，而是转转。她正拎着摄影用的外景灯，手里还有个木牌，就这样挂在了入戏颇深的叶浅落旁边。 　　“求求你，别看我。” 　　于是，很多游客高兴的围了过来，就想看看这是咋回事…… 　　而夏寻一脸懵逼的围观了全过程，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自己这模特，突然就被吞没了？ 　　…… 29831 6 354 　　ps 　　（章推！ 　　《舍子花的百合阴阳师》 　　舍子花的花语，是为。 　　“悲伤的回忆，死亡的温柔。” 　　又称彼岸花，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 　　花的香味，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你能记得，你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么？ 　　小迷的） 第145章·连锁反应 　　这种行为，和普通人家的家庭微信群，好像没什么差别…… 　　叶浅落知道，有很多家人群里是经常能见到各种投票活动，要帮忙拉票的。自家爷爷就属于那一辈的人，除了用各国语言撰写之外，和普通的拉票真的没有半点区别……可恶，真是太尴尬了。 　　来不及解释，叶浅落鼓起万分的勇气，去找了个叶氏集团内部，和自己关系较好的朋友。 　　“那个……” 　　“已点赞、转发、评论三连，请叶大小姐加油，我们都支持你。” 　　“……那什么……我想知道，这条点赞的消息，我爷爷究竟发了多大的范围呢？” 　　“是这样的，大小姐，我们叶氏集团是一家跨国公司，在各个国家、地区都有规模不小的分公司、支部。” 　　“我、我不是问企业的规模……等等，所有分公司的所有员工，都收到了？” 　　“是的。” 　　叶浅落一屁股摔在了床上，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什么尴尬的事都赶一起了……或许是渐渐习惯了，她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一切，爷爷是怎么知道的？ 　　她可没有将消息透露到国内，更不可能把自己要参加一个廉价的二次元选秀活动，大张旗鼓的告诉家里人，让他们支持自己。这趟来芬兰，对外也只是来旅游而已……可……为啥，爷爷知道了？ 　　叶浅落立即迅速翻阅和调查。 　　很快，她从一位熟识多年的朋友那儿，得知了最终的答案。 　　叶浅落：“可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点赞的人里，有你。” 　　夏临：“浅落，祝你旗开得胜，旅游愉快。” 　　叶浅落：“你点赞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们夏家的家主也来点赞了？都来点赞也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你爹……令尊还@了我爹？归根结底，为什么你们发现了这条宣传啊！！！” 　　夏临：“因为这是夏寻参与的，我们当然会全程密切关注。” 　　叶浅落像是被锤子轰到，脑袋一团乱麻，身体更是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任凭外头的人怎么讨论，她也无动于衷。搞懂了……这下，完全搞懂了。 　　密切关注夏寻动向的夏家，发现这张疑似是夏寻拍摄的照片，于是纷纷来点赞了。管它拍得好还是不好，内容是啥，具体用途是什么，点赞的理由只有一个——这是宝贝女儿拍的！ 　　真是可怕…… 　　而夏家家主点了赞之后，可能发现模特是老朋友家的女儿，所以顺手@了一下隔壁的叶家老爹，意思大概就是“你看，我家女儿厉害吧，帮你家女儿拍得好看吧？她俩关系挺好的，延续了我们世代友好的传统。” 　　这一@不要紧，顺势还解释了一下这里头的门门道道，于是他们都知道了，这是叶浅落在为自己参与活动进行造势和预热。那边也不是什么古板刻薄的人，一听千金大小姐需要人气，当然就直接@全体成员。 　　夏家、叶家，热热闹闹的一窝子人，都跑来点赞了。 　　要知道，叶氏集团可是做艺术品生意的，在这方面的人脉广得可怕，旗下不光有大量名声在外的艺术家，还有许多察觉到风向的外部人士，也赶来凑热闹，至少点了个赞。 　　这些人物各个都不是吃素的，其中不乏有大量自带的粉丝。 　　就这样，连锁反应产生，反正大家都在点，我点一个也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问题在于，这照片不是夏寻拍的……”叶浅落把手机丢到一边，把枕头捂着自己，声音轻柔的穿过棉絮，“是转转拍的！这一切的误会根源，可恶，又是转转，讨厌死了。” 　　“……说我坏话呢大小姐？” 　　转转虽然没听清，但听见自己的名字，都不用想，肯定又是被人说坏话了。 　　明明还是大白天，叶浅落就已经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抗拒整个世界对她的热忱。呜呜呜，羞死个人了——这般的哀鸣，始终在她的心里响个不停。 　　可关键在于，连锁反应尚未结束。 　　起初引起讨论的，是一张看似普普通通的照片。 　　身着Cos服、假发、美瞳的少女，呆若木鸡的坐在墙下，发表的人解释说，这是在芬兰遇见的人，大概是个行为艺术家之类的。却有眼尖的人，看出了这个姑娘和时下正火的照片模特非常非常像。 　　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照片被上传，社交平台上终于获得了一个突破口，人们终于开始尝试去解释这一切。 　　之所以芬兰旅游局愿意为她发帖，而有如此庞大的真实用户——尤其是艺术家、高端的商业人士等等为她点赞，毫无疑问，是因为这位行为艺术家的举动，有着非凡的意义。 　　毋庸置疑，这是艺术界投入浮躁世界的一枚炸弹。 　　于是，大家都在讨论那木牌和这一举动背后的种种含义，认为它和所谓的“活动”有关，很可能和哪个国家的选举有关。 　　一位喝多了酒，闲着没事干跑来凑热闹的世界级玻璃艺术家，也以内行的身份来蹭了热度，表示照片的摄影地点是他的家门口，并赞叹了叶大小姐的艺术修养。 　　甚至还如此评价—— 　　“艺术是可以有多种解读的，这种解读的过程和深思，才是艺术本身想要的。” 　　然后，叶浅落就收到了毕吕发来的信息：“能不能加点薪。” 　　可这还不是讨论的全部。 　　这股旋风，已刮到了国内。 　　国人、美少女、二次元爱好者、Cos、亚文化、老外都在讨论我们不能落伍、跟风吹就是了……等等的元素，也理所当然成了时下新潮的热门话题。 　　没人去好奇，叶浅落想参与的活动究竟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位为国争光的艺术家。微博女权纷纷夸赞她，各种营销公众号则紧抓热点，各种媒体争先将国外的新闻翻译过来引流…… 　　这一切，都是在短短几小时内发生的。 　　但这场热潮，却让两位相关者坐立不安、尴尬不已。 　　其一，当然是被子里的叶浅落。 　　至于二，则是先前还沉浸在风头无两中，时不时晒一晒自己的Lolita小裙子、时不时在微博指点江山、晒晒腿、晒晒手、晒晒身材，靠粉丝的吹捧取乐的lo裙圈内大佬·压压。 　　只有她在汗流浃背的同时，真正读懂了叶浅落这位行为艺术家，想要表达的实际内涵。 　　“看见了没？老娘这才叫造势，至于你？太菜了。” 　　是的，这正是叶浅落对自己发来的嘲讽。 第146章·虽然只憋出了一更 　　这场闹剧般的摄影——不，在网上，已被广泛讨论成了行为艺术。总而言之，这场被人围观、热议，到现在暂时还未见消退的活动，给了叶浅落许多崭新的东西。 　　倒不是荣誉或金钱什么的，她不缺这玩意儿。 　　最直观的，就是叶浅落的微博被人扒出，她本来那算得上旺盛的人气，如今则燎原般窜入了云霄。而以前一直支持她的小粉丝们，现在都在忙着发文，大谈自己是如何喜欢上叶浅落，如何如何在她没火的时候就支持她，以此来秀老粉丝的优越感。 　　而叶浅落本人，则头疼着另一个问题。 　　她的私信箱里，塞满了成千上万的消息，其中不乏有各种商家、营销号、公司等等发来的商业合作。 　　有人很直白，发一条广告给三十万块钱什么的，然后冷嘲热讽了一波：“靠颜值爆火了一波，两天后就没人记得你了，现在赶紧变现，能捞多少捞多少，你下半辈子就不愁了。你知道做菜特火的那个厨师开始卖牛肉、卖火锅料、卖各种周边，还打算开店。还有因为发际线出名的那个网红，现在也接代言……总之，他们流量变现捞的钱你无法想象，但你也行的。” 　　叶浅落完全不予理会，遥想当年自己过周岁时，就已经靠收红包攒够钱了，完全没必要去接这价值三个毛线团的广告费嘛。 　　而其他的私信，内容也实在是驳杂。 　　有辱骂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跑来一波骂，可能是觉得叶浅落长得太漂亮？有示爱的、有想买原味的、有想找叶浅落入教的…… 　　也有很多穷人过来要钱、拉赞助，或者是各种东西希望她能帮忙转发，内容层次不齐，但内容全都是“你这么火，一定得帮帮我”的意思。 　　这些都还算好了。 　　叶浅落还收到了一堆别的，自从在网上露脸之后，也偶尔能收到的恶心东西。一些精虫上脑的人觉得自己有点钱，会提出“一个月给你XX万，包吃住”之类的，在现代社会也算是屡见不鲜了…… 　　对此，她实在是头疼不已，默默拒收了私信。 　　除了这些肮脏的糟心事之外，其他的，倒是让她开心不已。夏寻帮自己拍了张好照片，还热热闹闹的火了一波，她窝在被子里又高兴、又害羞…… 　　如今正是所有人都关注着自己、讨论着自己的处境。 　　既然如此，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啦。 　　“其实，我Cos的，是史上第一神作《灼眼的夏娜》里头的角色，这部作品的原作小说强无敌balabalabala……” 　　发完后，她默默关掉了微博。反正这都多少年前的老作品了，现在招来口水也无关痛痒，真粉丝早就看开了。只希望能真正把故事安利出去，哪怕多一个、两个也行，这就是粉丝能为作品做的全部了。 　　就这样，叶浅落将连接世界的手机默默甩到一旁，暂时离开了那个浮躁无比，但热热闹闹的地方。放下手机，她就不是什么国内外正炙手可热的新晋网红，而是一位平凡的、正在和朋友们旅行的普通姑娘…… 　　这样就好。 　　至少在成年之前，她还想更多的品尝这因爱好而存在的纯粹时间。 　　躺在被子里，叶浅落忽然想到一件事，夏寻经手过的模特，好像都火了？ 　　…… 　　被子外头，那也是另一个世界—— 　　大家稀稀疏疏讨论着叶浅落火了的问题，光是动嘴讨论，好像也不是太过瘾，一个个都排着队去叶浅落的床边合影。 　　说是合影，网红本人还在被子的牢笼里，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窃笑，只有一撮头发在外头……大家不好意思打搅她，于是纷纷和头发合了影，又摸了摸它，仿佛沾点红火的运气图个吉利。 　　就连茉莉也觉得这可能是东方古老的传统，过去照做了。 　　聊完，大家也算热闹过了，哪怕叶浅落那边依然高兴的与世隔绝，彼此还是未受影响，纷纷各做各的又回归了正常的节奏里。比如电脑前，夏寻开始督促转转，俨然是工头来抓生产、抓效率的模样。 　　“你这个对脸的液化太俗气了，100%放大你没看见吗？竹鸟的妆那么合适，保留肤质啊我说多少次了。” 　　“……呀，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寻哥别骂！” 　　“你拉高饱和度干嘛？这图要的就是这个对比鲜明的氛围，你看，叶浅落像只东北虎闯入了猫咪群，明明都是猫科，叶浅落的存在感真的完全不同，这个你要按表达的内容去做后期啊。” 　　夏寻又具体讲了讲后期的思路，一些设置的小窍门，转转对着电脑一顿操作，算是虚心接受了。不过，她心里有一个好奇：寻哥今天怎么毫无保留，居然开始传功了？ 　　难道，这说明自己天资聪慧，适合学习寻哥这一手精湛无比的技术？ 　　“嘿嘿……我会认真学的。” 　　“那感情好。” 　　夏寻很满意的点点头，捏了捏转转咧个不停的嘴，让她专心处理照片的后期问题。毕竟，只要这位小助手学会了，达到质量要求了，以后不就有免费的后期劳动力了嘛……谁让一张照片的精修后期那么麻烦…… 　　所以夏寻教得格外认真，更没有任何保留。 　　反正，只要转转越觉得受益匪浅，越觉得自己赚了、有亏夏寻的教导，那她到时候就越不好意思拒绝。嗯，就这么办，双赢。 　　房间的另一张床上，则铺着扑克牌。 　　竹鸟、茉莉、眠羽，在用打德州扑克来消磨时间，当然，赌上了筹码很小的欧元。数据分析师在这个领域展示了自己碾压般的实力，将竹鸟惨巴巴的钱包掏空了，茉莉也被揍得怀疑人生。 　　而赢家数着自己手里的钞票，无心在乎败者的嚎啕。 　　她只是静静倾听着，夏寻的后期课程是否已接近尾声？还有，街上那恼人无比的讨厌音乐，是否也已经告一段落？因此，当赢够了逛街的开销，而那两阵声音已淡化为缕，悄悄要归于沉寂时—— 　　“夏寻……那什么，你教完了的话，咱们去跳蚤市场一起逛逛？”她用冷淡的语调，问出了心中的期待，“我看你也没事要忙了，是吧。” 　　“不了，我要去摄影。” 　　…… 29831 6 354 　　ps 　　（卡文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 第147章·并不矛盾 　　即便不是和相机相处了很久的人，哪怕是靠着手机，开始对拍照片这件事感兴趣的人，也不会轻而易举就放过眼下的机会。 　　喜欢上摄影——其实带来的，还有思维上的改变。 　　人们会开始用如相机镜头般的目光，审视世界上的一切，有了一杆秤，专门用来评定一件东西是否值得拍摄。这种思维模式，在夏寻的脑海里早已根深蒂固。 　　虽然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众人一直在聊着和叶浅落相关的话题，对风头正盛的她一顿尬吹，但同为参与者的夏寻其实有些三心二意—— 　　从窗户望出去，上午的阴霾消失不见，只有盛夏的暖阳，和散场后的气氛融为一体。那个临时被请来吸引注意的乐队，街头演奏已步入尾声。 　　这是个好题材。 　　拍摄千篇一律的街头演唱会？夏寻没什么兴趣，但散场后的落寞和余温，那倒是个不错的街头摄影题材。所以，她已经麻利的收拾好了器材，背上日渐习惯的斜挎包，将短靴的鞋带系紧，婉拒了自家老板的邀请。 　　“逛街这种事，随时都行，但摄影的时机……走了就没了。”她如此说。 　　“可……和雇主逛街，不也是不抓住就再也没有的机会？” 　　在眠羽的脸蛋上，翘着的半边眉头表示了她的不悦。 　　被这么盯着，夏寻倒没慌也不乱，脚上的短靴轻轻戳了戳木地板，以让它更合衬自己的小脚。沉闷的“咚咚”轻响过后，她回赠了眠羽一张笑脸：“我的雇主又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 　　“那可不一定……” 　　微妙的气氛，像是有谁开了瓶香水般，氤氲在旅店的小小房间内。 　　就连正在盯着笔记本电脑，将叶浅落的瓜子脸100%放大，对着皮肤瑕疵一顿磨皮的转转，也眨着眼回过头，秉着自己那颗老好人的心，想开始掐灭这吵架的苗头。 　　大家都是一起来旅行的，各自享受旅行的乐趣就好了，不要吵架……她本想这么说的。 　　可无论是眠羽或夏寻，都没有表露出要好好喷一喷的架势，反而有点……转转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空气，其他人也同样如此，除了还在被子里扭来扭去的当红大人物之外，其他人都不由自主，想到了一个很贴切现在——却很不贴切的词。 　　打情骂俏？ 　　嗯……有那么点像…… 　　很快，人生经验丰富的夏寻最先回过神，用平淡的方式斩断了空气里的尴尬：“不过，摄影和旅行并不冲突，我们一起出门就好了，我拍完陪你逛街，所以……” 　　“嗯，那我先陪你拍照。” 　　“好。” 　　她俩一边有说有笑的：“你可以专心看取景器，旁边我会帮你盯着的”、“哇，你还知道取景器这个词了？”、“毕竟家里养了个大摄影师嘛，耳濡目染。”、“怪不好意思的，我就一个拍照的……”就这样开心的走掉了。 　　于是，转转又默默盯回电脑，孤独的修起了照片。 　　身为助手，就不要指望老师傅能把自己当人看了…… 　　…… 　　街道，乐队的演奏步入了尾声，他们在一片欢呼和金属礼的包围中，宣告了最后一曲的来临。也许是该乐队的惯例，他们将那些该死的失真音色切掉，换成了不插电式的演奏。 　　那是一首柔情的音乐。 　　直到这首曲子响起，本来嚷嚷个不停、躁动不已的人群，才渐渐随着和缓的音乐安静下来，之中的议论纷纷，也终于依稀可辨。 　　“其实我觉得吧，之前的真的不好听啊……” 　　“我也觉得，但你为啥喊的最欢。” 　　“大家都喊，我就跟着喊了……话说这个乐队叫啥？”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很有名，聚了一大堆人，就过来听了……” 　　“哎哟我还以为就我觉得不好听……” 　　犹如传染病，这样的交谈总算戳破了街头演唱会这最后一点氛围，好在敬业的乐队成员都沉浸在演奏中，并没有受到影响。而人潮之外，夏寻和眠羽也在凑着最后一点热闹。 　　35 1.4 ZA这只过重的镜头压在夏寻的左手上，她的右手则不断按下快门，将这音乐环绕的人文风景记录下来。而摄影师拍照是不用嘴巴的，所以她分出了很多心思，和眠羽聊着天。 　　“我也觉得吧……之前的重金属蛮吵的。”眠羽由衷如此说，还揉了揉耳朵。 　　“哈哈，这个还算好了，幸亏他们不是玩碾核或者死亡金属的……当然，正常的金属也有柔情的，芬兰盛产这玩意儿。” 　　“是吗？我还以为都是一帮皮衣、长发的肌肉男，戴着墨镜在台上嘶吼……” 　　“有很多呀，比如……” 　　夏寻的右眼离开了取景器，将刚才拍摄的相片在屏幕上调了出来，仔细检查着是否需要重拍。而她正想列举几个自己知道的，有柔情曲目的芬兰金属乐队，让眠羽也了解了解音乐的浩瀚。 　　但她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人选。 　　归根结底，那个人，正是夏寻踏入这个国度旅游的理由。 　　一位徘徊于世，弥留不走的幽灵。 　　所以，当不知名的乐队结束了最后的一曲，迎接着稀疏的掌声和决堤般的听众离去，夏寻在如倾盆大雨的脚步声里，平淡的开口道：“芬兰也有很多能做安静音乐的人，比如……古斯塔夫·西贝柳斯。” 　　“谁？” 　　“一个做后摇的，已故的芬兰音乐家，很有名气，非常好听，我很喜欢。” 　　说完，夏寻的镜头对准了离散的人群，记录着五彩斑斓的世界。而眠羽一只手勾着她的T恤一角，防止自家女仆被人群冲散，同时好奇的打开了手机app，想了解夏寻所介绍的人。 　　假如是从前，眠羽从不会吃下别人安利的任何东西。 　　她是个心藏孤高的人，认为如果迎合了他人的喜好，那自己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的庸俗者之一，她信奉着“要么庸俗、要么孤独”的先贤名言。但如果是夏寻介绍的……嗯，先贤的名言就随先贤一起作古吧。 第148章·平凡与不凡 　　“我听听看。” 　　说着，她戴上了一边蓝牙耳机，但要留着靠近夏寻的半边耳朵，以防听漏她的任何一句话。 　　夏寻瞄了她一眼，心想这人怎么当街就听起来了？没办法，暂时停下摄影，照顾着周围的情形。要不然，蒙着耳朵的自家老板被谁撞一下那倒还好，万一在异国走丢了，自己欠的一屁股债，那可就不用还了。 　　那样，赚钱还有什么意义？ 　　二人小心翼翼，都想在逆流之中照顾好彼此，但眠羽很快成了真正需要被照顾的那个人。哪怕在这种环境里，从耳机中流入的音乐，也敲开了她的心扉，将她的灵魂一瞬间飘远。 　　不愧是夏寻介绍的，眠羽心中的惊喜和赞叹化为笑容。 　　光是这几十秒的前奏，就好听的让人飞起来。眠羽对音乐不太了解，没法儿分析那些该死的技术问题，但她却有种冲动，要专门为这段音乐加一条法律，就叫“人人都得夸这首曲子好听”。 　　眠羽竖起大拇指，对着夏寻。 　　不愧是她，分享的东西实在是太美好了。 　　“棒，超棒，我的天，棒呆了。” 　　“……这么乱糟糟的环境，你是怎么听清楚还觉得棒的？” 　　“我听不清你说的啥，你别小声BB了……不不不，你先闭嘴啦。” 　　眠羽将另一只耳机掏出，决定不再留给夏寻。她的下巴轻轻随着节奏点动，额上的留海轻轻晃动，看起来很是可爱。夏寻这下子彻底放弃了摄影，只能默默带着这拖油瓶，懊恼着不该把古斯塔夫介绍给她。 　　但——亡者的音乐，至少又俘获了一位新的听众。假如在这趟旅行里，真的能和古斯塔夫见一面，那就以这个话题为开头吧？夏寻想着。 　　忽然，人与人的夹缝间——有一抹淡淡的光点闪过。 　　夏寻朝那儿看去，但光点转瞬即逝，并没有留下可以供她细细观察的机会。而夏寻也没放在心上，这可能是哪个沙雕游客的手机晃了晃，又或者是谁补妆的时候镜子晃了晃，不值一提的琐事。 　　但即便理性再怎么分析，那光点，依然在夏寻心中留下了一缕痕迹。 　　感觉……是很不可思议的光。 　　游客散去的差不多之后，哪怕是正午，先前的空地也显得格外寂寥。 　　夏寻心痒痒的，决定拿起相机拍一拍，所以同时用手肘碰了碰身边女孩子柔软的肩，同时高声提醒道：“照看好你自己，我要专心拍几张……” 　　“嗯。” 　　“嗯？” 　　余光瞥过，夏寻安了心，因为她已经摘下了耳机，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她拨动着光圈转轮、同时正打算将眼睛凑上取景器——但在此之前，一抹怪异的感觉，掠过夏寻的心。 　　眠羽……好像不太对劲。 　　“你不听了吗？” 　　“没什么好听的。” 　　是……语气。 　　对，眠羽的语气太过平常，这才不对劲。 　　如同在一把豆芽菜里，抓出了藏在里头的那唯一一根杂草，夏寻搞懂了自己为什么觉得奇怪。之前还沉浸在古斯塔夫音乐里，一个劲在那儿“棒棒棒”、甚至想要手舞足蹈的眠羽，现在却毫无波澜。 　　“古斯塔夫的那些曲子，没打动你？这么快就听腻了？” 　　“不好听，平淡无比，没有任何营养，我不喜欢……或者说……”眠羽咬了咬下唇，自己的脸上也有困惑的痕迹，“我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它很棒很棒？明明非常普通……” 　　这异样的反应，让夏寻忘掉了自己还要摄影的事。 　　像是被脱光了丢进冰天雪地，夏寻的身心犹如蒙了一层冰霜。 　　但这也带来了冷静。 　　这是反常的现象，是古斯塔夫——对。就像是毕吕被抹去了对古斯塔夫的一切感情，现在的眠羽，很像很像。这是神的力量！但是怎么传播的？透过音乐吗？神的颜色可塑性这么强的吗？种种思绪飞速流动，比起摄影，夏寻更想抓住这一条线索。 　　那位弥留于世的幽灵，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等等——但在追寻到答案之前，夏寻愣了愣，因为她也开始觉得，有关古斯塔夫的事，不过是平淡无奇的一个念头，不值得浪费任何时间。 　　是啊，既然是如此无关紧要的事，那忘了就好。 　　“拍好了吗？”眠羽轻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缭绕，“好了的话，就陪我逛街去呗，不用你掏钱，你别害怕。你要是碰见喜欢的小东小西，也不用客气，可以和我说的。” 　　“今天的老板真大方。”夏寻动了动脚，既然没什么事要做，也错过了摄影的时机，就去逛街放松放松吧。 　　“嗯，我帮你掏钱，然后记在账上……” 　　“那我什么都不会看上了！” 　　“假如有那种流落凡间，蒙了尘埃，只要几十块钱的顶级好镜头？它一定在等着和你这样的摄影大师邂逅，被你捡漏！” 　　“你小说看多了。” 　　平凡的闲聊，让夏寻的心里又一次荡起喜悦。就这样，忘了那个平凡的幽灵，忘了那些无聊的事，去跳蚤市场逛逛吧……眠羽就站在眼前，毫无心防的漂亮面孔，有着和当初见面时天壤之别的生气，还有活泼的笑容。 　　以及—— 　　眼中隐隐约约跃动的，犹如凝聚了整片碧空的无暇湛蓝。 　　夏寻的短靴，终归是桎在了原地。 　　“怎么啦？”眠羽问。 　　“还想再按一次快门。” 　　她撇着嘴，抱起手，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当然，眼中那因喜悦而生的光亮，早就气鼓鼓的跑回去了，不再出来透气。但万幸的是，夏寻抓住了即将消逝的、最后一点异样。 　　所以，她以人生中最流畅、迅速的方式，换上了背包里那只能够通幽的镜头。 　　24 F2 ZA。 　　它还算广阔的视角，将先前被热闹笼罩的广场完全捕捉。而夏寻的目光，则前所未有的锐利，想要将每一个像素点看个透彻，只为了找出可能存在的那位幽灵。 　　“咔嚓——”快门按下，定格了此刻。 　　但她的所有准备，都不过是白费的辛苦。 　　因为，她根本无需这么麻烦，哪怕只要随手按下快门，答案便在眼前。 　　那是一张属于死者的阴沉面孔，就在镜头的前面，毫无保留、死寂阴森。 　　但却透过相机，和夏寻的目光对上了。 　　…… 29831 6 354 　　ps 　　（本来以为能再多写几更的……好在码字的状态渐渐恢复了） 第149章·闪耀 　　之前，游客汇聚的热闹景象，已在几分钟内更迭，变得空荡无垠。仿佛就因为这个理由，那些人与人的体温也一点不剩，被风吹散，使得眠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凉飕飕的……”她发觉了这一点。 　　“嗯。”夏寻应了一小声。 　　眠羽抬起头，望着有些阴霾的天，还未察觉到什么：“这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来的时候，应该多加件衣服的……夏寻，你呢？” 　　“有点。” 　　也对，眠羽点点头，夏寻纤细的小身板上，有幸被她穿着的衣服也没几件，还都薄薄的，背上的相机包对于抵御寒冷也毫无帮助。眠羽起了回去拿衣服的念头，自己还好，倒是这位娇气的夏家千金，看起来有点冷到了。 　　从眠羽感觉到凉意的第一秒再到现在—— 　　夏寻伫于原地，似乎忘了如何挪动脚步。 　　她就像是刚刚从冰窟走出，脸庞格外苍白，更见不到藏在皮肤下，那些流动于血管中的血液所缔造的淡淡红色。而且，她的手还有点颤？哪怕拿着相机，那一向引以为傲的稳定性也荡然无存了…… 　　这些迹象，让眠羽很是担心。 　　不知道夏寻究竟是觉得冷，还是觉得器材重……又或者，是有别的事情？ 　　“需要我回去……帮你拿件衣服？还是说，帮你拎拎包什么的？” 　　“我还好……” 　　听来，夏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 　　可和平常那色泽缤纷、滋味丰富的柔软感不同，今天的却是无色无味。但这和甩脸子给别人的冷落又非常不同，就像……对，她在害怕着什么？这是眠羽的第一念头。 　　可眠羽无法证实它。 　　即便身为分析师，也无法在没见到夏寻的脸、以及双眼神采的情况下，分析出她的心态。因为夏寻至始至终，都将眼睛牢牢的抵着相机的取景器，甚至不愿分给眠羽哪怕半秒。 　　她究竟在看什么？盯了很久，但没有按下哪怕半次的快门。这状态……实在是奇怪得很……眠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百般的困惑过后，担忧者也只是挤出了一个问题。 　　“夏寻，没事吗？” 　　“嗯，我没事。” 　　“老实说，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 　　“这样吧……麻烦老板您回去帮我拿件衣服？厚点的那种。” 　　总算，夏寻的脸稍稍离开了相机，用长发遮住屏幕的大半，将侧颜给了眠羽。至少，这是能让人安心的表情。 　　眠羽放心了不少，点完头不再多问，便折返回旅店了。何况，夏寻毫无疑问是那种成熟懂事的女孩子，轮不到这才第一次踏出家门的自己来担心。 　　目送着自家老板远去，夏寻心生感激。 　　说实话，在这种突然目击到鬼魂情况下，即便氛围阴冷，可身边至少还有个能关心自己，能聊上几句，而且活着的人，真是太幸福了……然而接下来要做的事，还真不方便有眠羽在。 　　夏寻叹了一口气，向着本该空无一物的空中，狠狠砸出了拳头。 　　“哦……我的老天爷！” 　　这是触碰到那抹属于幽灵的虚影时，对方的惊呼。 　　夏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小拳头赶紧伸了回头，不过也算是大仇得报。 　　她和这位叫做古斯塔夫的幽灵，其实没什么恩怨可谈，跨越半个地球过来找他，也只是肥皂泡闲的没事干瞎安排的。所以，哪怕之前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到，夏寻也没有讨厌他，幽灵嘛，都会吓人的。 　　可接下来的事就有点不对了。 　　当时的夏寻正处于惊吓的状态，身边还有个眠羽要照顾，她硬是咬牙坚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幽灵，甚至还能正常对话呢。 　　可古斯塔夫这家伙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以为她俩都是普通人，根本看不见自己，就仗着这个身份搞了很多恶作剧…… 　　比如在夏寻聊天的时候，一直对着镜头做鬼脸——那可是真正的鬼脸。再比如，一个劲的对夏寻和眠羽吹气，鬼知道那是怎样一个构造，他吹出来的都是纯正的北欧寒气，冷的人只想赶紧加衣服。 　　这也就算了…… 　　甚至，她还在夏寻克制着、和眠羽聊天的时候，试着用手戳一戳夏寻的脸，仿佛是在惊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什么的……哪怕夏寻见得多，更是习惯了这种事情，她还是会不爽。 　　强忍着这些恶作剧，却还要装作一切正常和别人聊天，这实在是太糟心了。 　　所以，当眠羽离去后，夏寻就用恶作剧回应了。 　　还挺成功的—— 　　“你……你……你……” 　　“对，我看得见你。” 　　夏寻高声说，同时摆出嘲讽的笑容。古斯塔夫根本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会突然揍自己一拳，然后犹如得道高僧睥睨乡野冤魂一般，怒目着自己。 　　之前还保持着人形的古斯塔夫，立刻被吓飞了。 　　他像是一只气球，漂浮在数米的空中，充满恐惧和不安——并夹杂着一丝好奇，就这样低头看着夏寻。可这一切对他来讲十分不幸，因为夏寻透过相机，依然锁定了他的身影。 　　镜头昂起的角度完美无缺，闪着光辉的镜头，犹如在嘲笑他逃跑的无用功，就这么直指他。 　　“别跑，我找你有事。”相机的主人，用和之前截然不同，显然充满怒气的声音吼了一句，“给我下来！” 　　“……你看得见我！” 　　“古斯塔夫，下来！” 　　“你居然还知道我是谁！！” 　　“刚刚你吹冷气吹得很爽啊？真是冷死我了，该死的。”夏寻用力抱怨着。 　　而古斯塔夫像是被鬼吓惨了的人类，始终语无伦次，嘀咕着难以分辨的话音。身体——不，灵体不住的颤抖，难以估量究竟受了多大的刺激。 　　而夏寻也是第一次开始认真观察他的样子。 　　和之前调查过的一样，他是位算得上英俊的男人，枯黄色的中分长发披肩，消瘦却极有气质，五官深邃而端正。放到世界上任何一家牛郎店，都属于能收到富婆很多礼物的档次。 　　可他不是鲜活的人类，不属于人类的装饰品，在他的身躯里始终闪耀。 　　…… 29831 6 354 　　ps 　　（晚上见。） 第150章·理由 　　“这次是……这个颜色吗……” 　　夏寻的目光，彻彻底底被那抹色彩吸引了。 　　虽然肥皂泡之神不是啥好东西，但从它的身上满溢而出、遗落到世界每个角落的色彩，却无一例外有着异样的魅力。甚至让夏寻这种在镜子里看惯自己的人，也会为之着迷。 　　那是一抹淡黄。 　　晶莹如梦的色泽，与古斯塔夫半透明的幽灵身躯，优雅的融在了一起，宛如橙汁与牛奶搅拌均匀，再一起倒入玻璃杯中。幽灵的身躯，正是透明无垢的玻璃杯。 　　这就是神的颜色……夏寻凝视着它，并告诉自己——这更是自己来到芬兰的原因。 　　但持有神的颜色，并不代表他有神的从容。 　　“你究竟是……不不不……我没干坏事啊……不该接受任何处罚……那么，你是接引我通往未来的……使者？但我还不想走……我知道，我的时间停止了，但我还有事要做。” 　　古斯塔夫飘在天上，犹如一朵黄色的小云，随时可能会坠落向地。他的嘴依然在呓语，也许是被夏寻吓坏了，并且搞不懂现状。可能，这甚至是他第一次和能见到自己的人类在聊天吧…… 　　而幸运的是——夏寻并非第一次与幽灵打交道，至少有些经验。 　　并且，她很清楚，古斯塔夫留在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你希望被人遗忘。” 　　夏寻用这句话，敲动了一切的发展。 　　“……” 　　立竿见影，古斯塔愣了愣。 　　就连嘴里那杂乱无章的呓语，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他像是入梦正酣的人，被上司一通电话叫去加班，满脸都是愁绪。就连他身躯之中的淡黄色，也跟着淡了不少。只是，这家伙的脸，起码清醒了不少。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大概知道。”夏寻如实回答了。 　　对于古斯塔夫，夏寻知道的确实不是很多。他是个搞后摇的音乐家，生前挺火，死后各种意义上都凉了……但这种凉，似乎是他自己一手缔造的——用神的颜色。 　　这就是夏寻仅知的一切了。 　　古斯塔夫迷惘的看着夏寻，用乞讨般的语气问：“你是来帮我的吗？” 　　“应该不是……但你需要人帮忙？” 　　“我也不知道。” 　　夏寻挠了挠头，碰见这种帮亡灵完成心愿的事，其实并不成问题，最多麻烦点，但至少明白该怎么去做，有一条方向指引自己。但要是亡灵连自己想要什么、想获得什么帮助都搞不懂，那可就让人头疼了。 　　她还想早点办完这件事——至少，在帮叶浅落的摄影结束之前，解决掉这桩麻烦事，以免以后还得再找借口来芬兰。 　　果然，事事不顺…… 　　“事情是这样——我是个摄影师，从熊猫国赶来的北欧。”夏寻尝试着开口，用正常的沟通方式，来与亡灵达成某种共识，“因为我被甲方委托来与你合作，你是我的模特，我想为你拍照。” 　　“……呃？” 　　古斯塔夫又愣住一秒，随后像是忘了如何漂浮，如抹布般落下地来，却仍旧不太敢靠近夏寻。他只是站在那儿，茫然而好奇的试着开口，想问问这个奇妙的人类是什么来头。 　　“所以……你是……来找我这个死掉的鬼魂……谈生意？”他自己也不太信。 　　“差不多吧。”夏寻却诚恳的对他点头。 　　古往今来，迅速与他人建立联系的最好办法，就是开门见山的谈论利益。 　　夏寻很担心，怕把好不容易逮到的古斯塔夫给吓跑，只能试着用这个办法了。但如果谈妥了，真的进入了自己擅长的摄影合作领域，那事情就简单了，和帮路边随手抓个Coser初中生一通乱拍也没区别。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这个题材过于特别了。 　　“这只是一场摄影——除了对模特的要求有点高。” 　　“……等等，我、我还是不懂。” 　　“没什么不懂的，我想为你拍个照，而你有什么遗愿都可以告诉我，我也许能帮到你。这是一笔交易，普通的交易——只不过，是生者与死者之间的。” 　　古斯塔夫和街边的电灯为伴，像是在思考夏寻的话。而夏寻则时不时换一只手抬相机，只能靠这家伙来沟通死者，还是过于麻烦了点。 　　过往的行人有时候会好奇，夏寻是不是在自言自语，但瞄到她的长相就顿时忘了这个问题，所以并没有半个人对此产生困惑。即便会——那对夏寻来讲，也不是太重要。 　　她只是在思考着，这和以往的正常摄影也没什么区别。为了某个题材，摄影师会背起行囊，装满耐心，跨越世界的浩瀚，然后按下快门。所以，这并不特别。 　　“其实我搞不懂……你究竟在做什么。” 　　“……做什么？” 　　“正如你现在做的——你往那些热闹的地方去，是为了……用你的力量，抹去别人对你的感情，是这样吧。” 　　古斯塔夫的脸色很奇怪，既惊讶于夏寻为什么知道这一点，又有种被人理解的微妙兴奋。他那游走于年轻和衰老之间的幽灵面孔，一时变得表情丰富，仿佛不再是死者。 　　但这种热情很快淡了下来。 　　“如你所言，我就是在做这件事，我不希望被人记住。” 　　他放下了些戒心，挪开视线，看着十几分钟前还热闹无比、回荡音乐的街角。 　　“这座城市现在是旅游旺季，这里聚集了很多人，所以我过来了……我在让他们忘了我。包括你……摄影师，还有你之前的那位同伴，你们提到了我，所以我才过来……呃，这是捕猎幽灵的诱饵？” 　　“你是艺术家，编写音乐的艺术家，这点我知道。” 　　“那当然。” 　　当夏寻提到这里，古斯塔夫变得不再飘渺，仿佛被一吨的自信撑起了脊梁。这是艺术家对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生涯感到骄傲，才会有的独特感情。 　　死亡没能抹去这一点。 　　所以，夏寻更加困惑了。 　　“如你所见，我是个摄影师，摄影是门艺术，虽然这么说挺害臊的，但我抵达了挺高的层次。我要是死掉，我的作品、我的艺术性、还有我的生涯，都会因此而升华。死亡，其实是用来褒奖艺术家一生的美梦，这是我的理解……” 　　她带着困惑，终于提出了那个问题—— 　　“可你却在抹去这一切？这不是在否定你自豪的一生，所留下的成果吗？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伤到那些喜欢我的人……就算是我的死亡，也依旧如此。”他轻柔而简短的，说出了那理所当然的缘由。 第151章·花王 　　找了张位于路边、随处可见的椅子，夏寻入了座。相机包被从肩上取下，轻轻放在手边，却并不像是拍累了，因为那坠着沉重镜头的a7r3相机，还在她的手中，始终向着身侧。 　　而镜头所凝视着的模特——很明显，没有因为死掉后没脑子，纯粹只剩一团灵体就完全失了智，反而挺聪明的搞懂了一切，他明白了，夏寻是透过相机才看见自己的。 　　理解了这一点，古斯塔夫觉得那就挺好办。 　　他向下飘动，将身体的大半埋入了道路深处，只剩肩和头，像是活埋一般露在地上。地上的烟头、灰尘，看起来都和他很亲昵，就这样直勾勾的抬头看着夏寻。 　　被这么盯着，夏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可能被变态的幽灵偷窥了？ 　　这聊得好好的，自己刚打算深究一下，古斯塔夫没按世界的规定来办事，以灵体的方式滞留在人世间是要干啥，可话还没出口，他就用了这么变态的方式来偷窥女孩子……可夏寻明明穿着的是裤子，没啥可趁之机啊…… 　　但夏寻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镜头正以很自然的方式垂着。 　　“你……” 　　夏寻想问。 　　但害怕被误会的古斯塔夫，先一步开口解答了—— 　　“那些活着的路人看见，会觉得你很奇怪的，用不自然的方式拿着相机又自言自语……”埋在地里头的古斯塔夫，将脸稍稍向下，又厚又密的黑发微微遮住了眼，“所以这样的话，就很自然。” 　　“……你一个做鬼的，在为我考虑？” 　　“呃……是啊，毕竟你是这么多年里，唯一能见到我……又愿意和我聊聊天的活人，我其实很高兴的。” 　　抛开其他不谈，古斯塔夫像是个内向但温柔的大男孩，很不好意思地说着。 　　当然，主要是他觉得，这位自称摄影师的奇妙少女显然不太好惹，而即便没有这个理由，古斯塔夫也想这么做。不光因为夏寻停下来和他聊天，还因为，古斯塔夫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否则，他就不会停驻在这里，将他人对自己的爱，从世间抹去了。 　　“最早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家伙。”古斯塔夫知道夏寻想了解什么，犹如第一次被采访，用紧张的音调对着镜头一点点说，“在难熬的极夜里，等着太阳升起……却迟迟见不到太阳——” 　　“我懂了！所以你就开始搞音乐了。” 　　“嗯……” 　　“很多北欧人都是这样，我懂。” 　　“对我来讲，那是段异样漫长的极夜……没有电，没有蜡烛，没有火，桑拿房也坏了。我离家出走，躲在森林里不知谁盖的小屋子……只有唱片机和一张TFK的CD还活着……” 　　夏寻并不反感这个话题，听听艺术家亲口描述的，那些有关他创作的原点，是一种美妙的体验。即便抵达了这样高度的艺术家，回过头，其实也有懵懂的时候…… 　　当然，如果不是以这样的姿势来聊，那就更好了。 　　“TFK？” 　　“前卫摇滚的顶级乐队……瑞典的，The Flower Kings，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在整个音乐的海洋里……除了我们这些走上台面为人熟知……其实徒有虚名的蠢货之外，还有很多不为大众知晓的音乐……” 　　“那就是你的原点。” 　　“那一夜……不，也许是白天？谁知道呢，反正天黑的让人苦恼，而我邂逅了TFK……他们的音乐带我去了宇宙，让我见识繁星闪烁和世界的一切，以至于回过头来，我忘了自己很痛苦。无论如何，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音乐有这样的力量……能拯救一个人的力量。” 　　从那之后，他着迷于如何编织音符。 　　如何将自己的感情，透过那些本该没有感情的乐器，流入世人的耳中。 　　古斯塔夫从未希望有很多人来听，只希望自己能像那天邂逅的音乐一样，偶然的帮到谁，这样就够了。从创造第一首曲子再到死去，他所做的，其实至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事。 　　“不过……他们也帮了我。” 　　“你的乐迷吗？” 　　“嗯……他们给了我好多钱，让我过上了挺好的生活。你知道吗？极夜的时候我都能去国外躲着了……”古斯塔夫有点得意的对着镜头一笑，仿佛颜色都要流泻出来了。 　　夏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作为摄影师，她其实不是擅长言语的角色。 　　不过，这位音乐人还真是纯粹…… 　　因此，他不希望别人为自己的死而悲伤，这一条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就成了他弥留于世，使用神的伟力去抹去感情的理由。即便因此抹去的，不光是单调的悲伤，还有那些爱意。 　　夏寻又陷入了和上一次同样的踌躇当中，她暂时将目光从相机屏幕上挪开，向后昂着头，眺望略显阴霾的天空。上次，她要夺走那只猫咪的自恋，这也许会导致它失去应有的宠爱……所以，夏寻其实挺为难的，想着假如能和猫咪聊聊、解释解释，或者谈谈条件就好了。 　　而这一次—— 　　明明碰见是能聊的对象，却不想开口了。 　　对于古斯塔夫这样的音乐人，用这样的方式贯彻他的纯粹，也没什么不好吧……所以夏寻不禁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个无趣的搅局者，假如被写入小说，会是最被讨厌的那类角色…… 　　“唷。” 　　忽然，柔软的触感蒙住了夏寻的整张脸，柔和的布料，则摩挲着她细腻的脖颈肌肤，慢慢往下滑落。原来在沉思的时候，去了挺久的眠羽，已经把要加的衣服拿回来了。 　　眠羽自己却没有加衣服，一如往常的站在夏寻面前。 　　“好像天气也没变冷嘛，芬兰这破天气好怪。”她噘着嘴不太高兴，“白跑一趟，真是的……嗯？等等……”她的抱怨还未过半，一阵熟悉的寒气就窜过全身。 　　顿时，眠羽又用略带委屈的腔调，开始抱怨芬兰天气何等怪异。 　　夏寻没有出声，因为她的镜头里，古斯塔夫像是不打算让眠羽白跑一趟般，呼着那绵长的幽灵叹息。 　　…… 29831 6 354 　　ps 　　（晚上见。） 第152章·等待 　　“在这里等我？或者跟我走？”夏寻的手机晃了晃。 　　屏幕上面，清晰可见的写着这一段话，但这不是对眠羽的提问。 　　她的老板，还在那儿摸着下巴挠着头，小声嘀咕并分析为什么气候又突然转冷。而趁这段时间，夏寻在手机上编写了这行字，展示给了还呆在镜头前的古斯塔夫看。 　　好不容易才逮到这只鬼，总不能轻而易举就让他溜走…… 　　身为替神办事儿的敬业员工，夏寻还等着拿走古斯塔夫的颜色，然后钓出那坨许久未见的肥皂泡之神，再端着刀，问问它瞎安排户口究竟是几个意思。所以，和古斯塔夫之间的事很重要。 　　但陪老板去逛街，那也挺重要的…… 　　就算本来不重要——但身上披着她特意送来的衣服，又被那双洋溢着购物欲望的清澈眼眸盯着，夏寻说不出婉拒。 　　“那我就在这等你吧。”幸亏，古斯塔夫同意了，“我明白的，你找我有事……所以，我也很期待你究竟找我有什么事。” 　　“对你来讲，大概不是好事。” 　　“……嗯，我明白，所以我会在这里等到你再过来的。” 　　古斯塔夫的同意，是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的，但听起来十分可靠。这让夏寻本想再用来威胁它别跑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将手机、相机收好，摄影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更暂别了镜头前的亡灵，伴着眠羽朝跳蚤市场走去了。就算接下来，要拿走这位亡灵最重要的东西——也得再等一等。 　　所以，古斯塔夫也在等待。 　　他目送那两位奇妙的少女远去，下意识的用喉咙哼着一段简单但悦耳的旋律。 　　那是他的习惯——或者说，是生前的习惯，创作音乐需要灵感，而他的灵感便是为一切谱曲。如果是生前，他会把因灵感而来的那些旋律，慢慢谱写成一篇曲子，再花尽心思去编曲，呈给世界上那些爱着自己的听众。 　　听众们从不满足，而灵感却是有限的。 　　至少——生前是有限的。 　　那时的古斯塔夫，每天都缺乏灵感，在酒精、失眠、叶子、桑拿房，还有自己那位老朋友的唠叨中逃避一切。而越来越高的听众赞誉，则加剧了他匮乏的灵感……这也是导致古斯塔夫早逝的原因之一。 　　可死后……他却堆积了数不尽的灵感。只剩纯粹一团灵魂的他，还有着不愿再被爱的心和感情。靠着没有阴霾遮蔽的眼，哪里都去得到的脚，他堆积的灵感也许比人类的数量还多。 　　却在一次次无人听闻的哼声中，奢侈的消逝在了风中。 　　没有纸和笔，没有琴弦和黑白键，没有麦克风和音箱——更没有了听众。 　　直到夏寻和眠羽的背影彻底消散在人群深处，古斯塔夫才模仿着活人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奇异的交际了……这让他稍稍寻回了一点，仍是活人时的习惯。 　　他大概知道，夏寻想要做什么。 　　一位鲜活的人类——不，一位美得远超正常人类的奇异少女，来到芬兰，唯独找到了自己，再愚蠢的幽灵也该知道，这只会带来威胁。死者不该在物质世界驻足太久，这是神所定下的世界规律……因此，被夏寻目睹的那一瞬，古斯塔夫就已经明白，自己漫长的等待该画下句号了。 　　此前——他弥留于世，不过是在等待。 　　等待有朝一日，零散分布在全世界的，喜欢他音乐的人都会踏足这片土地，然后…… 　　忘了他。 　　现在的古斯塔夫又开始等待了，等待着那位摄影师来宣判自己的消逝。这没什么，古斯塔夫由衷如此认为。就算这是件痛苦不堪，让他叹息不已的事，他依然能轻易的接受。 　　只希望，自己不会给那位奇妙的少女添麻烦吧。 　　正午的暖阳划落，乌云遮住了斜入世界的光，接着，云朵被流窜天际的风刮得雪白。时间更迭，日夜交替，这对古斯塔夫来讲毫无实感，因为他不属于那个现实。 　　但有些实感，他却能轻而易举的感觉到。 　　正午，这儿上演过的街头演奏——很烂，古斯塔夫由衷如此觉得，烂到他凑到最近的距离，对着老是弹不干净solo乐段的吉他手喷冷气。但那热情洋溢的氛围，却持续到了现在，依旧感染着古斯塔夫。 　　无论好与坏——他都羡慕着那些能被人倾听的音乐。 　　月亮淹没在一朵朵乌云中，也被不知何时落下的细细雨丝模糊，谁都知道，入夜了。 　　然后—— 　　自称摄影师的宣判者——她那夜晚抹不掉的美貌，悄然出现在街道的另一端。她独自一人，撑着一把朴素的伞，迈着不被雨水缠裹的利落步伐，昂首走来。 　　古斯塔夫不敢看她，但仍然看着她，审判之刻已经到来。成为了幽灵的古斯塔夫，头一次想要感叹时间的迅捷，他本以为自己能永存。 　　“那送我上路吧。”当夏寻渐渐靠近，古斯塔夫毅然开口，“我准备好了。” 　　可夏寻没有停下，而是用猎人般的眼扫视着一切，面目凝重的擦肩而过了。仿佛久等的亡灵只是尘埃，根本没有入眼的价值。为什么？古斯塔夫困惑不已。 　　无论如何，少女潇洒的背影就那么远去了。 　　难道…… 　　是审判者心存善念，愿意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古斯塔夫喜欢用积极乐观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因为这样的话，心情总会好起来。 　　古斯塔夫想去道谢，所以悠悠跟上了。 　　而正好，夏寻的声音，透过雨滴落地的声音飘了过来。 　　“他奶奶的，说好在这等我，找不到啊该死的，这大晚上的我又没三脚架，拍谁都感觉是个鬼……分不清啊妈的。” 　　入夜，外带细雨绵连，夏寻的24 F2镜头没白天那么好使了。 　　光量减少的夜晚，需要尽可能的大光圈来保证进光量，以及开高ISO，但这就导致了景深不对，以及噪点增多，还有较慢快门速度带来的晃动。简而言之，夏寻无论拍谁，都是一坨满是噪点、可能模糊、而且晃得和个鬼似的人。 　　这种情况下，想找古斯塔夫就有点难了。 　　…… 29831 6 354 　　ps 　　（仔细想想，从一开始，用鸟类当笔名这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第153章·静籁的夏夜 　　这一次，夏寻对转转和竹鸟有点怨言了。 　　之前和眠羽逛街回来，她顺嘴提了一下跳蚤市场还有北欧的古董玩具什么的，就把那俩人的玩心勾起来，硬是要缠着在旅店里打牌玩桌游，这才耽误了夏寻的时间。 　　所以，她只能在夜晚起始的自由时间里，踩着昏昏沉沉的夜色，来和一位幽灵见面。 　　仔细想想，这还真是有点诡异呢。 　　而按照各种作品常用的设定来看，夜晚又不利于人类，正是这些鬼魂力量变得强大，开始出来觅食的阶段。就算没有这种超能力的设定，欧洲最近乱的跟菜市场似的，保不齐哪里又枪击案、哪里又自爆、哪里的酒鬼喝多了又盯上自己这种美少女…… 　　要换之前，夏寻没什么好怕。可现在和肥皂泡之神闹翻了，自己又是来对古斯塔夫不利的，要说不害怕那才是假的。因此，她只能提心吊胆走在夜路上，撑着伞端起相机到处拍，以希望能从画面里捕捉到幽灵。 　　而背后忽然一凉—— 　　“——呼。” 　　是古斯塔夫的叹息吗？这应该是幽灵能向人类打招呼的唯一方法吧？但夏寻仍不确定。她摸了摸后颈，收住了快喷出来的尖叫，为了强撑着男人都爱的面子，夏寻头也不回，用和细雨相衬的冰冷语调问道。 　　“古斯塔夫？” 　　又一次，叹息吹到夏寻的脖颈。 　　看来是对了。 　　她这才放下心，转过身向后拍了一张，画面里，古斯塔夫相当惊悚就站在那儿——这就对了。 　　她将相机上的红点按下，切到摄像模式，以便能长时间维持和幽灵的会面。 　　接着，夏寻伸出手指碰了碰古斯塔夫。触碰幽灵，手指能感到一种没有重量、犹如果冻粘手的奇异触感，但这就是与之建立沟通的方法，仅有这样，双方的话音才能传达过去。 　　“我来赴约了。” 　　夏寻想好，也道出了第一句话。 　　但在同时，她也听见了亡灵所准备的第一句话。 　　“我准备好告别一切了。” 　　…… 　　旅店房间里，眠羽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身边是一堆行李和礼盒。跳蚤市场的那些摊主倒还热情，每一件东西都给了好像不要钱似的精致包装，应该是为了方便游客带回家当礼物。 　　可眠羽没有要送礼的人…… 　　夏寻说是出去听音乐剧，像跟泥鳅似的走掉了，抓都抓不住，真是太过分了。而这一屋子的人，自己又不是很熟……无奈，她盯上了唯一算得上有交际的那位。 　　“小社长——不，小网红。” 　　“是大网红。” 　　叶浅落头也不回的纠正了。 　　她的声音格外消沉，本以为趁摄影师离开，她的小助手就会立马叛变，把藏在笔记本电脑里的所有照片都展示出来，好满足叶浅落的好奇心，可转转死活不给…… 　　“行吧，你不嫌丢人就好……那大网红小朋友，今晚有啥安排？” 　　“没什么安排，晚饭也吃过了，你们想玩什么就自己去吧……虽然我也挺想的，但我英语水平不过关，老麻烦茉莉带着也不好，还得为明天的正片做准备……” 　　“你是怕出门被认出来吧……毕竟你是时下最火的话题。” 　　“也对……” 　　然后，眠羽将一件厚厚的、穿上就仿佛重了十公斤的衣服丢了过去，同时还有一份口罩。 　　捏着它们，叶浅落有点不祥的预感。 　　“跟我出去？” 　　“……去做什么？” 　　“去……” 　　眠羽的言语如同突然锈蚀的齿轮，卡在了唇沿。 　　她也想去听音乐剧……她们正好赶上了萨沃林纳为期一个多月的音乐节，今晚又有优秀的音乐剧表演团体登台，虽然眠羽对这些毫无兴趣，但能在那热闹的地方，和夏寻不期而遇，这是她想要的。 　　可这种事，想要找上叶浅落一起去？ 　　直到想脱口而出的前一秒，眠羽才恍然，这好像不太对劲呢…… 　　叶浅落当然不明白她这诡异的心态，只是有种被晾着的不悦：“所以，去做什么？不说吗？我这种大网红一分钟几十万的，你别耽误我时间……唔，不对，这感觉好轻浮。总之你究竟要和我做什么？” 　　“……去听音乐剧？在奥拉维堡，夜场，《魔法坏女巫》。 ” 　　“就为这个？这剧好像我小时候在百老汇剧院看过……不过听不懂，就觉得挺可怕的，到处都绿绿的很奇怪……” 　　“你掏票钱。” 　　“……自己掏！你又不是夏寻。” 　　“好吧，那我们各掏各的，走吧。” 　　“这还差不多，换衣服去，我去喊茉莉开车……等等？怎么我就要和你一起去了？” 　　眠羽已经去换衣服了，而且，她还是说出口了。据她分析，假如不说出来的话，错过这个有趣的夜晚，那才是亏损更多的愚蠢选择。 　　于是，她们享受了一场很有意思的剧，度过了一个充实的夜晚。 　　但本该也来了的夏寻，却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座椅上，即便听众席稀稀疏疏，眠羽还是没能和那位耀眼的女孩子来一场偶遇。她没有阻止嘴角勾出不悦的弧度，但至少多了个话题可用，等回去，可以和夏寻聊聊这场剧。演员如何卖力、曲目如何悦耳、某个本该在的听众为什么说谎等等。 　　不过，这也落空了。 　　除了夏寻发来的一封“我天亮就回去，有些想拍的东西。”之外，这个话题始终没有派上用场。 　　…… 　　深夜—— 　　夏寻确实有想拍的东西。 　　三脚架、备用电池、24 F2 ZA，充满电的手机，还有被神之香皂清醒过的脑袋。 　　彼时那座奥拉维城堡的欢愉，已被夜色彻底吞没。游客和热闹的小贩全部散去，舞台空荡无垠，更是没有半粒音符飘于空中——直到此刻，她才姗姗来迟，入了座。 　　还有另一位—— 　　表演者。 　　就在这个静籁而诡谲的夏季深夜，一位幽灵登上了舞台。 　　他向观众席行礼，挂着阔别四年的腼腆笑容，更带来了自己用习惯了的那把吉他——PRS McCarty 594。 　　听众席的第一排正中，夏寻没有鼓掌。 　　但在古斯塔夫的耳畔，也许确实有着排山倒海的欢呼吧？还有几万人一起举手行的金属礼、因为他的到来而落泪的狂热者。当然，也有数万人一起屏息，准备聆听音乐时的死寂。 　　就像现在这样。 第154章·?l? unohda minua（上） 　　在细细的雨水还没有停下之前，他们聊过不少东西。 　　不是以摄影师和模特的身份，只是单纯的，以同为艺术家的身份延续了正午时的话题，有关死亡的话题。虽然冠以它的，是一个无论何时而言都显得沉重的话题，但至少在此刻，聊天的双方都没有扼腕叹息。 　　相反，死亡也是艺术的一部分，一切都被包容在了其中。 　　“正常来讲，我是不该把事情的原委对当事人说的……”伞下，夏寻说着，“但其实和你担心的有点区别，我对于你驻留太久这种事……其实是没兴趣的，我只是想拍一张照。” 　　她正用利落的姿势坐在路边长椅上，相机是关闭的。只有微微的触感，从肩旁传来，那是古斯塔夫腼腆的触碰，以此来传达那些足以跨过生与死的讯息。 　　因此，没有半点征召，那声音幽幽从夏寻身旁飘来。 　　“你是说……拍照？” 　　“没错，听过拍照会摄走灵魂的传说没？” 　　“呃，听过。我记得……那是相机刚被发明……哦不，刚刚开始流行的事了，对吧？是一条谣言，就和……我得想想……”古斯塔夫的声音被雨滴打散，几秒后，又重新汇聚了起来，“就和现在有些老年人抗拒智能手机是一回事，都是对新鲜事物的恐惧和守旧。总之，它是个笑话……但愿是这样。” 　　“对现在的你而言，不是。” 　　古斯塔夫明白了夏寻的意思，绕来绕去，这位神秘莫测的东方少女，最后还是拎起刀，准备对自己下手了。那会是怎么样的？他不明白，但无论如何，他有一些想要挣扎和尝试的事。 　　所以，古斯塔夫鼓起了万分的勇气，用更有力的方式，戳动了夏寻身上的连帽衫。 　　“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还有几周，这座城市的热闹就会结束……” 　　“你想尽量多的，抹去他人对你的爱？” 　　“嗯……多一个人忘了我，就少一份伤感。” 　　“你也会走得更轻松？” 　　“只要还有人记得我，那就永远轻松不了……但我想一身轻松的离开，可你来了。” 　　夏寻没有否认，自己虽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要像鬼片里那样超度掉弥留的亡灵，但就像之前所提到的传说那样，按下快门，那会结束古斯塔夫存在的意义。当然，这很难，想摄走那抹至今仍若隐若现的颜色，还得模特心甘情愿…… 　　碰见了这处境，他多半是不会对镜头诚恳而笑的。 　　这是个困扰。 　　而一切困扰，都是为了被解决而存在。 　　于是，他们在夜晚游客的来来回回、远处古堡隐约的音乐飘荡中，直到雨水停下，总归是寻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又或者说，比两全其美还要更好——也可能是更糟，没人能说得清。 　　这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并不打算去讨论个一清二楚。 　　他们只是踏着静籁的夏夜，各自聊着生前和上辈子，与艺术结缘的那些事：诸如夏寻的哪些照片，以多少钱卖给了什么乐队、什么音乐人做CD封面；而古斯塔夫则抱怨着，有多少搞音乐的人，被拙劣的摄影师拍丑了，靠谱的摄影师很难找…… 　　古斯塔夫忘了自己是个亡灵，也忘了这位少女所说的内容和她长相不符，但没忘记自己要去做什么。于是，他们的话题，在抵达目的地之后结束了。 　　几十分钟前，还残留热度的舞台。 　　雨水的残留让这儿不太讨喜，没有热切的氛围，更让阴冷的气息像是要吞噬人的骨头。夏寻和手中的相机是唯二的听众，至于舞台上就更寒酸了，表演者甚至连一把乐器都没带。 　　更糟的是，这位表演者打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一张新专辑。但比这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录音的器材，居然是夏寻的手机…… 　　不过，也有一件称得上是美好的事。 　　夏寻要为他的新专辑，献上封面。 　　“我打算将这张专辑，献给世界上所有爱过我的人。”舞台上，古斯塔夫犹如身着燕尾服一般，以优雅的方式对夏寻——或者说是空荡荡的听众席行礼，“虽然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也没那么多人爱你，大多数人只是觉得曲子好听，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那就太好了。” 　　“……也是。” 　　夏寻放弃了出于礼貌，对他最后的挽留和劝解，转而拾起了职业精神，以及身为听众的礼貌，打算为他最后——也是最新的曲子献上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至于这一切的报酬……已经在洋溢着、闪耀着了。 　　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被古斯塔夫用脚轻轻碰触，以此传递他如今的一切。 　　而台下，夏寻的三脚架支在搬来的椅子上，平行着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夏寻没有任何别的构思和灵感能去挥霍，该做的一切不是艺术创作，而是基于现实去忠实记录，这更接近于摄影的本质。 　　摄影师并没有怨言。 　　反正，即便摄影的方式朴素而平凡，但需要自己去记录的现实，已经足够荒诞了。 　　那是一首无声的……或者说，不需要任何声音，就已足够奇异的曲子。 　　在死后的四年之间，古斯塔夫累积了比整颗地球的大海还要充沛的灵感，但在最后，他不希望麻烦到夏寻，所以只打算创作那唯独的一首。他本想用上各种各样的乐器，但死后能用的，也仅有喉咙。 　　还有…… 　　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的那份力量。 　　夏寻差点忘了该如何呼吸，因为，她本以为这是一场滑稽的，陪亡灵演一场苦情戏的桥段。可回过神来，自己却第一次、遵从本心的按下了快门。他本该抱着空气的双手，忽然有暖如太阳的光辉奔涌，勾勒成了一把电吉他的轮廓…… 　　没人会相信的，这张照片居然没有后期过…… 　　他的手指犹如生前的数十万次那般，弹奏了最为娴熟的B7和弦，但音色并没有振动出来，只有一如既往的寂静在空中飞舞……迟了一拍，夏寻忽然觉得极其愉快，这是听到最曼妙的音乐……才应该会有的感觉吧？可接着，她的心里，有种空荡无垠的失落感。 　　不是没有音色传出……她顿时理解了。 　　而是神的颜色，在忠诚的执行着持有者的愿望，抹去一切。 第155章·?l? unohda minua（下） 　　像是太阳在演奏——夏寻有这种感觉，而且，还得是在经历了漫长而寒冷的极夜之后，终于见到的那一缕朝阳。姗姗来迟，羞涩而至，却用自身的温暖，轻柔拥抱了你。 　　古斯塔夫在传达着这样的音乐…… 　　不仅是一把吉他，从他灵魂里奔涌而出的太阳之色，还在那空荡无垠的舞台上，摆出了一支小小的乐队。 　　被神的色彩所勾勒而出的黑白键，正在空中相伴；无人拨动的贝斯粗弦，则低调的沉默在角落，为音乐的飞舞提供支撑；张扬的鼓则千变万化，有时是沉稳的小军鼓，有时又是温柔的低音鼓……还有古斯塔夫手里的吉他。 　　古斯塔夫合起了眼睑，只是在灵魂里编织自己的灵感，将音符随性谱写。 　　他看不见这些光芒，但它们确实在闪耀。 　　所以，夏寻无比专注的记录着一切。 　　这些奇异的乐器正在发着声，他们汇聚的音乐，是一粒粒可见的光，犹如天使从空洒下金沙，再由西风吹卷成薄纱，柔和的舞动。这是一场无与伦比的谢幕之奏，夏寻不知道它要持续多久，但越久越好。 　　那样，就能按下更多、更多的快门。 　　可让人痛苦的是，自己身为听众却一边感动得无以复加，一边忘了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只有满心的遗憾和失落感……然后，像是少女的亲吻，那些光芒汇聚而成的音符，轻轻拥抱了夏寻，贴心的——抹掉了那些被音乐留下的感动。 　　她才得以冷静的按下一次快门。 　　但接着，崭新的乐段再度扑来，停滞了夏寻的手指。 　　更多的感动，又一次徜徉在夏寻空荡的心——当然，很快就被抹去了……在这种无比可恨的情况下，夏寻唯独享受着相机屏幕里，如梦似幻的现实。 　　可假如将眼睛往上扬起几厘米，以这样的方式越过相机，投向舞台—— 　　“……” 　　那里空无一人。 　　没有光辉和乐器，没有亡灵和吟唱。 　　仅有雨后的水渍、被观众投去的垃圾、不知被踩过多少次的痕迹，一切都在黑夜的注视里显得斑驳。所以，夏寻不得不又一次低头，至少在屏幕里，那是历史迄今为止最绚烂的舞台。 　　相较于光辉的洋溢，编织音乐和光的音乐家本人，古斯塔夫·西贝柳斯，却显得那么虚渺。他不再是那个独特的家伙，灵魂里藏着浓郁的太阳之色，而是一介毫不起眼，空荡荡的亡灵。 　　“颜色……都出来了……”夏寻在心中喃喃自语。 　　只有当持有者最敞开心扉的时候，颜色才会流泻而出。对古斯塔夫而言，能忘我的演奏，正是他最诚挚的时刻。但那些颜色并没有被夏寻掠走……反而，像是年迈的忠犬守候将死的主人一般，陪伴在他身边，停留着……至少也想用这沉默的方式，为他的曲子献上些什么。 　　如同仰望朝阳的向日葵，夏寻如此评价屏幕中所呈现的一切。 　　他——它们，一齐在演奏着「沉默的爱」。 　　古斯塔夫希望听众不要爱他，因为他很快就要离开，希望能从所有人的心中离去……可毫无疑问，古斯塔夫自己——是爱着那无数听众的。 　　即便化为亡灵，也希望听众们不要伤感。 　　毫无疑问，这将是本该永远无人知晓的……沉默的爱。 　　即便对那肥皂泡之神有再多的怨言，可此刻，夏寻庆幸着自己能见证这一切。并且，按下快门，用这最绚烂的一幕，和自己心中这不可思议的感动一起，留下它。然后，太阳色的光芒再度拥抱了夏寻，她也成了被古斯塔夫所爱的听众之一。 　　在这之后——无论如何漫长的曲子，都有落幕的那一刻。 　　…… 　　“别杀我！”天色将明的舞台，没那么寂静了。走掉了一位寡言的亡灵，倒是多了一颗聒噪的肥皂泡，“户口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聊……你看是吧？伟大的大师？” 　　“至少现在，可以不谈这个。” 　　夏寻翘着二郎腿，一边把玩手机，一边和肩上阔别许久的肥皂泡之神聊着。虽然它总是那么坏，可此时此刻，有个能聊天的家伙总是不错。毕竟，这些话题无论找眠羽、转转、叶浅落……那都是谈不起来的。 　　“嗯……那……我可以夸你办得不错吗？” 　　“我什么都没做。”她暂时停下了划手机的指尖，饱含着一丝隐约的怀念，“你还是夸夸那位……离去了的音乐家吧，只有你，这世界上唯独只有你，能知晓他音乐的美好。” 　　夏寻的理性知道、并记下了一切。 　　但也仅限于记得和古斯塔夫之间发生了什么，就这样简单。至于他的音乐是什么样，带来了什么样的感触，都被夏寻忘得一干二净。理性知道一切，记忆里却毫无残留，这是一种痛苦……但其实很无所谓的感觉。 　　可夏寻知道，身为神祇，肥皂泡之神应该有着不受力量影响的地位，能享有那最后一曲所带来的感动。 　　“嗯，是一首好曲子。” 　　“可恶……你不受他的遗愿影响……” 　　“因为我不是他的听众——”陡然，肥皂泡之神换上了罕见的，带着温柔的和煦之音，“和你，和世界上的所有灵魂一样，他也是我的孩子呀。作为妈妈，是不会忘了自己的孩子有多出色的。” 　　夏寻愣愣的凝视着它，心里洋溢着说不清的感觉。 　　而肥皂泡之神倒是很干脆的跳过了那个话题，接着问：“古斯塔夫有给曲子取名吗？” 　　“有。” 　　“叫什么？” 　　“先帮我搞定这个。”夏寻晃了晃手机，将平常插数据线的口子对着肥皂泡之神。 　　想帮古斯塔夫完成遗愿，要么使用叶浅落家——或者是夏家的世俗力量，要么就跨过这些，找自己的大靠山出来解决。万幸，肥皂泡之神这次没有拒绝。 　　古斯塔夫确实想要发一张单曲专辑，夏寻正在办这事儿呢，将那首含有“请忘了我”遗愿——也确实有这种力量的曲子，发布到世界各地的所有音乐网站上，当然，这就是肥皂泡之神要负责的了。 　　之后，听到它的所有人，都会感动——然后忘了。 　　夏寻只是写了写一张专辑、一张曲子所需要的那些东西。 　　发行公司：冥界。 　　编曲、作曲、演唱：古斯塔夫·西贝柳斯。 　　乐器演奏：古斯塔夫·西贝柳斯、肥皂泡之神的颜色。 　　音乐风格：后摇滚（Post-Rock）。 　　录音：菊花牌手机。 　　封面摄影师：夏寻。 　　心想着反正大家都会忘，所以厚着脸皮，加上最后那条一般来讲不需要的信息之后，她又按照古斯塔夫的遗愿，填上了专辑、曲子的名字。 　　「别忘了我」 第156章·回 　　对于古斯塔夫给最后的遗作取了这么个名字，和他的遗愿矛盾，夏寻是能理解的。 　　对于仅剩下灵魂，就再无一物的艺术家来讲，除了作品，就确实留不下别的东西了……可他一定是怀着自豪，并对这首遗作满意到无以复加——因此，超越了他的遗愿。 　　这种别扭的心态，夏寻当然能理解。 　　所以，她不由自主的献上了叹息。自己只是动了动手指，替他将这张专辑发布到世界的每个角落，可没人能记住他自傲的遗作。 　　说起来，肥皂泡之神好像持有不同意见？它犹如小尾巴般伸出来的接口，正霸占着夏寻的手机，像是在那儿不断重播、聆听古斯塔夫的遗作……夏寻越来越羡慕了，对于能记住那些旋律这件事。 　　天色未明，但她早已适应夜晚的眼，还是看向了舞台下，那台取了照片就没有再动过的相机。这抹神的色彩……现在属于夏寻了。 　　古斯塔夫留下它之后，就心满意足的踏入了被黑色笼罩的幕后，诀别了舞台。 　　而夏寻这边，和上次拍了猫咪旺财的毫无准备不同，旅行前斥巨资买的大容量储存卡，从容接受了数据的考验，用格外炙热的方式，不断写着神的颜色，万幸北欧的夏夜挺冷，应该没有爆炸的危险。 　　片刻后——像是教训孩子，她用指节弹了弹身边的肥皂泡。 　　“找你有事。” 　　“嘘，听歌呢。” 　　“你说过，这些颜色可以暂时借我用。那……我能不能用它，抹掉自己受到的影响？也和你一样，听听古斯塔夫究竟录了个啥音乐？” 　　“这个嘛……你真的要听？” 　　思绪流动的一秒后，夏寻眨了眨眼，在细长的睫毛轻颤停止之前，她又摇了摇头，将秀发也一并摇曳了起来。好奇归好奇，可假如真的可以去聆听？那还是算了吧。夏寻知道，自己不是会去践踏遗愿的背信者。 　　她没再谈论这个话题，只是享受着这份宁静。 　　此刻——也许世界各地，已有人看见了这张专辑的发布吧？夏寻沉思着，在脑海里构筑他们看见专辑发布时的心情。 　　会觉得……是唱片公司借死者之名出来炒作、赚钱？会激动？会猜测？会痛苦？但这都无所谓了。她停下了猜测，反正最后，这首歌不会让听众失望，再然后，抹掉一切。 　　她盯着正发出走调的哼哼，还不时像个小女生一样，惊叹“真好听、太好听、哇好好听”的肥皂泡之神，总觉得她独享这一切有点不好玩。 　　又是一记弹指，来自夏寻不客气的手指。 　　“……大师，你不该打搅我听音乐的。”肥皂泡之神不太高兴。 　　“咱们谈谈户口本的事？” 　　“啊哈哈哈，哎呀……这个嘛……”它又变得非常高兴，“今天大好的日子，聊这个做什么！大师哈哈哈，你……您太不懂气氛了……” 　　“说正经的，神。我又帮你收集到一份颜色了，就给我再安排一下户口行不？”夏寻没有亮出凡人的武力来威胁神，只是用凡人的智慧，希望神能理解，“其实，我也能接受有父母啥的设定，但平平凡凡的就好，别这么夸张啊……” 　　“不好吗？”肥皂泡之神褪去了浮夸的演技，“假如你去开口，你就可以随时买想要的器材了。” 　　“……那挺无聊，而且会惹来一大堆麻烦的。豪门恩怨啊，包办婚姻啊，继承遗产啊之类的……最重要的，捆了这么个大家族，会影响到我的自由。” 　　夏寻甚至想抿个嘴，瞪大眼，学学女孩子献媚的那一套，用委屈巴巴的美貌来让不嫌事大的家伙动心……但也只是想想，而且肥皂泡之神不会买账的。 　　“嘿嘿，但对我来讲，这很有趣呀，下次见~夏家的宝贝千金。” 　　说完，它像是每次会面时那样，用不留痕迹的方式，悄无声息消失不见了。 　　宝贝千金本人，则努力克制着自己想爆粗口的本能，只能默默握着棉花糖似的小拳头，和可怜兮兮的膝盖较劲。下一次再见面，一定要准备点武器……要让它知道，弑神也是很有趣的。 　　…… 　　迎接夏寻的，是一枕头的袭击。 　　凶狠、迅速……都谈不上。反正就是少女细细的手臂，带着怨气丢来的，实际上很温柔的一次欢迎。 　　夏寻不好意思的看向袭击者·眠羽，缩了缩脑袋。 　　显然，在外头浪了一晚上这才回来，那确实有点问题啊……不过，这明明就是自由行，大家都是出来自由旅行的，干啥都随便……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呢？思考着这些，却还没有得出答案，夏寻又被枕头砸了一下。 　　之前眠羽刚刚丢来的，是夏寻本该睡的那个。 　　现在这个，则是她枕了一夜的。上面还粘着洗发水的淡淡气味、体温、以及几根自然掉出来的头发。夏寻屁颠颠把枕头拿了回去，好好铺在原位，让她能舒心的躺回去。 　　“我……我出去拍照了……” 　　“我知道。” 　　“没干别的，真的拍照去了，我很好，没问题，很安全！” 　　“你们当摄影师的都不是啥好东西……” 　　说完之后，眠羽撇了撇嘴，用认真的目光给夏寻全身上下做了一遍扫视，这才嘴角舒缓，又轻盈如纸的躺了回去。合上眼，顷刻，她就用安心的姿势入了梦。 　　正好，就在一旁，被声音弄醒的叶浅落满脸复杂的看着这边，欲言又止。 　　夏寻自觉不是什么愚蠢而迟钝的傻子，也明白自己昨晚的事有多不合理， 　　“我懂……她担心我所以没睡好，现在安心了……谢谢你们的关心。” 　　“……嗯。” 　　叶浅落犹豫了好久，倒只是点点头，也盖回了被子，合上朦胧的睡眼。 　　但实际上，她本来只是想起夜去趟厕所的，但感觉这情况挺尴尬，真不好意思再起来去了……唉，人类呐，其实是种受尴尬支配的动物。在满脑子胡思乱想里，叶浅落倒是知道，自己反正再也睡不着了…… 第157章·夏末 　　温暖的房间里，少女入寐的轻声此起彼伏，但夏寻的脚步轻盈。 　　被神之香皂洗礼过，脑子并没有因为一夜的漫长而昏沉，所以犹如最老练的小偷，悄悄搬走了那台苹果牌笔记本电脑。 　　得手后，她迅速甩掉短靴，爬上自己的床，用又厚又暖的被子给自己搭了个北欧风情的小房子，躲在里面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亮光，顿时敞亮了这秘密小屋，嗯，得好好看看今天拍的东西！ 　　夏寻舔了舔唇，拨开那零散遮住视线的细长碎发，坐立不安的倒腾着照片。 　　可真是结结实实拍了一大堆。 　　但关键是，储存卡里头还有一份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文件。 　　Helianthus.GOD 　　这玩意儿和上次的自恋果然是同一回事，大小也类似，同样是没有任何办法打开。 　　据她猜测，只要像上次一样，将这份文件拖入容量不够的硬盘里，颜色就会满溢而出，钻入最近的人身体里。这就是它的使用方法……大概吧。等待相片传输的同时，夏寻啃着大拇指，忽然意识到这份力量可以用！ 　　假如哪天走在路上，被小混混窥探美貌而缠上，就用这个！假如遇见了非常讨厌的人还一直尬聊，就用这个！假如非要参加什么麻烦的酒桌，被人劝酒，就用这个！借了钱还不起？就用这个！ 　　啊哈，什么狗屁夏家，用这个不就完美解决了吗？她忍不住拍了拍大腿，不愧是神的颜色，利用价值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以及……夏寻绚烂的笑容淡了下来，如果哪天该和眠羽告别了？那就用这个。 　　…… 　　这趟芬兰之旅的耗时意外很长，所以叶浅落实在是痛苦不已，北欧那杀人的物价使得每超出一天，都要多掏个上万软妹币的开销。 　　她知道，自己、转转、竹鸟啥的，给个狗窝都能睡个好觉。但眠羽、夏寻……那都是委屈不起的。每张床、每夜，几百上千的开销那都是打不住的。给茉莉的导游钱也不能少，她是牺牲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来陪的，必然要多付一些代价，才能维护住叶家的口碑。 　　光这些……再加上吃饭、开车、交通…… 　　叶浅落苦恼着那流水般离去的钱，所以，在去摄影场地的途中，车子里气氛轻松的闲聊里，唯独她像个夜生活不美满的小怨妇，反对着一切高消费的空谈。 　　像是转转，不知在哪个国内的旅游APP上被种草了什么芬兰饭店，叶浅落必然呛回去，让她吃点泡面就得了。诸如此类的对话，聊了整整几十分钟，眠羽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这也叫富二代？别欺负转转啊，掏不起钱我来。” 　　“富二代……富二代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我父辈一点点靠努力和运气积攒的，我很快也要帮忙打点家业，我知道赚钱是艰苦的，希望你们也能理解。” 　　“你这富二代当的……还挺正能量。” 　　“据我分析，那是抠门的同义词。” 　　“大小姐，你那个脑子有病才会买的毛线球……恕我直言，不就值两趟芬兰旅游了？” 　　“叶大小姐好小气喔。” 　　虽然一路都在承受这些嘲讽，叶浅落憋了一肚子委屈。光是这些委屈也就罢了，更糟糕的是，夏寻这个恶魔一路都在折腾自己…… 　　为了剩下的那三张照片，她们又经历了四天的旅程，期间的种种，叶浅落实在是没有勇气回顾。相较之下，第一张照片背后的熬夜小故事，那还算轻松的了。 　　但至少，钱没有白白花出去，磨难也没有白熬。 　　在芬兰的最后一天——她们踏上了去机场的路。没有乘坐茉莉的那辆SUV，而是选择了遍布这个国家的火车。有无垠而碧蓝的大海、有茂盛葱郁的森林、有大小不一的湖泊……但这些百看不腻的自然之美，没有吸引她们任何一个人。 　　因为摄影师说了这样的话—— 　　“叶大小姐，想不想看看成品？” 　　夏寻本就悦耳的声音，在此刻宛如从天而落的神言，贯穿了叶浅落的灵魂。她昂着首，只是木讷的点点头，舌头像是棉花般塞在嘴里，堵住了一切该说的话。 　　她当然想看了…… 　　被这句话吸引的，还有夏寻身旁的眠羽。这趟旅途，她玩得很尽兴，本来是在小憩和欣赏窗外风景间来回，可叶浅落的照片已经有成品了？那当然得看看咯，毕竟是夏寻拍的，模特是谁都会好看。 　　“寻哥！成品是整一组吗？”也有转转这样的小家伙，从对面的座椅跑过来，硬是挤进了宽松的座椅里头，“都做好后期了？哇，效率这么高的吗？” 　　除了竹鸟还裹着毯子睡个不醒，其他的目光，都已经汇聚到夏寻手头的笔记本电脑上了。 　　“嗯，整一组，其实前期到位了，后期要动的比较少，咱们模特长得挺俊俏，也没必要磨皮液化什么的，各种复杂的操作……重新画张脸出来……”夏寻瞄了一眼转转。 　　“可恶，寻哥你又来了，我们这圈子也苦啊，给Coser重新画张千篇一律的脸，那也不是我们爱干的事儿呀。那都是那些Coser喜欢的，不给他们修成这种，他们就会让摄影师和后期背锅……我也不知道这些人，出片还要带个化妆师干啥……” 　　“行啦行啦，别黑了，现在是谁的时间？” 　　“您的，大小姐您请。” 　　夏寻被叶浅落如狼似虎的盯着，只好打断了和转转的闲聊，打开了名为“螺旋风琴·莲南希”的文件夹。点开第一张的同时，夏寻用诚恳的声音，向客户如此说：“这就是你用钱买来的东西……也是你予摄影师以信赖，所理应得到的东西。” 　　叶浅落本想回答点漂亮话—— 　　可她忘了。 　　火车窗外的景色流动不息，窗内却一片安静。 　　她一张张的切换，犹如以无声的方式，讲述了一个故事。从被囚的小夜啼鸟，到有了心愿而离开牢笼，舍弃了小夜啼鸟之名，冠以螺旋风琴·莲南希之名踏足这个世界。 　　那是一段藏在冗长之中，能给任何人美好触动的故事。 　　莲南希只想看一看……好朋友为自己而绘，已不存在于世界、遗失掉了的画作。 　　因此，即便是天才如她，也不得不在世界里走了很久很久，只为了以温柔的方式，收集实现梦想而需要的燃料。最后，在白鸽和朝阳之中，少女取回了本不存在于世的那幅画…… 　　那是一副拙劣的画——这就是她用了漫长时间和无数努力，所换来的了。 　　但螺旋风琴·莲南希却抱着画，尽情的笑了。 　　当这样的收尾画面结束，叶浅落心里感情达到了极点，不知是打算放声大哭、还是嚎啕大笑，又或者是直接砸一笔巨款来犒劳夏寻的时候——夏寻习惯性的按了下一张，却真的显示了一张照片。 　　那不是叶浅落…… 　　凝固的空气又一次流动了，转转和叶浅落都呆呆的看着，因为屏幕上呈现的完全不是叶浅落那些水平高到极点的Cos照，而是一张有些普通、但很好看的照片。 　　“等等……混进了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眠羽？” 　　大家都认得，屏幕里的人是谁。 　　“卧槽，你什么时候拍的我？！”眠羽更是一口水喷出了窗外，就算身为数据分析师，她也懵的忘掉了一切理性。自己本该非常隐私的一幕，就在不知何时被夏寻拍了下来，还展示给了大家看。 　　本来恬静的火车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涉案的摄影师本人同样一脸尴尬：“哎呀，搞错了，这张不是，这张不是……我做后期的时候混进去了……” 　　“说！怎么回事！我……这是我在萨沃林纳那个啥城堡，帮你们守着鸟笼，然后钓鱼的时候吗……我的天，你什么时候偷拍的我？！你躲在哪里？！转转，这是你借她的长焦镜头吗？！” 　　“你想呀，咱们出来旅个游，一张纪念照都没有留下，这不好！当时觉得你很好看，很自然，这就拍了……其实本来是想做个惊喜的。” 　　“好看吗？呜，当时我这姿势……”眠羽的脸窜得通红，“早知道你要拍，我就……摆个更好点的姿势了……” 　　“女孩子要自然一点，这才是最美的。” 　　“据我分析，摄影师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叫夏寻的。不过……有张旅游纪念照……确实挺好呢，嗯……” 　　眠羽揉着发红的脸，同样，也是为了掩饰看见自己的漂亮照片而展露的羞涩笑容。夏寻则在旁边用摄影师骗客户的话，可劲儿夸她来稳定尴尬的局面。 　　转转在一旁冷眼围观，心想寻哥这种地方自己可不能学。 　　至于叶浅落——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抱走了笔记本电脑。她对眠羽的照片和耳边的热闹都毫无兴趣，单单是反复翻看着那些以自己为主角，梦想成真的画面。如今，在她嘴角扬起的弧度犹如蜂蜜，肯定能甜到下辈子。 　　火车静静行驶，穿梭在盛夏之中。 第158章·讨薪 　　“寻哥，寻哥老板，拜拜，好好休息……哈欠……” 　　“拜拜。” 　　“噢，小转转你到家也好好休息。” 　　一辆颇为显眼的豪车里，转转像是儿童座椅里的常客那样，讨厌被拘束的感觉，所以站在彻底敞开的车窗口，对外头拎着大包小包的二人挥手告别。 　　叶浅落安排接送的车子，将大家载向各自的家，第一站，就是夏寻和眠羽的住所。 　　旅途结束的告别，倒并没有煽情。 　　但转转情不自禁抬起了头，钢筋水泥堆砌而成的高大公寓楼，恍惚着她的眼……还真是奇怪，明明就在十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在那充斥低矮楼房、堆满翠绿、空气清新怡人的自然世界里，这才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下海市的都市丛林。 　　虽然是看惯了的——但直到现在，这突兀的恍惚感，才让转转意识到这座城市有多奇怪……再想到自己还得在这座城市里喜迎开学，不禁开始想念芬兰了……去森林里当个小野人不也挺好。 　　在转转长吁短叹时，有一只手拽开了霸占着窗户的她，而且很不客气。 　　“寻哥！羽老板！”竹鸟带着对她打呼噜的怨气，用蛮力抢了位置，对车外的二人挥手致意，“下次再拍片子，一定要！一定要再叫上我喔，我超喜欢和你一起合作的。” 　　“嗯，你下次别又睡一路就行了。” 　　“……可恶。” 　　夏寻也摆了摆手，倒没有留恋，反正和这位化妆师交换过联系方式了，她的水平也着实不错，下次再有这种商业摄影，她就是夏寻手里一枚靠谱的人脉关系，这种关系的积累是很重要的。 　　一旁，眠羽打着哈欠，上午的太阳刺的她眼睛疼。 　　适应了芬兰的时差，这突然回来还真是怪不舒服的，想去床上躺一躺的念头愈发激烈，所以她忍不住轻轻踹了夏寻的脚后跟一下，意思是问：“为啥你这两条腿还扎根原地？” 　　“叶浅落！”夏寻却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嗯？” 　　“你忘了一件事！” 　　被她大声叫到，正在欣赏自己照片的叶浅落，这才将目光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抬起，茫然了一会儿自己忘了什么，才终于像是重回人世一般点点头，挥手告别。 　　“那……夏寻再见。” 　　“才不是要告别！你这败家富二代别装傻充愣的。”夏寻有点恼火，而且这种火像是憋了挺久似的，和她一直以来挺不拘小节的态度不符，“我的钱呢！” 　　“啊？你丢钱了？机场的时候，不是已经把欧元换回人民币了吗？” 　　“我的酬劳呢！” 　　“酬劳？哦……” 　　夏寻终于说出了这个问题。 　　自从摄影到了后半段，大家已经准备着回国的种种，夏寻就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谈谈这个话题。 　　当时，叶浅落完全沉迷在那几张Cos正照里，和旺财照镜子如出一辙的沦陷其中，夏寻还觉得她既然这么喜欢，铁定会马上开口，再豪爽的甩张支票过来，结果这人一路压根不提…… 　　无奈，最后时刻，夏寻只能撕破艺术家的脸皮，谈谈俗气的金钱问题。 　　也不知道，她能给自己几个零？ 　　“酬劳？哦……”叶浅落回过神来，满脸都写着“理解”二字，伸手在包里翻了一阵，“这个怎么样？” 　　“哪个？” 　　“蒂芙尼的纯银毛线团……非常非常贵……又很有纪念意义，我吃点亏，就用这个当报酬吧？” 　　夏寻愣冷漠的看着她，没吭声。但接下来，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豪迈的翘起大拇指，又指了指叶浅落的脑袋，寒酸的举起小拇指。 　　她的脑子可正常了，怎么会和这败家大小姐一样呢？ 　　至于毛线团……就留给旺财吧。 　　被嘲讽了一顿，叶浅落又收好了毛线团：“哼，我还舍不得给你呢。可恶，想要钱的话……这个……那什么……” 　　“妈呀，我知道这个口气，是准备拖欠摄影师工资的口气！我听过几千次了我跟你讲！” 　　“我这……预算透支有点严重嘛……因为我想为了你的好照片，付个高价，十万块怎么样？就是得让我缓几天……” 　　“你看，先是委婉的表示手头困难，然后又画大饼。可恶，就是这个套路，我最熟了……” 　　夏寻语气里透着绝望，拍照的时候是很高兴的，但拍完要账就很憋屈了。本以为和叶浅落这样的富二代合作，报酬不是什么问题，结果一谈到给钱，大家都是一个样子的…… 　　她们愿意花大价钱，买个完全用不到、只用来上镜一次便要丢给猫咪的奢侈品，也不愿意见到那些付出劳力的人，有办法望着账户余额笑个不停…… 　　“赌上咱们两家世世代代的交情，我保证三天内给你钱！”叶浅落竖起三根手指。 　　“哼，信你一次。也幸亏老娘我现在有人养，换以前我吃不起饭早揍人了！” 　　“行行行我养你一辈子，别跟老赖计较，咱俩赶紧回家吧，困死我了都……” 　　就这样，夏寻被眠羽踹回了家。 　　虽然有个不太完美的结尾——但芬兰之旅还是悄然结束了。 　　取代了被莓类装点、无拘无束的旅途每一日，十分熟悉的气息，从宽大、且被精致装扮过的水泥盒子里头扑面而来，拥抱了迟归的夏寻和眠羽。 　　脱掉鞋子，踩在熟悉的木地板上，她俩绷着的状态顿时松懈了下来。 　　“回来啦。” 　　“床……床你在哪？” 　　“别睡，睡了的话你晚上就睡不着了，倒时差要熬一熬的。” 　　“无所谓。” 　　说完，眠羽把行李随手一丢，直奔向了卧室，夏寻甚至拦不住。迟了一拍，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来的那几天……不，甚至在自己来之前的许多年里，眠羽都过着昼夜颠倒的作息。 　　如果不是有了一个叫做夏寻，迟早会取走她那份颜色的暗杀者，每天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眠羽恐怕依然过着那样的日子。 　　所以，对于时差这种东西……她确实有资格蔑视一声无所谓。 第159章·联系 　　但就像她改过一次，夏寻也有信心让她改第二次。 　　所以这短短一天的昼夜颠倒，夏寻默许了，就让她先睡个好觉吧。 　　至于自己……她琢磨了一会儿，没有去用神之香皂来解决时差的问题，倒不是为了省着点用，而因为她也习惯了对抗时差。偶尔体验体验前世的生活方式，有助于灵魂的健康。 　　而既然老板去睡觉，自己算是独处……嗯，适当的自由也同样有帮助。 　　夏寻放下行李和相机包，她就地解开裤子和外衣，邋遢的衣物满地都是，也钻向了自己的卧室。 　　她按耐着兴奋，从好久不见的衣柜里翻了翻，就在几本摄影书底下藏着一个上锁的柜子，而钥匙则被夏寻藏在窗帘滑轨的缝隙里头，十分隐蔽。如此费心藏起来的东西，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丝袜啦。 　　下海市不那么热，也没那么凉。 　　如果夏寻只穿小裤裤，那会有点凉，所以加上透气又好看的丝袜就能刚刚好。再套件白T恤，把散落的长发随随便便扎个利落的冲天辫，完美！反正眠羽看不见，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这幅滑稽而豪迈的打扮，甚至让夏寻战胜了旅途归来的疲惫感。 　　她又钻进厨房打开冰箱，削了几片柠檬，和冰块一起加入矿泉水里，一口饮干，酸爽的赶走了倦怠感。就这样，精神百倍的夏寻，开始琢磨要用这自由的独处时间干点啥……嗯……要不要去加叶舍的QQ群，提前准备曝光叶浅落欠账不给？顺便收获一下那些小朋友的吹捧？他们肯定会一口一个“寻哥大大”，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正当她想付诸行动，打开了好几天没上的QQ时—— 　　有一条意外的消息气泡。 　　“你好，我这里是华雷斯图片库，想签你为特约供稿人。” 　　“终于来了吗……” 　　夏寻喃喃自语，不知不觉，这辈子也混到这种层次了？还真是意外的快。 　　…… 　　与此同时—— 　　夏家名下豪宅之一，正久违的热闹着。 　　因为某场闹剧的缘故，家里人几乎全都回下海市了，这使得本该分散于世界各地，为家庭买卖而忙碌的人们有了一口闲暇，能在家里头聚一聚。但比起普通的家族聚餐充满虚伪，本家的聚餐却十分简单。 　　一张很旧的圆桌，四张椅子，四个人。 　　没什么山珍海味和私人大厨，只有六个餐碟堆着平凡的家常菜，一个大碗盛满温热的汤，还有一锅晶莹如玉的白米饭。但也缺了些本该有的东西，家常的闲聊，变成了严厉的叱责。 　　夏家家主，将筷子扣在了碗上，那显然是在表达不悦。而家主夫人也做了同样的事，甚至还抱着手，和丈夫一起瞪着桌对面的女儿。 　　难得一次的一家子聚餐，她却在低头玩手机？ 　　只有满脸皱纹的老爷子，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坦然无视着空气里的严厉，默默挑着自己喜欢的青菜吃。 　　“夏临，你怎么回事？”家主呵斥了一句，因为敲筷子居然没用？ 　　“你们先吃，别理我……” 　　家主皱着眉，循循善诱道：“我不反对年轻人使用电子设备，这是时代的烙印，你们不必特立独行去抛弃这些利器……但也得分分时间。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能占用掉咱们一家子的吃饭时间？” 　　“还有，夏临，你的语气？”家主夫人也同样不悦。 　　夏临默默放下筷子，委屈的缩了缩头。 　　好吧，一拿起手机就忘了…… 　　“是这样的，父亲，母亲，我在和夏寻聊天，所以想暂时让手机借走我们一家人的饭桌时间……不知道可不可以？” 　　顿时—— 　　又是连串的筷子砸碗，像是谁的弹珠打碎了玻璃，噼里啪啦响着。但随之而来的没有叱责，而是一串脚步声。当声音停息，夏临莫名其妙的发现，怎么身后站着仨人？ 　　“……请、请问这是？” 　　“别问，继续聊。” 　　“……吃饭呢？” 　　夏临回头一看，包括在家休养，平常总是需要轮椅和女护士陪的爷爷，甚至也跑到背后来了……三位长辈就在身后，一边散发着强大的压迫力，一边瞪着自己手机那小的可怜的屏幕。 　　欺负人啊这是。 　　一桌饭菜自然是被冷遇了……幸亏都是没啥特点的家常菜，可能不吃也不觉得浪费？ 　　“聊啊。” 　　“继续。” 　　“是怎么个情况？和爸爸说说看？” 　　夏临尴尬的看着手机，又不得不和背后的长辈们解释情况：“呃……是、是这样子的，因为夏寻和叶浅落她们从芬兰回来了，早上航班落地，现在应该是回到居所，所以我趁机联系上了她。” 　　“哇，回来了。” 　　“飞机正常落地了就好……” 　　父母二人语气和缓的出奇，谈了一笔大生意时也没这样。倒是一旁悠闲自在的爷爷，明明站得最远，却连眼镜也不戴，就看清了屏幕里的字似的，浊声嘟哝了一句。 　　“这可不像姐妹聊天，倒像是小朋友在谈生意。” 　　“……是、是这样……我怕夏寻不舒服，或者抗拒，我用了虚假的身份。” 　　家主也低头看了看，一边看一边说：“你的身份是……图库的编辑？什么图库？这应该不是谎言吧？我们家的加训是诚实，即便是在这种重要的情况下，也不该改变它。” 　　“没有，我确实是代表这家图库和夏寻进行业务沟通……我前几天思考了很久，咨询了一些业内人士，终于找到怎么合理的接触夏寻，因为很多摄影师和图库网站有合作，所以我就临时买了一家业内比较大的图库网站……” 　　“噢，那就行。” 　　“那你们继续聊啊，嘿，夏寻这都等急了。” 　　夏临也只能在心里抱怨几句了，要不是背后突然多了三双眼睛，自己和妹妹聊得正开心呢。说实话，她对于父母怎么乱搞、夏寻的真实身份一点也不感兴趣，问题在于—— 　　她实在是很喜欢夏寻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 　　…… 29831 6 354 　　ps 　　（这个月再不能全勤，我就改笔名叫月鸽。 　　上一章的眠羽插画挺贵的，想用来补偿这么久的鸽子更新，所以看在软妹币的份上，喷、挑刺者……死！结果间帖完全没有鸦绘多……感觉以后还是不要花钱了。） 第160章·图库网站不太正经 　　图库网站吗…… 　　夏寻揉了揉脑袋。 　　她的穿着实在是很邋遢，乱糟糟的冲天辫就顶在头上，而大大咧咧伸长的腿则裹在温暖的丝袜里头，整个人却毫无美感的瘫软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手边放着冰镇过的饮料。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脑子，专心致志去深思与金钱有关的话题。 　　图库网站这种东西，真正映入大众视野里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再往前数几年，人们对这类网站的印象完完全全停留在“哦，可以找壁纸来用”仅此而已。假如碰见一张照片要收个几分钱、几毛钱的那种，还会拿去各种地方婊上一波。 　　因此，到现在，真正有了发展前景的图库网站，在国内也只不过刚刚兴起。 　　这类网站，可以说是影像行业的门户，提供各种各样、数量庞大的图片素材，以供各种人群和行业使用，各取所需，就是这么一个运营机制。 　　然而，行内规矩混乱，竞争者颇多，龙蛇混杂都想在这新兴的行业里头分一杯羹，或是志向远大想要完全蚕食掉一切竞争对手，以达到一家独大的目的。 　　可惜，版权意识的淡泊，再一个，图片这种东西实在是很容易被偷走，毕竟现在人都知道，随便截个图就能拿走。故此，这个行业实际上一直半死不活。 　　但夏寻不管这么多。 　　反正……能赚钱。 　　不仅如此，现在是人家主动找来……嗯，那就更能赚钱了。 　　“华雷斯图库是吧？我知道你们。” 　　夏寻打了这串字过去后，翻找着脑袋里头装的记忆，同时用搁在右手边的平板电脑谷歌了一下，以确定这家公司是否正经，又查了查规模如何、运作情况、口碑等等。 　　貌似是业内比较大的图库网站，这两天爆出了被收购的传闻，好像成交价还不低，但没有影响到它的一切正常业务。总而言之，是家很有竞争力、很有活力，前景似乎不错的公司。 　　这类图库网站，联系那些有实力的摄影师，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摄影师是创造图片的人，而图库网站则替他们兜售图片，这两者本身便是相辅相成。 　　现在—— 　　夏寻就被盯上了。 　　她歪着嘴笑个不停，很想发一串“你们找上我很有眼光哦”的俏皮话过去，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截了图发给眠羽的QQ，当然附上了“他们找上我很有眼光哦”的话。 　　有好事情发生，当然不可能憋在心里嘛。 　　嗯，要么是透过叶浅落在网上爆红了解到的，要么就是给芬兰旅游局供的那堆风景照，被他们嗅到了。无论理由究竟如何，是金子果然会发光呢，夏寻对此很是满意。 　　“你好~我就是夏寻，你们要找的摄影师，欢迎洽谈业务。”她又打了一串字过去，“也感谢你们找上我。” 　　“……” 　　“你好？” 　　“……” 　　“在？” 　　“……” 　　夏寻明明是第一时间加上了对方，而那边刚开始也聊了几句，按理讲，现在就大家就该直接开始沟通，可对方却好像突然断电，变得不再肯开口…… 　　正当她打算玩个黄金矿工之类的小游戏，随便打发打发时间——那头才终于姗姗来迟。 　　“在！” 　　“哦。” 　　“我想签你。” 　　这还挺直白的，居然跳过了客套话？既然如此，对方一定是被那些照片的质量打动了，才会有这种反常的聊天表现。夏寻一边思索如何回答，顺便耍起大牌，想晾对方几十秒以示回敬。 　　期间，她还挠了挠丝袜里头有些痒的大腿，又十分不检点的把T恤翻起来露出肚皮，迎接从阳台斜入的下午暖阳。整个人暖洋洋之后，她才回了消息。 　　“签我？那看来你们知道我是谁，我的水平了。我这边也不绕圈子，请问贵方能给我什么样的待遇呢？” 　　“能给很好的待遇。” 　　“噢噢，那……很好的待遇是什么待遇？这个应该方便透露吧？” 　　“唔，就是最高的待遇呀。”过了十来秒，那边如此回答。 　　而夏寻盯着屏幕，完全愣在了沙发里，这算怎么回事？ 　　按理讲，这就是一场类似挖人的商业行为，对方会拼命画大饼，讲讲自己的实力如何雄厚，有多少钱、志向有多伟大、用户流量如何如何。简而言之，就是签我们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然后讲讲卖照片的分成比例、每年有啥活动会邀请你，当然，也会要求每季度提供多少张高质量的照片，规定一下对摄影师的种种要求。 　　这才是夏寻熟悉的签人流程。 　　但现在，这些都没有…… 　　“怎么样！要签我们吗？夏寻~” 　　而那边好像完全不懂这些流程，始终很单纯。 　　…… 　　“夏寻回我啦。” 　　夏临扒了一口米饭，但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盼来了一条新回复。 　　“她写的是……‘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然后就把我删掉了……删掉了？” 　　这让夏临的心里空落落的，就连她刚想再夹点鱼的筷子，也忽然悬在半空，接着，以悲痛的方式落了地。 　　满怀期待来和妹妹聊天，结果……被删了？ 　　是被识破了？不对，应该不是。是夏寻性格不好？可听叶浅落讲完全不是这样的。那问题出在哪？苦恼着，夏临倒没有把罪责推向夏寻，只是反思着自己的不足之处。 　　也许是事先的调查不足，收购了一家错误的公司。她曾在听爸爸闲聊的时候，知道类似的例子。比如说，这家华雷斯图库在摄影师之间口碑极差，以至于夏寻听见这名字，才会像是触了霉头一样。 　　看来被删的理由很简单：自己不小心买错东西了…… 　　补救的办法倒也简单，只有去买家别的、口碑好点的公司，再打个新名号去找夏寻签约了。 　　这就和年轻的男同学想和班上女神多聊会儿天，大号被“哦，我去洗澡了”之后，申请个小号找别的借口去加，其实是一码事。就是申请的这个小号，要额外多花点钱而已。 　　不过，背后的长辈好像有不同的意见。 第161章·依然相同的结果 　　夏临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戳了一下。而且她很熟悉，这是母亲的手，是自己每当犯错时的必然结果……回过头，却和往常不同，两张哭笑不得的脸正对着自己。 　　还有一只宽大的手掌，摊开着手心，摆在自己面前。 　　这则是来自父亲的。 　　“女儿，能将你的手机借我一下吗？别担心，我不打算窥探你的隐私，只是想替你办成你想办的事。”夏家家主以平缓的声音问，其中还夹杂笑意。 　　“嗯……” 　　当然，夏临只能默默交出了手机，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从小到大，这位父亲确实尺度适当，从不会过多的干涉自己的自由，要走手机，这倒是头一遭。 　　作为家主——不，在这之前是父亲的夏铭，没打算在这种细节上教训女儿一顿。 　　他们对女儿的教育是庞大而复杂的，就如同搭建一座房子，如今不过是搭建好了整体架构，还没有去装扮其中的每一个房间。所以，她了解如何运用财富、权力，却还不明白那些琐碎的细枝末节。 　　如何雇到一个人？这种细碎的问题，正是还未开始的教育之一。 　　但夏铭却深谙此道。 　　即便他对于图库网站的运作、摄影师的行业一概不知，但这并不影响他签下自己这位……虽然奇妙的完全不知情，可又确实存在的小女儿。 　　当然，说是签约，其实只是借此了解了解夏寻这个人。 　　“我打算再和你谈谈待遇——用正式的方式。” 　　这再度的好友申请，带着和之前不同的姿态，很快便得到了接受。 　　“刚刚的玩笑挺无聊的。”夏寻这次挺主动。 　　“是我这边的问题，向你致歉。” 　　夏铭很熟练手机、社交软件的用法，即便确实上了年纪，但如果冥顽不化的不去接受新鲜事物，那他就只是旧时代的愚蠢败者之一，显然，他不是。 　　“我们看中了你高超的专业水平，独特的审美，还有极富艺术性的创造力，这是当代摄影师所缺乏的，也是我们所渴求的。” 　　虽然夏铭完全不懂这行，但他知道摄影师是拍照的，摄影是一门艺术。所以，既然是和艺术沾边的，无外乎这么一顿含糊其辞的夸奖，全世界都通吃。 　　现在夸的是自家人，那更不用吝啬了。 　　“因此，我方认为与你合作是一件必然双赢的事。我之前的话其实并非玩笑，提供给你的待遇会非常好。” 　　“感谢你的喜爱，但假如是漂亮话，还请收一收。” 　　“我所言都是事实，也发自内心，你不必谦逊。” 　　“那我很期待这能体现在待遇上。” 　　看了这位小女儿的回答，夏铭有些认真了。她的形象，正在夏铭心里不断更新，虽然还看不出太多，但这位女儿给人的感觉有些老道和成熟，至少和她十六岁的年纪比起来是这样。 　　至于价码方面…… 　　夏铭不知道这个行业是怎么定价的，每个行业有不同的术语、定价标准、模板，即便他很乐意开个年薪百万的肥约，但还不一定适用于摄影师的行业，反而会被摄影师认为是不专业。所以，他不打算给什么具体的数字。 　　有万能的解决之法。 　　“基于对艺术的包容和深爱，请你自由的提出任何要求，我们都会欣然答应。” 　　“……呃。” 　　兴许是见到夏铭嘴角有一抹不常见的笑容，关心自己手机待遇的夏临，忍不住问了一句：“父亲，请问怎么样了？”这当然也是饭桌上，其他两位成员所关心的东西。 　　顿时，夏铭那盛气凌人的微笑愈发醇厚，因为他很满意这次和夏寻之间的对话。 　　“一切顺利——”可没过几秒，笑容被冬天所冰结，“她……也把我删了……” 　　…… 　　“这家图库有病啊……有病啊，真的有毛病。” 　　嘴里挂着一串绵软的抱怨，夏寻不知今天第几次挠头，随后把手机随随便便一扔，砸向了沙发的角落旮沓里。 　　还以为自己的摄影技术终于发光发热，被正儿八经的行内公司相中，所以来给一份机会，并提供更高的舞台，将她从池浅王八多的Cos圈拯救出去。顺带的，还能挣个仨瓜俩枣的图片版税…… 　　结果，这家公司…… 　　耍人的！！！ 　　哪有这样谈话的，自由的开价而他们都会接受？这不坑人嘛，万一提个年薪十万，他们也要？一看就是骗人的。夏寻一股脑喝光了手边的饮料，这才静下心来，赶走了这该死的被耍经历。 　　但仔细想想，可能这不是那家图库的正经编辑，而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吧…… 　　也许和叶浅落有关？ 　　顺着这个思路，夏寻又把平板电脑抱来，查起了叶浅落为之努力的那一桩事：二次元偶像的选秀比赛。 　　和去芬兰之前不同，这十来天的国外旅行回来，有关这件事的一切，就已经悄悄翻了新的篇章，一切都变得新鲜而复杂。光是搜索“BB站”、“二次元偶像”、“叶浅落”、“压压”这些关键词，就能跳出非常非常多的结果。 　　那台下暗流涌动的活动，不知不觉，居然已越过了预热的阶段。 　　它已经从阴影中装扮结束，走向舞台，面向普罗大众了。 　　「醒来吧！打破次元壁的你?」 　　这俗里俗气的名字，貌似就是这场选秀活动的名字，好像已经在各种社交平台变成了一个梗，被取了开头俩字母，简称为XD。 　　各路自诩硬核的死宅，联名抵制着三次元的铜臭和现实女人的腐臭，对这XD大会非常不屑——当然，真正的硬核死宅是不在意这些，只是默默看动画的。其实这所谓的抵制，也只是炒作的一环…… 　　除此之外，对于参赛选手的各种爆料、讨论，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至于二次元的圈子里，人人都嗅到了一些不同之处，都或多或少的预见到，这场活动的规模……或许将要空前。 29831 6 354 　　ps 　　…… 　　（其实你们应该知道吧……书客的截稿日期是次日的六点，而对我来讲凌晨12点只是晚饭时间。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一点在于，这个月我可以咕三天，依然能有全勤！ 　　而如今，我只不过咕了其中一天而已！ 　　我甚至还能咕两天！我的天，这也太舒服了8。） 卡文，整理一天 　　如题。 　　这次真的不是找借口摸鱼了。 　　这本书的写作难度其实不大，问题在于我不想按普普通通的方式写到完本，来一个普普通通的感觉。 　　而这本书到目前为止打下的基础，又已经给小说定了个大概的基调，使得后续内容无法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来个点子，就能轻轻松松写个好的效果，这次确实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于是月鸦坐在这里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献祭掉一张请假条，以换取后续剧情至少有个把握，不至于让读者觉得月鸦不过如此，而下本书不过来看了…… 　　总而言之，这请假条通篇都写着咕咕咕，但这都是有意义的！ 第162章·贵圈真乱 　　了解完XD大会的基本情况，夏寻总算是有了底。 　　叶浅落想发挥财力、搅动波澜的这个舞台，其实挺单纯的。别看着，虽然扯来扯去像是很盛大的一个活动儿，但实际上，就是一帮有钱人过来，瞎找了一堆借口，想来掏这帮二次元爱好者口袋里头的钱。 　　而这帮二次元爱好者，估计还会心甘情愿的掏吧……他们太年轻了。 　　或者说，资本家想掏的口袋，并不是这帮年轻的用户，而是他们父母的口袋。父母对子女的爱，正是千百年来，商人最喜欢的赚钱宝地之一。 　　当然，作为赚钱的回报，资本家会回馈以“乐趣”这种虚无缥缈，从哪里都可以轻易获得的东西。 　　只是这一次，资本家也有风险要承担。 　　夏寻就非常清楚，参赛者里头的某位叶家大小姐，即便身着晚礼服踏入了活动，可裙下，却悄悄捆着几千吨的炸弹。只要资本家们把她邀请到最高的舞台上，她就会回赠一场更盛大的烟花秀。 　　反正闲着，夏寻不愁时间的流动，立马开始搜索起XD大会的参赛者、主办方之类的资料。再去微博啊、知乎啊、各种论坛瞅瞅，有没有啥知情人士来爆料，好让夏寻看个一清二楚，将要挨炸的都有些谁。 　　先是这帮主办方、赞助商、投资人……嗯，想从中牟利的这些家伙，来头都不小。 　　但夏寻花了些时间又仔细加以调查，这些势力假如单独拎出来，显然，比起叶浅落背后的家族势力，还是要弱上一头的，不太够打。 　　她之所以能有个大概的估测，还是拜眠羽所赐。还在芬兰的时候，她委托眠羽分析夏家，其实已经有了不少较为全面的结果。 　　于是，经过一个简单的比较，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据眠羽分析结果来看，叶家的体量，比起夏家来还要小上一圈。 　　如果要以人来比喻，那夏家相当于是身高182的顶配高富帅，知书达理、低调、有内涵、懂事、孝顺老人……反正啥都强无敌，在待嫁女性眼中是个香饽饽。 　　而夏家的好基友叶家，则有些地方要次一些……当然差距非常小。就说身高吧，虽然才178.5，如果穿双底厚的鞋子，相亲的时候还是可以虚报180身高，不至于被相亲女蔑视为二等残疾，同样是香饽饽。 　　至于XD大会背后的这帮资本力量……差不多就168、167左右，硬着头皮能虚报个一米七，差距还是很大的。 　　虽然这帮准一米七联合起来，还是能让准一米八的叶家挨揍的，但他们肯定清楚，叶家也会摇人的。 　　总之，夏寻对夏家——虽然这听起来挺怪，但夏寻对夏家已经有了个较清楚的认识，深知它的庞大性……虽然是雇外人调查的。这假如暴露出去，夏家的人估计会顿时脑补出一出大戏。 　　什么突然出现的嫡系神秘女儿，对本家虎视眈眈，还必定会涉及到复杂的伦理、豪门、亲情、商业、几代人的纠葛，怎么看都是中老年妇女最喜欢看的那类电视剧…… 　　至于眼下要上演的，就是年轻人爱看的了。 　　“参赛者……我看看……”夏寻翻动着那些资料，看得很是头大。 　　之前她大概知道，有个患厌食症的大胃王女主播来参加，本以为这就是XD大会里头最极端的参赛者了……可这一查才发现，资本家们从二次元爱好者的海洋里，居然网起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鱼…… 　　搞零花钱援助，在各种墙上战绩颇丰的。 　　为了供弟弟上学，在网上卖原味内衣的。 　　变性女主播。 　　药娘、女装大佬，一对甜腻的小情侣。 　　半路杀出来的药娘糖爹，好像捏着很多料。 　　夏寻看到一半就关掉了，贵圈真够乱的…… 　　不过，她关掉不看主要还有个别的原因。她觉得吧，自己好像也没资格说他们什么……要比经历丰富和奇怪，自己这人设完全不虚任何人啊！肥皂泡保佑，她没有被渔网发掘并捞上台。 　　总之，这些鱼，无一例外都具备着很是畸形的卖点，将要摆上台面，任观众看个痛快。 　　相较之下，叶浅落是何等清纯、善良、甜美——关键是正常的女孩子。对了，还有个叫压压的Lo裙大佬，这也是一朵多么淳朴的花儿啊，只是喜欢穿好看的衣服仅此而已…… 　　夏寻算是明白了，这XD大会的运营机制，就是靠各种猎奇的东西吸引眼球，彻底曝光二次元里头的肮脏和新鲜。接着，用这些淤泥，衬托出里头那些美好的姑娘。不得不说，这运营还是有点想法的。 　　而如今的一切，正按着这个思路在运作—— 　　如今吹得最火的，当然就是压压了。她本来口碑和风评就好，有扎实的设计师和模特水平，时尚圈人脉也在捧她，靠着颜值和身材，压压吸粉的效率正稳，也是目前XD大会的头号种子。 　　虽然夏寻觉得主要是对手衬托得好。 　　但她的风头，却还未官宣的神秘人盖着一筹。 　　“神秘的圈内顶点”、“万亿繁星无法与之匹敌的美少女”、“你该换的下一个老婆就是她”、“不忘初心的真正二次元代表”、“超级白富美”之类的…… 　　夏寻尴尬的想关掉手机，可好奇又驱使着她继续查，说来说去，反正丢人的又不是自己。这些吹上天的话虽然不是官方亲口说的，却是各种相关方接连放出的风，而且有意的引导到了真正的答案那儿。 　　她—— 　　时下最火的顶级网红之一，却毫无任何流量变现的难看吃相。 　　靠着几次出现，却使得芬兰旅行签证申请数量，暴增了数百倍。 　　全世界各行艺术家、商业精英们同时为她站台。 　　据传闻，在她爆红之前，就已经靠着实力，被国外顶级名校破格录取，将要留学深造。 　　顶级富二代——叶浅落！ 　　所以夏寻把见到的这些内容，都贴心的截给了当事人看。 　　于是—— 　　“求求你了寻哥，别，别再给我发截图了。”当事人打了电话过来，用失恋般的哭腔对她抱怨，“我、我这正忙呢，QQ抖抖抖，抖个不停，都是你发来的截图！尴尬死我了……” 　　“深感荣幸啊，超级白富美叶大小姐，居然打电话给我？” 　　“别这样，饶了我吧……我、我究竟是什么地方没做好，惹你讨厌了吗？你要这么对我……” 　　“你还欠我钱。” 第163章·债 　　在任何领域内，总是有这样的事发生。当事人并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对待，但签下合作条款的那一刻起，自己便是一件商品，而合作方要如何利用，就已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叶浅落被网上的激烈讨论和疯狂吹嘘，就是合作方引导的。 　　但他们不会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也不会告诉叶浅落这和他们有关，只会说，网上什么样的人都有，知道些什么、爆料些什么，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他们以为，这样就不必承受叶家的怒火。 　　但实际上是叶浅落扑灭了它。 　　她知晓，并坦然承受了这一切，乐意暂时成为一件花枝招展的商品，来赚些眼球。 　　这样——终局的时候，围观的人就会越多。叶浅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愚蠢，但既然还是孩子，身患的中二病还没有彻底被成熟杀死，那就放开手去做点有趣的事吧……这便是叶浅落心里的念头。 　　她早已隔绝了一切外界的议论。 　　言论——即便是以文字的方式呈现，也会如刀一般割断心里的决意。 　　微博、各种社交平台等等，都交给了专业人士打点。家人也被她说服，至少没有再直言反对。她更是切断了绝大多数没有必要的联系，包括每次出行，都会有从G4S雇来的顶级人士，负责管住其他人的多嘴。 　　甚至是每天都要刷的叶舍QQ群，也被她暂时性的封印了。 　　只为了坚持那份基于纯粹的爱，而生出的念头。 　　她只留下了少数人的联系，除了家族里的人，还有像夏临、眠羽、转转这样的好朋友，像夏寻这样独特至极的……不知该说是朋友，还是该称之为合作对象的人。 　　至于后来……夏寻就被从“朋友”的名单里移除，转入了“仇人”里头。 　　“你看，你被吹爆了我的天，哈哈哈笑死我了。” 　　夏寻发来的消息里，附上了好多好多的截图，都是各种地方对叶浅落进行的讨论，那些用词的浮夸程度，让她尴尬的直接想用头凿墙。 　　她却不得不克制住这种想法，因为现在，她正参加一场很正式的会议，主办方当然就是XD大会。在这里，包括十余名参加者在内的各方各面，都已经正式碰了面，在协商接下来的录制工作呢…… 　　回国至今，她甚至没时间回家看看，就直接让车过来了。 　　这种正式场合，她不想干出丢人的事。 　　可这很困难，尤其是夏寻直指那早已丢过人的事时。 　　“欠我钱的这个问题，会让你蒙羞的。” 　　“……我、我……我会给你妥善解决的，之前说过了，三天之内会有答案。” 　　“嗯，那就行，我就是怕你忘了嘛，老赖都是这样的，三天复三天，三天何其多…不如你现在就掏钱？” 　　“我在忙！”叶浅落虽然是会议间隙抽空打的电话，但那边的会议显然又要重开了，“待会儿再打给你，他们喊我了……” 　　“忙？叶大小姐，你搞错了什么吧。如你这样的白富美，该做的不是迎合别人，而是让别人迎合你，哪怕会让他人因你的迟到而抱怨，但那也是你的特权。” 　　“这很没礼貌。” 　　“嗯，让我久等也会很没礼貌的，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了。” 　　留下这句话后，夏寻那边总算是挂掉了电话。她的声音即便被手机讯号稀释过，却依然透着美妙的质感，可被这种声音催债，却让叶浅落难受的想挖个坑埋了自己。 　　欠钱是何等丢人的一件事，她现在深刻的理解了。 　　本来以为夏寻这种大小姐不会太在意，所以想迟一点的……现在倒好，没办法了。 　　“叶大小姐，咱们会议要开了……”有人在催她。 　　“等我五分钟。” 　　“啊？等……这么久？” 　　“是的，五分钟。” 　　说完，叶浅落用夹杂了无数怨气的目光，瞪了那工作人员一眼。 　　对方憋回了抱怨，缩着脑袋显然心生惧怕，默默点头走掉了。既然干这行，遇见耍大牌的也不是一次两次见到了，工作人员其实完全能理解。 　　特权。 　　夏寻前一分钟留下的话，还在叶浅落的耳边，以及脑海里缭绕。 　　让别人等待确实是自己与生俱来的特权，现在，正是这份特权发挥作用的时刻！她用非常利落的方式，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 　　稍早前——夏家。 　　家庭饭桌已经结束，即便入席的众人，因为都被夏寻删除而基本没怎么动筷子，但三餐守时也是很重要的。就算饿着肚子，也该优雅的结束这一餐。 　　但夏家的老祖宗没规定说，没吃饱的话不可以吃茶点。所以一家子换到了茶厅，在温润的茶水和糕点下，继续聊着先前话题的延续。 　　“目前来讲，我打算买下另一家图库网站公司，主要注重在业内的口碑，我想这是之前失败的主要问题。”夏临手捧着茶杯，端坐不动，眼眸犹如晶莹的桂花糕，“我也会请专人先指导我，如何与妹妹聊天。” 　　“可以。”作为父亲，夏铭很满意女儿的反思，“零花钱还够吗？” 　　“没问题的。” 　　“那之前买的那家小公司怎么处理？” 　　“我会当做是一次尝试，试着用自己的力量，将它运营起来。” 　　“那就随你自己想的去做吧。” 　　夏临很高兴父亲能支持自己的小想法，掏出手机正打算去进行收购，以便尽早再和夏寻聊上天，可好朋友叶浅落的来电，阻挠了她飞驰的心思。 　　“浅落，欢迎回国。是因为我只是在QQ上向你问候不够正式，才特意致电吗？那我想向你致歉，事出有因，是……” 　　“今天没时间和你扯了，借我钱。” 　　“呃？叶家最近应该风平浪静吧？你们在艺术品拍卖、投资、洗钱……我是说资金流动方面一如既往的高效，不该向我——” 　　“我欠夏寻十万块，我的零花钱都拿去负担夏寻老板的头等舱和住宿了，穷死我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去和家里伸手，老朋友，借我！” 　　夏临手里的茶洒了满地，目光一凛。 　　“请务必让我来替你还钱。” 第164章·寻光人 　　“啊，赞美贫穷。” 　　夏寻把手机屏幕往T恤上擦了擦，印在上面的指纹被抹出道道光洁的痕迹，接着，手机屏幕勉强恢复了所谓的纯净感，她这才解锁了黑漆漆的屏幕。 　　然而，无论怎么擦拭，它都没有因自己变漂亮了，而褒奖一下夏寻。 　　余额宝里，44.01元的余额，一如既往的刺人。 　　“贫穷。” 　　再一次，这个苦恼的词从夏寻的口中道出，全身上下加起来的所有现金，都储存在这APP里，用如此残酷的数字总结。 　　去芬兰之前，夏寻虽然购置了不少新的摄影器材，但手头还是剩了不少钱的。本以为去旅游可以完全当个甩手掌柜，吃喝住行都有叶浅落安排，一分钱不必掏，但她还是太天真了…… 　　旅游途中，总是能见到什么有趣的店、漂亮的小物件之类的。 　　不知不觉，就只剩这么点钱了…… 　　所以，她才会反常的催促叶浅落赶紧掏钱。总而言之，现在手头的这点余额实在是无法带来安心感，更没办法完成夏寻接下来想做的事——相册。 　　摄影这种事，在这个时代是完完全全可以以数码的形式呈现，所谓的照片，就是呈现在网络里，用无数像素堆出的虚假之物——即便如此，这个时代的人都会坦然接受这些。可作为从胶片时代走来的摄影师，夏寻还保留着一丝对过去的怀念。 　　假如有好的画面，那就去洗出来，再装订成册，存进能够用亲手摸到的地方。光滑的相纸会呈现被凝固的景色，翻动它们以怀念当时，夏寻很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既然在芬兰拍了一堆好照片，夏寻挺想洗一些，做个“芬兰之旅”的相册出来。但如果要满足这种愿望，那就得掏钱……洗照片本来是不贵的，但积少成多，另外，相册也是一笔钱……加起来几百块总是要花的。 　　所以趁着眠羽睡觉觉，夏寻在家里走来走去，深思着要不要向她开口。 　　假如开了口，她必然会说上几句玩笑话，然后转来一笔富足的财富，以满足家里摄影师的小小愿望……这就有点没面子了。 　　“——叮。” 　　忽然，茶几上的手机抖了起来，有人来电。 　　夏寻困惑的拿起了它，来电人是“欠我十万块”。 　　盯着手机屏幕上这奢侈的来电，夏寻体会到了摩西被上帝所启示，从而来了一场出埃及记时的那种震撼感。当一位老赖主动打电话过来，很大概率是她弄到了钱！ 　　接起电话，叶浅落用开门见山的方式，证实了夏寻的猜测—— 　　“我不是欠债不还的人。夏寻，我们聊聊这件事吧。” 　　“叶大小姐你真棒。” 　　“……被你夸怎么有点心痒痒的？总之，说好的十万块钱酬劳，我已经解决了。感谢你的付出，作为叶家的人，我永远都会尊重艺术家的创作，欠债不还是绝不可能的。” 　　“我支付宝和手机号是一样的。” 　　“不不不，用另一种方式支付。” 　　“我微信号和手机号也是一样的。” 　　“……现金，面交。” 　　听到这俩词，夏寻皱起了眉：“哎哟都什么时代了，你是竹鸟吗？一路上老问我们大陆支付宝是不是真的已经普及，大陆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带纸币出门……就十万块你转个账不行吗？” 　　“我、我有特殊的理由……” 　　夏寻沉默以对，只能同意。雪中送炭的十万块钱就在眼前，不能因为自己小小的矫情就与它错过，但她还是琢磨了起来，叶浅落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非要给现金的话……可能是她爹的私房钱，被她偷偷找出来了？ 　　但叶浅落的要求要更为复杂：“明天早上十点半，会有车到你们公寓楼下来接你，去专门的地方拿钱，也会邀请你共进午饭。当然，会把你安安全全送回来。” 　　“……你是不是向XD大会说，有个超漂亮的女孩子也想参加，所以把我卖了？” 　　“绝对没有！我没把你卖给他们！” 　　这高声的否定刺的夏寻耳朵疼，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这里头有鬼。 　　经过短暂的几秒，她给自己设了一个保险，并且定下了B计划，以确保即便拿不到这十万块钱，依然有别的方式补足收益。 　　“叶浅落，我想加你们叶舍的群。” 　　“嗯？怎么突然这样？” 　　“你拉我就是了。” 　　“噢，好。” 　　“还有，我想借用你们叶舍的名声，你给我安排个特邀的位置，要很正式的那种。” 　　听到这奇怪的要求后，轮到叶浅落觉得这里头有鬼了。她战战兢兢的问：“夏寻，你想干什么？之前求你加入你都不肯，说是不想被束缚什么的，现在却……” 　　“你就说加不加吧。” 　　“加！” 　　得到干脆的答案，夏寻挂断了这通疑云密布的电话。不一会儿，她的QQ收到了准确无误的消息，被邀请进了叶舍的三个主要群。第一个是有数千人在的新人考核群，第二个则是成员数百的正式群，第三个是只有几个人在的管理群。 　　这帮小朋友过家家，过得还挺复杂的，夏寻想。 　　叶浅落最先出现在了新人群：“大家听我说，这位@寻光人，就是今后我们叶舍的摄影、后期、灯光等影像方面的特别考核官了，她叫寻哥，我想不用解释了。” 　　“哎哟……你坑我。” 　　“你自己说要加入的嘛。” 　　但这两句对话，很快便被淹没在了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们，那激烈而疯狂的聊天串里。显然，即便夏寻没有深入，但在这个圈子里，早已有了寻哥的传说…… 　　接着，叶浅落在正式群介绍了她：“@寻光人，这是寻哥，她苦苦哀求我，我才勉强让她加的，大家好好相处。” 　　“大家好，我是寻哥，你们社长找我拍照还没给钱。” 　　几秒而已——夏寻的话便被叶浅落撤回，然后被禁言了。 　　接着，也没人在意这件事，只是爆发出了非常激烈的欢迎。寻哥的名声最早便是在这块土壤响亮起来的，人们深深知晓，夏寻是个技术高超而且颜值真正强无敌的女孩子。 　　但无论大家怎么吹，好像她都不出来说话，于是大家又一通猛吹，美少女确实该高冷。 　　直到很久以后，转转才悄悄帮夏寻解开了禁言。 第165章·气氛不太对 　　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在叶舍新人群里频繁的@求考核，让夏寻应付的头疼眼花。而正式群里，对她的吹嘘又让她尴尬而窃喜，种种复杂的情绪冲击着脑子，使一切都不太顺利。 　　但夏寻不是心灵脆弱的普通人，没有因为一点点后悔，就让这些麻烦事阻挠她的计划。 　　“谢谢你们的热情，我加群事出有因，事情是这样的……” 　　夏寻终于发言了。 　　宛如核弹落地，群内毫无生气，所有人都默契的停下了聊天。 　　“因为要支付摄影酬劳给我，你们社长特意明天中午约我去某个未知的地方，我感觉她心怀不轨，所以请大家做个见证，假如我下午没有露面，可能我就出事了……” 　　“行！寻哥！我懂你的意思，到时候我报警抓叶浅落！然后开车去救你。” 　　转转带头最先回复，这让夏寻放了一万个心，还是自己这小助手管用啊。但她这些话可能被当成了玩笑，而且是叶舍群里从未有过的，对尊敬的社长的玩笑…… 　　他们像是发现新大陆，齐刷刷复制着“报警活捉叶浅落”这种话。 　　这让夏寻放心多了。 　　这一桩事了，夏寻礼貌的一边聊天，一边又在新人群，审核了几个激动不已的新人。不过他们都是刚买相机，啥都不懂的新人，夏寻只是推荐了他们基本摄影入门书，就婉拒了他们的加入。 　　但同时，她的另一档计划正稳定的进展着。 　　首先是打开百度贴吧，输入“下海Cos”并进入那人气火热，聚集着许许多多二次元年轻小朋友，杂乱不堪的贴吧，再用之前高价买来的贴吧号，发布主题帖。 　　内容很简单。 　　“我，叶舍的大佬，出来接点后期单子，一张收费一百五，爱来不来，反正我是叶舍的大佬。” 　　夏寻很实诚，她确实是来自叶舍，虽然是刚刚才加入的。 　　如果是没名气、没样片作品的人，即便收费一张十块钱，很可能也会被质问为什么不免费。但就是有这样奇妙的情况，只要报上区区两个字，就足以让价值暴增。 　　然后就真的有人加了…… 　　清心：“你真是叶舍的后期大佬？” 　　寻光人：“是啊。” 　　接着，夏寻为了给自己证明，截了个正式群的聊天框过去。 　　只是这么简单，就能让接单的要价暴增。这正是叶浅落抚养长大，并让它名声远扬的叶舍。它以这样的方式展示着自己的价值，这让利用它的夏寻，不由也有些感慨。 　　这位叫清心的人显然相信了：“你们的正片后期真的太棒了，你出来接单，不坑我吧？” 　　“嗯，不坑你。” 　　“一张一百五是吧？我就修……修一张行不？” 　　“好。” 　　说实话，能接到一张，就已经大大缓解夏寻目前的经济窘境了。接着，清心传了一张raw原文件过来，解开一看，是张还不错的片子。 　　一位可能刚读初中的小姑娘，穿着紫黑色的古风服装，造型浮夸但制作粗糙的笔，紧张兮兮的面对镜头。但摄影所需要的种种元素，都确实存在于这张照片里头，修得好看还是没问题的。 　　叶舍的后期方法是很俗套、烂大街的换头、整容、抽脂、丰胸、油腻式，技术要求不高，夏寻当然是信手拈来。可阻碍这单生意的原因，并没有来自工作本身。 　　清心像是不甘等待。 　　“大大，你和叶舍的人都熟吗？” 　　“几百号人呢……我哪能谁都熟。” 　　“那，叶舍的摄影师大大你肯定都认识吧？你是后期嘛……感觉你们很CP的样子~” 　　夏寻暂时停下了对脸做液化的手，小女孩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她，看来叶舍的头衔还是吸引来了稍显复杂的思绪。看来，她愿意掏这一百五，是借机想接近叶舍成员的。 　　而叶舍里头，名声最响亮、最可能吸引人的摄影师，无外乎就是那位寻哥了。 　　她嘴角挂着含蓄的笑，手指轻快的输入回复：“我认识一个叫寻哥的。” 　　“哦，那……转转大神呢？” 　　“……也熟。” 　　“我的天，卧槽卧槽卧槽，你居然和转转大神熟的吗？！啊哈哈哈太棒了。” 　　好吧，原来不是寻哥粉，而是寻哥的助手粉……这让夏寻有股子挫败感，琢磨着要不把片子给转转修算了，自己躺着就能把这一百五赚了。可能她俩还会更高兴？一个得到了大神的宠幸，一个帮粉丝做了好事…… 　　“转转大神超级萌的，那小身材出萝莉角色一出一个准，神爆了我跟你讲，大大能不能给我多讲讲她的事啊？！” 　　“这个嘛，她战斗力很强。” 　　“我知道！她家是开武术馆的嘛！还有呢还有别的吗？” 　　“她睡觉打鼾……” 　　“哇是个超级萌点，打鼾的合法萝莉，萌出血了！再来点爆料！我加钱！” 　　“那……转转的胸其实挺大的。” 　　“哦，粉转黑了。” 　　万幸，这没有影响到夏寻赚这一百五。 　　…… 　　隔天—— 　　诚如叶浅落所说，在上午十点半，一辆车子——不，三辆车子准时出现在了公寓楼下。 　　乍看，这三辆车都低调无华，属于在下海市烂大街的奔驰，可但凡眼睛没瞎的人只要稍加注意，就会发现它从头到尾都相当诡异。它的车牌很特别，而轮胎、车窗、钢板用料、玻璃、车漆，全都有着罕见的气质。 　　就连一贯从容的夏寻，也有些觉得真的不对劲了。 　　车门缓缓打开后，夏寻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叶浅落。但她面色凝重，正和身边高级安保人员模样的人说着什么，夏寻隐约听见了“对，她就是夏寻”、“现在交接”之类的话。 　　可那些人迎接夏寻上车的方式，却像是在细心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看在十万块钱的面子上，夏寻最后还是被叶浅落骗上了车。但一路上，无论问什么，她都不吭半句，凝重的气氛也让夏寻不太适应——直到平稳无比的车子悄然停下，有人替夏寻开了门—— 　　“这是哪……”她嘀咕了一句，因为眼前的建筑挺有意思的。 　　“当然是你们夏家啦。” 　　那带着压抑不住的笑的声音，才从叶浅落捂着的嘴里向外流出。 第166章·毒枭不会说这句话 　　叶浅落，你算计我！夏寻在心中咆哮着这句话，它本该变成话音，经由声带来抱怨出去，可她有点手足无措，又被尴尬的情绪包围，以至于差点忘了如何说话。 　　当愤怒渐渐冷却，理性主导了脑袋瓜子，夏寻才握着拳头，狠狠憋出了一句话。 　　“很好……叶浅落，你惹怒了前几天还在给你拍照的摄影师……” 　　摄影师拿来展示给世人的，只是区区几张的好照片，可硬盘的库存里头，存着数不清的糟糕照片。即便夏寻对自己技术有信心，但拍坏了的叶浅落，那也是能挑出一大堆的…… 　　比如在某个景点中途休息，夏寻换上长焦镜头100-400 GM准备拍几张鸟，不小心拍到叶浅落偷偷把手伸进连衣裙里挠屁股，还一脸享受——就这样，夏寻想好了报复的方法，牙根痒痒的点着头。 　　但泄愤归泄愤，这对现在来讲还是无济于事的。 　　夏家的宅邸就在面前，而夏寻孤立无援…… 　　跑吧——理所当然的，夏寻想到了这个念头。就像战地摄影时，不光要拼命冒着枪林弹雨去记录画面，记录完了还得比谁跑得都快，所以夏寻深谙此道。 　　她迅速做出了判断。 　　夏家这独栋的中式多层大房子，在高楼林立的下海市里悄悄藏着，甚至还被温柔的庭院、草坪包裹。这里不知道是哪条街，什么地方，但根据气氛来讲显然不是什么荒郊野岭……只要跑上街道，就有机会。 　　转身、拔腿—— 　　“我来帮你。” 　　“……是你！” 　　陡然，那颗颜色单调的肥皂泡之神，又与夏寻不期而遇了。此时的她绝没心思抱怨之前的事，看样子，它好像是来将功补过的。 　　“好好听我的，向右转九十度。” 　　“噢。” 　　肥皂泡之神是来帮忙规划逃跑路线的！真是帮大忙了。哪怕它不是神，只是一坨能飞、有智慧的普通肥皂泡，也可以像GPS一般给出准确的路线。 　　“然后向着右边横移！” 　　夏寻脑子一热就照办了，焦急着是否能逃掉。可转念一想，这有点不对劲？没横移几步，她抬起了头，接着，一张张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四个人，表情各异，但都很陌生…… 　　但他们与房子的感觉很和谐，这种气质，已足够证明他们是夏家的人。恐怕还是冠以家族姓氏、与夏寻同在一张户口本上的，夏寻就是有这种感觉。 　　残酷的事实，简单证明了肥皂泡之神依然是来凑热闹的。昨天还贫困潦倒的摄影师，如今突然被显赫的家族迎接，这种鬼扯的事情，确实也只有肥皂泡之神爱看了…… 　　门口伫立的四人，与此同时也各怀心思。 　　经过许许多多的繁复准备，他们委托叶浅落将夏寻带来，这实际上对夏家来讲是个非常冒险的举动。原因无它——私生女，被本家邀请过来，这行为本身就足以撼动许许多多的东西了。 　　家主和夫人正紧张、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彼此，以求确定夏寻是不是对方的孩子。但同时，他们还得装出无所谓和恰当的态度，来欢迎他们确实不讨厌的夏寻。当然，还有试探。假如这个私生女是个麻烦，那他们就会用另一种方式来处理问题。 　　可他们现在把这些都忘了。 　　因为夏寻的长相……太可怕了。 　　此时，最为期待、心思也最为纯粹的夏临，倒是忍不住向她搭话了。 　　“我们没有任何恶意，虽然这确实对你造成了困扰……但……”夏临的身子探出向外，正用紧张而期待的口吻向夏寻说着，“至少进来坐坐，聊一聊吧？夏寻……妹妹。” 　　…… 　　夏家的宅邸相当不凡，可它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只是在尽可能沉稳、低调的调子上修建，同时不让家族的历史和兴盛蒙尘，维持了最低限度的奢侈。这一点，也体现在了内部装修上。 　　比如夏寻坐着的这张木头家具，估计价值不凡，但外表朴素，没啥花哨的地方。所以它咯屁股、凉飕飕，而且还有点打滑，怎么坐都不太舒服…… 　　夏寻不得不多扭了几下，这让气氛更尴尬了。 　　因为在她对面，三位并不乱扭的人，正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半声不响。 　　主座上的男人年纪大概四、五十，也可能年轻一点？看不出来，但它是个气质可怖的人，有着成功人士所具有的一切特征，与此同时，还透着古朴厚重，宛如一把坚固的乌木剑。 　　他也是盯夏寻最久的人，目光毫无遮拦，甚至没眨过眼。 　　夏寻还算从容，无外乎就是被人审视罢了，用沉默来施压，用目光来探视，这是一种识人的方法，她在墨西哥见过的毒枭，也很喜欢这么做。 　　“我绝对生不出这么漂亮的丫头……” 　　当然，毒枭不会说这句话。 　　这像是情不自禁的失礼发言，一扫了空气中的阴霾，逗笑了同桌的其他人。其中包括成熟而富有韵味的家主夫人，以及含蓄而文雅的女儿——还有坐在夏寻头上发笑的肥皂泡之神。 　　“可夏临就很漂亮了呀。” 　　只有夏寻忍不住接了话，这也是实话。 　　即便是看惯了镜中的自己，可被肥皂泡之神赶进这夏家后，这位叫夏临的女孩子始终以她含蓄的美，温润着夏寻的心灵。即便是放眼整个摄影师的生涯，也没有遇见过这种女孩子。 　　但她的这句实话，让那份含蓄淡了些，转而艳了几分。 　　“谢谢。”她诚挚对夏寻说，并给了一个甘甜的笑容。 　　“呃，我没有贬低夏临的意思，你当然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家主饮了一口茶水以缓解气氛，“只是之前听说——夏寻是个非常漂亮的人，我还以为只是照片的后期和人们的夸大其词……没想到言语还不太足以形容你的……容貌。” 　　这下轮到夏寻尴尬了。 　　合着刚刚被盯，是看呆了啊？ 　　这好歹也是……父母？对，肥皂泡之神确实是安排了这么个家庭情况，怎么还能对女儿看呆的？但夏寻保存着的成熟男性思维，却很快得出了答案。假如自己多了个从天而降、如此俏生生的女儿，高兴到会看呆也正常…… 　　可现在自己是人家的女儿，这就有点悲哀了。 第167章·虚 　　这简单的对话，总归是勉强舒缓了氛围，使得他们本来的目的得以进展。 　　夏家的家主放下了茶杯，直挺着腰杆，敛去了威严，平易近人的开口道：“我是夏铭，这个家族的掌舵者。而夏寻，你是这个家族的珍宝——和夏临一样，我不会否定这一点，也没人能否认这一点。” 　　“……只是因为……我的名字出现在了户口本上？” 　　“我知道的，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他露出了相当柔和的微笑，那甚至称得上慈祥。 　　而看热闹的肥皂泡之神闲不住了，作为亲手谱写了这场戏的编剧，它以亲生参与的方式，为它写入了一行注释，传达给了夏寻：“神的意志将你列入了他们家，那你就必然会被接纳，别用常理来提问。” 　　“我……” 　　“我们从叶家那儿借来了这个机会，和你见一面。这对于你和我们，都是珍贵的机会。无关其他，如果我们家的宝贝闺女流落在外头，那我们会担心她被风吹雨打。” 　　即便这是神所定义的“家”，但这第二段人生里，有人愿意对夏寻说这种话，还是让她产生了稍稍的暖意。除了眠羽之外，她确实无依无靠，只是个在世间搜集颜色的人…… 　　“我目前情况挺好。” 　　“靠摄影吗？” 　　“嗯，这能让我赚点钱，当然，也有靠得住的人，给了我可以好好睡觉的地方。” 　　话题聊开，夏家的一家子也渐渐找回了点正常节奏。虽然夏临焦急的扭来扭去，非常想加入对话和妹妹聊个痛快，但父母二人还有别的事要确认，仍霸占着夏寻。 　　这么一块宝贝疙瘩，究竟是谁悄悄造的？ 　　夏铭毫无波澜，语气随和的问：“夏寻，你之前在哪里生活呢？” 　　“一直在下海市。” 　　也就是说，没有出国，而是放在最能照顾到的地方吗？夏铭假装喝茶，实际上余光瞥向了自家老婆，因为她主管家庭、企业的内部事项，较多留在下海市而非满世界飞，这很符合她的做派，随时能在下海市见到夏寻。 　　只是一次试探，看来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幸亏不是自己哪天喝多了背叛妻子，但又有点落寞，因为她犯了错。但夏寻如今已十六岁，犯错的时间恐怕比这更早……但夏铭觉得，之后的十六年至今，她都是个好妻子…… 　　无论如何，这种夫妻间的矛盾得放到台面下再聊了。 　　沉默至今的家主夫人，忽然提了一个直白而锋利的问题。 　　“夏寻，你憎恨过没有给你完整家庭的父亲吗？” 　　“呃……”当事人尬住了，只有头顶的肥皂泡在欢呼。 　　“你犹豫了，说明这个问题，有个难以直言的答案。现在，你不必忍受畸形的生活，我愿意包容你，接纳你。” 　　她也已试探得出了答案，果然是不负责任的男人瞎搞，却意外喜获的至宝。 　　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尽到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没能坦然承认这错误……不过夏寻现在十六岁，那时的他也确实还有稚嫩，会犯错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从这之后的时间里，他都是个好丈夫。 　　要追究当年的过错，就到台下，夫妻二人心平气和的聊聊吧。 　　“夏寻！”终于，夏临憋不出了，她也有一堆话想对夏寻说。 　　“嗯……夏临……我……” 　　“等等，姐姐呢？” 　　“……真、真的要叫吗？也许是搞错了什么？” 　　夏寻苦恼不已。 　　也许在他们看来，自己是天降的漂亮女儿、天降的可爱妹妹，正有满满的好意憋着劲想倾诉，可这些职业都不好当啊！对她而言，这都是如泡影般的陌生人，在今天之前，都还没有丁点儿实感。 　　“姐姐呢？”可那双期待满满，但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却真实无比，“还是说……这确实不太合适呢，我是不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夏临姐姐。” 　　“嘿嘿，这么好看的妹妹……对了对了，夏寻喜欢吃中餐还是西餐？还是别的？比如日料什么的。”他们准备了很多，比如现在就有两支专门雇来的厨师团队，在餐厅里悄悄等待着迎合她的答案。 　　“呃，都喜欢。”夏寻如实回答。 　　“……好吧，也行。” 　　夏临台下的手默默发送了“都行”的命令，这可能要让厨师们为难了，但毕竟是妹妹的喜好。 　　在这之后，俨然已经把夏寻当自己人的众人，和夏寻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她的回答没有热情。可哪个流浪在外多年的孩子，会对这姗姗来迟的接纳感到高兴呢，他们像是要弥补掉亏失的十六年一般，对夏寻献上了奇妙的热情。 　　只有栖息于夏寻头顶的肥皂泡之神，默默凝视着一切。 　　…… 　　餐前，夏寻借故去了卫生间。 　　在陌生的环境里，扣上卫生间的门扉，营造了勉强能带来些安心感的私密空间。她假装洗手、假装打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只是为了应对可能存在的摄像头。 　　但她压低了声音：“我不想伤害这家人。”夏寻直言了。 　　“什么意思？”肥皂泡之神回应道。 　　“我没有资格接受他们的喜爱，而且，也不应该。” 　　夏家的人越是热情，夏寻就愈发退却。 　　“我知道你是个爱凑热闹、爱瞎搞事的神，我能容忍之前的一切，但现在这个……你只是在玩弄这家人的人生，也玩弄我的……这不对，这过线了，这不有趣。” 　　“我的颜色。”但肥皂泡之神如此说。 　　“……是吗，你又来发任务了……和这家人搞好关系，扮演好被迎接回家的私生女，就是取回你那乱丢的颜色的方式？” 　　可它没有正面回应，转而，提了个更耐人寻味的问题。 　　“神遗失在世界上的颜色……你还想继续寻觅吗？夏寻。” 　　“……什么意思？这是我能决定的？”她忘了这儿是别人家的卫生间里，忘了假装一切正常，只有声音还保持着下意识的细弱，“我不是替你打工，为你搜集颜色的苦力吗？” 　　“嗯，假如你想，就继续享受寻觅颜色的旅程。但要是厌倦了，不想再和我一起玩……也可以在这里停下，接受那些家人对你的善意。”它在对夏寻轻语。 第168章·一餐饭 　　水龙头里，流出了清澈的水，透过手掌与手指传达着冰凉给夏寻。她想要握住这水流一般轻轻收拢了手掌，但最后送上脸蛋的，只是小小一捧。 　　水流的凉意擦拭过她的脸庞，细嫩的肌肤很高兴能和水分相拥，但夏寻只是想借此来清醒脑袋。镜子里头，正在自己身边飞舞的这颗肥皂泡之神，它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按常理来看，它是个唯恐天下不乱、非常爱凑热闹——假如没有热闹，便自己创造一大堆出来的家伙。可现在提出的点子，却让夏寻从中感到了一丝微妙的温柔。 　　就像是…… 　　在表达关心。 　　诚然，这里是个非常好的地方，假如在这个家里生活，每天靠露个脸卖卖萌，想必就能收获一大把的家人喜爱。而且，物质方面能得到极大的满足，恐怕接下来的人生能彻底忘了贫穷的滋味…… 　　还有个温柔漂亮，年纪相仿的姐姐在，能有一大把共同语言。这对于普通的女孩子成长来讲，是非常难得的事…… 　　能有个真正的家吗？上辈子可从没体会过。会是什么样的？每天充斥着琐碎的家庭闲话，聊着无关紧要的事，然后淡然而安稳的迎接每个日出日落？夏寻没法儿不憧憬这一切，无论是哪一次人生。 　　但用卫衣的袖子抹干净的脸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并不是她对这一切没有动心，而是……肥皂泡之神必然埋了坑。 　　这是经验之谈。 　　自从上辈子屁股中弹再到现在，这家伙没有一次是真正怀着好心的，它只关心自己的乐趣……至少夏寻是这么觉得。 　　很可能，假如接受了夏家二小姐的身份，隔天这夏家就塌了？又或者父母哪天忽然想起来，和什么什么老朋友指腹为婚，定了个娃娃亲什么的，隔天就有优柔寡断的废柴冒出来，妄图用温柔来攻略自己？ 　　是的，肥皂泡之神必然安排了一大堆陷阱。 　　“你没安好心。”夏寻斜瞪着它。 　　“哎哟……哪有。” 　　“还是谈谈颜色的事吧，接下来还有多少要收集？” 　　“你不要这个家吗？这是个好的归宿，我保证。” 　　无论它的话音听起来怎么诚挚，夏寻都信不过，何况这局面也不是没有别的路可走：“收集完颜色，我先暂时不还你，而是暂时借用神的力量给自己再安排一下……到那时，我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享受平凡日子了。” 　　“……简而言之，你怕被我坑？还挺警惕的。” 　　肥皂泡之神像是得到了至高的褒奖，在夏寻周围又飞了好几圈，宛如月亮围绕地球，那飞行一抖一抖的样子，正是它高兴时的表现。 　　上过很多次当的夏寻，暗暗舒了一口气，果然有坑。 　　“还剩下多少种颜色要寻觅——这是你之前问我的。” 　　“对。” 　　假如还剩个几百……那咬咬牙拼一把，假如剩个好几千种，那一辈子躲在眠羽家不去干活。但如果后面再加个零，那夏寻觉得，就在这里当大小姐能爽多久爽多久算了。 　　肥皂泡之神是如此回答的：“谁知道呢……”在它的声音里，罕见的藏着些无趣。 　　随后—— 　　它如同被太阳融化的蜡之羽，轻轻消弭在了空中，半点存在过的痕迹也不曾留下。夏寻的手当然抓了个空，因为还有一堆追问要提，却被它又溜了…… 　　…… 　　就在夏寻躲在卫生间久久不出来，外头的情况其实也不太妙。 　　很罕见的，夏铭趴在桌子上，亲近着冷冰冰的木头。作为一家之主，哪怕是累到极点想小憩一会儿，那也得站着合眼，这才是支撑起一切的男人该做的。可现在，他被从天而降的女儿击垮了。 　　不得不承认，真的好可爱啊…… 　　无论是坐在那儿扭扭捏捏、尴尬、说话时嘴唇的轻动，还是秀发里翘起来的几小根……甚至就连回答问题时，那刻意为之的疏离和冷漠，也能击沉身为父亲的心。 　　一旁的母女俩则七嘴八舌，但确实窃窃私语。 　　“给你妹妹什么见面礼比较好？” 　　“……母亲，你还是没有想出答案吗？” 　　“是啊，这是个难题。我朋友开的马场生了一匹幼马，要不让它来陪夏寻接下来的人生？这总比送车要好，何况她也没到能拿驾照的年纪……还是包包？但我觉得她不像是会喜欢这个的。又或者首饰？但感觉任何首饰在她身上都有点多余……” 　　除了当年思考该不该接受夏铭的索爱之外，她就数现在动脑子最勤了。在时尚界也有很深造诣的夏家第一女强人，现在却完全没了头绪。 　　同样困扰的夏临，也悄悄说：“她喜欢摄影。” 　　这话题让夏铭从桌子上满血复活：“摄影……之前我国的大疆公司收购了哈苏……嗯，我得去打个电话，让他们做些摄影师都会喜欢的礼物？只给夏寻一个人的。” 　　“不错啊，快去打吧。” 　　无疑，这位即将成为他们家人的女孩子，给他们都留了个好印象。 　　…… 　　许许多多看不见的人，已在暗处准备好了乍看很随便的一餐家常便饭。可实际上，无论哪个细节都充满了极致的手艺和用心，所有人都知道，夏家要招待一位极其特别的客人。 　　已有小道消息流窜于夏家，大家都隐隐知道事情的轮廓，所以厨师们相当卖力，为了给即将得宠的小女儿留个好印象。 　　而餐桌那边—— 　　下筷子尝了一些后，夏铭对这餐的饭菜非常满意，无疑，这美味的家常菜肯定是加分项。能让人恋恋不忘的美味，可以驱赶人的双脚，让它不知不觉踏入曾尝过美味的地方。 　　“噢，这餐做得不太好啊。”但夏铭假装失望的说，并疯狂暗示着对面的小女儿，“下次应该更用心点……” 　　“不不不，已经很美味了。”夏寻礼貌而真诚的说，并多夹了些菜，倒完全没发现夏家的这些心思。 　　她的味蕾确实在惊叫，理性则忙着分析这些菜的制作。可能让她认真思考的，也只有一件事而已，学会了，回去做给眠羽也尝尝。 第169章·小小的梦想 　　饭桌以平常少见的方式热闹着，除了夏寻外，其他人都窃喜着。前天还只能靠手机来联系，今天人家就过来加凳子了，真好。 　　“夏寻，我听浅落说了，你帮她拍了照？”夏临好奇地问。 　　“……噢，你是指那个欠我钱，然后把我卖到这里赚钱，从而还我钱的小丫头？” 　　夏寻这才想起这茬蠢事，不禁像往常一样抱怨。转念一想，这可能也会迁怒到好心招待自己的夏家，于是她吐了吐舌头，表示歉意。 　　“但我很感激你们能这么善待我。” 　　“哈哈，她这种大手大脚的人还能欠你钱，当时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嗯，她在那个XD大会——就是一个小活动上投了不少钱，好像手头很紧了。当然……还在逗猫大业上投了更多吧。” 　　叶浅落作为契机，让稍显生硬的饭桌轻松了太多太多，夏临和夏寻就像正常的姐妹，没有隔阂和陌生，聊着彼此都认识的好朋友，以及身边发生的日常。 　　沉默旁听的父母，则在一旁悄悄对视，二人的眼中都有喜悦在闪烁，这才是家啊。 　　夏临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嗯？XD大会？是浅落投资的什么项目吗？” 　　“不，该怎么解释呢……她是参赛者，用钱武装了自己，为了站在那个舞台的最高峰……她想用这个来表达她对二次元——也就是动画片啊，漫画，游戏什么的热情……” 　　“嗯，一如既往的理想主义者。看来，这是她在醒来之前，做的最后一个梦。” 　　最后一个梦？很贴切。夏寻的筷子夹着晶莹的饭粒，想起了叶浅落也说过的，她将彻底离开二次元的事。 　　而且，这夏家确实很有意思，看似古板的父母二人，都没有因为叶浅落这稍显幼稚的举动而加以批评，或是以此来当做反面教材对女儿说教，以劝她们远离这“幼稚”的兴趣。 　　他们只是有些忧心。 　　“完全切断了爱好和人生规划，这也……矫枉过正了。” 　　“确实，对下一代的疏导上，叶家的做法有些古典了。” 　　父母说着很漂亮的话，而身为女儿的夏临也没闲着，一个劲的对夏寻眨巴眼，像是在说“吾妹啊，咱爹妈可好了，不会管你的兴趣爱好，就赶紧住下来呗。” 　　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在闲聊中结束掉午饭后，夏临就带上自家妹妹走人了，这让做父母的又喜又悲。姐妹俩关系好，挺好……可他们还想多和夏寻聊聊呢…… 　　而那边——夏寻被夏临带进了后者的房间。 　　这可有点直接了…… 　　夏临的房间很宽敞，有配套的书房、卫生间、衣帽间，外带一个被园丁定期精细护理的花园露台。不过于奢侈，也没有宽敞得吓人，但处处都透着舒心感。 　　这让参观者想到了眠羽那冷清而寂寥的家……和那满是电子设备闪烁的屋子相比，这儿还充斥着浓郁、鲜活，属于少女的生活气息，实在是差异过大了。 　　“欢迎来到我的房间，妹妹！” 　　“嘿呀……我还以为我们要去散步什么的……” 　　说实话，夏寻有点紧张，踏入这种大家闺秀的闺房，还被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女孩子气味，挠得话音模糊。 　　“散步？好的，那我们去散步？待会儿再来这里？” 　　“……来这里有理由的话，先完成它吧？” 　　“嗯，听你的。” 　　这位以姐姐自居，始终对夏寻展露笑容的女孩子，立马搬出了小椅子来招待夏寻。他们没有在书房或是花园露台坐下，伴着茶和点心聊些姐妹间的趣事，而是在夏临的寝室逗留着。 　　“很困扰吧？突然被我们叫过来，没有商量，没有通知……然后，又被我带了过来。” 　　“倒没有……” 　　“我只是，觉得很奇妙，独自一人走了这么久人生，然后从世界的角落里，突然发现了一位妹妹……这种事……很奇妙……就像神赐我的礼物。” 　　她坐在床边，目光柔和的看着夏寻，就像太阳穿过柔和的云彩，抚在大地，满是暖意和光。夏寻默默承受着它，这是没有恶意的目光，而且饱含喜爱。 　　夏临以轻声接着说—— 　　“就像浅落有梦想想实现……其实，我也有。”将头发收进橡皮筋里后，她起身打开了某个箱子，从杂乱的书里头翻出了最深处的一页，“我想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然后一起玩，这就是我的梦想，挺渺小吧。” 　　“这应该只是……独生子女小时候谁都有过的憧憬，为什么你会把它当做梦想呢。” 　　“那是幼儿园的时候，第一次从外国的童话里了解到，世界上还有兄弟姐妹这种存在……能一起野游，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一起比吃东西的速度……我很憧憬。” 　　她没有让夏寻提问，而是用一个稍显寂寥的笑容，打消了后者的思绪。 　　并接着说。 　　“从那以后，即便父母没有用强硬的方式教育我，我也耳濡目染的知道，自己的人生该为这家族全部奉献进去，一切拥有个性、规划未来的梦想，我当然都没有拥有过……所以，我这辈子唯一存在过的小小梦想，就是童年时，想拥有兄弟姐妹这一点而已。” 　　夏临扬起了一个爽朗的笑容，说出了心中的话。 　　“现在，好像实现了。” 　　“可我……” 　　“我知道的。”她的笑容黯淡了稍稍，“不知道是我父母里的哪个，在当年干了坏事，没能给你完整而正常的人生……你会讨厌这一切，讨厌他们，也会讨厌我……我完全知道的。但无论如何，你……夏寻，你就是我的梦想啊……” 　　“我不讨厌你。” 　　微笑着说完这句话，夏寻悄悄决定了一件事。 　　就在她的相机包里，还有一张写满了神之颜色数据，以及其他数据，加起来即将满额、溢出的储存卡。沉默的爱，那俨如朝阳的色彩，能让一切感情就此悄然黯淡下去。 　　这是夏寻早已准备好，本来打算用来护身的东西。 　　只要切换到那张卡上，然后随便拍上几张照片让储存空间挤满，颜色便会随之溢出少许。靠着它，就能让这位正抱着自己，满脸释然和感动的姐姐，忘掉这个虚渺的美梦了。 第170章·现代人 　　“我不讨厌你们，这是我的真心话。”夏寻用手心，轻轻抚着夏临的肩与背，谁让这位姐姐正扑在自己怀里，“但在今天之前，我们都只是陌生人，我没法儿将妹妹……女儿这样的形象，扮演得很好。” 　　“没关系。” 　　“也感谢你们对我的……” 　　在夏寻斟酌词句，不知是该用普通的“好意”，还是该迎合他们的心，用“亲情”来形容时——她的脸颊，稍稍被搔得发痒。那是来自夏临的长发，还有就在身旁的亲密呼吸。 　　以及—— 　　“爱。” 　　夏临唐突的使用了这个词，用以形容，他们夏家愿意给这位小女儿的一切。对他们而言，是复杂而漫长的善待，这可能涵括方方面面，物质、精神……但真的想总结，需要的也确实只是这个字而已。 　　爱…… 　　这个词的余韵，仿佛烟雾，轻轻缭绕在夏寻的耳边，久久没有散去。 　　以至于，她略显木讷地回问了：“对我这个陌生人……说这个词……合适吗？”同时，她侧了侧脸。无论何时何地，被这么直白的在耳畔来上一句，那都是会让人感到羞涩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 　　夏临的声音闷闷响着，因为她有一半的脸，都埋在夏寻的身子里。 　　“该怎么说呢……我像是做了个梦，至今还没有醒来。无论有没有摸到你，有没有和你聊天，都像是还在梦里，没有那种现实感……但我知道，我很喜欢你这个妹妹。” 　　“……谢谢。” 　　那是神的馈赠——夏寻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对于自己，或是对于怀中的这位女孩子，都是这样。可夏寻更清楚另一点，这种馈赠只是在扭曲正常的人生，扭曲灵魂，将本不存在的东西唐突加进去。 　　但修正它的方法——也正握在夏寻手中。 　　渐渐，夏临的脸终于舍得暂离了，看起来软软的、白白的一张脸蛋，以相当近的方式出现在了她面前，四目相视。 　　她说：“夏寻……我们空出了今天，只是为了你。” 　　“陪了你们一顿饭……这还不够吗……” 　　“嗯，假如你愿意，那多少顿饭都不够，多留一会儿吧。当然……我们还没有恬不知耻到会马上就把你强行拉下来，留在这个家……” 　　“如果只是一天，也确实会放我回去的话……好吧。” 　　她已经决定了要使用神的颜色·沉默的爱，但使用的时机就推后一下吧？陪他们过完今天……这样，一切被遗忘，起码还有些回忆能保留下来。 　　…… 　　“夏寻，我要喝茶。” 　　眠羽拉高了嗓子，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她的声音富有韵律，和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追逐在一起，甚至成了有些悦耳的谐波。 　　她忙于久违的工作：“对各时期诺基亚手机的耐久性的初步分析”，一份去芬兰之前就接下来的，像是玩笑般的工作。而她在芬兰的丢手机大赛还实地调研过，现在总算是能开始给出分析结论了。 　　分析出事物会在什么时候死去——这是眠羽最擅长的。 　　但那杯能提神醒脑，加快工作效率的茶，迟迟没送来。 　　“夏寻！你就这么怠慢你家老板的？” 　　严厉的追问，没有得到回应。 　　“寻妹~~我错了，赶紧给我端杯茶嘛，蜂蜜和柠檬的那种。” 　　可用上了服软的声音，依然没人作答。 　　无可奈何，口干舌燥的眠羽蜷在电脑椅上，用出了最后的办法：“寻哥，你来看看这张照片有没有后期过？还有这个镜头是什么型号？听说很稀罕！”按以往，她再怎么闹脾气和开玩笑，听见这些话题就会飞奔过来。 　　结果又没动静…… 　　那个本该只穿着袜子，在木地板上跑来跑去的超级美少女，不见了…… 　　“哦……她出门了……”想起这事儿，眠羽一脸愁绪，唉声叹气，“行吧行吧，忙，忙点好啊……” 　　从这之后，她就没法儿继续专心工作了。 　　那篇本该只用一万字就能写完的分析结果，卡在了四千字，迟迟没有再涨。当气势如虹的势头一度断掉，再续上，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尤其是，心里有了个牵挂。 　　她什么时候回来？ 　　眠羽抱着靠枕，静静思考着这个问题，淡忘了其他事。 　　…… 　　“妹……夏寻！” 　　“姐啊，你可以叫我妹妹的——假如你想……”夏寻坐在床边，对她说。 　　反正今天过后，一切都会变回该有的样子，如梦幻泡影般消逝，那就任性而为吧。眼下，就满足满足这位姐姐的各种愿望，大家开开心心过完这一天，挺好。 　　夏临特别高兴的翘着嘴角两边：“妹妹，咱们玩游戏呀？” 　　“行吧，您这样的高岭之花、大家闺秀，要找我玩啥？翻花绳？踢毽子？” 　　“怎么把我说得跟以前的人一样，玩游戏就是电子游戏呀。” 　　“没想到我这姐姐还挺现代……” 　　夏临恍惚了一瞬，忽然眨着眼很是好奇：“怎么感觉，我家妹妹忽然变得不那么拘束了？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是啊，咱们又不是来相亲的，你说，俩人都紧张兮兮尴尬的聊天，那算怎么回事？” 　　“有点道理……”她的笑容一点点回来了，变得比之前更为香浓和甜美。能和妹妹这么轻松愉快的相处，实在是太棒了。 　　但实际上，夏寻也不太清楚姐妹间该怎么聊，只是用了对待好朋友的方式：“游戏呢？想玩什么都行，我陪你。” 　　“好……” 　　夏临一点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如同狗狗翻找藏在沙发下面的储备粮那样，趴在地上从床下的柜子里找出了一个大箱子，里头是一叠叠的满分试卷，从小学到高中都有。 　　但在这些新旧不一的纸里头，就埋着她想分享给夏寻的游戏。两台很是崭新，几乎没有使用痕迹，但积了尘埃的掌机。 　　夏寻一愣：“就这个，你还说你是现代人？” 　　“咦，这个不行吗？”她擦拭灰尘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这不是PSP嘛？都多少年前的古董了……真是怀念啊。” 第171章·出于爱意 　　“……很、很老了吗？”夏临紧张兮兮地问。 　　完蛋了，自己做了错事，拿出的游戏机被夏寻深深嫌弃和鄙视了。她的脸犹如窗外的太阳，又红又圆又烫。本来还想用这个拉近关系，现在凉了…… 　　而还没等夏寻算清楚年份，夏临沮丧而感慨的声音，便已再次回响。 　　“也是，想找人一起玩怪物猎人……确实是我很小那会儿的事了。现在还真是……过了很久。嗯，那就算了吧，毕竟是过时的愿望，过时的游戏……” 　　“关键是……你那俩PSP怕是都已经放坏了，就算没坏，也没电了啊。” 　　“咦，是这样吗？” 　　夏临的脸上，那羞愧的颜色更为鲜艳了。 　　这两台PSP就是看班上的同学一起联机，从而心痒痒才买的……而且，购买的方式很不光彩。从很小开始，她就知晓自己未来要肩负的是什么，所以很怕“想要玩具”这种话，会被父母叱责。 　　毕竟她亲眼见过，老师将同学带到学校的PSP叱为毒害下一代的垃圾，一高跟鞋踩碎了。 　　而且，她买这东西的方式也很不光彩——撒谎告诉家里人，学校要交高尔夫球的场地费……幸亏上的学校里，有这种一次要交很多钱的项目。 　　最初，她只买了一台，但攒钱买来之后，班上已经不流行这个了。她又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另一台，一起放在书包里，就是想在某一天，有人偶然提起这个游戏，又没有游戏机的时候拿出来。 　　但最后，它们被试卷淹没，直到今天。也拜此所赐，夏临完全不了解它们的使用方法。 　　还是昨天从叶浅落那儿买来和夏寻见面的机会，她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明天和妹妹玩什么，才终于在时间的深处，重拾起这东西的…… 　　“收起来吧。”但夏寻如此说。 　　“好……”果然，夏寻嫌弃了。 　　但夏寻微笑的看着她：“然后，电脑……有吧？” 　　夏临点点头：“嗯，我家有专门放电脑的房间，我爷爷经常去玩游戏什么的，家里人工作也在用，所以有不少台。网线也是专门拉的……说是为了让操作股票时更稳定。” 　　“你——咱爷爷比你现代多了。” 　　“他那是闲的……失礼了，爷爷确实不甘落后于时代。” 　　“那，就把不实用的老古董放在灰尘里吧。”夏寻停下了晃动的小脚丫，将它们塞进拖鞋，然后站起身，幽幽地对她说，“你知道怪物猎人，最近出了个很新，很好玩，画面很棒，能联机的PC版吗？” 　　在这之后—— 　　夏临丧失了姐妹相处的主导地位，只是静静的跟在她身边。她当然很熟悉电脑，但几乎从未碰过电脑上能玩到的游戏，更不知道，怪物猎人其实是个系列，从PSP时代到现在，出了一大堆新作…… 　　它即继承了许多人的回忆，也创造着许多新的回忆。 　　而夏寻——更不是活在过去的人。 　　倒是她们跑进夏家设施可怕的电脑室，碰见躲在这里打游戏的爷爷，被他嘲笑《怪物猎人：世界》其实也过气了——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有机会再讲。 　　…… 　　“人呢……” 　　自家公寓里，眠羽等候的位置已从工作室，挪到客厅，再挪到了阳台。她对着透亮的玻璃喃喃自语，凝视着下海市林立的高楼，还有车来车往的街道。 　　或许哪一辆上，就有夏寻。 　　“叮——” 　　突然，她捏着的手机响了，有来电！ 　　她惊喜的看向屏幕，是夏……随后一脸嫌弃，怎么是小转转？在芬兰旅游的时候，大家闲着没事就交换了手机号、联系方式啥的，没想到还真有响的这一天啊…… 　　“寻哥老板！”接起，转转充满元气的声音随之而来，折磨着眠羽的耳膜，“寻哥有消息吗？！” 　　“……怎么了？” 　　转转意识到事情不对，对眠羽匆匆解释了一遍，大意是夏寻昨天特意进叶舍群，说了明天她会汇报行程、安全情况，让大家来监督的事。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玩笑，只有转转记在了心里。 　　而到了约定的时间，寻哥还是没出现…… 　　“别慌，夏寻可能是忘了。” 　　“不不不，寻哥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寻哥老板你想想看，寻哥这种身份，连十万块的酬劳都记得一清二楚……” 　　“呃，有道理。” 　　眠羽的理性正在发出警报，确实如此啊……她曾和夏寻一起去买过菜，夏寻对于金钱的精打细算极其惊人，还总结了一套“对沃尔玛的大妈微笑多少次，可以获得多少优惠”的套路。 　　现在却忘了汇报自己的安全情况？ 　　不，这有问题！ 　　“咦，等一下，我这里有新消息！”转转又一次惊呼。 　　“怎么了？” 　　“我在Steam上看见寻哥了……行吧，她在玩游戏……转转，加入游戏！” 　　多云转晴后，转转就美滋滋的挂掉了电话。 　　眠羽本想好好生一把气的——可最后，心中洋溢的安心感，还是软化了那股没由来的愤怒。 　　…… 　　从芬兰回来之后，夏寻曾用过一次沉默的爱，是如尘埃般的小小一缕——对眠羽用的。当然不是让眠羽忘了自己，她还想继续赖着呢。 　　只是用来进行测试，以及帮眠羽倒时差。 　　让她能在一天之内，忘掉“我好困”这件事，以便回归正确的作息。 　　在芬兰，古斯塔夫使用这份力量，是为了让其他人忘掉他。但实际上，拿到手试过，夏寻才发现它的实用性实在是极广，甚至可以抹去他人回忆里的一切……美好的、痛苦的、平凡的…… 　　无论是让谁忘了自己本身，还是忘了某件特定的事，再或者，是某种感觉…… 　　一切都行。 　　只要基于一个条件：出于爱意。 　　说是“爱”，但和真正深厚的爱不同，这不是所谓的爱情别的什么，而是一种形容。严格来讲，更接近于“出于善意”吧——这是夏寻所总结出来的。 　　因此，它无法被使用到做坏事上，但用在善事上，却几乎无所不能。 　　正如现在这样——可这算是善事吗？算吧。 　　夏家姐妹二人，父母二人，还有家里人死拽着从电脑前叫出来的爷爷一人，总计五位，刚刚结束了一顿相当棒的晚饭，气氛更是愉快。 　　所有人都依依不舍，不想送走夏寻回去，同时，他们在用明示和暗示，希望夏寻能多和他们往来。但夏寻已经准备好了，要结束这美好的——确实属于家人的一天。 　　“夏寻……明天还能见面吗？再一起玩游戏……” 　　“能的。” 　　面对夏临，夏寻用一记温柔的微笑，道出了最后的，源自善意的谎言。而那微弱至极的淡黄色，已缭绕在她桌下的指尖，忘了一切吧——她如此动着念头，并准备起身离开。 　　可桌下，一颗小小的肥皂泡却轻语着：“神的力量又怎么能动摇神的设定呢……” 　　“嗯，那明天一起玩！” 　　桌下肥皂泡的嘲讽，桌上一家子欣喜若狂的笑脸，让夏寻觉得特别尴尬。 第172章·交错的思绪 　　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了一个真理。 　　在各种各样，和肥皂泡之神沾边的事情里，假如想以自己的意志决定点什么，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要尝试。即便有绝对的把握……最好也不要尝试。之前的夏寻还是低估了肥皂泡之神的可怕，但现在，她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那抹颜色……无法让这些笑容满面的人忘了自己。 　　他奶奶的……完犊子了。 　　察觉到夏寻僵在脸上的复杂表情，夏家的俩口子立马做出了回应。他们本就是深谙察言观色，属于最顶层的成功人士，自然不会放过自家小女儿的微妙变化。 　　“夏寻，还有想吃的东西吗？虽然这种晚餐讲究一整套，但我们永远都不该拘束在他人定下的规则里。” 　　“但不能喝酒哦，你之前盯着我们这些家长的酒杯，我可是注意到了。” 　　“妹妹！我跟你讲，这家店的小点心很好吃的，特别是那个巧克力酱，能带来幸福感……哦，就是吃完以后要在健身房熬过数倍的痛苦感，这也是人生吧。” 　　他们显然是怀疑，夏寻没吃饱。如今所处的餐厅，是整个下海市——乃至放眼世界都一等一的，也许之前在外漂泊，生活清贫的小女儿没有太多机会尝试。 　　“我饱了……”夏寻软弱无力地说，是的，气饱了。 　　那坨得意洋洋的肥皂泡，还在桌子下头不断戳夏寻的脚，用黏糊糊、凉飕飕的神之躯体，在小腿上写什么“愚蠢”、“傻”、“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可怜”、“祝你在夏家幸福”之类嘲讽的话…… 　　太可恶了。 　　早知道沉默的爱不会起效，那夏寻拼死也要逃掉。但现在，她可是努力扮演了一天的好妹妹、好女儿……她就像死刑犯的最后一餐，吃了许许多多美味但剧毒的玩意儿，就等着吃那又尖又圆的子.弹，可忽然改判了无罪。 　　“夏寻，要加餐的话不要客气，没关系的。” 　　最后，夏寻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念头，还真就厚着脸皮加了饭后甜点。 　　又花了一大堆功夫，才婉拒掉了他们的过夜邀请，算是顺利的乘上了早已等候的奔驰车子，在一前一后两辆车的护送下，朝着眠羽的公寓楼驶去。 　　奔驰宁静的驶在下海市，帘子、以及厚实的玻璃，隔绝了这座都市那年复一年的繁华。但这些灯火，或是臃肿的车流，都与车上一言不发的少女无关了。 　　她只是捧着脸，坐在奔驰车上欲哭无泪。 　　完蛋了，以后彻底完蛋了。 　　狗日的肥皂泡…… 　　只有沉稳而年迈的夏家司机，悄悄将她——如今的夏家二小姐的哀伤，尽数收入了眼中。 　　司机替夏家开车，已有大半人生了，知道这个家族几乎一切的喜怒哀乐，是最为低调、最受信赖的家族基石。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长吁短叹，可现在，一声不敬业的叹息，还是从他的口中吐出了。 　　是啊，流落在外这么多年，终于得到本家的承认，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伤感、更让人喜悦的呢？ 　　纵然心中感慨万千，司机同样沉默，把一切收入心中，只是将车速慢了慢，好让少女的眼泪能划出更自然的泪痕。真希望这位如宝石般的少女，能不再遭受苦难，但这必然是太过奢侈的愿望。 　　唉，这就是豪门的故事……司机摇了摇头。 　　抵达住所，是正好傍晚的时候。眠羽的公寓楼地段也很好，所以相距并不远。在这种时候，各种准备回家，或是刚打算出门的住户，也都在附近会频繁露脸，他们理所当然见到了这三辆车——还有车上走下来的少女。 　　“这得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吧？好漂亮！” 　　“这车的牌照，卧槽。” 　　“哎哟老公你看，人家的家里，怎么就买得起这么贵的车，怎么就这么有钱，而你呢？一辈子拿死工资就这么养我？我每个月的化妆品怎么办，还得一起跟你还房贷？我怎么就不能和她一样当公主？” 　　在议论纷纷中，夏寻尴尬的加快了脚步，提着小袋子飞速回了家。 　　熟悉的大厅、电梯，给她带来了相当的安心感。尤其是按下楼层后，那种奇妙的归属感，正一点点温润着夏寻思绪杂乱的心，将它轻轻抚平。 　　电梯沉稳上升着，夏寻等不及想见眠羽了。 　　然后跟她讲讲今天发生的事…… 　　可她没等来期待里的，来自眠羽的温柔安慰。 　　“还特么知道回来？”倒是被劈头盖脸的来了一顿，“你出去干啥啊，不是说去拿钱，然后做个相册什么的，没听你说晚饭也不回来啊，而且……而且你，在外头怎么打游戏的？” 　　“……发生了一点意外。” 　　眠羽本人，像是一种崭新的空气成分，和满屋子的冷清融在一起。 　　她大声叱责着，表情委屈而生气，身上的睡衣显得不太整洁，一头漂亮的长发也乱成了新手第一次泡的方便面……可一旦她沉默下来，那寂寥感，就像是要吞噬夏寻一样。 　　“我……” 　　“回来了……就行。” 　　她静静看着夏寻，却没有再继续生气了。 　　而不知不觉，空气里的冷清也一点点被消抹了。她——乃至整个家，都像是因夏寻的归来，而灯火通明。不怎么热闹，却很舒服。眠羽深知这种氛围的味道，一旦尝过一次，就不想再失去了。 　　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居然孤独的熬过了很多年。 　　——很多没有夏寻的年月。 　　而夏寻匆匆把外衣一脱，看也不看就挂在了钩子上。脱掉鞋，用娴熟的方式丢进鞋柜……这些小小的细节，都被眠羽一一收入了眼中，然后化成一点点的笑意，悄然爬上脸庞。 　　这也是她的家。 　　“晚饭……吃过了吧？” 　　“嗯，去了家好餐厅，吃撑了都。” 　　“行吧。”眠羽抱着手，又望着厨房嘀咕道，“亏我还给你准备了晚饭，行吧行吧。” 　　夏寻随口回应：“那挺好啊，明天热热就能吃，我还省顿饭的事……每天做饭很累的。” 　　一听这话，眠羽眉头一跳，将刚刚的喜悦收回心里，又故意冷漠地开口：“你在外头浪的时候，我和叶浅落一起聊过了。” 　　“……聊啥啊？你不是挺嫌弃她的？”夏寻一脸莫名，“怎么，你俩成朋友了？” 　　“她说要支付摄影的酬劳给你，十万块。”望着自家女仆那陡然一亮，宛如俩灯泡的眼，眠羽昂起下巴，“到我的账上了。” 　　“给我给我！我亲爱的眠羽老板啊我和你讲，你不懂，这笔钱究竟花了我怎样的代价才拿到，我现在就想把叶浅落的黑历史公之于众，或者她再掏十万块来给我封口费，哎呀说来话长，反正把钱给我。” 　　但眠羽只是挂着笑容，眯着眼看她，绝口不提给钱的事。 　　夏寻也不是什么木讷的蠢蛋，立马小声道：“给老板做饭超开心的，我不嫌麻烦，明天给你做一顿超美味的饭菜……” 　　“就这样？” 　　“呃……还要啥？” 　　“你在外面吃过了吗？你老板特意给你做了一顿。” 　　“刚刚不是问过了……”夏寻像是被雷劈了一顿，捂着肚子咬咬牙，宛如要向恶魔发出必死的挑战，“嗨呀，我没吃晚饭呢，肚子饿死了，我就知道老板对我好。” 　　万幸，眠羽只是笑了一阵，并没有真的去端出饭菜来为难她。在这之后，那笔叶浅落支付给夏寻——波折颇多的十万块钱，总算是沉稳的落入了夏寻的囊中。 　　而夏寻也有礼物要送给眠羽——涂满甜蜜巧克力酱的小点心，是她厚着脸皮在那家高级餐厅买的外带品。眠羽高兴的收下了，正打算如往常那样，用玩笑来调侃调侃。 　　“专门买给我的？不是嫌做早饭麻烦吧？” 　　“……哈哈，两者都有。” 　　“还算诚实——” 　　但很快，她认出了这袋点心的包装，更是认出了它的价值。这袋子点心的数量并不多，拎起来也轻飘飘的，可它的价值……超过了夏寻的月薪。而且这是随菜单而变换的，仅有特定时间段才能买到…… 　　而现在——并不是它本该存在的时间段。 　　自从开始工作后，眠羽就很少会因为一件事物的标价，而产生出任何触动，无论是多么昂贵而不实用的奢侈品，或是什么奢华的私人飞机、游艇，她都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但想让这家人均消费过万，以死板著称的餐厅，专门做这么一小袋反季节的点心……哪怕眠羽不是个数据分析师，也知道它的意义。 　　“你和谁一起……吃的饭？” 　　“别提了……夏家的人呗。”夏寻一脸给谁送终的表情，“完了，我被他们发现了，又被他们逮到了……就是该死的叶浅落把我卖了，然后卖了十万块钱来还我……眠羽我借你电脑用用，我要给她看黑历史。” 　　“你等等。” 　　“嗯？” 　　眠羽叫住了夏寻——但迟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的心很乱…… 　　仿佛上个时代，那些俗套的动画所演的剧情一样，从天而降的美少女拯救了自己的人生。再然后，这位美少女要因为剧情安排而离去了，而上演一段苦情戏……到那时，那些废柴男主角总会鼓起勇气，去将她带回身边。 　　如今——夏寻要被带走了。 　　“你和夏家……” 　　“设定上来讲，我是他们的私生女。”夏寻苦恼地如实相告，好不容易逮到人能诉苦，“现在他们承认了我的身份，准备把我接纳为二女儿，好像就是这样一个剧情……该死的神。” 　　眠羽干哑的笑了笑，她所说的话，依然是她的风格呀。哪怕是这么残酷的现实，也能用这样逗趣的话来叙述……还真是贴切。就此，她知晓了夏寻的身份和秘密。 　　豪门私生女——所以，她有接触昂贵器材，学习摄影的机会，并且受到了极佳的教育水平，从小就陶冶了足够高雅的审美，这才有如今的摄影技术水平。 　　但显然，夏寻喜欢自由。 　　所以踏上了远离家族纷争，清贫但随心所欲的生活，连一台相机、一个手机都没有，被自己偶然在多年前发布的招聘启事吸引，从此被自己捡到……眠羽理清了一切，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私生女、二女儿、豪门？ 　　这必然混乱不堪的圈子，却是眠羽也无能为力的。 　　“你要走了吗？”她只能假装不在意的问，“这袋点心，就是饯别礼物？” 　　“哼，才不要走，这里才是我家。”夏寻坐在餐椅上，翘着二郎腿，拖鞋在足尖晃来晃去，吊儿郎当又满不在意的说，“那虚假的家族！我才不要去接受他们虚假的亲情，最多偶尔往来下，一起吃顿饭，打打游戏这样子。” 　　眠羽也搬开椅子，坐在了靠近她的地方。她知道，这位背负命运纠葛的私生女，实际上是在逞强，也是在反抗和表达不满。 　　她在分析着，该用怎样的话来安慰她，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帮助她。 　　可数据分析师没有心，更没有感情——至少在断言许多企业死期的时候，那些人都是如此评价眠羽的……她的分析陷入了停滞。 　　夏寻则仍是那逃避一切，故作洒脱的样子，骂骂咧咧并拿出电话，拨通了今天才加进去的号码。 　　“喂，姐。” 　　“妹妹！怎么了！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哦，我就是报下平安……我怕又瞎担心。还有那个……咱们不是约明天见面，要不取消了吧？” 　　眠羽将一切听进了心里，这也许是夏寻唯一能做到的反抗方式。她接着竖起耳朵去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吵杂，虽然具体的听不清，但看来很愤怒。是因为私生女表达了抗拒，才动怒了？ 　　“不！你不能鸽我！明明说好一起玩游戏的！爷爷也非常期待呢……还说明天要带我们去一个叫亚楠的地方旅游！” 　　“……那我更不能去了。” 　　夏寻的脸色十分凝重，作为旁听者，眠羽的心也随之揪紧，这个腐朽的家族一定是说了很难听的话…… 　　突然，眠羽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夏寻正看着自己。再对她现在的举动加以分析，是啊，为什么要特意在自己面前打这通电话？这是在发出求援信号吗？ 　　…… 29831 6 354 　　ps 　　（二合一，字数没少！ 　　话说子弹是敏感词，我能理解，没想到“落.聊”也是……叶浅落一定是做了坏事。） 第173章·思考方法 　　“无论如何，我希望……明天能见到你，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了。”电话里，夏临说得十分诚挚，“这也是你和我们约定过的，夏寻，我不希望你违约……那不好。” 　　“这个……” 　　夏寻捏着手机的手，被焦灼的汗水而湿润了些，她用肩夹着换了只手，然后随意的在衣服上擦干净了。可即便做完这耗时数秒的举动，她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借口，能巧妙的和夏家告别。 　　现在去抱怨肥皂泡爱看肥皂剧，已经于事无补。人类想要获得救赎，只能靠自己…… 　　假如说无法立马和夏家一刀两断，那不如慢慢的进展？顺着这个思路，夏寻想到了一些也许可行的点子，先与夏家的长辈们隔绝开来，慢慢的营造疏离感……行得通。那么要做的事，就显而易见了。 　　“夏临姐姐，我想换种方式履约。” 　　“嗯？不一起玩游戏了吗？” 　　“想参观参观我的工作吗？我指摄影。” 　　“……好啊！！！” 　　夏寻点点头，再度换了只手来拿手机。虽然眼下半点摄影工作都没有，但以寻哥目前打出去的名气，以及下海市这多如尘埃的二次元爱好者来看，想临时找几个傻兮兮的模特来拍照，也肯定没问题。 　　就让养尊处优，站在另一个世界的夏家大小姐看看，夏寻是如何没救了的，然后让他们主动放弃。让她看看——在二次元的圈子里拍照，并混得超开心的夏寻，实际上和夏家格格不入。 　　总而言之，尽量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沉迷二次元的死宅，那就会被嫌弃。 　　可夏临没有察觉自家妹妹的可怕心思，只是满怀期待的约了明天的事。不打游戏？没关系，能见到夏寻是如何工作的，是怎么拍出好照片，并竭尽全力的养活自己，这当然好啊，她可是非常乐意的。 　　而夏寻这边一桩事了——电话那头改为了忙音。 　　“……你明天又要出门拍照？”眠羽急忙问。 　　“之前不是，现在是了。” 　　眠羽没有掩饰脸上的不满：“谁将来如果娶了你，那肯定会出轨的，自家老婆每天去外头浪，那简直不要太自由。”虽然说这种话的时候，她觉得心里莫名的有根刺。 　　“这好办，那我以后娶个能跟我一起去外头浪的。” 　　那根刺——不见了。 　　…… 　　和眠羽的抱怨也已经很尽兴了，她也没再生气，家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氛围。 　　夏寻找她聊夏家的那些破事儿，只是因为被肥皂泡耍了一顿而无处发泄，因此，她将身陷的困境化为玩笑话的方式和眠羽讲了讲，好在，倾诉是管用的。 　　起码现在，她开始往前看了。 　　想展示二次元爱好者的丑恶，最好是找个死肥宅当模特，还得是嚷嚷着一定要把他P的英俊帅气，好让他拿去往上骗个妹子当情缘。也不知道，这急匆匆的能不能找到有这类需求的死肥宅…… 　　就算找不到，退而求其次，找个女肥宅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那种，每天沉沦在头发遮住两边胖脸，外带过度美颜的自拍里，一口一个小哥哥、小姐姐、吃土、扩列、种草之类的，享受着在网络世界里被舔狗众星捧月的滋味。 　　只要去个什么凑活的店，就会发个自拍，然后配上一段“有趣的灵魂在哪里”之类的烂俗句子，发去各种地方，把自己扮得特别文艺…… 　　虽然很对不起叶浅落，但夏寻最先盯上的地方，当然是她的地盘。 　　她私聊了叶浅落，同时盯着叶舍的群。 　　“晚上好。” 　　“……夏寻——寻哥，寻哥我钱付给你了，你……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不是因为参加XD大会而闭关吗？大网红，怎么秒回的？” 　　但夏寻反而对此表示了高兴，也不管她现在是什么处境，发了那张在芬兰的黑历史照片过去——就是那张挠屁屁的照片。叶浅落自以为周围没人，伸手进裙子和内裤里，挠着可能被蚊子叮了，一直忍耐着没敢挠的屁股，然后一脸升天的表情。 　　叶浅落那边像是坠机了，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现实里的她不知道是去撞墙了，还是裹在被子里满嘴“好想死”，但她还算有勇气，居然回来直面现实了。 　　“夏寻！你，想挑起叶家和夏家的战斗吗？＃刀” 　　“如果有必要的话。” 　　“做出这么恶毒的事，你究竟有什么要求？钱？一切好谈，只求手下留情……但其实我也有你的黑历史。” 　　“？？？”夏寻眉头一紧。 　　围观了全程的眠羽终于不再是偷瞄，而是光明正大的站到了夏寻背后，翘首以待小社长发夏寻的黑历史。也是挠屁屁的照片？还是更刺激的那种？ 　　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索要原片！ 　　不过仔细想想，她已经存了一整个文件夹的夏寻换装黑历史，那里头的照片价值已经够高了…… 　　但夏寻应对这种危机的经验要更充足：“叶浅落，你，资深二次元，时下炙手可热的大网红，超级富二代，你的这张黑历史，已经有人开价一百万找我买了，而我一介无名小卒，我的黑历史无所谓。” 　　“是吗？夏家已经出价三百万，要买你的黑历史了。”叶浅落强硬的回答。 　　夏寻本想说这是不可能的，可转念一想，夏家那热情的态度好像还真有可能……这明明就是沙雕群友互黑一样的，结果却牵扯到了这么大额的金钱，都开始为国家创造GDP了。 　　她一边回忆着在芬兰时，有什么可以留下黑历史的举动，一边尝试与叶浅落和解。 　　“总之，我想找你办个事，假如一切顺利，夏家和叶家可以避免这无谓的战争。” 　　“说说看？也许我发慈悲能帮帮可怜的小夏寻。” 　　“……你还真跳啊……总之，明天有没有下海市本地的，那种越可怕越好的二次元爱好者想出正片？我免费帮拍和后期。” 　　“……什么叫越可怕越好的？” 　　“就是越丑人多作怪的那种越好……” 　　“这要求有点奇怪。” 第174章·又是雷尔 　　在打字的同时，夏寻和身后的眠羽聊了几句。 　　因为叶浅落和最初相遇的时候比起来，已经有相当多的改变了。她以前是个外冷内热，包裹在财富、地位中的大人物，当然，现在对外肯定也是如此。可和夏寻、眠羽相处时，却已经完全忘了外冷的设定…… 　　当然啦，这挺好的。 　　她只是嘴在动，手指并没闲着，已经输好要求并发给了叶浅落：“其实我想黑你们二次元圈，你会介意吗？” 　　“随便黑呗，正儿八经的爱好者那都是默默看动画，哪会出来作怪，你黑他们，关我们什么事。” 　　“……你还挺放得开。” 　　“严格来讲，我也是在黑二次元圈子，所以才会参加XD大会想去自爆……总之，你是要我给你介绍那种……其存在本身，就是给在二次元抹黑的模特？还得是明天？” 　　“对的。” 　　“我试试吧……而那张挠屁屁的照片？” 　　“我会将它封印的。”反正还有别的，夏寻满不在乎。 　　等待叶浅落给回复的时间倒不难熬，夏寻拿回来的那袋子珍贵点心，最后还是忍不住被她俩拆开，一人一口的吃掉了。拿来下饭的闲聊题材，则围绕着如何让夏家和私生女相互敬而远之。 　　可这全都是夏寻在说，眠羽在听。 　　就算身为数据分析师，她也没有给出任何帮助…… 　　“那个家族，还有家族里的人，对你好吗？”她只是这么问，语气冷淡，眼神却极其认真。 　　“挺好的。”夏寻点了点头。 　　“是真的好，还是……虚伪的好？” 　　“真的。”她用力又一次点头，谁让这是神在它那剧本上改写的一笔呢。 　　“那回去不好吗？你不用再给我端茶倒水，做饭暖床，也不用每天陪我聊天玩游戏，忍着3D眩晕还要每天强行来MC里陪我盖房子，给我挖钻石、砍木头、烧石砖，还得忍受两千块的月薪……” 　　“嗯，不好。” 　　说完这句，她拿起手机，因为叶浅落的消息已经发来有一阵子了。 　　“有了。”叶浅落如此说，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一把锁，足以打开盛满宝藏的大门。不愧是这行的领军人物，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还真能成。 　　是他们叶舍的人吧？肯定是那种群里95%的人都屏蔽了他，没人理他，可他还是孜孜不倦，经常出来用讨人厌的方式刷存在感的群友…… 　　“我给你物色的人选，是个女主播，不算是模特吧……但和摄影有关，她的宣传照有问题。” 　　“噢噢？女主播？” 　　“吃播你知道吧？大胃王的那种，但这位其实是个厌食症患者……这病很怪异，吃得非常多但全都会被催吐掉。” 　　叶浅落一点点输入着消息，这就是她找给夏寻的猎物。而当事人眨着眼，总觉得自己也和类似的人物打过交道，啥时候来着…… 　　“这个吃播长得很漂亮，经常直播穿着Cos装看动画，保底四瓶大快乐水、十五个芝士汉堡，薯条、鸡块若干，关键是还很瘦……其实都是吃完了催吐而已。怎么样，这个人适合被你黑吗？” 　　“神秘食客……雷尔？” 　　“你知道？”叶浅落的疑问，和身旁将头凑过来的眠羽一起响起。 　　夏寻确实知道这个人，她已经完全想起来了，是在叶浅落之后，向自己发出摄影邀请的人。但因为先答应了叶浅落，就没有和她合作……虽然她是个非常病态的女主播，但夏寻不讨厌她。 　　她也是XD大会的参赛者，是叶浅落的同台对手。 　　当然，更像是一叶必然会招来口诛笔伐的陪衬。 　　但夏寻有点困惑，她应该找了其他的摄影师才对，自己还特意教了她怎么寻找靠谱的摄影师。现在开赛在即，明天开始，选手们就要陆陆续续每天公布一个，到了这个阶段，宣传照再怎么样也该准备好了…… 　　“夏寻，我有你，但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幸运。她提交了自己的宣传照，但很糟，被主办方拒绝了……而活动预热的效果很好，其实有很多人也想踏入这个舞台。” 　　“所以雷尔可能被刷掉，连参赛都做不到？” 　　“对。假如你想黑谁？就她吧，这家伙一定会对你感激涕零的。” 　　…… 　　“哎哟，寻哥，咋想起找我扯犊子了？老妹我现在碰上了点事儿，可能没时间跟你这唠嗑。”那头接起了电话，扑面而来的是悦耳的女音，就是乡土气息有点浓郁了。 　　“你的宣传照有问题？我听叶浅落说了。” 　　“是倒是……哎等等，你是说那个虎了吧唧，又特虚伪的富二代，让你来帮我？” 　　“不好说是不是帮忙，但我可能帮上你的忙。” 　　夏寻这连自己也觉得矛盾的话，却没有让雷尔感到困惑。本来像是裹着寒流的声音，一下子百花盛开，透过手机传了过来：“嗯呐，这感情好……”她一直重复这句话，声音却越来越小。 　　最后变成了小小的啜泣，和匆忙的挂掉电话。 　　再一次和雷尔联系上，迅速变成了另一种情况。一位叫做“沉睡”的人，加了夏寻的QQ号。当然，她给自己的备注是“苦恼着的雷尔”。她的QQ头像和本人一样，没有半点萌妹子的气息，反而是充满肌肉、戴着假面的WWE选手。 　　万幸，用文字交流倒是挺正常。 　　“寻哥，我是雷尔，谢谢你能对我伸出援手……也谢谢叶浅落联系了你，我会去致谢的。” 　　“你打字就不用方言了么？感觉你忽然正经起来，怪怪的。” 　　“……我想谈谈正题。” 　　“嗯。” 　　随后，她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正是她参加XD大会的宣传照：显然是在摄影棚里，一桌子各色各样的美食，环绕着其中的女孩子。她穿着夏寻认不出来，但挺火的角色的Cos服，不得不说，长相还不错，身材也很瘦。 　　假如只看人，那这是张还不错的照片。 　　有流水线影楼的正常水平里，布光手法熟练，对焦很好，构图也是但求无过的方式，后期不明显，甚至还比较自然。光是做到这么几点，就已经是张不错的照片了。 　　雷尔问：“我不知道问题在哪……大会的工作人员只是说水平不够……摄影师也不知道答案。是不是……他们在委婉的告诉我，我长得丑？” 　　“咦，这张宣传照我觉得不错了啊。”全程围观的眠羽也很好奇。 　　“没，是摄影师的问题，他拍了张不错的照片，但也就这样而已。” 　　“反正就是摄影师菜。”眠羽懂了。 　　“嗯。” 第175章·食物 　　夏寻并没有立刻告诉雷尔，她收到的这张照片究竟存在什么问题，而是基于摄影师的职业道德，询问了一件目前来讲，更重要一些的事。 　　“雷尔，假如重拍的话，那边还来得及吗？” 　　“重拍……” 　　“是的，因为这张照片的问题吧，不在于你本人不够漂亮，只是更简单的理由。这不是后期靠PS就能解决的……或者说，比起费一周时间竭力去修缮，也许重拍一张要更好。” 　　这就是夏寻的意见了。 　　既然自己接手了这个烂摊子，那再怎么说，都得把它修缮的更好。可修缮是有代价的，至少会耗费时间……假如只是用上区区两天时间，就能把一张新的宣传照拿出来，那已经算是一切顺利的超水平发挥了。 　　所以夏寻很担心，这会让雷尔无法赶上最后的班次。 　　“我不知道……”雷尔如实相告，打字的速度很快，“主办方那边，其实已经对我有意见了，毕竟宣传照无法过那边的审，说是拉低了层次，又不告诉我哪里有问题……我感觉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其他人的宣传照很棒？” 　　雷尔犹豫了一会儿，因为这是在泄密。可她在那边转念一想，透过QQ和自己交谈的这位寻哥，那是实打实的相关人士，也就不再忌讳。 　　她谈起了其他人的照片：“我感觉还行吧……也就是其中的几个比较突出，像是请了大佬助阵的，那个一把年纪还装嫩也不嫌磕碜的压压；一个叫啥化学元素的中二妹子。” 　　“叶浅落呢？” 　　“她那咖位，可怕的像是要炸了牛欢喜似的，宣传照是单独过审的，甚至会议上都说要保密什么的，但我们压根没见到。哎对，寻哥，这不就是您给拍的么……有这么好看？” 　　“也还行。”夏寻实话实话，反正不如她给自己拍的那张好。 　　“总之，除了这些自己请摄影师的，其他都是主办方找摄影师统一拍的，水平……我感觉还行。反正，我本来觉得吧，我也属于找外援的大佬，结果这大佬好像把我坑了……” 　　“那主办方请的摄影师没帮你看照片？” 　　“是啊，这事儿，就和小学毕业拍合影差不多，那摄影师就来拍了两天，参加者一窝蜂去拍了一通，然后摄影师就溜了，哪还有机会继续留着帮我看照片。” 　　也对，夏寻想。假如是这种大赛专门聘请的摄影师，专业水平肯定不错，能忙里偷闲抽出两天时间已经算很不错了。可聊了这么多XD大会的内幕，夏寻还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赶得上吗？我就问你这个。” 　　“不好说，唉……他们目前的态度也比较麻烦，意思是吊着我……” 　　吊着？夏寻总体是明白了。XD大会那边，眼下一定是在骑驴找马。 　　雷尔这位参赛选手，她给的宣传照、扮演的人设、可以变现的价值，以及她当主播的粉丝粘度、流量，总体评估的结果没有及格，但也不太寒碜。如果实在是挖掘不到其他的参赛者，那就会把雷尔拿去凑数……但如果有，她就是被随手一扔的路人。 　　可夏寻想到了其他东西。 　　这场大会，即便她参加了，也大概率是首轮旅游一趟，顺带还可能被叶浅落之类的大佬吊起来打一通，再惨一点，还要因为厌食症、催吐之类的黑历史，落得被网民口诛笔伐，成为一辈子的阴影。 　　可如今看来，她依然想咬下这最后的参赛名额。 　　夏寻把这些想法，如实说了出来，并且如此提问：“就算是这样，你还想参加吗？” 　　“想啊。” 　　“为什么？” 　　“就算是去初赛露个脸，被所有人当做笑话来喷一顿，也能给我的本职工作……也就是直播带来更多的人气……就能赚更多钱了呗。” 　　“好吧，是个好理由。” 　　“寻哥你也笑我？我其实也有理想的，就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不再像野兽一样使用自己的胃。” 　　她含蓄的话，却在夏寻的脑海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她的手指，在每次吃完之后催吐，都会因和牙齿的摩擦而留下痕迹。长年累月过后，便成为了所谓的吐茧…… 　　她一定是极其厌恶这种事的…… 　　“我没笑你……你在下海市吗？假如不在，明天能出现在我面前吗？” 　　“可以，能订到凌晨的机票。” 　　“那和我一起努力试试？反正现在的你，对XD大会来讲是可有可无的人，就算失败……也只能说是理所当然，可我讨厌失败，你呢？”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需要做什么，你需要多少钱做酬劳？” 　　“我不要钱，只要你向镜头展示真正的你。时间是明天上午，地点另论。至于你要做什么，这简单。” 　　随后，夏寻罗列了一串清单出来，那东西杂七杂八，甚至有很多雷尔没听说过的玩意儿。其中还包括了很多食物，却不像是美味、且有噱头的那类。 　　望着它们，雷尔只有一个想法，这可不像是食物摄影……但夏寻却心知肚明，这一切，正是她找的野鸡摄影师所不知晓的东西。 　　他们的败因很简单——使用了真正的食物。 　　…… 　　翌日。 　　夏寻起了个大早，毕竟昨天和眠羽有点小矛盾，今天就做些花时间的菜色来丰富她的早晨。兴许是明白这一点，眠羽也罕见的起了个大早，趴在沙发上笑眯眯的等着那句“吃早饭咯”。 　　光是看穿着围裙的夏寻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她就想要向神祈祷，让这安逸的时间停下来。 　　她也不想只当个旁观的看客，至少现在，这位美少女是属于自己的。 　　“夏寻大师，你昨天说那照片没过审，是因为食物？” 　　“是啊。” 　　“怎么一回事？给我讲讲呗。” 　　从被她抢了披萨的那一天起，眠羽就很喜欢倾听夏寻聊那些冷僻，但有趣的知识。这只有摄影师才知道的秘密，足够冷门，或许还同样有趣。 　　夏寻倒没像和客户沟通时那样，为了捧高自己的价值，故意把一些浅显的事卖着关子。对眠羽，这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老板，你平常看各种片不舍得买会员，看的广告里头，不是经常出现那种非常诱人的食物吗？” 　　“我不是不舍得，而是因为，广告是一种风向标，它蕴含着很多除了介绍产品之外的价值，我不该像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人那样跳过它们。好吧，确实有那种诱人食物的广告。” 　　眠羽之所以印象深刻，还是因为某天，自己看快餐鸡腿的广告故意刷新了两遍，却被过路的夏寻记住。当天晚上，她就默默端出了一碟子的炸鸡腿，味道美得让她现在还流口水。 　　她回忆着那香酥的鸡腿脆皮，以及带着微微辛辣，肉汁浓郁而细腻的鸡腿肉，都忘了眼下是在聊些什么。 　　“很多食物在拍摄的时候，都不是真正的食物，所以才能拍得漂亮、好看。” 　　“呃？” 　　“这是在影棚的商业摄影，才会使用的行内常规套路。至于用什么东西来替代真正的食物？感兴趣的话，待会儿就跟我去。” 　　“去！” 　　夏寻站在烤箱旁静静等待，倒计时的指针和她的声音一起，又继续讲着其中的门道。 　　“所以，雷尔请的那个菜鸟摄影师，恐怕只懂拍人，却全然不懂这些行内的套路。把人拍好了，可居然全都用真正的食物来陪衬，这就完全毁了。” 　　听完自家女仆这略带嘲讽的声音，眠羽像毛毛虫一样爬到沙发另一端，用脚丫子把平板电脑拿了过来，因为夏寻和雷尔的聊天记录都在里头。 　　而夏寻的话，让眠羽有了顿悟的畅快感。 　　昨晚看这张作废的宣传照，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协调感，但眠羽却没有分析出来……正是因为食物。种类繁多、看起来触手可及，拿起来就可以吃进肚里的食物，却因为真实，而成了一个败笔。 　　蔬菜叶子的边缘，有淡淡的泛黄。 　　本该透出爽快感的可乐，也只像咖啡。 　　冰淇淋开始融化，蛋糕松软过度。 　　烤鸡上，过于显眼的烤制焦黑，让它失去了应有的诱人感。 　　至于许多中、西式点心，就更是普普通通了。 　　但画面之中的模特雷尔，却穿着精心准备的服装，花了漂亮的妆容，被昂贵的灯打在身上，又经过精致的后期处理，修饰成了很显漂亮的女孩子。 　　而那些食物作为突出她“吃播”属性的元素，在画面中的占比，又实在是相当大，大到无法忽视的地步。所以，这隐约的不协调感，直接使得这张照片很是怪异，属于彻底的废片一张。 　　但这种怪异却难以察觉。 　　人类每天三餐都要面对的食物，人类对它们太过熟悉，所以它们过于真实，反而隐藏了它们的败因。 　　“……还真是。” 　　“嗯，所以只能重拍。” 　　夏寻打开烤箱，从中端出了冒着热气的食物。嗅到气息，早已等到不耐烦的眠羽笑呵呵的入了座。人类，会因为现实中洋溢的香气，以及触手可及的食物质感而喜悦，而享受，而感谢，可照片却很难将这些魅力传达出来…… 　　“食物的商业摄影，绝大部分都是可耻的。”端来两人份的早饭后，夏寻仍在继续之前的话题，“因为造假太过普遍，完全是在亵渎和浪费食物……” 　　“那……换寻哥出马，就完全不同了？”眠羽试着问。 　　可夏寻摇了摇头，造假是无可避免的。这个行业，终归是有技术、经验所无法改变的东西。只希望看见了这段工作的过程，那位养尊处优的夏临，也能够深刻的明白，夏寻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早饭过后—— 　　一通电话，叫醒了夏寻的手机。 　　“歪，寻哥，你忠实的小助手来帮忙了。”能如此自称的，找遍世界也暂时只有转转一个。 　　她的声音里，总是散发着无法挥霍完的精力，所以即便是眠羽，现在听见她的声音，也会不由自主的露出淡淡微笑，有种还在旅行的愉悦感。 　　“谢谢你能来帮忙。” 　　“寻哥开口，我不去大学报道也会来的！” 　　“……等等，你没去报道？” 　　“没啊，就是个比喻，我已经报过道了。哎，今天开始就是大二的老阿姨了，再也卖不动萌了……”她叹息着，声音里难得的有些疲软。 　　“你那是天然萌。” 　　电话那头的转转，顿时又被夏寻逗的笑了起来。 　　昨晚——已经决定要帮雷尔紧急的重拍宣传照，于是，夏寻自然在叶舍群里吼了一声，想看看有谁那儿有她需要的东西，这样就能借而非靠淘宝。 　　某个设了特别关注的小矮子，自然第一时间跳出来。 　　“寻哥，你要机油干啥？我有啊。”她是有驾照的，之前靠着一辆老福特，拉了不知几百个妹子，活脱脱一个人生赢家。现在换了桑塔纳，但依然会有那么一两桶机油来应急。 　　“拍照。” 　　“哦？您接了啥豪车的摄影？！” 　　“没，拍吃的。” 　　叶舍群里的气氛顿时凉了几度，他们都无法想象，吃的会和机油扯上关系。假如是以前，有人就会把这段话截图，然后@转转大佬、@跌佬，看看家养的大摄影师们是如何嘲讽这种人的。 　　就像当时夏寻第一次出现在贴吧那样。 　　至于现在，没人敢说哪怕半句，否则脸蛋就铁定要挨上一巴掌。反正听寻哥的话，照办就是了。什么机油啊，卫生棉啊，剃须膏啊，沃尔玛的整只活鸡啊，都给弄来就是了。 　　而隔天，转转就开着车过来送机油——顺带还当司机，等着去热热闹闹摄个影。自从碰见了夏寻，她心中冷淡了很久的摄影热情，又被重新点燃了。所以就算是开学的第一天上课，那翘了也无妨。 　　一边和免提里的转转闲聊，夏寻一边换上短靴，眠羽也在镜前打理着自己的仪容仪表，毕竟，和夏寻这种女孩子一起出门，其实压力是很大的…… 　　她补着从竹鸟那儿学来的淡妆，忽然听见那头的对话有些变质。 　　“卧槽卧槽卧槽，寻哥你猜我看见啥车了？你们这公寓楼真的爆炸，这种级别的豪车就这么随便停在路边的！卧槽，而且这个牌照怎么回事？这是外……” 　　“车上是啥人啊？”夏寻随口打断了她。 　　“一个女的，可能和我差不多年纪，就十八、十九这样……可恶，我有朝一日也要开上这种车，我发誓，虽然不知道要过多少年……” 　　“不用过多少年，待会儿我让她借你摸一下呗。” 　　“……寻哥，你熟人？” 　　“设定上，是我姐。” 第176章·前后车 　　“睫毛……嗯，OK。”眠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得的发出了满意的一声轻叹。没办法，平常看惯了夏寻，再看自己就到处是毛病——当然，看别人那就毛病更多了。 　　但现在，眠羽还是找出了一些自己的优点，倒没那么逊色了，比如睫毛就是。这玩意儿只要纤长、翘起，就能将一个人的眼睛、神采，乃至灵魂衬托的恰到好处……虽说这都是从网上的美妆大佬那儿学来的，可还真是这么回事。 　　眠羽最近多了个小秘密，一直羞于启齿。 　　她每天的空闲时间，有越多的占比，被拿去学习护肤、养颜、打理身材、护理头发等等，这些女孩子本该烂熟于心的常识，也会细心打理自己的皮肤了。 　　在此前的人生里，眠羽却几乎没有关注过这个领域……小时候的她，由于上天眷顾，给了一张经常能收到情书的好脸蛋。至于后来，她开始死宅在家里搞分析，就更没关注这些肤浅的事了。 　　但现在，她却有了一种奇妙的念头。 　　既像是羡慕夏寻的美，又像是不被她彻底碾压的自尊——可眠羽没有深入分析自己心中藏着的念头里究竟存在什么，她知道，答案会非常可怕。 　　也许…… 　　是希望能成为配得上她的女孩子？但这样的念头，却像是入春前从天飘落的最后一片雪花，没来得及成为银白世界的一抹，就被春意融化。 　　打理完睫毛，她拍了拍脸，使它能红润一些。 　　嗯，好看多了。比起那四年里头，过着昼夜颠倒，人不人鬼不鬼，靠外卖为生又缺乏锻炼的家伙，要好看多了…… 　　眠羽的心情正好。 　　然后—— 　　“应该就是我姐的车，牌照对得上……” 　　“行吧，你不再是我心爱的寻哥了，你们都是富二代，就我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行吧……” 　　“等等——你姐姐！？”眠羽暴跳如雷的声音，像是能掀起台风一般。 　　夏寻畏首畏尾的点点头，表示今天的摄影工作，必须请夏临来围观才行。然后又小小的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包括如何散发二次元的宅臭味，从而让夏季主动抽身之类的事——但眠羽没听进去。 　　她的牙关正打着颤，自诩为夏寻家人的敌人——就这样杀来了，突然、毫无防备、来势汹汹。眠羽想到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逃避。躲进自己的房间，变成电子讯号藏进网络的世界里，就此远离一切。 　　可随后，一副景象浮现。 　　那是夏寻独自前去，就再没回来过的景象。 　　眠羽深深吸进一口家里的空气，然后缓缓呼出。她没有用可耻的方式，远离这将要到来的战场。既然女主角将要离开，那……自己就去当这个世界的主角吧。 　　“好啊，我就去和她打个招呼吧。” 　　“你这样子，是在激动个啥？没事吧？” 　　望着对镜子使劲抽自己脸，又忽然顿悟了什么，握拳头给自己鼓劲，俩眼睛像煤气灶开到大火似的眠羽，夏寻只能发愣。她这姑娘，内心戏还是挺多的啊…… 　　眠羽用毅然的方式走到夏寻身边：“因为我还想吃你做的晚饭。” 　　“哦……行。” 　　“向我保证。” 　　“保证什么？我自己也要吃啊，我不做难道你做？还不如外卖……” 　　就这样，她俩换好鞋子，一起下了楼。 　　…… 　　战场的最中心，破破烂烂的老桑塔纳上，转转也在和自己心里的鬼魂为敌——那名为“仇富”的鬼魂。之前，她以为夏寻是捡破烂型的摄影师，所以把技术磨练到了极致，还感慨着世间没有两全法。 　　到后来…… 　　世界如此回答：你好，有的。 　　所以就有了夏寻。 　　这个世界也过于残酷，没人会不在乎“富二代”属性的人设过多，可能导致角色冲突。 　　公寓楼附近的临时露天停车场，有不少车子在里头，而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她的——毕竟过于破烂了。再其次，就是挨着的那辆阿斯顿马丁，种种特征，让转转甚至怀疑起来，它可能是订制的…… 　　然后，这是寻哥的姐姐…… 　　转转忍不住按了喇叭，也不知道是打招呼还是发泄。但前车上的夏临回了一声，和之前破锣嗓子似的喇叭不同，她的喇叭也好听得多……太可恶了。 　　刚下楼的夏寻和眠羽面面相觑。 　　“这俩人干啥呢……” 　　“跟我们打招呼吧？” 　　“据我分析，有遮挡物，所以看不到我们。” 　　“走过去问问呗。” 　　眠羽迈着坚实的步伐，和旁边这位懒洋洋的感觉完全不同，但眼前的景象还要更魔幻一些。两辆对比鲜明的车子，同时打开了车窗，一张笑脸、一张哭脸，却是在对同样的人打招呼。 　　夏寻正犹豫着该去哪辆车——眠羽就已抢先一步，她走到了夏临面前。 　　“你是……” 　　“夏寻的雇主。” 　　“哦，就是那个只给月薪两千的……” 　　被先刺了一刀的眠羽倒没有气馁，她只是瞅了瞅夏寻，后者一脸尴尬，昨天确实说了不少东西给夏家听，那完全是觉得反正都可以让他们忘了。接着，眠羽用冷淡如无机物的声音回答。 　　“是的，那你是……夏寻的姐姐？” 　　“嗯！” 　　“唔，可长得不怎么像啊。” 　　顿时，夏临洋溢幸福的脸缓缓冻结。是啊，和夏寻一点也不像……光是不像倒没什么，可她听懂了眠羽话音里的含义：你这长相，也配当夏寻的姐姐？ 　　即便她已经是正常范围里拔尖的大美人一位，可要说和夏寻有血缘关系？那……感觉还是有点不及格。 　　没察觉到战场硝烟的夏寻，和夏临稍微打过招呼，就跑去桑塔纳那儿逗小矮子了：“其实，你这破车也挺拉风的。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我可不要懈怠的助手啊。” 　　“寻哥你究竟还瞒着我们多少事？” 　　“怎么突然问这个？” 　　转转趴在车窗上，歪着小嘴说：“就感觉，寻哥这个人不太真实。真的存在——真的和我们存在于同一个世界吗？感觉啥时候突然没了，或者是又多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也正常。” 　　“我在帮造物主办事，所以造物主赏了我一切。”夏寻用玩笑般的语气说。 　　“果然是这样。”可转转却认真的出奇。不仅如此，转转又左顾右盼，轻轻拉了拉夏寻的衣袖，小声地问：“你问问造物主还缺马仔不？给我赏10CM身高就行……” 　　“行，回头帮你问问。” 　　得到这么句话，转转一脸复杂的结束了心中的困惑。 　　从头到尾，夏寻都是摸得到、听得见的，玩笑话也很有趣而自然，帮造物主办事什么的……可就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转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再当烦人的小蚊子，硬要从夏寻身上嗦一小管血出来了。 　　“准备准备，今天的摄影工作很忙。” 　　“好嘞。” 　　“开车门。” 　　“啊？” 　　“啊什么，你这破车从外面打不开，你给我开车门呀。” 　　“不是……”转转踌躇了一下，而夏寻正准备绕过来上车，“你不该上自家姐姐的车吗？”她寻思着，这才是世间的常理，自己的常识应该没问题才对。还是说，姐妹之间的矛盾大到这种地步了？ 　　“哦……对……理论上是这样。” 　　夏寻又一脸纠葛的去了前车，顺带用自己的出马和脸，轻而易举平息了女人之间，以言语为刀的战争。但她这奇异的态度和反应，却让转转心里的芥蒂更深了些。 　　最后，夏寻搭上了夏临的车。眠羽则由于座位不够，不得不来陪转转。 　　桑纳塔在后头等着前车带头，毕竟这趟工作的主导者是夏寻，她得带路。但那辆车却迟迟不开，从后车的角度看，只有模模糊糊两个人影而已，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她们只能静静的，在机油味弥漫的车子里等待着。 　　…… 　　“夏寻。” 　　“姐姐。” 　　“我可以抱抱你吗？作为重逢的——” 　　“昨天抱过了。” 　　阿斯顿马丁里头的情况也不太妙，这看来是夏临最喜欢、也最常开的车，因为有许多小装饰，以及必须要长期使用，才会根据习惯来摆放的东西。关键是，还有一股好闻的淡淡气味。 　　就是少了点姐妹情深，这让夏临非常苦恼。 　　但来日方长，夏临知道，要让自家妹妹接受自己是个长久、艰苦的大工程，慢慢来就好。 　　“夏寻，你那个老板……”她提到了另一个话题，对于想要从陌生感里破冰的姐妹来讲，任何可以用上的话题，无论好坏，都是比钻石还珍贵的，“她很有意思哦。” 　　“嗯？眠羽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了很多，很多，用了上千个不同的字。”夏临微笑着，“但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义——‘我很珍惜夏寻’。” 　　夏临并不是个呆萌的笨蛋，当然听得懂藏在话语里的含义。尤其，眠羽的话里，藏着她也拥有的感情，那就更容易理解了。所以她在每一句回答里，都添上了眠羽也必然会理解的含义—— 　　“我比你更珍惜、更喜欢她。” 　　当然，这些是夏寻不需要知道的，只要慢慢去感受就好。所以对于这个话题，夏临仅仅是笑意浓郁的说：“你有个好雇主，谢谢她对你的照顾。”便结束了它。 　　接着，不给夏寻回味的机会，她递来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这是？”夏寻困惑的接过，看起来是从什么笔记本上随便撕下的，可上头却一笔一划，认真的写了一连串的电话号码，还有对面的代号，像是“龙爷、文哥、明老板”之类带着江湖气息的称谓。 　　“这是夏家——咱家给你的小礼物，翻过来看看？” 　　夏寻照做了。 　　在纸的背后，写着一些很有意思的文字：“法律”、“暴力”、“杂务”、“情报”、“闲聊”。它们的分布，让夏寻明白了，它们是对应纸张正面的电话号码。 　　也就是说……这大概就是夏家可以动用的一些人脉和力量。碰见类似的难题，就打对应的电话，便会有厉害的人物来帮忙解决麻烦。夏寻顿时倍感欣慰，这肯定比肥皂泡之神要靠谱多了…… 　　但应该是没啥机会用它的。 　　总不能打个电话过去：“我在找神的颜色”，就有人送一箩筐过来。 　　要说除了这个困扰外，夏寻也没别的事发愁。所以，它只是夏家的一个表态而已，愿意将夏家的力量给予私生女，这意味着毫无保留的接纳…… 　　“可我在外面一个人过得也挺好。”她回答，“也许，没必要非得回你们家。” 　　“是咱们家。” 　　夏临想好好感化妹妹，但突然，后车喷了一声催促的喇叭过来。看来，没时间给姐妹俩尽情的说悄悄话，这让她非常遗憾。 　　“今天就先不说这个了，该去工作了，既然你想看的话。”夏寻说。 　　“嗯，我当你的司机……”她发动了车子，悦耳的引擎发出低吼，“对了，后面那车的司机，也是你的熟人，朋友之类的吗？” 　　“她是我的小助手，摄影师都会带助手的。” 　　“哈哈，这个小孩子有点顽皮，之前还冲我按喇叭。” 　　“你不是第一次和她打交道，昨天她还和我们一起狩猎了，带着只会添乱和坐猫车的你……算了我不说了，你明白的。” 　　“呃……是我失礼了，没想到这个小孩子就是昨天那位资深、可靠的猎人。” 　　“而且，她今年大二了——没跳级。” 　　…… 29831 6 354 　　ps 　　（今年不容易啊。 　　往常作为一个合格的扑街、鸽子作者，都是被网站彻底不搭理的，没想到年底了，编辑居然找我来发年货送温暖，真是前所未有的喜悦……我正期待满满的，想问问是个啥玩意儿，然后编辑就发了一个B站视频过来，好吧，原来是晒他家的猫…… 　　…… 　　最近发现间帖里，老有一个把所有人都踩一遍的，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寻思着最近就删了一条书评，没有禁言谁，应该没惹过人吧……而且最近更新还挺多又稳定的，应该也没有被记恨的条件…… 　　是不是因为很久没咕，所以导致这个读者过于喜悦，情难自己？） 第177章·谈合作 　　后车里头的情况，也有些怪异。 　　转转很习惯载寻哥、载叶浅落、载叶琉璃、以及叶舍里头的各种妹子。 　　各种各样的乘客千人千面——有的妹子，喜欢在副驾驶座上指挥交通，一个劲嚷嚷，然后说什么“我爸就是这么开车的”以此来炫耀他家终于买了辆小汽车。 　　也有妹子一上车就打瞌睡，不管头撞了几次玻璃都睡得很香。 　　还有些妹子喜欢上车就把鞋脱掉，然后不顾后排的人是谁、做什么，不经同意就把座位尽可能调后，再把脚随意摆放。 　　当然——大多数上了车，都是很安静的。 　　总之，转转对此有非常丰厚的经验，已经很少有什么情况，会让她感到尴尬了。可现在，她载了一位地位非凡的乘客，就连经验无比丰厚的她，也一时间找不出话题来调剂空气了。 　　这是她最尊敬的寻哥——的老板，而且没什么交集…… 　　除了一开始，聊了几句芬兰时的往事，眠羽“嗯、哦、是这样的、好、我知道”敷衍了过去，然后车子里就像开起冷气一样，再没有话题可找了…… 　　“寻哥老板……” 　　“在。” 　　“你那个……安全带……” 　　“哦。” 　　“你看，我也没系……” 　　“对。” 　　“你是不是该提醒我一下？” 　　“系。” 　　转转气馁的叹了一口气，看得出，眠羽现在正在气头上。寻哥上了自家姐姐的豪车，而她只能屈尊来搭这辆，一定是很难过的。 　　也许聊点夏寻的事，会好很多？转转还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开开心心的，所以依然硬着头皮去撞眠羽这堵墙了。一边换挡，转转一边提问。 　　“对了，寻哥……” 　　“寻哥怎么了？”眠羽有反应了。 　　“我是在想，寻哥在眠老板你这里，是做什么工作的呢？你又是怎么雇到她的？这真的挺让人好奇。她既然是这种富二代，为什么会跑来你这里打工呢？” 　　“唉。” 　　眠羽又变成惜字如金的人了。 　　就这样，后车从此一路无话，只能尴尬的开着摇摇晃晃、吱吱作响的桑塔纳继续前行。 　　…… 　　夏寻打开手机，用百度地图的导航来替夏临指引方向。下海市实在是很大，包容着数千万的人口，这些人总会建造各种各样的街，来容纳一处处居所，像是迷宫一般。 　　首先要去的地方，必须要经过城市里的迷宫，才能在另一个城区找到。 　　那是叶浅落引以为傲的城池——叶舍的总部。 　　“我听说过这个地方。”夏临悠悠哉哉的开着车，空调输送着优质的空气驱走夏意，还把音乐打开了，轻柔的旋律很是雅致，扮演着衬托气氛的角色，“她和我联系，偶尔会说自己在那里，但我一直没有去过。” 　　“就是一帮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修的秘密基地。” 　　“我明白了，就和狩猎营地一样。” 　　“嗯，我们去那里是要收几样快递，然后再去另一个地方……会麻烦你吗？” 　　“没关系，姐姐我今天是你的全职司机。” 　　“谢谢……”夏寻对此报以感谢。 　　这些大家族的子女从繁忙里抽出时间，本就是很困难的。而现在，还是为了“看别人摄影”这种毫无价值的小事，还得亲自为别人开车——这足以证明，她对夏寻的心意是真挚的。 　　夏临很满意自家妹妹的懂事，但还不够。 　　“谢谢谁呀？” 　　“谢谢……临姐姐。”这仍然是个有些生涩的词。 　　但今天过后，它就会继续沉回原本的地方，成为一个不被使用的、没有意义的词。 　　…… 　　即便昨晚收到夏寻的拜托，叶浅落不抽出时间来在叶舍群里发布消息，哪怕是夏寻去开口，这些小家伙肯定也会帮忙的——现在的夏寻，在这个圈子里就是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叶舍的成员有数百，再加上新人群待审的人，甚至达到数千的地步。 　　夏寻想要的东西，可以轻易从他们那儿借到。虽然他们无法见到夏寻亲自上门去取，目睹转转口中，那所谓“地球四十六亿年来最美的存在”的美少女，但能被夏寻说声谢，也能截了图当传家宝了。 　　收货地址为了避嫌，就写了叶浅落这儿。 　　反正有人掏钱，全都发的顺丰加急超特快件。倒不是说这些东西买不到，只是特意掏钱去买耗费的时间会长很多，过于麻烦了。也不知道专门拍食品的影棚摄影师，当初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从各行各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里，总结出这么多套路的…… 　　叶舍的总部，正位于某站地铁口往外，只要走个几百米的距离，就能见到它平静的躲在高楼大厦里，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这周边的建筑都是金融方面的公司租的写字楼，大大小小容纳了十来家。 　　绿化的环境很好，而周围，也有几家上档次的饭店、健身房什么的。 　　所以，挂着大副二次元海报，下头是一串日文，上面则是“叶の舍”这种牌子的叶舍总部，就相对来讲比较刺眼了。夏寻曾经来过一次，可当时的心态和现在截然不同，所以没能好好看清楚。 　　夏临把车子停在附近，但没有立刻下车，只是坐在位子上凝视着叶舍的招牌。 　　一旁的夏寻暗暗点头，心想着“很好，她觉得尴尬了，真正的名门大小姐看见这种地方，果然是会觉得羞耻，而不愿意踏进去的”，然后嘴里没忘趁胜追击。 　　“抱歉，这就是我目前的工作领域……”来吧，来嘲笑吧！夏寻在心里呐喊。 　　“是个好地方。”但夏临是这么说的，“充满了对抗世界的幼稚。” 　　“对抗世界？” 　　“嗯——浅落，她修筑了这座所谓的城池，用少年少女特有的方式，反抗自己既定的命运。作为好友，我由衷希望，她能在还能掌握人生的时间里，玩得尽兴。” 　　夏寻也有些唏嘘，她知道，叶浅落成年之后就要断绝和爱好的联系。所以她才会不计代价的想留点什么，再想做点什么。用其实非常中二的方式，去对抗资本家的力量。 　　再然后，她也要成为资本家行列的一员…… 　　想着这些，夏寻不禁打算说点什么，因为夏临也是这类人。 　　但被抢先了：“当然，咱们夏家就没这破事，才不会过度干预子女的人生。” 　　“真、真好啊……” 　　“所以，走，让姐姐去看看，亲爱的妹妹选择了怎样的人生。” 　　“……好吧。” 　　看起来，夏寻这个貌似靠谱的计划，从最初就有点问题。 　　…… 　　叶舍的总部还算是气派，装修的很有气质，也没有到处铺垫宅臭味浓郁的东西，反而像是什么高级的私人会所，只不过，会员恰好是二次元爱好者而已。 　　叶浅落本人，正忙着XD大会的事所以不可能在。 　　其他管理层也都各有各的生活，最近没有活动，所以并不用特意过来，反正转转带着钥匙，而夏寻需要的快递，也被投入了专门收纳的箱子。就这样，转转带眠羽、夏临逛着总部，介绍着什么塑料小人是什么动画期间，夏寻独自拆着快递。 　　“鞋油……有了，嗯，货是对的。” 　　这用到一半的鞋油，是叶琉璃见寻哥开口，据理力争从他爹那儿死命要来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编的理由，要拿老爹擦皮鞋、用剩一半的鞋油，去寄给网友…… 　　反正这玩意儿有用。 　　“卫生棉……哦，有了。” 　　这种有些微妙的东西，是从另一个夏寻也曾合作过的人那儿借来的，就是上次拍丝袜的那个椰子姐。仔细想想，她那种充满女人味的存在，确实会有一堆卫生棉…… 　　反正这玩意儿也有用——也许不仅仅用在摄影方面。 　　“葡萄糖浆……对的。” 　　这一小桶像是油漆般的玩意儿，算是这趟摄影里头，需要用到的真正食品级道具。和那些杂七杂八不能吃的东西不同，这就是一堆糖浆而已。 　　无色、甜、粘稠。 　　这种正儿八经的食品添加剂，在食品摄影里反而算是个异类了。 　　不知道这是叶舍的哪个大佬寄来的，好像家里开食品工厂还是什么的，反正夏寻道过谢了，对方也很爽快并表示不收钱。 　　“胃药……我看看……哦对的，没问题。” 　　在又一个袋子里头，藏着好几瓶胃药。这是正儿八经的胃药，并不是“眠羽嫁给了叶浅落、夏寻孤独的接受了肥皂泡，发现肥皂泡其实是转转，而转转表示眠羽只是她的一个分身”这种胃药。 　　寄来这些东西的正是叶跌，那位叶舍首席——前首席摄影师。 　　虽然夏寻不太清楚，但这位叶跌大佬和夏寻交过手之后，就有点不太对劲，可能压力太大导致胃部不适，就有了这个东西。同时寄来的还有一大筐照片，都是猫的，也不知道是在为了什么…… 　　夏寻更关心那几瓶胃药，确定了它们的药效正确，这才松了一口气。 　　“夏寻——”是夏临的声音。 　　“我在。” 　　“说起来，你要拍谁呀？”一小串碎步跟在问题之后，应该是她们逛完了这没啥看头的叶舍总部，现在来围观更有看头的东西——也就是夏寻这边了。 　　见到她们三个露脸，夏寻一边拆着接下来的快递，一边回答。 　　“一个女主播。” 　　“噢，主播。”夏临点了点头，显然她知道，“直播玩游戏的那种吗？” 　　“不，直播吃饭的那种。” 　　为了让有些惊讶，像是在感叹世界上什么怪事都有的夏临了解更多，夏寻打了个响指，示意自己的助手开始工作。转转立马找来平板电脑，去一旁给她讲起了种种内幕，活脱像是个介绍生意的经纪人。 　　“……她直播吃饭，就是直播吃很多很多饭？” 　　“对的，这就是反差嘛，看起来纤细漂亮的女孩子，实际上能吃好几头牛。所以就有人好奇，然后就会去看她究竟是怎么吃的。” 　　转转一五一十的介绍着，除了要仰视之外，完全不像是平常的转转。 　　“而有时候，观众就掏钱指定让她吃多少、吃什么，这就是类似的互动。她提供‘吃’这种服务，以此赚钱。当然，直播网站也会给她一部分的固定薪资。” 　　“这转转怎么像个文化人似的？” 　　“我……我本来就是大学生啊！我读的就是大众传媒专业……这不是碰见专业对口了嘛，我才证明证明自己不是个小花瓶。”她生气的揍了几下墙，证明自己也不是那么文化人，这才继续给夏临解释起来。 　　另一边，夏寻则专心致志的拆掉了所有快递，一边确认东西是否能用，还顺带给好奇的眠羽解释了其中几件的用途。实际上，这些东西总是会出现在美食广告里，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不过，快递里面，没有装着女主播·神秘食客雷尔本人。 　　可无论是转转还是眠羽，都没有对此提出半句疑问，因为她们心知肚明，只要碰上和摄影有关的事，那夏寻就不会让它发生问题——这正是属于她的领域。 　　把东西一一收好，她将自己的从容收起，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嗯，早上九点半……时间正好。点着头，夏寻拨了一通电话。 　　稍早前，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一位瘦弱、看起来不愿意被太阳拥抱的女孩子，吃力的从后备箱里取下自己的行李。她客客气气付完钱，擦掉汗水，揉醒满是疲惫的眼，几度确认了地址没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哎呀妈，总算是到地方了哈。” 　　“你是……雷尔小姐？” 　　“……你丫谁？叫谁呢？这没直播呢，懂不？喊我那名干啥呀，尴尬死了。” 　　向雷尔打招呼的，是一位身着厨师服、留了山羊胡，仿佛想把自己打扮成高级西餐厅大厨的男人——但实际上看起来，也就是个破产饭店的落魄小厨师。不过，他依然是在网上有着几十万粉丝，曾经炙手可热过的网红厨师。 　　“我是布谷鸟厨房的大厨和主办者，感谢你选择与我们合作。” 　　“合作？”雷尔愣了愣。 　　“是的，昨晚我收到来电，表示你将要参加XD大会，所以宣传照方面会和我方合作，我对此表示十分感谢，会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没啊……我没听说要合作啊？我的宣传照，XD大会要不要还没谱呢……唉。”雷尔一头雾水，但这也是寻哥的安排才对。 　　在大厨困惑之际，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低头一看，正是昨天打来谈合作，有着甜美声线的女孩子。他接了起来，压抑着心中的困惑，飞快的讲了现在的情况，以及—— 　　“这应该是一场合作才对，可……雷尔小姐说自己的宣传照……那边不要？” 　　“是这样。” 　　“那你们……找我谈合作？！居心何在？！”他有些愤怒，“我看重的就是你们要参加这个大活动，然后给我来点曝光量，你跟我讲，你们不是参加者？！是啊，我他妈是过气了，但也不是你们可以这么愚弄的！” 　　“等我拍完之后，他们就会要了。”电话那头的少女，只是平淡的如此回答。 第178章·布谷鸟厨房 　　桑塔纳上，气氛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尴尬了。夏寻需要用到的东西，正堆在后座上，也许是它们散发着夏寻的气息，所以眠羽并没有再把自己的不愉快表现出来。 　　相反，她在车子颠簸的同时，还查着目的地——想知道，夏寻找上了怎样的人合作。 　　“布谷鸟厨房……有了。” 　　“其实，我好像有点印象。”转转见眠羽主动开口，于是趁等红灯的时候主动搭了话，“应该是我初中时候，稍微火过一小把的一个……网上的美食自媒体——唔，可能不太对，因为它流行的时候，还没自媒体这说法。” 　　“历史悠久啊。”这和眠羽查到、并已开始分析的资料相吻合。 　　一家经营了好几年的自媒体，横跨了PC——智能手机时代，确实算是老古董般的常青树了，这足以表明，这家叫做布谷鸟厨房的美食自媒体，有着非常独特之处。 　　不愧是夏寻找上的……嗯？ 　　在眠羽心里，那夸赞的话还没念完，她就发现布谷鸟厨房好像……已经凉了很久了。至少网上能搜到的消息，已经算是过时，而且毫无讨论度……这应该算是一具尸体才对吧？而不是什么常青树。 　　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从它的博客里，翻阅到几年前那百万阅读量、万人回帖的盛况，再到近期就寥寥几人回复的悲凉。眠羽起初以为这是人家舍弃了博客，转战什么微博、微信之类的地方。 　　但其他地方……也同样凉的让人心酸。 　　眠羽的想法很快改变了——不愧是夏寻，想拯救这种凉飕飕的过气网红。 　　“当年这布谷鸟厨房出来，出过一期教人做面包，很专业，我还想学呢……然后缠着家里买烤箱。” 　　摇着头的转转语气唏嘘，显然是回忆起了初中时的辛酸往事。 　　“我爹觉得这事儿靠谱，我这种被网瘾折磨、又成天看动画不好好学习的女儿，居然有了个很美好的爱好，就大手一挥买了个烤箱。” 　　“后来呢？你做饭也好吃吗？” 　　“没啊，后来我嫌麻烦，烤箱就……丢我床底下吃灰了……你想想看，做个面包得和面、揉面、发酵，还得弄鸡蛋、黄油、牛奶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几块钱楼下去买，这么多时间拿来看动画多好啊？” 　　眠羽似乎在哪里听过，转转家是开传统武术馆之类的。 　　她悻悻道：“那你一定被你爹……” 　　“唉，所以我现在特别能打。” 　　前车—— 　　夏临像是一位母亲，在聆听自家姑娘第一天开学回来，滔滔不绝的讲着“老师漂亮、同学可爱”之类的话题。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夏寻的生活，所以特别上心。 　　“这个布谷鸟厨房，其实还是挺有特色的，厨房非常干净整洁，专业程度堪比美国大厨的私人厨房，看得出来是投了不少钱的……我也想要——不不不，我不想。” 　　喜欢做饭的夏寻差点祸从口出，幸亏夏临正忙着摁喇叭，否则又会双眼放光的瞪着自家妹妹，隔天就送她一个大厨房了。 　　过了这阵，夏寻又接着说。 　　“它出做饭视频，总是会在厨房里拴只布谷鸟，还挺可爱的。仔细想想，也算是国内一大批美食自媒体、营销号什么的鼻祖了……现在凉了。” 　　“凉了也能和你——我们合作吗？”夏临怀着喜悦，修正了自己的用词。 　　“因为他不甘心就这么凉。” 　　“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是的。” 　　所以昨晚深夜，即便被夏寻搞到联系方式，发了一封不怎么正式的邮件，可一见到“合作”以及时下正火的“XD大会”，对方就立马客客气气的打了电话过来，洽谈合作事项。 　　倒不是夏寻想拉它一把，只是他家合适而已。 　　食物摄影虽然能用各种各样的造假手段，让那些食物拍出来更加的诱人，但最关键的食物还是得有。而他家有漂亮的厨房，可以直接在那儿制作，顺带还能当做一个背景，以加深雷尔的“美食”属性。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过气的老布谷鸟厨房，只要给他烙个大饼，他就会美滋滋的期待着就这次合作一举翻身，从而用低廉的价格，提供高质量的服务。 　　还有就是……比较近，能赶得上回家做饭给眠羽吃。 　　约十分钟后，两辆各种意义上都很显眼的车，抵达了目的地。布谷鸟厨房在下海市地段还凑合的位置，专门在居民楼里租了一间合适的房子，经过大量的改造和投资，最后硬是搞成了看起来很奢侈的厨房。 　　但实际上，除了这漂亮而宽敞的厨房外，就只剩一间小小的、压抑的卧室。 　　这就是展示给摄像机的光鲜，背后存在的阴影。 　　停好车，开门下去之前，夏寻如此对夏临说：“你觉得那个女主播样貌如何？” 　　这倒是个奇怪的问题，让夏临愣了几秒，寻思着自己也不是哥哥，也不用自家妹妹介绍对象啊。但她还是如实回答了：“那位叫雷尔的女主播，五官很端正，脸型也好，皮肤也白，应该是个好看的女孩子。” 　　“但那是科技赋予她的。” 　　“整容？” 　　“不，是美颜滤镜，一种影像处理的手段。所以待会儿见到了本人，可能你会大跌眼镜……”夏寻开始循序渐进，一点点揭露环境的丑恶，以此来毁灭夏临对自己抱有的美好。 　　不过，她俩在车内墨迹的期间，办事利落的转转已经停好车，还逮住了一个人。 　　后者——也就是今天的模特，正是被夏临的车子所吸引，正一步步靠近。 　　布谷鸟厨房因为价格便宜，所以租用的是采光较差的低层，因此雷尔透过窗户一眼就相中了这车，特意靠近来看上一眼。 　　“哎呀妈，这啥车啊，这么敞亮……” 　　“你是神秘食客·雷尔！” 　　“……你知道我是谁啊？” 　　“和网上一模一样。” 　　“……总不会是我粉丝吧？哎不对，我这一小主播哪来的粉丝。我明白了，你就是寻哥！” 　　她俩用整个小区都好像能听见的声音，在这儿聊起了天，好像还有点一拍即合、相见恨晚、喝个烂醉如泥的那种感觉。眠羽刚想下车，听见这对话，一下子又找回了宅在家里拒绝社交的那份激情，窝在桑塔纳里也挺好。 　　而夏寻则很困惑……按理来讲，这些女主播用的美颜滤镜效果都很强，没了那玩意儿，女主播也就是随随便便的路人水平，和卖家秀完全是两码事，应该认不出来的。 　　“不，我不是寻哥，我是寻哥的转转。” 　　“也是哈，寻哥这称呼，感觉就五大三粗特威猛，要不然咋端得动那些相机镜头，你就长得特迷你。话说回来，转转是个啥职业？我不太懂你们摄影师的行业。还有咱寻哥来了没？” 　　“喏。”转转指着那辆阿斯顿马丁，还有点小得意。 　　半晌后，“……摄影……这么赚钱啊？”雷尔哀叹着当初入错行了。 　　夏寻在夏临的催促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下了车，去面对只用手机沟通过的雷尔。没了车窗玻璃的阻隔，二人都愣了愣。 　　这女主播……咦，长得居然还行。夏寻感到十分吃惊，这有美颜过的85%颜值了，起码有很高的辨识度。完了，开局不利，这还怎么让夏临了解业内的残酷？ 　　但更让夏寻吃惊的，和摄影头前那勇气十足，面对任何堆积如山的食物都毫无惧色的雷尔比起来，现实里的她，要更加的孱弱、虚浮。犹如旧社会里，刚刚生过孩子，却因为生了女儿而被娘家赶出来的小媳妇似的。 　　长发有些毛躁，但黑而秀丽。 　　五官端正，但并不出彩。 　　皮肤有些干燥，可没什么斑痕。 　　比起和汉堡包相伴，她也许更适合躲在图书馆的最角落，静静的读一本《呼啸山庄》。 　　但雷尔看见夏寻时的反应，那就夸张至极了。转转抱着手不断点头，用认同感十足的方式说着“我第一次也这样”、“寻哥不是人类，你该理解”之类的话。这传入了眠羽的耳朵里，让她产生了小小的、微妙的自豪感。 　　而夏寻的姐姐就更是如此了。 　　除了自傲的笑容，她还会替妹妹缓和气氛：“你好，这位就是要帮你拍照的寻哥……而我是她的司机，兼姐姐，希望今天我们都能在顺利的合作下，各有所获。” 　　“……噢噢，你、您好，我……”雷尔有些舌头打结，话音里总是伴随的乡音也淡了，换上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我是雷尔……还是说，这种时候要报上真名？” 　　“没事，不用。”夏寻开口了。 　　“话说……你真的是……是那个摄影师的……寻哥？” 　　“不然呢？” 　　夏寻扬了扬肩上的背包带，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今天要用的器材。更多的东西，还放在转转的桑塔纳里呢，这些东西对任何摄影师来讲都足够专业了。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这条件更适合站在镜头前，她会困惑也是当然的。 　　“信不过我的话，现在就离开，我给你掏来回路费。然后你就每天郁郁寡欢的等待别人给你施舍一个参赛名额，去第一轮露个脸，不被任何人记住。” 　　“……我不走！” 　　“那好。” 　　说完，三人拎着要用的各种东西，就这样进了布谷鸟厨房——得亏夏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把多半不会用到，但至少好看，所以是必需品的眠羽拎上，有说有笑，重新进了布谷鸟厨房。 　　布谷鸟厨房的主厨及主办者，当然也对这蜂拥而至，以寻哥领衔的女孩子军队感到了深深的震撼。他如今三十来岁，还是单身，虽然不是第一次把厨房开放给别人，但这架势还是头一遭啊…… 　　可夏寻很清楚如何把他从震撼中拉出来。 　　“Le Creuset的塔吉锅。” 　　“……行家！” 　　“但太老了吧，使用痕迹太重了。” 　　“……没办法，我……我这没钱换啊。” 　　光是这样，布谷鸟大厨就已经捋着早上起来特意刮的山羊胡，紧张的认同了夏寻这个人。她昨晚来谈合作的时候，布谷鸟大厨是很高兴的，能蹭到一个很大的热点。但上午雷尔过来，表示这合作其实只是画大饼阶段，这又让他苦恼了好久。 　　幸亏雷尔对食物很精通，性格也好，至少没吃到他的闭门羹。 　　他本想给那口出狂言的摄影师一个下马威的，可人家好像……也是个行家里手，他心里的芥蒂随之烟消云散。 　　“还有你这个蒸烤箱，德国的miele……” 　　“我知道你要说它型号老……但、但它当年也是我五万买来的，它是艺术品！” 　　“没，我是想说，我前几天在淘宝上见到了，就卖一万多，性价比挺高的实用品。” 　　“……可恶。” 　　一边聊着，夏寻一边细细观察他的厨房，确实很漂亮。而且，知道要合作，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打扫过了一遍，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是个好厨师，且热爱自己的工作。 　　假如不是这里头，很多东西都是用久了的老东西，那夏寻还真有一丝欲望，想对夏临卖个萌，然后给自己也来这么一个…… 　　但单就这次摄影来讲，也许这样的厨房也很合适用来摄影。起码，它像是个真正被使用的厨房，没那么光鲜，但很真实。 　　就这样，夏寻勾勾手指，把转转叫到身边，给她吩咐如何布置反光板、把还搁在车里的大件拿出来，并如何布置。从现在开始，就是真正进入摄影的过程中了。 　　但布谷鸟大厨还在意着自己的面子：“我这里并不都是旧的，也有换新东西！这个日本的中华锅，你——” 　　“就一千块的东西，不是太好意思说吧？” 　　被夏寻这么评价后，布谷鸟大厨算是彻底不愿聊这个了，他摘下了高高的厨师帽，情绪相当低落。现在本该是两方的代表出来，各自奉承一下，然后聊聊合作的诸多细节，可他完全没这心思了…… 　　夏临见自家妹妹没有照顾好合作方的情绪，便笑着过去帮衬了。 　　“大厨，我在来之前了解过，你的厨房很有特色，在做菜的时候总会放上一只布谷鸟，不知道那只可爱的鸟被你饲养在哪里呢？” 　　“……放生了。”他的情绪依然低落。 　　“呃……那应该是这个厨房的……核心招牌吧？”夏临有点意外，“就这么放生了？” 　　“是啊，谁让它没用呢。我在创立这个厨房的时候，本想着用可爱的动物来树立品牌，吸引年轻人——可我错了。” 　　“这应该是很好的战略呀？”夏临很困惑，其他人也都瞅了过来。 　　“别提了，我当初应该用猫的。”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有几家厨房放个猫的，不管菜做的啥破烂玩意儿，反正火了……” 　　…… 29831 6 354 　　ps 　　（如和现实有啥雷同的，纯属故意。） 第179章·手段 　　“我不怎么喜欢这个时代，和美食有关的种种。” 　　布谷鸟大厨坐在椅子上，犹如沉思着一道终极难题的学者，耸拉有些秃顶的头，并将双手抱在胸前，遮住了肩上布谷鸟的标致。他很乐意谈谈自己是为何失败的，假如有人愿意听的话。 　　假如没人愿意听，倒也不妨碍他继续讲。 　　这个口音有点湖南味的男人，尽可能将自己的话说得缓慢：“把猫带进厨房……是仅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猫的毛就和人的皮肤一样，会在不知不觉里褪下废旧的，然后堆积成了尘埃……” 　　“哇这冰箱还真棒！”夏寻由衷的夸赞。 　　倒不是针对那有点老旧的多门大冰箱，而是对于里头储存的种种食材。它们在温润的环境下安安稳稳的保持着自身的鲜度，无论是肉，还是蔬菜，都有着其本身的美好，以及从自然带来的瑕疵。 　　夏寻很喜欢这种东西。 　　但转念一想，待会儿可能要祸害它们，那就有点难过了。 　　布谷鸟大厨叹了一口气，好像仍在继续着自己的论点：“人知道洗澡，除尘，讨厌肮脏……但却乐于见到带着肮脏和邋遢的猫，踏入本该干净的厨房……这就是时代的缩影，人们只在乎自己看到的——反正也只是看了用来取乐而已。” 　　好像已经没人在听了…… 　　就连夏寻也脑瓜子发疼，碰见这种顽固又过气，还在过气期间攒了一肚子经纶，逮到人就想分享的家伙，实在是很不好打交道。比起他的话是否有道理，夏寻觉得更应该谈谈合作的事…… 　　可人家暂时没这个意向。 　　无可奈何，夏寻默默使用起了这个厨房，反正人家也没吭声说个不。 　　“猫只是其中让我讨厌的一环，你知道吧，比起猫来，其实鸟更合适。只要在开播前不喂它东西，并仔细清洁过，那就没有问题了。鸟的羽毛是很漂亮而显眼的，和猫的毛有天壤之别……” 　　“老板，帮我切点菜呗。” 　　“嗯？我明明是来参观的呀，你让我做苦力？而且我的厨艺比起大摄影师您来，那可是经常被嘲笑的……” 　　“毕竟我要布景，你看，三十组原木……” 　　“好。” 　　听着她俩那十分熟稔的对话，夏临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不悦。她本想开口接下切菜的活计，可仔细想想，自己好像这辈子都是坐在椅子上，静候别人上菜的，临时披挂上阵可能会被她们嘲笑。 　　假如只是夏寻笑笑，那反而会开心。 　　可她不希望被外人嘲笑。 　　同时，一种近乎苦涩的心酸，回味在夏临的情感之中……这十几年，实在是苦了自己的妹妹，导致她对厨房、对做菜这么的熟悉……比起送她一个好厨房，还是送她一队好厨师吧。 　　布谷鸟大厨低语着“猫balabala”、“假文青有多恶心balabala”、“什么狗屁日式小清新都成了烂俗balabala”，不知是不是口水说干了起来倒水，他才恍惚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厨房怎么被一窝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占据了？ 　　夏寻正在橱柜里，挑选那些用于布景的餐具。 　　从普普通通的砂锅，再到欧式的奢侈碗碟，还有许许多多看得出来，肯定是在欧洲旧货市场掏的纯银餐具，这些东西的品相无一例外都非常出彩。能碰见这样的情况，每个摄影师都会开心到跳起来的。 　　布谷鸟大厨这儿不仅有欧美式的东西，也有不少中式的碗碟。 　　那些细腻的骨瓷只要配上稍稍的光，就能柔润的透出质感，是一种非常美好的艺术品。得亏这些东西经久耐用，只要经常用水洗涤，它们就能一直保持如新。 　　“你……你知道那些碟子多贵吗，小心点！” 　　“哦，你醒了。”夏寻回过头看了一眼，“现在方便谈合作了吗？” 　　布谷鸟大厨有些不知所措，合作的具体内容，在昨晚其实是已经沟通过，他有个大概的底气。无非就是想来这里借用他的厨艺、他的厨房，拍几张照片来当宣传照，所以布谷鸟大厨准备了不少食材，就等着展示自己的厨艺。 　　然后……这帮女孩子就在厨房里闹开了。 　　起因是眠羽笨拙的切菜手法，让专业的美食主播一脸嫌弃，她按耐不住，没有遵从寻哥的嘱咐去睡个觉来恢复脸色，而是拿来了菜刀，利落的一顿乱剁。 　　接着，从车里陆陆续续抗器材上来的转转，好像也有点手痒痒，不知哪里搬来了垫脚台，也秀起了单手打鸡蛋的本事——可惜浪费了好几个鸡蛋…… 　　而夏寻只能叹着气开始收拾残局，同时督促模特小姐赶紧去休息，再教训转转，然后还得安慰眠羽，最后，还必须时不时应付一下夏临的疑问。 　　这位富家千金，必然熟悉世界上的山珍海味。 　　但被做成菜色之前的食材，她却必然陌生。 　　“这个是小葱！”她好奇的辨认着。 　　“抱歉，那是韭菜。”眠羽得意地说。 　　“……那是蒜薹。”夏寻着实有点烦了。 　　“不是蒜苗吗？”转转冷不丁的大喊。 　　“呃……也叫这个，就和番茄、西红柿差不多。” 　　“不不不，蒜苗和蒜薹不一样的，在我们老家……”可惜这小杠精还没完全发作，就被夏寻一脚踹开了垫脚台，踉踉跄跄，摔在了之前她自己打碎在地的鸡蛋上。 　　所以，布谷鸟大厨会觉得痛不欲生也是正常的。 　　见到自己又被忽略了，他只能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手，再加上一串嚷嚷，总算是平息了厨房里的热闹。可没人畏惧他，这帮年轻的姑娘，只是困惑的看着他。顿时，布谷鸟大厨在心中如此形容：年轻、活力、漂亮、有钱……的蝗虫！ 　　“你们真的是来合作的吗？” 　　“是啊。”夏寻点点头。 　　“那你……摄影师？昨天和我联系的那个人，感觉非常正经和成熟……我无法想象和你是同一个人。”他没敢说原因，也没敢直视夏寻的脸。长这样，谁还当摄影师啊？这根本逻辑不同。 　　夏寻嗅着瓶瓶罐罐里的香料，同时说：“你打开百度搜一下呗，用芬兰，还有夏寻这个名字的拼音做关键词。” 　　“会搜到什么？” 　　“大概会搜到芬兰旅游局，用夏寻——也就是我提供的照片，当做他们的旅游宣传照吧。” 　　“……这么厉害的？”他很是惊讶，然后马上拿出手机找了起来……不过好像没这结果。他又翻了墙去外网用谷歌搜索，好像也没啥结果…… 　　夏临有点尴尬，之前确实是这样。夏寻给芬兰提供了一大把的好照片，用来交换在当地摄影的某些特权，方便叶浅落达成心愿。但夏家当时也在悄悄观望，他们不允许自己家的宝贝疙瘩这么轻易就亮出名字。 　　这是为了保护她的个人信息，所以和芬兰做了一些小交易，抹掉了这个名字。 　　现在还真是对不起夏寻…… 　　作为这里唯一的大人——至少是唯一看起来像大人的，她走到了布谷鸟大厨面前：“合作是为了双方的利益，你需要的是人气，这点我可以保证提供给你。而我也能保证，夏寻是有足够水平的摄影师，并不是在这里玩闹。” 　　“你保证？”他犹豫着，莫名其妙开始觉得，自己在面对夏临时居然显得很是渺小。再联想到那辆就停在下面的豪车，他意识到了什么。 　　“但我们也对你的本事怀有质疑，你的布谷鸟厨房可不是什么运营良好的自媒体，这惨淡的现状，也许和主厨的厨艺挂钩？” 　　“……行——摄影师，让开。”他笑了笑。 　　“给你给你。”夏寻赶忙把菜刀还给人家。 　　这叫啥事儿啊，摄影师就不该做菜的。她对夏临投以感谢的眨眼，总算是能正经的开始合作了。必要的灯、反光板、以及其他用具都已经被搬了上来，除此之外，用来造假的杂七杂八倒还缺点。 　　比如制备一氧化碳所需要的杂物，于是她写了个清单给转转：“这些是要买和添置的，准备饭菜至少需要几个小时，你看……” 　　“……跑腿要加钱的，寻哥。” 　　“给你报销汽油费。” 　　“我想要点别的……” 　　转转咳嗽个不停，又用手在空中比划“车子”的形状，挤眉弄眼满满都是期待，夏寻一拍脑门这才想了起来：“那你去摸摸我姐姐的车呗……” 　　“嗯，来，转转小朋……咳咳，反正钥匙给你。” 　　夏临也大方的掏了出来，一辆车而已，借这小家伙开一趟也没什么。犹如启明星点亮了夜幕，转转的眼中兴奋的满是星光，但她的手还没领到钥匙，夏寻就给摁回去了。 　　还有必须的警告，要嘱咐给她：“你要把车嗑了碰了，说真的，你寻哥也赔不起的……” 　　“没事，我有叶大小姐兜底，她欠我好多人情的……” 　　“她欠我十万块，都掏得很不情愿，你怕是……” 　　“没事，我有她很劲爆的黑历史。” 　　“噢……我也有。” 　　摄影师和助手同时一愣，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彼此神秘的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就这样，转转再三对夏临表示自己会认真的开，绝不给她添麻烦，这才悻悻的去了。显然，她其实是非常懂事的，这让夏临有些开心。妹妹至少有个靠谱、有趣的好朋友。 　　“——让我做饭，也是很昂贵的。”听到声音，布谷鸟大厨也无奈地说，“起码比下馆子昂贵。” 　　“那我会把你昂贵的手艺拍得好看些。” 　　“……算了，就这样吧。那，谈谈要用什么菜？” 　　“能体现各种地方风情特色，但同时要有较高辨识度和知名度的……”夏寻早已想好了这个问题，所以说起来给人以认真的感觉，“暂定是做成三圈来环绕模特，最内是色彩鲜艳的菜，以此来营造强烈观感，中间减少色彩运用，最外则最清淡。” 　　让她意外的是，布谷鸟大厨很快理解了摄影师的用意。 　　只是稍稍在脑子里过了过，他就已经给出了意见：“这会导致外圈的菜色存在感下降，很考验我的功夫，必须要做些哪怕清淡、色彩贫乏，也可以让人注意到的菜。” 　　“不过——我们这个是二次元偶像的选秀大会，你应该不懂吧……”夏寻忽然留意到这一点，这位大厨已经是奔三的年纪了。 　　但布谷鸟大厨随性的哼出声来：“你该对合作方做更多调查的，我很多视频都有在BB站发布，我研究过那里的受众，对食物喜好的风向。总之，最内圈色彩丰富的菜好办，最外圈我也有了想法。” 　　“说来听听？” 　　“寿司如何，需要的颜色只有米饭的白、鱼、贝类的肉色，再多就是海苔、蛋一类的。这种单调的颜色相对来讲很好搭配，受众也符合。” 　　“唔……” 　　“不好吗？” 　　“只是在想，寿司需要的食材有点难办。” 　　“不难办，我还有专门的冰柜来储存。” 　　“呃，可这种鱼肉的要求很高……” 　　但布谷鸟大厨摇了摇头：“别装傻充愣了，摄影师，你带着一堆造假的东西过来，刚刚还让那个小朋友去准备能做一氧化碳的东西，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夏寻顿了顿，眼前这位厨师的专业素养还是很足的，能靠这些东西就明白其中的用意。是的，夏寻打算造假——连同寿司所需要的高标准鱼肉一起，这也早已在她的构思当中。 　　之前也只是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才能让这看似顽固的厨师点头，允许夏寻对他的手艺进行毁灭性的造假。而一氧化碳，就是一个也许会用到的必需品。 　　它能让肉类起死回生。 　　——但仅限于外观。 　　人类历史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不幸死于一氧化碳中毒。有洗澡洗死的，有烧炭烧死的，有吸煤气吸死的，也有很多在火灾中丧命的人。但只要尸体完整，他们的肉都会呈现美好的粉红色。 　　那就是一氧化碳的作用。 　　而假如是一条发黑、发臭，在冰柜里不知堆了多久的老金枪鱼肉，只要让它浸在一氧化碳的拥抱中，它便能像是逆转时光一般，渐渐找回鱼肉的粉嫩。 　　这种造假的手法被餐饮界广泛使用，也有大量像是从僵尸身上割下来般的金枪鱼肉，被如此处理过，送入了国内各种档次的日料店里，成为了各路日式小清新所青睐的美食。 　　所以不到必须的时候，夏寻确实不太想用这一手。 第180章·大家好 　　“除了寿司之外，你需要西餐为主，还是中餐为主？” 　　“你擅长西餐？” 　　“我什么都擅长。” 　　“哦，那就是什么都不精。” 　　虽然这一切没那么顺利，但至少现在已经过度掉了那尴尬的刚刚接触，无论是夏寻还是布谷鸟大厨，都已经在就这场合作的诸多事情进行着协商了。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确定好要用上的菜单。 　　布谷鸟大厨仍有些疑惑，因为放眼整个世界，他所知道的菜色至少有几千、上万种，想从里面挑选出十几道装盘，无论如何都不能随性而为，所以他需要更多的情报，才好用来决定。 　　“糕点会吧？” 　　“市面上大部分糕点我都会，就算不会，网上搜个方子，就算是第一次做，我也能还原个八九成，起码卖相不会难看……” 　　夏寻捏着下巴稍作思考，疑问道：“方便面会煮吗？” 　　布谷鸟大厨大眼瞪小眼，合着这就是她需要的菜色？但仔细一想，方便面这种东西好像还真有点噱头在里面。任谁都知道方便面的面饼煮出来是什么样，有极高的辨识度……而时下又流行着一种专门卖网红方便面，用来给那些文艺小清新拍照的破地方。 　　这确实能蹭到热度，也是个有趣的搭配。 　　同时，还挺考验他厨艺的。 　　“方便面的话，配菜用荷包蛋、蔬菜、海苔……其他我看看有什么边角料就加进去。当然，还得有一锅浓汤，以及软烂又入味的大块红烧肉。” 　　“好，那炸鸡腿也得来一盘。” 　　“这个没问题，炸鸡腿是人类美食界里的一座里程碑，光是看，就能想象它外焦里嫩又多汁的口感，这个确实会成为画面里的必备元素。” 　　“嗯……还有……” 　　摄影师和厨师之间的沟通渐入佳境，一一在纸上定着需要的菜，可将要被这些美食环绕的模特小姐，却心情阴郁——她无法入睡。 　　身为女孩子，雷尔知道美容觉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即便没有时间，退而求其次也得睡饱才行，可现在却完全不行…… 　　昨晚她连夜赶来，对于XD大会和寻哥的事想得太多，而交通工具颠簸，让她睡得生不如死，脸色很糟。而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完全无法入睡，那些充斥鼻间的食物气味，还有交谈中总是出现的食物名，都让雷尔郁郁寡欢。 　　她讨厌进食。 　　却不得不进食，而且是海量的进食。再然后，会因为极度的厌恶和早已成为的习惯，将讨厌付诸行动。这种极其矛盾的处境，使得她对食物极为敏感，有着像是小偷听见警笛的反应。 　　特别是……那该死的鸡腿，它总是和可乐一起出现，是观众，还有大胃王界用来判定选手食量的标准。即便再怎么美味，可当吃过、吐过无数之后，就会极度厌恶。 　　所以雷尔无法入睡，一想到仍得强颜欢笑，反倒是脸色更糟了。 　　“——你好，主播小姐。”忽然，有人对她搭话了。 　　雷尔抬起头——那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张脸。 　　每寸肌肤都细腻的犹如羊脂玉，而整个人散发着清雅的温婉，随着把她从夏寻身边挪开，这位姐姐的美貌和气质，才终于被如此的舒展开来。雷尔没有抱怨世界的不公，因为受宠若惊到连那点时间都没。 　　“您好……” 　　“不用这么拘谨的。” 　　“抱歉……我睡不着。”雷尔如实说了，担心夏临是来责问这件事的。没有好好的休息，无法展示最漂亮的面孔给镜头，这一定会让全身心投入的摄影师生气…… 　　为了表达无所谓，夏临轻轻摇了摇头，几缕离拢的青丝如水波荡漾。 　　“聊聊吧？”她问，声音也非常轻柔。 　　雷尔连忙看了好几眼夏寻的正脸，这才将自己被夏临惊艳到的心收了回来，算是能正常交流了：“您想聊什么呢？” 　　“夏寻。” 　　“您的妹妹是个非常优秀的摄影师，能被她扶这一把，我感到无比荣幸。”雷尔很擅长在各种语气中变换。在直播吃东西的同时，如果没办法聊些有趣的东西，是无法留住观众的。 　　“不用这么拘谨，就当我是你的新朋友，从这个角度来聊聊她吧？” 　　“那……您想了解哪方面啊？” 　　“这个嘛，比如她在你们圈子里名声？” 　　这当姐姐的估计平常很忙，没空和妹妹亲近，要不然这些事也不用来问外人吧？雷尔这么想着，倒是已经讲了起来：“我们二次元这圈人，其实眼界窄得很，没法儿形容寻哥具体是怎么一个名声……但她靠着一组照片，从默默无声直接到被大手游合作，这就有点厉害了。” 　　“大手游？” 　　“一个叫少女前线的，这游戏的策划和运营啥的，脑子估计被蛀虫啃空了，但就算是这样，寻哥拍的照片还是被这游戏合作了……”雷尔实诚的讲着，寻哥这个摄影师落入大众眼中，的确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她想了想，又翻出手机来把当时的情况查了出来。 　　因为当时稍稍的火了一把，所以还是很好找的。就连现在有关少女前线的不少帖子，一楼的镇楼图也都是“叶琉璃女神镇楼”。 　　夏临粗略看了看：“这个模特长相不错。”然后又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妹妹怎么专挑漂亮女孩子拍的？” 　　“正常来讲都会觉得模特美爆了，然后大呼被惊艳到……”但雷尔却是少数，察觉到背后原因的人，“我们当主播的，都得开美颜摄影头，把自己搞成注水猪肉一样，白的特别恶心的色调，所以我知道一般的Cos照水分有多大。” 　　“注水猪肉……”这对夏临来讲又是个很新鲜的词。 　　“但寻哥拍的这个完全不同，在二次元圈子里，真的很少、很少能见到这种水平的。从那会儿开始，我就知道这摄影师的不同凡响……所以，您妹妹的名声肯定差不了。” 　　“那就好。”挂着笑容的夏临，又忍不住接着问，“那她……过得开心吗？” 　　“这个……我又不是她身边的人，就通过几次电话，现实里这才是第一次见，您要问我这个，那我可答不出来。”雷尔可劲的摇头。 　　这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让夏临有些气馁。她对这个圈子，这些亚文化，以及摄影其实并不是太关心，更重要的，是夏寻能否在这些生活里开心，这才是作为姐姐，她最希望知晓的。 　　假如不开心，她必然会陷入自责中，然后尽全力来填补这十六年的空白。 　　忽然，她想到了另一个人，旁边——那位为了避开洋葱的气味，宁愿独自缩在冰柜旁边的眠羽。对雷尔道谢，并给她鼓了劲之后，夏临走向了眠羽。 　　“夏寻在你那儿……开心吗？” 　　“不知道。”眠羽随口回答，“她在我那儿住的时候，从没聊过这个。” 　　“可……” 　　“但她一次也没有想过，要离开我那儿。” 　　眠羽仍然蜷缩在那儿，用冰柜的一面当做自己的城墙，还把本来高挺的鼻子，埋进衣服里头来躲避气味。就是这样的她，温吞的讲着夏寻的事。而要讲的，其实仅是一句话。 　　“我不知道她开不开心，但我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她的笑容。” 　　“……谢谢。” 　　夏临知道了答案，虽然是她想要的，但莫名其妙有一种极其痛苦的挫败感……输了，她的心中有个声音如此哭诉。再联想到夏寻来夏家，那拘谨、犹豫、木讷、呆板的反应……高下立判啊。 　　…… 　　厨房那儿，布谷鸟大厨抽空取出了一套东西，吸引了夏寻的注目。 　　佳能的……5D2？这可是超级经典，足以位列摄影历史里总统山一席的单反相机。看得出它很老旧了，但依然有着佳能那经久耐用、可靠的特征，否则布谷鸟大厨也不会把它拿出来了。 　　搭配的应该是个24-70的套头，算是个入门级的狗头。 　　5D2的热靴座上，还连着同样款式很旧的闪光灯，相机也连接着外置的麦克风。笨重的云鹤稳定器，将它固定的很是稳妥。 　　如果是上辈子，夏寻会感慨着怀念，忍不住上前撸它一顿。但在这辈子……她量了量自己细瘦的小胳膊，还是索尼大法吧……假如转转在，她俩肯定会探讨起来，说5D2这台相机如何如何改变了业界。 　　它带着的摄像功能，直接拯救——以及点燃了很多人的电影梦。哪怕最后他们的梦基本都凉了，可这台5D2却真的让很多经典的影片得以诞生，因为它超高的性价比，直接把电影级的影像质量，带入了平民玩家的手里。 　　但它很老了。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布谷鸟厨房的大厨虫虫，我已经有多少年没出过新视频了？但今天，我回归了！” 　　同样很老的厨师，用有些生疏的方式驾驭这台5D2。 　　确实，5D2还圆了很多自媒体人的梦，能让它们拍出有景深，能微距，清晰锐利并且细腻的画面……看来，布谷鸟厨房当时的高质量视频，就是拜它所赐。夏寻颇有点感叹，这对过气多年的老搭档，如今又要重新展示自己了…… 　　布谷鸟大厨重拍、重录了好几次，始终不太满意。 　　他对镜头展示的，是自己那热情洋溢、专业十足，能激起人们回忆的话音与笑容，可每当拍摄失败，他都会楞上很久很久，仿佛是在怀念着什么。比如，那时每天都在努力创造视频内容的自己…… 　　布谷鸟大厨从消沉中换上了笑容：“虽然我因为家庭的原因，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视频，但我过得很好！而这一次，某位重量级的人物特意邀请我出山，我愿意为她奉献点力量！” 　　说着，他带着沉重的相机，将镜头转向了雷尔。 　　“猜不到吧！超级大胃王，神秘食客·雷尔小姐！居然来到了布谷鸟厨房做客！” 　　“……哟，大家好~今天想让我吃点什么呢？！” 　　不愧是女主播，居然没怯场或是直接叫停，夏寻对雷尔产生了敬意。 　　而这冷清的厨房里，两位习惯于面对镜头的人，直接即兴开始了节目录制，一唱一和仿佛合作多年的老伙伴，时不时抖着机灵和欢笑着。但在镜头外，没有人在为他们的表演而开心。 　　“大家都知道，我是个精于细节的厨师，说实在的，很难满足大胃王小姐的胃口啊……” 　　“我也有能少吃点的时候啊！” 　　“这就是怎么吃都很苗条的原因吗！？观众老爷们会感兴趣的！” 　　“女孩子的胃其实连着宇宙，只会把必要的营养留下，其他会堆积成赘肉的部分都排去宇宙啦！” 　　沉默着，夏寻摸出了相机。 　　娴熟的把镜头取下，换成85焦段的那只利器，然后习惯性的拨开快门旁的开机，接着更利落的将光圈缩到F4。她的右眼对上取景框，稍稍调整了横平竖直，按着人眼识别的快捷键，轻而易举抓下了这张照片。 　　自媒体的缩影。 　　孤独的视频制作者们，所经历的每一个日常。 　　要是有足够的实力，同时兼顾幸运，他们就不会孤独，反而会淹没在如山的回复中。但绝大部分人最后都会陷入自我厌恶中，觉得对着镜头强颜欢笑，聊着“大家”却明白这只是独角戏，是件极其可悲的事。 　　雷尔和布谷鸟大厨，对着镜头继续笑着。 　　“XD大会我也要参赛哦！希望大家来捧场嘛~” 　　“我的手艺也会出现在照片上，敬请各位期待！” 　　随着结束录制，笑容烟消云散，笑声戛然而止。 　　“希望有人看吧。”布谷鸟大厨用空洞的声音说。 　　“希望……我至少能参赛。” 　　…… 29831 6 354 　　ps 　　（除了刀片之外，月鸦在这里感谢大家的每一张推荐票，每一次点击，还有订阅、月票！ 　　没想到我两个月没法儿正常更新，仍能挤进这个征文大赛的TOP20，好像还是变百的独苗？或者说是女主文的独苗？真是落寞的时代啊，明明变成美少女是男人的浪漫，可人类却无法理解这一点…… 　　总之，貌似入了这个范围，就能有点小奖金的样子，到时候我用来办个抽奖活动什么的吧，反正要那点钱也没啥用……同时，纪念下到那时，肯定会达到20万总数的推荐票。 　　虽然推荐票同样没啥用，但数字还是挺好看的……嗯，值得纪念。 　　想要点啥？蒲公英、森时、眠羽等插画做的周边行不行？ 　　当然，如果我搞错了，实际上没有奖金的话，那就……也搞吧。） 第181章·暗流 　　将用来解决胃酸问题的胃药片取出后，夏寻像是墨西哥卖冰的那些大佬，从厨房抽了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再拿了宜家的砧板，就直接开剁了。 　　在她手里，这水果刀像是闸刀，在她的两只手间飞速的切着可怜的药片。 　　一分为二，再分为四，不一会儿功夫，药片们便成了白色的粉末，在砧板上显得相当怪异。夏寻的刀子抹了抹周边零散的白色粉末，又配合手指，将他们拢上刀身，接着投入了旁边等候已久的玻璃杯。 　　装在里面的，是满满的一杯可乐。 　　虽然这玩意儿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但倒入到现在，已经没有那诱人的气泡在跳跃了，夏寻要做的，就是唤醒这气泡。搅拌，药剂溶解，它们来不及惊异这儿不是人的胃，就已经开始进行着自己的化学特性，没有辜负身为胃药的一生。 　　没等太久，略略的气泡就已经开始浮现，嗯，效果还不错。经过这次测试，夏寻把粉末收入了小袋子里，让它们等着真正需要发挥功效的时候。 　　布谷鸟大厨还在忙着，而转转也没有从外头采购回来，眠羽正和夏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不知道内容是什么的天，但感觉气氛不太妙。雷尔没人搭理，所以就地闭眼休息着，还特意戴了防雾霾的口罩，显然是讨厌这厨房的气味。 　　夏寻渐渐开始觉得，还怪无聊的…… 　　这时，厨房的动静暂时停了下来。 　　“做好啦？”反正没事干，夏寻开口搭话。 　　“……还早。” 　　布谷鸟大厨收拾着一些包在一起的肉类，手头的活计很麻利。倒是他的眼睛，同时还在扫视着另一个架子里，正在水中浸泡的蔬菜。稍一计算，作为熟练的厨师他立刻有了判断，便对夏寻说—— 　　“我去摘点蔬菜，待会儿用来装盘，比如黄瓜什么的，现摘的切丝会更有晶莹感。” 　　“摘？”这个字让夏寻来了劲，“你在家里养了黄瓜？” 　　“不是家里，是顶楼。也不是养……是种。” 　　“等等，这意思是你在小区楼顶搞了菜地？” 　　“是啊。” 　　谈到这个话题，布谷鸟大厨露出了些许难得的、透着自豪感的笑容。至少在他自己心里，他是个真正优秀的厨师，所以在厨房的阳台上，有一盆盆种类不一，每天都被精心护理的香料。 　　这就是为了能在香气最浓郁的时候，使用它们。 　　而需要新鲜的绝不仅仅是各类香料，还有食物的最根本——蔬菜。这些新鲜而充满绿意的东西，才是他最为自豪的东西。布谷鸟大厨的笑更深了些，山羊胡也仿佛成了绵羊的须须。 　　“我没事干的时候，就会去打理菜地。”他说。 　　“……考虑到你过气这么久，好多年都闲着，我的天，那这菜地怕是要美得很？” 　　“是啊。” 　　他的笑里混入了些苦涩，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夏寻的猜测。无论是过气这么多年的闲适，还是菜地的漂亮。反正自己的老底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没再用那些徒劳而苍白的话，来辩驳自己并没有败北。 　　没有责怪厨房里的猫，没有抨击时代的浮于表面，没有怨天尤人。 　　在谈到菜地的时候，至少他是完全放松的。 　　这就是他的心灵寄托。 　　“左邻右舍，还有物业都经常从我这里拿点蔬菜，所以我怎么搞，人家也没说什么……反正顶楼也没人住。” 　　“有蓝天和丰盈的绿色吗？”夏寻追问道。 　　“都有。” 　　夏寻点完头，急匆匆跨上相机包，就去摇躺在地上的模特小姐了。她琢磨了挺久，想着要怎么拍这组照片，假如只有一个厨房的场景，无论怎么换食物，那整理成套的照片都有点太过单调。 　　但假如加入些别的，那就完全不同了。 　　就这样，夏寻对雷尔上手了，完全忘了触碰女孩子时的那种芥蒂。她握着雷尔软如溏心蛋般又软又松的肩，手也添了点力气，轻轻晃着：“大妹子，起床啦，拍片去咯。” 　　雷尔其实全都听到耳朵里了，可还是装作睡着，悄悄享受了几秒被寻哥这种女孩子叫起床的愉悦感——真是棒呆了。 　　叫醒了她，夏寻又头也不回地说：“转转转转，赶紧拿着反光板跟我走。” 　　“转转不在。”也不知道是谁回的她。 　　“那随便来个！” 　　这句话一出，顿时间，面阿姨和夏临都如同触了电那样，在原地愣上了半秒。 　　可紧接着，她们都如临大敌的在屋子里扫视，早一点也好，想把夏寻现在需要的反光板找出来，那就能跟她出去当助手，而把敌人留在这里了！ 　　“我可不会让夏寻跟你走。” 　　“我一定要带走夏寻。” 　　两道充满敌意的声音，同时在她们心中分别响起。 　　但在这一局上，眠羽仍然握有主动权——比起像是活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来，眠羽经常能听夏寻唠叨摄影的那些破事儿，所以，她分辨出了什么是反光板，并抢先一步拿到了。 　　握着那轻盈的战利品，眠羽微笑着：“我就替姐姐你辛苦一趟，帮夏寻去拍照，没关系的。” 　　“夏寻，我也想跟着去看看菜地，可以吗？”然而夏临越过了这该死的对手，直接报告到了亲妹妹那儿。 　　“……看呗，腿长在你脚上。” 　　“好~” 　　这姐妹间无比正常的对话，冲淡了胜利在眠羽心里的喜悦，她不禁感慨着敌人的狡猾，也感慨着夏寻假如性别改一改，那必然有渣男的潜质，可谁让人家是美少女呢。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美少女吊着舔狗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问题。 　　“眠羽。” 　　夏寻忽然抑住自己兴冲冲的脚步，想到了什么，呼唤着雇主的名字走了回来。 　　“反光板……” 　　“嗯？拿错了吗……” 　　她关切的说：“没，打开的时候要很小心……这个东西是叠在一起，靠拉链压住的。假如没抓紧就拉开拉链，它会跳出来把你打疼，也会吓到你……所以待会儿上去了，我再教你怎么打开它。” 　　“好。” 　　眠羽的心里雀跃着，用胜利者的目光看了夏临一眼，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上了电梯。渣男就渣男吧，反正夏寻真是太棒了！ 第182章·闲 　　说是菜地，实际上的感觉反而更像是个花园？夏寻对布谷鸟大厨有了很大的改观，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居然有如此细腻、认真的态度，将居民楼顶打理成这副模样…… 　　要知道，光是解决一个防水的问题，就得花上很多钱、时间、精力，更何况这面积还不小，连别单元的面积都占用了不少。更可怕的是，布谷鸟大厨果然是很闲啊…… 　　他将这里整体划分成了三个区域。 　　占据了最大面积的蔬菜种植区；合理利用空间，有着多层布局的水果区；还有一个观赏植物区。这里头最惨淡的要属观赏植物区，好像没怎么打理过，植物的种类繁多又太过茂盛，最关键的，还有个空着的鸟笼…… 　　估计他当时还会在这里逗鸟什么的…… 　　至于后来，他的另一半——布谷鸟走了，只留下名字，而他却愿意，继续将布谷鸟的名字加在自己的头上……真是人鸟情深啊。 　　“你这草莓怎么栽的？这一片可太肥了，这玩意儿的自毒性应该会导致减产和萎靡……” 　　“秘密。” 　　“行吧，那你这小金桔树的果子是哪种？” 　　“外甜里酸的。” 　　“我就知道……里面的强烈酸味，是种比柠檬更有风味的香料啊，你这还要用到波尔多液吗？这么高的花园，还有那种麻烦的菌害？” 　　“因为之前我培育过一些真菌，后来……” 　　就这样，在肥料气息和植物气息相互交织的清新空气里，夏寻好像忘了摄影的事，就这菜地和布谷鸟大厨侃侃而谈，什么蔬菜的品种、长势、护理、除虫，都讲了个遍。 　　跟着来的三个姑娘倒不无聊，因为这对于她们这些城市人，也是很美好的景色，真是绿意盎然。尤其是雷尔，她能看着一片薄荷发上很久的呆，实际上，她是由衷喜爱美食的人，能在这自然的熏陶下感到宁静。 　　“据我分析……住在高层的人倒大霉了。” 　　“怎么了？”夏临难得的好奇起竞争对手的话来。 　　“有水，有人，就有蚊子……” 　　“被蚊子烦是人生必不可少的经历。”夏寻语重心长的为这片菜地说了话，所以，反正都要被蚊子烦的，被菜地的蚊子烦好像也没啥区别。 　　上来到现在，夏寻并不是单纯在聊天的，之所以能注意到菜地的每个细节，并用来当做话题和布谷鸟大厨一顿瞎侃，那是因为她去到处看了。而这个举动的目的，正是为了寻找到合适构图的地方。 　　幸好收获颇多。 　　阳光有些斜，但角度很小。从光照的角度考虑，这可这不太好，但假如没有好天气就不会拍照，那就老老实实放弃摄影。夏寻能从这不利的情况里，发现有利的一面。 　　比如——影子。 　　那些繁茂的枝叶，被斜入的阳光拖出了细碎而斑驳的影子，它们映去的方向却正好。 　　“雷尔。” 　　“叫我干啥呢？” 　　“该摄影了。” 　　话音落下，夏寻教导着这位过于大牌的助手，让她稳稳当当的撑开了反光板，并将暖光面反射太阳——这是猴子都会做的事，很单调无聊，眠羽却觉得很有趣。 　　夏寻引导着雷尔，让她去了那些影子的正对面。 　　而藏在后头的眠羽，则帮她的脸，补足了更多能透出温暖感的光。 　　在脑海里估算完距离，夏寻换上了仍是从转转手里借来的100-400 GM镜头，站在几乎到菜地边缘的地方，半蹲下身开始构图。 　　相机自带的水平仪，精准切分了雷尔的腰，以此为中线，画面被舒服的切成了四部分。而夏寻故意营造的视觉错位，将活生生存在的雷尔，与在地面拖上的繁叶碎影，揉成了上下区分的景象。 　　“脚步千万不要动，然后抬起双手，用脑子想象。”夏寻喊了起来，有时候需要的，就是这样直白的指挥，“想象眠羽是个卖西瓜的老板，挑了个又大又圆的好西瓜，正准备递给你，你要伸手去抱它！” 　　“这、这样吗？” 　　雷尔试着做了，但浓浓的紧张感，还是很明显的环绕在她的身上。 　　这让夏寻很不满。 　　“你照做就行了，不要吭声，你嘴巴动来动去会影响画面的。动作不对……没有那种柔和的感觉……你好赖是个女主播啊，有点镜头感呗？” 　　雷尔没有吭声，严格遵照了夏寻的嘱咐。 　　但镜头感？这个玄而又玄的概念，让她确实有点困扰。一般来讲，她都是需要精心的换上服装，再化过妆，确认完美颜摄影头一切正常，才敢上镜的。至于现在，夏寻甚至没让她换衣服，没给她找妆娘，就这样自然的上来了…… 　　她没有信心。 　　而想要追求一丝真实感的夏寻，却觉得还是不太对劲。 　　取景器里，画面虽然有足够的美感，却少了些微妙的韵味。碰见这种情况，摄影师的心会非常难受。假如勉强而凑活的按下快门，虽然拍出来的照片会不错，但那只是敷衍了事的影楼摄影水平。 　　她可不希望这值得纪念的第一张照片，就如此的不顺。 　　得认真想个别的主意…… 　　“重新想象一下——眠羽没有给你抱来西瓜，而是抱来了你的孩子，你是刚刚醒来，想要接住孩子的母亲！你经历了极其艰苦的生产过程，在折磨中变得虚弱而无力，但依然伸出了手，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 　　这是夏寻目前为止，能想象到的最贴切形容了。 　　假如再有几分钟，太阳的角度会变，画面就必须要后期才能勉强达到想要的效果。这同样又会是一根小刺，虽然不是太影响最后的结果，可依然会戳在摄影师的心中，带来难以磨灭的不爽。就像那些修仙的人，成仙的最后一步，心里还有一些难以磨灭的心魔、业障啥的，影响挺大。 　　可这种力不从心的时候，也只能交给雷尔自己来处理了，只希望她能进入状态。 　　但仔细想了想，夏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还是又加了一句话：“你要是进不去状态，就别想参加XD大会赚钱了！不光如此，你来这里的旅费，找我拍照、找山羊胡做饭的花费，就全都要……哎哟就是这个感觉，对！” 第183章·无言的准备 　　钱是万能的——至少现在夏寻碰见的这种小问题，已经被钱解决了。 　　透过取景器，合焦准确的夏寻把雷尔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她那微微颤动的脸颊，仿佛时间停止的眼球，还有微微开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犹豫的唇。一切，都达到了夏寻想要的境界。 　　假如这张照片没拍好，一切白费，她就会随之损失很大一笔钱。这个念头，在她的脸上营造起了极其负面的情绪。 　　正如阳光能营造阴影，负面的想法——也同样有正面的观点与之相对。 　　可假如一切顺利，她就能跻身这场大赛，成为全国注目的焦点之一……到那时，自己那不温不火的直播间，起码能引来数倍的客人吧？礼物收入说不定也能翻好几倍……更关键的是，她可以从直播平台要份新合作，也许还会因为长相而接到美食的代言…… 　　其实这些对未来的遐想，早已在雷尔的脑海里成形了。 　　如今，夏寻给了她梦想成真的机会…… 　　所以浓浓的幻想和喜悦，则一点点冲淡了她脸上的沮丧。 　　这就是夏寻想要的——模特忘记了自己是在摄影，而是沉溺在自己的心中，展示着忘了镜头的真实面貌—— 　　“咔嚓。”快门定格了它。 　　“很好。”夏寻长舒了一口气。 　　开局一切顺利，这是个好兆头。她没有急着进行下一张照片的摄影，反正太阳公公就挂在天上，它也不会急着回家带孩子，所以想提早让一天结束，就故意飞得快一点…… 　　先确认战果吧——这么想着，夏寻躲进了植物攀附的防腐木架下，用摄影包里的平板电脑连上相机。娴熟的手指在两个屏幕上来来回回，很快，照片被传输了过来。 　　“很好。”她又重复了一次。 　　语气里多了坚定、自信，还有更多的喜悦。无论按下多少次快门，得到好照片总是能带来这种让人愉悦的感觉——快乐。 　　在她一个人躲进阴影里的同时，刚刚的摄影现场也有了动静。 　　雷尔迟迟没敢回头，她不确定一次快门声结束，是否代表了自己可以动。还没看懂个名堂的夏临，倒也没有急着想理解这一切，因为自家妹妹刚才那认真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愈发喜欢了。 　　专注于一件事，并认真想办好它的人，总是会散发着难言的魅力…… 　　只有眠羽，对夏寻的工作方式轻车熟路，带着反光板也跟着躲去了阴凉的植物架下，第一次兼职助手，她也想看看自己的成果。 　　“夏……” 　　“来。” 　　眠羽还没有将“也给我看看”说出口，夏寻手里的平板电脑，早已经用袖子擦过了指纹，将清晰的画面倾斜向了她。她有些腼腆的笑着，随着洋溢高兴的心，立马凑了过去。 　　而那张照片，甚至要比终于有些看习惯的夏寻还要有魅力。 　　画面切分了开来——被驻足于绿意中的少女，这就是眠羽的第一个念头。直到几秒后，她才终于能怀着理性，去稍稍分析这张毫无疑问的好照片。 　　模特本人，站在正中间的位置，有一部分身子被团团如烟的绿色遮蔽了。那应该是镜头到模特之间这段距离，所存在的一些瓜果蔬菜，然后又被镜头虚化成了非常细腻的前景。 　　可这一点点，也只是画面里锦上添花的元素。 　　少女向前伸出了手，想要拥抱什么。 　　她的左侧，是植物荡漾的观赏植物区一角，仿佛象征了恬静、安稳的日常生活。可她的右侧，则是相当有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景致——扑面而来、直白的阳光，还有分立与现实和幻影中的枝繁叶茂。 　　披裹阳光的几根枝头伸出，几十片叶子与淡白色的花。 　　阳光剥离出来的阴影，则被拖长在绿意之间。 　　这张照片展示的不光是摄影的美，还有浓墨重彩、以高对比为基调的艺术气质。甚至，还透出了一个疑问：以自己的倩影切分了画面的少女，伸出手来，究竟是想拥抱现实？或是光影？ 　　“这个脸的表情到位了，就是补光方面，我的设计还有点问题……”夏寻显然是对眠羽说的，“这个情况，如果二次反光，再缩小范围做成局部柔光，打在她的脸上，迷离感就会更强一点……” 　　“我的错？”眠羽心平气和的问。 　　“没有没有，你打光打的很好啦，只是摄影师在思考如何能让画面更进一步……” 　　其实就是拍完了，又忽然有个更好的点子浮现，懊恼着当时怎么没用而已。可夏寻不是会再去重拍一次的人，且不说太阳的位置，光是雷尔的表情就很难再重现一次。就让照片有些小小的缺憾吧…… 　　“据我分析……”眠羽坐在夏寻旁边，像是有些话想说。 　　“嗯，老板您分析。” 　　“这照片挺好的……” 　　“……分析完啦？” 　　眠羽不住的点头，其实她是想说“这照片可以打出来挂家里当装饰品，以此纪念自己第一次当寻哥的助手——即便夏寻真的离开了，那至少她也能留点念想。”可如果将这个念头道出，仿佛就会有一语成谶的感觉…… 　　念想什么的，就扔进垃圾桶吧。 　　而努力把夏寻留下来——每天都能摸到她。 　　…… 　　布谷鸟大厨虽然对夏寻的摄影非常感兴趣，但他还是回去做饭了。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位奇妙而年少的女孩子，恐怕还真是个相当厉害的大摄影师，他最后的一丝疑问也随之打消。 　　他把菜园留给了少女们。 　　但在这之后，摄影的进展变得有点不顺……问题还是出在模特身上。 　　她本想在这菜园里，凸显更多雷尔的少女一面，以此来加强她其实是个大胃王的冲击力。 　　不过——雷尔看过自己的照片后，当然因为拍得好而兴奋，这却影响了她的发挥。整个人兴奋起来，再没有了夏寻想要的那股子虚弱、迷离、孱弱的感觉…… 　　鉴于她的状态差劲，夏寻终于忍不住了。 　　“其实吧，雷尔，你知道吗？” 　　“……知道啥？” 　　“你就算参赛成功，估计也不是好事。” 　　夏寻像是准备对患者宣布绝症的医生，语气里满是遗憾。一听这情况，雷尔犹如见了鬼一样，可随后她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哎我说，寻哥……您这是想把我的好心情整消停了，上了你的鬼当，整个人五迷三道的……好让你拍个爽？” 　　“……那你倒是上当啊！” 　　“那不成，我心情好着呢。” 　　“那不拍了。” 　　“行！您把那照片给我，光靠它，那我妥妥的就能进这比赛！”雷尔的心情飘飘然，说话也不知不觉会掺杂乡音，也可劲的露出一口白牙，完全没有了和外表相符的病弱。 　　确实，她说得没错。 　　假如从朋友、路人、相关者的角度来考虑，这一张照片就已经足够她受用了。可摄影师为了拍照，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夏寻仍然将此作为自己的生存之道，她可不希望这姑娘嘻嘻哈哈就这么完事儿了。 　　还需要她展示更多。 　　“其实，我能决定这最后的名额是否给你。”夏寻的眼神藏在阴影里，身边的绿叶被风吹得摇摆，仿佛那熄灭热情的冷风，是从她的口中道出。 　　“您当然能，您给我拍了这张照，那可不就是把我送进去了？” 　　“我也能否决你。” 　　“……呃。” 　　夏寻指了指自己的脸，没有多言，也不需要解释。任何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理解——只要羞羞的靠脸，XD大会肯定会立刻把她捧上舞台。 　　虽然自己这么说有点羞羞的，但夏寻也会承认，肥皂泡捏的脸就是有这种力量。所以，她可以随时踢掉这个不懂事的模特。虽然找叶浅落去说句话——再不济，找夏临去打个招呼也能办到类似的事，但那会欠人情。 　　自食其力才是最好的。 　　当然，她没打算真的去抛头露面——这都是为了摄影。 　　而意识到夏寻身家地位，知道这威胁确实可怕的雷尔，心情确实低沉了些：“我非得郁郁寡欢才行？” 　　“你不想更好的完成这组照片吗？你也许能步入第二轮，绝对能得到更多的关注……” 　　“我是个小富即安的好姑娘！” 　　说完，雷尔故意吐了吐舌头，一副“你拿我怎么办”的嚣张气焰。假如不是来拍宣传照的，夏寻还真想拍下这调皮的脸蛋，因为特别讨打，肯定能火。 　　眠羽和夏临都默契的在一旁看戏，一个知道夏寻能收拾好一切，另一个好像完全没搞懂现状，反正就看自家妹妹，不干别的也行。 　　夏寻也确实能收拾好一切。 　　“行吧，那结束这里的摄影。”夏寻舔了舔上唇，没有再强迫和威胁她。 　　“……怎么感觉你有鬼？” 　　“没有——倒是布谷鸟厨房的味道我听说很好，想去室内拍一张吗？免费送你。我保证不再操纵你的心情，你可以高高兴兴的在美食环绕下，拍张更好的照片。” 　　“真假的？” 　　夏寻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当着她的面，用真挚的方式看着雷尔，轻声说：“我会全程保持沉默，但凡说半个字，你可以马上离开。” 　　“……行啊，反正都做了，那大厨人挺好，确实不能浪费。” 　　她的脸色黯淡了稍稍，但仍然没有遮住喜悦。虽然觉得夏寻埋了什么陷阱，但她都不吭声了，应该也没啥问题吧？如此思考着，雷尔没有再反对，而是兴冲冲的又下楼回厨房了，甚至还好心帮夏寻拎包。 　　而走在最末的眠羽，则无声的对她表示了同情。 　　…… 　　夏寻确实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全程没有开口。回到厨房的她，用目光确认完布谷鸟大厨的进度后，就立即着手准备起了摄影所需的那些东西。 　　比如，酱汁。 　　她从布谷鸟大厨那里找来小碟，毫无章法的往里头加着各种能着色的料，以此来制作西餐常用的随碟酱汁。但这一碟并没有鲜美诱人，而是有些诡异。 　　身为主导者的摄影师再不开口，厨房里仅仅弥漫着做饭时，厨具、食材之间的轻微碰撞声，这让夏寻的举动更为诡异。 　　她拿出了一盒——蜡笔。 　　这是叶舍某个成员，从自家小孩那儿骗来上贡给寻哥的——当然，她给了现金补偿。 　　而这和厨房完全不符的东西，让布谷鸟大厨立刻瞥了一眼，顿时他皱紧了眉头，几番犹豫，还是没有开口劝阻。他很清楚夏寻要做的事是什么——很简单的一件事：加热蜡笔而已。 　　那是一根棕色的——被夏寻捏在厨房夹上，用喷枪一点点加热。 　　很快，开始融液的蜡笔将色泽鲜艳、精准的棕色，一点点滴落进了准备好的盘中，混入了那本来就乱七八糟的酱汁中，夏寻轻轻摇了摇它，晕开，浓郁的颜色随即扩散了一圈。 　　效果很好，这看起来至少像是一碟美味诱人——而且上镜的酱汁了。当然，这是提前准备，到时候要用的时候还会二次加热，好让颜色更为舒展和鲜艳。夏寻如法炮制，将需要用到的酱汁全都加入了蜡笔作为原料。 　　番茄酱——红色蜡笔，浓郁、粘稠至极，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 　　柠檬酱——淡黄色蜡笔，那清新亮丽的黄色犹如刚刚摘下，透着沁人的酸。 　　奶油酱——则是白色和灰色蜡笔的交融，假如将它淋上糕点，想必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夏寻一盘盘的制作着，这些可是用来丰富颜色的关键。 　　没过多久，这几盘鲜艳的酱汁全部出炉了，夏寻依旧沉默着，在餐盘轻轻叩响餐桌的余音缭绕下，将它们摆在自己面前——还有餐桌对面，那围观了全程的雷尔面前。 　　“呃……该不会，待会儿要我吃这玩意儿？”雷尔眼皮有点跳了。 　　夏寻端起了番茄酱。 　　犹如举杯的绅士，向同伴的女士敬上充满好意的葡萄酒。当然，没有敬酒词。做完这举动之后，她又去做其他准备了。 　　真是辛苦呢，身为摄影师还得自己准备道具，但夏寻没有怨言，反而乐在其中。雷尔沉默的看着夏寻从大包小包里，翻出了一袋看起来有点眼熟的玩意儿……呃……卫生……棉条？ 　　她心慌无比，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实是卫生棉条！但这个东西……应该是……拿来解决大姨妈问题的女性健康用品吧？神啊，究竟怎么会和厨房扯上关系的？ 第184章·尝味 　　视觉，是人类理解世界的最大武器。 　　靠着这双眼睛，正常人才得以知道自己在哪里、将要去哪里，以及自己面前的人是谁。除此之外，也是靠双眼来对食物进行的第一次辨认，确定它究竟是否能成为食物——至少是食物候补。 　　正常人都会认为，自己的双眼能看到真实。 　　而摄影师很多时候的所作所为，正是在欺骗眼睛。 　　“夏寻在干啥啊……” 　　“……那个东西，有点尴尬。” 　　诚如夏临和雷尔所说的，她们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之前夏寻把蜡笔融化用来为酱汁增色，这种做法虽然她们是第一次见到，但稍微想想也就理解和接受了。无外乎是感慨着摄影师糟蹋食物，并提醒自己待会儿别去碰它们的程度。 　　但现在——夏寻拆开了卫生棉条……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厨房的。 　　假如只是一帮青春年少的姑娘聚在一起，那聊点这种东西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甚至尺度还能大很多。可这种话题，仅限于在女士之间。而屋子里还有个闷头做菜，貌似已经奔三的老叔叔…… 　　“眠羽……”这是夏临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 　　“干什么？” 　　夏临小声指着忙活的摄影师：“我妹妹拿那个东西，是不是拿错了……” 　　但被眠羽用见怪不怪的表情回敬了：“没有，她昨天钦点的要那个，说是效果最好的几种手段里，最便宜也是最容易搞到的。你要是好奇夏寻用这个来做什么，那你问呗。”说后半句的时候，她是看着雷尔的。 　　“寻哥……” 　　雷尔试着开口了，虽然细弱蚊音，夏寻倒也听见，并且回了头。可她仍然恪守着自己的诺言，只是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安静，然后又收拾那一堆卫生棉条去了。 　　也对，她说过自己不会开口的。 　　在众人的忧心忡忡下，夏寻倒是很熟练的从布谷鸟大厨那里，借来了一个蒸蛋器。它小小的，一层能铺砌水来加热，以蒸煮东西，再往上则是一个个小孔，用来放鸡蛋的。当然，它还能兼顾蒸煮各种东西。 　　比如卫生棉条。 　　在传统摄影行业，要使用卫生棉条的情况里，都是先将它过水然后再加热，但厨房里正好有现成的道具，直接用就是了。 　　这种东西被设计出来，天生就是来吸收水分的。 　　而把它加热之后，小孩子也知道它吸饱的水分会变成什么——蒸汽。 　　光靠眼睛和视觉，想判别眼前的食物是否足够成熟，它是否冒气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判别条件。但在摄影棚里，摄影师摆弄器材、来来回回拍照，总是会让刚做好、热腾腾的食物冷下去。 　　可观众老爷必须得看到冒着热气的食物，这才能让他们将视觉广告判断为“熟了、可以吃”，进而达到广告效果。因此，将冷掉的食物起死回生，就要靠卫生棉条了。 　　它小小的、不起眼，却能吸收很富足的水分。 　　并且，它作为棉条的层层结构，还像是冬天包裹赖床少年的棉被，能提供很不错的保温效果，能让蒸汽的释放缓慢而有效，使摄影师有足够的时间来拍摄。 　　于是，就正好可以放在食物的屁股后面，完全不抢风头。 　　就这样，它会代替食物，吐出一口口诱人的蒸汽，并大喊着“熟了！熟了！”这就是摄影师欺骗人眼的小手段。也不知道第一个想出这种鬼主意的摄影师，究竟是个女的呢……还是个变态。 　　夏寻试了试，效果不错。 　　也借此，一帮脑子聪明的姑娘们都明白了过来，纷纷感慨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让我吃那东西，营造猎奇感，万幸。” 　　“你可别说了，寻哥说不准觉得这是好主意，真就让你吃。” 　　“我以前看到的广告里，那些热腾腾的食物……都是这么……营造的？有点……”夏临的嘴角被沮丧拉低，没想到夏寻如此精通这些小手段，这得是生活多艰难，才逼出来的急中生智啊。 　　她希望从今往后，能给夏寻一个不需要这么动脑筋，也可以安然活着的世界。 　　所以在这之后，夏寻每多展示一种欺骗的小手段，她就愈发坚定了这个决心。 　　与此同时，夏寻还在忙着造假。有些东西不必试验，可以直接做出来放在那儿，等着待会儿用。为此，她趁大厨切菜的时候打搅了对方。用手比划着，想描述某样食材。 　　硬邦邦的、透明的、纸板箱似的厚度。 　　放进碗里、接水、浸泡。 　　这就是夏寻拼命比划所描述的内容，但貌似没奏效…… 　　“说话啊，你想要什么？”这让布谷鸟大厨非常不满意，“你描述的这个有很多种食材都对得上，我哪知道你要什么。” 　　并且，他还在心里开始了抱怨。本来看她拍得照片很厉害，又懂很多很多商业食物摄影的套路，还觉得夏寻是个很不可思议，又靠谱的天才大佬，可现在一看，这还不是个爱玩的小女孩嘛。 　　接着，夏寻指了指餐桌上，那一盘盘颜色鲜明的蜡笔酱汁。 　　“番茄酱？红色的？我想想——呃……” 　　因为夏寻又指了另一盘。 　　不仅如此，她还飞快指完了所有的颜色，在最后，举起细细的手臂，大大的打了个X。 　　“懂了，吉利丁。” 　　“对对对！”虽然嘴里没说出这个，但夏寻捣蒜般的点头比言语更有力。 　　是的，没有颜色的吉利丁。被西点大量使用的东西，或者称之为明胶要更广为人知。无论如何，这东西是非常有用的。一个好厨房，当然备着很多这玩意儿，大厨很快给夏寻找了一些。 　　而他看见了桌子上，夏寻准备好的另一件东西。 　　单看包装，甚至单看里面，怎么都像是一盒高档的牛奶冰淇淋。可实际上，这是装修时使用的东西——白浆胶。一种细腻、乳白、粘稠，无论怎么看都让人食欲大增的玩意儿。 　　只要将明胶融化、再凝固，就这样铺上一层，再把这东西微微倒在上面，就可以做出比牛奶更为漂亮、美丽、诱人的牛奶。 　　“……这又是为了什么？” 　　“不懂。” 　　“应该是牛奶吧，我看它挺白的。” 　　围观的三个姑娘忘了大部分的矛盾，一直注视着夏寻的每个举动，并仔仔细细的加以分析，想知道接下来她又要祸害什么食物。最主要的，她们必须要记得一清二楚，否则待会儿不小心吃到就糟糕了。 　　白浆胶非常像牛奶，这她们能理解，可这复杂的做法却让她们感到费解。 　　要牛奶的话，直接倒就是了，很多时候牛奶其实比矿泉水还便宜。 　　“据我分析……刻意用吉利丁在下面铺一层，一定有什么原因。” 　　“吉利丁没有颜色，是因为这个吗？” 　　“我当吃播这么久，怎么今天感觉之前都白当了？” 　　夏寻不吭声，只是静静做着准备。 　　幸亏在这里，专家并不只有沉默的她一人，还有嘴巴闲着的布谷鸟大厨：“铺厚厚一层吉利丁，其实就像游泳池的儿童区，为了防止儿童溺水。” 　　夏寻一惊，顿时竖起大拇指，这比喻太贴切了。 　　这同时启发了眠羽的思维。 　　“……懂了。据我分析，这是在延长泡在牛奶——泡在白浆胶里的东西的寿命，用铺起来的一层吉利丁当垫台，来让泡进去的东西不必沉底。” 　　其他二人也渐渐明白了。 　　因为她们都用牛奶当过早餐，而牛奶里总要泡点什么，比如麦片、面包之类的。可吸饱了牛奶之后，那些浸泡在里面的东西总会萎靡不振，接着沉入牛奶深处，这些溺亡的食物，显然缺乏了美感，拍出来是很难看的。 　　可如果有一层明胶托底，它们自然不会沉下去。而上面假装牛奶的白浆胶，也不是那种容易被吸收的液体。因此，拍出来就是色泽浓郁、食物饱满。 　　“我开始好奇了……究竟还有什么手段？” 　　“我待会儿难道要吃这些玩意儿？” 　　“我见到鞋油了……” 　　“——那个是抹肉用的。”回头看了一眼鞋油，布谷鸟大厨随口解释道，“有些肉如果做熟了，看起来没有多汁和细嫩的感觉。所以用来拍照的肉，为了维持鲜嫩的感觉，只会稍微过过火，做个blue的熟度……就是比一分熟还生的。” 　　“……这能吃吗？” 　　“当然不能，所以拍食物的摄影师都是最差劲的人类。总之，这种近生的肉会用酱油和鞋油混在一起，用刷子来上色，以此伪装成熟肉。而擦过鞋油，还会营造出多汁的那种质感，懂了吧？” 　　雷尔已经想象到，接下来夏寻要营造怎样的地狱来挽留她了。 　　“……我想回家了。”她抹着脸，开始怀念自己家了，早知道，就不出来赚钱了。 　　在这样的气氛中，总算是有声音打破了沉默，是转转。这小姑娘满头大汗，带着一包包的东西总算是回来了。但能见到夏寻认真的模样，她顿时觉得自己没白跑一趟，也赶上了！ 　　“需要的东西，都……都齐了……” 　　她放下东西擦着汗，盘腿坐在门口喘着气，正等着寻哥夸奖她呢。 　　可夏寻只是对她点点头，笑了笑，竖个大拇指，就没了……这打击到了转转疲惫的心灵。就算这里不是动画里头，可大家都是爱好二次元、喜欢看动画的人呀，平常叶舍成员还会蹩脚的“空你几哇”、“哟西”什么的来几句，她本以为夏寻也会说句“欢迎回来”之类的话…… 　　“寻哥……我……” 　　“你寻哥在玩‘今天不说话’的游戏。” 　　还是眠羽对她招了招手，像是安慰自家孩子似的把她召唤了过来。女孩子之间的叽叽喳喳队伍，再有个大咧咧的转转那就完美了。而转转又是懂摄影的人，接下来围观夏寻的各种操作时，她就能担任解说的职位。 　　转转一脸诧异，但还是应了眠羽的召唤，小跑了过去挤进人堆。 　　见到她过来，眠羽立刻问了：“转转，看你寻哥现在是在做什么？她在剪快递包装盒是做什么？” 　　“不知道啊……” 　　转转被搞得一头问号，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走着走着，她忽然见到桌子上有一些看起来极其诱人的食物。像是那些酱汁碟，颜色正的惊人，光是看看就觉得饱足了。 　　她的小舌头飞速窜过嘴唇，留下了一点点口水。 　　那是食欲的表现。 　　同时她左顾右盼，心想着这应该是布谷鸟大厨亲手调制的酱汁，就等着上菜用。她攒起的拳头也松了松力气，一根小拇指悄悄从衣袖里伸出。 　　只是尝一点看看，应该不会挨骂吧？她如此想着。自己辛辛苦苦在外面跑了一上午，想着回来了连口水都没人递，那自食其力，自己捞点好处也是对的！ 　　所以，她像是蜻蜓点水般伸出了小拇指，迅速在那碟看起来最美味的番茄酱里蘸过。 　　“……转——” 　　“别……” 　　“完蛋……” 　　但那根小拇指，已经将番茄酱送入了嘴中，而舌头甚至已经开始舔了。味蕾所感觉到的味道，和三人嘴里说出的声音一起爆发了。 　　“——转别吃，那是假的。” 　　“……吃啊小朋友，那个不能放入嘴里。” 　　“了，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傻矮子，笑死老娘了，我怎么没开直播啊卧槽，666666。” 　　转转皱起了眉毛，总觉得事情不对。虽然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甚至还有嘲笑的。可……舌头的感觉不对，这……这味道太奇怪了……这究竟是什么？ 　　一股奇异的力量，开始在她脑海里回溯。 　　那是…… 　　对，儿时——还在幼儿园时的事了。 　　“卧槽，这怎么是蜡笔？？？”羞耻的回忆在脑海里爆炸，产生了关联，使得转转瞪大了眼，嘴巴大张，染着红色的舌头在外，像是狗狗散热一般满脸委屈。 　　“……你怎么知道是蜡笔？？？”围观了全程，憋笑的夏寻终于忍不住大喊了出来。 　　“我……我小时候也吃过呗……” 第185章·计划 　　转转的脸上愁云遍布。 　　本该是偷吃到一些美味的酱汁，尝尝有名大厨的手艺，结果却是染了一舌头的血红……这可都是那该死的蜡笔颜料啊，她的小舌头才不是画纸，本不该被这么折磨的。 　　转转叹着气，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观察自己的舌头，那嘴里驳杂的怪味暂且不论，这舌头就像接吻太过激烈被咬破那样，满是血的颜色。得亏她是独自一人来下海市求学，否则回家要被亲爹打的三天起不了床。 　　更惨淡的是——没人关心她。 　　雷尔爆发出了一股劲，死死瞪着夏寻：“寻哥，你……你说话了！这可是违约了啊，赶紧的，放我走，我才不要步你助手……哈哈哈哈……的……哈，的后尘。” 　　“你又不用吃，就是坐那儿拍一张而已。” 　　“不行，我感觉很危险啊，这和你之前说得完全不符。亏我还带着一包的衣服过来，好像也没啥机会要我换，总感觉你有阴谋。”而且，她已经有收获了，光是菜园的那张照片，水准就完全足够了。 　　没必要再在这里，和一堆糟糕透顶的造假食物为伍。 　　这叫见好就收。 　　可违约的夏寻好像没当一回事，只是自信的在笑：“你走不了的。” 　　都已经准备到这份上了，模特万一真的走了，就只能拍转转了，而不幸的是转转不适合这种摄影题材。为了不用自己上阵，夏寻打定主意，要把雷尔身为模特时的每一粒美感都好好的用镜头榨出来，直到干枯了，才能放她走。 　　“……你还能拦我不成？” 　　“我助手打架非常厉害，力气也很大，就算来硬的，今天也要拍了你。” 　　一听这话，被点名的转转却没有立刻站出来，只是不情愿的收回舌头，用它来说话反对夏寻：“寻哥，你坑我，我今天不想帮你……” 　　“我没坑你。” 　　“好吧好吧，是我自己蠢，自己贪吃。”她的腮帮子和藏了一堆瓜籽似的又圆又鼓，仍然说着自怨自艾但实际上表示生气的话，“可寻哥没提醒我，最后还笑我，可恶，这蜡笔吃进肚子里对身体有害……” 　　“那是可食用的。”夏寻说完，嘿嘿笑了笑。 　　“寻哥又骗人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上这种当……” 　　“就是有很多蠢蠢的孩子和你一样，觉得颜色好看就贪吃，所以很多儿童用的东西都做成了无毒的，就算真的吃下肚子里也没关系。我早就猜到某人会贪嘴，所以特意借了这盒蜡笔。这种东西挺难买的，要不然我路边文具店买一盒不是更快？其实都是为了贪嘴的人呀。” 　　转转像是被惊雷劈到，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原来寻哥这么贴心…… 　　人类对幼崽真是温柔，没毒的，这就没问题啦。她随即由悲转喜，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仍是那得力的助手，像是金刚一样抱着手，守在了大门口，笔直的盯着妄图逃跑的雷尔。 　　其实夏寻真没想到转转会上钩——她原来还以为，不谙世事的夏临才是伸手尝假食物的笨蛋呢…… 　　“而且……”夏寻转向了雷尔，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你不该浪费这个机会的，有好厨师、好摄影师，在为你而准备一桌的菜——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去其中展示你的美。” 　　她的话音落下后——布谷鸟大厨的声音接着响起，为他伴奏的，是烤箱如利刃出鞘般的清脆响声，那代表了烤制结束。“也不是所有食物都是假的。”布谷鸟大厨如此说，同时打开了烤箱。 　　浓郁至极的香气，顿时奔涌而出。 　　是……黄油。 　　这种人类从牛奶里制作出来的固态油脂，拥有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极致香气，它是西点这座高峰的最重要基石之一，它的魅力，能俘虏任何一个第一次嗅到它的人。即便是厌恶食物的雷尔，也不由得多嗅了嗅。 　　奇怪的是，一贯以来，她闻到第一口黄油都会觉得香甜，本该在闻到第二次的时候感到腻歪——这次却没有。无论多少次，都没有，只有香味…… 　　夏寻吹了吹口哨，一脸喜悦：“黄油饼干。” 　　“是的，还加了很多干果，但不会粘牙，这是我的独家方子。”布谷鸟大厨很乐意多讲几句。他烤制饼干，是因为饼干可以长时间维持形状，所以不耽误摄影。但同时，它香脆可口，也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深爱着的。 　　“我还加了柠檬皮、小金橘皮做成的碎末，再搅拌一比一的槐花蜂蜜、青柠檬汁，将黄油的腻人最大程度淡化了，还有微微的酸作为支撑。” 　　厨师对此洋洋得意。 　　为了研究这个配方，他用了一个月来浸泡在面粉、黄油、各种香料的世界里。他本以为自己努力的结果会被大众喜爱，从此逆转口碑，成为代表作……但讲述这种黄油饼干配方的视频，则一如既往的凉透了…… 　　幸亏，他不是第一次承受失败了，所以习惯了。 　　但现在，他认认真真戴上了那高高的、洁白的厨师帽，用厨房夹把三层完美无缺的黄油饼干出了炉。至少，让这种美味的小饼干，在这里发挥作用吧。 　　“请尝尝看吧，雷尔。”这是他的同情，也是他的好意，更是他的挽留，“假如合你口味，那也请拉我一把。” 　　“我……试试。” 　　雷尔接过了那枚兔子形状、看起来非常可爱的黄油饼干。蔓越莓殷红的碎粒，仔仔细细的嵌在兔子的眼睛上，这精细的程度让人咂舌。 　　假如好吃……就留下来，在这里拍一张，雷尔默默想着。因为这是一场合作，确实该拉一把过气的他，将这厨房宣扬出去。 　　她捏着那块带有烤箱余温的饼干，心里渐渐柔软。 　　可夏寻却插了一脚。 　　在雷尔正打算食用的时候，夏寻像是故意的一样，拿着一个罐子走了过来，如原始人抢敌对部落女孩子一样，从里头也拿走了一块无辜的小兔子。 　　雷尔这才看清楚，夏寻手里的罐子好像是剃须膏……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啥，但……准没好事。 　　“呃……” 　　果然，夏寻对着饼干挤出了一小团剃须膏……这、这又是活生生的糟蹋食物……雷尔心疼着被毁灭了的饼干，痛心疾首，食欲也消退了不少。 　　可被夏寻糟蹋过后，饼干变得——更诱人了…… 　　这是……奶油饼干啊！饼干上，居然堆起了白色的奶油！白色、细腻、透着优雅的质感，假如不是围观了全程，谁又知道这和饼干搭配得天衣无缝的奶油，实际上是剃须膏…… 　　“很好，实验完毕。” 　　无恶不作的摄影师夏寻，满意的扬长而去。 　　假如是正常的奶油来装饰西点，如果只是刚开始那没问题，可摄影必然是需要耗时较长的，很多鲜奶油会渐渐变得难以维持自己的形状，松垮、倒塌……可剃须膏就不同了，外表一模一样，却能长时间的维持形状。 　　因此，无论何时，食物的宣传照永远都是仅供参考。 　　…… 　　雷尔最后还是同意了，留下来继续配合完成摄影。倒不是饼干过于美味打动了她，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查了查附近吃饭的均价，最后感慨着下海市的繁荣，觉得还是厚着脸皮在这里蹭顿饭算了。 　　但她立刻就后悔了。 　　因为夏寻对她提的第一个要求，是“跟我来”。然后，便把她带到了布谷鸟大厨那间拥挤、采光极差的寝室——夏寻还随手关上了门。雷尔是听说过，摄影师会对模特动手动脚，这种事屡见不鲜了……但女摄影师也会？ 　　“脱。”夏寻说。 　　看来是会的…… 　　“我想看看你的身体究竟适不适合上镜。” 　　“……你要我拍……那种照片？这太过分了吧！之前没说过啊。”她委屈的抱着自己，脸也蹿红了，随时准备着大喊一声，可转念一想外头都是夏寻的人。这、这可太过分了。 　　她虽然是个女主播，还每天换Cos服来抛头露面，但本质上可真没干过这种事啊……没想到第一次碰见，对面还是这么大的漂亮姑娘……等等，这么一想，自己好像有点——不，非常非常赚爆了？ 　　可夏寻却一脸的嫌弃：“老娘我天天洗澡都要看自己，古人云，曾经沧海难为水，真要有想法也不会找你啊。总之，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身材，脱掉外衣就行了，这关乎接下来的摄影安排。” 　　虽然这很伤人，但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失去了狠赚一笔的机会，不知何故，雷尔还觉得有点丧气呢。 　　她倒是照办了，展示了自己确实瘦弱的身体。没有多余的赘肉，相反，骨感才是更贴切的形容词。皮肤不错，但藏在这漂亮皮囊下的，是饱受折磨的胃。万幸，夏寻不想看那最丑陋的一面。 　　“你很瘦。” 　　“我知道。” 　　然后，夏寻亲手把外衣给她披上了。女孩子肌肤本该有的弹性和柔软，在雷尔身上却显得奢侈，因为脂肪和肌肉都过于纤薄，骨头总会过早的登场…… 　　“按之前所说的，我会把你捧上那个舞台，而你要对镜头……展示真正的你。” 　　“所以要拍光身子的？” 　　“虽然你可能不信，但人体本身也是艺术的一部分。”夏寻站在窗边，拉开了窗帘。但高楼大厦遮了太多的阳光，使得这儿终年都阴冷而昏暗，“但这个领域被很多垃圾给污浊了太多，所以一旦提起，你就会觉得这是肮脏的。” 　　“你不同？” 　　“我没打算从你身上挖掘庸俗。” 　　“也是……你比我漂亮多了，而且你是女孩子，也没作案的条件，我相信你确实是想拍点那个……艺术照。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你能给我讲讲，你打算怎么拍吗？” 　　夏寻哀叹了好几声，像是在追忆什么，但随后她摆摆手，彻底告别了昨日。这才拿出一个小本子，将上面端端正正的漂亮笔迹，以及大量简笔画、计算、数字，一五一十的展示、解释给了雷尔听。 　　这迟来的摄影师和模特之间的沟通，总算是让一切进展顺利。 　　越是接着去了解，雷尔就越吃惊。这个摄影的计划安排可真是……很独特。她也打消了戒心，夏寻确实没打算拍什么媚俗的照片。 　　唯一有一点让她介意的，在于这份计划过于周密了。 　　“你从很早就开始准备，打算这么拍我？” 　　“不，昨天才开始的。” 　　“呃……那这个工作量，怕是有点多？” 　　“还好，熬了一晚就完成了。” 　　“……这么……辛苦？有必要吗？”她由衷的问，尤其是夏寻那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她更加的觉得过意不去了。但夏寻不以为然的收起了小本子，宣告讨论结束，再次打开了房门。 　　“当然有必要。” 　　夏寻挥手赶走了门口那几个偷听的小姑娘，同时回过头—— 　　“为了好照片，摄影师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 　　为了这场摄影的准备，除了食物、相机之类的东西。这也是夏寻在昨天敲定计划之后，就紧急去淘宝下的单。所以在不断进行着食物造假的同时，夏寻会隔三差五看看手机，跟踪一下进度。 　　万幸是在电商业务成熟而繁荣的国内，也万幸，是在有着数千万人口的下海市。要是和以前一样，在中东那种一桶肯德基可以抵几十条命的地方，想得到这么奢侈的摄影条件那是做梦。 　　而勤劳的我国人民，也确实用自身的力量，满足着夏寻这个刁蛮的客人。 　　“——你好。”一通电话，终于打了过来，“我这里是欧珀水晶，您是寻哥对吧？” 　　“是的。” 　　“您早上下的急单，十个款式不同的欧洲进口水晶玻璃等身镜……我们准备发货了，但……说真的，您定了这么多，这都十万块的货了，应该是店里头要用吧？收货地址却写的是小区的居民楼，这可能有问题？” 　　“没问题，马上送过来，我急用。” 　　“好的好的，半个小时内就到。” 　　…… 29831 6 354 　　ps 　　（挺羡慕寻哥的，有作者会绞尽脑汁帮她想怎么拍……还会给她发妹子……） 第186章·围绕 　　“你买了东西呀？”听见夏寻打电话时的只言片语，眠羽毫不费力的分析出了电话的内容，“看来是摄影用的？已经到了？” 　　“对的，用来布景的。” 　　说完，夏寻把手机递给了自家老板，淘宝的订单界面还没关呢。比起用语言来费劲的描述，还是这么给她看看要直观得多。虽然分享手机出去，在这个时代就和分享光身子的照片出去类似，不过，这支菊花牌手机都是眠羽送的，她俩之间，倒也并不需要忌讳这些隐私。 　　眠羽心情正佳的往屏幕上一看，想瞅瞅夏寻究竟是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假食物。 　　可结果却有点让人意外。 　　就连习惯了把钱财当做数字的眠羽，也在看见那个订单之后，忍不住砸了咂舌。将近十万块钱，就这么被夏寻挥霍了，买来了一大堆……镜子。 　　这小十万块钱毫无疑问，就是之前叶浅落支付的芬兰酬劳，按理来讲，夏寻自己赚到的钱要怎么用都可以，眠羽没打算干涉——只要不被用于购买回夏家的车票。可这种奢侈浪费的花法，倒是有点过分了。 　　是这些镜子有问题吗？但眠羽仔细又看了看，它们虽然非常高端，还是什么意大利进口，顶级名人家里装修必备……但真的也就是镜子而已，并没什么特别的。 　　眠羽皱着眉眼：“寻妹，你是个富二代，这我理解，可这次还是有点过分了。就为拍这次照，你把酬劳全花了，买了这些……估计就只能用一次的东西？我可不报销啊。” 　　“没事没事。” 　　“我报销！是什么！”夏临兴冲冲的说。 　　“姐姐你安静点。” 　　“哦……” 　　被妹妹堵住嘴，她又撇着嘴沉默了。 　　这次，夏寻的开销确实大了些，而且很没有意义，那些镜子普遍都是一米八、两米，又高又大又笨，还一口气买了十万块钱的。但她伸出手，指了指仍被眠羽握着的相机屏幕。 　　“你看，七天无理由退换。” 　　…… 　　很快——配送员一行五人，带着微笑和细致的服务找上了门。 　　“亲，您的宝贝送到了哦。” 　　那是五个精壮的小伙子。 　　看得出来，都是来下海市这种大城市卖苦力，以拼搏未来的。他们开着两辆小货车，带着十来面镜子和杂七杂八的赠品，高高兴兴的来到了这个小区，然后送货上门，准备安装。 　　他们的态度相当好，因为这笔生意还挺舒服的。首先，买家相当的豪爽，没有杂七杂八的咨询个底朝天，而是直接一口气买走了所有的现货。打了电话确认，又听见是个生意极其甜美的小姐姐，这就更能激发小伙子们的精气神了。 　　而开了门，买家也确实是个年轻的小姐姐。 　　就是有点……怪怪的，穿着一身魔法师般的黑袍子，把自己遮的很严实。而且这户人家怎么把屋子装修成了厨房？还飘着浓浓的香气。这是小伙子们送货这么久，遇到最值得拿去晚上撸串时当下酒菜的经历了。 　　“你们支持七天无理由退换的，对吧。”穿着黑袍的买家问。 　　“对的呢，而且，亲，您下单的时候，还买了我们店提供的附加服务，就是免费上门维修、保养、擦拭等一系列。假如您一年内不满意，我们可以退换，或者直接退货的哦。” 　　“那我现在就要用这个服务，把镜子擦的漂漂亮亮。” 　　“好的呢亲。” 　　被个一米九的大汉这么殷勤的叫着，这让夏寻觉得尴尬，而且还有点于心不忍了。但这也只是一个念头闪过，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原计划。 　　“我直说了吧，这是要用作摄影道具。” 　　“哦？” 　　“拍完了，我就要退货的……” 　　正在卖着力气，把一个个包装盒拿进屋子的小伙子们，像是抬起头偶然发现核弹正在坠落一般。而为首的一米九，甚至开启了为时半分钟的漫长沉默，那本该是只在小说里能见到的反应。 　　厨房里其实很热闹。 　　转转正在布置黑色的大篷布，那是高两米，长数米的摄影棚常见背景道具，而一帮姑娘则在后头帮忙布置其他道具。可隔着这黑篷布，他们都暂时的停下了手头的活计，没想到啊，夏寻还真有脸皮说出来…… 　　为首的转转拿出小刀，在篷布上切了个小孔，好奇的看了过去，其他人也都相互借着刀如法炮制。除了夏临低着头，在手机上聊着些什么。 　　——篷布对面的气氛，实在是很悲凉。 　　送货的小伙们纷纷沮丧着，而带头的一米九领队，则低着头对夏寻大声抱怨：“娘亲咧，我们这是干淘宝的！不是二手东！你……您这脸皮厚的，我的天啊，您要免费体验去祸害二手东啊！” 　　“可二手东那边，没有这么好的镜子啊！” 　　“您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那不就行啦？还有，到时候拍完了，我会特别鸣谢你们店，也会帮忙做个宣传的。” 　　一米九的怒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摁住了。摄影，特别鸣谢，宣传……这三个词交叠在一起，让他有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觉。眼前的情况确实很特别，应该是个工程量浩大的摄影计划。 　　再说，客户掏钱买了附加服务，一切都在规则内，他们最多也只能嘴上抱怨，或者去微博挂人之类的。但就事论事，客户的本质上是没错的。 　　可他还是不得不惊叹，眼前这个摄影师的脸皮厚如城墙。 　　夏寻清了清嗓子，打算讲讲XD大会、雷尔、布谷鸟厨房这仨人的名号，然后尽量天花乱坠胡吹一通，把这个小成本的摄影吹成大制作、大活动，营造一种对方赚了的错觉，以此来让他们心甘情愿。 　　可就在这时—— 　　一通电话，让夏寻省了许多口舌，那是领队的小米手机响了起来。 　　“喂……老板啊……我这碰见个不要脸的客户，我正在讨价还价想止损……啊，什么？怎么这个节骨眼卖了厂子啊？我们要失业……啥？这个客户！？什么？还有这事！？好的好的……” 　　夏寻回过头，撩开了黑长袍的一角，瞪着那些张望的眼。 　　而其中某个小洞里，则缓缓伸出了一只翘翘的大拇指：“你姐姐帮你搞定了哦。”那高兴到晃来晃去的大拇指，显然就是在传达这个意思。 　　…… 　　一切麻烦的事儿，都被金钱的力量解决了。夏寻不再是那种惹人讨厌的糟糕客人，而是摇身一变，成了这家具厂新任老板的……妹妹。 　　没人再敢抱怨这个了。 　　幕后，他们的新任老板则心情愉快的找上了眠羽，想证明证明，夏寻更适合回到夏家，而不是在这里和她一起过家家。 　　“这下，他们不用纠缠夏寻了。”她对眠羽说，“安静多了，是吧。” 　　“是挺安静的，所以我刚刚分析过这家厂子，它应该被定义为不良资产，没想到你愿意接盘……这厂的定位太高端，挤占不了国外份额，国内高端市场又有限，你要亏一笔了。” 　　“是吗？可那只是从经济角度来考虑而已。但这能帮上我妹妹，嗯，我已经赚了。” 　　眠羽脸色不佳，对方的资本力量太过雄厚，这是她也没法儿抵抗的。但她却悄悄分析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结果——假如夏寻真的就这样回去了，说不准，夏家这么久的历史，就要败亡在她手上。 　　只因为他们会太喜欢她。 　　而且，会败亡的心甘情愿吧。 　　…… 　　这些最重要的摄影道具送来，让一切变得顺利了很多。而献殷勤的小伙子们劳动力又实在是很强，很快，就帮转转也布置好了摄影的现场。用篷布彻底阻隔厨房，将周围的光也封死。 　　a7r3，35 1.4 ZA。 　　这套专门用来攻略广角人文的配置，被夏寻架在了三脚架上，还加上了很少使用的闪光灯和柔光箱。夏寻仍然身穿着黑色的长袍，对此，夏临好像有点不满意，因为见不到她妹妹的漂亮脸蛋了。 　　所以夏临特意在转转给雷尔化妆的时候，在旁边问了问。 　　“夏寻的那身打扮，是摄影里必要的吗？” 　　“我哪知道寻***什么操作……不过，这挺好啊，寻哥封印了自己最可怕的东西，没觉得空气轻松了不少吗？特别是对我们这些女孩子来讲。” 　　转转说完之后——包括被勒令不准动，满脸粉底的雷尔在内，三个姑娘都对此深有共鸣，然后一起叹了一口气。但直到一盘盘菜被摆上餐桌，他们都还是不太清楚，夏寻这身装扮究竟是为什么。 　　只是，摄影开始了。 　　穿着JK装，梳了双马尾，看起来洋溢着青春的雷尔，步入了镜头的范围内。 　　一张黑胡桃木的考究餐桌，长长的摆在那里。朴素的木椅子，则随时等候着模特的屁股落下。但椅子和桌子上，都有摄影留下的东西——用饭粒黏在上头的痕迹。 　　那是提醒。 　　正如演说家面对大众，会使用提词器来避免自己忘词儿，模特进行摄影时，也会被摄影师用类似低调的方法来提醒。摆在餐盘后的几粒饭粒，是在提醒模特手的摆放不要越过，而凳子上的饭粒，则是提醒她要坐多浅的位置。 　　这些都是精心在夏寻的本子上计算好的。 　　它是基于35mm这个焦段来推导出的，另一个变量则是光圈，以此为基础，算出了可以营造出怎样的景深，并将模特的活动范围规定在了其中。这样，才可以达到最佳的摄影效果。 　　餐桌上，一个个奇异漂亮的餐具，摆满了极其诱人的各种食物——当然，也只是看起来。 　　不过…… 　　转转纳闷着：“没要用到镜子啊……”那些引起了颇多波折的奢侈镜子，还一面面的被防尘布裹着，静静等在旁边，尚未被夏寻所借用。而这场摄影，说实在的，也普通了点——当然，是以寻哥的标准来讲。 　　这不过是一盘盘食物，围着出卖色相的漂亮小姐姐。 　　这种新场景，让转转产生了一种念头，自己难道进步了？因为自从和寻哥相遇之后，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驾驭这次摄影。 　　两盏主灯从左和右，打向了场景。 　　而夏寻相机上的闪光灯，则负责补足正面的光。 　　包括角色的设计——也没什么太特别的。 　　“咔嚓。” 　　快门声响起了，这让转转稍稍有点失望，因为按下快门就代表着摄影结束，确实没有什么太亮眼的东西出现。这属于影棚摄影，所以相机是随时连着电脑，以确保能在大些的屏幕上看见景象。 　　因此，快门定格的画面，倒是让夏临惊艳的“哇”了一阵。 　　假如使用得当，镜头记录的东西，会比现实要更美。而影棚、美化的食物、灯光，就是为此而铺垫的一个个条件。这对于摄影师来讲并不新奇，对旁人却是很奇妙的一种过程…… 　　拍完这张，夏寻走向了雷尔。 　　“好了。” 　　“如何” 　　“按你要求的，拍好了。靠这两张照片，XD大会那边会高兴的让你参赛的。” 　　“谢谢了。” 　　“那酬劳……” 　　“我知道……来吧。” 　　夏寻点点头，让转转关掉了两盏主灯，也取掉了相机上的闪光灯。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些人造灯光，尤其是，想用镜头展示些艺术性的时候。 　　刚刚的这张照片，是和雷尔的一个小约定。 　　她当时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创意，就是一堆美味的食物围着她……可她自己找摄影师来拍，却没能成功。而她希望夏寻做的事情之一，就是让这个普普通通的创意不被白费。她不希望自己是以花瓶的形式，被摄影师手把手捧上舞台的。 　　所以夏寻用她的点子，拍了一张能让这个创意成功的照片。 　　这是她努力过的证明—— 　　而接下来的，就是她要支付的酬劳了。成为摄影师的一具玩偶，任凭她来支配，成为她创意之中的一件小小道具。 　　灯光消失了。 　　漆黑的色调，涂抹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即便是用造假手段做得再鲜艳的食物，都无法逃脱这种环境。女孩子们，因为本能而对黑色笼罩发出了骚动。 　　但随后，夏寻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光——那是一盏惨白的烛台。 　　“镜子。”身着黑袍，犹如与黑夜相拥的少女，说出了这个词。 第187章·迷幻 　　“要用理性的方式分析摄影，其实就会发现，它是种很单调的东西。” 　　身着黑衣的少女，走在黑色之中。 　　夏寻像是夜空里的乌云，在漆黑之中，隐约有些自己的轮廓，但却更像是不存在。不过，她手中的烛台，则像是乌云经过了月亮时，被那多次反射的光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月虹，这就是在黎明到来之前，她能展示自己的唯一机会了。 　　不过——少女其实并不介意，自己无法像月亮一样，始终是这夜幕中的主角，那没关系。 　　因此，她手中的烛台落在了餐桌上。 　　光芒凝固在了原地，而少女带着她用来捕捉光芒的黑色之眼，退回了黑暗中。 　　“摄影的结果，归根结底只有三种。要么拍得全部清晰，要么拍得全部模糊，要么拍得有些模糊有些清晰，这就是摄影最本质的东西。” 　　“寻哥啊，你要教学我很乐意的，但别搞得这么阴惨惨的……”也不知道转转在哪里，黑漆漆的看不见，“不过说这些，和咱们拍照有关系吗？” 　　“有，我只是在讲给自己听。” 　　这些自言自语，其实是夏寻不常使用的东西。以往，摄影是种烂熟于心，甚至近乎本能的东西，所以她的每个动作都不用经过太多思考，回过神来就能拍下早已模式化的照片。这是各行各业里，对某门技艺掌握得极好的人，都会拥有的情况，类似于后天锻炼而出的本能。 　　但——这也会成为一个阻碍。 　　有时候，要做出和这种本能相悖的事，会意外的困难。 　　比方说，那些玩某些游戏非常熟练的人，会将游戏过关的需要，总结成一套连贯的熟练操作，从而模式化的重复这套已经习惯的操作，以确保能最高效率的通关。可如果哪天，这个烂熟于心的关卡突然被改动，那这些模板化的操作，就会或多或少阻碍到他，至少没办法第一时间立即适应。 　　摄影也有这样的情况，就像现在。 　　假如想拍些什么过于特别的东西，那就需要引导自己，进入另一个层次，换个心境。夏寻给自己找的方法，就是讲些摄影的基础给自己听，以获得那份刚摸到相机时的初心。 　　这能压抑住过于娴熟的肌肉记忆，引导她去一个自由的方向。 　　她将三脚架和相机一起拿到了计算好的地点，将35 1.4 ZA镜头取下，换成了85 1.4 GDL这只最熟悉的人像镜头。即便在这样的夜晚，它光圈全开，也能提供极其锐利的素质。 　　但除了镜头最前端，那橘黄色的镀膜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沉在黑色中的。 　　夏寻被黑袍遮住，相机、三脚架也都被黑色的材料包裹。毕竟，这场摄影要用上镜子，某些角度的摄影很可能会让摄影师出现在镜中，那就不太好了。只是镜头这一个小圆圈的话，倒还可以用后期解决掉。 　　因此，这是最低限度的影响画面。 　　和准备妥当的摄影师一样——其他被安排到任务的人，也急匆匆的开始布景。布谷鸟大厨让转转帮忙打光，自己则将一盘盘准备好的菜端向餐桌。 　　而这张餐桌的样子，也和之前摄影时不同，被一层带有吸光效果的黑色材料遮住了。 　　所以，餐盘的白色、菜色的鲜艳，这些被烛台照亮的东西，则像是从某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出现的，好似没有支撑一般悬浮着。 　　而镜子——第一面有着雪白边框的镜子，则被抬到了餐桌附近，它的镜面清澈无比。 　　本来大家还能嘻嘻哈哈聊些有的没的，可随着黑色的笼罩，压抑感彻底扼住了所有的喉咙。即便是生来高贵的夏临，在此刻，也不知不觉像是被夏寻支配住，且不允许出声的静默。 　　只有夏寻，才是这儿的主人。 　　而下一秒，她立即行使了名为“自由”的权力，打破了沉默。 　　“来吧。” 　　随着摄影师的呼唤，漆黑的某处，衣服的摩挲声不断撩动，这便是回应。没过多久，这随后便停下，换成了一声长长的喘息。那就像是要奔赴战场的人，做着最后的决意。所有无关者都在黑暗的某处静静看着，仿佛他们身处电影院一样。 　　于是，演员走向了舞台——是雷尔。 　　和之前的她相较，又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 　　白色的T恤毫无装饰，跟刚买的一样崭新，但却连同马尾辫一起，透着很朴素的气质。正如餐桌上的几碟菜，都是很家常的中餐。这几盘，夏寻没有动过假，它们都是真材实料，所以才能具备朴素感。 　　这就是抛去一切光环之后，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现在的她不是什么神秘食客，不是女主播，不是将要参赛的人，也不是厌食症患者，只是个每日三餐、粗茶淡饭的普通女孩子——也是夏寻所想要的第一幕。 　　这些被凸显的朴素感，却意外的让画面显得很是矛盾，很有意思。相当高端的欧式镜子，同样奢侈的烛台，浓墨重彩的黑色，围绕着平凡的她。 　　黑夜里，除了在找角度的夏寻之外，还有人在交流着。 　　夏临和眠羽不幸成了作伴的邻居，她俩都感觉不能开口，但并不妨碍她们把手机调成夜间模式，用打字来聊天，反正现代人80%的沟通都是靠这个，人人都很熟。 　　“其实，我已经分析出夏寻的用意了，要我讲给你听吗？” 　　“不用，因为我从关灯的那会儿就已经猜到了。” 　　“我撤回前言，不得不说实话了，夏寻和我在家里就已经沟通过了。” 　　“你那只是夏寻的一个落脚点，而且硬要说的话，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自家妹妹今天想怎么摄影了。” 　　“……这就过分了。” 　　“……嗯。” 　　她俩其实完全不知道夏寻要怎么拍，但这不妨碍她们脸上那掌控全局的表情。 　　摄影师的快门声迟迟没有来到，漫长的让人都快忘了这是一场摄影。雷尔就站在餐桌前，按夏寻之前所要求的那样，像是“走入一场梦境，但你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却依然感到惊异。” 　　这的确像个梦。 　　也的确很真实——猪油、干辣椒所炒的家常菜还有着余温，那气味也着实能勾动人的回忆……这让她分了心，暂时忘了夏寻的嘱咐，只是回想着小时候自家是怎么晒干辣椒的，以及，每次炒猪油都会留下干香酥脆的油渣，沾上奢侈的白糖大吃一顿，就能腻上大半年。 　　“咔嚓——” 　　夏寻终于按下了快门。 　　这第一张意外的顺利，模特的表情恰到好处，既迷离又平凡……而正好，还是在她找准了镜面反射的角度时。斜入的镜头视角，将她、以及镜中的她，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继续。” 　　这是一段旅程。 　　关于雷尔这个人——从平凡再到现在的旅行。 　　夏寻的构思其实很简单，用大量的黑色营造压抑、迷离、虚幻的感觉，再用镜子的映照。来为画面增加更多的不确定性——以及迷幻感。这里，就像是只存在于梦中的一张餐桌，而桌上的菜，都是雷尔这位女孩子的历史。 　　她是来自东北的平凡姑娘，因为喜爱食物、但家里条件不好，而立志成为那些吃饭不用给钱，甚至还有人给钱的美食家。但这不现实的好运，没有降到她的头上。 　　接着，她去了大城市求学，想当个糕点师，做些和故乡豪迈不符的清新点心，过上能被奶油和白糖环绕的文艺生活，从而远离贫苦而单调的一日三餐，以及荒土和砂砾。 　　不过，她又失败了，她没能考上专门的学校。但她没气馁，仍然留在大城市寻找机会，可手头的钱一点点流走，直至殆尽，也没有被机会眷顾。 　　就这样，她变得不太喜欢食物，因为和这东西扯上关系，从没有过好事发生，甚至产生了厌恶。而她成为女主播，也只是因为当时还有些自嘲精神，想把自己穷困潦倒的每一天分享给网友而已。 　　但不凑巧，她长得很漂亮，而每天自嘲的内容也足够有趣。关键是第一点，正好让她乘上了直播行业的泡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她真实的贫穷买单，打赏金钱，或是寄去各种各样的食物。 　　从那开始，她的直播内容就变成了感谢观众们的馈赠。 　　也是从那之后，她的美貌，看起来很下饭、一看就香的吃相，以及仍然有趣的言谈，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寄去食物、给予金钱。她依旧来者不拒，本着谢谢大家的心态，将愈来愈多的食物吃下肚。 　　可这过多的感谢——成了她的负担。 　　她的胃无法消化掉这么多东西，每每关掉直播后，她都会因为厌恶而趴在马桶上痛苦挣扎——直到有个经验老道的资深兔子，看出了她每天强颜欢笑的痛苦，忍不住告诉了她如何催吐，她才得以活下来。就这样，久而久之，回过神来，她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美女大胃王了。 　　但她无比的厌恶食物，厌恶进食。 　　可依旧要对着摄像头露出笑容。 　　——这就是夏寻在昨晚调查到，并且想使用在摄影里的题材，但也只是使用而已。 　　摄影只是摄影，摄影师也只是记录真实或是创造虚假的人，无论哪一种，都没办法治好那些苦楚的人。夏寻从上辈子再到现在，都对此心知肚明，假如有哪个摄影师觉得，自己按下快门就可以救赎他人，那脑子一定被门挤坏了。 　　照片只是用来传达信息的媒介罢了。 　　这迷幻的布景，是用来比喻雷尔的生活。 　　镜子的映照，是展示她这个人的两面性。 　　而桌上不同的菜，则是不同时期的象征。 　　第一次的快门，是象征她在故乡的朴素。 　　而第二次—— 　　场景变了。 　　黑色餐桌上的餐盘，不再乘着那些家常菜，而是充满诱惑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有牛排，有寿司，有各种各样的甜品，也有源于自然的美好……但它们都是假的。 　　牛排是烙印上烤痕，再用鞋油和酱油刷出来的。 　　寿司上的金枪鱼肉，是废料用一氧化碳染上的粉嫩红色。 　　甜品里头，那些松饼看起来极其蓬松，但实际上中间夹着一层层的纸板。它看起来像是浇灌了甜甜的蜂蜜和枫糖浆，可那却是工业上用的机油。 　　水果被喷上了定型喷雾，油润、新鲜，更是充满光泽。 　　但它们无一例外，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除此之外，黑色的背景也多了不同的东西，那是各种各样、小小的灯串。夏寻也取下了85 1.4 GDL，换上了能营造更为梦幻、犹如肥皂泡般虚渺的梅耶 100 2.8。 　　至于模特本人——也花上了妆容，换上了一身相当时髦的衣服……但她看起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正如那时做着梦，想成为一位美食家，从而过上安逸生活的她一样。 　　这一次，夏寻还使用了五面镜子。 　　它们以半圆的方式围绕餐桌和模特，它们被精准的计算过反射角度，每一面镜子都从不同的角度，将这丰盛诱人的餐桌映照，使画面看起来更加的丰富和美妙了——但这一切都是假的。 　　包括镜中雷尔的背影、侧影、正影。 　　只有映出一切的光是真的。 　　而记录光影的快门，被按下了。 　　就这样，梅耶镜头那被誉为肥皂泡的梦幻焦外，将转转布置在背景上的一串串小灯，虚化成了极其杂乱的光斑，仿佛一个人直视着太阳所感觉到的强烈眩目。这些光斑成了外层，而焦内的食物则成了中间层，只有最里层的雷尔，是不知所措站在那儿的。 　　“咔嚓。” 　　快门声中断了一切。 　　“继续。”夏寻说。 　　但这一次，雷尔却没有立刻去换衣服，来准备下一个场景……她只是将自己瘦弱的身体撑在桌上，不知所措也变成了浓浓的迷惘和自嘲。 　　然后，她对黑暗中的某处说：“寻哥，我不喜欢这次摄影，我知道你在隐喻什么……真是的，怎么感觉自己被你看透了。”她清楚的感觉到了，摄影师用布景所传达的一切。 　　甚至，她自己也是布景。 　　——扮演着自己。 　　…… 29831 6 354 　　ps 　　（今天终于……差点压线翻车了。 　　还有，圣诞快乐。） 第188章·last 　　夏寻熟知关于雷尔的故事。 　　她是在哪个城市长大，那儿过着怎么样的生活，然后又将求学的信寄去了哪座城市，又是在何处处处碰壁，最后一无所有——还包括她成为主播后的种种，夏寻都一清二楚。 　　所以，她才能用这几面镜子，一张桌子，几盘碟子，来塑造雷尔的人生旅行。 　　昨天夏寻确实熬夜了，对她来讲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熬夜的时间，是拿来设计今天摄影的一切的，而不是光用来调查雷尔这个人。说实话，夏寻虽然能查到不少，可很难在短短一夜就获得如此丰厚、详实的信息。 　　万幸——她不是个孤独的摄影师。 　　还有一位愿意支付月薪两千、包吃包住，来挽留她的老板。 　　而正巧，对于调查什么东西，以及分析这些东西，这位老板实在是擅长的天下无双。就这样，她花掉了临睡前的半个小时，便把雷尔的故事拿给了夏寻，然后什么也没有说，躺进了被褥里。 　　但不是她自己的寝室，而是夏寻的。 　　反正她很清楚，夏寻又要熬一晚上了。虽然自己帮不上忙，但抢走她闲置的床和被子，眠羽还是做得到的。因此，夏寻度过了一个有些吵杂的通宵，在自家老板迷迷糊糊的睡梦言语中，用她提供的资料拟定了今天的这一切。 　　“好。” 　　又一次按下快门，一张新的照片得以定格。 　　世界是由无限的片段所组成，人类至今还无法理解，但只有摄影师，能从那无限的片段里截留一瞬。而摄影师里头，夏寻算是最擅长将这一瞬，演绎得更为美好的人之一。 　　这张也不例外。 　　雷尔旅行到了自己的痛苦阶段，不再有饿肚子的烦恼，却变成了每天都要和日渐被撑大的胃做抗争——那时的她，除了在电脑和摄像头前强颜欢笑，就是抱着马桶痛哭流涕。 　　故而，餐桌上的食物，被夏寻换成了一桌印度菜。 　　那些加了大把大把香料，然后无论原材料为什么，都会拼命弄成糊糊的印度菜，正适合表现厌食症患者与马桶为伴的世界片段。当然，它们确实有着自己的独特美味，但相片是无法传递的。 　　而为了凸显这一幕的悲哀，夏寻还将感光度调高，使得这一切都充满了细细的噪点，那正是用来表达强烈情绪的常用手法，正适合。于是，这次快门，换来了极其有艺术性的一张照片。 　　“好了。”摄影师喊出了这句话。 　　雷尔微微松了一口气，又一张照片结束，可她满脸的苦涩仍在继续，还在凝视着眼前的印度菜。和摄影结束不同，厌食症折磨她的悲哀，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哪怕她在直播界闯出了名堂，再也衣食不愁，可她还在饱受病痛。 　　与此同时，夏寻正在笔记本电脑前仔细看着照片，再三确认没问题，这才拿出笔，在兜里本子上的“第五张”处打了个√，意味着结束。写满自己的页面，也翻到了头，还剩最后一张。 　　合起本子，一边转着圆珠笔，夏寻一边说。 　　“last。” 　　这句话总能让她开心，尤其是在上辈子的枪林弹雨中。 　　每每道出这句话，意味的不仅仅是摄影接近尾声，还大概率的包括了战争将要停息，生命得以继续苟活。除了摄影师本人可以回到安全的地方外，参与战争的士兵们，也能暂且的放下枪。 　　但在这里，好像不适用。 　　雷尔从那烦恼中忽然皱起眉，看着夏寻：“拉斯特是个啥子玩意儿哦……寻哥，我不是太懂鸟语。” 　　“……你好歹初中毕业了啊。” 　　“是啊，鸟语课我睡得最香了……” 　　零碎的笑声从屋子的每个角落不约而同响起——然后骤停。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其实黑夜没有隔绝一切，他们都是同样的观众，都在这里看着。既然还剩最后一张，那就好好看完它吧。 　　会是怎样的呢？ 　　之前，夏寻的每张照片都很有感觉。 　　用家常菜来表现平凡；用各种珍馐美味与光斑环绕，来表达外界的诱惑；用空荡的餐盘，和直面镜子而背对餐桌的雷尔，来表达她遭受的挫折和逃避；再然后，就是噪点和印度菜，以展示了她延续至今的苦楚。 　　而其中，还有一份常被忽略掉的动态，甚至将时间融入进了照片——烛台。蜡烛被融化的程度，告知着观众时间的流动，而愈发短小的蜡烛更像是雷尔自己。 　　这每一张照片，都将镜头语言、场景设计感，以及人物本身的故事性诠释的极佳。 　　他们已经过足了瘾，当然好奇，到了最后的大轴戏，摆上桌的究竟会是什么。 　　“男的，出去。”不过，夏寻下了逐客令。 　　“……哎？不能继续看了？” 　　“二老板别这样。” 　　“就是啊二老板，我们还要帮忙搬镜子呢。” 　　送货的小伙子们对新任老板这位妹妹的举动很不满，他们其实也看得很开心。除了模特本人和新奇的摄影现场，他们引以为傲的镜子能在这种摄影里得到重用，这更是激发了他们身为员工的骄傲。 　　可没办法看到最后了…… 　　而年纪稍大，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布谷鸟大厨，忽然领悟了什么。 　　“且慢，唯独……让男的出去？人体的艺术！” 　　“别问，别啰嗦，赶紧。” 　　“那确实该展示我们的绅士风度，走吧，小伙子们，别打搅美丽女性的羞涩。” 　　布谷鸟大厨不愧是整天穿着西餐厨师服、戴着西餐厨师帽的，确实学习到了资本主义的那些条条框框，把自己也扮演成了遵循礼仪的绅士。顺带的，他也赶走了黑暗中的一个个小伙子，至于去门外聊什么，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但门里头却恢复了安静。 　　“到你了，雷尔。” 　　“嗯……谢谢，没男生就好多了……” 　　“嗯啊……”夏寻有点心虚的别过脸。 　　最后一张照片，需要的一切都很简单。 　　黑暗的环绕之中，转转被夏寻喊上，一起搬运着漆黑之中，那仿佛餐桌的轮廓。接着，映出黑色的镜子，也被搬到了夏寻指定的地方。二人忙活的声音，与少女褪去衣物的摩挲交织在一起，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寻哥，我……脱好了。” 　　“哦？那走过来，我看看。” 　　“嗯……” 　　夏寻就站在烛台旁，它虽然因燃烧而短小，但仍能照破黑暗。裸身的少女寻着光，如飞蛾般缓缓走向那儿——然后，夏寻也解开了身上的一粒纽扣，随之，一直罩着她全身的黑袍滑落在地。 　　她就站在那儿，在宛如神话记述的容貌上，有着表示欢迎的微笑。 　　“过来吧。” 　　没人会拒绝这邀请，包括女性。 　　其实夏寻没想干别的，就是做摄影前的最后一次确认，以保证模特需要展示给镜头的每寸肌肤，至少没有不必要的脏污。所以夏寻点着手电筒，开始近距离观察这位模特，让她觉得极其害羞。 　　“洗得倒是挺干净。”她不时开口评价，以缓解尴尬。 　　“嗯，我洗过了，没、没问题吧？能拍吧？” 　　“我再看看……” 　　也许有些伤疤、胎记之类的，这倒无所谓。只需要记下位置，待会儿在设计的时候用光或者虚化遮掉就行了，再不行的，就留到后期去处理，只是习惯使然，她喜欢在前期就尽力做好该做的。 　　鼻毛，藏得很好。 　　胸毛，好像没有。 　　腋毛……也没有的，这很好。 　　肌肤上的小小汗毛看起来没有，摸起来也没有，这更好。 　　至于其他地方就不用确认了，反正拍不到。 　　夏寻发现了一道小小的疤痕，看起来很旧了。“嗯？锁骨这儿是？”她顺带问了一句，打破尴尬。 　　“嗨，别提了，我小时候特中二你知道吧，就学人家梅超风练九阴白骨爪，留了指甲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可以去随便掐男生，然后就拿自己试试神功是否大成……” 　　“……挺好。” 　　雷尔自觉的合上了嘴，夏寻也自觉的不再一一询问了。不过总的来讲，雷尔属于整天宅在家里的那类型，所以肌肤并没有被太阳折磨出太多的瑕疵，再加上还是个芳龄正妙的姑娘，也差不到哪。 　　而场景的布置也变了。 　　几面同时镜子围绕着她，但中间又留出了足够的空当，这足以让夏寻看见她的全身。 　　这是计算过她贫瘠的小屁股，才能得到的摆放位置，能将屁股也拍进去。这要是换那些崇拜卡戴珊的西方翘臀妹子，她们是绝对无法拍出这种画面的。 　　就这样，夏寻点点头，终于示意可以开始了。 　　“这是我对这组照片的收尾——也是我对你的祝愿。” 　　言毕，夏寻走入厨房，去取最后的道具。 　　她按下了某颗按钮，随着“砰”一声，弹簧将盖子撑开，接着，清香的蒸汽不再压抑，而是一齐往外冒着。很快，一股所有人都必然熟知的清淡气味，勾起了所有人的异口同声：“米饭？” 　　“米饭。”夏寻又补充道，“刚煮好的东北大米。” 　　她手里的饭勺，戳进那黑夜遮不住的白色里，然后铲起一勺，落入饭碗。没过多久，这些晶莹剔透的饱满米饭，将饭碗堆满——且拔起了一座小小的、圆圆的山丘，它们仍然冒着些许的热气，足以敲动任何人饥饿的胃。 　　夏寻将这碗米饭，放在了被撤掉黑布的餐桌上，以及，摆上了一双筷子。 　　“等我按下快门，你就可以吃了……不吃也没关系，我自己还想吃呢。” 　　烛台也燃到了将要结束的阶段。 　　夏寻借着那飘摇的光，走向三脚架，将云台从架子上取下，然后手腕伸入腕带，将它握在自己的手中。85 1.4 GDL，这是夏寻手里头最能展示反差、焦外最为柔美细腻的镜头，也是展示人像的最佳焦段，她自然换上了这只镜头。 　　光圈缩到了4，她还想将那碗米饭，连同人的眼一起拍得清晰而锐利呢。况且，也不需要最大光圈来从黑色里抢下光芒了——它很快就不再是稀缺货了。 　　夏寻站在最合适的距离，微蹲着。而那双稳定如铁的小手，将画面始终保持着水平。 　　“站在餐桌前，侧面对我——好。” 　　她本想开口让模特看向米饭，但似乎也不需要了。 　　从昨天晚上匆匆出门，再到现在，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东西的雷尔，正热切的望着那碗米饭。夏寻的足尖敲了敲木地板，这是对等候已久的转转下命令。 　　而同时，她如此大声说道—— 　　“你肚子饿了。” 　　少女惊异、恍然、怅惘的面孔，随即亮起。 　　光芒、风声。 　　还有快门声。 　　助手扯掉了那遮蔽阳光的黑幕，不再拒绝它们。它们的奔流顿时穿过敞开的窗，连同夏末的强风一起涌入。它们吹拂，它们闪耀，在刺痛人眼的那一瞬，在掀起白色窗纱朦胧的那一瞬。 　　厌恶食物的少女，对区区一碗米饭动了食欲，她却茫然于这一点。 　　那一瞬，在她的茫然得到答案之前，光芒照耀了她的胴体，强风撩起了她的头发。但那飘摇的窗纱则遮住了她赤裸的身段，合着虚化一起，将她变得朦胧而曼妙。 　　只有米饭——和盯着饭碗的她的眼，是这一切里唯二清晰可见的。 　　快门声过后，她才遮住了眼，一脸痛苦，不过那就和夏寻无关了，反正已经得到想要的画面了。她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美妙，喜滋滋的走回屋子，在和夏临擦肩而过的时候，倒是听见了她的话。 　　“夏寻。” 　　“嗯？” 　　夏临有些担忧：“没关系吗？雷尔她在黑暗里呆了这么久，然后……被太阳刺到眼睛。” 　　“不关我事了。”夏寻耸耸肩，撇撇嘴，“我们只管拍照，不管别的。” 　　“还有之前……你让卖镜子的那些人搬来，又马上表示要退货……” 　　“能占的便宜都要占，不然是傻瓜。” 　　夏临像是有些不满，因为她对夏寻的注视里，第一次失去了笑意。这让夏寻心虚、备受折磨，并且感到了源于背德感所引发的自我厌恶——这一切，她都不想做的。 　　但只要能被夏临厌恶，不去沾染和夏家的关系，就……都值得。 　　所以夏寻刻意设计了大量需要镜子的场景，就是为了能展示他们家的产品，以尽可能的弥补对于厂家的损失。也没有收取雷尔的摄影酬劳，就是为了对她最后这一幕的弥补，但她有计算和调查过天气和人眼的承受问题，可以确保这一瞬的射入只是斜光，并不会直射到她的眼而导致健康问题，只是会眩目上一段时间…… 　　这一切连累他人的做法，都奏效了吗…… 　　“你讨厌我……还有夏家吗？”夏临却担忧而苦恼地如此问她，“非得要做这些，来让我讨厌你。” 　　…… 29831 6 354 　　ps 　　（设计了一些不太讨喜的剧情，是我自己水平不足，想不出太好的替代方案。 　　但还是得澄清一点，从头到尾，我没写夏寻是“订制”镜子，买的都是量产的现货。订制个家具起步几十天的，当晚订隔天怎么可能送到……所以厂家没有蒙受什么大的损失。） 第189章·白马庄不错（看前刷新一下） 　　当夏临用那复杂的表情，说出了这句疑问之后，夏寻哑然无声。而就在她身边的眠羽，正准备过来褒奖褒奖她摄影的辛劳——也站住了脚，没有继续往前。转而，眠羽看向了夏临。 　　姐姐洞穿了妹妹的小心思啊……她这么在心中感叹。虽然这位姐姐对自己来讲，是个如敌人般的存在，但这不妨碍眠羽也凑凑她们的热闹。再一个，她要随时关注着局势的走向，以确定如何继续留下夏寻。 　　“我……” 　　“你其实不想回到我们家……是这样吗？所以才做出这些……有点坏心眼的事，好让我讨厌你。”夏临的目光像是千年来不间歇滴落的水，凝视着坚硬且厚实的石头，仿佛还蕴着一个信念：无论花上多久，我都会洞穿你——然后拥抱你藏在躯壳里的心。 　　夏寻仍然嘴硬：“我本来就挺不是好东西的，你可别瞎说啊。” 　　“——寻哥！” 　　屋子里，除了搞不懂现状但默默凑这热闹的转转，还有拍完照就被晾在一边，遭受冷遇的模特。即便看起来没人在乎她的心情，但她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作为模特，拍完照的第一个念头，当然是看看自己拍得是否好看。 　　所以她喊出了摄影师的名字。 　　“我、我表现咋样啊……” 　　“你？表现还行。”夏寻回答雷尔，但又忍不住小声问，“你眼睛没事……吧？拍之前怕影响你的表情，所以没和你讲这个要突然来点阳光……” 　　“嗨，这算啥，不就和刚睡醒拉开窗帘被太阳刺了一样么……” 　　“——真正的坏人，不会在乎被他伤害到的人，更不会关心。”夏临轻语着。 　　夏寻再次陷入了沉默，自己好像想得太简单了点，本以为自家姐姐是个傻白甜的公主型大小姐……可在这现实之中，也确实不存在那样的人吧……失败了，这一连串的小伎俩，没能成功引起她的反感。 　　反而，还给自己招来了一个麻烦——因为这恰好证明了自己的本性其实不差，于是，夏临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热切了……假如这里没有外人，恐怕夏临已经说出几千字的挽留之言，极尽温柔的想把她带回家了。 　　“寻哥，赶紧……我照片能不能看了呀？急死我了。” 　　“可以了，来吧来吧。” 　　就这样，借着雷尔的嚷嚷，夏寻逃脱了。 　　——但在这荒诞的现实里，没有一个人是好对付的。就连在面对镜头时，还如玩具被自己随便操纵的雷尔，现在也变得缠人且难以打发。 　　这位模特，端着刚刚作为道具的米饭，一边扒拉进嘴里，这也就算了，反正米饭就是拿来吃的，煮好了没人吃那还怪可怜。可问题在于，这妹子在吃饭和穿上衣服之间选择了前者，就这样一边光着身子、一边抬着碗，一边两眼冒光的朝自己走来…… 　　“哎哟老姐……求求你穿上衣服吧！” 　　“没事啊寻哥，反正大家都是女孩子，就和去澡堂差不多，再说了我的身体露出来也不丢人吧？就是瘦了点……” 　　在这之后——幸亏讨厌她那双大长腿的转转，带着悲愤强行逼她穿上了衣服，才避免了一场白花花的肉体晃来晃去的悲剧。她却仍旧端着饭碗，和所有人一起，站在了笔记本电脑的后面。 　　考虑到视角的问题，夏寻也站在人群的行列里，让转转来控制。 　　向她展示镜头下的她时——第一张照片，便让少女捂住了自己的嘴，留着一双瞪大的眼。现在，这张甚至还没有后期过的照片，展示给她的冲击感甚至凌驾于第一次使用美颜相机之上…… 　　和那粗糙的虚假手段相较，相机和镜头所定格的画面，则要真实得多。光是这第一张照片，就宛如是从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更美的女孩子那儿照下，然后传入这个世界的…… 　　“哎哟我去……这……这他妈是我？” 　　“这是你。” 　　“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夏寻挑起嘴角，夸奖这种东西，无论听上千次万次都不会腻的：“这主要涉及到了构图的问题，你看，这个能让主题极其突出，是因为背景全黑，使得人类视野得到的讯息能减去冗杂，而集中在想要凸显的地方……” 　　她显然还想解释解释各种摄影构图的原理，毕竟两辈子都在研究这个，可那恼人的长篇大论却不被喜欢。还是转转带着自嘲的一句“模特好看呗、腿又长、皮肤又白、胸又大”更合她的心意。 　　不过，有一点也让夏寻非常满意。 　　这组在黑暗中，和镜子相伴的照片，确实成功了。 　　在这之后的时间里，也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夏寻对自己没啥道德的行为表达了歉意，送走了那些暂时借来的镜子、送货的小伙子们。幸亏，由于身份的改变，再加上让他们参与了一出真正的摄影，这群家伙甚至还反而谢起了夏寻。 　　再一个——即便不用他们说，雷尔已经在撰写的信息里，提到了这家生产镜子的家具厂商，美名其曰是合作。反正现任的老板夏临就坐在旁边，关于这场合作的谈判，也仅限于“我把你这公司写进去行不？”、“行”而已。 　　与此同时，夏寻则和另外的敌人进行着战斗。 　　“好吃！”那是眠羽的夸赞。 　　她听习惯的夸赞——却和平常不同，不是对着她来的，眠羽在夸奖布谷鸟大厨的手艺，这使得夏寻非常痛苦，有种极其扭曲的嫉妒在心中蔓延，她同样带着愤恨，决定撑坏了胃也要报复回来。 　　所以夏寻敲着桌子，用吊儿郎当的语气提出要求：“赶紧，再来一碗。” 　　吃穷对方，应该是个很好的报复吧。 　　但布谷鸟大厨很高兴的答应了她的要求，之前还有所怀疑，可亲眼看到了那些照片之后，他毫不怀疑自己能从中受益。 　　而这一切需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模特，另一个就是摄影师。 　　布谷鸟大厨不介意把自己的厨艺展示个淋漓尽致，尤其，摄影师还在他面前侮辱了一上午的食物。当然，他没敢把“我来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食物”真的说出口，而是陪着笑脸“合您口味不？要不要来点酒？我这里有瓶白马庄的10年正牌……” 　　他也希望—— 　　由衷的希望—— 　　自己穷尽一生钻研的料理，能被与它相衬的摄影师真正的呈现一次。但这有点难，这位摄影师同样很懂关于美食的种种…… 　　“我讨厌波尔多的酒。”夏寻仍然刁难着他。 　　“那勃艮第行不行……” 　　“我讨厌旧世界。” 　　“那新世界的……作品一号行不行！再不然就葛兰许！或者……” 　　“别了，我也讨厌新世界。” 　　“……那你——不，寻哥，您究竟想用来点什么佐餐酒？才能……才能也帮我拍一次？来点莫斯卡托？滴金？小农香槟？还是清爽宜人的苹果酒？” 　　夏寻有些调皮的笑了笑：“我才十六岁，喝什么酒呢。” 　　好像……还真是这样？布谷鸟大厨愣住了。自己确实不该对年少的她劝酒，但……她刚刚的言论，可不像完全没涉猎过这些的人…… 　　“不过改天我会再登门拜访的，帮你拍几张照——收费很贵。” 　　“没事没事！我看雷尔都能请得动您，我肯定能掏更多的钱。” 　　“行吧，就再来条战斧牛排？” 　　布谷鸟大厨当然开心的又回到了厨房，心里已经开始构想自己能再次跃入人们眼中，不再沉寂的未来了。至于餐桌那边，夏临悄悄记住了夏寻食量很大的事……等等！莫非，她不愿意回家，是因为那天没吃饱？ 　　作为姐姐，她好像摸到些如何亲近妹妹的答案了。 　　…… 　　隔天—— 　　夏寻起得很早，因为今天有点需要解决的事。 　　自家姐姐没有再催她回家，这让一切变得安宁了下来。而需要后期的那几张照片，也都在昨天就和转转一起解决了。事实证明，前期做得足够优秀，后期需要的精力就少，每天对着电脑数人家妹子的毛孔，其实挺让人烦的。 　　“起来了。” 　　说完，夏寻用沙发的靠垫，砸醒了霸占沙发的人。 　　“呜寻哥不要……”事实证明，在这个世界，任何人一大早都是类似的样子。讨厌被吵醒、所以犹如在妈妈肚子里时的那样，将自己蜷缩在温暖的被子里，沉沦在梦乡。 　　厌食症患者也不例外。 　　“你今天该走了，别赖在我家。” 　　“再、再赖一天……” 　　“XD大会给你发信息了。” 　　“哪！” 　　雷尔总算钻了出来。 　　昨天的她刚刚来到下海市，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住。布谷鸟大厨那儿只有个阴冷的小寝室，她当然不会选择。其他地方她又不熟，女主播这种东西，虽然在网上喊一声就会收获很多男人的收留，但她却意外的洁身自好。 　　所以昨天她跟着夏寻过来，想看自己的照片是如何被后期好的，顺势就应了夏寻的客套话，最后尴尬的留宿了一夜。 　　夏寻就不喜欢这种情况。 　　“我要赶人了。” 　　“我、我都起了……” 　　“我给你钱，你去住酒店行不？” 　　“那多不好意思。” 　　“那你赖在别人家就好意思啦？” 　　“我就赖了一天！今天就走！” 　　“……这还差不多。” 　　“那啥……我再赖个早饭行不行？” 　　夏寻鼻子喘着气，勉强同意了她这最后的请求，碰上这种情况还真是头疼。假如自己还是上辈子身怀利器的男摄影师，拍完人体.艺术的当天，就把女模特带回家，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只是换了个性别，一切就不太一样了，人类还真是奇妙的生物。 　　但夏寻——甚至是眠羽的态度，实际上也并没有太过抗拒收留别人。因为她们都很好奇，收到照片之后，XD大会那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昨天，雷尔重新寄出了参赛档案，把宣传照换成了夏寻给她拍的那两张。 　　然后，暗示了有比这更好看的。 　　不仅如此，还很豪迈的在档案里头，写上了好几家合作方。什么“美食自媒体界的常青树和老资历活化石，视频总点击量达数千万的布谷鸟厨房”、“专注于高端精品的欧式家具厂商”、“叶浅落御用摄影师寻哥”之类的…… 　　这些浮夸——但确实丰厚的信息，倒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有回信了。”早饭时，她惊喜的大喊了一声，屁股像是被炸了那般，直接离开了餐椅。 　　“哦？” 　　“哦。” 　　稍有兴趣的夏寻，和没啥兴趣的眠羽就这样看着她。 　　雷尔三番五次的沉默，给自己鼓劲，最后才终于壮着胆子浏览了那封回复。紧张不安的脸慢慢改变，再然后，从阴暗不定骤然变为了满怀惊喜。 　　“他们……给我入场券了。” 　　夏寻点点头，没说什么，态度倒是冷淡。可之前不关心的眠羽却马上得意的“哼”了一声，接着又道：“因为寻哥帮你了。”脸上满满都是骄傲。 　　可没过多久，那惊喜的神采只是逗留，便离去了。 　　雷尔落回了餐椅，皱着眉头思忖了好久，这才缓缓说出了回信上的附加语：“他们说……把我安排到了后天……让我加个工作人员的QQ，把档案编辑一下，然后……后天就介绍我了。” 　　一边喝着热牛奶，眠羽好奇的眨眨眼：“这不是好事吗？后天你就能登场了。或者说，好像摇身一变成了种子选手？我记得你们这个小活动，明天就正式开始了。” 　　“嗯，明天开始……每天介绍一位参赛者，大概是这样。” 　　“第一天是……”夏寻顺手查了查，“哦，压压，那个大佬。不愧是开赛登场的选手，是这大会的脸面和热捧的，网上预热很火了。那你……”她也迷茫了一瞬，“好像是个炮灰。” 　　雷尔咬了咬下唇，夏寻说得没错。 　　这不是什么种子选手能获得更多曝光量，所以提前安排的打算。之所以这第二位登场的顺次能给自己，是因为要用来做对比，更是做铺垫吧…… 　　第一天登场的压压将会一鸣惊人，那明天呢？很难让那些种子选手在这种珠玉在前的情况下，也同样展示自己的惊人之处。那，还不如将炮灰安排进去，当一片绿叶，让昨日盛开的花依旧鲜艳。 　　更何况，她的宣传界面还得在今天内紧赶慢赶出来……这必定低质量的结果，更适合当个炮灰了。 　　夏寻放下了杯子，轻轻问了问正沮丧着的她：“那，你们这个宣传档案的要求都有什么？” 　　“就……文案，写写自己的情况……然后就是宣传照了。” 　　“那挺好的，有人给你当炮灰了。” 　　…… 29831 6 354 　　ps 　　（今天又差点翻车！如果有凑字数的请刷新！已经更改啦！） 第190章·便宜一些 　　“寻哥……”雷尔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欲言又止。但加以思索过后，雷尔又变得好像懂了什么，化为了一声感慨，“不愧是您啊，这么有自信……而且我得说，您确实厉害呀。” 　　“我只是讨厌虚伪而已。” 　　这并不是夏寻第一次为此解释了，但她实际上，并不是个自信的人。假如有人天生自信，那只是无聊透顶的自大而已。真正值得自信的，是有着与其相衬的实力，而实力几乎都是靠努力得来的。 　　所以，付出过无数努力的她，非常讨厌那些虚伪的做派。 　　而无论是上辈子或是现在，她都不是个喜欢被人束缚，被种种麻烦事困扰的人。无论是几十年如一日，为了别人而朝九晚五，每天提心吊胆的为了不迟到而起床；还是因为说了些自信的话，就被别人讨厌——她都同样不会接受。 　　“寻哥！您的自信多少钱一斤？我要买点……” 　　“那玩意儿的话，我已经无偿的给了你。” 　　雷尔明白，她指的是那些照片的事，也确实如此……夏寻的照片轻而易举就将她推上了这求之不得的舞台，她已经尽了自己的义务，而摄影的委托也至此结束。 　　夏寻可以自由而随性的置身事外——但模特自己，还得奔赴下一场，在新的聚光灯和镜头前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该如何展示自己…… 　　更糟的是，现在还要为XD大会的头号种子·压压当绿叶…… 　　看着她那充满苦恼，甚至趴在了桌子上的丧气模样，夏寻很不高兴。自己都为她做了这么多，结果这姑娘却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价值…… 　　“喂，神秘食客。你只报了那两张——就是厨房和食物的集体合影，还有在菜园子里拍的那个，对吧？” 　　“是的。” 　　“那不就结了，到时候你把那组照片放出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夏寻站起身，开始收拾着眠羽吃完的碗筷。大概是有外人在的缘故，她没像平常一样舔干净……于是夏寻对她挤眉弄眼，舌头还稍稍露出来，像舌一样左右摇摆了一下，以戏弄自家老板。 　　这挑动了眠羽的神经。 　　“那边混吃混喝、赖在我家不走的大傻妞——想不想看点好东西？” 　　“啥好东西？” 　　“某个美少女的换衣……” 　　夏寻赶忙放下碟碗，打断了这尴尬的对话，强行将话题扭回正轨：“雷尔，你高估了摄影界，也低估了我。终归只是人类在操纵光影，再厉害的技术，也有一个局限在那儿。” 　　“呃……压压好像也请了大佬摄影师……” 　　“所以我说了，这里头有个局限，无论怎样的摄影师都无法逾越。” 　　“啥？” 　　“模特的——颜值。” 　　雷尔刚想嗤之以鼻，可转念一想，夏寻这句格外认真的话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假如她掏出手机对夏寻来上一张，那手机无论再烂，这张照片都足以成为名篇，可这和摄影师本人的技术就没关系了…… 　　而她也瞬间明白了。 　　“据我在网上看到的各种资料来，你和压压的颜值差距……挺小的，没有明显的谁盖过谁。” 　　“噢！所以请再强的摄影师都没用！” 　　“所以别用你的垂头丧气来侮辱努力过的我——还有你。” 　　这次说完，夏寻老老实实抱着餐碟碗筷钻进了厨房，下次有外人在还是不要作死了……她至少学会了这一点。 　　…… 　　下午。 　　雷尔在绞尽脑汁写好文案之后，总算是一身轻松的离开了。家里少了个混吃混喝的，又变得空旷而熟悉，倒是眠羽打开了平常不怎么用的空气净化器，说是“赶走别人的味道”什么的，夏寻倒也不关心。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首先，花钱。 　　退款所得的小十万块钱总算是回归了支付宝，兜里无比富裕的夏寻甚至想哭，这可真是彻头彻尾的血汗钱，甚至还搭上了自己……所以开销它们的时候，就要格外的心疼了。 　　但她有一样必须要购入的东西——镜头。 　　“亲爱的眠羽老板，我……我想再买个镜头啊……” 　　“干嘛和我请示？” 　　“呃……也对，我现在有钱了，干嘛找你请示……” 　　“我的意思是，你想买什么就尽管买，反正就算我不帮你掏钱，也有溺爱你的姐姐在。” 　　聊着，眠羽靠近，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角，抢占了贵妃位，将一贯光着的脚伸得笔直而随性。 　　在她细细的大腿上，躺着相当轻薄的平板电脑，她的手指则在上头划动，一如往日，是在游戏里构筑她的城市。这是她难以改变的习惯之一。 　　“不过，我还挺好奇，之前你买了好多镜头……还缺吗？” 　　“就和女人钓男人会找备胎一样，也和男人喜欢多找几个女人一样，镜头也是这个道理。” 　　眠羽停下了采矿的手，无奈的瞪了瞪她：“寻妹，你就不能用点正常的比喻？比如剑士有备用的武器，杀手总有备用方案。” 　　“但剑士和杀手都是盛产渣男、渣女的职业，他们肯定和很多男人女人有乱糟糟的关系！所以你的举例也在我的举例范围内……好了不扯淡了，我想买的镜头，其实也和男女关系有点关系。” 　　她的话，顿时让眠羽心生了警惕。 　　“索尼的FE 85 1.8。”说完镜头的名字，夏寻用嘲讽的口吻接着嘟哝，“这头就三千多、四千的价格，算是难得有性价比的人像镜头……所以它涉及到很多男女关系的问题。” 　　眠羽还不懂这里头的逻辑，于是静静听着，反正夏寻会滔滔不绝的解释清楚。 　　“索尼的全画幅无反相机，做得小巧、有格调、文艺，关键还很索尼。所以吸引了一大批自认为与众不同的外行年轻人，省吃俭用、勤劳打工，或者是硬从家里要了钱买来，然后才发现镜头的坑更大……” 　　“嗯，然后呢？” 　　“然后，很多索尼无反相机的穷用户，其实是怀着给妹子照相，以此来找到女朋友的心态……于是这颗价格不贵、素质优秀的85 1.8，自然就成了大家的首选。” 　　“哦，所以你也要拿这镜头去……找女朋友？”眠羽“呵呵”的笑了笑。 　　夏寻赶忙摇头，接着说：“我的意思是，这条路真的行不通。相机拍出来又没那种重度的美颜功能，现在人都有手机能自拍，所以妹子哪那么容易上当……于是很多买了85 1.8的人，最后发现这镜头没有出场机会，所以就卖二手止损。”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这镜头的二手流通量很大。” 　　“没，二手的这个镜头，会被那些还没有失败过，还妄想靠摄影找到女朋友的人接盘，这种人实在是太多了……唉，所以我的意思是，这镜头的价格越来越高了……老板，您能不能借我几百块？” 　　眠羽愣住，随后笑了好一会儿。 　　倒是看在自家女仆叽里咕噜唠叨这么大一堆的份上，答应了她这个厚脸皮的请求。再说，花几百块，就能买来夏寻这害羞但又期待的表情，好像也不亏嘛。 　　但她兜里应该有一笔十万块钱，可却仍要来借——关于这一点，眠羽没有去追问，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有别的用途。 　　就这样，夏寻从精打细算的预算开支里，凑够了FE 85 1.8的购入费用。 　　这只镜头和她手里的85 1.4 GDL焦段重复，而且在成像质量上，全方面都逊色于那只美能达的老镜头。可它却有两个极其重要的优势，使得夏寻甚至宁愿焦段重复，也要购入它。 　　毕竟，女孩子的小胳膊细腿，整天扛着相机（约600克），转接环（约100克），镜头（比前面俩加起来还多很多克），这真的受不了啊…… 　　所以夏寻决定珍惜一下大老婆85 1.4 GDL，将它留到那些更合适、更需要它出马的地方。然后添置一只轻便，仅有300多克的小老婆，用来应付那些比较普通的情况，这实在是大大增加了便携性。 　　再加上这只小老婆能用眼控对焦，实在是大大大大的方便了人像摄影，所以，这笔开销还是很值得的。敲定了小老婆之后，夏寻松了一口气，以后不到必要时刻，就可以让手腕舒服些了…… 　　见到她一脸如释重负，然后露出洁白无瑕的门牙，像兔子瞅准了大白菜叶一样高兴，眠羽立马搭话了：“买好了的话，那来参观参观我新盖的小塔楼？” 　　“晚上吧，我还有点事。” 　　“……你还想买多少镜头啊？” 　　“不了不了，其他没什么特别想要的镜头。” 　　眠羽想了想，又问：“我看芬兰的时候，转转借你的那个……又粗又长又白的镜头……那个不自己买一个？” 　　“100-400 GM嘛，长焦。”夏寻露出了更深的笑容，“长焦我有其他选项，不用买这个，确实要添置一只……但不是现在。” 　　如今的她没有足额的钱，也没有确定自己想要的镜头，现在是否能轻易买到，但她正打算去赚到。仍然是用摄影——但不是辛辛苦苦的去按快门，而是用更简单的方式。 　　“喂，叶浅落？”夏寻打了一通电话，用脸和肩夹着，手指则放在笔和本子上，随时准备记录，“我有事想问你，想从你这里拿点情报，不介意吧？” 　　“……寻、寻哥。” 　　“怎么感觉你这声音有点害怕？谁欺负你了吗？跟寻哥讲讲呗。” 　　“我感觉你是来……欺负人的。”叶浅落叹了一口气，自从把她卖给夏家之后，她总觉得提心吊胆的，仿佛有什么事将要发生，“言归正传，我现在其实很忙，作为XD大会的参加者，活动马上就要拉开序幕，没人是清闲的。” 　　夏寻简短了一下言语：“明天中午十二点公布第一个参赛者，有文案介绍、有宣传照？” 　　“是的，第一个是压压。” 　　“这个我知道，我就想知道，到时候的专题是只在BB站发布，还是全网？” 　　“只在BB站——这个是引流。”叶浅落的声音小了许多，显然这已经涉及到了一些泄密，“BB站在扩展自己的业务，那种类似抖音、快手上的三俗短视频在BB站越来越火，就是用户群体不再纯粹所致。” 　　夏寻大概明白了，BB站想用这个二次元圈外的人，也能来凑个热闹的活动，将他们引入网站。然后用早已多样化——或者说已不再纯粹的各种内容，告诉他们“其实BB站也挺适合你们的。” 　　XD大会的背后有较为复杂的许多资本力量在合作，但BB站还是拿下了这关键的引流，看来付出很大，而且野心很大。 　　这是好事。 　　夏寻对电话那头说明了来意：“你看到压压的宣传照了吗？” 　　“看是看到了……”叶浅落的语气有些犹豫，“拍得很好，真的很好。压压的衣服真的超级漂亮，我已经悄悄找人去复刻了……这点我服，她真的是个强敌。但……那宣传照有点让人不舒服。” 　　“给我讲讲？” 　　“她的宣传照很有冲击力，但——等等，寻哥你问这个做什么？”警惕的叶浅落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成了那种卖料给媒体的线人，干着很不光彩的活。 　　可夏寻却叱责了她：“叶大小姐，您有钱找人偷偷复刻小裙子，没钱给我结摄影费？” 　　“好的！寻哥您问什么我知无不答！” 　　就这样，夏寻总归是靠着叶浅落这个线人，了解到了不少内幕。 　　她的笔勤快的进行着速记，上辈子的她并不仅限于摄影，作为记者这个行业的人，那个录音笔还没普及的时代，就是靠这基础的速记来传播关于世界的点点滴滴。但这一次，并不是为了展示哪里的平民死伤多少，而是一笔投资。 　　一笔风险极小，但预期回报极高的投资。 　　“所以，寻哥，你了解这个是？” 　　“目的嘛……嘿，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会来找我的，到时候你自己就知道啦。” 　　叶浅落虽然预感到这是个坑，但她同一时间，也预感到了这坑里其实埋了金子。作为对世交夏家的人情往来，也是基于现实的考量，她决定相信夏寻埋在尾音的笑意，会对自己有利。 　　“到时候，请你便宜一些……”她诚恳的提出请求。 第191章·翘首以盼（看前刷新） 　　眠羽的每天早晨——都是被唤醒的。 　　“起床了老板，赶紧。” 　　“……再眯一分钟。” 　　“可，你的一分钟是一小时起步啊！” 　　眠羽每天都要被如此唠叨，然后不得不随着那只带着暖意，同时很是柔和的小手一起，拔开自己身上温暖的被子，鼓起勇气去面对世界。曾几何时，她极其讨厌起床，以至于总会睡过头，而不知不觉她的作息便颠倒了昼夜。 　　但现在，好点了。 　　起床也不尽是要去面对坏事。 　　“今天的早饭是？”她假装不期待，同时，声音里还有些并非伪装而来的含糊不清，那是被睡意朦胧而出的，犹如奶油化开在蛋糕上的声音，“不好吃的话，我就再睡会儿……” 　　“好吃的。” 　　“嗯。” 　　夏寻是个总喜欢开玩笑的人，但关于她的厨艺，她却从没开过玩笑。只要她说出自信的话，那食物的味道就会很是美好。这份期待感，让眠羽得以战胜困倦，揉散了眼前的朦胧。 　　而按惯例，叫醒自家老板之后，夏寻也就跑回去端食物了。 　　她那背影很让人安心。 　　眠羽正笨手笨脚的换下睡衣，然后随手从衣柜里拿了几件出来，准备往身上套。可糟糕的是，最近穿衣服时总有种奇奇怪怪的现象，很多小尺码的衣服裤子，之前穿的毫无问题，可现在就有点麻烦了。 　　而有时候，身上还会有稍稍的起伏被衣物的往来给堆起，而且捏上去还很柔软…… 　　这一次，小时候穿到今天的七分裤也有些……发紧了。 　　“据我分析……”她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我……可能被喂胖了点……” 　　最后，她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还是去喜迎自己的早饭了。 　　席间，夏寻的手边还摆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在用单手敲打文字进去——这和往常有点不同。大概她出身豪门的缘故，从小可能受到的教育很是严格，以至于她吃饭时，几乎不会碰电子器材。 　　久而久之，眠羽也学起了她。反正，手机能了解到的讯息，日复一日的无聊，而和夏寻面对面聊天，却意外的有趣……但今天夏寻破例了。 　　“在做什么？”眠羽忍不住问。 　　“写评论。” 　　“……关于摄影的吗？”她的确知道，夏寻好像还不打算从XD大会这趟浑水之中抽身，还打算从驳杂的泥沙之中，寻觅出些许的金沙，看来现在就是在做这件事了。 　　果然，夏寻点了点头。 　　她倒不忌讳，把还剩半块面包、一个荷包蛋、几片煎培根的盘子挪开，给笔记本电脑让了路，让它能抵达眠羽的面前，展示展示自己的内容。如此做完，她又换出了手机开始敲个不停，俨然是和繁忙结了婚。 　　“……压压大佬不愧是Lolita圈子的超级巨星，对裙子的统治力真是无可比拟……这是什么？”眠羽读了一行，开始觉得尴尬，“你在为那个参赛选手……好像是头号种子来着，为她写评论？” 　　“嗯。” 　　眠羽抵御着尴尬，又仔细看了看，之后的内容倒是正经了很多。 　　犹如一把手术刀，精准切分了皮肤和脂肪，夏寻将压压的照片解析得极其透彻，而且语言简短、清爽、有趣，能轻而易举的吸引人，就连不懂摄影的旁人也毫无疑问可以理解这是在说什么。 　　这是九成的夸奖，连带一成的批评。 　　给足了压压大佬面子，但却客观公正的挑出了毛病。这显然是来自一位精通摄影，并且眼界宽广的人之手。 　　可这短短几百字的评论，其内容越是精彩，眠羽就愈发的不高兴。 　　“她什么时候联系你的？不如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眠羽放下了新鲜出炉的面包，即便小麦的气味如何诱人，她的食欲都再难被勾起，“而且……寻哥，你打算招惹多少这个破活动的美少女参加者？” 　　“……哈？你说啥呢……”夏寻一脸困惑。 　　“压压，你俩啥时候搞上的？” 　　“什么啊，我不认识她……” 　　“那为什么会有这评论？她什么时候给你的照片？真好啊，作为大摄影师，网上那么多人翘首以盼的照片就被你先睹为快咯？还得是这个妹子亲手发给你的吧，然后甜甜的让你‘多夸我几句哦’……对吧？” 　　夏寻揉了揉双肩，似乎有鸡皮疙瘩被唤醒了。 　　因为眠羽刚刚模仿那些小女孩的嗓音，实在是有点渗人。可眠羽的责难并没有继续，她在下意识说完一长串的小小抗议之后，好像发觉到了这里头的不合理性——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为了不让夏寻离开？可那只是面对夏家的。 　　因为夏寻没汇报就联系了别人？可那是她的自由。 　　还是说，因为讨厌夏寻和别的人悄悄就勾搭上了…… 　　夏寻静静看着她纠葛的脸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解释了她所关心的问题本身：“我不认识这女的，也没看过她的宣传照，这个评论是为了赚钱用的第一笔铺垫。舆论的影响是很重要的，特别是那些第一眼就被观众读到的。” 　　“……舆论引导？这个我懂。可你没看过照片，这个评论……” 　　“提前写好，复制粘贴，抢占热评，这是很关键的。” 　　说完，夏寻喝了一口咖啡，擦掉了染在唇上的淡褐色，回应了她疑问里的下一个问题。 　　“很简单的道理……举个例子吧，假如有人惊呼着，夸赞说：‘我的天，好美的人’，那这一句褒义的评论，对我非常适用。” 　　“行吧你最美了。” 　　“而老板，这夸奖对你也同样适用。” 　　眠羽忽然愣住了，不知做什么好，只能拿面包塞住自己的嘴，同时遮住上扬的可爱弧度。这算夸奖吗？真是来得措手不及。 　　可惜夏寻好像是随意一说，并没有留给她回味的时间。 　　“对吧，有些话语，它本身就有着很广阔的适用范围。可以对复数的人、不同的情况都适用。而我写的就是这样的评论，所以不用看照片，也同样能用得上。而为了能更精准，我按不同情况写了好几条，这就和机关枪扫射似的，总能扫中一两个敌人。” 　　虽然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但眠羽还是搞懂了夏寻的所作所为。她想用专业而高质量的评论，第一时间抢占宣传照下的热评，并做一些类似于舆论引导之类的事…… 　　这也许会奏效。 　　对于艺术这个本就暧昧的领域来讲，绝大部分时间里，观众真的搞不懂这画为啥是名画、这小说为啥是名著、这音乐有啥好听的，于是评论家得以诞生。 　　他们所做的，就是用披着“专业、逼格、高雅”之名的言论，来引导他人的感觉。 　　现在的夏寻，将要扮演一位摄影评论家——应该就是这样。 　　“你想引导舆论，是为了能让大家更客观、公正的理解摄影？”眠羽试图理解夏寻的心，试图成为能和她有更多共同话题的人，“因为BB站的环境堪忧，你才想站出来，让摄影这门艺术被愚者的评论少一些……” 　　因为，她是热爱摄影的，否则就不会有今日的水平。 　　每一次她的手指，转动那柔顺的对焦环、光圈环，或是耐心的替它们吹去灰尘，以及每一次按下快门，夏寻都是无比认真的——那只会出现在对待自己热爱的事物上。 　　因此，当所热爱的艺术要涌入淤泥堆积的地方，她会伸出手，尝试着替它遮挡污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夏寻却像是看傻子似的，一脸的嘲讽。 　　“做那种事……怕是有病吧？” 　　“……呃？” 　　“很简单啊，我评论写得很专业，足以引导观众的审美、左右观众的意见，那之后发照片的那些参赛者，还不得偷偷给我塞钱，让我写点好话，或者是别写坏话。” 　　说这些的时候，夏寻还挺不检点的高高翘着二郎腿，皙白的腿就那么白花花的对着眠羽，晃得她脑袋瓜子生疼。一大早就这么热，以至于她就穿了件T恤，下头好像就穿着条草莓图案的内裤，现在看来，实在是太清凉了…… 　　正如这副粗犷的打扮，夏寻的行为也有类似的气质。 　　所作所为里头没有艺术存在，好像只有该死的利益…… 　　“而且——”夏寻还有话打算说，但变得不再那么理直气壮了，“这些宣传照里头，有我自己的作品，而且是两组！所以嘛……我想多夸夸自己呀，这不过分吧？” 　　“……到时候我帮你的不要脸点个赞。” 　　“嘿嘿，好~” 　　眠羽好像想对她说很多话，但最后又都变得无所谓了。 　　尤其是看着她恬不知耻的，开始撰写为第二天而准备的评论。那通篇的溢美之言，还有她自信又时不时难为情的扭捏……还挺可爱的，这个女孩子，眠羽由衷的如此认为。 　　…… 　　上午，十一点，五十分。 　　夏寻和眠羽一起，坐在后者的工作室里。和之前不同，这里早已经为夏寻加了一把新椅子，所以她俩娴熟自然的并肩而坐，一人对着一面屏幕。 　　BB站的PC端首页，就映在上头。 　　她们正等待着——和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人一起。XD大会意外的人气高涨，起码夏寻所能见到的地方，都或多或少在讨论着这件事。很多人都想看看，BB站打算捧出来的二次元偶像，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尤其是之前声势浩大，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叶舍的QQ群就很热闹。 　　“我……我起晚了！社长的宣传页出现了吗？！我马上去点赞。” 　　“愚蠢，咱们叶大小姐的宣传照是最后一天，压轴的，懂不？” 　　“科普一下，压轴是指倒数第二出场……” 　　“再科普一下，因为误用的人太多，所以字典给它变成了最后登场。” 　　“再再科普一下，后来字典觉得这不好，就又改回来了……还是倒数第二。” 　　“妈呀，今天是压压巨神登场？！她黑历史可多了，有点碧莲吧，还头号种子……要笑死我吗？” 　　“快818！” 　　“我以前也是lo娘，加了她的私人产品小群，结果你知道不，她在群里那狂妄、膨胀的，我马上就粉转黑了。一条破复刻裙子，找淘宝代工店，一条成本价30，淘宝同款挂60包邮，她打个自己的品牌能卖900。” 　　“你买了？琉璃？” 　　“我……我买了。” 　　“这个黑历史好像不是太劲爆。” 　　“那，压压艹粉的事你们知道不？”再次出来爆料的，是一位顶着“对外社交部·部长”头衔，身披绿色小人，自带嘲讽气质的人。椰丝灵——对于这位叶舍的成员，夏寻有点了解。 　　椰丝灵曾经靠着一把键盘，透过网线，把叶浅落喷哭过好几次，是个极其可怕的喷子。后来叶浅落想办法招安了这家伙，他就变成叶舍的外交部部长，但实际上，他的职业更应该叫对外喷子。 　　被叶浅落饲养，专门用来处理那些道理无法沟通的情况。 　　一旦被放出，椰丝灵将是一条没有拘束的狂犬，至死方休。 　　他的露面，让所有人都忌惮了一瞬——但害怕抵不过八卦，而且还是这么大一个八卦。 　　“……压压艹粉这种事，你咋知道？如果lo裙圈有这么大的瓜，早就爆出来了吧？” 　　“小看我？以前我喷过一个lo娘，就是那种没钱，然后网上找人交换小裙子，结果把人家给骗了的lo娘。被骗的是新人群的一个初中生，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你们这帮人又成天水群啥正事不管，就来找我。” 　　“合理的选择。” 　　“总之，骗人的那小碧池，被我喷和人肉的有点反应过度，一股脑解释说自己的钱用成了路费，本来交换的裙子也被撕碎了，所以才没法儿正常交换。我这不好奇，就仔细调查了一下，结果这人是带着lo裙去见压压的。” 　　“……千里送？” 　　“呃……她俩都是女的吧？” 　　“管他呢，反正我当时了解到的情况，这压压会勾搭那些穷、矫情、抑郁、年纪小的lo娘，然后让她们千里送。送到了，就穿上那种最便宜、最垃圾的Lolita裙子，被她侮辱和虐待一番，反正就是S的那一套嘛。” 　　“……我寻思着，字母圈没这玩法啊？” 　　“我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啊，压压对那些便宜和山寨的裙子非常厌恶，对穿着垃圾裙子的穷lo娘也讨厌至极，所以，就用这种凌虐来获得满足感了。而玩到最后，那些垃圾裙子会被她亲手撕碎，然后……不说了，大概就是这样。” 　　默默窥屏的夏寻，也和群里飞速刷过的消息一样，看得非常开心。 　　果然，八卦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第192章·她的登场 　　叶舍的正式群内，几百号会员都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只有椰丝灵这位知情人士，在讲着那些不太健康的内容——或者，说是内幕要更为贴切。 　　椰丝灵没有再继续讲下去，只是用一段“至于其他事，你们还是自己脑补吧，我掌握的情报不是很充足，所以不敢瞎说什么，否则，那就成编造了。”来为自己的发言做了收尾。 　　几秒过后——“这也太刺激了吧……”终于，有人插入了话题。 　　随后，山呼海啸的发言瞬间淹没了话题。 　　所有人想表达的情绪都差不多，没想到这人表面看上去风风光光的，暗地里居然是个变态……太刺激了。但实际上，他们的心里都浮起了另一个共同的观点：好像也挺正常的。 　　他们都是二次元圈子里的资深人士，否则也没资格加这个群。 　　因此，他们比常人要见得多一些——再或者，是觉得自己见得多，所以对于这种乍一听很有冲击力的爆料，对待方式倒是要角度刁钻一些。 　　在他们的调侃中，仍然时不时能见到一些撤回提示。显然，刚才的内容不该再继续暴露在世界上，但这已经迟了——围观的人众多，早已眼疾手快的保存了下来，也有些人干脆就不吃撤回。 　　很快，这个故事开始了病毒式的传播。 　　夏寻瞥了一眼左下角的时间，还有个几分钟BB站才更新首日的宣传专页，所以还能凑一会儿热闹——而同时她还留意到，叶舍的管理群变得很热闹。 　　“椰丝灵，你刚刚那话会惹麻烦的，尤其是给社长惹麻烦！”有人警告了他。 　　“我知道，可是……我说的这些话，我有证据啊。”他倒是很平静。 　　“卧槽，你真有证据？”转转也问了，“啥样的？压压艹粉的真视频？” 　　“我是个实诚的人，我有证据。” 　　“确保要是撕起来，我们不会输吧？也不会……影响到叶舍，以及叶大小姐的声誉吧？” 　　椰丝灵的回复一如既往的平常，看起来着实和善，并没有传闻中能靠一把键盘撕裂苍穹的狠劲：“嗯，没问题啦，我就是为了让叶大小姐获胜，才选择这个时机来抖出这个料。” 　　夏寻在电脑前大呼精彩，真想看看这艹粉的证据是什么。 　　但有这种期待的不仅她一个——不知不觉，身后还多了个同样喜欢看戏的数据分析师，用戏谑而一本正经的口吻，讲着她的想法：“据我分析，这人要么是压压那边安插过来的反串黑，要么，就真是小社长的死忠，在用极端的方式报复小社长的敌人……这艹粉的事倒是有点……” 　　“是真的。”夏寻却断言了。 　　“你怎么知道——呃，难道你也被压压……还是，你……你也艹过你的粉丝，你们有个大佬艹粉联盟什么的小圈子？”眠羽红着脸，捂住嘴，但一句句既担忧又兴奋的话，还是从她的指缝里往外飘荡。 　　夏寻听的也有点耳根子发烫，她用极其嫌弃的方式回嘴道：“我要是干这事，那你为什么还安全？算了，这话题怪尴尬的……” 　　“嗯……” 　　“至于为什么我说这是真的——倒数计时了。” 　　眠羽瞥了一眼，win10的系统时间指向了11：59，这秒数流逝所通往的未来节点，必然就是如今的话题人物压压，所要君临的主场了。她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勤快的按着刷新键。 　　然后—— 　　她登场了。 　　「尸山之上的女王·压压」 　　这么一条有着耸人听闻标题的东西，出现在了BB站PC端最上方的大横幅，以及左下角最显眼的流动宣传位。而手机的APP端，这一条信息更是以首页大封面的方式，推送给了每一位打开这个APP的人。 　　她的登场，占用了巨量的曝光量，这实在是很有牌面。 　　和仔细分析着这些的眠羽不同，夏寻有事要做，管她什么玩意儿反正点了进去，一秒没缓，直接把页面拖到最底部，以这一瞬的过目，便了解完了照片，又利落的选择了最合适的那条评论，复制、粘贴、发布！ 　　而眠羽的惊讶，这才姗姗来迟：“这照片……” 　　“是吧，那就是证据。” 　　“……确实。” 　　位于最显眼处的宣传照本体，是一张相当、相当有冲击力的照片。就算眠羽最近以来，看惯了夏寻的作品，更对摄影有了日复一日的深入了解，可她那双早已挑剔万分的眼，还是被这张宣传照惊到了。 　　水平真高…… 　　夏寻也有了从容的闲暇，同样仔仔细细的观察起这张照片来。 　　“……不过，这好像……还真是……那个艹粉的消息我觉得……有点对。” 　　“是吧。” 　　“你早就知道？” 　　“我从叶浅落那里，提前知道了这照片的大概构图。”所以夏寻才能够断言，椰丝灵所爆料的压压黑历史，十有八九是真的。 　　正如标题——在照片里，一位极其华美的美少女，正端坐在尸山之上。 　　她身穿着繁复无比、花纹曼妙的Lolita裙子，整体以鲜红和黑白来搭配，相当的惊艳。 　　它的镶边和蕾丝搭配，彻头彻尾展示了洛可可时代的精致和活力，有着难以言表的复古和繁琐之美。但在这条裙子的主要面积上，却有着另一个极端的美好。看得出被大师挥毫过，以水墨的笔触，韵味盎然的勾勒了许多残酷的景致，骷髅、断剑、绞刑架、以及死亡本身。 　　小巧可爱的少女本人，则穿着一双雪白色的圆头皮鞋，用女王般的姿态，尽情踩在尸体之上。她端着一杯红酒，一手托着小巧可爱的脸颊，丧礼帽遮住了她蓬松的长发，但在其上，则有一顶更为华美、小巧的女王冠。 　　她是画面的顶点。 　　而她所践踏着的下方—— 　　则有许许多多外表不太讨喜的女孩子，用自己的身体撑起了她的舞台。在她们身上，还有着大量看起来不太好的Lolita裙子——当然，是碎片。 　　“我认为，有些人不该继续怀有公主梦。 　　早点去照照镜子，从幻想里醒来吧。 　　再怎么可爱的裙子，也改变不了你的丑陋。 　　更何况，你那条廉价的淘宝仿制品，只配当我的抹布。” 　　长达一分钟时间，夏寻都说不出话来。之前听电话里叶浅落的描述，她已经大概明白这是个有什么用意、有多么夸张的照片了，但实际看上去，还真是和叶浅落说的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假如只是照片，她会觉得这只是艺术的一种极端表现形式。 　　可这文案……怎么感觉用力过猛？不，比这更甚，完全是在自掘坟墓了……诚然，照片里的她确实是个相当美丽的女孩子，中灰性、双曲线的磨皮水平也实在是很高，让她的美貌看起来毫无虚假感。 　　可，会有人投这么狂妄的人一票吗…… 　　倒不如说，这要是能代表二次元，那BB站怕是马上就要凉了。 　　“……我信了。” 　　和眠羽的感叹一样，很多叶舍群里的人也都纷纷发言，去给椰丝灵道歉了。之前他们对压压艹粉的黑料产生质疑，毫无疑问是极其错误的——这人，居然这么直白的看不起其他lo娘，还真的会撕人家的裙子啊…… 　　夏寻靠着椅子，心想这活动还怪有意思的。 　　铺垫和预热了那么久，一上来就搞了这么大一出戏，也不知道背后的投资者是怎么想的……她揉了揉脑袋，无论如何，那些就已经是和她无关的事了，她现在需要关注的，就是和明天要登场的雷尔进行对比。 　　她觉得，自己的作品如果败给了这种靠极端和噱头来取巧的东西，那还是早点离开二次元这个小池子比较好……她有点怀念自己更擅长的严肃摄影领域了，起码在那里，人们还是会探讨艺术本身的。 　　…… 　　压压的登场，很快便引起了各种地方的讨论。令人意外的是，她的支持者还挺多……夏寻和眠羽一起分析过其中的部分言论，却得出这不是主办方出资买的水军，而是自发的…… 　　更有意思的是，假如支持压压的，是和她类似的有钱人、高颜值，那也就罢了。 　　可恰恰相反，很多支持她的人却都是正儿八经的——被她讽刺的对象。 　　会为淘宝一条百十块钱的抄袭、盗版、山寨裙子而辛苦的攒上好几个月零花钱，最后喜滋滋的买下它，穿在身上，再做一个仅限于“大人不在家”时刻的公主梦…… 　　而她们，还会为如何能光明正大的穿上Lo裙而苦恼——有过这样的例子：某lo娘家里亲戚去世，她穿着lo裙去参加葬礼，然后被打出来了还在网上抱怨那些人不知道这是丧礼服…… 　　现在，她们被圈内的大佬手撕了，但她们却纷纷站出来表示了支持。 　　这让夏寻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本以为是个例，可无论在哪个平台，或是透过叶舍QQ群来了解到的讯息里，都证明了lo裙圈里的支持者是占绝大多数的……她们甚至不觉得自己被黑了。 　　对此，眠羽是如此评价的。 　　“大概，她们认为……自己不属于被辱骂的那类人吧。或者说，拒绝承认。因此，她们会主动站队，来将自己和被辱骂的那个行列划清界限，以此证明自己和压压是一路人，而非那些……白日做梦、颜值又低的小女孩。” 　　“也许是这样……但说实话，我不觉得压压算准了这些人的心态。” 　　“我也不觉得。” 　　眠羽少见的陷入了疑惑之中，她也和夏寻一样，都觉得压压的做法并不聪明。她想塑造自己的形象，可这形象过于不讨喜了，假如是个配角，那必然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也许会很出彩——但她是XD大会的主角，门面。 　　身为头号种子，却用了这种人设吗…… 　　这引发的反应，肯定会连累到整个XD大会和背后的资本。到那时，虽然和普罗大众没关系，但眠羽却很清楚，压压这个人必将因此而完蛋——没有人喜欢完蛋，更何况这是本可以避免的。 　　质疑和讨论愈发的强烈。 　　但BB站也好，其他方面也罢，都没有站出来道歉或是做出任何表态。 　　直到凌晨十二点——这个世界陷入了黑夜和沉睡的时刻，就连最顽强的喷子也倦乏了，不再坚守键盘。可——少部分见证着夜晚寂寥的人，却同时见证了这个世界的另一笔。 　　「只在午夜醒来，与花朵同行的公主·压压」 　　在这里，有另一张照片。 　　以及，另一篇文案。 　　…… 　　当夜，夏寻睡得和小猪仔一样的沉，就连转转、叶浅落、雷尔等人打来的电话，都没有吵醒她。她只是在“这波稳了”的安宁感中，于梦乡里流连。 　　中午，她对照片发的那段评论，也不负期待的得到了非常多的赞数，甚至已跻身至热评的显眼位置。而这一评论还因为有其扎实的专业性，得以被各种地方的娱乐媒体引用。 　　这场起源于二次元的活动，实际上已经半个身子挤进娱乐圈的话题框架里了。 　　故而，各大媒体网站对于XD大会的报道，都是彻头彻尾按照娱乐圈的流程和模式来进展。他们的评价褒贬不一，显然也是对压压表现自我的方式存在争议——但在第二天，夏寻见到的头条却变了。 　　不再是对狂妄者的质疑—— 　　转而，变成了对创意的夸奖。 　　各家媒体夸奖的话没有共通点，却都是在半夜赶稿赶出来的。夏寻一大早刷着牙看手机还觉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夸个什么……什么“压压的创意很好，这降生于黑夜的照片要更加惊艳”、“表现方式惊人，而且大胆！但对于其中存在的争议，却依旧不可以回避”，真是莫名其妙。 　　对此，夏寻亲自登上BB站进行实地考察，可那页面还是和昨天看到的一样。 　　直到拉到最下——她才发现了问题。 　　她那篇专业性极高的热评，被挤到了很次的位置，而位于最显眼地方的评论，却是一条连接——“……卧槽，会玩。”看完之后，她也实在是忍不住夸了一句。 第193章·你可懂（看前刷新） 　　夏寻把手机暂时放下了，但没有按下侧键，让它能归于黑暗，而是保留了映在小小屏幕上的这一瞬光影。 　　接着，她把漱口的杯子清空，又“呸”掉嘴里的沫子，随随便便擦了把脸，便拿起沾了水滴的手机，默默向自己的寝室走去。如果是往常，现在该是在厨房里劳作的时间点，而非像这样要睡个回笼觉一般趴上床。 　　她取下了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翻了翻身子，连衣服发型都来不及整理，立刻登上了BB站。 　　窗帘外，天色渐明。 　　但楼层过高，伴随清晨而醒的车、人的声音，因而难以流入屋子，使她敲打笔记本电脑那不耐烦的等待，以及嘴里的嘟哝变得无比清晰：“我得收回昨天的言论……有点厉害，确实有点厉害。” 　　压压的宣传照，其实并不仅仅是昨天所展示的那一部分。 　　那夸张、极端，让人产生厌恶和不舒服感觉的照片和文案，其实都是故意为之的。而BB站和其他方面没有站出来道歉和表态，居然也不是因为它们一如既往的那丑陋做派，而是罕见的有着后手。 　　他们清楚，压压想展示的东西还没有完。 　　夏寻按下了回车键，去到了压压宣传照的下一部分。 　　比起手机来，笔记本电脑的大屏幕，才更能展示它。 　　“……对比很强烈，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说哪个傻子脑子被门夹了，在第一天就搞那么夸张又无聊的玩意儿……这还真是……有点意思。” 　　夏寻登录的，是评论区里最高层的热评，而这个链接通向了热心网友昨天保留的网页快照。依然是BB站，但却是午夜场。而压压心里的纯洁形象，也同样只在午夜才会露面。 　　她给了自己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设，白天大多数时间，出现的都是暴戾、狂妄、拜金，以及充满自恋情绪，所以惹人讨厌的女王压压。 　　但在女王压压睡着的时候，她身体里的公主压压就会跑出来。 　　那却是个完全相反，只拥有纯洁、善良，以及一切美好情绪的少女。 　　所以，公主压压的宣传照，仅被登在了午夜场。可它给自己赋予了一种稀缺性，使得观众有着“我居然看到了这个，我赚大了”的想法，进而会影响他们的判断，并在心里更加、更加的美化这张照片。 　　而它本就是一张质量极高的照片，这就使得对比更为强烈、美好的东西愈发美好…… 　　“不愧是头号种子，背后的策划和摄影都很……厉害。”夏寻由衷夸了一句，实际上，也很高兴自己能看见这么一张好照片，这么一组好创意。 　　纯洁的少女——这个千百年来始终被创作的题材，在这张摄影艺术里被诠释的极好。 　　同样是Lolita裙装，这一次在压压身上的，却是致敬《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蓝、白二色。爱丽丝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它甚至可以说是少女心的最佳诠释之一，因而诞生了无数的形象延展、借鉴、衍生作品。 　　——就像这张照片。 　　两匹血统高贵、毛发银白的马匹，在拉着一辆透着古朴气息的马车前行。而自身着爱丽丝裙装的压压，坐在这辆真正马车的车顶上。 　　她像是瞒着大人，偷跑出来玩的孩子，露出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表情。 　　她像是无力支付票价，更没人愿意载她，却依然想到处逛逛的孩子，偷偷搭上了这辆马车，在所有人都无法发现的情况下，笑容满面的随马车前行。 　　她的金发随风摇曳，无暇的脸庞映着未来。 　　她呼吸着绿草吞吐的氧气，浸泡在喜悦之中。 　　而更让夏寻想鼓掌的是，她手里还拿着一只怀表——那是不知道哪个独立制表人给她搞的怀表，漂亮的能满足少女的一切梦想，可唯独指针，是指向5点59分的。 　　再有一秒，她的梦就要醒了。 　　残暴的女王压压会发现她偷跑出来玩，然后把她强行塞回身体里，把她纯洁美好的梦给敲碎，再次用暴虐君临世界…… 　　那指针的走向，仿佛正是在揭示这一点。 　　“……寻哥。” 　　当夏寻沉浸在对细节的捕捉，以及在分析画面透视和景深，来推算使用的镜头，顺便再研究布光的时候，她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雷尔。 　　“我们凉了么？” 　　“没凉。” 　　“……可我觉得，她……她的这个……好厉害啊，我都想成为她的粉丝了。” 　　“待会儿回你。” 　　夏寻很能理解雷尔的想法，这两张照片形成的冲击力，以及附带的故事性，实在是很棒。而且，它还没有脱离主题，都是在展示Lolita裙子…… 　　这不光是炫耀压压身上，这两条估计能换辆豪车的顶级裙子，还是在借用照片，来展示这背后的各种亚文化其真正的内涵。 　　比如说，Lolita裙装有很大一部分都和“哥特”这个西方亚文化有关联。而另一部分，则正好是为了满足少女心、公主梦而刻画的，还真就有很多爱丽丝的元素在里头…… 　　夏寻去随便翻了翻，就见到有lo裙圈的人，在写文章科普、理解这些内容，好让人们有“考虑的真是太周到了，不愧是压压大佬”的这种感想。 　　所以，许多时尚、娱乐、设计、艺术圈子的文章，都对压压的这组宣传照予以了很高的评价——即便他们没收钱，很多也自发的开始吹了，毕竟人家做得着实好。 　　倒是有一件事，夏寻没发现。昨天椰丝灵爆料的压压艹粉事件，倒是一概没有出现在网上，甚至连一点水花也没有激起……这和消息的劲爆程度、昨天的传播速度，显然是不符的。 　　“看来女王压压才是真的她。” 　　掌握了目前的情况后，夏寻揉了揉脑袋，这才打开手机去和等了很久的雷尔聊天。 　　说起来……这小姑娘如今才是最受煎熬的吧？夏寻不得不这么认为，在自己将要登场展示的当口，却对最大、最强的竞争对手产生了认输的心态…… 　　“我是不是要凉了。”她连问了好几次。 　　“不。”才等来夏寻的回复。 　　“真的？” 　　“你觉得她的照片冲击力很强，那是因为你之前没见过。再一个，人家对观众的心理把握得很好，知道如何给自己铺垫、营造落差，从而产生爆发效果。” 　　“啥意思啊？” 　　“你见到我给你拍的照片时，不也一样？” 　　“是啊，可……可我看习惯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像不如压压这个？” 　　“呸！放屁！”夏寻敲出字发了过去，加了一串感叹号。而现实里的她，同时嘴里还大声骂了一样的，让隔了好几个房间的眠羽忽然惊醒，心想着今天叫自己起床的方式真特别。 　　接着，夏寻摆出了一股拼劲，像是论文因为没送礼而被毙了很多次，好不容易改到完美得以发表，结果一作、二作全被教授和送过礼的学生占了，愤而开始写举报信的学生一样，字字句句都敲的格外用力。 　　她用长篇大论，开始解释自己和对方的对比。 　　压压的照片是胜在冲击力，以及对观众心态的揣摩，但单就摄影来讲，这只是后期质量很高的普通商业糖水片水平。而夏寻并不觉得自己输了什么，对方的是好照片，而自己的是更好的照片。 　　费力解释了一大串，也不知道雷尔看了没，或者是理解了多少。 　　但她倒是挺容易被改变的：“真的啊？确实，我的照片比她好！” 　　“……算了不和你解释这么多，别忘了，你的宣传照是我拍的，而我在这行几十年了，什么没见过？这不是狂妄自大，而是因为我能客观的看待一切，包括自己的水平。” 　　“您不是才十六岁……把上辈子也算进去了啊？” 　　“不然呢？” 　　“……好吧。”过了一小会儿，雷尔又发了消息过来，“其实我知道的，是我拖累了寻哥的技术。我长得……没那么好看……要是寻哥您拍自己……” 　　“哼，这是我上辈子努力摄影修来的福分，你别想了。” 　　“哈哈哈，好吧好吧，我心态好点了……” 　　结束了聊天，夏寻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能从技术、对摄影本质的诠释上拉开档次，但这次恐怕还真无法让压压的宣传照来当雷尔的炮灰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考虑，确实是输了一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先入为主。 　　压压在第一个登场，给了观众极大的体验，这才是关键，这会削弱对后续的观感。可惜，现实不是小说和漫画，总是先上菜的人成为后者的炮灰，才能为千篇一律的料理比试创造出戏剧性…… 　　但要打个平手，那还是没问题的。 　　为此，要做点小小的事情。 　　…… 　　同一时间，下海市，叶家。 　　叶浅落最近几天都没有回家，始终在外头忙着XD大会的那些破烂事情，过得实在是很糟。 　　如果不是自带了厨师和移动厨房，那就得和其他人一样忍受那拙劣的盒饭。如果不是租了房车在附近等候，她就得和不知道哪里来的炮灰参赛者挤在一个宿舍，万一还是个转转类型的姑娘，整晚整晚鼾声不停，那就更糟了。 　　而这两天活动正式开始，她作为屈居二号种子的人，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位登场，这才有了些时间能回家休息几天。自己的小床、每天沉迷自己的旺财、家里的无边游泳池，还有这份无人打搅的安宁，都让她心情愉悦。 　　接着，叶浅落翻了几页《灼眼的夏娜》，回味着死战之前，她为她献上的花冠。 　　“真好啊……” 　　她总是能从这部作品里，找回自己的初心，为人生增加点活下去的动力。 　　前提是不被人打搅了感动—— 　　“喵喵喵~”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债主”，好吧，是夏寻，这让叶浅落满肚子的好心情都被瞬间消化了…… 　　“干、干什么？寻哥？我没欠你钱了吧？” 　　“应该没了吧？反正我找你办个事，你闲吗？” 　　“很忙，我在XD大会的会场，和许多参赛者一起沟通着今后的计划，尤其是压压如此惊人的登场，后续可能有点问题，大家都在等我……” 　　旺财罕见的结束了沉迷自己，顺着叶浅落的膝盖往上爬，然后亲昵的凑上来，仿佛是想和手机进行争夺，来抢走叶浅落手掌的轻抚。不得已，叶浅落赶忙丢了毛线球，忍痛把好不容易来粘人的旺财支走，否则就暴露了…… 　　而电话那头的夏寻，倒是一直很安静。 　　“这样吧，我可以破例和寻哥聊一分钟，以示你我——以及你我家族间的友好。” 　　“……”还是沉默。 　　“如何？” 　　“……我问你闲不闲，其实是个客套话，意思是管你闲不闲，反正我都要找你。” 　　“夏寻，我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友谊关系吧？你的态度——” 　　“而且，我听雷尔说你回家撸猫去了，很闲，才打来的……她说你当时手舞足蹈特别高兴。” 　　“请问您要我帮您做什么？” 　　“就是趁还有一会儿时间，帮我找人做点宣传，越大越好的那种、加急，中午十二点前要。你们家族对艺术品市场的盈利，很大程度来讲，是和你们掌握了不少媒体资源有关的，我就是想购买这里头的一点点。” 　　“……开价呢？” 　　“叶女神偷偷挠屁屁的照片？” 　　“我这就去联系。” 　　挂掉了电话，尴尬无比的叶浅落甚至还输掉了旺财，几个月都不见它来粘一次人，结果连这个也失去了。罢了罢了，还是去帮夏寻办事吧…… 　　她倒是猜到了夏寻的想法，毕竟人家直接说破了，要求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借用各种媒体的力量。再想想正午十二点，是XD大会宣传页更新的时间点，压压之后，就轮到了神秘食客·雷尔。 　　这位最后才确定要参加的选手，其实是非常不被看好的，被公认的凑数者。 　　但叶浅落透过转转，知道了夏寻在帮雷尔的事。 　　而现在，夏寻甚至还跑来借用媒体资源，毫无疑问是想帮她造势了，这可真有意思。 　　也不知道，这位叫雷尔的吃播，是给了钱还是用了肉体贿赂，身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却能请动寻哥，让她跑来开这个口。 　　也罢，反正有趣，就帮一把吧。正当她想打电话给管这些事的人时，夏寻用QQ发来了宣传的要点。叶浅落摇了摇头，心想夏寻对自己还真是小觑了。如果自己连这点心思也猜不透，办不好这件事，那也没必要继承叶家了。 　　不就是找媒体尬吹一个小角色嘛，这种事还需要特意写个“要点”？ 　　但打开了它之后，叶浅落发现自己想错了。 　　夏寻提供的要点里，通篇都写着“揭露雷尔的弱点”，比如说，宣传她是个穷苦人家出生，没啥能量的大傻妞，不该踏入这个舞台；其实患了某种病；是个彻头彻尾的炮灰，毫无疑问要被压压的光辉给化成灰；惊！XD大会最先出局者早已内定。 　　“这是？”她忍不住回复了。 　　“要点。” 　　“不是要吹她吗？” 　　“她一个大傻妞有啥好吹的，除了能吃了点，还不如反其道而行，把她一通狂踩，让大家都知道她就是个必出局的小炮灰，疯狂降低大家的期待感。” 　　“……再然后？” 　　“再然后，我帮她拍的照片就会出来打脸啊，这叫先抑后扬。” 　　叶浅落坐在席子上，倒是很快理解了这个做法。确实，比起硬碰硬去对付压压，这种手法也许能起到更好的效果，可影响她判断的要素却是另一点——究竟雷尔给了夏寻什么好处，才让她能这么花心思？ 　　她本以为这是一场敷衍。 　　可却充满认真。 　　在将任务发布给叶氏集团下属的媒体管理人之后，叶浅落还是将疑问付诸了行动。 　　“寻哥，你其实……喜欢女孩子吗？而且喜欢雷尔那样的？要不然，也不像是被抓住了把柄……”捏着自己把柄的夏寻，假如被人用把柄威胁，那才是叶浅落不敢想的事，“为什么你肯这么帮她？” 　　“这个啊，捎带的。” 　　“……什么意思？” 　　夏寻沉默了几秒，接着丢了个有点害羞的表情过来，这才附上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帮她拍照的是我，先抑后扬之后，大家也会狂吹摄影师呀……我喜欢被夸。”可叶浅落刚看完，这位摄影师就干净利落的撤回了消息，不留一点把柄。 　　就这样，害羞的夏寻消失了，又变回了那个强势的寻哥。 　　“所以，你可懂了？” 　　“懂了，寻哥威武。” 　　…… 　　在这很久之后，办完一切的叶浅落，正准备去游泳池里享受生活。 　　在换衣服照镜子的时候，她正对着自己超棒的身材、超高的颜值洋洋得意，可突然间，这启发了她的思维—— 　　假如有人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女孩子，哪怕那是一句玩笑，自己也会摇摇头表示否定，因为天下间没几个比自己好看的女孩子，那就没必要去喜欢。 　　而之前，叶浅落问了夏寻是不是喜欢女孩子，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 　　可……夏寻并没有表示否定…… 　　…… 29831 6 354 　　ps 　　元旦快乐。 　　今年结束了，而明年来临了。 　　今年的月鸦跨年码字，感觉很不错。 　　…… 29831 6 354 　　ps2 　　字数也如约补上了~~这是昨天的欠更，五千多字，比平常的4000字多。而今天的更新，会在凌晨……或者说早上之前码出来发布的，也是约五千字这样。 　　我不再是月鸽。 　　…… 29831 6 354 　　ps3 　　昨天的本章说还是保留一下核心部分吧，应该有很多人看见收费章节就没看。 　　不过内容还是有点价值的…… 　　↓ 　　难得的机会，说一下《死灵博物馆》这本书吧。我知道有很多这本书的读者，其实都在这里。 　　我难得的，写了那一卷后续的剧情大纲，质量很高很高很高真的很高。 　　但那边的环境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动力，每天都有盗版读者过来发些小学生级别的评论，经常夹杂辱骂，所以即便那本书的成绩还不错，可我还是觉得写它是件有点需要勇气的事。 　　不过，在《贵圈真乱》写完……大概百万字，或者多一点完本之后，我会把《死灵博物馆》那一卷的后续剧情补完，把持续了十年的心愿了结。 　　之所以说是十年心愿，是因为无名氏这个角色其实挺特别的，对我来说。 　　我用文字进行创作，这个时间其实真的很长了，而无名氏这个角色的原形，被我在这么多年里，用在各种各样废稿里面，直到《死灵博物馆》才终于正儿八经的出现在读者面前。 　　没想到她又一次没能被我写完……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依然是我创作生涯里，绝对的第二号女主角。 　　而第一号女主角是《恩雅的玩具箱》里的菲洛梅娜，这个角色对我的意义实在是太过巨大，可和无名氏一样，她虽然在各种各样，被藏在我回收站里的废稿小说里，不断客串着女主角，却都没有得到一个完整无缺的结局。 　　唉。 　　不过《恩雅的玩具箱》的收尾工作我也有想法了，会放在今后一本叫做《少女、奶牛、外星人》的小说里，进行一个跨作品的串联。 　　无论如何，这本《少奶外》应该是我至今为止小说创作里的最高峰作品了，远比《X与X的X路》、《迷X之X》、《X鸣》、《获得XX的X法》、《但X世X能XX》、《XX到来X日》、《脑X开X》；《夜猫子看不见烤火鸡在圣诞节翱翔》、《十字歌》《蔚蓝色拂晓》、《寻觅尘埃云的悼词》、《比云更高之处》加起来都要好得多（发表过的我打了马赛克，只在我电脑里躺着的就不用打了……嗯，所以搜不到的朋友们）。 　　不过《少奶外》离面世，还需要经历《贵圈真乱》的完本，接着是我补完《死灵博物馆》大概十来万字的后续剧情，才能来书客开它作为新书。 　　嗯…… 　　大概想说的就是这些了。 第297章72977和八个女朋友 　　刚刚发完请假条章节准备休息，突然见到“160”这个数字，我心想“有人给了我160张刀片，这……唉，抱歉，我的更新速度一定让他失望了。” 　　然后我仔细一看。 　　“160张月票？？？？” 　　卧槽。 　　我TM，我TM在书客写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一次性给了这么多月票的。 　　然后我怀着不安的心情，打开了作者后台。 　　“29772977”大佬，给我打赏了八个女朋友，卧槽……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卧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本来睡意特别浓，躺床上了，现在完全清醒了。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总觉得言语好苍白…… 　　我受之有愧，最近本来就拖更严重，质量越来越低，自己都很心烦，结果29772977大佬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惭愧……我会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兑现请假条里的诺言，把更新好好补上的！ 29831 6 354 　　ps 　　明天补完更新之后，我会把眠羽插画的大图，以及月鸦以前作品的插画一起打包，发送给约160位，在贵圈真乱这里消费过一定额度欢乐币的读者，算是作为一个小小的补偿，原图尺寸其实还是挺难看见的。 　　然后等推荐票过二十万，就差不多该举办推荐票二十万纪念活动了！ 　　虽然我还没想好要办点啥…… 第194章·星 29831 6 354 　　ps，193章，也就是昨天发的请假条V章，被我替换成了193正文，在前面，如果有读者大佬没看可以回去看一下。 　　以下正文 　　…… 　　“你还真有心。” 　　“什么？” 　　“没帮我做饭，而是跑去继续捧那个大胃王小姑娘……” 　　夏寻一时间有点懊悔，自己刚刚和叶浅落打电话的时候，应该远离自家老板的。否则，她就不会这么怏怏不乐的趴在沙发上，对手边昨天的剩菜如此抱怨，唉，这可是浪费食物啊。 　　但她只是赔笑脸，并没有去解释太多。 　　因为眠羽眼底里，还藏着一丝常见的戏谑，那毫无疑问代表着她明白，只是借题发挥开个小玩笑而已。 　　她明白，夏寻做这些终归是为了自己。 　　这些无偿的帮助，对雷尔这么个小小的角色来讲，确实过于奢侈，但夏寻也确实只是捎带着帮了她。 　　她只是希望，可以继续扩大自己作为摄影师的知名度。 　　第一，能让自己得到更多、更好的工作机会。毕竟好的摄影师只是一张优秀作品的一小部分，其中另一部分，还是要靠景物、人物等等等等来决定，接触的人层次越高，就越有机会可以抓住更美好的东西来拍。 　　因此，报酬也会水涨船高。 　　而第二个原因，眠羽是无从得知的。 　　她可以借此结识更多人，以求寻觅到那抹颜色的存在。 　　毕竟，想了解到神的颜色究竟存在于何方，是必须要用缘分去激活的，就像遇见眠羽是一场颇为有趣的巧合那样。 　　至于在这个扩大知名度的过程里，偶然帮助了像雷尔这样的人？那也只是顺带做的好事罢了。 　　眠羽的筷子，消极的在盘子里拨弄着食物，同时，她饶有兴趣地问：“不过，你帮到那个大胃王小姑娘，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嗯？” 　　“我是个数据分析师，而方向使然，我知道毁灭一个人、一家企业、一个国家……甚至是一颗星球的各种办法。在这些办法里，有一种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很像。” 　　“你是指……捧杀。” 　　眠羽点了点头，很高兴自己能和夏寻想到一块儿去，这证明了两人关系融洽而且合拍，这种契合的感觉是很美妙的。因此，她开心的多说了不少话语出来。 　　“我们这行有点不好混，如今越来越多的分析，被程序、计算机、各种算法所替代了，可它们虽然被鼓吹为智能之类可笑的名字，终归还没有越过真正赋予它灵魂的那道线，那么，它们便无法分析出基于感情而生的种种问题。” 　　“你也喜欢说灵魂这个词？” 　　“虽然过于唯心主义，但我很喜欢。”她的筷子，从卖相不佳的隔夜饭菜里头拔出，在手里灵巧的转了个圈后，被搁置在了碗上，接着，她正视夏寻，“人们都说数据分析师没有心，那，我会选择拥有灵魂来代替，这个词更美、更贴切。” 　　夏寻不是太明白，该如何应答她现在雀跃的声音，但眠羽却自然而然的将话题引了回来。 　　“一个人没能靠自己的努力，就能轻易的攀上高峰，那摔落的概率便会增大，那个大胃王小姑娘攀上了她不该到的位置……那么，她该如何下山？” 　　“只能祈祷，她不会坠崖而亡了。”夏寻平静的予以回答。 　　…… 　　夏寻委托叶浅落，后者接着去处理的那些事，已经渐渐有了起效。互联网行业的节奏极其迅速，人们的思绪和手指，正如以光速交互的讯息一般，也仿佛在竭尽所能的加快自己。 　　而掌握资讯、操控情报、传播消息的媒体行业，就是这个领域里更快的那一批。 　　叶浅落下达命令是三分钟前的事，而如今，一位拿着叶氏集团薪水的自媒体人，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达到要求，写个几百字的稿子发布、造势。 　　叶氏集团非常懂得如何在这个时代经营自己，像这样的自媒体人，他们还养了好几百个，他们的影响范围涵盖了方方面面。这些自媒体人，就像斥候一般，会先行用自己的键盘，来进行探路。 　　而接着，一旦有了准确的方向，叶氏集团所掌控的中、大型网络媒体，就会大举进攻，以此来塑造它们需要的观点，用来影响普罗大众的脑袋瓜子。这一切，都是为了叶氏集团的利益而服务。 　　现在却被分了一部分出来，用在夏寻的小小委托上。 　　短短半个小时后，许多稿子立刻呈现，透过“更新”提醒，传到了相对应的二次元、娱乐圈、时尚圈等等方面。 　　一个崭新的观点，正在网络上传播：十二点要登场的下一位选手，是个必将成为炮灰的可怜虫。 　　对XD大会感兴趣、知道压压那惊艳登场的人们，不知不觉便接受了这个观点——接受了这个无形、无态，只是悄悄感染思维的观点。 　　接着，他们开始这么想：那就去看看吧？在十二点的时候，看看这个可怜的炮灰，下场会多么惨淡？ 　　…… 　　“压压，你的要求有些过高了。” 　　“哈？你在放什么屁呢，我雇你来，就是要让你满足我的高要求，否则你凭什么能站在我的身边，为我做事？” 　　下海市，市中心的一间独立工作室里，传来了每日都会存在的争执。一个有些中性、还带着砂砾质感的女人，正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她试图用自己理性的观点，来说服眼前这个雇主。 　　“宣传照只能放一天，这是游戏规则，你如果不遵守，你可以不来参加这个大会，那样我们这些帮你擦屁股的人，也不必这么辛苦。” 　　“搞清楚了吗？我是好心，呵呵呵呵，我只是想让这个炮灰，不用出来被人唾骂，更不用被大家嗤笑嘛，这不是很好？” 　　显然，是一位少女在回话。她的声音与自己的身材、长相类似，都像是新鲜取得的蜂蜜，鲜甜而清澈。但这必然是粗暴抢来的野生蜂蜜，还带着一股微妙的凶狠，且毫不有趣，满满都是人类对蚂蚁的睥睨。 　　她正坐在助手——也就是与她沟通的人的椅子上，更想要展示自己的地位，便将两条腿搭在了助手的工作台上，鞋跟的灰尘，就这么随意被抹在了各种文件上。 　　那都是其他参赛选手的资料。 　　而压压和助手说话时，只是斜视。 　　因为她还要盯着手机——谁让那些最新流出来的消息很有趣。雷尔是最后才确定参赛名额的，压压和她的团队，完全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诸如叶浅落、硝酸铜之类劲敌身上，甚至到现在，她才刚刚透过网上的各种自媒体爆料，开始了解到雷尔的种种信息。 　　是个炮灰——称号是·可怜的。 　　这就够了。 　　压压笑得相当开心，所以还想让助手去和主办方谈谈，把今天的展示页也给自己，反正对方只是个可怜虫——结果却遭到了助手的拒绝。 　　对此，她的理性非常清楚，自己提了个蛮横无理的要求，被拒绝也是当然。可如果因此就会息怒？那她这十多年就白活了。 　　“你在反抗我。” 　　“我什么时候屈服于你了？” 　　“从拿了我发的钱开始。” 　　“这叫合作——孩子。”助手用冷漠，但充满理性的低音作答。 　　被尾音的词触怒，压压的脸上浮起凶狠的笑，显然还想再爆发一波，可助手只是把她晒在一边，从上衣兜里取出了一盒万宝路黑冰，一手点燃前端，一手捏破珠子，将那清爽的烟雾吸入了肺中，接着随性的吐出。 　　“我……我讨厌烟……味……” 　　“关我屁事，孩子。” 　　“这是你第七十九次在和我聊天的时候……抽烟了。” 　　助手没有在乎她的抱怨，只是从打印机里取出了一份还带着温度的A4纸，带着烟味的食指点过舌尖，带着唾沫，粗鲁的搓开了合在一起的A4纸。 　　那都是她收集而来的，关于雷尔的资料。 　　她戴上了单片眼镜，一页页的查阅着，这才抽空应付了愤怒到极点的压压：“也许你在自己的领域有点名声，但终归只是石子堆里的碎玻璃，看起来是个宝石，实际上廉价得很。” 　　“……你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那我现在就走，而你？继续把雷尔当成是个愚蠢的炮灰，岂敢和你争辉。” 　　压压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她冷静——甚至近乎于冷漠的盯着助手，目光里看不见分毫的情感波动。她无法容忍别人对自己的侮辱，除非，别人掌握着她更想知道的消息，以及可以利用的地方。 　　就像现在。 　　关于雷尔，她必然调查出了什么。 　　“她不是一片普通的绿叶？” 　　“这世界上，没有人应该为了衬托别人而存在，没人是绿叶。而你有想过吗？一上午之间，关于雷尔的消息，就这么爆料了一波又一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这个……” 　　压压步入了思考当中，助手的话，让她终于开始正视这件事。 　　但也只是正视而已——她真正思考的，是这位助手本身。不愧是自己雇来的人，确实有着值得被自己利用的水平和眼光。那组宣传照的摄影、创意、文案，全都是她一手包办的，现在倒好，又开始展示自己的眼光和敏锐思维了…… 　　得留住她。 　　或者说，在榨干、利用完之前，得多玩玩。 　　“雷尔这个人，她——” 　　“这个简单。” 　　压压打断了助手，并且，终于把那双对于一米五身高来讲，确实修长的腿放了下来。她的笑容极其甜美，手指则轻轻抵在唇边，像是在对爱人叙述心中的情话。 　　“因为我的登场太过惊艳，人们都开始好奇，下一个登场的究竟是否比我惊艳，才去加以调查。如果不是我，谁又会对她感兴趣呢？这就是她的资料，突然变多的原因。” 　　“……你就是个蚂蚁窝里头的蚁后，不知天高地厚。” 　　“呵，是吗？可蚂蚁也能让大桥决堤。” 　　“呃，搞那种事的叫白蚁，和蟑螂是近亲，和蚂蚁两码事。”助手小小的嘲笑了一声，随后拍了拍手头的A4纸，“你所了解到的一切，都是有人想让你知道的，这就是如今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而显然，有人想让大家知道，雷尔是个炮灰。” 　　“那一定是我的疯狂粉丝。”压压捏着下巴，倒是很高兴，“否则不会这么夸张的贬低我的对手，来为我的胜利作贡献……” 　　助手摇了摇头，对这个容貌可以打十分，性格、脑子都只能零分的小姑娘感到绝望。 　　真是太糟糕了，当时的压压，像是一颗动人的蜜糖，带着和她娇小的身体毫不相称的旅行箱，乘着飞机游轮，跨越了大半个地球来到西班牙，又费尽力气来到了拉帕尔玛岛，在迷路和被骗的风险里，好不容易抵达了当地的天文台。 　　如果自己不是被她那清甜的外表、诚恳的哀求，还有自信的笑容打动，谁会和她签下一纸合约来帮她成为偶像啊…… 　　真是让人想死。 　　当时，身为助手的自己绞尽脑汁替压压设计宣传照，花了整整三个月时间，废稿了上百种方案——而到最后，却发现只要把她的本性暴露出来，对比一下，效果立马就出来了…… 　　“哦，十二点了……”助手忽然发现了这件事。 　　“行，那帮我叫外卖，我要吃日料，钱你先付，回头我转给你，对了，要好的日料亭，别给我搞什么垃圾小破店。” 　　助手一边哀叹，一边抬起脚，连同椅子、穿着轻飘飘裙子的美少女，一起踹向了不知道何方，这才抢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她站着打开了BB站。 　　和压压的待遇不同，雷尔只占用了一个主业的流动宣传页，并不是太夸张。而顶端的大横幅，依然是以压压为主角的XD大会宣传页，这操蛋的破活动，终于开始给大家解释它是干啥的…… 　　雷尔的宣传页面很平常。 　　一张质量很高——但创意乏善可陈的照片，挂在第一眼的位置。一个还不错的小姑娘，被三圈食物围在一起，笑得很开心。这种照片，如果说是炮灰，那有点过分了。 　　她如此想着，面无表情的继续下拉。 　　可几秒后—— 　　“……怪物级的……他奶奶的，这个……是、是大号带小号吗？！她背后的资本力量是哪一家？！怎么事先没通过气？叶浅落那种怪物一个就够了，怎么……怎么又跑出这么一个……不得了的……家伙？” 　　和椅子一起，被踹去撞墙的压压总算是回来了。 　　她的眼前，是助手那被短裤包着的翘臀，看起来就结实又Q弹，她正想跳起来往那儿死死踹上一脚来报仇——可助手细瘦的腰，却遮不住整张屏幕。 　　照片所露出的小小一角——吸引了压压。犹如幽灵的少女倩影，在区区一张照片里，围绕着一片漆黑，进行着她的旅行。然后，那些拖曳的影子，最后却围绕着一个清晰的身影。 　　压压从未见过这样的照片。 　　以至于她愣住了，抬起的腿也忘了该踢向何方。 　　“……这是……什么？” 　　“长曝光，对，居然不是多次曝光的合成，而是长曝光！” 　　“什么？” 　　“不懂吗？黑卡啊，这是一次长曝光，拍摄移动人物营造拖影效果，但在不需要的位置，则用黑卡或者之类的手段，遮住所有进光量来阻断人物的拖影，最后以……这……这神乎其神的摄影技术，这最后是……自己给自己用黑卡做了个二次快门？！然后用自己来计算、来掐快门速度，这才能保证最后人物的清晰？！” 　　“听不懂。” 　　“这个摄影师是谁……有了，寻……寻哥？！” 　　“……很有名吗？” 　　“……没听说过——”助手的目光顷刻间凛然，“但从现在起，我不会忘掉。” 　　…… 　　与此同时—— 　　夏寻本来正在研究压压那组宣传照的摄影师，但后来发现没啥意思，就丢到了一边。就是个主攻天文摄影的，估计被压压这种不懂行的相中，跑来客串这种商业人像摄影。 　　创意很好，但技术不是太扎实，所以夏寻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但另一位，则持有不同的意见。 　　“我亲爱的夏寻大师，我来发任务了。”肥皂泡之神乐呵呵的看着夏寻，而夏寻正假装上厕所，这才能带着它一起在马桶盖上闲聊。 　　对于它的亮相，夏寻有点不满意：“你就不能……换个炫酷点、有逼格点的登场方式，还有登场台词吗？这可是要去找创世神的颜色啊？” 　　“那么——夏寻，要随我去万万亿繁星之中，寻觅那唯独的一粒吗？” 　　“……说吧这次要我拍啥。” 　　“我说过了，一粒星星。” 　　“你再说一遍？” 　　“你与这位天文摄影师产生了交集，而正好，我的一抹颜色，遗失在了如大海般浩瀚的宇宙里。而你要做的，就是在这无数星辰闪烁的夜空里，拍下那独一无二的一颗，来将我的颜色收回……唉，当时我怎么把宇宙创造的这么大呢？我都忘了，是要往里头埋点什么了……” 　　夏寻点了点头。 　　换言之，就是要去宇宙里头，拍个星球。 　　嗯，这……好像也不是……做不到。 　　但她没忘记，要取得神的颜色需要什么前提条件——诚挚、毫无防备、开放的心灵。 　　不过…… 　　要如何取悦宇宙里头的一颗星星呢？ 再歇一天 　　对不起。 　　总觉得，我是个底力型的选手，不到最后时刻，不到被逼的走投无路，好像就没啥动力的样子……可能是写了好几年都是这样，然后就不知不觉习惯了吧。 　　这个月开始，新年新气象，我也新到乐好多请假条。 　　昨天-1，今天-1，还剩一个应急，然后应该码字就会很顺畅了…… 　　还有，在贵圈真乱粉丝值10000（消费约100R）以上的读者，请检查你的私信箱，昨天我没更新，是为了把这一条条信息从第一名粉丝开始，一条条手动往下翻，发给你们……折腾死我了。 　　假如有读者嫌麻烦或者是弄不开那个，也可以来读者群私聊作者，我用QQ发过去…… 　　希望能歇够，然后明天就加更…… 第195章·高兴极了 　　“星星……嗯……星星。” 　　“对的，一颗星星。” 　　“星星……” 　　夏寻的状况不太好，像是做了噩梦刚刚醒来，仍还游离于现实及梦境之中，嘴里还在念叨着那个让她感到恐惧的东西——星星。肥皂泡之神疑惑的漂浮了起来，绕着夏寻飞了一圈，但眼前这位美少女还是木讷得很。 　　接着，夏寻离开了马桶的附近。 　　转而来到砌了瓷砖的墙面旁，用背和肩轻轻靠住，以支撑住自己细且瘦的身体。星星这个词，不光在她的嘴边挂着，还在她的脑海里转悠着，深沉的思考将夏寻引入了宇宙，又或者说，宇宙正在她的脑海中诞生…… 　　“我发完任务了啊，那我走了？”肥皂泡之神对着呆愣的她问。 　　“等等。” 　　“噢。” 　　可虽然叫住了自己，但肥皂泡之神并没有发现夏寻有啥想继续问自己的，还是靠在墙边，抱着手，细长的食指对着另一只手的上臂，不住的敲打着，表情时不时抽搐几下，但还是呆愣如木偶。 　　假如是以往，她肯定大喊着渎神的咒骂，然后一巴掌想拍过来了。 　　再经过一番又一番的闹腾，一人、一神，才能握手言和，聊聊具体要怎么取回那一抹颜色。但她如今的这幅模样，超出了神祇的预期，不禁让肥皂泡之神想去恶作剧一把。 　　比如，跑去蹭蹭脸？反正她一动不动。这个念头驱动了肥皂泡之神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它犹如被风吹上云霄的羽翼，轻盈而迅速的靠近了。 　　但回过神来—— 　　夏寻的巴掌已至。 　　“你这王八犊子！就不能给我个正常点的工作！？”这一巴掌，精准而凶狠，犹如她嘴里暴怒的话音一般剧烈。可这还没完，夏寻的几根手指如同锁，狠狠的捏住了肥皂泡之神那意外柔韧的身体。 　　“……你、你居然装傻骗我！” 　　“拍人，拍动物……我还算理解，就算是拍个鬼，我也给你办成了！但……但这次？你让我去拍个星球？” 　　夏寻像是要把往日的积怨一口气爆发出来，捏着意外没有逃跑的肥皂泡之神，直奔几十厘米外的智能马桶。通上电，按下开关，掀开马桶盖子，然后便把这世界的造物主一口气扔进了积水之中。 　　它的存在，甚至连水花也无法溅起。 　　“大师，您那么凶干嘛。” 　　“……你怎么还没飞走？” 　　“我的话还没交代完，总不能让你以为，真的要去逗笑一颗星球吧。” 　　听完这话，居高临下，直视着马桶内容物的夏寻，一瞬间闪过了“算你有点良心”的念头，可随后理性与经验教训，则让她倍感焦虑。可能这背后的问题，比来一趟星际旅行还要麻烦得多…… 　　肥皂泡之神就这样轻轻浮起，带着一身的马桶水飞了起来。 　　这倒好，至少夏寻没胆子靠近，也不好意思再揍它一巴掌了。 　　“肥皂泡，咱们还是好好谈谈吧，关于那颗星球的事……” 　　“与你产生交集的那位天文摄影师，正在追寻那颗星球。” 　　“这么巧？” 　　“巧？”它回以反问。 　　夏寻点了点头，再次回到刚刚靠热乎的墙壁旁。整个宇宙里的星星数量，按人类科学家的研究结果来看，是极其极其极其可怖的，而其中有一颗偶然得到了神的颜色，这并不奇怪。 　　可从那天文数字中脱颖而出的它，在被地球上的某人追逐，而夏寻正好和这位某人产生了交集……这一切加起来所需要的概率，已超过了巧合、偶然之类的词所能定义的范畴。所以，它应该是个必然。 　　“我猜，那颗星球很醒目，所以很容易吸引人。” 　　“并不。”神甩荡着身上的马桶水，用冷漠却存在一缕温情的声音如此说，“至少在传达到你们的眼中之前，它还并不醒目。” 　　传达？夏寻用自己少得可怜的科学素养开始琢磨，这应该是指光速的事。那颗星球如今可能已在宇宙里的某处变得显眼，但现在人类从地球上进行观测，得到的结果可能会很普通。 　　“严格来讲，它甚至还没有诞生——在你们看来。” 　　“但已经诞生了。” 　　肥皂泡之神上下摇动自己，那是它点头的方式，这对夏寻来讲已经很熟悉了。而它继续开口，倒是给了一个极其利好的消息：“这次，它……对，它不需要你来让它开心和高兴，它已经足够高兴了。” 　　“喔？你替我干了这活？我还以为要去用我的美貌打动一颗星球，看来不必。” 　　“因为对这颗星星来讲——能诞生于世，就已经胜过一切。” 　　…… 　　压压极其不满自己被如此对待，自己掏了钱把她挖掘出来，给了她如此好的机会，来运作一位美貌无比的少女成为偶像，可即便将这种机会给了对方，这位该死的助手还是我行我素。 　　“不就是个摄影师，比你强吗？” 　　“……比我强。” 　　助手的这句回答，让压压变得更加不满。诚然，屏幕上的相片确实不可思议，让她那坚不可摧的心墙也产生了裂痕、震落了灰尘，但她仍然还能保持着绝对的自信。毕竟，有些事已经内定了。 　　她不认为，靠几张宣传照就能胜过自己。 　　相较之下，本该和她一样拥有傲骨、心怀自信的助手，却对必将失败的敌人服软了？ 　　“哈哈，同样是人，我认为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说真的，我这叫自信。可你呢，做人就不能有点自信吗？好歹也摸了十几年相机吧？有点‘老娘天下第一’的劲行不行？” 　　“自信只是狭隘的表现。” 　　助手随口回应，瞪了一眼自己的雇主，然后继续对着屏幕直瞪眼去了。之前几张围绕镜子、夜晚、黑幕、少女、食物为主题的照片，虽然构图可以说是重复性很高，本该很让人厌倦，但却被这位摄影师用各种各样的摄影技术，强行赋予了新奇和艺术感。 　　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最后的这张照片。 　　“《白》。”她的声音愈发低沉，含糊不清，仿佛是要唤醒心爱的人——但又想多欣赏对方的睡容时，所会饱含在言语里的踌躇，“是我输了。” 　　“……有点骨气行不？” 　　助手毫不理会在身边上蹿下跳的压压，只是目不转睛，且语气虔诚的自言自语：“之前浓墨重彩的黑色照片组，方方面面都和我持平了……” 　　“老娘不要面子的？老娘比那催吐的傻吃播不美上天了？哪他妈持平了？”她的抱怨无人理会，也算是自言自语。 　　“但最后这张叫做《白》的照片很有……太有艺术性了，白纱、少女白皙而赤裸的肌肤、白米饭，眩目的阳光！爆发式的碾碎了黑暗，关键是……这个人物神态究竟怎么抓的？这种级别的摄影师，不该来拍这个吧？” 　　“不该来拍这个？我呸，你吃里扒外的，拍老娘难道亏待你了吗！？” 　　“这种人物神态的把握，是……最顶级的人文……还有战地摄影师，才会有的技能包啊……这种大师级的存世量很少，前些时候还不幸死了个。究竟是从哪冒出这么一个，还跑来混这种垃圾商业摄影圈的？” 　　“什么狗屁的神态，这狗屁的吃播，不就是想吃白米饭了吗？换我想吃的时候，你给我拍一张，不也一样这么好看？！” 　　这句话，终于让助手回首了。 　　她深褐色的眼眸里，映着压压娇小可爱，但满是火药味的身子。 　　她提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在摄影棚里头，被几十盏灯和器材、还有十几个人给包围着，这样的情况下，你还会像雷尔这样，像是要对这碗白米饭求婚似的食指大动吗？” 　　“呃……好像不会——除非把我彻底的饿上几天……但那样我会先杀了所有胆敢饿我的人。” 　　就这样，压压第一次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雇来的摄影师，会对敌方摄影师如此的大夸特夸……但这依然不行——因为，她雇来的摄影师，必须是最好的。 　　压压不允许别人对这位助手有半点不敬，包括助手自己。 　　“查查看，是谁。” 　　“嗯……寻——寻哥？” 　　在“摄影”这一栏的冒号后面，出现的这个名字，她们并不陌生。因为最大、最强的竞争对手叶浅落，好像就是雇了这么一个寻哥，来负责宣传照。据说寻哥很神秘，实力又强劲，还是个颜值极高的帅哥。 　　她们当然调查过敌情。 　　这一次，压压嘴里的火药总算炸不动了。她随手拔开附近办公桌上的资料，一屁股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态度显得极不和善。只是一个雷尔，那没问题，她还捏着一份对雷尔来讲极有毁灭性的黑料。 　　她是个催吐的大胃王吃播——靠这一点，雷尔就会因为不诚信而离开舞台，惨淡的止步于第一轮，最多也就能稍微捞点钱，因关注度而接点代言，但这些加起来，可能还不够给摄影师报酬的…… 　　关键是，这种级别的摄影师，和黑不动、也几乎没人敢黑的叶家大小姐合作了……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了，干活。”压压很分得清现实。 　　“干什么活？”助手反问，同时，她又从烟盒里取了一根，衔在发干的嘴唇上。 　　“替我联系那个叫寻哥的小哥哥，我要解决一下这个巨大的隐患……” 　　助手点燃了烟，压压只是在心里多记了个数，但嘴上没有再抱怨。遇到真正的紧急情况，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接着，她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设比较好？对这种一辈子抱着相机的男摄影师来讲，有个我这样漂亮的专属绑定模特，这个噱头会不会很有诱惑力？” 　　“……你想干什么？” 　　“给最后一天叶大小姐的登场，埋个炸弹啊……动动脑子行不？最后亮相的叶浅落本来就超他妈有冲击力了，再配上这个怪物摄影师，第一天登场的我，狗屎，不就成老黄历了？那帮智障观众又那么喜新厌旧……” 　　压压抓着心爱的裙边，甚至有些蕾丝装饰，也被她紧张的手指撕扯掉了几根。 　　诚然，主办方那边内定是她获胜，因为她是唯一可以带动一条产业、让自身价值转换为经济利益，还和二次元挂钩的参赛人选。但她莫名其妙的，就是觉得心里没底气…… 　　…… 　　下海市，独旦大学的课堂上，第一排的转转同学正在忙着给位置加垫子，她开学已经有一阵子了，但不得不说，她还是讨厌上学…… 　　熟悉的同学朋友，讨厌的课堂老师，经常有男生对自己表白，偶尔有女生递来情书，以及闲暇时间里的二次元活动——这一切，就是转转的日常生活。她想早一天也好，结束掉这些乏味的日子，成为一名自由摄影师，在世界各地旅行，靠卖照片为生。 　　因此，她一直有好好跟寻哥学习的念头。在她的认识范围内——不，在这范围之外，她也可以确信，寻哥是最棒的。 　　倒是这堂课的上座率意外还挺高，转转也没有翘课。她知道人们来上课的原因——这也是她过来的理由。 　　“这个叫雷尔的，我粉了。” 　　“这组照片的感觉，真是很不一样，艺术感十足。” 　　“我早就跟你们讲了，昨天压压的照片美是美，实际上拍得有点失败，只是迎合观众审美的俗气糖水商业片。” 　　“这就是商业活动，受众也是一帮没啥见识的小破孩子，所以压压的照片很完美了。倒是今天这个……说真的很厉害，在保持美好的同时，赋予了如此浓厚的艺术性……” 　　“妈的，雷尔这裸.照怎么啥都看不见？这种艺术要它作甚？” 　　转转听得很开心，大家所讨论的东西，是她亲身参与的！她的大学专业正好是传媒相关，所以大家都很乐意凑到一起探讨这些时下热点，转转知道，这就是自己的舞台了。 　　“雷尔那组宣传照，拍的时候可累死我了。”她站起身，挺起胸，用冷冷的声音唐突的加入了对话。顿时，同学们的讨论鸦雀无声。转转一脸叹息，可那心里，却对大家的反应高兴极了。 　　“等等，你就是寻哥？”有人惊诧的问。 　　“不，我是寻哥的助手。”她自豪的拍着胸脯，却没注意到，自己因此而被人盯上了。 作者外出取材，本日无更 　　后续剧情有点麻烦，需要认真取个材。 　　否则，理智的我不会这么快就消耗掉这第三张宝贵的请假条，但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但也有一个好消息，用完这张请假条之后我就没了，换言之，想要全勤的话后面就不会再请假了…… 　　所以……本月依然不希望当月鸽。 第196章·卫生间之谜 　　转转的耳朵有点不够用了。 　　同学们山呼海啸爆发出来的惊叹，正在教室里缭绕着。而这年久失修的教室，再怎么说也是名校的财产，在设计之初就考虑过能让声音更好的传递，所以这阵骚动像是要把教室晃碎一般。 　　大多数人都在关注XD大会，毕竟是一桩新鲜事。 　　即便没有关注，也已经从同学们的闲言碎语里头，把事情的轮廓知道了个大概：第一天某个参赛者的宣传照很好，但第二天，被所有人看低的选手更好……或者说至少不输——大概就是这样。 　　而坐在教室，经常能见到的可爱小矮子，居然亲身参与了…… 　　一时间，大家都嚷嚷着转转的真名，并且热情的围了过来，像是要把转转的摄影经历，当成甜甜的饼干一样彻底瓜分一遍。 　　很多人都知道，转转是个经常带相机来学校的女孩子，经常帮各种社团、活动、学姐学妹、学弟学长拍拍照，而她总能将好看的照片给出来。因此，她在学校的人脉很广，在所有圈子都算是受欢迎的角色。 　　仔细想想，她有机会参与这样的活动，好像并不奇怪…… 　　在大家的簇拥之下，“没什么啦，没什么的。”转转一边谦虚的说着这样的话，一边应付各种问题，什么模特是不是真脱、模特的胸围、下面要不要刮毛、寻哥潜规则模特了没，你被潜规则了没……之类的。 　　即便上一秒，大家都还是张口闭口“艺术”的人，但终归还是一帮年轻人。 　　转转终于等来了一个她喜欢的问题。 　　提问者，是在学校里并不怎么讨喜，很胖、很阴沉，而且每天抱着手机不撒手，总坐在角落的男同学。大学至今，他的舍友已经换了好几茬，都是无法忍受他身上的诡异才提的。 　　因为这些特征，他被大家私下戏称为“阳光少年”。 　　但罕见的，阳光少年居然直接也挤了过来…… 　　他用低沉的声音，叫了转转的名字。 　　“啊？”转转也是一愣。 　　这种一向不合群的人，就这么出现，那异样的声音立刻熄灭了人群的躁动。所有人都觉得不太对劲，然后默默看着阳光少年，并且下意识的避开了身子，以防和他靠太近。 　　“这个……雷尔的……宣传照是你……拍的吗？”他断断续续的问。 　　那是脱离了现实太久，舌头不怎么使用，脑子里又存着太多想法时，才会有的表现。更何况，他还在被大家注视着，这让他更加难堪了…… 　　转转点了点头：“要不然大家围着干啥……倒是你，是想问我什么吗？” 　　“为什么，非得要帮她拍的这么好？”阳光少年又问，“这会对小压压造成……问题的，雷尔就是个小角色，不该……抢风头。” 　　“小压压……” 　　不光转转，其他同学都有点站不住了。他们默契的明白了一件事，压压对这位阳光少年的重要性恐怕不小，能让他像这样站出来表达不满。 　　深谙二次元那些门路的转转，也不由捂着头：“我还以为lo裙圈的大佬，粉丝都是lo裙圈的小姐姐……怎么你一个宅男也……” 　　“我不屑于喜欢那些媚俗的流量偶像，我支持压压很多年了。”阳光少年表情不悦，声音也变得坚定了很多。 　　转转打了个冷战，太可怕了——但她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她模仿起眠羽老板对待叶大小姐那种冷漠、藏着一丝辛辣的声音，试探着问：“据我了解，压压在微博、淘宝、粉丝群卖裙子的，你知道吧？她个人品牌，你要不也去支持一下？” 　　“我每期都支持——” 　　阳光男孩终于停下了发言。 　　他注意到，周围的视线和温度又骤降了。 　　他擦了擦脸上的少许汗水，手指在灯草绒裤子上蹭个不停，圆厚的脸有些苹果般的红色：“哦……我……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买来穿，但这是我偶像的……” 　　最后，姗姗来迟的老师驱散了人群，总归是救了尴尬的他一命。 　　但无论如何，学生们闲聊的谈资又多了一笔。 　　…… 　　“查到了。” 　　助手那含糊不清的声音，喜悦的欢呼了出来，在只有二人的工作室里飘荡。她踢了一脚墙壁，将电脑椅用反作用力推了出来，精准的来到了压压的位子旁。 　　那是一张花了大价钱，从法国的旧货市场淘出来的宫廷椅。也许它是真货，但它与这现代气息浓厚的屋子很矛盾。而压压却愿意每天穿着心爱、且不重样的小裙子，坐在它的身上来办公…… 　　助手如今渐渐习惯这点了。 　　“我查到了。” 　　“查到什么了？奶奶的，你赶紧把烟给老娘掐了，刚刚不是抽了两根了吗？你这么饥渴？” 　　“寻哥。” 　　助手随手熄灭了烟，道出了这个名字。她高兴的下意识去摸新一根烟，而压压也高兴的忘记了劝阻她，不顾未散的烟雾缭绕，拽着她的衣服摇个不停，迫切的想知道这位敌人究竟是谁。 　　硝酸铜值得忌惮。 　　叶浅落必须畏惧。 　　但如今，这位在幕后推动一切，不为人知的摄影师本人，才是最可怕的。 　　无论是她，还是雷尔的宣传照，都已经点燃了一大波讨论热度，尤其是雷尔，BB站已经紧急在做一期特别专访了。一切都是因为照片好看，可对于观众来讲，他们只会觉得模特漂亮，仅此而已，却淡然了摄影师的存在、摄影师的价值。 　　也自然不会想知道，这背后围绕摄影师的战争。 　　“事情是这样。”助手笑着说，“你这么久以来，一直耕耘的VIP群有收获了。” 　　“……哪个VIP群？我的？消费一万以上才给进的那个？” 　　“不然呢？” 　　压压点点头，兴奋的聆听着，并且脑子已经飞速开始了运作，会根据接下来听到的每个字、每段消息，进行具有针对性的策略订制。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行，她都必须在叶浅落的宣传页亮相之前，为这一切埋好炸弹。 　　助手喝了口咖啡，匆匆道：“寻哥摆在台面上的履历只有和手游、叶舍合作的一场，很诡异，其他半点消息都没有，水准又高到离谱，这不合常理。这种摄影师要么成名已久，要么有一份艰辛而复杂的履历，可他却像是个天才爱好者，突然就出现了。” 　　“那啥，你这描述……听起来这王八蛋像是大佬新开了个小号？” 　　“……我也这么觉得。” 　　“万幸，在VIP群有意外的收获，你养的小猪仔之一，居然和寻哥的助手是同学。” 　　压压眼前一亮：“……卧槽，没辜负老娘天天群里卖萌，不亏啊！这些小猪仔终于知道自己长肥，贡献点好肉了！你赶紧去要详情，我这就去给小猪仔奖个管理员，再寄套穿腻了的烂裙子去……” 　　…… 　　“你最近有点怪。” 　　“没给你加洋葱了，你觉得奇怪？” 　　“不不不……我其实觉得洋葱有点好吃了，你为什么不继续加了？算了不说这个。”眠羽正在逛淘宝，寻思着给家里增加温馨感、舒适度、再多布置布置，以更好的留下夏寻，来对抗那财力雄厚的夏家。 　　正在寻找卫生间里使用的创意家装时，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就叫住了正在看摄影资料，时不时抱怨个“真难”的夏寻。 　　“你有时候，会在卫生间里呆上很久。” 　　“那当然。” 　　“说说吧，你在干啥，清理牙齿？梳理头发？护理皮肤？”眠羽的目光很锐利，“据我分析，这些都不是。因为你偶尔会在卫生间里大呼小叫，像是……嗑嗨了。” 　　夏寻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笑了好一阵。但实际上，她是在用笑声来拖时间，给自己留下更多的思考余地。都怪那该死的、扯淡的造物主，和它在卫生间谈任务的事，终归还是瞒不过这家的主人啊…… 　　但必须瞒。 　　“哈哈哈，这个很简单……我在……褪毛啊。” 　　“你……小动物吗？还褪毛的？”眠羽难以置信的张着嘴，这不是瞎扯淡的吗？难道这是什么可爱的玩笑？她又问，“夏天都快过完了，你要是想换身清凉的毛，也该是春天就开始……如果要换身保暖的毛，该等到秋天啊！” 　　“不不不，你过来。”夏寻想展示一下。 　　“你什么态度？” 　　“老板，您能过来沙发这边一下吗？” 　　眠羽扯了扯稍微有点歪的肩吊带，确保自己没什么值得可笑的地方，这才乖乖过去，想看看夏寻又有什么鬼点子——但和想象中有点不符。 　　因为刚刚靠近沙发——就被她上手了。 　　“据我分析，你在……摸我？” 　　“是的。” 　　夏寻的手抓住了眠羽，顺势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旁边。柔软的沙发轻轻包容住了她的轻盈，但另一位每天都在包容她的家伙，就没这么温柔了。夏寻抓住了自家老板的小吊带裙，那是她为了凉爽才穿的。 　　可现在，却像是要让凉爽变成冷。更可怕的是，夏寻还把手伸了进去。 　　“痒……哎不对，停啊……你……你什么意思？把我放倒了，又过来摸我？” 　　“你看，你小肚子……” 　　可她还没说完，就被眠羽瞪了过来：“呸！没有小肚子，我很注意腹部脂肪的问题，因为这是最难减下去的，这是我分析了——” 　　“好，你光溜溜的肚皮——其实不是光溜溜的。” 　　夏寻像是在撸一只愿意翻过肚皮，讨好人类的狗狗那样，对她细滑而白皙的皮肤轻轻摸着，这让眠羽感到极度不适，但同时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极其舒适。她告诫自己，这是夏寻可能要展示什么，因此，必须要让她继续。 　　但舒服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接着，变成了稍稍的刺痛。 　　“……你……做了什么？” 　　“拔了根可爱的小汗毛啊。”夏寻把手里那完全看不见的细软汗毛，轻轻吹走了，“女孩子又不是另一个物种，每天漂漂亮亮、细滑柔软又不是上天赋予的，还不是要自己动手……咱们这些亚洲女孩子体毛很不显眼，但并不是不存在啊……” 　　“哦，你说的褪毛是这样……” 　　“是啊，国外女孩子的必备品是脱毛膏，那过程挺可怕的，你可以YouTube搜搜看……国内女孩子不是太重视这个——但我重视！” 　　夏寻擦了擦额头，心想总归是瞒过去了。幸亏当年在全世界都留下过足迹，知道各种各样的冷知识……但为了更好的圆谎，她又补了些。 　　“而且褪毛的时候，偶尔会疼，我当然要叫出来了。” 　　“……哦，那就是你怪叫的理由。”眠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学到新知识——真好。可作为一名女孩子……惨败了，何等羞愧、奇耻大辱。宅了这么多年，对外表的事不怎么上心。明明能分析出一个国家该于何时终结，却不了解自己每天都要触碰的肌肤上，藏着什么小秘密…… 　　解释完一切，一身轻松的夏寻准备继续去研究天文摄影——但被拦下了。是眠羽，轻轻拉了拉她的白色过膝袜，绊住了她向前迈的脚。 　　回过头，夏寻见到眠羽含蓄而害羞的脸蛋。 　　还有那小小的声音：“从明天起……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卫生间。” 　　“……干、干什么？！”夏寻警惕万分。 　　“你来教你的老板……怎么让皮肤滑滑的……好不好。” 　　“哦……好。” 　　就这样，夏寻稀里糊涂答应了一件事，貌似和自家老板的关系也更进一步了。 　　可说谎这种事，也是有代价的。 　　夏寻悄悄摸着自己的肚皮……嗯……光溜溜的。从在小巷子里第一次和自己见面，再到今天，她真的没褪过毛……追求少女极致之美的肥皂泡之神，显然已经处理好了这些问题。 　　可今后，如果和眠羽一起去卫生间增进感情，那……该怎么长出毛，用来褪呢？总不能去和旺财借吧…… 　　…… 29831 6 354 　　ps 　　（我还没想好二十万推荐票的活动……这是个问题。） 第197章·昂贵的报价 　　“嘿嘿。” 　　压压不怎么喜欢和别人吵架。 　　她总是觉得，只会动嘴的人是极其愚蠢的，但她喜欢单方面辱骂别人。那些让她看得不爽的人，必须俯视着自己，就这样洗耳恭听她的一句句辱骂，无法回嘴，总是能让她很爽。 　　所以她在Lo裙圈里的日常，就是会带着粉丝团，去撕那些穿廉价裙子还胆敢出来晒的小朋友。有时候，撕不仅限于网上，还会发生在现实里头。 　　但这种事也不是每次都能奏效，也不是没碰见过硬骨头。 　　这一次，她希望对方是个硬骨头——那样撕起来会更舒服的。现在的压压拥有的力量不仅仅是粉丝团这么简单，还背靠着利益冗杂的XD大会幕后投资——以及希望受益的那帮人。他们的力量，可以扫干净这个圈子里几乎所有人。 　　压压正想试试——可她的助手，按住了她胸膛里，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我来。”助手如此说。 　　“你来什么？” 　　“解决这个叫寻哥的麻烦。” 　　压压揉了揉耳朵，怀疑是自己的蕾丝帽遮住了它，使自己听错了什么。她愣愣的看着这位助手，心想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你想怎么搞？和和气气的去谈判，给他钱让他滚蛋？还是苦苦哀求，让他心软？” 　　“我知道很多方法，能让摄影师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助手用鼻子哼了哼，也不知是在蔑视此刻的敌人，或是在嘲笑自己的雇主，又或者是鄙夷自己，“威胁一下，让这个叫寻哥的自己点燃炸弹。” 　　“哈……你不是……之前还夸他摄影技术好？还总是看不起我这个人？怎么现在愿意去做这脏活？” 　　“因为这是合同里头规定的。” 　　助手愿意在动手之前，花上几分钟来讲清楚这些事。对压压也好，对她自己，都是如此。 　　“你付钱，而我帮你成为明星，偶像什么的……反正就是不学无术、搔首弄姿，就有人来舔和送钱的那种傻哔东西。之前我觉得这活挺容易的，但现在……这个叫寻哥的实在是个大问题。” 　　“我是想问，你这么道貌岸然的人物，怎么忽然撕破脸想干什么威胁人的事儿？” 　　助手皱了皱眉，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她将嘴上的烟取下，捏在手中，宛如一把可以刺穿天空的剑，被高高举起，直至天花板——以及比天花板更远的天空。 　　“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宇宙，当你尝试着数一数那儿究竟有多少星星，再计算一下距离、大小，再想想自己……就会觉得，再肮脏的人和事也只是渺小而平凡的，人们的感情也同样如此，而——” 　　“行行行，我懂了。这就是你在做坏事的时候，用来自我欺骗的借口啊？啧啧啧，你也不是啥好东西，还特么爱装逼——但我喜欢。” 　　助手又将烟放回了唇上，撇了撇嘴。谁让压压说对了，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为钻研了很多年天文摄影的人，她对世俗的摄影其实是非常蔑视的。那些无聊的相机和手机，翻来覆去拍的玩意儿就那么点，尤其是人像领域，肤浅的肉体和过度的后期，一切都肮脏的让人作呕。 　　比起宇宙里那些真实却遥不可及的星星来，地球上的一切都不值得拍摄。 　　她厌恶世俗的一切，并怀有极大的优越感。就连每次进餐前，她都会感谢造物主——无论它存在与否，居然能缔造如此美妙的宇宙。 　　之所以跟压压一起共事，也是因为她当时说的话：“大佬！你连星星都拍得这么好，那拍人岂不是天下无敌？走，去碾碎那帮肤浅的渣子”契合了她的心意。虽然这都是压压早已调查好、设计好，用来针对她的台词，但也是她的真实想法。 　　所以，她痛恨着，自己居然被肤浅摄影师中的一员给打败了…… 　　“这是这个叫……叶转转的助手的手机号，QQ号，还有一系列个人资料。” 　　“她同学连这个也供出来了？” 　　“是啊，现代人的信息泄露很严重，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需要吗？不需要我就直接动手了。”她咬着烟屁股，“先从这个叫转转的下手……” 　　“别！那是叶浅落的嫡系，和寻哥这种雇佣兵不同，先别去正面惹叶浅落！悄悄的，悄悄的。” 　　助手点点头，暂时放弃了去对转转下手，而是选用了第二个方案。当然，还是绕不开转转。她加了转转的微信，而非QQ，因为她深谙这些摄影师会咬什么钩子。 　　自称是大公司，看中她的技术，找她接摄影单，报酬丰厚。 　　没多久，转转就通过了请求。 　　“哈喽，贵方是从哪里了解到我的？嘿嘿，果然是跟寻哥拍的照火了是吧？那你们那边要下什么摄影单啊？” 　　“一组平面人像，一张二十万人民币，大约需要十张左右，这样可以请到你的导师吗？” 　　“唉好吧，我就知道是来找寻哥的……你等等啊，我问问她。” 　　于是，正在思考如何给自己粘点体毛的夏寻，就莫名其妙接到了转转的来信。她倒是直接，把截图一五一十发了过来，还发了一些金钱、财迷之类的表情，对这丰厚的报酬怦然心动了。 　　夏寻愣了愣，一张二十万？唬鬼呢……这行哪有那么赚钱，扯淡呢。当年，她获得新闻界重量级奖项的照片，收益也没这么一单来得丰厚啊…… 　　而且，一般来讲请摄影师都是按天算钱的。国内最顶级的人像平面摄影师，单靠摄影来算的话，一天也只是几万块的收益，哪有这么暴利…… 　　忆苦思甜的夏寻，带着聊天记录，找到了正在YouTube观看白人毛毛怪女孩子在线脱毛的眠羽：“这个骗子对我心怀不轨。” 　　“什么情况？” 　　“居然妄图用巨额金钱，诱惑你家某位月薪两千，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仆。” 　　眠羽揉了揉太阳穴，假装没听见她的加薪请求，倒是花了一小会儿，随手查了查这个微信的各种信息。在她们业内，关于各种社交软件的调查已经是成模式化的，只要有门路，要得出答案倒不难。 　　她也有点好奇，谁胆子这么大，敢来打夏寻的主意。 　　…… 　　与此同时，压压和她的得力助手，还在进行着另一项工作。 　　压压和XD大会的主办方，有着千丝万缕的暗中勾结，这是相关者都或多或少知道的。她得到了一个号码，好像是那边专门找到的大人物，替压压处理一些杂事。 　　毕竟，她是即将要被镀金的母鸡，下的蛋也将闪着金光。 　　“这个人靠谱吗？”看着电脑，助手在背后问压压。 　　“除了干不掉叶浅落，其他都靠谱。”说完，压压跳过一些无聊的寒暄，正儿八经联系上了这位叫什么文哥的神秘人，她倒是开门见山：“我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一切都好。”文哥的回答很简短。 　　“不好，你没关注今天的情况吗？雷尔找了个叫寻哥的。这个摄影师很不得了，把本该是炮灰的小角色给捧火了，你想想看吧，他和叶浅落合作呢？到时候就算你们强行内定我，观众会接受吗？” 　　“你的意思？” 　　“让寻哥出点意外，或者安排个女的来仙人跳，给他点丑闻，摄影师都艹模特的，黑料你挖挖肯定一大堆，到时候炸他一把啊！要不然，老娘还怎么给你们赚钱？” 　　“我去试试。” 　　压压对助手骂了一通脏话，接着又给对方出了新的主意：“加个新规则，一个摄影师只能合作一个人，恶心叶浅落一把，如何？” 　　“叶家不行。” 　　“不是让你动叶家啊，我知道你们一帮怂蛋干不过人家，这是针对摄影师的。当摄影师的能是什么有背景的人啊？不就是被叶大小姐赏了碗饭？还能有啥？怕个毛，赶紧去恶心他们一把，然后搞一搞寻哥。” 　　“……我去查查。” 　　说完，对方离线了。 　　压压又是一通咒骂，一切不合她心意的事情，都必将受到她的诅咒。而助手已经听习惯了她的脏字，没有火上浇油，也并未劝阻半句，她这边的进展同样不太顺利。 　　本以为转转那种营养不良的矮子，脑子应该不太好使，很容易就会被钱诱惑从而交出寻哥的联系方式，可消息意外的石沉大海。 　　莫非是价格开的不太合适？助手其实不是太了解这行的收入，只是报了个她自己的心理价，只有被报了这个价，她才会出马。她其实暗暗也觉得，寻哥恐怕值这个价，又正好是风口浪尖…… 　　骂累了的压压终于歇了嘴，起身去享受英式下午茶和甜点了。 　　助手则静静抽着一根又一根的烟，静静盯着两边屏幕，以等待消息的传达。 　　这安静的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起初的动静，是来自助手自己的手机。她本以为是转转回信，但意外的，是QQ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西拉小姐，我是寻哥，找你聊聊，反正你也在找我。” 　　“……” 　　刚刚从肺里过了一遍的烟雾，在西拉看见这条消息附加的文字时，噎住了。它强烈的刺激了喉咙、肺，以及鼻子，让西拉像是破了的留声机一般，发出了剧烈的咳嗽。 　　怎么会…… 　　自己这个很久不用的QQ号，怎么……怎么就会被他给找出来，还加上？这不太对劲。他怎么知道是自己去找事，甚至，还知道了她在国外时最常用的名字？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西拉大口吸了几口浑浊的空气，勉强让脑部接受了足够的供氧，这才开始思考如今碰见的问题，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恐怕麻烦大了…… 　　“寻哥你好。”她咬咬牙，加上了这个愈发可怕起来的摄影师。 　　“说吧，你找我干啥？还去骗我家可爱的小转转？” 　　“我……” 　　西拉迟迟没有输入文字，是啊，她找寻哥做什么？是去威逼利诱的。一切都本该按照她的节奏来走，先是挖挖、抖抖转转的黑料，再挖挖、抖抖寻哥的黑料——反正当摄影师的都干过很多亏心事，只要列个模糊的言论，对方一般都会心虚的上钩。 　　——尤其他们还会自带证据。 　　他们拍的女模特，往往就是证据本身。 　　而他们的硬盘里，必然也存着舍不得删的证据本身。 　　只要列出名字，摆出一副可怕的口吻，往往就能让他们动摇。 　　这种事，西拉曾经做过几次，都奏效了。 　　“叶琉璃。”西拉终于输入了那个用来威胁的名字。 　　“什么？” 　　“你拍得很不错，很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 　　“她人长得漂亮，年轻，衣服又很诱惑，特别是短短的皮裤……摸起来怎么样？” 　　寻哥沉默了一会儿，但做出的回应却很长：“没啥感觉啊……就帮她换衣服的时候摸了摸，感觉材质挺糟糕的，这些小朋友的廉价Cos都这样，比较节俭……所以你找我是来聊这个的吗？” 　　西拉顿了顿，果然碰上硬茬了。 　　一般来讲，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肯定会极力否认，然后说什么“证据呢？”、“污蔑”之类的话，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如果有谁能如此坦然面对，要么他已经不要脸了，要么他极难搞定。 　　西拉有点心虚了，总觉得一切都不太对劲：“那她的皮肤呢？手感不错吧。还有雷尔，她愿意对你的镜头赤裸，你可真有本事。” 　　“皮肤手感？得了吧，糟透了。”寻哥发了好几个叹息的表情，“她们加起来都没我好。” 　　“嗯？” 　　正在截图，并绞尽脑汁寻找更多攻入点的西拉，不禁犹豫了一下：没你好？” 　　与此同时，另一张屏幕上也跃动起了信息，那是专门处理“杂物”的资本走狗，所发来的回复。西拉回头瞅了瞅，雇主还在享受她的甜点和下午茶，于是代她打开了。 　　希望这能提供猛料，以助眼下和寻哥那愈发诡异的斗争。 　　可这位惜字如金的大人物，好像变得暴躁了不少。 　　“谁给你的胆子，敢打这一位的主意？” 第198章·粘人模式 　　整件事情……好像都不太对劲？西拉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困惑。 　　“这一位？”她那常年被烟雾熏得沙哑的嗓子，念出了屏幕里让她倍感奇怪的地方。如果她的语文老师没有教错，那这应该……不，这毫无疑问是个敬语。 　　对区区一个摄影师，用这种敬语？ 　　这位文哥是个狠角色，虽然西拉没有正儿八经和他打过交道，但已经知道了他是专门处理“杂事”，为许多资本力量提供特殊帮助的人物，绝对不是简单用钱收买来的打手或爪牙。 　　可现在却是这个态度…… 　　“喂。”西拉朝着屋子里头喊了一声。 　　“Fuck，我说过多少次了？谁他妈敢打搅老娘喝下午茶，谁就领工资滚蛋！” 　　“有大事。” 　　“除非是寻哥被你搞死了，否则别烦我，你知道不知道，安逸的下午茶和点心时间有多宝贵？我还特意换了这身裙子……” 　　“赶紧滚过来。”西拉没心情和雇主废太多话，语气比平常还要没礼貌。 　　兴许压压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将茶杯轻叩托盘的声音刚刚落下，她的皮靴便踏着瓷砖地板飞快的过来了。虽然压压也意识到了有什么要发生，可这影响不了她嘴里没素质的骂骂咧咧。 　　“最好是有点事情发生。要么我们搞死寻哥，要么寻哥搞死我们，否则我真的要解雇你，把你赶回鸟不拉屎的荒野一脚踹死，剥了你的头盖骨丢向天空，陪野生动物的粪便一起数星星。” 　　“文哥很厉害吗？”西拉严肃地问。 　　压压点点头，不爽地回答：“把他介绍给我的人，身价有个几十亿什么的，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大肚子企业家，但他对文哥很尊敬。” 　　“那文哥对那个企业家呢？” 　　“没啥敬意，我私下问过别人，貌似文哥是个很怪物的家族养的清道夫还是啥玩意儿。反正跟小说似的，听起来傻不拉几，但确实有点恐怖……唉，你问这个干嘛？” 　　西拉没有吭声，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情况。 　　她只是指着显示屏，手指划过那段充满敬意的话。 　　这样也够了。 　　顿时，压压脸色发凉：“……挪开。”她用屁股拱开助手，抢来了椅子和键盘，舔着唇一字一句的斟酌，然后才敲成句列，发给了对方。 　　“文哥，我想对付的是寻哥，就是那个摄影师，不是叶家大小姐，您误会了吧。” 　　“事不过三，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小孩子，你再告诉我，想对付谁？” 　　如果说之前的尊敬，可能是搞错了关系，压压仔细确认后得到的这段回复，则瞬间冰凉了她和助手的心和身体。在这夏季的尾巴里，二人不需要空调，也能忘掉炎热为何物。 　　看来是惹上麻烦了…… 　　“他是……叶家的女婿什么的吗？” 　　压压认怂了，没再敢表露敌意，转而开始打探消息。根据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来看，寻哥的颜值好像非常高，而摄影师和模特，又有天然的优势便于接近和构筑关系。寻哥肯定是把妹的好手，也许攀附上了叶家……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否则，那些为了几万块的镜头、相机就得哭天喊地，而且永远不受重视的摄影师本身，实在是没什么可能有如此大的背景。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家里有俩小钱的富二代罢了。 　　“你没资格了解那一位的情况。” 　　“……这么吊？”压压捂着头骂了一句。 　　可文哥的警告还在继续：“不光是你，还有举办这个小活动的投资人，谁再胆敢对寻哥有任何不敬，结果远比惹怒了叶家大小姐要恐怖。回到现在，你需要为自己的不敬道歉，那么事情就到此为止。” 　　在背后的西拉久久说不出话来。 　　只是想对付一位摄影师，却招来了这种麻烦？看起来不是玩笑话…… 　　更糟的是，她知道自己这位雇主的臭脾气，远比什么骂街的泼妇还要凶狠……要让她这种自尊心爆炸的人低头道歉，恐怕问题会很复杂…… 　　如此考虑着，西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寻哥发了好几个“在吗？”过来，从这催促当中，西拉感觉到了一丝难言的恐怖。她打算立马和压压撇清关系，然后离开这里，以免受到波及。 　　她已经预见到了。 　　压压会用加倍的辱骂，来代替不可能的道歉。 　　“是我错了，我想当面对寻哥道歉。” 　　可是，压压却一脸兴奋的猛敲键盘，发着很有诚意的话。 　　“也感谢文哥的宽宏大量和警告，否则我将铸成大错，但错误就是错误，不该被这么掩盖，哪怕一面也好，我想对寻哥直接道歉，让他知道我的敬意和歉意。” 　　“别去作死。”文哥如此回答完，便直接离线了。 　　这让压压愤怒无比，用力砸了砸键盘，嘴里大喊着：“妈的，机会溜了。” 　　“……你在干什么？”西拉惊疑的问，“佯装道歉然后当面来一刀？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来一刀？你脑子有坑吗？我为什么要伤害寻哥呢。” 　　西拉大眼瞪小眼，完全搞不懂状况了，之前谋划干坏事的难道不是她自己？她也不是那种被威胁了几下，就吓到能这么改变态度的软柿子吧…… 　　但压压的样子很诡异。 　　她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因愤怒而稍稍凌乱的发丝，抚过裙子上的皱褶，小而圆润的脸庞上，弥漫着犹如春风融雪的笑意。她这充满少女之美的一瞬，让西拉完全忘了她是个心和嘴都很毒辣的……小贱人。 　　等等，小贱人？ 　　“你……想勾搭寻哥？”西拉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的。” 　　压压抬起头，深情的予以微笑。 　　然后，她取出了小镜子，一寸寸的观察起自己的容貌。 　　“我比叶浅落好看。” 　　“差不多吧我觉得……” 　　“女孩子最大的价值，就是容貌，这一点，我和她对等。但她天生拥有一切，而我却必须半年不吃早饭才能攒到一条好裙子，这不公平。” 　　她收起纯银唐草花饰的镜子，手指却停下，停在了装镜子的口袋上：“我想赚很多钱，填满口袋、钱包、银行卡、支付宝，过上奢侈而安逸的生活。没有广袤的土地和无数为我着迷的男人，但我依然能是自己的公主……所以我参加了XD大会，因为那些有钱人告诉我，可以让我赚到钱。” 　　“呃……所以你这是两手准备？” 　　“想想看，寻哥不是很棒的对象吗？我一辈子都在等这样的机会……寻哥地位非凡，肯定非常非常有钱……而且听说非常英俊，也能说会道，是个有趣的人……否则，他拍不出那些好照片……” 　　压压面对镜头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知道好的摄影师会如何引导模特，从而拍摄出好照片。而且，寻哥的照片构图非常可怕，艺术感爆炸，这说明他是个审美极高、修养极好的男人。 　　这样的宝贝疙瘩，一辈子能交集一次，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压压希望抓住这仅有一次的机会。 　　“他还很会摄影……能把女孩子拍得很漂亮，这一点……太有魅力了。我希望从今往后，他的快门只为我而按。” 　　西拉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凭什么，人家要帮你这种小角色改变命运？再一个，人家肯定不愁女人啊，为什么非得青睐你？” 　　“不凭什么，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也很有可能……落得个非常可笑的下场……但老娘就是要嗑他一次！这么好的男人就在眼前，作为女孩子要是不敢去撩？那滚回家和跳.蛋结婚去吧！” 　　说完，压压握着拳，但面容却保持着完美无缺的微笑。这是从哪个角度看，都肯定挑剔不出毛病的顶级美少女。而这，就是她的武器。 　　压压的话具有浓郁的感染力。 　　即便是和她非常合不来，每天都有一大堆矛盾要处理的西拉，也隐隐产生了为她加油的念头…… 　　“可惜，他可能没你想得那么好。” 　　西拉不得不拿起手机，展示给她看。 　　同时解释了之前的种种，包括寻哥逆向查到了是谁想搞事，然后大咧咧加了过来。这让压压心生荡漾，寻哥的手段如此凌厉，完全是个新的加分项。 　　“就是你看这个……我说别的模特皮肤好，他说没他自己好……” 　　“更有魅力了。”压压微笑的看着屏幕，“他懂得爱护自己的颜值。” 　　西拉一顿挤眉弄眼，厌恶地摇头：“你不觉得很娘？男人说这话真的很娘啊。” 　　小巧如人偶的少女摇着头，连同蓬松的裙子一起摇曳。但她却像是个阅人无数的好女人，带着一丝嘲弄的笑了：“你能分辨星星的名字，却不懂男人的好。” 　　西拉彻底闭嘴了，她和压压认识这么久以来，这疯姑娘看来是铁了心要去祸害寻哥了。就连她喜欢的脏话，居然也憋了这么好多句没说……女人真是可怕，果然，还是宇宙要诚实得多，世俗真讨厌。 　　她把手机借给了压压，随她自己发挥，表示自己要离席去抽根烟。 　　“谢谢你，西拉小姐。” 　　“……你还是说点脏话吧，我觉得现在的你怪恶心的。” 　　“行行行，赶紧滚蛋，别把烟味粘我身上了，否则我带着一身狗屎味去和寻哥约会她会怎么看我？” 　　“……这才对。” 　　于是，空荡荡的工作室里，只剩春心荏苒的压压，还有她心仪的好男人了——虽然是透过手机。实际上，这还是压压第一次想主动去撩异性。她的嘴巴毒辣了一辈子，也宅了一辈子，更何况眼光极高，导致始终没什么异性缘…… 　　因此，经验不足的她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将开场白道出。 　　“快门分几种按法？” 　　“……按法就一种，食指按下去就行了……种类的话，就电子、机械、手控……不过西拉小姐，你晾了我这么久，就问这个？”寻哥的回复倒是很快，就像是一直守着手机似的。 　　“感谢你的迅速回复，其实……我是压压~” 　　得到回复，压压高兴的蜷成了小小一团，看起来像是鲜艳的小块蛋糕。她的笑容就是抹在蛋糕上的果酱，假如不是隔着屏幕，她希望自己能被寻哥品尝一口。 　　但寻哥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哦，你好，那请把手机还给你那摄影师。” 　　“我教训过她了，居然想对付你这样的人物，实在是太丢人了，对不起……我们绝对没有对寻哥不敬的意思……” 　　“不打紧，现在，请把手机给西拉，我找她有事。” 　　“她出去了。”压压撇着嘴，感觉自己有点被嫌弃，“寻哥，我陪您聊天吧？您不问问我，山茶花的花语吗？我很喜欢这种花，尤其是白色的。” 　　“那啥，我百度了一下，这花语是理想的爱、了不起的魅力什么的，所以不用问你了。话说回来，我真的找她有事。” 　　“哼，多陪我聊聊嘛。” 　　压压没有气馁，如果一个男人很轻易就能收获，那他的价值也就仅此而已，不值得采摘。 　　越是苦难、越是漫长，最后的收获就越甜蜜——这是压压从动画啊、小说啊、电视剧里学来的，虽然没什么经历，但她觉得，自己绝对算是个理论派了。 　　“或者，您把要紧事告诉我，我来转达给她？” 　　“……哎哟，行吧行吧。帮我问一嘴，她最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特别奇怪的星星，天体啥的，让她告诉我详情。假如她不肯合作，那就别怪我了。” 　　压压瞅了一眼，西拉确实出去抽烟了。 　　如果是平常，她吊着嗓子大喊一声就能把事办妥，可现在，她是粘人的小可爱模式，不该做那种粗鲁的事。而且星星——这可是个好话题。 　　她高高兴兴的打着字，仿佛每次触碰屏幕，都要在其中融入爱意。 　　“寻哥喜欢星星吗？我也喜欢，比如牛郎星、织女星什么的。嗯，我一直觉得这是个浪漫的故事，还有……那个……您希望收获一位织女吗？能一直陪伴，而不用隔好久才见面的那种~” 　　“卧槽！算我求你了小妹妹，求求你别撩我了，我是女的！” 抱歉，今日无更 　　如题，舍弃全勤了。 　　但更新还是会比较正常……就偶尔摸摸鱼什么的。 　　主要是考虑到那些废稿已经搁在那好久了，意外的没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舍弃掉这个月的全勤，以及19年的半年奖来解决这个麻烦的问题，要不然真的要丢大人了，骗了这么久字数还没整改…… 　　所以大概率后天或者大后天，能见到一章1W字的更新，然后隔2天，又能见到1W字的更新。再隔几天，又能见到2W字的更新。 　　我感觉比起平常4000字一天，还是要赚的吧…… 第199章·其实有更新 　　“我……我跟她解释了，我是女的。”夏寻清了清嗓子，但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手机上的聊天框沉默了下来，这冲击性的事实显然带来了很多问题——但不得不说，也解决了一些问题。至少可以让站在附近凑热闹的眠羽，摆出一副很无聊的表情。 　　“说这么快干什么？你就继续扮演男性不好吗？” 　　“一点也不好。” 　　“被撩了耶，很有趣呀。”她拔开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坐在了茶几上头，抱着手嬉皮笑脸的看着夏寻。 　　西拉的联系方式，正是她稍加调查得出的。 　　而她当然会好奇，这么一桩破事儿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无疑，夏寻帮雷尔拍的照片阻碍了压压的路，所以她雇来的摄影师兼助手，就试图接近夏寻而且图谋不轨，这都是很容易便能看出来的。 　　虽然眠羽不觉得会有问题——可她还是多了个心眼，从旁看着。 　　以防夏寻真的阴沟里翻船，被压压给伤害到。 　　不过，她明显是多虑了——不仅如此，拜此所赐，还看见了很有趣的事情。压压的意图实在是太过明显、太过肤浅了，堪比小学生偷家里钱，只为每天买一杯奶茶给喜欢的女孩子。 　　眠羽接着调侃：“据我分析——不，就算不用分析，我也能看出压压是看上你的钱了，听我说，这种女的最喜欢投怀送抱了，只要给她个机会，她就会高高兴兴当你的舔狗……你该笑纳的，寻哥，然后玩完就丢掉。” 　　“你摸着良心说……我哪有钱？人家看上我的钱？老板您给我的月薪……算了。”夏寻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阴沉着脸，“再一个，你恋爱过吗？怎么有种前辈对后辈分享经验的感觉？” 　　“……呃。”眠羽呆滞了一瞬，然后摇了摇头。她的确没有经验，但动画啊、电视剧里、小说里，都是这么个套路的…… 　　夏寻喝了口水，揉了揉发麻的头皮。关于被女孩子撩……其实她经验丰富，但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那会儿的处境和现在相较，仅有一个字的区别，就是将“男”抹去，改写了个“女”。 　　这让如今的夏寻有点欲哭无泪。 　　真没想到，发个性别过去——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就能甩掉黏上来的女人……哪像上辈子那样……但，这会不会影响到打听关于要拍的星星的事？ 　　“等等！” 　　“干啥……” 　　发出惊呼的是眠羽。 　　夏寻缩了缩脑袋，本以为自家老板已经看腻了这戏码，可那凑热闹的表情却逐渐严肃，甚至变得吓人了起来。 　　“我已经和她说清楚，我是女的了，没问题了吧？”望着她的脸，夏寻赶忙解释。可话说道一半，却不禁疑惑的侧着头，“话说我为什么要解释这个……被撩也好，怎么回应，不是我的自由吗？” 　　“你……” 　　“我？” 　　“你还真想和这个压压发生点什么？要不然，为什么会告诉她，寻哥其实是女孩子？” 　　眠羽的声音犹如玻璃碎片，坚硬、清澈，而且锋利至极。这割的夏寻有点莫名其妙，合着解释性别还出问题了？难道不该解释？呃——好像还真不该。 　　或者说，解释了也没用。 　　“压压……艹粉的。”夏寻用木讷的口吻，说出了忽然想到的残酷事实。 　　“嗯……而且是艹女粉……”眠羽为它补充说明。 　　果不其然，躺在沙发角落的手机，嘟嘟嘟的响起了消息提示音。夏寻擦了擦手上渗出的细细汗珠，这才将它打开，只希望压压能知难而退，回家当个乖孩子，不要妄图来做什么嫁入豪门……或者是迎娶豪门千金的美梦。 　　事与愿违—— 　　“寻哥坏坏，人家才没有撩你呢，而且，如果你是女孩子那就更好啦，我也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的，我有一大堆可爱又超稀有的小裙子愿意送给你。” 　　“……完犊子了，这人真的有毒。”夏寻抱着头大喊，手机顺势脱手。 　　“……这小碧池。”眠羽匆忙接过来看了看，立即面露怒色发出了低吼，“我来解决她。” 　　不愧是超级顶配版的转转……眠羽在心里叹息。压压和转转很像，除了胸围小两圈，颜值更可怕之外，名字、身高、萌系天赋专精，好像方方面面都差不多。 　　而且——也同样是个大问题。 　　虽然眠羽不愿意袒露心声，真正的定义她们会带来怎样的问题，可她心中激荡的不爽，敌意，却都是一模一样的。她得解决这些问题——狠狠的解决。 　　“等等。”当事人却在一旁匆忙叫停了。 　　“等？”眠羽的眸中仿佛窜过寒光，“寻妹，您该不会真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吧？” 　　被如此盯着，夏寻的声音被吓小了好几格：“……我、我找压压的助手……有点很重要的……小事要咨询，所以求求老板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她是我唯一的线索了。” 　　“讲讲是什么事？我刚刚查了照片，压压很漂亮没错，但她的助手……你居然也看得上？其实你和叶浅落、转转，还有你之前拍过、认识过的所有女孩子，都有一腿？那我……我……我是说你也太可怕了吧？” 　　“呸呸呸，老板您冷静点。” 　　夏寻试图安抚眠羽，此刻的她情况不对，宛如被主人宠了好久，某天主人突然抱了只新猫进来的老宠物，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怨气。可她不会告诉夏寻，这怨气是从何而来，后者也不会去问。 　　即便二人都已经或多或少，察觉到了许多羞于启齿的事。 　　“我每天不是去拍照，就是宅在家里和你在一起，拍的照片我都给你看了……所以，我哪有时间和心思去干那些坏事？如果有空闲，我更愿意拿来好好琢磨，今晚要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也对……” 　　家里、和你在一起、好吃的——这些微妙的词，渗入了眠羽的心，让她奇妙的冷静了下来。不仅刚刚的气愤烟消云散，转而，心里还漫出了某种甘甜的感觉。 　　她抱起了靠枕，乖乖坐在夏寻身边——比平常还要靠近。 　　她愿意好好聆听了。 　　对此，夏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她的助手西拉是个天文摄影师，我正好盯上了一颗星星，想让它当我的下个模特，所以我想问问具体情况，仅此而已。” 　　“星星吗？什么样的？” 　　“不知道，但很特别。” 　　“那你为什么会盯上？” 　　是啊，这该怎么解释？夏寻撇着嘴，本该用很长时间来想一个好的解释来说给眠羽，但现在计划提前了。假如压压没有插上一脚的话，事情不用这么窘迫…… 　　一颗星星——连在哪里、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别之处，夏寻都解释不了。那为什么还会如此强烈的，想要为它拍上一张照？ 　　“它的赤纬……你知道赤纬是什么吗？” 　　“嗯，天文学里的一种赤道坐标数据。” 　　“有个对我来讲很重要的人，她生日的数字换算成赤纬度数，就指向这颗星星。”夏寻的语气充满怀恋，仿佛自己真的有一段很深情的回忆，就连表情也变得柔和而深邃。 　　她清澈如镜的眼眸，像是望穿了大气层，刺向了遥不可及的宇宙某处。 　　在那里，可能还真藏着她的一份珍贵回忆。 　　“很浪漫……等等，赤纬能和生日的数字对上吗？” 　　“必然能。” 　　夏寻的声音无比坚定。 　　假如不能？就让创造这一切的肥皂泡，赶紧临时打个补丁。它的亲闺女扯了谎圆不过来，那么就让它来擦屁股，这就是造物主存在的意义之一。 　　眠羽神色复杂，然后默默的点点头，将手机好好放在了夏寻手中。 　　“我不会过分打听你的……隐私，还有过去，希望你能拍到那颗对你来讲，极其重要的星星吧。” 　　“嗯。” 　　说完，眠羽默默起身，走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压压和夏寻是否会扯上关系，这已经变得不怎么重要了，她更好奇另一点。自己的生日数字，如果谱写成宇宙的赤纬坐标数据，会指向哪里？那会是……夏寻的镜头想抵达的地方吗？ 　　…… 　　门外，夏寻擦着脑门的汗，自己的人生还真是一波多折。 　　在她哄眠羽的时候，压压发了好多消息过来，都是撩、试探、提问等等。她很惊讶夏寻不是男的，虽然之前她能开玩笑说女的也行，但真的要追究起来，她还是会持有怀疑的。 　　也许，这是寻哥用来摆脱纠缠的办法。 　　但不幸的是，看她那语气，假如寻哥真的是女孩子，那她真的照上不误啊……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不会接受你的心意。现在，我想和你的助手西拉聊点工作上的话题。” 　　“不嘛，寻哥你才刚认识我……” 　　“再不给，我就要生气了，我没开玩笑。” 　　…… 　　压压眼里闪着泪花，她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挫败感。在网上，她从没有用过类似的温软方式和任何人聊天，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把一切都给喷射出去。 　　无论是抨击、讽刺哪个她看不顺眼的小婊子，或是炫耀自己赚了多少钱，她从来都心直口快没有半点虚假。但第一次修饰和试图展示自己的可爱，却被这么碾过了…… 　　而且，对方还是女孩子……起码结婚是没戏了。 　　但如果做个情人，应该也能有不少好处吧？ 　　为了避免世俗和他人的非议，寻哥会悄悄给自己买个大别墅，安排几个哑巴菲佣每天好吃好住的养着，满足一切经济需求，而寻哥隔三差五会开着豪车悄悄去一趟，度过一个个美好的夜晚。 　　每天早晨，寻哥会说着“抱歉，家族会议要迟到了”，然后献给公主一个离别的深吻，匆匆又离去…… 　　好像也不错？压压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不得不说，被这么养着显然更舒服啊…… 　　她倒没忘记正事，总算，手机被交还到了西拉那散发着烟味的手里。 　　“撩到手了？” 　　“没……之后再战。”压压用袖口的蕾丝边擦拭完眼角，换上了依旧自信的笑容，“你好好帮寻哥解答问题吧，她应该是真的找你有事。” 　　“……哦。” 　　“她是女的。” 　　“……卧槽？有这么牛逼的摄影技术居然是个女的？”这才是会让她感到愕然的地方。 　　不由分说，西拉打开手机，甚至连聊天记录都懒得看，直接就聊了起来：“磨皮时候的高频图层，混合模式你一般用什么？” 　　“线性光。” 　　“……货真价实啊，行吧，你找我是要问什么？” 　　“你最近在拍星星吗？” 　　是要问天文摄影？这倒没有让西拉感到惊讶，她对于人像摄影的所有本领，都已经展示到了压压的那组宣传照里头，可比起寻哥的手笔来还是有不少差距，这位大师显然不是来下问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她想涉足天文摄影的领域…… 　　“我最近一直在拍人像，当压压的助手，捧她的公主梦，并没有进行深空摄影或是观测。” 　　“呃……那我该怎么接着问？那你之前有关注过什么特别的天体吗？星星，没成为星星的星星，或者是别的什么玩意儿，反正稀奇古怪的那种。” 　　“……能问得……更详细一些吗？浩瀚的宇宙之中，没有一颗天体是不特别的。你想了解什么样的星星？绝对星等？局地距离？视星等？光谱型是什么？” 　　“一概不知。” 　　“……” 　　西拉想模仿自己的雇主，用一吨的脏话喷回去，最后还是忍住了。 　　就连现实里，她的嘴也是闭着的，鬼知道这种有权有势的怪物，是不是悄悄监听了手机。安卓手机的各种权限可都是给出去的，偷拍都有，窃听就更不用说了，她知道个人隐私的泄露是可怕的。 　　“我再换个方式问，四年内，你觉得最不可思议，你最想拍摄的天体是什么？” 　　“这个嘛，是一片……不，是一抹不为人知的颜色，闪耀于深邃的宇宙之中，但却转瞬即逝，行踪不定，仿佛是在旅行一样……” 　　…… 29831 6 354 　　ps 　　（没想到我还是更新了……这也算一种鸽吧，而且是更深刻的咕咕咕。） 最近可能无更 　　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最近可能无更，只能说这么多了。也许下个月出来才可以继续复更，也许没啥事就正常更新……各位在网上谨言慎行啊，特别是年底这些时间…… 　　ZSZSZSZSZSZSZSZSZSZSZSZS 第200章·它 　　“一抹颜色？闪耀于深邃的宇宙之中，但却转瞬即逝，行踪不定，仿佛是在旅行一样……” 　　夏寻念出了她看见的这条信息，好像挺有意思的，而且提到的一抹颜色，那也证明了极有可能和她在寻觅的东西有关。但它带来的还有一头雾水，夏寻不觉得，哪位靠谱而理性的天文摄影师，会如此描绘一颗星星。 　　在她看来，西拉的这段描述实在是有点奇怪。关于天文摄影这方面，夏寻其实也不是一无所知，上辈子漫长的战地巡礼之旅里，偶尔能在那种没有光害的安宁区域，碰见那种始终凝视夜空的人。 　　对繁星的追逐——是无论哪个文明、哪段历史，都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夏寻偶尔会和天文爱好者、摄影师聊聊这些话题。她本以为这次也不例外，对方会满嘴的绝对星等、视宁度、如何自己做鱼骨板、智利的观测点实在是太高了之类的。而不是像西拉这样，发一段看似很浪漫，实际上很蛋疼的东西过来。 　　最起码，对于地球上的人来讲，星星无时无刻不在旅行，但那是因为地球在自转，星星也有它们自己的轨道…… 　　要知道，这帮天文摄影师随随便便就能掐指一算，说出星星的轨道和走向，并无可能觉得它们行踪不定、转瞬即逝。 　　所以，夏寻有理由怀疑自己碰上了一个水货——又或者，事情确实走向了她所希望的那一面——颜色。 　　但她深深呼吸，按耐着心里的焦虑，因为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 　　“你这个……是在写什么散文诗吗？”夏寻只是这么回复了过去。 　　“我的散文诗比这个要美，要看看吗？在我无数次驱车前往野外拍星夜的苦旅里，我都是靠香烟、写作和酒精来赋予自己一点乐趣的……” 　　“我是在问你星星的事，没和你讨论文学创作。” 　　夏寻将消息发了过去，顺势看了看附近，自家老板并不在附近，否则就能看看她有什么意见了，有点可惜。好在，也暂时不需要眠羽的意见，西拉倒是步入了正题。 　　“比如在武妹市……11年的9月9日，我就为第一次见到的那抹诡异颜色，写了长长的一篇诗歌，来赞颂它那惊人无比的炙红。” 　　“……炙红。”现实里，夏寻轻声叹息。 　　她曾目睹过，在眠羽漂亮的眼与灵魂之中，寄宿着澄如碧空的湛蓝。而在旺财的异色瞳里头，也涌出了很漂亮的紫色。在这之后，被夏寻记录下来的颜色是鲜亮的淡黄，那像是太阳一般，在一位幽灵身上寄宿。 　　而炙红…… 　　还未出场过。 　　夏寻思虑和期待的过程，就这样消磨掉了许多时间，以至于她迟了一拍才发现，西拉已经将详情发了过来。 　　“11年9月9日，我在武妹市观测英仙座流星雨。不仅仅是英仙座，只要把头抬向东北方向，御夫座的流星雨也正在上演，这让那时的我很兴奋。” 　　“据我们分析，你现在也才二十多岁啊，说到11年那会儿，你还在武妹市读大一吧？那就已经这么沉迷天文了？” 　　夏寻的随口一说，让手机前的西拉一身冷汗。因为职业的特殊性，自己经常满世界的跑，资料本来就和国内割裂严重，实在是很难查，更别说是这种老黄历了，但对方却轻而易举看透了。 　　就在自己和压压展示敌意之后……如此轻松的知道了。 　　她假装没有听懂夏寻的暗示和威胁，只是照旧聊着。 　　“从我七岁时对流星许愿失败，我就已经迷上了天文。总之，那次对流星雨的观测很成功——我没有看到任何一颗流星雨，因为光污染和视宁度都很可笑，但我看见了它，第一次，看见了那抹炙红。” 　　“我寻思着红色的星星也挺多吧。”夏寻问。 　　“不一样。” 　　“哪不一样？”提问的并不是夏寻，而是西拉背后爬上来了的压压。她从后撑着西拉高挑的身材，宛如妈妈半夜背着发烧的小女儿去医院。这样的姿势，让压压勉强将头从旁探出，享受特等席来看寻哥发言。 　　当然，也要监视西拉，提防她抢雇主的食。 　　“大陵五，寻哥你知道吗？” 　　“……我记得在西方占星领域，大陵五是颗很凶险的恒星。”夏寻轻轻叩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回忆，一边回复，但主要是靠顺手百度。眠羽家别的不多，各种电子设备倒是随手就有，夏寻还都录了指纹进去，以便随时打开。 　　西拉回复道：“大陵五就在英仙座流星雨的旁边，那时候的它由于双星互相公转，星等理论上大概应为2.18，很容易观测……但我却没有看见它，怎么找都找不到……在它本该存在的位置，却存在着……那一抹颜色。” 　　夏寻问：“也就是说，这个‘炙红色’代替了本来的大陵五，在它的位置上闪耀？” 　　“是的，但只持续了一夜，它就消失不见了。我问别人，但没人看见。我之后查阅了大量的天文观测记录，都没有类似的记载，就像是我做的一个梦……” 　　“但那不是梦？” 　　西拉表示了肯定，而手机，被她暂时放在了桌上。 　　她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只要闭上眼，当时所目睹的那一幕仍会像电影般，在她的脑海里展示出来。她想好好描述给寻哥，但又觉得聊这件事的下场，只有引来别人嘲笑。 　　当她这么思考，攀附在她背上的压压就爆发出了笑声，刺得她耳根子疼。 　　“哈哈哈，你那是撸多了产生幻觉了吧。” 　　“我一个女的撸什么……还有，你文明点……” 　　“文明去他妈，我光知道星星不会被别的东西替代，要么是哪个傻哔放了个风筝脱手把那什么狗屁星星遮了，要么就是你傻哔看错星星了。赶紧坦白你是傻……” 　　“寻哥可能黑了手机，监视着咱俩，现在的摄像头和听筒很有用。” 　　压压不再做树袋熊，而是顺势滑落在地，整理了裙摆和头发，对着也不知道开启没开启的前置摄像头摆了摆手，又换了一副意外很有气质的语气。 　　“咳……嗯，我猜测，是你熬夜看流星雨所产生的幻觉，那天你一定很累了。无论如何，你现在也聊累了，该换我和寻哥进行沟通了吧？” 　　“我之前说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抹红色。” 　　“……还有第二次？西拉小姐，你和你的幻觉可真是甜蜜，希望我也能和寻哥如此合得来……”压压不断往手机上瞄，她对这些破话题半点兴趣都没，只想撩寻哥。 　　“是啊，有第二次。”但西拉一如既往，对这些肤浅至极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想谈论宇宙。她推开了压压的手，“到了第六次，我才成功将它拍下，它像是很孤独。” 　　说完，西拉拿起手机，翻出了一张珍藏在手机里的照片。 　　…… 29831 6 354 　　ps 　　（解释一下，我因为某些原因被请喝茶了，真的被了，没开玩笑的那种。 　　我挺希望这是我懒惰的咕咕借口，但现实却挺蛋疼的，这次真不是开玩笑…… 　　事情目前来看可大可小，我还不确定会怎么收场。但我是个好作者、好人、好鸽子、道德品质和做人做事没问题， 被请喝茶的原因其实也比较乌龙，真的不是月鸦做错了什么。 　　无论如何，大概率要被休息几天，我会尽量避免。 　　假如实在是避免不了，我也已经和隔壁某作者谈妥，她会放下自己的书，跑来替我写些番外，不收费，但我会付费给她的那种。 　　唉，大过年的真是挺倒霉，今天实在是没心思卖萌讨好大家了……） 第200章+1.不好，是情敌的味道（番外1） 　　“这全日空的机上wifi真贵……” 　　硝酸铜一边熟练的划着手机填进信用卡信息，一边还在小声念叨着抱怨，“一百兆20美元，简直是抢钱啊。” 　　“……哇，确实好贵。”坐在她旁边的一个黑发女孩缩了缩脖子，“不过你完全可以不用买的啊……再过两小时就到了，东京一样到处有网的。” 　　“不，我就是要花。” 　　少女挺直了身子，穿着白色丝袜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看上去甚是有种大佬风范，“赚了钱不用算什么。” 　　她点开了一个图标，却等了半天啥也没加载出来。女孩没耐心的戳着屏幕，然而却并不能改变卫星宽带传输速度有限的事实。 　　几秒钟后，硝酸铜就不耐烦的将其丢给了坐在身旁的黑发少女。 　　“等什么时候加载好了，你把评论读给我听。” 　　她接着微微偏过脑袋，朝向过道对面坐着的另一个人。 　　“我们在东京要呆多久？” 　　“这取决于天气。”一个声音回应道，“我看了天气预报，关东地区接下来三天确实会有雷雨……但来不来，取决于老天爷。” 　　“好吧……” 　　硝酸铜躺着靠回了座位上，一边闭上眼睛等着身边那个叫秋响的小助理给自己读评论，一边回忆着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这是她通常习惯的创作时间。一年的绝大多数日子里，少女都会坐在自己家大落地窗边的书桌前，面对电脑头戴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让十根手指在键盘上跳来跳去，而不是坐在一架飞往羽田机场的飞机上，追逐这个季节日本少见的雷雨天气，为一个不知结果的视频网站偶像大会跑遍全球。 　　舱内的低气压让她感觉到思维迟钝，引擎的噪音响的就算戴上耳机也没法集中。这让硝酸铜的笔记本电脑开了又合上，最后被塞到头顶的行李架里面去，再也没拿出来。 　　和其他的参赛者不同，她本来不是个主播，不是个coser，不是那种在照片处理和化妆下被包装出来的所谓的二次元小姐姐。硝酸铜是个——还算成功的网络小说家。 　　而让少女拉起一支五人小团队——包括一个叫做眠目响叶的从日本请来的化妆师，一个叫卿可眠的年纪轻轻但水平已经相当不错的人像摄影师，两个分别叫林柚和秋响的负责拎包订机票酒店的小跟班，当然还有她自己——然后不惜代价参加这个所谓的XD大会，原因说简单，也十分简单。 　　只不过是因为一个曾经熟悉的人，终于通过了她在对方qq账号上挂了三年的好友申请。 　　但要是从头到尾讲起来，那又是一个复杂的多的故事了—— 　　好像机上网络终于以龟爬的速度把页面加载了出来。秋响手里握着的手机上正显示着一个似乎是小说章节一样的书页，但上面写的却不是故事，而是一个简短的声明。 　　“各位读者老爷们好。 　　嗯，咱硝酸铜，已经决定了——去参加bb站设立的『XD大会』，要努力出道成为偶像啦！ 　　这次用来参加大会的宣传照，咱会出一套自己代表作中的角色——长谷川理子。 　　总而言之为了超可爱的咱，请大家多多投票支持！ 　　（偷偷的说，要是拿到第一名，咱就去写完《接着她就成为了英雄》那本书哟！）” 　　后面还附了张图，大概就是硝酸铜抱着找人定制的理子的法杖，在镜头前一副故作可爱的样子卖着萌。 　　——虽然这萌系语句十分生硬，可每一段后面都有着99+的留言，也某种程度上确实印证了它的有效。 　　至少热度是够了。 　　秋响对自己老板的要求十分熟悉，轻轻的点开第一段，划着屏幕，用毫无感情的棒读将最近新增的几条留言念了出来。 　　“呜哇哇白丝萝莉就和我心目中的理子一样逗号好想抱着疼爱句号。” 　　“以前在起.点老是刷作者是萝莉逗号没想到居然真是萝莉问号问号问号不过好可爱省略号。” 　　“硝酸铜真可爱要被萌死了句号。” 　　听着这样的赞美，闭眼的少女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自信的光辉在她的心中闪耀了起来。 　　我真是天才。她心想，又可爱，又有才华，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的超厉害的人物，一定就是咱了—— 　　可秋响念着念着，在一片称赞她萌的赞美中，却还是混进了几个不和谐的声音。 　　“一个作者不好好写书逗号在这瞎搞什么玩意问号这脸这颜这腿全是p的吧逗号真是够了……句号。” 　　“坑了一本又一本逗号不务正业搞什么飞机问号问号再也不看你这个作者的了……句号。” 　　“大家都注意着点吧逗号这个作者人品不好写一本坑一本简直是大内总管……句号。” 　　秋响似乎知道自己的老板不喜欢这样的话，连带着读着的声音都弱了许多。 　　可这还是足以让笑容僵在了硝酸铜的脸上。 　　她从秋响手里接过手机，一行一行的向下浏览，看着那些留言，她漂亮面容上自信的光辉开始渐渐的消失暗淡下去。几秒钟之间她似乎就从那个自信亢奋感觉无所不能的人，变成了现在在座位上抱着自己缩成一团，情绪低沉而灰白的仿佛受了什么打击的少女。 　　“……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吧。我还是那样一事无成……” 　　硝酸铜将脑袋埋进自己的双.腿.之.间，白丝的绒料沾上了眼泪。 　　“咱……又觉得自己什么都很强，无所不能了。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么？” 　　秋响瞟了她一眼，完全没有对这短时间内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情绪变化感到丝毫惊讶。 　　“林柚林柚别睡了，把药拿过来，老板又发病了。”她拍了拍前面的座椅，闷声闷气的说。 　　从座位前面丢过来一个小瓶子，秋响从里面抖出一点点锂盐来，倒进硝酸铜的嘴里。 　　“……乖，吃药。” 　　双相情感障碍，这就是她病的名字。 　　时而情绪高亢，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却突然又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抑郁消极。 　　碳酸锂是最好的缓解药物。 　　在锂盐的作用下，她的情绪在一小会后平静了下来。 　　转头望向机窗外的蓝天，硝酸铜微微的咬住嘴唇。 　　我会让你看到的，她想着。 　　——她之所以下定决心参加XD大会，甚至不惜为此抛下作品的更新，是因为一个她三年前发去的好友验证，终于得到了通过。 　　那个好友列表上新多出来的名字，与少女简短的互相交流了近况。 　　“你还在做分析师吗？怎么样？” 　　“嗯。去年成果不错，做了几个案例，一千二百万美元。” 　　“真好啊，天才就是厉害……” 　　“嗯。” 　　“我想当偶像，想再证明一次自己。” 　　“嗯。” 　　“XD大会我要拿第一名。” 　　“嗯。” 　　“你会看着吧？” 　　“嗯。” 　　一连四个嗯。 　　可硝酸铜却没有因为对方说的太少而不满意，她看着消息记录，嘴角微微扯出弧线。 　　——屏幕对面的，是她的小学同学，多年来唯一一个让自认天下第一的硝酸铜又讨厌又想要做朋友的人，一个预测从未失准的天才，一个少女铭记了一生的人。 　　她的名字叫眠羽。 　　（你好，这里是硝酸铜，接下来五天我会尽量更一些番外，弥补月鸦鸦不在的空缺……） 　　（你好，这里是亚亚。月鸦不在的几天我就是月鸦【指作者号】有什么问题可以加读者群问群主亚亚） 第200章+2.我哭了你们呢（番外2） 　　硝酸铜和眠羽是在小学四年级相识的。 　　当然，眠羽那个时候还不叫眠羽，硝酸铜那个时候也不叫硝酸铜，她们当时只是两个孤僻没朋友的普通孩子，分别坐在教室的左边角落和右边角落，谁也不说话自顾自的玩，这对称的让人舒适的景象甚至成为了当时教室里的一大奇景。 　　那个时候，那座并不出名的普通小学里面流行发一种小红花贴纸，作为给表现好的同学的精神奖励。 　　教室后面的黑板被当成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荣誉榜，谁的名字下有多少朵花都一清二楚。 　　当年那个榜是家长和其他老师眼中区分孩子好坏的唯一标准，每次家长会总有一群人围着这个榜指指点点，小红花多的孩子昂首挺胸，少的抬不起头。一年结束，小红花最多的可以拿到当年三好学生的奖状。 　　出于同样的原因，这花并不容易获得，所以非常值钱。小学生之间的黑市流通价格高达一人民币一张，有时候还没货。当时，小红花基本上就等于老师发行的主权流通货币，学生之间经常用它换点小玩具，零食什么的，竟是形成了一套基本自洽的经济系统。 　　唯一的缺陷就是，这小红花是黑白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少女打出了自己的成名之战，也让她结识了……生命之中，对她而言无比重要的那个人。 　　硝酸铜是上海人，可她的父亲出生于湖南新化，一个仅有二十万人口，却掌控了全国八成打印店市场份额的小小县城。 　　和从同一个县城里走出的许多人一样，少女的老爹也在一所大学附近开起了打印店生意，算不上特别火爆，但胜在需求稳定，吃喝不愁。 　　所以，当某一天，硝酸铜拿着用零花钱收购来的小红花整齐的用双面胶粘在白纸上送进复印机里面的时候，男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自那以后，硝酸铜再也没有做过一天值日，并且终于交到了朋友，虽然只是贪图小红花的酒肉朋友。每天作业总是有人代写，崭新的文具塞满了一个书包，而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停的去家里的打印店里面复印小红花。 　　直到有一天，她被那个一直坐在教室另一个角落里的女孩叫住了。 　　“你在偷偷复印小红花吧。” 　　那孩子看着硝酸铜，轻声的说着。 　　“这样下去是不会长久的。我已经分析过了，最多一个月，事情应该就会败露的。你……最好还是小心点。” 　　小学四年级的硝酸铜不以为然。 　　她只觉得现在的日子很舒服，觉得能一直持续下去，那就再好不过了。女孩没花多久就将对方的话忘在了脑后，继续每天花天酒地的潇洒日子。 　　然而，一个月后，一语成谶。 　　在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在校长办公室里站了三个小时之后，终于被放出来的硝酸铜找上了当初警告过自己的女孩。 　　“是不是你跟老师举报了？” 　　“不。”后者用平静而理所当然的声音回答，手指微微卷起发梢，“唔，我只是，分析出来的。” 　　硝酸铜刚想多说点什么，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她在同一个教室里坐了这么久，居然还叫不出对方的姓名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叫……算了。” 　　神秘的分析者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微微眯起的右眼。 　　“你可以叫我眠羽。” 　　自那之后，硝酸铜就天天黏上了这个神奇的同学，还特意调换了座位，两个无人陪伴的少女终于凑到了一起。 　　因为她发现眠羽预测从不失准。 　　从新闻上才会出现的国际大事，到期末考试里会出什么样的作文题，哪个同学会完犊子被叫家长。 　　虽然多半都是坏事，但是无论她做出了怎样夸张的预测，最后的结果都总是八九不离十。 　　就像是，这个名叫眠羽的女孩，拥有阅读未来的能力一样。 　　从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眠羽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强。从最初预测硝酸铜印制假钞的事情什么时候会败露，哪个同学期末考试会拿零分，变成了预测希腊债务危机的爆发和柯达公司的破产。 　　虽说在眠羽的预言一一应验的时候，硝酸铜也没有闲着。 　　她开始天天从学校后面的小卖部带辣条来到学校兜售，很多学生一放学就被家长开车接走了，根本没有去小卖部的机会，所以辣条价格翻一倍仍有市场。少女很快靠着垄断小学的辣条供应积累了第一桶金，又给自己买了电脑，开始偷偷的写小说发在网上。 　　她所做的一切，在绝大多数的人眼中，已经可以说是十分出众的了。 　　可只有硝酸铜知道，自己的这些小小的里程碑，比起那个人来说，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眠羽，才是那个真正不得了的存在。 　　小学毕业的时候到了，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刻。作为一个平凡的人，硝酸铜选择了顺着学历的阶梯继续往上爬，而眠羽，则决定了那不是自己应该要走的路。 　　——在毕业典礼前一天的那个午后，眠羽和硝酸铜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大多数椅子都已经被架在了桌子上，只有两人面朝着对方，坐在窗边，温暖的橘色夕阳从窗外洒落，照亮了她们半边的身子。 　　“我给自己分析过了。”眠羽像是小猫一样慵懒的伸着懒腰，如是说，“继续上学对我来说没有必要，直接去当个数据分析师的话……也许生意不会太好，但是足够活的舒舒服服的。” 　　“——而且我讨厌早睡早起。”半晌后，她小声的补上了这一句，“不上学的话，就可以自己掌握作息时间了。” 　　硝酸铜不由自主的开始羡慕起眠羽来。她对着手指，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 　　“那……你能帮我分析下，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眠羽微微抬头，纤细的指尖微微落在硝酸铜的手掌上：“你知道我，预测出来的都是不好的东西吧？” 　　“嗯，没关系。” 　　“那好吧。” 　　少女双眼微闭，似乎在丝毫，半晌后，再度睁开。 　　“你未来……会被心理疾病困扰着，很痛苦。” 　　“啊……” 　　看着友人有些哭笑不得的神情，眠羽感觉心中有些微微一颤，便小声的出声安慰。 　　“但是呢……”她说，“这是我的祝福。我觉得你……会成为不得了的天才。” 　　硝酸铜微微笑了，她轻轻捏住对方柔软嫩滑的手心。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 　　窗外的风吹起眠羽的一缕发丝，她点了点头。 　　“嗯，当然。” 　　可两人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面。 　　分道扬镳后，硝酸铜和眠羽仍旧保持着联系。二人交换了手机和qq，时常会互相交流一下最近的状况。 　　中学不再有卖辣条的机会了，硝酸铜将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到了写作的生涯里。虽然不能说是一飞冲天，可少女也以非常快的速度进步着。 　　但是，每次当她满怀自豪的将自己的境况汇报给眠羽的时候，却总会发现……对方，好像不知不觉间又比自己厉害了一大截。 　　她第一次成功和网站签约的时候，眠羽也正好接到了第一个委托。五万美元，三十多万人民币，敲敲键盘的功夫就赚到了硝酸铜父亲开一年打印店都赚不到的金额。 　　她第一次将一本书写到十万字的时候，眠羽已经小有名气，大把的美元抢着流进她的银行账户，甚至还在下海市黄金地段一个超高档楼盘的顶层买了房子。眠羽平静的说出那套房产的价格，硝酸铜就知道，那恐怕是她写小说一生也无法赚到的。 　　她最后还是迎接到了属于自己的成功。初二那年，硝酸铜用一本代表作直上云端，成为了有记载的最年轻的精品作者之一，不知多少人说她是天才。可眠羽……在自己的业界里已经久负盛名，因为那极其精准的预测和分析，人们为她起了一个称号——阅读未来者。 　　每次通过网络和眠羽聊天的时候……看着对方那惊人的收入数字，连被发来的鼓励和称赞的信息都看上去像是嘲讽了。在网络上，硝酸铜看不到屏幕对面之人真实的情绪，自然也无从得知……眠羽的每一句祝福和鼓励，都是无比真诚的话语。 　　因为眠羽能感觉到，与自己这有些孤独的分析师日子不同，对方是真的在享受着写作，享受着挥洒文字创造世界的快乐。 　　可硝酸铜却看不到这一切 　　她只看到自己与儿时好友差距越拉越大，无论如何努力都无从追赶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腐蚀着她的心灵。少女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极端，时而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无所不能，灵感如泉涌一般，做什么事情都无比亢奋；时而感到自己一无是处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什么都不想做，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活着的价值。 　　终于有一天，争吵还是爆发了。 　　在将自己的订阅数字截图发过去之后，她像往常一样得到了来自眠羽的回复。 　　“嗯，很厉害，我看了最近的章节，写的很不错呢。” 　　“诶，是嘛……”硝酸铜发了一个挠头不好意思的表情，“你最近呢？” 　　“嘛，不太好……一个公司看了我的报告，据说他们老总很不高兴，有六十万美元的尾款不肯打给我……” 　　“……这一单，本来约定的价格是多少？” 　　“三百六十万嘛。现在只付了三百万。”眠羽回复。 　　“……”硝酸铜打了一串省略号。 　　“怎么了吗？” 　　这四个字好像激发了少女的无名火。那时候正值她的新书成绩不好，又有考试逼近，家里的打印店生意也渐渐的不如往前……在心情，压力，嫉妒等无数因素的压迫下，像是连珠炮一样的语句被从键盘上敲下，通过网络直击屏幕对面之人的心脏深处。 　　“啊？你还问我怎么了？随随便便动动手指就三百万进账，是天才就了不起吗？人生是简单模式就了不起吗？还很厉害，还写的很不错……拜托别这样嘲讽我好吗？” 　　硝酸铜不知道眠羽那个时候是如何想的，但是她知道，对方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弹窗被关闭了——眠羽删除了她的好友。 　　她不久后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要重新加回去，想她道歉，告诉她是自己说的不对……可那个好友申请，就一直躺在了眠羽的消息栏中，再也没有收到应答。 　　不久之后，硝酸铜第一次在家里用煤气罐试图自杀未遂，被人救起后，医生在她的病床前宣布了少女的诊断：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发作导致自杀。 　　也就是在差不多的时候，失去了最后一个朋友的眠羽，在网上发布了一则即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无人问津的招聘信息。 　　月薪两千元，包吃住，工作是……陪她玩。 　　这里是独裁暴君亚亚，说明一下，本篇番外的设定与正文无关，之后的正文不一定会使用这几章番外中的设定，所以不要太纠结剧情和人设。 　　羽妹好可爱啊我不想当反派了，落泪【小声】 第201章·月鸦出来了 　　“等等……这是什么鬼？” 　　一直在围观——不，一直在监视这场对话的压压，又一次带着惊呼插嘴了。但和之前大呼小叫表示无聊，表示想早点让助手滚蛋，让自己得以和寻哥继续聊天的内容不同，她这次是确实被聊天内容所震惊了。 　　西拉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压箱底的照片，展示给了夏寻。 　　正是这张照片的内容，实在是大大超出了压压的判断。凝视着它，除了最初的惊呼，压压再也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等待解释。 　　“这是鸢尾花星云。”西拉倒懂自己雇主的脾气，“距地球一千三百光年，该星云本身的大小则有约六光年，真的……很美，是我在这宇宙里最喜欢的景色之一。有朝一日，假如有奇妙的外星人载我离开这颗星球，我一定会去看看。” 　　“……这……这他妈是天文摄影？”她又问了。 　　“不然呢？” 　　“……这照片……怎么……跟儿戏似的，烂透了？” 　　压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手指时不时会碰触到棉帽上可爱的花朵青蓝色蕾丝。但即便是这种人造的颜色，也要比照片里的景色要美上很多。 　　在今天之前，压压认为天文摄影都是很高端、很硬核——但同时很美妙的。 　　比如即便是不学无术的她，也知道的创世之柱。这张照片算是天文摄影里头最有名的了，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美轮美奂的宇宙一隅，被人类拍摄下来，然后用来展示给地球上的同胞观看。 　　这些照片无一例外，都美到爆表。 　　它们将宇宙的可怖和震撼，传达的淋漓尽致。 　　但现在……在天文摄影领域也有点小成就的西拉，很珍视的这张照片……却很烂。只是在一片有点星光的黑色里头，有一团稍显模糊的青蓝色……说是哪只猫咪用爪子染了小主人的颜料，在大主人的黑色床单上踩下，再被拙劣的摄影师拍下，好像也说得通。 　　如果说西拉为压压拍的宣传照是一桌满汉全席，那这张听起来更高端的天文摄影照片，则只是在一只碟子里，盛放的最后一根榨菜。可怜、孤苦、乏味…… 　　“你误会了什么？”看着雇主失望透顶的表情，西拉下意识的点上了一根烟，这才接着解释，“这已经算是质量不错的天文摄影了，而且是原片。” 　　“原片？难道这玩意儿也能后期？” 　　“不然呢？NASA的样片，以及各种天文大赛的获奖照，还有各类望远镜的观测照——甚至是各种探测器传回地球的实地拍摄，但凡展示到民众面前的，全部——无一例外，都被后期过，你可以猜猜看，天文学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压压一脸愕然，随后变成了不爽。 　　作为lo裙圈的大佬，她当然深知后期的可怕。一大堆靠后期修出来的丑八怪，就是这么把自己的破烂蠢裙子弄得好看，然后去骗钱的…… 　　她不禁想问：“世界上还有照片是真的吗？” 　　“别问。” 　　“好吧……” 　　“总之，这张是原片，而且使用的拍摄器材也不好。”但她想展示的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而是压压这种外行所不可能理解的。 　　幸好，夏寻理解了。 　　“如你所说，它很孤独。” 　　手机对面的夏寻，已将手机收到的照片文件，在电脑屏幕上打开来了。只有这样，才能从那漆黑的宇宙里，寻觅到她可能想见的东西。她的虎牙轻咬着大拇指，目光却凝固不动。 　　诚然，这是一张有点模糊的照片，但也足够将模特的身姿映出了。 　　“很孤独……”夏寻由衷的出声感叹。 　　这就是她从照片里，所得到的第一感想了。 　　鸢尾花星云是一片犹如花瓣，甚至有着对称性的星云，它的颜色和那些青蓝色的鸢尾花十分相似。夏寻顺手找了找它的图片——正常的图片。经过大量遵照天文学标准的后期和美化，这片星云的蓝色变得相当柔美，但却没有那抹颜色。 　　那抹炙红色…… 　　在西拉发来的照片里，莹亮于宇宙之中的青蓝色，席卷了整片视野。 　　但这种蓝色里，却有一抹炙红，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存在于整片蓝色里。它鲜艳、独特、曼妙——却孤独。这一抹唯独的炙红，站在无数蓝色之中，勾勒出了模糊而写意的轮廓。 　　它犹如一张侧脸，镶了一只独眼，在最佳的席位上，欣赏这片青蓝洋溢的鸢尾花星云。 　　所以，它很却孤独。 　　夏寻则欣赏、观察了它很久，并用这些时间来思索，这究竟是不是自己在寻觅的神之色彩。如果是的话，那就得立马着手准备了。即便肥皂泡之神指出了西拉就是这次的线索人物，即便这抹色彩如此独特，夏寻还是不敢肯定。 　　因为，宇宙浩瀚到可怖。 　　在这不可思议的世界里，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说不定，这还真就是什么普通的天文现象，而非神的色彩在闪烁自己。 　　“寻哥，你怎么想？”等到不耐烦的西拉，总算是主动来问了。 　　“我在想，这个红色……是个什么现象？我对天文研究不足，请指教。”夏寻问，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还挺正常。 　　“不知道，未知，真的……我从没有听说，也不曾了解过什么类似的事。这片炙红背后的诡异，比我们之前所讨论的全部加起来还要……特别。” 　　泡影旅行者——这就是西拉，以及极少数曾有缘目睹过这抹炙红的天文学家，统一对它的称呼。它像是梦幻泡影一般，在宇宙的某处悄然闪烁，然后消失不见。它太过神秘诡谲，完全超出了世人所知的常理，因此，即便有西拉提供的照片，可依然无法被立项，成为一个新的讨论和研究对象。 　　它像是在旅行，在这片宇宙的各地。 　　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它不在乎附近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或是将要爆发的超新星。有时，它会追随某颗同样孤零零的超高速恒星，一起挣脱引力的轨道；有时，它又在某片曼妙的星云附近静静欣赏；有时，它会成为天琴座的一颗装饰…… 　　它曾膨胀到数十万光年的长度，也会小到只能温柔的包裹一颗卫星。 　　它从不在乎时间、光速、物理法则是如何拘束一切，只是自由自在的旅行。 　　所以，天文学家们只当它是一个不可理解、不可讨论的梦幻泡影，只该被癔病患者口中道出的非科学之物，而不该载入严谨的论文，抵达无知世人的视野当中。 　　即便天文学家们，知道的仅比普罗大众多上一丝。 　　他们唯独知晓——这位泡影旅行者，离地球越来越近了。 　　“想想看，它一年前还在数万光年外，一年的时间，它就已经跨越了好几万光年的距离……而且……很像是……人的面庞。” 　　即便透过文字，西拉心底的恐惧，也已经被阐述的淋漓尽致。她在畏惧，因为这诡异的东西不惧宇宙里的一切危险，而且正在靠近地球。 　　夏寻又再次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确实，西拉和自己的感觉都没什么问题。这炙红色所勾勒而出的形象，还真就有点像人的侧脸……如果说夜空里那些牵强勾勒的星座图案是小学生绘画，那这炙红就是丢勒手中的素描笔，将人的侧脸刻画的精准到不可思议。 　　“确实很像。”所以夏寻如实相告。 　　“那寻哥，这就是你想了解的东西？” 　　“应该是，谢谢你。” 　　“……要了解这玩意儿做什么？您不觉得这东西，真的很诡异吗？” 　　“我只觉得它很美。”而且，它也不是那么孤独——起码它的同类，有三位正在这屋子里休息呢。 　　…… 　　眠羽是个善于调查的人。 　　即便在此之前，她对于天文常识的了解仅限于太阳很远、月亮较近，星座是迷信。可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她只需要点亮屏幕，然后动动手指，便可以将人生的几分钟时间抽出，兑换成知识。 　　如今，她已清楚的弄懂了赤纬有着怎样的含义。不仅如此，还马上找到了合适的天文模拟器软件，已经准备着手调查了。 　　“让我看看，夏寻心里重要的人，生日换算成赤纬坐标会在哪里……” 　　这就是眠羽想知道的东西，是微不足道，但却非常必要的东西。 　　“还有……这个重要的人，会不会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即便门被好好的关着，她还是忍不住拉起了T恤，遮住自己将要道出话音的唇，“我自己。” 　　可这轻盈的声音刚刚道出，她就红着脸晃起了头，想要把刚刚的这句话，连同精心扎起的辫子一起弄散。真是的，这糟糕的想法，简直像是…… 　　像是…… 　　自己想成为夏寻口中所谓的…… 　　重要的人。 　　不不不，眠羽立即在心里反驳了自己。就算夏寻所说的那位重要的人，的确是自己，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毕竟，是自己收留了这位流浪在外的豪门私生女，给她买相机、镜头，给她发工资。 　　顺便当她的花呗，而且是没有额度上限，不限还款期，更没有利息的。 　　甚至……眠羽还在《我的世界》里，为夏寻造了一座小小的城堡。 　　这些全部加起来，应该也值得在夏寻心里那“重要的人”的列表里，获得一个席位……眠羽的心里，不知不觉装了许多驳杂的思绪。但她悬空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按下键盘。 　　她正在犹豫和抗拒着，不知该不该真的去调查。 　　将自己的生日数字，按照赤纬的角度规则书写，这并不难，她却迟迟没去做。 　　阻止这一切的，不是复杂而晦涩的天文术语，不是银河系，甚至系外的无数星辰，而是存在于自己内心里的一抹羞涩。 　　假如那个赤纬坐标上……什么都没有，那该怎么办？ 　　或者，这一切都是自作多情，那该怎么办？ 　　“该死，他娘的，啊啊啊啊啊，动啊，眠羽女士，动起你的手……”她不顾自己的形象，也不再拉起衣服来遮掩，像是要宣泄一般，夸张的为自己鼓劲。 　　可这马上变成了泄气。 　　“据我分析……我怂了。”她哀叹了一声。 　　可她的手指却动了起来，设定好观测时间：这个月内；观测地点：下海市，然后对准了星空，开始寻觅自己生日的数字。她心里全无希望，更没有什么幻想，因为只有不抱期待，才会不那么失望。 　　这是眠羽给自己披上的盾牌。 　　可这面盾牌，还是没能抗住现实残酷的打击。 　　“……没有。” 　　自己生日换成的赤纬坐标点里……空无一物。就连系外的星星，也没有……什么值得拍摄的东西都不存在，只有空洞和虚无。 　　“……什么都没有。” 　　失落抹去光泽，黯淡了她的瞳仁。 　　屏幕上的那片虚无，则和她内心的空虚一模一样。 　　“看来……对夏寻来讲，重要的人并不是我。” 　　眠羽失落的抱起自己的膝，将脸埋进白皙滑腻的大腿肌肤上，仿佛这样就可以获得一点点的温度，来重新点燃被黑暗包裹着的心。但她觉得很冷，始终很冷。 　　以至于夏寻就在门口，她也没有察觉到。 　　夏寻拿着手机，干瞪着眼。 　　和西拉聊的好好的，却听见自家老板的一顿嚷嚷，以为是饿了、想吃点心，或者是踢凳子的时候撞到了小拇指之类的，特地跑来看看情况……可轻轻拉开没有上锁的门后，却看见了她的愁容。 　　也听见了——她失落的话语。 　　夏寻想试着打招呼，然后报以安慰……甚至是上去抱一抱她，但凝固了十秒之后，夏寻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在被察觉之前离开了那扇门。转而，她穿上小熊拖鞋，走入了卫生间，锁紧了门。 　　然后—— 　　她开始准备仪式。 　　想要召唤神祇，所需要的仪式。 　　首先，是一块舒肤佳香皂，柠檬味。沾上一点点水，抹出泡沫，然后轻轻吹起。接着，献上少女的轻唤。 　　“滚出来。” 　　“……那么凶干嘛。”一粒黑白色、乏味的肥皂泡，悄然出现。 　　“我见到了你遗失的那抹炙红色。” 　　“很美吧？那赶紧去拍。” 　　“是很美，但它迷途在了宇宙里……我不知道它下次会出现在哪。”可这一次，夏寻想要握住仅有神才有资格掌握的权杖，来支配一些东西，“让我邀请那抹在宇宙里旅行的色彩，去一个好地方做客如何？” 　　…… 29831 6 354 　　ps 　　（出来了…… 　　这是正文了。） 第202章·贪婪 　　“贪婪的人类啊。”神如此低语。 　　从肥皂泡之神的躯体里发出的声音，乍一听十分之平淡，可夏寻却若有若无的从中听出了一点点的玩味。就像小孩子在褒奖自己抓来的小虫，居然熬过了那些人性本恶的酷刑。 　　但就算是这样，夏寻也能理解。 　　因为眼前这颗小家伙，它就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它扭转过生日，展示过力量，修改过世界的规则，也干扰过无数凡人的人生。还有宇宙里，那些因它而生的种种规则。若非如此，夏寻就不会跑来召唤它……并且递交请求了。 　　难得的，有求于它。 　　肥皂泡之神静静立在打湿过的香皂上，看起来宛如黏在了上头，但时不时会摇摆几下，显得格外诡异。用久了的香皂盒，貌似就是它的神龛，而香皂本身和水都是贡品。 　　以这样廉价的供奉，夏寻仍会期待，它能给予回应。 　　“大师，无论你想要什么，但向我提出索求，代价都会很昂贵。” 　　“……得了吧。” 　　夏寻摇了摇头，她仍然记得，这颗肥皂泡难得的施展不凡伟力——也就是上次替夏寻置办护照、签证、户口本那会儿，其实只是很简单就给办了。虽然惹了一大堆麻烦出来，但并没有收取什么代价。 　　唯独需要的，就是一点点作为燃料的力量。 　　而这些东西，夏寻已经收集了好几抹。 　　可当夏寻在心里过了一遍，正打算把这些论点付诸话语，好让肥皂泡之神能赶紧办事的时候…… 　　它—— 　　祂离开了自己那简陋的神龛。 　　接着，轻轻飘起，毋庸置疑已洞穿了夏寻的所有心声——因为不需要当事人说一遍，它居然就已经给出了回复。 　　“大师，您猜错了。我帮你把签证、护照搞定——甚至给了你一本户口，这可不是不求回报的付出，我已收取了所需的代价。” 　　“……你……悄悄拿走了什么？” 　　夏寻迅速在脑子里回想，希望捡起藏在记忆里头，被自己疏漏掉的细节。可为了去芬兰而找它帮忙的那次，肥皂泡之神还真没额外要什么啊……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它偷偷做了什么事，这让夏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是个爱凑热闹的家伙。”肥皂泡之神乐呵呵的笑了笑，出声解释，“看你被夏家困扰的蠢样，那就是我收取的代价。” 　　“……哈？” 　　“我看得很开心，而且，这远比现在的你所想的，要有价值，所以作为请我出手的代价是值得的。” 　　肥皂泡之神那太过理所当然的话，让夏寻有点怂了。 　　假如被强行安了个豪门私生女的设定，还塞了个姐姐过来，这就是所需要承受的代价，那这次得多麻烦？ 　　难不成，这次会塞个小国过来，然后给夏寻加个某国公主的设定？标配是一栋湖边的城堡，一百个漂漂亮亮的外国女仆？但还有个要争夺继承权的妹妹？完蛋，肯定没好事。 　　夏寻苦恼无比，自己就是个普通的摄影师，可自己却身陷于这种窘境。她本该是记录与观察者，而非被观察者啊……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比起这种麻烦无比的代价，就让眠羽的误会、失望继续下去？反正只是个可以随便糊弄的借口…… 　　真的要这样吗？ 　　望着思考中的夏寻，肥皂泡之神打着哈欠问：“如何？大师？” 　　“……” 　　“还要继续，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继续。” 　　肥皂泡之神轻盈飘着的样子，突然停了下来，悬在空中犹如凝固。显然，夏寻的反应像是超出了它的预期。然后，它试探着提问了：“为什么？” 　　“因为……” 　　犹豫了片刻，夏寻再确认了卫生间的门是上锁的，这才轻轻捧起肥皂泡之神，将它靠近自己的唇边。但这并不是女儿向母亲献吻，只是想说些不该为外人所知的悄悄话。 　　“就像你会用我取乐，让自己开心起来。可我也有权力，去讨除你之外的人开心呀。” 　　“嘿，是你的饲主吗？” 　　“现在来讲，已经不是饲主了。”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让她开心起来，这就够了。” 　　夏寻的坦诚，使肥皂泡之神久久没有说话，也做不出别的什么反应。它只是在夏寻的手中躺着，甚至被她揉捏戳拍也毫无动静。 　　几十秒……几分钟。时间越发拖长，完全像是仔仔细细洗了个澡那样，夏寻呆在卫生间这狭隘的几平方米里头，等着神开口给点反应，但没有等来。这冗长的沉默，让夏寻先熬不住了。 　　以至于她像是心虚、掩饰，为自己说了不少罕于表露的话。 　　“我能在荒无人烟的旷野活下来，走过世界各地的危险之地。能为了一张照片在水里泡几天几夜，只为等一个完美的时机。也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过很久……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什么都能接受的人。” 　　夏寻一句句说着，它很清楚肥皂泡之神在听着。可这些话，对神来讲又算什么呢？仅仅来自凡人的一个故事吧……但对于凡人自己，这就是人生。 　　过于奇妙和有趣，也充满危险的人生。 　　“你匆匆让我复活，给了我第二次人生……还是以改了性别的方式。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给，像是把一块肥肉丢进饥饿野狼们游走的荒野，我当时……其实挺痛苦，挺害怕的，没有家，没有能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孤独一人，在陌生的地方一点点开始。” 　　“所以？”它终于吭声了。 　　“所以，那位向我伸出援手的人……抚平了我的害怕和不安，至少……我有地方去了。哪怕厚着脸皮敲开了她的门，拿着低廉微薄的薪水，不厌其烦的帮她做饭……我都很开心。” 　　夏寻有些怀念的说着，背靠冰凉的瓷砖，那上面日渐熟悉的青花纹路并不抗拒她。它是这屋子里的一角，因此，向她提供这个归宿的那位奇异少女，对夏寻来讲很重要。 　　“所以，贪婪的神，说说看吧？实现我的想法，你得从我这儿拿走什么样的代价？” 　　…… 29831 6 354 　　ps 　　（谢谢大家的关心，进去这些天其实还好。 　　犯的事有些丢人，所以没有敢找人通融，老实进去呆了呆，但并不糟糕。好吃的东西可以氪出来，睡的床也可以氪个单人，洗热水澡也可以氪，长头发很难干也可以借吹风机。还有各种各样的室友胡吹瞎侃，蛮有趣的一笔人生经历。 　　深情感谢隔壁鸽子·硝酸铜，肯执笔替我维持一下热度，也由衷谢谢亚亚替我打理作者号。 　　还有，各位对我屁事这么多反正就是没更新的包容。 　　可这次是真的……） 第203章·邀请 　　“有朝一日，你要原谅我。” 　　“原谅……你？” 　　“是的，我要你承诺，有朝一日会原谅我。这个，就是代价。” 　　手心里，肥皂泡之神索取了它的代价。为了实现人类的小小愿望，所需要的东西。但这并不是什么摸得着的实物，仅仅是一句承诺。为了未来的某一日，而做出的许诺。这让夏寻十分困惑，同时，还有些担忧。 　　身为世界的造物主，会需要凡人来许诺原谅？ 　　夏寻倍感困惑。 　　比起被强行再安插各种各样狗血的东西，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显得意外沉重。 　　“这个代价……” 　　“不好吗？” 　　“肥皂泡，我姑且问一句，你是要做些什么，才需要我来原谅你？这……听起来很诡异。” 　　面对夏寻的疑问，它只是静静漂浮了起来，从夏寻小小的、温暖的手里离开，但连半个字的音节都不再发出。这颗肥皂泡总是很恣意妄为，无论是做好事或是坏事，从来都是这么讨人厌。 　　就连它的沉默，也变得吓人而讨厌。 　　“不给我解释，我怎么承诺？” 　　“主动权在我这里，不是吗？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什么会伤害到你的事……噢——”刹那间，肥皂泡之神变回了原本那个它，“也不会伤害你的前任饲主，好像这个小姑娘对你挺重要的，哼哼，都放心吧。” 　　“再具体一点？” 　　它摇了摇自己，表示不再透露。 　　而夏寻在这几秒内，也已经考虑好了其中的种种利害关系。肥皂泡之神必然是在打什么小算盘的，很可能又要开始搞点破事儿了，既然如此，夏寻是无法反抗的。它所求的是“原谅它搞事情”，而不是“同意它搞事情”。 　　换言之—— 　　就算夏寻不原谅，不同意，那它还是会自顾自的，干它喜欢的坏事。 　　“……你答应啦？嗯，这才对……谢谢你，肯在未来原谅我。”又一次，这颗神洞悉了夏寻心里的念头，甚至不给夏寻点头的机会，自己笑呵呵地说了起来，“那来谈谈你想要的东西吧？你想要让我那抹颜色，出现在你需要的地方，以便你摄影。” 　　“嗯，我会给你一个赤纬坐标，到时候，让它出现在那儿。” 　　“可以，就是你前任饲主——也就是现任心上人的生日？” 　　“……不。”夏寻有点尴尬的摇头否定了。 　　肥皂泡之神的调侃声紧随其后：“不是心上人？还是说，不是她的生日？哎呀，其实是谁的生日？你可真花心啊。” 　　对此，夏寻狠狠给了一巴掌，总算是把它的笑声给拍熄了。 　　然后，她说出了一个日期。这些数字，就是那抹炙红色即将抵达的地方。 　　…… 　　“眠老板。” 　　“……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今晚想吃点什么？” 　　“随便。” 　　眠羽的心情依然失落，她先后把自己的生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换算成赤纬，但得出的结果都是没啥好拍的。 　　接着，她试图把夏寻的生日换成赤纬，毕竟，至少还存在这种可能性：夏寻是个非常自恋的人，想拍象征她自己的星星。换言之，对她重要的人？根本没有别人，这也不算眠羽败北。 　　可转念一想，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这个日期是哪天……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败北，为了将自己从满腔的悲哀里救出，眠羽穷尽毕生所学，查阅着存放于网络上的一切奥秘，还是没能揭开这个数字的谜底。 　　不愧是那个夏家的私生女，夏寻迄今为止的一切信息，都无法被调查到…… 　　眠羽甚至还自掏腰包，请了一位连她也必须敬畏的大师，却也无功而返。那位大师同样倍感挫折，评价这一单生意非常诡异。简直像是，在眠羽遇到夏寻之前，她都不存在于世一样…… 　　花费了无数心力，她终于选择了最后一条路。 　　对着正在系围裙的夏寻，弱气的问：“你生日是哪天来着……” 　　“2018年，6月的时候吧？反正是夏天，我降生于一个阴冷潮湿的小巷，可瘆人了。” 　　“……我说正经呢。” 　　“可这就是答案。” 　　“……算了，不问了，气死我了。”眠羽戴上降噪耳机，将世界和烦恼隔绝。但她的手指情不自禁，将另外的一大堆赤纬坐标数字输入软件，想看看都有什么星星，是否值得拍。 　　叶浅落的、夏临的、转转的……还有各种各样，和夏寻产生过交集，被她拍过的女孩子。比起神秘诡异的夏寻来，这些家伙的个人信息就像市场上的大白菜，掏几毛钱就能买来。 　　叶浅落的，落空，同样是空荡荡的一片夜空，这让眠羽松了一口气。 　　但转转的就有点可怕了……那里好像是什么流星雨的所在区域，相当值得拍。相较之下，就连夏临的一颗恒星也要黯淡不少。找来找去，这就是最值得忌惮的了，让眠羽大呼真难对付。 　　就这样，眠羽对着漫天的星星，研究了好一阵子。直到夏寻从背后摘掉她的耳机，她才一身冷汗的切回桌面，心虚万分的从夜空里醒来。 　　“眠羽。”夏寻的声音似笑非笑。 　　“我、我突然对天文很感兴趣，所以……在看星星……” 　　“那陪我去旅游一趟？” 　　“……旅什么游？” 　　“趁着夏天的小尾巴还在，一起去夏威夷拍个星星怎么样？你看，你对天文很感兴趣，不是正好？”夏寻抱着手，像是在说一件正儿八经的事，“这次就我俩。” 　　确实，旅游的邀请是很正常的。夏寻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就说过想带眠羽去真正的见识世界，而非阴沉且一成不变的在家里闷着。但本就心虚的眠羽却觉得，她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可更让她痛苦的还在后头。 　　去拍转转的星星，不找转转一起，却跑来邀请身为败北的自己？这实在是太侮辱人了。而且按照夏寻一贯的小白脸做派，去拍转转的星星，甚至还得让眠羽掏机票钱、负责吃住行的一切开销…… 　　而她这么大个富家千金，就会表示自己的钱全都买了摄影器材，囊中羞涩。 　　应了眠羽的心思，夏寻顿时厚起脸皮：“眠羽老板，我之前挣来的钱，打算买个很贵的镜头……所以……您如果想去夏威夷的话，能不能……顺便多买张您员工的机票？” 　　“不是你在邀请我？怎么成我想去了？” 　　“哎呀，眠羽阿姐，您就当是公司福利，请员工旅游嘛……”夏寻的腮帮子有点微红，但仍然说着厚脸皮的话，“而就我一个员工，那还不是全程好好陪您？” 　　好吧，眠羽心里的悲哀汇聚成大海，掏钱也就罢了，还得陪玩…… 第204章·礼物清单 　　“眠羽，你知道夏威夷吗？”夏寻问。 　　“……你啊，当我是三岁小孩子的吗？这么有名的地方，我当然知道啊。” 　　“也是……”见到眠羽那稍稍有些带刺的表情，夏寻小声嘀咕着。 　　心想自己还是低估了眠羽这个人……不，应该说是高估了她身为家里蹲的纯度。真正无药可救的家里蹲，会默默忘掉除了家之外的一切——但这就好，眠羽还有救。 　　而眠羽为了证明自己，顺嘴说了说自己对夏威夷的了解：“海滩，美女，外国人扎堆，大海，暖和——然后，它是全世界中产阶级最喜欢的度假胜地。” 　　“中产阶级？” 　　“是的，这就是夏威夷这个州，被美国赋予的意义所在。”她一边接过夏寻递来的筷子，一边接着说，“当然，这是仅限于我们这些……会研究、分析世界构成的人，所给予它的定义。” 　　虽然夏寻听不太懂眠羽的话，但仔细想想，好像这个定义也没错。那个四季常夏，拥有碧蓝大海和美妙海岸线，甚至还有繁华城市的夏威夷群岛，确实被全世界中产阶级所喜爱着。 　　不过，夏寻不属于此列，她另有目的。 　　眠羽接着问：“不过，拍星星而已，附近找个郊外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去这种鬼地方？去趟夏威夷还是蛮麻烦的，你想想看，去了不玩，就觉得很不爽，但去了要玩，就又要准备玩的东西……呜，好麻烦，真是个矛盾的鬼地方。” 　　“有啥要准备的啊？” 　　“防晒霜、遮阳帽、夏装、凉拖，还有——泳衣……呗。” 　　支支吾吾的说完，眠羽的目光在餐桌稍稍往上一点的地方扫过，在几盘饭菜之中，夏寻格外平坦的某处曲线，证明了要替她挑泳衣，那绝对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所以，这很麻烦……但很有趣。 　　夏寻全然没察觉到自家老板失礼的想法，仍然沉浸在想拍星星的那些念头里，还就此给眠羽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在这颗星球上，有那么几个最佳的天文观测点，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天文摄影。”夏寻竖起两根手指，“而现在这个季节，最好的地方，要么是智利的阿塔卡玛沙漠，要么……就是夏威夷的莫纳克亚火山了。” 　　“沙漠？火山？听起来都……特别让人不想去。” 　　“哎呀，反正老板你哪都不想去，也没什么区别。总之，我这张照片的拍摄要求还蛮高的，我想尽量做好它，这才开始挑选拍摄地。” 　　因为，这是拍摄神的颜色，如果准备不周而导致无法捕获颜色，那就会很尴尬，鬼知道这种玩意儿什么时候高兴了，才会又跑来地球附近露个脸。再一个，想再厚着脸皮去找神做交易，它指不定又要提出什么鬼扯的条件。 　　夏寻只能选择尽可能做好准备，路只有这条而已。 　　“投入多少精力，就会得到多少结果，照片会诚实表达这些的。”她说，顺便夹了些蔬菜放进眠羽的碗里。 　　“那智利不行吗？”她顺嘴一问。 　　“智利的拍摄地点很棒，但附近很荒凉，海拔又特别高……实在不是个人摄影该去的地方。我一个人没问题，但你孱弱的小身板会累倒在途中的，而夏威夷的话……如你所言，是个度假胜地，你能轻轻松松就玩得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啧啧啧……” 　　咂舌着，眠羽假装夹菜，实际却是为了躲开夏寻的目光。 　　她的心情格外的复杂，尤其是现在——二人在商讨着这样的事。明明是要去拍象征别人的星星，夏寻却还是在这里……向自己示好？真是让人又喜又悲。又或者，这仅仅是员工在取悦老板，而非其他的一切…… 　　眠羽没有正面回应，而且将这愈发复杂的心声，藏进了最深处。 　　“虽然你的关心让我心情不错，但这终归是一趟出远门，我讨厌出门。我们之前才去过芬兰，吵哄哄的好烦，这次……” 　　“这次就我俩，不喊别人了。” 　　“……真的？” 　　夏寻轻轻点头，眼中含着一丝不肯表露的诚意。 　　但眠羽显然是不信的，转转什么的可能上学来不了，叶浅落什么的忙着那啥大会估计也来不了，但爱护小女儿的夏家起码会来插一脚，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疼。但一起去夏威夷吗，也许……不错……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二人结束了这一餐。 　　吃完饭，收拾完残局，夏寻少见的使用了家里吃灰很久的洗碗机，就是为了腾出一些时间去继续了解天文知识。在这方面，她是刚刚入行的新人，但归根结底还是摄影，因此夏寻学得很快。 　　可即便掌握的知识越来越多，也仍然有着难以逾越的瓶颈。 　　知识，并不是万能的。 　　甚至有些知识，想让它发挥作用，都需要极高的门槛。 　　夏寻抱着传统摄影行业的心态，准备给自己弄一套捡破烂似的天文摄影器材，而且得尽可能轻便——但她碰壁了。和咸鱼上几百块钱可以淘到的单反相机不同，更和那些百来块钱就能入手的老镜头不同，天文摄影——没有廉价可言。 　　哪怕不拍照，简简单单的买个天文望远镜，但凡想要获得好些的效果，几千块钱也是要搭进去的。即便淘到一个不错的望远镜，转接相机，可归根结底也只是能拍个月亮而已。 　　想进行深空摄影，那就差太远了。 　　因为额外的配件，起码还要多加些才行——比如价格昂贵的赤道仪…… 　　而在这个领域，真正使用的相机，更是完全不同的一种东西……比如说冷冻相机，它从感光元件到用途，一切的设计初衷，都和地球上，人类拍点花花草草、人文风光、妹子，是截然不同的。 　　夏寻鼓起勇气，试着搜了搜。接着，她揉着发疼的脑袋，又默默在心里计算了自己的存款余额，试图得出“能剩多少钱”的可笑结果，显然，这根本不用算的…… 　　本着穷人有穷办法的观点，夏寻马上打开了穷人之宝·闲鱼，开始寻觅起是否有可用的垃圾。 　　这正是夏寻为即将到来的夏威夷之旅，所做的唯一准备了。 　　而另一边——眠羽没有马上同意这趟旅行，只是蜷在沙发的最角落，抱着平板电脑却无心游戏。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有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被这般的情绪困恼。 　　夏寻邀请自己去旅行，是两个人的旅行……很高兴，很开心。但这趟旅行是为了拍象征别人的星星，很难过，很烦躁。想去，但又不想，想问问夏寻究竟那个“重要的人”是谁，却不敢去戳破真相。 　　她分析不出，这些心情究竟源于何处。 　　这是遇见夏寻之后，总会发生的怪事，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又失效了。但在这一团乱麻的心中，却居然有一片愈发扩大的净土，在幻想着一幅画面，不受任何干扰—— 　　沙滩、碧海。 　　夏寻，和我。 　　“还有……”回过神来，眠羽已经窃笑着打开了淘宝，“泳衣。” 　　她杂乱至极的纠葛心情，不知不觉被心底的那副画面净化了。留下的，只有夏寻身穿泳衣，于盛夏的晴空和碧蓝中，走在海边向自己甜甜一笑的美好……哪怕仅仅是自己的遐想，却已经够美好了。 　　“嘿嘿嘿。”眠羽对着淘宝里琳琅满目的泳装笑个不停，似乎不那么抗拒夏威夷了。 　　“妈的好贵，艹，这怎么拍。”夏寻也对着淘宝一直哀嚎，倒是开始后悔接下这单了。 　　…… 　　稍早前——夏家。 　　夏临习惯于繁忙，因为出生至今，她都是在各种各样的繁忙中充分利用每一滴时间的。这是父母，爷爷奶奶，祖祖辈辈都在坚持的生活方式。只有老去，退隐，或是死亡，才能阻止夏家的人去堆积疲劳。 　　她本以为，自己也会心甘情愿，乐于接受这一切的。 　　“人类为了娱乐，还真是穷尽了脑袋瓜子里狭隘的智慧……”夏临惊叹于这个世界的深邃，自己之前从未触碰的游戏领域，实在是给她带来了相当的冲击力。 　　因为，它们可真有趣。 　　“是啊，但这都是为了腐化人类而做的东西，别沉迷进去。” 　　拿着PS4手柄的老爷爷，在一旁随口说。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游戏里带着自家孙女与boss进行着从容的决战，全然不介意她拙劣的操作和稀烂的意识。 　　功成名就，退隐，将家业交给下一代之后，这位爷爷就一直在休闲中度过人生。他很少出门，很少打听各种各样的事，甚至不常和家里人吃饭，褪去了当初那死板严肃，而且强硬的领袖形象，变成了一个和善的老头子。 　　老人斑爬满了他的脸，已经很少关心夏家的事了，但现在有点不同。夏家最近动荡，出现了一件必须重视的事——有关某位小女儿。 　　他并不了解这些天，家里人忙来忙去究竟是在做什么。但他很清楚，本该马上紧紧抓住，好好在家里捧起来的那颗美丽钻石，最近几天都没什么动静。 　　他很恼火这件事，恼火到了甚至想再次出山，亲自解决的地步。 　　“我已经好几天，没和我孙女打游戏了……”他瞥了瞥夏临，试探着自己最关心的事。 　　“我这不是和您一起玩着……哦，呜呜呜，我也好几天没和妹妹一起玩游戏了。不过快了，手续办好的话，就能再见到她了……” 　　“手续？”爷爷追问。 　　“我们必须重视传统，重视形式，这才是家族的框架——这是您教导我们的。所以，我们为了迎接夏寻，其实这些天都在准备一些……形式上的东西。” 　　爷爷默不作声点点头，但心里却渐渐舒展。 　　夏临轻巧而端正的放下手柄，擦去沾染的几缕灰尘，接着正坐解释：“这些天，我们准备了礼物，准备了排场，准备了字字句句精雕细琢的迎接词，和一个仪式流程，这才是展示诚意的方式，夏寻现在倒是还不知情。” 　　“唔嗯，很好，礼物清单呢？”爷爷试图进一步了解，看看自己能否帮上忙。 　　“我们没有用奢侈的方式来堆砌，而是想……展示家人之间的亲切，所以礼物清单应该不是很好看，更注重表达心意。” 　　“这才合理。” 　　“我的礼物是大溪地的一座小岛，她应该会喜欢偶尔去晒晒太阳，看看大海的……” 　　…… 　　傍晚，眠羽心里的纠葛，终归还是淡化了。 　　就连心里那一幅夏寻身着泳装的景致，也通过观看硬盘里的私人收藏·夏寻照片合集给淡化了下来，使得她渐渐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理性，开始思考这背后的一切。 　　如果要和夏寻去旅游，那绝对绕不开夏家。 　　出入境是被国家严格监控的，而夏家甚至可以掌握这部分，只要夏寻办理相关手续，就会被盯上，然后对方一个电话催过来询问详情。最后的结果只有两个：旅行泡汤、旅行继续但眠羽被排挤在外。 　　比起那样被动的方式，她想更主动些。 　　更何况，有些事情该早些说清楚了。 　　趁着夏寻去泡澡，眠羽打通了一个电话——是夏临。跨过辈分去挑战夏家家主、家主夫人，那是愚昧的行为。因此，眠羽唯一该沟通的对象，就只有大敌·夏临。 　　第一句话……该怎么开口？响铃到接起，这冗长的几秒里，眠羽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要单刀直入的宣战，让夏寻留下？还是咒骂他们对夏寻不管不顾，现在却要接回去？还是谈条件和利益？ 　　或者是…… 　　电话接通了，夏临那倍感意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达了过来。 　　“你好，你是？” 　　“我是眠羽——夏寻的老板。” 　　“……我知道你。” 　　“是我的荣幸——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了，夏寻在洗澡，这通电话的内容仅限于你我二人。”虽然语气强硬，可眠羽仍旧感到了一丝紧张，“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来猜猜看，你打算让我开个昂贵的价格，这才肯和夏寻解约？” 　　“没有，我不缺钱……倒是想问另一件事——你们是怎么喂夏寻的，才能让她那么的一贫如洗，买个泳装都很麻烦……” 第205章·分享幸福的方法 　　问完话之后，寻哥就再没回过消息了…… 　　“艹艹艹，真的不理我了……” 　　这让压压感觉非常、非常的不爽。 　　她已经用难听的脏话自言自语半天了，但即便嘴上让寻哥屈服了多少次，让寻哥侍奉自己了多少次，现实还是无法改变。悲哀、被晾在一旁、毫无办法的，其实是自己。 　　甚至，寻哥想了解的东西，也是自己的助手掌握，根本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这让她更觉得难堪，什么时候受过这待遇啊…… 　　假如寻哥用另一种方式来对待——比如朝压压直接开喷，一顿猛撕，或者直白的表示厌恶——那压压反而都会很高兴。至少，在寻哥那儿，自己还是有些存在感的，那么尚存希望。 　　可现在这……这是彻头彻尾被无视了。这远比一切侮辱，都要来得残酷。 　　“喂，她回你了吗？”她又问了一次。 　　“没有。” 　　西拉的声音透着疲惫，每隔几分钟她就要被问一遍，然后还得重复同样的话。然后，还得听压压用近乎啜泣的声音，发出一声意外可爱的叹息——当然，还会补上一句嘴臭的咒骂。 　　时间已经过去蛮久了，可自己以及西拉，与寻哥之间的交集也就仅此一次……这让压压倍感焦虑。 　　她像调皮的小狗撕咬主人的拖鞋那样，咬着今天的第二条裙子，这些都是从粉丝那儿缴获的廉价战利品，时不时她就会拿来撕扯、剪、切，以打发时间和取乐。只有特别急躁的时候，才会如此撕咬。 　　“这不是我的命运。”她咬着裙摆，目中透着血丝。 　　人生至今，她都是在深邃的井底，和许许多多凡人一起愚昧活着的平凡之人。但压压却觉得，自己是能攀向出口，去见识天空、世界何等辽阔的人。她由衷渴望着，能踏出这一步，步入更高层次的世界，成为受人嫉妒的上等人。 　　夏寻就是她所渴求的绳索，只是，好不容易出现的绳索，就这么消失了——寻哥不再回话……这种该死的绝望感，让她几乎忘了其他的一切。 　　直到西拉接起一个电话，她才多多少少，从那虚无缥缈的痛苦里走出，回忆起另一根绳索。 　　“是主办方的人。”西拉面色凝重的说，“估计是来和你商量对策的。” 　　“……哪边的？” 　　“BB站的。” 　　她随手扔下裙子，然后随手接过电话。 　　XD大会的幕后支撑者们本来都对她寄予厚望，因为lo裙这种亚文化产物，随着二次元文化的愈发大众化，已渐渐走入了更大的舞台，但这个圈子里头的衣服品牌实在是过于繁杂，从外国的昂贵手工订制再到中国的小作坊杂牌，五花八门的裙子种类使得市场畸形。 　　因此，有一部分眼光不错的投资人，准备进军这个产业。 　　靠大量的资本，首先收购知名品牌和作坊，正式聘请国内外各种各样的lo裙设计师，整合这个过于繁杂的圈子，形成强有力的垄断。接着，靠知名度和一个靠得住的门面，把lo裙推广出去，成为一种能跻身主流的衣饰。 　　压压就是被选中的门面。 　　颜值非常高、有号召力、专业。 　　而XD大会就是她做宣传的舞台，以此，来带动一条崭新的垄断行业，这才是利益错综复杂的XD大会背后，藏着的主要长线经济收益。 　　这曾让压压激动，以为可以一步登天。但她发现，自己终归是错了。 　　因此，她接起主办方的电话时，心情也平淡如水。 　　“怎么回事？投了那么多资源给你，结果被人家炮灰抢了风头？” 　　“雷尔很厉害，她的摄影师更是惊人，这才是关键。再一个，你们主办方居然没确认好这个炮灰的水平，就安排她来当炮灰？导致我的话题度被分出去，这是你们的责任，真是一如既往的BB站做派，二次元群体确实该黑你们……” 　　西拉有些意外，她对主办方的态度强硬，而且带着点理性？这和她平常与那边沟通是完全不同的。 　　作为助手，她已经替自己的雇主擦过很多次屁股，没想到这次，这小丫头自己倒是硬气了。可这会招来一些麻烦的，她急匆匆的走到压压面前，用手、用笔，试图传达“别惹毛他们”的信息。 　　西拉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打电话过来的BB站联系方，表示出了不掩的怒意。 　　“甩锅给我们？如果你们做好点，哪这么多破事？反正，推荐资源、控评、水军小号……我们都做到最好了。你们再火不起来，那麻烦可大了！而且，人家随便一个炮灰都能给出那么好的宣传照，你们手里也不缺钱啊，怎么还比不过人家。” 　　“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我，我的助手、摄影师、伙伴，都已经尽了全力，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眼光——还有为了我而努力过的人。” 　　“行，我等着你怎么收场。” 　　“那你等着吧。” 　　“随时，我们都可以让你身败名裂，然后换个没啥黑料的来接替你，到时候，给你的，你还要加倍还回来。” 　　“嗯。” 　　然后，压压挂掉电话，眨了眨眼，然后撇着嘴。 　　她的心态直到现在，还是平静如水的。但做出的回应、说出的话……却是这么的不冷静。无论对方再怎么蠢和坏，但好歹也是捧自己的……被骂几句，像平常那样忍耐下来不就好了？ 　　然后带着怒火，去找个可爱的女粉丝艹一艹，宣泄一下，也就过去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台阶可下，没有路可以走。 　　“那啥，西拉，这帮王八羔子……哎算了，是我王八羔子了，我刚刚不该怼的，这一下，可能耽误了咱俩的前途……” 　　压压犹豫着，该不该向西拉道个歉。当初承诺的一起赚钱，给她盖个私人天文台，似乎也成了泡影。 　　刚才的自己没有服软，下场可能就是被舍弃。然后，人家再随便扶个别人上台——反正自己这样的，实在是很容易就能再捞到一个。接着，用钱再塑造一下，也能赶上来替代。 　　但在道歉的话，因放不下面子而没有道出之前，压压先听到了一句异样的话。 　　“谢谢。”西拉掐断了本打算点燃的烟，有些别扭的，小声如此说。 　　“啊？” 　　“我尽全力为你摄影了……谢谢你……知道这一点……” 　　“……也是。” 　　从呆滞中渐渐找回了意识后，不由的，压压露出了鲜少会露出的诚挚淡笑，那是和她的年少相符的干净笑容。自己刚才那么不冷静的理由，好像被找到了。 　　“谁他妈敢喷你，那我就喷死他个狗日的。” 　　…… 　　下海市，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某间客房，有位少女。她孤零零的坐在金可儿那软硬适中的舒适床垫上。精致的餐点、奢华考究的装潢，落地窗外繁华的景色……这一切，都让她很是开心。 　　但无人能知晓雷尔的开心。 　　雷尔还是第一次住这种酒店，即便以前直播的时候，吃过各种各样奢侈的食物，但那都是在美颜摄像头面前。换言之，她的奢侈就仅限于褪去包装后，那几十平方米的出租屋。 　　这是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自己想追求的金钱，价值究竟几何。 　　这是XD大会的主办方给她的。 　　她拍了一大堆照片，兴冲冲的想分享出去……但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人，来分享自己心里的喜悦。微博账号已经被专业打理社交账号的人接手，毕竟，神秘食客·雷尔是突然个爆红的菜鸟，如果自己来，很可能会因为哪句话没说好，直接搞砸一切。 　　在无人问津或者毁掉自己之前，她还得为资本下几个金蛋，被榨干残余价值。 　　没带摄像头，她也没办法开直播，而且也同样不被允许。雷尔只能呆呆看着手机里各种各样的照片，却只能憋着自己欣赏。 　　“发给寻哥……不行，我已经受了人家那么大的恩惠，现在这屁大点事怎么合适吵人家？” 　　“或者是布谷鸟厨房的大厨？当时寻哥的小助手？但……哎哟我没他们的联系方式……” 　　“还有谁？没了……我……在这里好像真的……谁都不认识。” 　　“下海市这么大，怎么我这么孤独……” 　　如今，雷尔兜里已经有一些钱了。除了寄回家里的大部分之外，她手里还留下了不少。 　　那是资本家们透过自己的人脉，给她找来的代言预付款，相当于预定下她。作为吃播，雷尔在“饮食”方面是存在一些价值的。因此，有几家网红淘宝店、奶茶铺之类的，打算找她做个紧急代言。 　　那同样是榨干一个网红残余价值的手段。 　　雷尔认真考虑着，是否要用这些钱，去找个帅气的小哥哥、漂亮的小姐姐来谈谈心？来分享一下她突然蹿红的喜悦。不过，在她羞涩的想执行这个计划之前，有个陌生来电吵闹了她。 　　“……你谁？” 　　“我？我他妈是你的死敌，你个狗屎的催吐狂，总有一天我要捶爆你的胃。回到正题，我是压压啊，你好，敌人。” 　　“……哎哟我去，你老吓人了。” 　　是压压！雷尔在心中惊呼。她当然知道这个可怕的大佬，自己是钦定的炮灰和绿叶，全为了衬托电话彼端的这一位——而现在，靠着寻哥的宣传照，自己名声大噪，抢了她很多风头。 　　这必然是充满敌意、矛盾，会让彼此都炸毛的电话。 　　可莫名其妙的，雷尔却面露笑容，幸福的躺向了床铺。在这座城市里，还有人如此深刻的惦记着自己！自己不是孤独的！ 　　“喂雷尔，我想跟你打听打听寻哥，行不？其实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哎我真想吵但不行，我现在碰见麻烦了……” 　　“行，那咱俩可得好好唠唠嗑，要不你过来我这？我这贼舒适……” 　　雷尔非常高兴，终于可以分享自己的幸福给别人看了——哪怕是向敌人。 　　…… 29831 6 354 　　ps 　　（最近几天没有更新，是在备战下个月的全勤。 　　本月鸽必将改名月鸦。） 更新在晚上…… 　　如题，久违的咕了居然发请假条。 　　这个月打算正常更新，唉，上个月本来也是挺正常的，结果闹出了我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破事儿进了局子，导致后面一切变得不太对劲。 　　这个月虽然过年，但我也只是在省内走走亲戚、去给各种学生拜个年而已，不会太耽误。所以大家过年这个月，也可以继续每天都看夏寻的日常旅程，虽然平淡，但这也没什么不好。 　　更新在晚上，今天早睡，下午起床笔耕不弃。（主要是半夜太冷了） 　　如果我再辜负读者的期待，那我真的没资格再写书了。 　　还有，月鸽鸽我3个大福袋就抽到NS了，你们呢？ 第206章·赚钱的路子 　　洗澡的本质，是清洁身体。 　　还有灵魂。 　　夏寻仍然记得，当年的自己每次从战场里艰苦的捡回一条小命，带着胶卷、相机、闪光灯离开硝烟，回到安全的城市和酒店，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脱光，然后钻进放满热水的浴缸。 　　每每浸泡在其中，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灵魂和身体才能找回祥和。 　　所以，一直以来，夏寻都觉得浴缸就像是自己的家一般美好。万幸的是，到了这辈子，现在居住的家里也有一个舒适的浴缸，可以容纳她娇小的身体，用满满的热水来淹没那些烦心事。 　　“呼……” 　　当足尖轻轻触碰，确认了水温舒适后，夏寻带着笑容钻了进去，然后大大咧咧躺好，将脖颈枕在了浴缸的防水靠垫上。偶尔将神赐予的香皂封印起来，用最普通的方式泡个澡，也同样很舒服。 　　水压使得被浸泡的身体部分感觉闷闷的，但那却像是被包容了其中，仿佛能够找回人的祖辈还在大海里当微生物时的安宁感，夏寻同样喜欢这个。 　　尤其是确认了肥皂泡之神并没有出场，她就更享受了。 　　“去了夏威夷，也得找家好酒店……” 　　她如此轻喃着。 　　可随后就摇了摇头。 　　“算了，没钱。” 　　虽然眠羽百分百会负责旅费，对这位宅在家里四年的数据分析师来讲，那点餐旅费也不过是存款里的九牛一毛，可夏寻总归还是有点吃软饭时的不适感——当然，最后可能会伴着这种不适感，仍旧开开心心的吃软饭。 　　但就算已预见到自己的未来，可至少现在，夏寻还是想挣扎一下的。 　　借着温热舒适的浴缸，她开始琢磨有什么能一下子赚好多钱的方法。 　　假如成了，那不光可以解决需要的天文摄影器材问题，就连旅费，说不定也能顺便掏出来负责一下。让这趟去夏威夷的旅行，彻彻底底，成为献给眠羽的夏末之旅。 　　“我手头有十万块本金……” 　　她擦干了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在不触水的情况下打开计算器来为未来构思。这点钱就想进行高收益的短期投资，那是白日做梦。而且还得保证它不亏空出去，否则夏寻惦记了好久的那枚长焦镜头就凉了。 　　因此，可能得涉足一些灰色——甚至是黑色产业了。 　　据夏寻了解，东南亚、欧洲，有一大批足球、篮球的野鸡联赛，这全都是被博彩行业操控的黑色行业。她曾有个专门拍这种黑幕纪实的同行，铁骨铮铮，一腔热血，为了揭露这个肮脏的行业，去卧底了几年。 　　后来，他再也没有出现。 　　不是被那些博彩行业的大佬暗中干掉了，而是卧底拍照的时候，他发现只要会看盘口，有点内幕消息，找个靠谱的庄家，那就几乎能稳赚不赔。于是，这位曾经的纪实摄影脊梁，赚到好多钱后就去安居乐业了…… 　　也许，这是一条路子。 　　她搓了搓脸蛋，顺着回忆，找到了那个同行的紧急联系方式。嗯，上辈子的这点人脉，也许可以用一用…… 　　当然，不能以“夏寻”这个名字过去，毕竟那位大师已经英年早逝，这是上了各国头条众所周知的事。稍微想了想，夏寻朝那个手机号，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知道你的秘密！ 　　十几年前，你为了买一台徕卡M系列的旁轴，假装是女的，骗了在传奇里认识的沙城会长好几万块钱。后来你小有名气，为了抹黑别的摄影师获得更多单子，雇了小姐去搞仙人跳。最后，你靠赌球大赚特赚，养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大学生，去海南买了别墅隐居。” 　　“……你是谁？”让夏寻惊讶的是，对面回得很快。 　　“别管我是谁，我掌握了你的各种黑料和证据，你如果识相，就给我转二十万软妹币过来，我们一笔勾销。” 　　夏寻深谙十赌九输的道理，当然不会自己下场赌球。 　　因此，不如劫富济贫一波，用这位同行当年在酒局上喝多了自爆的黑历史，来替自己讨点债。毕竟，他当年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夏寻还帮过一把——现在该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但事情的发展，让夏寻有点意外。 　　“我就是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大学生。” 　　“……” 　　“你找我前夫的话，他已经因为赌博倾家荡产然后被债主砍死了。”说完，她还发了灵堂、骨灰盒的照片过来。 　　“……打搅了，节哀顺变。” 　　夏寻挠了挠头，这条路居然行不通，真是太可恶了。同时，浴缸里的水稍微有点变凉了，她放掉了些，然后又继续补充热水。自己怎能如此就退却？可赚钱的路子还一大把呢。 　　比如…… 　　琢磨着，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有些不太对劲的事。 　　按理来讲，自己在XD大会这么大的舞台上，靠着几张宣传照捧红了雷尔，即便普罗大众不知道是摄影师的功劳，可行内人士必然是明白道理的。那么……为什么还没有行内人士过来联系寻哥？ 　　比如那些图库网站、杂质、各种摄影网站——甚至是相机厂商。 　　优秀、有话题度的摄影师，永远都是稀缺资源，而现在的寻哥正是如此的一块美玉，只要稍加调查，就能知道，她还将负责更有话题的叶浅落的宣传照。既然如此，再怎么也会有人过来要求签约了…… 　　寻哥的联系方式并不难得到，只要稍加调查，就可以拿到。前段时间，她也不是没接到过图库网站、陌生人、Coser的联络，人家都能找到，总不能是联系不上而没机会签约。 　　可迄今为止，夏寻没有接到过任何联络。 　　一旦和类似的相关方签约，那么器材是免费的、摄影各种资源是优先的、还可以靠卖照片来赚一些意外丰厚，而且有持续性的钱。比如说一张风光照片，可以被以几毛、几块的价格兜售，而许许多多需要图源的相关方，就会付费来采用这张照片。 　　照片是没有文字、语言、文化限制的，因此只要版权问题清晰，最主要的收入大头甚至是全世界的潜在买家，而非国内这不注重版权的小小市场。 　　积少成多，情况好的话，一张照片甚至可以轻松收益好几万。而一位优秀的摄影师，往往能提供上百张照片。 　　可现在，这些机会都没有…… 　　这个突然发现的问题，让夏寻极度困惑。她决定再在浴缸里泡一会儿——而这些时间，则被她用于搞清楚这件事。 　　…… 29831 6 354 　　ps 　　（照例的凌晨还有更新） 第207章·欺负人 　　如果是以前，夏寻可以运用自己在摄影圈内的资源、人脉，对这种风吹草动进行调查，那最多只是一个电话的事，轻而易举。 　　但现在不同，她只是个技术出众，小有名气，却是初入行业的新人，尚未有着足够的人脉。因此，想调查调查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人找上门来送钱，也得运用一些门外汉的手段。 　　“嗯……就这个APP吧……” 　　浸在浴缸中的夏寻，很快下好了一个APP，这便是门外汉的手段。但往往，这种门路意外的管用。 　　图库、摄影、影像、平面媒体……虽然它们的分门别类各有不同，但实际上都是在一个大圈子中的。偶尔，就会有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圈内人，在网上露面，一本正经的用自己行内人的身份装逼。 　　他们多半是有点资历、有点成就，但内心充满表现欲的人。 　　因此，他们确实掌握一些圈内的情况，往往，还总喜欢滔滔不绝，以此获得虚荣和满足感。而他们常常露面的地方，当然就是以“专业”、“高端”、“高逼格”著称的知乎了。 　　所以，夏寻就盯上了经常在这里头装逼的那些圈内人。 　　一边享受着泡澡的惬意，夏寻一边用手指翻动诸多问题，寻找那些在自己昵称下，注明了“资深摄影师”、“XX图库签约摄影师”、“资深平面媒体运营”、“略懂摄影”、“一介拍照的”，而且还贡献了几十、几百个回答的闲人。 　　很快，她锁定了其中几位。 　　这几位常在线，回答问题的质量也稍微高一些，看起来起码是跟得上行内动向的。而随后，夏寻开始编造问题的切入点：“大佬你好，我是想开一家新图库网站的创业者，有兴趣谈谈跳槽的事吗？大佬的作品实在是棒呆了！” 　　传达了这种意思之后，她又将一笔相当丰厚的报酬——也就是画大饼给补充了进去。这都是根据夏寻自己的经验，对一个摄影师的价值做出判断，估算出他拿着怎样的合同之后，再适当加了溢价的。 　　当然，报价也同样很专业，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挂上鱼饵后，这样的私信，便是夏寻的鱼钩。就这样，几根鱼钩抛入了私信的海洋，静静等着有人上钩。 　　在这期间，她忽然心血来潮，又在知乎里搜了点东西。 　　夏寻。 　　“如何评价大师夏寻的一生？”、“夏寻是不是严肃摄影界的总统山人物？”、“如果夏寻没有死的那么早，他会取得怎样的成就？”之类的问题，顿时跃入了当事人眼帘。 　　一愣，夏寻立马羞的钻进了水里。她那张本就因为泡澡而泛满绯红的脸，如今变得更熟了。但她的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有点得意的笑容，证明了她其实蛮开心的。 　　“嘿嘿……” 　　所以没过多久，她就钻了出来，抹掉脸上热乎乎的水，飞速点进了其中一个问题，手指噼里啪啦对着屏幕一顿搅和，开始撰写答案：“谢邀，刚从美国回来，抽几分钟回答这个问题，以缅怀那位大师……” 　　不得不说，这还挺有趣的。 　　…… 　　舒舒服服的泡完澡，夏寻虽然尚未找到赚钱的好办法，也没有解决天文摄影的器材问题，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擦干身子，将湿漉漉的头发甩走水滴，然后用夹子竖起，防止水滴落下。她伸手从衣篮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白丝连裤袜。在家里，没什么比穿这个更爽的了。透气，又能抵御入夜后稍带凉意的天气。 　　而且，穿起来蛮舒服，每每低头一看也十分赏心悦目。 　　再套件薄薄的睡衣在上面，就能安逸的等着困意来袭，直接滚去被子里好眠了。可正当她打算穿上睡衣时，她忽然对着镜中的自己愣住了。 　　这平平的身板，去了夏威夷……要穿泳装吗？那得多悲惨啊？ 　　但这个念头刚刚萌生，便被另一个想法给盖过了——眠羽也得穿泳装。说实话，别看她平常总喜欢蜷着身子，经常穿各种各样宽松的衣服，可实际上夏寻不止一次确认过，她胸前的起伏还挺有料的。 　　而眠羽、自己，都要穿泳装…… 　　那……那就意味着要经常在一起换衣服，可能还会发生“夏寻~过来帮我拉一下拉链嘛~”之类的可怕情况。夏寻的脸再度变得红润，这就是彻头彻尾源自害羞了。 　　但转念一想，可以拍自己的泳装照……这还怪刺激的。靠着激昂的创作欲，夏寻总算是挥散了脑子里满满的胡思乱想，只是将对夏威夷的一丝期待埋在心里，默默穿好衣服准备拿着手机出去。 　　然后——有鱼上钩了。 　　被发了私信的某位“行内大佬”，已经咬钩，加了夏寻留下的联系方式。她擦干了卫生间的小椅子，被白丝裹着的小屁屁又落了下去，专心开始解刨鱼儿。 　　“你好，我是图库的主编，因为企划保密的缘故，还暂时无法向大佬您透露具体的名字。但我们是有十足诚意的，对您的挖角，就是其中一环。” 　　“理解的，你们真能提供私信里说的那个待遇？还有，你们的实力如何？” 　　“叶氏集团你知道吧？那就是我背后的力量。” 　　“……那个艺术品行业的超级巨头？！行，谈具体的吧。” 　　就这样，她靠着坑害叶浅落和她家的名声，以及夏寻确实对行内的了解，把这位行内大佬一顿忽悠，画了好多不存在的大饼出来。但归根结底，夏寻只是想从他这里，打探一些关于寻哥的内幕。 　　交谈甚欢，甚至已经到了签约完，一起去什么会所嗨一嗨的地步。 　　于是——对方的心防已渐渐松懈。 　　“说起来，大佬您人脉资源那可多，我知道的。” 　　“那是，咋的？噢，我懂了，你们图库网站新开，得到处挖角，让我给你介绍靠谱的摄影师是吧？” 　　话题渐入佳境，夏寻话锋一转，用闲聊般的口吻，对毫无防备的他击出了核心：“是啊，对了，最近特火的那个二次元选秀活动你知道不？那里的摄影师有点意思。” 　　“XD大会什么的？确实有意思。” 　　“所以，那个寻哥我能挖来吗？我感觉他也挺有本事。” 　　可夏寻的回话问过去，本来总是秒回的对方，陷入了长达数十秒的沉默当中。夏寻咽了咽口水，心里一惊。不妙，看来这里头确实存在着某些麻烦的问题。 　　“你……脑子有问题？敢挖那个人？不要命了？” 　　“……什么意思？”夏寻的心有些发凉，感觉不太对。 　　这位行内大佬也算实诚，听夏寻画了那么多大饼之后，似乎完全上了船，以至于详细给她解释了这件事的种种—— 　　“你刚入行什么都不懂，这个叫寻哥的是个麻烦！华雷斯图库你知道吧？业内最大的那个，它背靠的力量相当可怕，前阵子莫名其妙放出话，不允许任何人和寻哥有利益往来……否则就别在这行混了。要不然，他早被高价签走了，毕竟那技术水平真的爆炸。” 　　“这他妈……封杀？” 　　“是啊。” 　　夏寻气得差点摔了手机，根据多年的行业经验，脑子里已完全懂了来龙去脉。华雷斯图库……上次跑来试图签下自己，但却像是外行人一样言谈，简直是对夏寻一顿戏弄和侮辱，所以签约的事根本没成。 　　结果，这反倒好，他们倒打一耙，居然把寻哥封杀了！ 　　她在盛怒之中立刻夺门而出：“眠羽！老板！有家破图库欺负我！” 第208章·未果的话 　　这会是一通意义重大，也许耗时长久，并且——会为自己带来诸多麻烦的电话。即便不用自己的力量加以分析，眠羽也能明白这些事。 　　更重要的是，这通打给夏临的电话，还让眠羽感到了一丝名为恐惧的情绪。 　　少见的……恐惧感。 　　不知不觉，她赤着的脚已向前迈去，伴着电话那头僵硬的沉默，眠羽来到了落地窗前。她的手指轻轻碰触了澄澈的玻璃，而稍快的呼吸，则在被夏寻抹得透亮的玻璃上，留下了雾气的痕迹。 　　如果一切正常，那眠羽就会习惯性的，在这一小团雾气上写点什么，权当是闲着无聊的乱涂乱画。可现在，她毫无心情。 　　她害怕。 　　害怕夏寻就这样离开，害怕自己失败……以及，害怕自己不去抗争，只是如逃避世俗那样，蜷在这一隅中，默默熬着孤独而苦长的时间。她并不知道抗争的方法，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留下夏寻。 　　但她愿意去学。 　　——正如现在眠羽所做的那样。 　　“所以，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妹妹的胸很小咯？”夏临的声音听起来极其不爽，还有一股子磨牙的狠劲，和那个温婉端庄的大小姐形象截然不同。 　　这让眠羽感到开心，起码，自己的那句话，能让她有点波澜。 　　眠羽接着说：“我们打算去旅游，只有我俩。” 　　“什么？！这么突然？等等，你之前说的……哦，是去要用得到泳衣的地方吗？” 　　“是的，她邀请我去夏威夷，她想拍些星星。” 　　实际上，眠羽也不知道自己讲这么多是为什么。是炫耀自己能和她妹妹一起旅游？或者，是像素食动物碰见了猎食者，在下意识的炸起毛来，试图将自己扮演得很好不惹？ 　　她对自己一无所知，搞不懂，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究竟想靠这通电话，获得什么…… 　　夏临倒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也像是陷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一般，将自言自语流入了手机的话筒里—— 　　“呃……是夏威夷吗？我还以为夏寻会比较喜欢更舒服点的大溪地……真让人意外。想拍星星的话……咦，这个也蛮有趣的……在夏威夷买块地，建个私人天文台……很有趣很有趣……” 　　“大溪地？” 　　眠羽没有听漏这个地名，那是整颗地球上最美海洋的代名词之一。 　　一趟旅行，光是旅费开销就能轻松上六位数的奢侈旅游地。当年为了在《我的世界》里构筑漂亮的海岛，眠羽还是认真参考过大溪地的。糟糕的念头在她心里闪过，莫非夏家也准备抓着夏季的小尾巴，邀请夏寻去度个假？ 　　不由得，她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 　　夏寻独自跟家里人去了大溪地，忘了夏威夷，也将对眠羽的邀请收回。那意味着……没有夏寻的泳装可看了。 　　“嗯，很早以前我们家族的某位债主，用了大溪地的小岛抵债，那是夏家名下的旅游资源，环境很好。现在我打算将它转送给夏寻，以欢迎她回家。” 　　“……妈的。” 　　眠羽不由自主骂出脏话，终归还是超过了自己的想象。这……这根本不是旅游啊！简直像是高维世界的生物来碾压蚂蚁，她甚至觉得头晕目眩，受到的冲击力很大。 　　“等等，大溪地的岛屿能私人买卖？”她试图反驳。 　　“世界上没什么不能买卖的，大部分东西明码标价，众所周知。而少部分东西则需要了解买卖的方法，鲜有人知，仅此而已的事罢了。” 　　“不！” 　　“有错吗？” 　　眠羽知道夏临这番论调，是打算为什么做铺垫。显然，她打算掏出一笔丰厚的筹码，从送上门的闲杂人等手里，要回她的宝贝妹妹。 　　她立刻反抗道：“夏寻不能卖给你，她……她还和我有合约。” 　　但唐突的，犹如幽淡的鬼魂隐隐约约出现在眠羽身边，夏临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阅读未来者。也许你不知道，我们还曾合作过。我们家族旗下的一家小公司运营状况不佳，聘请的策略团队里就有你在。那是前年八月的事。” 　　“那居然是你们的……” 　　“我也知道，你因为孤独和玩笑，在很多年前发了一条招聘启事，真有趣，我家妹妹顺着她找到了你。所以……我能理解，有她这么好的女孩子陪伴，你会不肯放手。” 　　眠羽有些发愣，自己的身份被掌握也就罢了，可这种仅有蛛丝马迹的事，居然也被对方牢牢掌握了？在调查和分析这行，眠羽自诩也算半个大师，可如今还是感到了畏惧。 　　帮雷尔拍照时，那个貌似傻白甜的夏家大小姐，居然如此难对付。相较之下，叶浅落简直是个小猫咪。 　　“你还……查到了什么？” 　　“许多。”夏临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你为什么离开了家庭与父母，独自生活。你现在仍然会让外卖小哥，帮你带那家包子铺的肉包吗？” 　　眠羽陷入了悠久的沉默中。 　　果然，打电话时感到的恐惧，如今化为了现实，将自己包裹得如此严密。都市繁华的夜色终归盖不过昏黑的色调，这颜色，仿佛连同她的心一并涂抹了。夏寻的事本来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可这位叫夏临的大敌，还揪出了别的。 　　她下意思的想挂掉电话——不，是砸掉，然而手甚至连这么做的力气也没有。 　　只有夏临轻柔的呢喃，在耳边缭绕：“所以，我不会给你金钱。而是会满足你的孤独，给你彻彻底底的幸福。那样，你就能将妹妹还给我了吧？”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对你也不是坏事。” 　　眠羽下意识回了头，家里空荡荡的，就连夏寻洗澡的声音也听不见。但她还在这里——这一点，稍稍慰藉了眠羽的心，使得她挤出了尚未被恐惧吞噬的些许勇气。 　　“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想要。我只要……夏寻继续留在我身边。” 　　“……这就奇怪了。” 　　“什么奇怪？” 　　“你只是想找人陪，夏寻是第一个闯入你生活的——现实里的人，她拯救了你的无聊和孤独，你当她是挚友，这点我理解了。可我并没有说，接回夏寻后，她和你就要一刀两断，你们仍然是朋友呀。” 　　夏临的声音里，缠绕着货真价实的困惑。她确实搞不太懂，眠羽现在的心态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说，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不舍和友情，那至于这样吗？ 　　但她没有想得太深，只是继续表达着她所认为的事实。 　　“比如说，你们仍然可以一起去夏威夷旅游。夏寻回到夏家，是不用承担任何麻烦事，只需要躺着享乐的明珠，她依然有很多和你见面、一起玩，甚至是陪你旅游的机会……可听起来，你什么都不愿意。” 　　而眠羽，以诚恳，而且坚毅的方式，给出了回答。 　　“是的，我不愿意，我只想她留在我身边。” 　　“那问题就来了——为什么？” 　　夏临也无比认真的问，这是她所认为的矛盾核心。 　　眠羽合起了眼睑，在同样黑暗的世界里，寻找着自己心里也许仍然存留的骨气——还有那汪洋般浩瀚的心意。在这黑暗中，眠羽唯一见到的光亮，就是从夏寻叩响门扉时传达而至的。 　　至今，光亮从未磨灭。 　　反而以更甜美的方式，存在于她灵魂的每个角落。 　　“因为……我……” 　　“你？” 　　眠羽轻轻叹息，她早已知道了，心中这些情愫的名称。即便它们再荒谬，再有悖常理，可自己……就是喜欢——不，爱上了夏寻。随着呼出的息音，眠羽打算坦诚了。 　　对着自己所深爱之人的姐姐，宣告那羞于启齿的事实。 　　“因为我——” 　　“——眠羽！老板！有家破图库欺负我！” 　　“……我……” 　　“我妹的声音！” 　　眠羽在极度复杂的纠葛中睁开了眼，被夏寻呼唤本该是特别幸福的一件事，可现在却像是戳破了的气球，泄了气，反而还有点不爽。好不容易酝酿了一大堆的话，就这样被打断了…… 　　她有点生气的回过头—— 　　一个上衣不整，下头只穿着白丝连裤袜，脸蛋通红，头发还濡着水滴，且美貌得不可思议的女孩子，正一边喊着“眠羽、眠羽”，并朝自己飞奔而来。 　　我可真幸福啊……眠羽由衷的认为。 　　她不再记得如何眨眼，只是将那洋溢着淡淡天蓝色的目光，痴痴的锁着夏寻。如果说自己一辈子的孤独才能换来此刻，那她愿意再透支下辈子，以换取夏寻能抱住自己。 　　此刻，无论是电话那头的夏临，还是沉浸在幸福里的眠羽，都忘了刚刚的交涉内容，只因为这位少女的突然出现。 　　夏寻喘着气，叉着腰，也不管上衣有没有扣好，只是嚷嚷了一通飞速的抱怨：“你听我说！有个图库网站搞我，居然封杀了我……导致我根本赚不到钱，气死人了。妈的，我不就是没和他们签约吗？有必要吗……后来就再没有人找我签约了，我只能吃软饭是怪这个破网站！” 　　“好，我帮你黑它，名字呢？” 　　“华雷斯。” 　　眠羽点点头，记了下来。可突然间，作为一名数据分析师的本能，让她在大脑的记忆库里找到了点什么。这家图库网站……好像，在之前的调查里头……被收购了？而且收购方…… 　　眠羽安抚了夏寻，用手势让她去吹头发。同时，做了个犹如纽约黑帮里，贫民区黑叔叔一样的凶狠割喉动作，表示绝对会解决这件事，这才让夏寻高高兴兴的走掉了。 　　紧接着，她放开按着听筒的手指，小声对电话那头说—— 　　“夏临，我其实之前调查过一些你们的事，作为备战。当然，有价值的情报一条没有，但在不重要的鸡毛蒜皮里，倒是有一些资讯……华雷斯图库不是你们最近收购的吗？” 　　“嗯？是啊。” 　　“……为了什么？这和夏寻有关吧。” 　　“那当然，这是为了支持她的摄影。”这倒是一把开启夏临话匣子的钥匙，她很乐于分享自己为妹妹做了多少事，声音也柔美了不少，“创作需要自由，不该被条条框框约束，这是我从世代经营艺术行业的叶浅落那儿了解到的，因此，我管控了一下这个行业，让一切恶俗和铜臭远离夏寻。” 　　“……哦，怪不得她说没人找她签约，也没人给她钱。” 　　“嘿嘿，起效果了，她现在一定能专注于艺术创作了。” 　　眠羽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一般来讲，没钱没收入是无法支持艺术创作的，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思维。可在夏临眼里，那些俗物只是阻碍……还真是彻彻底底的大小姐思维，着实像是另一个层次的人类。 　　而且，她不可能会觉得夏寻缺钱。 　　夏临趁势，又开始夸赞起夏寻来，说不定是平常憋久了：“还有还有，她帮那个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咱们一起去拍的那个，真的很漂亮！在网上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不愧是夏家的人，就是有艺术细胞。” 　　“嗯？你没帮忙吗？我以为网上的讨论度这么高，是你们推波助澜了……” 　　“我没那么不知趣，总之，她展示了自己如此强的本事，估计很多人都会不知死活的盯上她，用一份份大合同，企图玷污她的艺术纯粹性，我得去加强监管才行……” 　　“有点道理。” 　　在夏寻哼着歌、吹干头发的声音缭绕里，眠羽听夏临讲了好几分钟的夸赞，全都是对她妹妹摄影作品的大夸特夸，从中洋溢着的自豪和喜爱，让眠羽有点嫉妒，但又感同身受，能引起共鸣。 　　也许，夏临不是敌人？因为大家都喜欢夏寻——眠羽甚至有了这样的想法。 　　可她错了。 　　唐突之间，夏临的话锋一转。 　　“我尊重夏寻，她既然邀请你去夏威夷，这便是你们二人之间的约定，夏家的人从不会失信于人。那么，祝你们旅游愉快，但回来之后，我就从你身边把她接走——这不是请求，而是对事实的宣告。” 　　…… 29831 6 354 　　ps 　　（理论上，我这个月会在保持全勤的情况下，经常加更和加更的~~ 　　还有，有时候就算仅有一更，其实字数也很多，这样的话均订数据会好看点……） 第209章·夏末、最后、合同 　　眠羽理解了，这就是夏临向自己下达的最后通牒。不是虚张声势的倒数计时，不是霸道无理的强买强卖，而是简简单单，出于稳操胜券而道出的。 　　这位夏家的千金大小姐，甚至还能从容的允许夏寻和眠羽一起，去走完夏威夷的最后旅程……只要稍稍动动脑子，眠羽就可以清楚的明白，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她想索回自己的妹妹，实际上是轻而易举的。 　　而因为对夏寻的心意，她们这才留下这段最后的旅程，以确保不会让夏寻因毁约而难堪…… 　　“这就是我想说的了，你们从夏威夷回来，夏寻就会换个住所。” 　　“……我拒绝。” 　　“你拒绝不了，无论你知道与否，她都是漂泊在外很久，一直没有取得自己应有地位、待遇、身份和名望的私生女。如今，我们要承认她，弥补她，事情既复杂也简单，用一句话来概括……大概就是——” 　　仿佛是为了照顾眠羽的心情，夏临道出这句话的途中，停顿了足足数秒。 　　但她说的话，仍然能摧毁眠羽的心情。 　　“夏寻回家的话，会比在你那儿幸福。” 　　“可是……” 　　“也许她不想回来。”夏临打断了眠羽的话，声音含蓄而温软，但一字一句却如此清晰，“告别了父母，离家四年有余的你，更知晓离家在外的孤独，不是吗？否则……我的妹妹就不会对你如此重要了。” 　　如果说不想再试试反抗，那是假话，比起自己的故事和道理来讲，心中对夏寻的不舍和爱意才是最高的自私，自私到想要把夏寻留下。 　　但这终归只是自私——眠羽知道。 　　一切如夏临所说，眠羽对离家的孤独知道的无比深刻。否则，就不会开玩笑般在网上发出那封招聘。然后，真的迎来了从天而降的夏寻，被抚平了孤独感之后，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她。 　　因此，眠羽懂得同样处境下的夏寻，是被怎样的孤独煎熬着。从不被承认的私生女，没有父母和姐姐的照顾，甚至无家可归……但现在，她可以回家了。 　　“最后一个问题。”眠羽咬着唇，语声含糊，“你们为什么要让她孤独这么久？” 　　“这个……实话实话，我之前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不可思议的妹妹……也不知道是我爸爸还是我妈妈搞出的问题，但他们其中一方瞒得非常好，完全没有半点风声，但我敢打赌，夏寻并没有像你那样和孤独为伴，肯定是被妥善照顾、也接受了高质量的教育！” 　　“所以，你们其实对她很好？” 　　“我敢保证，绝对如此，而且从今往后也必将加倍付出。” 　　眠羽暂时将手机扣在桌面，合着眼想了想。无法公开露面的夏寻，一定是被知晓其存在的父或母好好照顾着的，否则就不会有今天的气质、美貌，还有总是洋溢自信的笑容。当然，更不可能对那些昂贵的摄影器材如数家珍。 　　如今，她的家人鼓起勇气，愿意不顾一切的接受她了。这并不是什么哀伤的道路……的的确确，是通往幸福的。更何况……女孩子喜欢女孩子，这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不太对劲、有问题的。显而易见，夏寻不可能接受这份心意。 　　在苦涩和无奈之中，眠羽咬着牙拿起手机，给了等待已久的夏临以回复。愧对了自己的自私，而是让心爱的人，可以无拘无束抵达更为幸福的地方。 　　…… 　　吹干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秀发，又用木梳毫无阻碍的打理好，夏寻还羞答答的穿好衣服扣紧纽子，最后钻回自己的房间，把内裤认真穿好在丝袜里面，这才长舒一口气，有了能见人的样子。 　　刚刚那冲出浴室的鬼样子，可真是丢人——呃不对，按现在的情况来讲，应该算是给眠羽发福利了。嗯，等去了夏威夷，就要让她还回来…… 　　计划着这些羞耻的事情，夏寻亮了相。 　　但眠羽的样子不太对劲。 　　她蜷着身子，坐在沙发的角落，一如往常在游戏的世界里堆砌城池，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懒散、面无表情，手指的速度飞快，歪着头，但很可爱——这一切都没有变化。 　　可夏寻总觉得，她不太对劲。 　　“……眠羽？” 　　“嗯？” 　　她抬起头看看夏寻，眨了眨眼，挪开了对视上的目光，再度看回平板电脑的屏幕。果然有哪里不太对劲……夏寻在心里断言。可寻寻觅觅，始终找不到不适的地方。 　　眠羽很稀疏平常的玩着游戏，这也是她的游戏时间段，没错。 　　但…… 　　太正常了？ 　　对啊！正打算坐在她旁边一起玩的夏寻，突然炸起，一拍脑门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始终在心中萦绕的不适感，其源头，终于被揪出来了—— 　　“你看了刚刚飞奔出来的我，居然还能冷静下来打游戏？我、我……我刚刚可是没穿……内裤啊！” 　　她惊呼了出来，明明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一顿沉迷，结果眠羽居然连个反应都不给？正常来讲，也该调侃几句“据我分析，你刚刚没穿内裤，现在怎么穿起来了？真可惜”之类的，这才是正常的眠羽！ 　　可就算被这么在耳边吵，眠羽还是很平静。 　　道出的语气，也同样如此：“我会和你去夏威夷的。” 　　“哦？定了？好……那……不是，我刚刚说的你听了没？” 　　“还有……我知道为什么你没人签了。”眠羽又一次说。 　　这涉及到金钱、从今往后是否继续吃软饭，男人的尊严值多少，还有这一辈子当摄影师的前途等问题，以至于夏寻也不得不暂时搁置心里的不适，竖起耳朵，静静听她说话。 　　“你确实被封杀了，是华雷斯图库干的。” 　　“妈的我就知道，这帮——” 　　“你先别急着骂，封杀你的是……” 　　可将要说出幕后的人之前，眠羽犹豫着还是改了改自己的说话方式。这并不是出于恶意的常规封杀，而是出于爱意的保护，因此眠羽更正了一下。 　　“是你的姐姐，但并不是封杀，而是予你自由……她支配着整个业界，只为了你能享受无拘无束的创作乐趣。” 　　“呃，怎么是她，我还以为是肥皂泡又给我增加难度……难道这就是增加难度的方式？”一个人嘀咕完了这些眠羽听不懂，但感觉很好奇的话之后，夏寻又认真地问，“封杀是为了给我自由？这什么逻辑？” 　　“她说拘束会让艺术变质——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因为，她给了你一个完全自由，没人敢染指和阻挠的创作环境，没有肮脏的大合同捆绑你的自由，带给你麻烦。” 　　我就想要肮脏的大合同啊……但夏寻并没有说出口。只不过，她心里的怒意，被眠羽寡淡如水的话渐渐劝平，事情是这样的话，也并非无法理解。 　　她知晓对于艺术创作来讲，自由的意义。也知道这背后的另一层意思，那是夏临的寄语：“家里会满足你的一切金钱需求。”不必考虑的金钱问题，也是自由的必须条件。 　　“这么想让我回去……” 　　“嗯——倒是，她们对你好吗？” 　　“很好。”夏寻坦诚的说，因为这是肥皂泡之神钦定的事——毫无恶意的善待，还有无私的亲情。这些东西听起来犹如童话一样虚无缥缈，本不该存在于现实，却正摆在自己面前。 　　夏寻没有注意到，自己点头的肯定，荡平了眠羽心里最后的芥蒂。既然当事人都如此说了，那就没问题了——假如她会回到一个没有善意的地方，眠羽绝对咬牙拼死阻止，可这是通往幸福的路，自己无权阻止。 　　她点点头，用不被注意到的方式揉了揉眼。 　　“来挑泳衣吧？” 　　转而露出和平常无二的笑容，尽可能让自己忘了烦忧。 　　“让咱们的夏末之旅，能开开心心的……结束。” 　　“肯定会开心的——倒是……泳衣里头有我能穿的尺码不……” 　　“别担心，儿童款里总会有的。” 　　…… 　　夜晚十二点正——夏寻一边刷着牙，一边发了条信息给自家姐姐。那涉及到她目前面临的最关键问题——收入。 　　作为展示过如此实力的摄影师，夏寻居然还要偶尔登录QQ小号，去接帮人做后期来赚点小钱。那还得打叶舍的招牌，靠认识转转大佬来多收点钱，实在是太羞耻了。 　　因此，她希望能尽快挣到一份和自己相衬的合同，以解燃眉的软饭之急。 　　“夏临姐姐，其实你误会了一件事。” 　　“感谢上帝我幸亏没睡，哇收到好妹妹的信息了哈哈哈哈哈……等等你这个点还不睡？这不健康！” 　　“你也没睡……总之，我想说的是，你们搞错了一件事，艺术其实并不仅仅是在自由的环境里诞生的。摄影师能自由自在的摄影，这自然是好事，但这会导致上进心的缺乏。” 　　“嗯？你听那个数据分析师说了？” 　　“是的，我家眠羽跟我讲了，没人敢签我，其实是姐姐的善意。” 　　接着，夏寻不给姐姐回话的机会，又用一段段的文字砸了过去，大篇大篇论述了上进心是需要磨练的，而非只有自由能诞生好作品。虽然论点牢靠、论据详实，显然是上佳的艺术探讨，但背后其实就仨字。 　　“我缺钱。” 　　“我有点明白了，所以夏寻，你是希望走正常一些的摄影师道路，用那些规定给普通人的条条框框来磨练自己？真是……让姐姐很骄傲，你拥有夏家一脉相承的上进心！” 　　“谢谢姐姐夸奖，那我觉得我首先需要一份合同，这能磨练我。” 　　“了解，明天等电话吧！” 　　就这样——到了隔天，夏寻果然收到了一通电话，来自华雷斯图库网站的真正主编。以相当窘迫、相当卑微的态度，说了一大通好话，然后紧张兮兮的要了一个邮箱。 　　于是，一封夏寻期待已久，而且极其特别的签约合同，就如愿发了过来。夏寻搓着手手，心想这是自己的实力应得的，而非靠关系讨来的，所以不算吃软饭，并满怀期待的打开了。 　　“哇，签约费直接给一百万，这么舒心的吗？还有大量的奖励条款，嗯？等等……” 　　夏寻的脸由晴转阴，每读多一个字，就越发的拧巴。 　　到最后，整张漂亮脸蛋居然都写着“你妈的”。 　　又弄巧成拙了……就不该找什么破借口，说自己需要磨练什么的，而是直接要钱就好……否则也不会有这么一封合同过来……在这封合同里，详尽的规定了大量的条条框框，简直堪称业界压榨的百科全书。 　　什么“一年内必须拿出多少张达到什么程度的照片”、“到某天之前，必须获得某某知名奖项”、“几年内，要出版不少于多少本的摄影书籍”、“必须做十个以上的自然风光专题，必须在世界各地跑个痛快”…… 　　其中任意一条搬出去，也足够普通的摄影师辛苦个几年了。特别是要求获奖，许多摄影师穷其一生也没有染指该荣誉…… 　　而这些全都夹杂在这份合同里头，更可怕的是，还设置了相当高额的奖励条款。做到其中的某项，起码就能获得七位数的奖励收入——和难度相符，也算是丰厚的收入了…… 　　可这里头没有任何轻松便可获取的金钱。 　　即便是签下名字，达成这份合同本身，可以获得的一笔百万收入，也伴随着相当麻烦的后续要求……诚然，作为夏家的二小姐，夏寻完全可以将它视为一张废纸，完全不去履行。但那就没有收入，只能老老实实啃软饭了…… 　　无可奈何，夏寻又联系上了自家姐姐：“姐姐，有没有正常点的合同？” 　　她像是在淘宝买东西，找客服问话的自动回复那样，极其迅速。 　　“嫌简单？那我再去找他们升级点难度。” 　　“饶了我吧，我想要简单点的……这个合同即便对我来讲，也有点难度过高了。” 　　“不对，夏寻，你昨天对我说的可不是这样。我认为你既然选择了一条进取的路，就不该如此轻言放弃，而且——” 　　“关键是，要完成这合同上的项目很耗时间……我得天南地北经常跑，完全投入摄影而没空闲时间了。” 　　如果是以前，夏寻当然会欣然接受这种伴随高收益的挑战，可现在，还多了个眠羽要照顾。万幸的是，这个理由倒是起效了—— 　　“有点道理，我马上给你简单的合同！你不能在家陪姐姐，这哪行！” 　　…… 29831 6 354 　　ps 　　（作为甜文作者，我不会搞胃药和刀片情节的，安心吧。） 新年快乐，休一夜 　　RT…… 　　满篇都写着咕咕咕。 　　今年我的年夜菜是一个新鲜榴莲，我感觉这还真是有意思。 　　总之更新明天补上，就休过年这一晚上。还有，最近在和别的百合作者一起谋划一些取材的项目，有助于今后的百合情节写得更好。 　　嗯，大家新年快乐。 第210章·多浪费呀 　　华雷斯图库的现任主编，是位在摄影和传统杂志行业摸爬滚打二十余年，有着极其丰富经验的老派摄影媒体人。但这也意味着，他是位被社会和时间磨去棱角，早已没有了热诚的男人。 　　究竟有多久，没有一大早赶来办公室……享受这独自一人的公司寂静了呢？ 　　他摸着自己懒于打理的胡渣，抱着手心生疑惑。 　　作为将近五十岁的老男人，他曾见证过摄影行业高高在上的那些年代，也曾经历过一台普通的数码卡片机极其昂贵、一张储存卡仅有一百来MB的年代。还有不断发展，早已有些变味的今下。 　　从经营纸质媒体勉强糊口，再到以年薪百万、解决户口为条件，跳槽到华雷斯图库网站当主编，他的经历，简直就是当代摄影史的百科全书。 　　他签过大大小小的摄影师数千人，见过几十万张照片。 　　和国内外那些大师都熟，拥有着极其浩瀚的人脉——因此，这位主编早已经是一根老油条。没有热情、毫无敬业，只是简简单单的上班下班，事情别人干，自己摆摆架子喝喝茶就行了。满脑子都是孩子结婚、自己养老、前列腺该去复查等等问题…… 　　所以，今天的主编居然一大清早就在公司奋斗——这无比珍奇的画面，实在是震撼到了自诩努力所以赶了个大早来公司的年轻人。 　　“……主、主编？您……您……可真是……” 　　经验浅薄、徒有干劲的年轻人不知道该怎么启齿，夸主编敬业？这也太舔了。表示他一大早就在很稀奇？这有点讽刺…… 　　但主编本人没有在意年轻人的支支吾吾：“哦，小王啊，来得好，给我泡杯黑咖啡去。”言毕，揉了揉发黑的眼圈，轻轻叹了一口气。 　　“主编您……难道……” 　　“我上年纪了，通宵很累。”主编松垮的皮肤，被过剩的脂肪撑起。每每开口说话，就会如海浪涌起般晃一晃，“有个……很艰难的合同要拟，所以久违的通宵了，呵，所以公司保住了。” 　　年轻人顿时肃然起敬，又联想到之前网站和公司被突然收购，风波、传闻搞得人心惶惶，再看看老领导这认真的态度，不得不感慨自己仍然年轻，便乖乖去冲咖啡了。 　　事实上，主编也的确保住了这家图库网站。 　　昨天凌晨，有位他绝对惹不起的存在打来电话，传达了“来自上头”的意思，让从业经验最为丰富的他拟一份极其复杂的签约合同，要求在太阳升起前拿出来，如若不行，那他们的饭碗——乃至未来，就都保不住了。 　　主编连夜赶到公司，奋斗到了现在，总算是把合同发了过去。 　　不过，这个要签约的摄影师究竟是谁？听起来非常年轻，而且声音动听的能扫掉熬夜的阴霾……这件事十分的诡异——但那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了。主编准备去补个觉，其他的就改天再说吧。 　　正当他这么想着—— 　　那位自己绝对惹不起的存在，又一次打来了电话。 　　但传达的不是褒奖，而是叱责。 　　“你拟的什么破合同？害我被上头骂惨了，居然让摄影师全年为奖励条款奔波，而没有个人时间？！” 　　“啊？不是您……您让我这么安排的？”委屈的事情主编经历过不少，但每次都能让主编想偷偷抹眼泪。 　　“找借口是吧？算了，现在没时间骂你。上头要你改合同，越快越好，改一份极其宽松、但又能最大程度磨练摄影师，关键是必须非常自由，又能让摄影师留在上头身边的合同。” 　　“……这、这怎么编？这什么玩意儿？这要求我没听懂啊老哥？” 　　“那是你的事。”然后，上头挂掉了电话，只留了忙音给一身疲惫的主编。 　　年轻人正好回来，兢兢业业的端上了杯子：“主编，您的咖啡……” 　　主编本想迁怒，以没拿方糖为由喷个痛快，可他突然眨了眨眼。因为，年轻人脸上的活力吸引了它：“你们年轻人脑子转得快，帮我搞个合同吧？搞好了我给你加薪。” 　　“您吩咐！” 　　就这样，这封背后波折颇多的合同，就在不久之后发到了夏寻的邮箱里。但对她而言，就是几千个字堆在一起，随便扫两眼便要大呼骂娘的破东西。 　　诚然，这玩意儿没有像常规合同那样，伴随无数有利于甲方、乙方爱签不签的霸王条款，反而极其自由和舒适，只是有个很晦涩、隐蔽的地方，标注了“如甲方有需求，摄影师须优先陪伴”这么一条。 　　夏寻也没太在意，签约合同有类似的条款也正常，可能是拟定的时候用了不当的词，仅此而已的事。让她更烦躁的，是这玩意儿基本没提到酬劳…… 　　“新合同收到了吧？”唐突的，夏临发了消息过来。 　　“嗯，那……签约的奖励条款什么的呢？你知道的，和游戏一样，有奖励和报酬的话，会更有动力，我并不是太看重金钱的，其实。” 　　夏寻自己都害臊了起来，但敲键盘的手指无论再怎么犹豫和羞涩，还是得想方设法绞尽脑汁的要钱才行——至少，是以签约为由，而不是那种“我是你可爱的妹妹，打钱，我要吃软饭。” 　　虽然后者绝对更高效、更管用。 　　就这样，夏寻又跟眠羽打了一小时游戏，一起有说有笑的挑好泳衣。捎带着，夏寻还看了几十分钟的闲鱼、国内外天文摄影论坛、这才收到最终版本的签约合同。 　　“那是什么？”眠羽很好奇地从后盯来。 　　“赚钱的合同，我这么大个摄影师，总得要有份养家糊口的合同，这样才踏实。” 　　眠羽犹豫了一下，仿佛尝到了伪装成肉块的姜块，嘴里弥漫着难言的感觉：“养家糊口……”这个词，正是其源头。 　　“某人每个月给的买菜经费就那么点，我自己也得补贴，这不算养家糊口吗？是吧，每天都嗷嗷待哺的……口小姐？” 　　“啧，又来了。” 　　眠羽扭过头，不去看满脸笑容的夏寻。而为求掩盖满心的雀跃，她又一把抢过夏寻手里的平板电脑，用仅录入过她俩的指纹解开，美名其曰替夏寻把关把关合同，可实际上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果然，不舍得呀。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声……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合同咋样？” 　　“哦……我看看……”眠羽敲了敲额头，专心致志的一个字一个字去啃，“签约还能免费用器材？” 　　“据我的常识来看，那个只是常规范围内的器材，而且是借用……用不好还得赔。” 　　“有资格提前拿到各大厂商的新品？” 　　“意思是，让你做好测评，当水军，在网上吹产品来骗消费者。而且，那也是借。” 　　“你们卖照片，甲方还要分成？” 　　“是啊，不然图库网站签我们干啥。他提供平台，我们提供照片，卖了分成。当然，一般都是网站拿大头，摄影师喝个汤。” 　　夏寻滔滔不绝的一条条解释，这些行内的资讯对眠羽来讲可能很新鲜，但于自己这种签过无数合同的人来讲，都是约定俗成的常规东西了。 　　倒是这一次，自己的名头，分成占个大头说不定也是有可能的。 　　眠羽一脸困惑：“那这个0:10是什么意思？” 　　“……啊？” 　　不仅如此，眠羽还仔细翻了好几遍，里头的福利全都很棒。比如有一笔不菲的签字费，照片的销售收入夏寻拿全部，去世界各地摄影都能报销一切、器材库的常规器材可以随意优先租借…… 　　眠羽挠着脑袋：“据我分析，网站签下你可真是……” 　　“是他们的荣幸！” 　　“倒了血霉了，签你完全是赔本买卖啊。” 　　二人默默对望着，各自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会给这么一份好合同，毫无疑问是姐姐的溺爱。再三犹豫，眠羽没有阻止，因为她已和夏临在电话里谈妥了，会让夏寻去更能幸福的地方。 　　至于这份合同，也不过是她能给予夏寻的幸福里，区区的九牛一毛。 　　“没什么问题，可以签。” 　　“行，祸害这图库网站去，倒是这个签字费……”夏寻数了数，不多不少，整整一百万软妹币，确确实实的戳动了她被金钱困扰已久的心。 　　“好好花吧。”眠羽笑了笑，算是祝愿。 　　夏寻只是掰着手指，低着头，想到哪儿说到哪：“可以买我看上很久的戴森吸尘器了……然后再搞个好点的扫地机器人，我的房间还想添个大柜子……防尘、恒温，就是放雪茄的那种……” 　　眠羽茫然的看着她，任由着这近在咫尺的声音继续下去。 　　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一样。 　　“老板你知道，我现在的镜头和相机，都是放在乐扣保鲜盒里，然后里头丢一包从你旺旺雪饼里弄来的干燥剂，可这样真的怪麻烦的，我还是想买个好点的柜子。假如保管不好，镜片其实是会生霉的，挺密恐的……” 　　“还有呢？” 　　“还有呀？那就买台徕卡旁轴，再添一枚神之眼……那可是我的老伙计。旁轴相机其实是最稳定、最简单的机械机构，自己修起来很方便，而且轻巧便携。胶片的成像质量其实非常爆炸……神之眼尤其适合晴天的大景，哎哟这么一提，我有点想再做个暗房了，反正咱家空房间有点多，你知道暗房是什么吗？就是冲照片的地方，满是化学的气味……” 　　眠羽悄悄笑了起来，因为夏寻仍然是她。只要有钱，好像都会拿去购置器材。只要谈及器材，就好像永远不会闭上嘴，无论听众是否乐意。 　　以前，眠羽一点也不喜欢这些听不懂的无聊话题。 　　但现在嘛……也不错。 　　就这样，夏寻清甜的声音，充实着剩下的、为数不多，且一点点流走的上午时光。而眠羽只希望，夏天的小尾巴能走得慢些。 　　——喋喋不休的夏寻，没有忘记一件事。 　　这笔签字费，切实的解决了天文摄影所需的器材问题。她可以告别闲鱼，而是以有钱人的身份，好好的弄它一套了——以记录下，那颗属于眠羽和自己的星星。 　　…… 　　“呼……” 　　难闻的烟雾从女人的唇中吐出，缭绕，然后被风吹散。尼古丁的酩酊感，让西拉稍稍感到了平静，心里头的烦躁这才被驾驭住。 　　她讨厌这种阴霾的夜空。 　　极其繁荣的下海市，在她眼里只是毫无价值的一堆瓦砾。因为乌云、光害，还有大片大片的尘埃，使得在这里看不见星星。 　　不光下海市，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繁荣之地，都是如此的让她厌恶。每当抬起头一无所获，西拉都会感到极其的烦躁。所以，她抽上了烟，否则自己便无法正常生活。 　　“我们生在碧蓝的宝石之上，然后，亲手编织尘埃，遮住它的瑰丽。” 　　西拉自言自语，因为今天没有会对自己一顿嘴臭的人在。 　　工作室静悄悄的，压压去找雷尔“玩”了，她则在这里抽烟，办事，顺便观察观察网上的情况。第一天，压压的宣传照取得了爆炸性的热度和口碑，即便第二天被雷尔抢过了大半风头，可压压的商业价值确实增加了。 　　因此，这带来的种种麻烦，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西拉这个助手要处理的了。 　　比如说粉丝群—— 　　要消费超过一万块钱才能加的超级VIP群，如今还得另开一个，才能装下突然涌入的大量人口。他们各有各的想法，都不是什么纯粹的lo裙粉丝。有大量的人加群为了见压压，实际上是想不自量力的掏钱包养，从第一天起，压压就很清楚这个圈子的肮脏。 　　她自己，也正是肮脏的一部分。 　　压压从来都没有对这些人交出过自己，而是一边尽情的咒骂，一边用另一种方式来做些坏事。 　　每当有拆迁暴富、金融界人士、大小老板、三线明星、好吃懒做的富二代，试图以几万到几百万/月的价格私聊过来，自以为可以轻易得手的时候，西拉就会用统一的模板回复。 　　没有断掉他们的路，却也没有严词拒绝和拉黑。而是暗示他们掏更多钱，也许就能成功，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让他们松懈，从而更多的暴露个人信息。 　　这些人被压压称之为“存钱罐小猪仔”，意思就是可以从里头取出钱。 　　先用貌似可行的希望，从他们那儿狠榨一笔。然后，再用他们暴露颇多的个人信息作为威胁，要么再榨一笔，要么就是用来当做把柄，保证起了冲突自己这边也不吃亏。 　　“……说起来，那个叫雷尔的……应该也会被这些垃圾困扰吧？”西拉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虽然彼此曾为敌人，但寻哥的面子使得这些矛盾变得寡淡，西拉忽然就有点关心雷尔了。她颇为担心，突然蹿红的雷尔会受不了诱惑，把自己以廉价的方式交给这些垃圾…… 　　犹豫了好久，她还是给压压打了电话。 　　“干嘛？有屁放，我他奶奶的忙着呢。” 　　“雷尔虽然是你的敌人，但存钱罐小猪仔也会去骚扰她吧？要不……你……教教她怎么应付？” 　　“哎哟我当什么破事儿呢。” 　　刹那间，压压的口吻变得非常不耐烦。 　　“老娘我过来找她，就是要让她把这些小猪仔交出来啊！她肯定不懂怎么从中赚钱，都拉黑了多浪费啊，是吧？” 　　…… 29831 6 354 　　ps 　　（抽福袋多了好多代币，放着不用怪浪费的。 　　有什么很冷门，比较需要支持和浇灌的变百、纯百小说吗？我去订阅一波……欢迎自荐和推荐呀。当然，最好是原创。） 第211章·不要旺财 　　兜里有钱，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夏寻有种重返小学时代的感觉，口袋里只有几毛的零花钱，就这样还得紧巴巴的攒着用，毕竟，那就已经是自己能随意支配的一笔巨款了。 　　仅仅只有这么点钱的时候，会对世界上的一切感到震撼，卖几十万的车、房，会对它们抱有这辈子也不可能买得起的绝望感。再然后，电视里，大洋彼岸美利坚那些动辄收入几千万美元的球员，更是不可思议。 　　当几毛钱便是自己的全部世界，与换算汇率下来的天文数字进行对比,会击碎一个少年的一切。 　　少年成长的过程，便是拼凑这些碎片的过程。 　　因此，当少年长大成人，兜里也有了富足的金钱后，才会重新拾起年幼时曾经破碎的自己，用来自由、但有节制的开销…… 　　但夏寻从没想过，那时年幼的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长为背靠惊天资本的人间强者……而且还是以“二小姐”的身份…… 　　“唉，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感叹什么呢？寻妹。” 　　“没什么。” 　　夏寻虽然还没收到那笔一百万的签字费，可这个数字，已经成为了她的底气。即便打开淘宝，搜索“sony”、“镜头”这两个关键词，也能对那些漫天要价的奢侈品嗤之以鼻了。 　　现在的老娘能把你们包圆了！夏寻在心里喊，然后窃笑不已。 　　当然，没这个必要。 　　除了个别，这些镜头基本上都值得拥有，可那纸合约给予夏寻的福利里，还有着器材库的借用权，需要什么，只要提前写封申请，便能租借到。这下子，买器材也不用去受那个老奶奶的气了…… 　　但转念一想，夏寻就气馁了。现代的量产镜头、相机倒是可以轻易获取，但她一旦想购置的一些老镜头，恐怕这图库网站的器材库里根本没货……找遍下海市，可能也就那家店靠谱。 　　唉，以后估计还得去找气受。 　　“叶浅落哪天出来啊？”突然，眠羽这么问。 　　“最后一天，毕竟她可能是主角。” 　　“哦，那这些天怪没意思的，好想看小社长出来碾压全场……” 　　今天到现在，已经过了正午十二点。夏寻和眠羽吃完了午饭，开始刷BB站来消磨时间。上面，关于XD大会的专题也当然每天都在更新。可除了第一天、第二天的两个巨大话题人物，后面出现的参赛者都显得颇为无趣。 　　比如今天登场的人物，貌似是个主打运动系、健康，有着微微小麦肤色的姑娘。 　　可她的宣传照倒是有点尴尬，找了一帮没有锻炼痕迹的小伙子，把《灌篮高手》和《黑子的篮球》的人物都给COS了一下，再和篮球一起，营造了一种强行阳光、强行健康的别扭感。 　　然后，这姑娘穿着短裤T恤，自己站在一堆男人中间卖弄风姿。 　　果不其然，引来了一大片的恶评。有很多人语言直白，表示她实在是不入流，也有一撮热评写得更刺人：“感觉这是个本子，篮球女经理要奖励发挥出色的队员”、“是有奖励所以才发挥出色”、“别用黑子篮球侮辱我的童年”、“玷污我们这代人美好回忆”。 　　一帮人用脏话、咒骂，充斥着评论区。 　　同样在屏幕前凑热闹的眠羽，不由得皱起了眉。在她看来，这些热评的素质很低，对于参赛者本人是有极大侮辱的。 　　想阻止这帮小孩子骂娘是不可能的，但问题在于，这些评论起码不该上热评…… 　　眠羽稍稍调查了几个点，用爬虫采集了一些数据：“有点意思，因为最近的参赛者水平不佳，没有什么话题度，所以活动的运营方就用恶评来制造流量，用恶评来成为话题……根本不管控这些脏话。” 　　“管他呢。” 　　“你也在写恶评吗？” 　　眠羽注意到，夏寻的手指不停敲着屏幕，她起初还以为自家女仆是在逛淘宝，但界面停留是在BB站的评论区，看起来，她也想在恶评如潮中参上一脚。 　　不过夏寻摇了摇头：“我只是单纯就摄影本身分析分析，给点理性的评论而已。” 　　“……哦，你之前也在做。” 　　“嗯。” 　　从第一天压压登场，再到今天，每个参赛者的亮相，夏寻就会用同一个号在评论区发表从专业角度进行的解读。 　　比如说后期里哪里太过虚假，打光有什么地方需要提高，构图立意上的艺术表达有什么缺陷。它能轻易糊弄住外行，也能让内行点头。再加上夏寻从叶浅落、叶舍那儿借来的点赞团，次次都能很轻松的霸占热评一席。 　　除了一帮稍微知道点皮毛知识，找到个切入点就来炫耀，以此显得老子天下第一，实际上狗屁不懂的小孩子会来瞎BB几句，其他倒是一切和谐。渐渐的，夏寻的专业点评也成了这里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对于今天表现糟糕的参赛者，她依然只是客观评价，并未发表任何侮辱性的评论。看出这一点，眠羽心里溢出着高兴，自己喜欢的人有着底线和优秀的道德观念，真好。 　　她就这样静静坐在夏寻身边，望着她的手指、专注的侧脸，还有洋溢光彩的眼。 　　直到她写完，发布，长舒一口气，眠羽才担忧地问：“不累吗？每天都要写这么多。” 　　“累的，但有必要。” 　　“有必要？” 　　夏寻点点头，揉着疲惫的手指，然后将手机得意的展示给眠羽看——那是私信箱。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来信，许许多多来咨询摄影问题的、想拜师的、来喷人的、请求转载授权的……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来告诉夏寻，她的点评被哪些自媒体盗用了。 　　还有——今后要登场的参赛者，发来的商业来信。 　　“大师，什么价格，能让您为我写一篇更为公正的评论？” 　　这就是夏寻想要的结果。 　　很多参赛者都不得不开始担心，这位出现在评论区，总能霸占热评的专业人士，究竟用每次的几百个字，轻而易举塑造了何等的权威度。而这，正是参赛者们绞尽脑汁想要收买的。 　　毕竟，除了第二天，雷尔那组确实完美的宣传照之外，这位大师在评论里可没夸过其他人了。既然如此，这位大师吝啬的褒奖，必将价值不菲。 　　他们的咨询方式都很晦涩，但也有直白的。 　　这些人都认为，网络上不存在真正的客观，只存在收钱说好话的常规操作。任何发表言论的人都能被收买，这是常理，因此，人们觉得夏寻也不过是一个以“公正”为卖点，以此要高价的人。 　　倒是眠羽，搞懂了自家女仆这利欲熏心的小心思，不由得又开始高兴，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能赚钱，实在是太棒了。 　　她又感到好奇：“你想靠这个赚多少钱呢？这些参赛者都给你发信息了，加起来恐怕……收入不菲？” 　　“不不不，我会回绝掉她们所有人，不要她们的小钱。” 　　夏寻摇了摇手指，颇为自信。 　　这又让眠羽感到奇异，也不知道是该夸她“有底线”、还是该夸她“会赚钱”。这摇摆不定的两面，也确确实实勾起了眠羽的胃口，很想搞懂她每天撰写评论究竟谋求什么。 　　归根结底，参加XD大会的也就这么点人，也就这么十来天时间。就算贪婪的接受所有参赛者的收买，也是很快就会做完的生意，没有后续利润。既然如此，想追求最大的收益…… 　　突然，眠羽似乎懂了点什么，一脸的滑稽。 　　“据我分析，最后登场的参赛者……很有钱。” 　　“你悟了！老板。” 　　二人顿时“嘿嘿”笑了起来，在这欢快的空气中，夏寻接过手机，准备开始收网了。 　　首先，夏寻要展示自己这评论的价值。她将后面一部分参赛者报以高价，给自己发来的收买私信截图，打包发给了即将登场的主角·叶浅落。 　　“……你发这个给我干什么？”当事人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些不对劲。 　　“你该明白的。” 　　叶浅落感到不安，回复得颇为迅速：“寻哥，我求求你饶了我行吧，我们家族世代交好，到了我们这辈可不能有损关系，否则我要去夏临那儿告状，让她揍你屁股……” 　　“去吧去吧。” 　　夏寻一边整理其他材料，这个空档，叶浅落好像还真去了。 　　因为不久之后，她的回复变得更为消极：“她变了，这个死妹控……” 　　“你可以再去找大人告状。”夏寻嫌打字麻烦，干脆换上语音，充满了她和眠羽的欢声笑语，“告诉她们，你想勇夺扮演动画片人物大赛的冠军，隔壁家的夏寻却说你扮演得不好，你气哭了，所以来找大人告状……” 　　“寻哥……你、你要说我扮演的不好？” 　　“你想想看，之前那么客观，拒绝所有金钱诱惑，只为保持言论公正的评论家，她的言论多么有力？她可以完全引导舆论走向，成为很多人的参考……这个人万一喷你Cos的糟糕，那你……嘿嘿嘿。” 　　“寻哥，我真的看错人了，你根本并不公正，你……你们夏家怎么出了你这个大坏蛋，不行我真的要去告状，你对我如此不公！” 　　夏寻竖起手指，抵在唇上，示意眠羽收一收笑声。 　　然后才用一本正经的语调，继续和叶浅落讨价还价。 　　“不，叶大小姐，你动动脑子，你的宣传照是我竭尽全力拍出来的，所以我夸奖它们是完美的公正。要是我批评它们呢？这才是不公。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请我说公正的话。” 　　“……你、你每天发评论，帮你点赞的是我们叶舍的成员。帮你造势的，也是我家养的自媒体军团。可……可你借用我的力量，就为了欺负我？” 　　“差不多吧。” 　　“……就因为……我当时……把你卖回了夏家？” 　　“是的。” 　　夏寻和委屈巴巴的叶浅落进行着讨价还价，而眠羽在一旁鼓起了掌，同时感叹着叶女神不再高冷，当然，也少不了笑个不停。 　　人生至今，眠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就算是第一次靠预测一家公司的死亡，赚到第一笔千万美金，也从未如此开心。相较之下，夏寻只用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就抵过了自己数年人生积累下的喜悦…… 　　眠羽也明白，获得多少喜悦，就得做好承担多少痛苦的准备。 　　她本以为自己这些年累积的痛苦已经足够庞大，可一想到夏寻将要离去，这才发现那只是微不足道的——相较于失去心爱的女孩子。 　　“不行不行，我要的价码比这个多！让我撸旺财十次算什么好报价？真是的……” 　　“可我……我真的没钱了，我不像你姐姐那样，已经开始掌管家里的钱，我们叶家其实挺抠的，给我的零花钱真的不多，压岁钱又不能随便动用……我、我总不能把自己拿给你撸吧？旺财已经是我的最大诚意了。” 　　“你家产那么爆炸，又是血统纯正的独生女，居然说没钱……行吧，你登场那天，我要好好的喷死你。” 　　叶浅落实在是无可奈何，如果敢这么威胁自己的，是随便哪里的随便一个人，那她都不会惧怕。即便对方手里有真材实料，让对方消失也是轻而易举的。 　　可夏寻就不同了，第一，自己理亏，干过让她不高兴的事。第二，人家的家境还要稍强…… 　　即便去找家里，人家肯定还会笑着说“你们关系可真好”，而根本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夏寻俨然就是一个极其难缠，有家长撑腰，有恃无恐的熊孩子，正打算好好祸害一波叶浅落。 　　这太可怕了。 　　“……这样吧。”叶浅落试着进行又一次的商讨。 　　“任何涉及旺财的筹码，我都视为侮辱性报价。” 　　“不不不，不是旺财，可恶，旺财很萌的……那什么，我之前听夏临说了，你和眠老板要去夏威夷玩？” 　　“……妈呀你们这些女孩子之间，有点什么还真是传得飞快。”但夏寻确实来了兴致，叶浅落能提供什么？叶家在夏威夷的度假别墅？私人沙滩？很有可能是借这些出来，不得不说，好像都很不错。 第212章·嗯 　　在背后凑热闹的眠羽，其实并没有一直以愉快的心情掺和进这件事里头。当夏寻对叶浅落狮子大开口，以喷她为要挟，想索取一些丰厚的筹码回来时，眠羽当然很开心。 　　一开始，她就对叶浅落隐隐约约有点奇妙的敌意。 　　当时的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毕竟叶浅落是位意外善良懂事的讨喜大小姐。直到最近，眠羽才明白，那敌意的由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夏寻……她们关系好，那自己就不高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现在的眠羽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 　　尤其是叶浅落开玩笑一般的，提到“把我自己给你撸”这么一句，眠羽差点就暴露而惊呼出来了。即便她的理性能分析出这是玩笑，可恋爱中少女那极端复杂的心思，又使眠羽开始不断揣测—— 　　假如叶浅落其实也喜欢夏寻？ 　　但叶浅落也受困于世俗的眼光，认为夏寻并不喜欢女孩子，却存有幻想，所以才会在这种时机，用玩笑说出这种带着浓浓暗示的话，来试探夏寻…… 　　诸如此类的胡思乱想，在眠羽的脑袋里飘来飘去。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夏寻，则正在期待叶浅落的报价。既然她提到夏威夷，那必然能掏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夏寻很期待，那会是方便自己旅行的东西。诸如一幢清静的度假别墅？能开心一夏的游艇？ 　　什么都行。 　　“在我小的时候，呼吸上有点小毛病，所以冬天被家里安排到了四季都很舒服的夏威夷休养，我对这个地方其实很了解哦。” 　　“……我懂了，你休养的地方现在可以借给我们？” 　　“哈哈，夏家明明有，为什么要我借你们？我想提供给你的，是一条关于夏威夷的重要情报，它的价值非凡。” 　　情报…… 　　在评估这玩意儿的价值之前，夏寻先瞅了瞅平板电脑，叶舍的几个群都很热闹，但叶浅落没有出来水，而是专心在和夏寻聊着。虽然这只是个作证，但也可以说明，叶浅落是在专心的状态下提出的筹码。 　　看来很值得期待。 　　“说说看。” 　　“在夏威夷海岸线的某个地方，藏着一个小小的洞穴。” 　　洞穴！几乎是下意识的，夏寻和眠羽都意识到了什么，也许……是藏着宝藏的地方？夏威夷群岛也曾是很多海航线的必经之路，而几百年前海盗猖獗，说不定还藏着什么世人罕知的故事。 　　眠羽也来了兴致，叶家是经营各种艺术品的，其实一个大项就是古董，而沉船、宝藏，这些都是盛产古董的渠道，说不定叶浅落确实知道什么极其有价值的情报。 　　“然后呢？”夏寻催了一句，因为叶浅落久久没有继续。 　　“唉，好吧，终归还是要说……这个小小的洞穴里，能钓到一种极其美味的鱼，而且非常漂亮……怎么样，这个情报的价值很高吧？” 　　眠羽家的气温顿时骤降，两位少女也冻在了原地。 　　富家大小姐的思维模式，还真是诡异……夏寻估摸着，自己拿来要挟的筹码好歹也值个五位数，甚至是六位数软妹币吧？叶浅落就拿这消息来抵债？ 　　“如何，来兴趣了吧？” 　　“……不是，我为什么要对这种消息感兴趣？好吃的鱼能值这么多吗？” 　　“啊？”对于夏寻的反应，叶浅落实在是很意外，“这是真正的探险哦，而不是那些旅游项目，而且还能钓到珍稀美味的鱼，这种确确实实的收获……我还以为你会很感兴趣……” 　　对于人生早已被规划好，而且正走在这条正轨上的叶浅落而言，这种儿时难得的真正冒险，实在是意义非凡。如今，她想将这种经历分享给夏寻，但迟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这可能确实一文不值。 　　因为夏寻本来就很自由了…… 　　“赶紧掏钱出来讨好我，否则我就要喷你了叶女神。再不然，我就把你跟旺财一起打包，带到旅馆拍羞答答的私人照，卖给叶舍群友来赚钱了……” 　　“可恶死了……这世界上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的。” 　　“那你寻哥不是人？” 　　最后，迫于夏寻极其强硬的压迫力，叶浅落终于还是坦诚交代了，自己存着零花钱是想订制一些很昂贵的等身手办，其实并不是没钱……但对于这一点，叶浅落意外的强硬无比，宁愿被寻哥带进旅馆也不肯放弃买等身手办。 　　经过包括眠羽参与在内的激烈讨价还价，叶浅落和夏寻达成了交易。 　　最后送出的筹码，是各种貌似很值钱，但属于过气老婆的手办，随夏寻处理；撸旺财一下午，撸叶浅落一下午；捎带的，还有那个洞穴的情报。而夏寻做出承诺，会在最后一天的XD大赛上，公正的对那些照片做出褒奖。 　　其实就是自夸…… 　　而空手套白狼的计划，就这么成了。 　　“还有，预祝你们旅行愉快。”叶浅落很礼貌，还补上了这么一句，“而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们以后还能常常见面。” 　　…… 　　压压有个庞大的计划——既出于本心，又是被现实所逼。 　　第一步——在酒店，她见到了雷尔。 　　她曾认为，自己就是少女的代名词，因为个头娇小，脸庞既可爱又漂亮，身材纤细却有恰到好处的凸和翘。但当她真正在现实里见到雷尔，这才明白，少女的诠释并非仅有自己这一种。 　　她很清楚雷尔是个资深的兔子。 　　“你一弯腰就能吐吧？甚至不用刺激喉咙……”她问。 　　“是的。” 　　“怪不得跟个资深难民似的……皮包骨头、弱的老娘都能揍翻你，你怕是走几步就能晕倒吧？哎，还真有点惹人怜爱，算了今天不喷你。” 　　压压依然日常身穿着lo裙，比起介意他人的眼光，她自己开心才是关键。但即便被如此可爱的布料包裹，她那盛气凌人的锐利，仍旧从小小的身子里疯狂散发。 　　使雷尔感到害怕…… 　　“你……你要干什么？” 　　“本来想艹翻你的，算了，你又不是我粉丝，我也没带其他裙子，所以没什么意思。我来这儿也不打算听你哔哔，而是打探点情报……寻哥，你见过她的，是吧？” 　　雷尔点了点头，顿时被极其骇人的目光捕捉了。 　　压压要为自己宏大的计划，进行精准的情报收集了。 　　“寻哥的颜值具体有多高？比我差多少？这种有权有势的人的长处必然是有很大水分的……所以——” 　　她的话，被突然打断了。 　　那是一阵刺耳的笑。 　　本来战战兢兢的雷尔，听完这个问题后，突然变得没那么害怕了，反而，她还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同时，她也很悲伤，因为这辈子过完，估计也再难听到这么好笑的话了…… 状态不佳，请一天假 　　RT，对不起，今天没更新。 　　没有理由，但有时候就是会这样，身体疲惫而精神也涣散，看着截稿时间越来越近，写了一段段然后又因为拙劣而删掉，最后愈发烦躁。想来想去，还是动用一张请假条吧。 　　明天起床洗个热水澡，吃些喜欢的甜点，去湖边走一圈，把状态调整好就好好补更。 第213章·掏钱是无用的 　　雷尔并不是什么高学历，聪明，而且能说会道的人，所以她不太清楚，该用怎样的词和句，才能将眼前这个小矮子的自信给嘲讽回去。但假如她想到了非常精妙的话，那也必定是没机会说出口的。 　　毕竟，自己笑得肚子疼，实在是没力气讲话了。 　　“哈哈哈……你、哈哈哈……噗，你说你的颜值……哎哟笑死我了。” 　　“……你他妈——” 　　压压的脏话积蓄在了全身，随时都能喷薄而出。她不是什么人生一帆风顺的类型，吃过很多苦和不为人道的亏，但唯独没有在颜值上败北过。因此，雷尔这极其刺人的笑声，完完全全触怒了压压。 　　前所未有的怒火——却被扼住了。 　　反而，她过于活跃的脑瓜子，冷静的从雷尔这反应里，挖掘到了一些极其残酷的事。自己的颜值，相较于寻哥……难道就这么值得嘲笑？那些笑声等同于凛冬的风，能轻易冻结压压十余年人生所积攒的自信。 　　这些自信正一点点碎裂着。 　　“她……就这么漂亮？” 　　“对。” 　　雷尔不懂得怎么形容，所以只是干脆的点点头，但这也就足够了。 　　渐渐的，压压像是膝盖瘫软，缓缓坐在了床边。她的身子被浓浓的绝望所包裹，但这消沉的姿态，倒也仅持续了几秒不到——紧接着，她变得容光焕发，仿佛有了第二次人生。 　　因为她从中挖掘到了希望。 　　“颜值这么爆表的妹子……假如我能勾搭上……那我得多他妈幸福？” 　　“……你想多了吧。”雷尔冷冷的从旁评价。 　　但压压没有认输，甚至没打算为自己的痴人说梦做个辩解，只是强硬的抓住了雷尔那毫无力气、柔软松弛的身体，往床上一扔。 　　软硬适中的床垫，被少女和少女的力气击中，发出了轻轻的吱吱呀呀声。在揉出皱褶的床单上，雷尔惊恐的看着袭击自己压压——她的裙摆就在自己眼前，里头的裙撑洁白，往下则是纤细的大腿，以及过膝袜。 　　“……你……你嘎哈呢？”雷尔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但那是出于畏惧。 　　“说，你当初是怎么认识寻哥的。” 　　“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那个……我反正不是你的女粉丝啊……对了，网上那些谣言是真的不？你艹女粉丝……现在你该不会……” 　　“谣言？不，那是真的，很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我约出来干了很多坏事。”还没来得及让雷尔惊心，压压居高临下且带着笑意的恶言，就已经递上了，“但现在……你说，我该怎么成为，能被寻哥干坏事的可怜女粉丝？” 　　就这样，雷尔这个曾经见过寻哥，和寻哥有过不少合作的知情者，就成了压压的突破口。 　　直到隔天破晓，压压才结束讯问。 　　她逼着雷尔把和寻哥产生交集的一切，都详细的说了出来。比如说，为什么雷尔这样的凡人能和她有交集——假如搞懂其中的原因，自己说不定也可以拿它当突破口。结果雷尔只是运气好，这就有点难受了…… 　　但至少，现在压压知道了寻哥的很多事。 　　人际关系方面，貌似有个姐姐，还有个充当吉祥物似的老板。除此之外，有一位各方面低配，唯独武力顶配版的自己当摄影师助手，好像来头也不小……再考虑到和叶浅落的关系，压压好像领悟了什么。 　　“这不就是下海市，顶级豪门大小姐的小圈子么……真他娘的玛丽苏……” 　　“好像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也想当玛丽苏……唉不对，这圈子也太高杆了，我怎么才能混进去啊……” 　　但似乎天无绝人之路——当她一筹莫展，甚至还被雷尔反过来安慰的时候，助手的一通电话，倒是为她打开了一扇小小的门。 　　…… 　　虽然之前认为帮夏寻买泳衣会很困难，可实际操作起来，眠羽发现也不是那么难。在这个世界上，丰满的女孩子毕竟只是少数，所以不少厂家都在为一贫如洗的姑娘们，提供着适合的泳衣。 　　眠羽没有买那些暴露、夸张的比基尼——虽然很想。但也没有将过于朴素的泳衣列入清单，而且用心竭力的挑了两件恰到好处的。 　　自己的，是一件能掩盖身材瑕疵的连体式——谁让最近实在是被夏寻喂的有点过分。这件泳衣是天青色，印着淡雅花朵的。在肩、腰附近，有恰到好处的花边做为装饰，十分适合自己这样的东方少女。 　　而夏寻那件……夏寻说让眠羽全权负责，这实在是过于刺激，在眠羽这儿已经被脑补成了“你喜欢什么就买给我，我穿给你看”这么个意思。 　　所以，这位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少女甚至熬了夜，只为了进行大量女士泳装的数据分析，找出自己最喜欢的，最想让夏寻穿的。最后——她花了大价钱，透过内行关系联系上了专门的设计师，加急订制了一款…… 　　“夏寻，哪天去？” 　　所以，隔天清晨一到来，眠羽就紧张兮兮的抓住了夏寻提问，就是为了确定泳衣是否能赶上。 　　可恶的夏寻却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的回答：“等我确定好天气和器材，鬼知道哪天买得到，说不定明天，说不定还要拖……”完全不懂她老板的苦恼。 　　“嗯……好吧，记得一定要提前跟说，毕竟最近机票有点难订……”眠羽只能这么回答。 　　“我待会儿就去问器材的事。” 　　夏寻昨天也没睡多久，也久违的使用了神之香皂来增加工作时长，全都是为了在门槛很高、需要知识量巨大的深空天文摄影领域里，选到真正可靠的器材。 　　还有……购买的渠道。 　　夏寻有一笔一百万的签字费，她打算拿出几十万来购置一套高端、能立即入手的器材。 　　但在这个领域，淘宝已经不是完全万能的东西了。 　　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冷门，需求量过少，导致销量必然极其惨淡，完全无法支撑起一家专门做这个的店铺，因此想找几家能订到货的店也变得非常困难。 　　一般来讲，购买这些高端的民用天文摄影器材，是需要提前一些找厂商直接下单，然后它们确认库存，或是接单才生产。更可怕的是，这种单子往往需要从全世界的爱好者来凑，凑够足够的数量才开始生产，以确保不会亏本。 　　所以，等待就成了必须的事情。 　　但夏寻不太想等待。 　　因为夏季很快就会结束，而澄澈的天空和地球的观测条件，都会随着宇宙万物的运作规律而发生巨变。 　　普通摄影——就拿在地球上拍女孩子来讲，一张不行就连拍，一次不行就再来，女孩子的颜值不会因为区区一天而改变。但假如错过的星星，即便到了下一年，也不一定会闪烁同样的光。而那些更为瑰丽的星云，更是会自由自在的变化自身。这便是天文摄影，永远没有重来的机会。 　　所以，夏寻盯上了一些爱好者的论坛。 　　然而，在这网络发达的时代，即便汇聚了全国的爱好者，这些论坛也依然冷清，时效性不佳……想从里头淘点知识，这没问题，但想交流那些高端的二手器材，并且还能马上购买到……这就几乎不可能。 　　天文摄影的玩家，大多是有钱有闲的中年人。 　　他们有自己的车，有丰富的时间，同时还有强壮的身体，睿智的头脑。这种人很难无时无刻泡在网上，因为他们懂得享受人生。再一个，他们不缺钱，一般不会轻易变卖自己喜欢的高端器材。 　　在网上，能轻易接触到的二手产品，就是几百到几千块钱的天文望远镜——只能清晰拍个月亮的那种。 　　这些玩意儿，都来自时下自诩文艺的年轻人。 　　想给自己搞点有逼格的兴趣爱好，所以盯上天文摄影，但最后发现这玩意儿的逼格自己驾驭不了，于是默默出二手回血。像夏寻这样奇怪的需求，估计也是独一份了…… 　　这种事儿，肥皂泡之神肯定也不会管…… 　　眠羽也许能帮上忙，但夏寻看得出她脸上的疲态，没有去麻烦。 　　找叶浅落？算了，她这会儿估计在打包家里的过气老婆手办，准备运过来，就不去再折磨她了。 　　找夏家的话……管用是毫无疑问的，可问题在于夏寻不想欠这些家伙人情。一旦有求于人，那自己就会被人捏住软肋，轻则用这个当借口多和自己见面，重则从这件事里下一堆圈套，强行绑自己回去好吃好喝的宠着。 　　而且，路子也没有完全断绝。 　　所以绞尽脑汁的夏寻，想到了一个人——能立即联系到的行内大佬。压压的助手，也是这次寻找神那一抹颜色的交集者，的的确确正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物。 　　夏寻毫不犹豫联系上了对方：“我是寻哥，西拉小姐。” 　　西拉倒是在。 　　经过之前的种种，她对夏寻的态度很好，甚至还带着点关心。 　　“寻哥早上好，找我的话……是不是压压又去烦你了？抱歉啊，但请不要责怪她。这小姑娘其实就是过久了穷日子，近几年靠网络成名，有了丰厚的收入……但一直觉得不踏实，随时都可能美梦破碎回到那穷日子，所以才打算攀附你。” 　　夏寻揉了揉头发，还真是直白啊…… 　　她的手指从发丝之间滑出，然后敲打文字。 　　“看来她不在你背后。” 　　“嗯，她还在外头办事。” 　　“她没来烦我，我也知道她的意思。但你见到她了就传达一下，我不是什么值得攀附的有钱人家姑娘，只是个摄影师。那么，我找你是有别的事。” 　　“天文摄影？”西拉问，她倒是很聪明，自己唯一和夏寻有交集的就仅限于此，总不能幻想什么寻哥其实不爱压压，爱的是自己。 　　夏寻松了一口气，和她打交道还算流畅，而且效率也高，现在更没有压压来破坏话题，便一五一十，讲了自己的需求：“我打算购置一套五十万左右的深空摄影器材，用途兼顾恒星和星云，最近这个月内就能拿到，不知道有办法吗？另外，你是否可以帮忙呢？” 　　“……有点难啊。” 　　“可以加钱。”夏寻的话十分有底气。 　　现在的她今非昔比，已经是大图库网站的签约摄影师了，前途一片光明，而且手头也富裕。所以夏寻刻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财力，这也是一种诀别——和往昔那贫困潦倒的自己进行诀别。 　　那头的西拉，不由得感到了困惑。 　　假如夏寻确实有那么恐怖的背景，这种小问题不该来找自己才对。一个月时间并不短，哪怕去强迫厂家订制、加急生产个夏寻专用版，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但她没有愚昧到反问这是为什么，生怕言多必失。 　　再一个，也打算展示展示自己的价值。毕竟，这是一位也希望探索宇宙的大师级摄影师，在向自己虚心请教，自己如果不尽力帮忙，那就太对不起存在于星海中的孤独星星们了。 　　“购买很难，但有另一种方法，租借。” 　　“租借？” 　　“外面的人很难知道，高端的深空摄影圈子其实是很私密、封闭的。假如有人需要器材，手头有的人会互相援助，于是租借就成了一种主流的方式……但这不是什么明码标价、成行业的东西。” 　　“而是讲究关系和人情？” 　　“没错。” 　　夏寻抱着手，和传统摄影行业一样，这里头也有租借这么一说。 　　但传统摄影的器材租借也确实是一个充满利益的行业，这有大量的坏处，但同时，至少也有“掏钱、器材就有，就能借给你”的便利性。 　　可天文摄影这边，他们可都不缺钱，没有成体系的行业。只有更为麻烦的人情世故，以及人际关系……在这情况下，掏钱往往是无用的。 　　西拉从容的说：“我可以帮寻哥介绍，我有人脉。” 　　夏寻已经预估到了她会这么说，也明白，自己得付出点什么。 　　“你想要的恐怕不是钱吧。” 　　“是的，虽然钱也很重要……但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那抹颜色如此的感兴趣？甚至……知道从我这里打听情报。” 第214章·一个机会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伴随着许许多多，足以让西拉感到恐惧的东西。 　　在天文摄影的小小圈子里，也只有那些触碰颇深的资深人士，才知道泡影旅行者的事，但夏寻……这种彻头彻尾的门外汉，却在不知道它定义的情况下，知道了有这么一位古怪天体的存在。 　　然后——精准的找到了和泡影旅行者有过许多交集，算是相当了解的自己……打探完所有情报之后，夏寻居然又立马着手准备拍摄…… 　　这一切都充满了顺理成章。 　　但又古怪离奇。 　　仿佛夏寻本来就打算拍它——而且知道它有着怎样的意义、何等的价值一般。西拉隐约知道，夏寻是个背景极其可怕的少女，摄影的本事也同样登峰造极……那么，她究竟知道了什么奇异的秘密？ 　　西拉很难不对这一切感到好奇。 　　因为那抹被天文学家们俗称为“泡影旅行者”的炙红之色，一直就是天文学里头的不解之谜，甚至因为过于荒唐，而从不被人放到正式的议题和场合上来讨论……但现在，也许这位叫寻哥的人能知道谜底。 　　“我回答了，你保证能帮我置办好摄影器材？”夏寻如此问。 　　“保证，我的人脉四通八达，甚至可以帮你搞来一张通行证，使你能用一次某些用于寻找外星人，但不被世人知晓、也从未公布过的特殊望远镜。民用级别的东西，只要不是哪个狂热爱好者自己研磨的镜片，我都能帮你搞来。” 　　寻找外星人？还挺有意思的。 　　夏寻不会说自己没有兴趣、没有动心——但这些期待和好奇，只需要在脑海里回忆一下肥皂泡之神，就会全部消失。这宇宙的缔造者正是那颗肥皂泡，它造出来的物种、玩意儿，也不必期待了…… 　　“我对外星人没什么兴趣，估计都跟小孩子吹得肥皂泡似的……” 　　“那寻哥，为什么会对泡影旅行者如此上心？我不敢乱猜，但它确实很有噱头。”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面对夏寻的反问，电脑前的西拉笑了笑，随后又冻结了自己的笑。因为：“我猜，真话会比假话更荒唐得多？” 　　“这一抹被你们称之为泡影旅行者的颜色，它将回应我的邀请，成为我的模特。所以，我正在准备器材……当然，它也会给我些酬劳。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答案了。” 　　西拉的脸满是纠葛，如同从冰箱里拿出来，但因为畏惧其酸度放在桌上好几天，一直不敢吃的百香果，被时间夺取了鲜度，看起来又皱又软。 　　但每一道皱纹中，都存着不解和困惑。 　　夏寻给的答案里，好像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但……又过于童话了？邀请神秘莫测的天体来当模特？还真是……有点意思。 　　她回过神来，急忙追问：“寻哥，这个答案……是真话还是假话？” 　　“随你想象去吧，也许世界就是这么单纯。我不会再给你答案，就这样。” 　　“……好吧。” 　　如果这就是世界的真实，那西拉会由衷的认为，它很可爱。不过这背后的种种，自己终归是没资格碰触了，毕竟夏寻的话说得非常死。和压压不同，自己不是喜欢死缠烂打的类型。 　　如果是压压…… 　　在她盯着手机，有些犹豫的时候，夏寻催促道：“我把需要的器材清单列给你？” 　　“我们当面谈吧，想借用这些东西是很麻烦的。” 　　夏寻显得很迟疑，不由得还开始胡思乱想了。西拉和压压这对组合，本该取得辉煌的战果，却被自己突然杀出而阻挠了，她们不可能完全释然。而眼下又提出见面，这就不得不警惕一些了。 　　于是，出于安全考虑，夏寻试着给它设置条件：“我不会轻易露面，除非你能证明，你们毫无敌意，且足以让我相信。” 　　“那什么，寻哥……我们可是收到过死亡威胁的。” 　　“……有这事儿？” 　　“我们深知你的可怕——好吧，其实我说谎了，这并不是非得要见面的事。”西拉叹了一口气，转而说出自己究竟所图之事，“我是压压的助手，虽然一切都挺不顺利，但我和她的契约规定，我将为她的成功而努力。” 　　“所以？” 　　西拉回头看了看，工作室的门是锁着的，压压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她打开了窗的一角，从烟盒里取出仅剩的、皱巴巴的那根烟，点燃，吸入。它的烟丝有些松散，所以第一口需要更深的力气。这臭烘烘的味道随之弥漫，这也平静了西拉的心。 　　手指间缭绕的烟雾和键盘，被一起按下。 　　“她曾走上的成功之路，是试图在这凌乱的世界里创立自己的品牌，用她确有真材实料的审美、设计能力，缔造一个能满足所有少女美梦的Lolita裙装品牌。” 　　“但被我毁了？”夏寻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 　　“被你毁了是她的幸运，因为她的成功之道变了，变成想要攀附上你……从你的背景和力量里分一杯羹……或者说，是希望能寻求到你的庇护，在世界里幸福的活下去。” 　　“你可真直白的……” 　　“我刚刚也说了，我是助手，为雇主谋求利益是我的合同规定。该怎么说呢，压压是个嘴巴非常脏，心也挺黑，满身臭毛病和讨人厌的姑娘……但这些都是她展露在外的刺，她也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见到这一通好话，夏寻不由缩了缩脑袋，回头瞅了一眼，幸亏眠羽没有在后头窥屏，否则产生误会就不好了。但即便眠羽在，她也同样的问心无愧…… 　　怀着这种坚定不移的心态，夏寻继续看西拉发来的信息。 　　“我想尽全力，为她的成功而努力。寻哥，求求您，能给她一个机会吗？” 　　“噢，这就是你想找我见面的理由。” 　　“我保证会帮您办好所有事，您需要的器材，我甚至可以倒贴钱。只希望您能见她一面，让她至少有一次机会。” 　　这个助手还真靠谱啊，夏寻如此想。之前的宣传照看得出她竭尽了全力，压压那堆黑料的掩盖，她也必然出力无数。如今甚至还在试着替雇主谋求这种机会……夏寻哭笑不得，但起码，器材的事可以放心了。 　　这位天文摄影师，如恒星的运行轨道一般牢靠。 　　至于给不给压压机会…… 　　“眠羽。”她朝着偌大的屋子喊了一声。 　　“……做什么？” 　　随之而来的，还有眠羽轻巧的脚步声。她一贯赤裸的脚丫在木地板上跃动，因为屋子太大，声音的传递非常困难，所以每当有谁呼唤对方，彼此总是会放下手头的事，去直面对方。 　　她有些疲倦的面容就这样出现，还带着疑惑。 　　“找我干什么？” 　　夏寻默默将聊天记录的后半截，展示给了眠羽看。她什么都没有说，毕竟这可以被理解为女孩子之间日常的分享秘密，好朋友之间认真的互出主意……又或者，也可以被认为是，将一切坦诚告知心仪的人。 　　眠羽也理解了这一点。 　　所以，她看到聊天记录时的一瞬，变得怒不可遏，可随之又温顺了下来。 　　“有人想撩你，怎么还要特意问我的？”她眯笑着说，语气像是浸了蜂蜜。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只是炫耀一下？有人这么认真的想撩我。”夏寻倒是随口说。 　　“呵呵呵……” 　　夏寻收回手机，将手肘搭在沙发靠背上，翘着二郎腿：“你想让我怎么做呢？一口回绝她的期待，不给任何机会？” 　　“没什么不好，去呗。” 　　“真的？” 　　点着头，眠羽坐在了夏寻一旁。平日里，她总是离夏寻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以避免自己爱恋的心被发现，然后被厌恶和拒绝。但现在不同——夏寻很就要离开了。 　　为了不留遗憾，也为了更多、更充实的拥有她，眠羽迈起步子，跨越了这浩瀚的几厘米。 　　然后，能感受到她的温暖就在身边…… 　　“我也会跟你一起去的。”眠羽说，“也很有趣嘛，这个家伙拜金还能这么直白，我想看看她会怎么追求你。” 　　“那好。” 　　说完，夏寻用手机回答了“可以”二字，但这并不是给了压压一个机会。接着，按眠羽的要求约定好时间地点，确保整件事并不会带来额外的风险，她们又回归了稀疏平常的日复一日。 　　…… 　　隔天——压压没睡好。 　　紧张、苦恼、期待、兴奋——还有浓浓的恐惧感。这一切一切的情绪，将压压吞噬的近乎忘掉了自己为何物。 　　西拉给自己挣来了这么宝贵的机会，自己该如何使用它？ 　　最近被XD大会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贪嘴多吃了些甜点，导致小腹居然多了一丢丢的可恶小肉肉，万一寻哥因此而厌恶自己，该怎么办？还有，自己该穿哪套裙子去？还是说……穿些正常的服装？要化什么妆？编什么发型？ 　　无数的问题缠绕着她，甚至让她忘了说脏话。 　　但最后，这位少女却克服了所有困难，将最好的姿态展示而出，然后和西拉一起乘上车子，前往夏寻指定的地点——某家普普通通的连锁咖啡厅…… 　　她们不知道，这对夏寻来讲，是值得信赖的自己人地盘，彻头彻尾的主场。多亏了叶浅落，只要在她的社团里发个信息，轻而易举就能凑到好几千号人来提供帮助。正巧，有人家里开了这家店，便成为了夏寻能保证安全的见面场所。 　　听说要寻哥要见压压，武斗派的某位小矮子代表人物，自然就翘了课，穿着身丑不拉几的阿迪达斯运动装，犹如老毛子那边的小混混一般赶来了。 　　她戴着墨镜，举着用来佯装的报纸，提前埋伏在了咖啡店的角落，以不起眼的身高窥探全局，随时向寻哥汇报着消息。但凡有任何危险，夏寻就可以提前得知，从而避免。 　　但转转其实有点私心。 　　她想认识认识这位叫压压的大佬，然后喊她签一大堆名字拿回去贩卖——毕竟叶舍里的lo娘有一大把，压压的粉丝还不少…… 　　转转静静等待着猎物—— 　　但咖啡厅并不只是提供给她们的，其他的正常客人里，倒是有些年轻的小姐姐。这类人来咖啡厅首先要做的就是一通自拍，然后一通乱拍，拍开心了，才会一边玩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伴聊着。 　　好巧不巧，她们的话题就是时下依然有着热度的XD大会。 　　每天在十二点更新的新参赛者，总是会吸引人们前去日常刷新，看看是否还有如第一天、第二天那样的惊喜。参赛选手的登场，显然没有带来惊艳，因为她们一脸失望的说着难听的话，隐约能传到转转这边。 　　但并非没有惊喜。 　　一对新客人，推门而入。 　　起初，咖啡店内一如既往，随后寂静了几秒。接着，低声的吵杂格外强烈。 　　步入店内的那位少女，相当的特别。穿着中性装束的西拉走在前头，用不羁的目光随便找着座位，但和身材高挑的她不同，她身旁娇小的少女，却被衬托得极其惊艳。 　　压压穿着黑白色的短裙，没有任何纹饰，简洁也没有蓬松的可爱感。可这条设计极简的lo裙，却靠着最顶级的布料、最顶级的裁缝手艺，硬是做得充满高级感。她既是lo裙，又是能适用任何场合，衬托任何人的顶级衣物。 　　但身穿她的少女，却不被衬托。 　　反而，这条裙子只是为她的美貌锦上添花。 　　西拉是诚恳的，她确实没有恶意，带来了如玫瑰般的少女，除了她嘴中总是伴着的尖锐小刺之外，她们没有任何别的武器。但要面对夏寻，压压就连那些刺，也会好好藏起来，只展示自己鲜艳与丰满的花瓣。 　　“卧槽，是那个网红！” 　　“没错……就、就是压压！” 　　“我的天，这气质爆炸……” 　　“真人居然也这么好看？不可思议。” 　　稀稀疏疏的客人被点燃了——即便她们是在克制、是在小声，但这些话音仍能清晰传递，且能轰动整间咖啡厅，而无所事事的店员们，表现就更为惊异了。 　　唯有一位小矮子，对压压爆炸的颜值和网红的头衔毫无反应，只是摘下墨镜，发出了见多识广、深富阅历的一声感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第215章·丝线 　　接下来，就到转转的登场时间了。 　　昨天寻哥临时找到她，却不像从前那样，是来喊转转拍照，当车夫，或者是借她做苦力的，这让当时正在上课的转转相当吃惊。仔细一打听，寻哥提出的要求，居然是要自己当保镖。 　　这可是个美差，比当助手好玩多了。 　　于是，转转揪住心底里还残存着的几缕中二之魂，将初中时买的指虎戴上，海魂衫穿好，便来执行任务了。如今她确认到了目标人物，正如计划中那样，是一高一矮两位女性，看起来毫无防备和战斗力。 　　她重新戴上墨镜，将用于伪装的报纸折好，然后逆着咖啡厅里喧闹的人潮，缓缓走向了正在挑座位的压压和西拉—— 　　随后，她摘下了帽子。 　　两个鬼知道是怎么扎出来的丸子头随之露出，跟着转转每一次扎实的迈步而晃动，这是她的对敌装扮，只要有这个发型在，就会比压压稍微高点。虽然仅是几厘米的差异，却足够可怕了。 　　因此，当这么一个诡异的小矮子缓缓走进，压压立马感到了莫名的敌意。 　　这个小矮子肯定是个妹子，但却更为危险。 　　她的十根手指，被仿佛是定制儿童玩具版的指虎撑出了赘肉，但那双手却布满练家子才有的老茧。藏在宽松阿迪达斯运动服下的四肢，都有着浓浓的锻炼痕迹。特别是那双托着墨镜的耳朵，看得出隐约会向饺子耳发展…… 　　这家伙，战斗力可怕。 　　转转在距离三十公分的地方停下了——在这个距离，她可以躲开一切攻击，也是最好的拳头挥动点，但她不希望这会变成无聊的争斗。 　　“你……你是？” 　　“一介保镖。” 　　说完，转转的食指轻轻勾住墨镜的鼻托，往下一拉，露出锐利而清澈的一双大眼睛，努力的瞪着压压。在咖啡厅的其他所有人看来，这是漂亮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小矮子，和可怕的武斗派小矮子之间的史诗级会面。 　　也正是这个特征，让西拉想起了什么。 　　“你是……寻哥的那位助手？转转大神？” 　　“我的名字已经如此远扬了吗……” 　　西拉和压压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提到转转，她们的情报不多，只知道是个二次元摄影界的超级大佬，叶舍的古董和顶梁柱高层，既是叶浅落的心腹，又是夏寻的御用助手。 　　但关于其他的某些东西，倒是很好推测。 　　既然能同时受到叶浅落和夏寻的重用，就说明她必然有资格踏入那个大小姐的圈子，是个绝对很有来头的人物——不能怠慢！这个念头，同时在西拉和压压的脑海里响起。 　　“您好。” 　　“嗯，好。” 　　“请问寻哥呢？” 　　“别多问，跟我来。” 　　说完，转转用看押犯人般的姿势，将她俩带到了咖啡厅的楼上，背影看起来倒是挺有趣，像是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两个往不同方向培养的姐妹…… 　　夏寻她们早已预料到了会出现人多、吵杂的情况，因此借用了这家咖啡厅的安静房间，在三楼，本该是阁楼的地方，被极其热爱咖啡的店家用心打理，得到了一个采光极好，紧凑，但很舒心的小房间。 　　转转要做的，就是把她俩带到上头，确保安全。 　　而楼下—— 　　骚动依旧，大多数年轻人都认出了压压，然后对着不知道的人一通科普，这引发了连锁效应。他们立即捡起桌面上的手机，不顾打翻咖啡，也要在各种地方发出惊叹，第一时间分享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生活之趣。 　　“我见到了个大网红！” 　　“是压压！就是XD大会那个！” 　　“真人简直爆炸般的可爱，真想拥有。” 　　“真想听听她说话，肯定也很萌……” 　　可——诸如此类的讯息，并没有立刻散布出去。有些人兴冲冲的打好字，却迟迟未能发送出去。因为，她们见到了足以冲散这所有喜悦的存在——那不可企及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存在。 　　起初，是拘谨的眠羽踏入咖啡厅，摘下了遮阳的草帽。 　　但就在她那白纱裹着的蓝色连衣裙旁，一位少女，缓缓步入。 　　没人记得夏寻穿着什么，唯独对一件事深感痛苦，她居然戴着口罩……而没有被披散的长发和口罩遮住的那小部分容貌，尤其是那双清澈无垠，犹如容纳夜空的眼，已经足够扫荡一切阴霾了。 　　她的步姿是那么的从容而果决，身形笔挺，仿佛是一座移动的圣山，只有光辉。 　　只要她所走过的地方，就是她的神域。 　　这位少女带来的震撼实在是过大，导致没人再在乎之前有个大网红惊然出现，也忘了用相机去试着记录这位少女。目睹着她和身旁的姑娘一起踏入二楼后，少部分人才恍然回神，然后发出叫骂。 　　她为什么戴着口罩？藏起了真正的颜值？ 　　真是太可恨了…… 　　而阁楼——坐立不安的压压，却获得了资格目睹。 　　脚步声，来自两个人，听起来很轻盈—— 　　而转转如此断言：“是寻哥。” 　　压压和西拉顿时昂首，侧耳倾听。夏寻上楼时踏过木头的脚步声，宛如一首叙事曲，光是这样，便勾起了压压无限的遐想和急迫的紧张感。她的手指紧紧揪着裙摆，却生怕弄皱，便往身旁的西拉那儿一抓，揪着她的衣服来舒缓心情。 　　“眠老板！”转转认出了第一个出现的人。 　　“噢，转转，好久不见……”眠羽也轻轻挥了挥手，但语气复杂。 　　半秒后，气氛因她的靴尖踏入，而骤然改变。 　　“寻哥。”转转轻轻呼唤，道出了另一位少女的来头。 　　“嗯——”略显闷沌的声音尚未结束，夏寻揭下了口罩。顿时，如同擦拭干净的玻璃杯，声音变得纯净而清澈，“是我，我来了。” 　　透窗而跃入的阳光，伴着夏寻起舞。 　　被映照明亮的灰尘，则是她沉默的舞伴。 　　她用永远自信的微笑，以及利落如刃的气质，入了转转拉开的座椅。当眠羽也入席坐好，她才终于第一次转向这两位当事人，用稀疏平常的直视，道出问候。 　　“你们好，压压，西拉。” 　　然而西拉和压压有着相似的面孔，那是区区震撼所不足形容的。她们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明明知晓这是美貌，却依然无法理解，这世界上为何存在这样的美貌…… 　　压压羞愧至极，自己居然曾认真的觉得，自己可以靠脸上位，寻哥的颜值有水分……这都是能让她阴郁到自杀的可怕念头。相较于眼前如梦似幻的少女，自己究竟是何等的败者啊？ 　　直到一段冗长的时间结束，压压才说出了第一句感想。 　　“操，我终于相信为啥有傻哔信上帝了……这得氪多少钱给神，才能投出这种胎来？” 　　压压本能而生的一通臭嘴，顿时让气氛变得极其诡异。西拉拼命在桌下踹，想让她赶紧住嘴，却又由衷赞同压压的这些话。而自己也沉浸在对夏寻容颜的撼动中，所以没发现其实踢错人，踢到转转了。 　　气氛变得无比复杂—— 　　“哈哈哈。”但却被夏寻悦耳的笑声扫得一干二净。 　　毕竟，压压没说错，这就是神给的。但也有一点点要纠正：“说不定，这不是氪出来的，而是肝出来的呢。”光是她简单的这么几句话，一切就步入正轨。 　　“那——”眠羽饶有兴致的看着压压，问道，“是你想成为寻哥的人？” 　　“请问您……您是？”压压再也不敢臭嘴了，她摆出了人生最恭敬的态度，但已经满头是汗了，刚刚可真是太尴尬了…… 　　这是能和夏寻一起过来的人，肯定来头不小。 　　但眠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目光飘向身旁的人。 　　夏寻会了意，笑着介绍道：“她是我的老板，而我是她的小女仆，大概就是这样吧。” 　　眠羽心里乐开了花，不愧是自家女仆，从饮食起居到出门在外，无论任何细节都能处理得这么好！这么让老板舒心！这么给老板面子！嘿嘿嘿…… 　　“就是这样。”眠羽故作严肃的点点头，“因此，你如果想成为她的人，就先得取得我的许可。” 　　转转也搭话了：“不过，压压大佬，你居然是个蕾丝边……” 　　压压脸有点红：“不行吗……” 　　“行的行的！”转转又切换到了小声哔哔模式，“就算不是，见到寻哥也会是了……” 　　“理解。” 　　“唉，理解。” 　　“我也理解。” 　　除了夏寻之外，在座的几位忽然都产生了共鸣，纷纷发表了赞同。只有夏寻一脸尴尬，总不能说自己继承了上辈子的喜好，所以天生就只喜欢女孩子吧…… 　　而且，她们那些赤裸裸的目光，简直就像是要把自己立马绑进酒店……也不知道这个保镖雇来是干啥的，怎么能伙同危险人物一起谋划坏事呢？ 　　接着，压压开口说：“寻哥，感谢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你的助手、同意让我来赴约的我家老板，才是给你机会的人……再一个，我也觉得很有趣。” 　　“有趣？” 　　“你想把自己给我，是吧？”夏寻直白无比的说，而且一直看着压压的面孔。 　　凑热闹的转转马上一脸愕然，这可是她没听说的东西啊……这位lo裙圈的超级大佬居然是来干这个的？太肮脏，太刺激，太有意思了…… 　　而夏寻这过于赤裸的话，让压压难堪。可她虽然咬了咬红润的唇，显得羞涩，却还是用力点了头，一股脑的说—— 　　“我希望把自己毫无保留的献给您！您怎么玩弄我都没问题，您开心就好，我也会为您奉献一切！永远不背叛您！我只想……只想能在您身边，分享您那个……有钱人的生活……好让这辈子可以安稳和舒适下去。” 　　她的自白，让阁楼的气氛又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位小朋友直接想献身给夏寻，这让眠羽心情古怪，但她对压压也有些复杂的情绪。如果不是经历过许多难熬、不愿再回去的岁月，不可能过激的做到这份上。 　　所有人都盯着夏寻，想看看当事人如何作答。 　　可这些赤裸的直言，就是夏寻觉得有趣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压压是过于愚蠢，还是天性如此…… 　　而且——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人类始终是受天性支配的动物。眼前这位着实可爱、年少的女孩子，居然说要把自己献上……夏寻难免本能的感到了愉悦。 　　“想攀附有权有势的人是理所当然的事，这点我理解，这个社会的运作方式其实很麻烦。人们往往会用谎言遮住真意，用拐弯抹角的别扭方式传达意图，都挺讨人厌的……但你很直白。” 　　“……我、我不直白就没救了呀，您又不给我拐弯抹角慢慢攻略的机会。” 　　“也是。” 　　“所以我只能抓住这唯一的机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送上门。假如您——还有您的老板同意，我就会跟着您回去，成为您的人。我食量很小，也不占地方，还可以帮您喷人……” 　　夏寻连续眨了好几下眼，这也太可怕了。如果说没有一点点心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确实是有足够魅力的女孩子……就连眠羽，也一瞬闪过了好像也不错的想法。 　　“不行。”但她还是高声拒绝了，“你太危险了。” 　　“啧……” 　　而一旁的转转又冷不丁开口：“一直玩一个人，再漂亮也会腻的……”她补上了叹息后，接着说，“所以你就算死皮赖脸抱上了寻哥大腿，很可能玩几个月就被腻歪的丢出去了……那更惨。” 　　“去去去，我是那种人吗？”夏寻马上正色道。 　　“嗯？”眠羽严厉的瞪着她。 　　“呸呸呸，我、我是说，我不是会玩弄女孩子的那种坏人！” 　　“那也就是说，你并不否认自己腻烦之后，就会把女孩子抛弃？”眠羽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都很锋利。 　　夏寻有种错觉，自己像是正在车臣的战场，耳边满是枪声，眼前一片血泊…… 　　但她是久经沙场的人。 　　“可——假如彼此之间有爱恋的丝线相连，那就一生也不会腻烦。” 第216章·保护 　　咖啡厅的老板今天不在。 　　那是位留着八字胡，身形壮实，而且非常懂得咖啡的中年男人，是下海市小资情调的完美体现者。所以，今天是他的女儿接班，负责照顾店里的生意，监督员工不偷吃珍贵的咖啡豆，以及将得意之作端上阁楼，拿给大驾光临的几位重要客人。 　　她是位长相秀丽，身材颇好，整个人散发着优雅咖啡香气的姑娘。二十岁不到，除了喜欢二次元，所以加入了叶舍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良嗜好。 　　她落落大方的上了楼梯，用肩和肘开了门扉。 　　“冒昧打搅~”话音延了几秒，她才坦然走进阁楼，这是身为待客者的礼仪。 　　花上几秒时间，用来让客人们停顿、收起那些不愿给别人听见的话题，以及掩饰自己不便见人的拙态。这是尊重客人，也是能让双方愉快的根本。这一切，都是咖啡这种优雅之物的延伸。 　　但今天，店老板女儿的算盘落空了。 　　这几秒的时间，并没有改变那张桌子上的诡异气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压压的小小倩影，可她却揉着额头，仿佛目睹了地狱，脚踩在针与岩浆混杂的大地之上。痛苦与不安，像是另一条裙子，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虽然压压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但寻哥刚刚的话实在是很能撩拨人心啊。问题却在于，这撩的……好像不是自己。无论是寻哥的目光，还是注意力，没有零星半点被分拨给了自己……全部，都倾注到了寻哥身边，那位叫似乎叫什么眠羽的老板上。 　　压压有了这样的想法：我成了垫脚石，成了寻哥撩她老板的助燃剂。 　　比起单纯的炮灰，这反而更难接受。 　　而寻哥旁边的小助手·转转，则一脸的理所当然。是的，从芬兰之旅，再到之前帮雷尔拍那不穿衣服和食物一起玩的艺术照时，转转这个清闲的旁观者，早已看出了很多事。 　　比如——眠羽对夏寻怀有一颗火热的、诚挚的、深情的爱恋之心。 　　每次，夏寻将眼睛放上相机的取景框，将手全神贯注的调整焦距，还有每一次和模特沟通、引导……每当她用尽全力将每张照片拍摄好的时候——眠羽总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当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且展示了无比的风姿时，那就是她最有魅力的时候，而眠羽不愿错过哪怕一秒。每一次，她的目光都充满了爱，就和夏寻看自己摄影作品时所充满的感情是一样的。 　　所以，转转其实早就知道她们这破圈子特别乱，老板和女仆乱搞女女关系。 　　但转转唯一不懂的东西，是寻哥的想法。 　　寻哥偶尔会像是明白眠羽心意一样，用言语和动作逗她开心。 　　却像一只最资深的猎手，从不将自己的食欲表现出来。无论转转怎么观察，她都不太清楚夏寻究竟是在戏耍眠羽，还是……其实心底也藏着一份感情，只是藏得太好。 　　但总之，这帮充满玛丽苏气息的大小姐们，实在是贵圈真乱，转转又一次在心里感叹。 　　“噢，咖啡。” 　　“嗯。” 　　咖啡厅老板的女儿总算被人注意到了，这才将盘子端上，将一杯杯咖啡放下。每个杯子都是精挑细选，根据这些客人气质而挑的，每杯咖啡的种类亦是如此。 　　所有人都很满意，特别是压压，她看见自己那充满少女情怀，却又有着奢侈唐草花雕的杯子，不由得笑了出来。但摆在寻哥面前的，是洁白无瑕、没有任何装饰的骨瓷杯，因为其他纹饰再怎么华美，对她也毫无意义。 　　“寻哥……”老板的女儿有些迟疑。 　　“你好，谢谢咖啡。” 　　“寻哥，我、我也是个coser，能不能……” 　　她想约片，主要是想约人，更是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自己能多留几秒时间，来把夏寻的面庞更多留在心里。 　　夏寻点点头，笑着说：“我收费不低的，不过如果彼此都有时间，没问题。现在我也咱们叶舍的挂名成员，都是一个社团的，没必要拘谨。” 　　“唉，寻哥来了以后就没人找我约了……”一旁的转转叹着气，有种二维生物被三维存在抢了饭碗的感觉，彻彻底底、不可想象的碾压。 　　在这平淡的约片与闲聊中，压压的心态复杂。 　　她试着窥视眠羽，想看看这个血敌的反应。 　　寻哥在她们面前，被外人给约去摄影，她起码会有点反应才对……至少压压已经非常非常嫉妒和讨厌了，自己怎么都求不来的人物，在自己面前，如此轻易就接受了其他路人妹子的邀约……她其实委屈的想痛哭一场。 　　但眠羽没有反应。 　　应该是习惯了夏寻去拍别的女孩子，不仅如此，还……还一直飘飘然的，连咖啡都端不稳。因为，夏寻之前的话，拨动了她的心弦。 　　——假如有爱恋的丝线相连，那就一生也不会腻烦。 　　这是对自己的直示吗？甚至，是对自己的表白吗？ 　　眠羽的脑子嗡嗡作响，她已丧失了思考能力，唯独那双眼眸——本来的颜色被取代，闪着难以想象的澄澈碧蓝，但这是只有夏寻能欣赏到的瑰丽之美。 　　沾在唇边，点在舌尖的几滴咖啡散发着苦涩，却如此甘甜，宜人的阳光散发着温柔。眠羽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觉得活着很好，甚至被这个世界本身，感动到如此程度。自己的心中，只有纯粹的美好和爱意泛着涟漪。 　　这都是夏寻那句话所赋予的。 　　眠羽这飘忽的幸福面孔，更让压压难受。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败北了。”她道出了这个事实。 　　“但我很心动了。”夏寻也说着事实，“当你这么漂亮，而且声名远扬的女孩子，抛下自尊和羞耻，愿意……愿意把自己毫无保留的送给我，我实在是很心动，也很感谢你……但不行。” 　　“唉，长得这么漂亮真好。本来我一肚子火，被你这么一说就没了……”压压趴在桌子上，全身乏力，那是败北者的姿态，“没能送成功，好可惜啊，没能被寻哥艹，真想被你肆意蹂躏随便糟蹋……” 　　啊？咖啡厅老板的女儿一头雾水，这什么神仙对话？但出于从小耳濡目染学来的职业道德，她勉强战胜好奇心，飞速离开了。 　　夏寻按住忍不住开始遐想的心，认真地对她说：“我知道，你想攀附我是因为那个……你在XD大会的战绩不佳，这是我老板分析出来的，主办方和投资方是不是已经开始给你施压了？所以你想找个大腿保你。” 　　压压趴着的脸向上扬起，有些红印子的脸更加可爱了。 　　她嘟哝说：“没错，这就是我的初衷……虽然后来再到现在，我都真心觉得，假如能被你拥有……该是件多他妈爽的事啊？哎，但现在没勾搭上你，我估计要完了。” 　　“他们会怎么对你？” 　　压压勉强从桌子上起来，也不顾衣服和头发的凌乱，一股脑说着：“他们给我的宣传包装、给lo裙产业都投了不少钱，结果被你和雷尔截击，效果远低于预期，这代表要投入更多、更多来挽救……” 　　“不是还有救么？”转转搭了一句，她的脑子很聪明，从只言片语里就明白了事情的轮廓，“她们能内定你获胜，能把比你强的和谐掉，强行捧你，选秀活动不都擅长这个？再说，你也很漂亮啊，肯定能火，还有救的。” 　　“呵呵……”压压只是笑了笑，凄惨而绝望。 　　“因为有些人……和谐不掉。”沉默到现在的西拉，放下了喝光的咖啡杯，用同样发凉的声音，提出了她们真正觉得绝望的事，“叶氏集团的大小姐，她将压轴登场。而且……为她拍照的，是寻哥。” 　　资本再怎么嚣张，如何玩弄凡人和利益，都不可能触碰叶浅落那样的怪物。 　　叶浅落拿他们举办的XD大会当游乐场，在其中挥舞自己夸张的力量，无论任性的毁掉多少东西，带来多少损失，他们都只能忍气吞声，还得笑着欢迎。因此，她有怎样的实力，就能获得与之相衬的名次，根本没人敢和谐。 　　之前，XD大会的主办方等人，认为叶浅落参与是件好事，能讨好叶氏集团。再说，叶浅落这种富家大小姐只是过来找个乐子，肯定不是当真，因此没人阻止。 　　他们还觉得，背负了资本助力、大会内幕的压压，能用实力胜过来玩票的叶浅落。 　　可夏寻的手笔实在是太过可怕。 　　光是为雷尔压线拍了几张，就已经让压压身陷泥沼，那么最后登场的叶浅落，她的宣传照又该何等可怕？因此，压压和西拉都已经看见，她们必将败北的未来…… 　　本该擅长分析和解释这些因果的眠羽，好像还沉浸在高兴里，完全对这些破事儿不感兴趣。无可奈何，只能由把上述内容讲了讲，然后祈求寻哥可以拉她们一把。 　　“寻哥，真的不能帮我们吗？对您来讲，就是一句话的事吧……” 　　“我这个……家庭情况有点复杂，讲话很不方便。” 　　为了弄点天文摄影的器材，夏寻都得绞尽脑汁去挖钱，现在就更不可能为别人借用夏家的力量。压压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点夏寻知道，但她也不该被就此毁掉。 　　还好，可走的道路仍有很多。 　　“那你找叶浅落吧。”夏寻说，“让她帮你。” 　　“……呃？” 　　“怎么，觉得叶浅落不行？” 　　“不不不，她怎么可能会帮我……” 　　压压干哑的笑了笑，又接着说。 　　“听说叶浅落可能会喜欢女孩子，我全身上下都没有能打动她的地方。更何况，叶浅落是我的死敌。但她肯定也视我为敌人……视我为……侮辱了这个纯粹二次元的肮脏者。”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还有啊还有，叶浅落是个会冷漠示人的女神，啥屁话都不乐意讲、对世界上的一切都不予理睬……那个傲气我真是爆炸，所以，她不太可能……帮我。” 　　“我倒没觉得她冷漠……而且，我也不觉得，她不会帮你。” 　　“……呃？” 　　“她可不觉得你是什么死敌。”说着，夏寻的手机缓缓放在了桌上，将QQ登陆，点了点时常要联系的叶浅落的小头像，“在芬兰，我为她那几张宣传照可是费劲了心思……所以你尽管安心吧，她会毫无争议的碾过你，拿下第一，为什么还要怕你呢？” 　　这一次，诚如夏寻所言，叶浅落确实愿意帮忙。 　　“反正只是找那边说句话，不值一提。”叶浅落是如此表示。 　　但只是这样，她就能庇护一个失败者，不被利用她的人泄愤、进而毁灭。这个世界是被无数话语编织而成的，其中有些话语极有力量，叶浅落便属于这个行列。 　　但她也有提出了代价。 　　尤其是从夏寻这里听说了压压准备献上自己，这格外刺激的事，顿时让叶浅落来了兴致。 　　“这个人，我要了，夏寻，你不准撸她。” 　　“行吧，反正你还要支付代价，给我撸的……” 　　“能不能别说这个了？哎，反正这个人我要了，你别动她。” 　　“不过你这个要求……我怎么感觉，你也喜欢女孩子？” 　　“……也？” 　　隔着屏幕，叶浅落那复杂的心态似乎传达了过来。夏寻一脸轻松的和她聊天，但正等待命运被定夺的压压，则紧张到甚至有些发抖，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通往何处。 　　叶浅落的想法倒是很单纯：“先说好，夏寻，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打算欺负她的身体，虽然那好像挺有诱惑力，这么大一个圈内顶级萌妹子，而且她还在微博上喷过我……总之，我想把她招安。” 　　“哦，拉进叶舍。” 　　“是的，你知道的，我十八岁之后，就得永久性退圈了，但叶舍这个小小的社团承载了我很多感情，我还是希望它能健康的活下去。压压的名气、人脉都很够份，值得一个门面。” 　　“有点道理。” 　　但夏寻忽然想到了一条压压的黑料。 　　“但你不怕，她趁你退位，把叶舍的妹子都祸害个遍？” 第217章·清单（看前右上角刷新） 　　压压是个暴躁的、强大的，而且格外有魅力的女孩子。她的人生唯独擅长三件事，当喷子、欣赏裙子，以及祸害妹子—— 　　因此，叶浅落想要招安这个家伙，那很可能带来引狼入室的效果。虽然夏寻有理由相信，就算是在整个叶舍里头，也有不少妹子会愿意被她祸害，但这总归不大好……有伤风化。二次元这破圈子已经够乱的了，放过它吧。 　　所以，虽然这看起来，只是夏寻所说的一句玩笑话，但如果不是隔着手机和屏幕，而是能在彼此靠近的情况下，叶浅落必然能透过夏寻的语气、神态，判断出她真的在担忧这件事。 　　但叶浅落认为自己可以驾驭住压压。 　　而其中最关键的缰绳，便是夏寻。 　　“夏寻，她哀求你保她，甚至愿意当你的肉.便.器是吧？” 　　“……难以想象，这是从叶家大小姐高冷的嘴里说出的词。” 　　“那你还记得有一件事吗？” 　　“什么事？”夏寻有点摸不着头脑，叶浅落怎么也玩起了故弄玄虚的套路？ 　　接着，叶浅落打了一行字，仿佛能散发出她本人的平静感：“你也是叶舍的妹子。”所以，至少把叶舍的妹子都祸害个遍，这是不可能的，压压起码祸害不了寻哥。 　　再其次，当初的夏寻，虽然只是在这里挂名，以换取在贴吧做后期的时候，能打着叶舍的大旗，让每张照片多收可怜巴巴的几块钱，却也毫无疑问，算叶舍的正式成员。叶浅落纵然会在成年之后退圈，可夏寻貌似还要在这里混。 　　因此，夏寻这么大个怪物坐镇，能轻而易举压制住压压，所以叶浅落毫不担心这里头的问题，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好压压了。 　　虽然她不属于大小姐阶级，但在小圈子里却是个金字招牌，现在又透过XD大会火了一把，非常值得招揽过来。 　　叶浅落唯一有个担心的事儿：“你问问压压，她几岁。” 　　“这种问题你不知道？” 　　“Lo娘的年龄都算是秘密，很难揭露的……毕竟鬼知道在微博上扮可爱的妹子，在三次元实际上是什么鬼。所以，假如压压的保质期不够了，那我也要再作考虑。” 　　“保质期还行……” 　　“那我换个词，巅峰期？Lo娘的巅峰期是从14岁开始，直到18岁结束，再往后都是老女人扮可爱，不愿接受时间流逝的残酷。我猜，压压今年16，那还有2年的巅峰期可以用，就怕她已经二十多了……” 　　作为只要神之肥皂在，好像能一直处于巅峰期的夏寻，对这些女孩子之间的可怕常识实在是感想颇多。她觉得任何年龄段、任何性别的人，都有其独特的魅力，都值得拍摄，但lo娘貌似要格外残酷。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夏寻总算是抬起了头。 　　她没有下达判决，以宣告压压的死或生，反而问了个让人发愣的问题：“你几岁啊？” 　　问题过于突如其来，压压瞬间想了很多，但还是硬着头皮，揪出了心里那唯一仍然存在的lo娘尊严：“我永远十六岁。”她说得干脆而利落，只要自己相信，那答案就是如此。 　　“……好巧我也是。”随口应完，夏寻低下头把答案传达了过去。 　　现在的她只是个传话员，替压压传达求援、替叶浅落提出疑问……但作为传话员，只需要把话语搬运过去就行了，自己没必要再多嘴提问，来获得没有必要的真实。 　　“她说十六。” 　　“那行，麻烦转告她，看在寻哥的面子上，我答应了。” 　　…… 　　这件事，对叶浅落来讲也颇有价值。虽然这些天都忙着XD大会的事，但参加XD大会，终归只是为了留点什么……想要留下什么，是因为将要离别。 　　每每有空闲，她就会认真思考，叶舍这个遗产该如何处理。二次元社团这种难以盈利的鬼东西，无法变成简历上一行显眼的字迹，她随时都会飘摇然后破碎，所以很难有人愿意完全不顾现实，将经营它作为主业。 　　万幸，夏寻居然递来了一个完美的人选……这可是好事呢——当然，有点小问题要处理。 　　结束和夏寻的联络，放下手机的她招了招手。房车外一直等候的秘书缓缓走来，这位是从叶家招来帮忙的人，专门替叶浅落处理诸多的杂务，以挤出时间多看点动画和小说什么的。 　　“大小姐，有何吩咐。” 　　“运作压压的这件事，是谁在主导？不用告诉我名字，帮我接通电话就行。” 　　秘书照办了——被大小姐招来之前，这位秘书一直都在本家，负责处理各种以亿起步的资本和人际关系问题。即便被招来负责大小姐可以安心看动画，她还是兢兢业业的把一切问题都处理得很妥当。 　　其中就包括了解这错综复杂的小泥潭。 　　她替叶浅落接通了对方的电话，那是某家服装行业的老板，靠模仿着国外的快消模式起家，如今也算是个中等体量的资本家，也正是这次活动的主要出资方，更是幕后捧压压的金主。 　　也是如今最坐立不安的人。 　　叶浅落将电话晾了十秒，才缓缓开口：“我是叶家的长女。” 　　“……你……您好。” 　　“压压现在是什么情况？” 　　“被抢了风头，完全没达到预期……让我损失不小。”听得出，他尽可能遏着自己的怒火，但他仍在试探叶浅落的用意，“对了……您也是参赛者，她是您的敌人，要不我把她这败北者抹掉，来为您祭旗？” 　　“既然败北了，我可以帮你一把。”叶浅落缓缓说。 　　“噢噢，您是要帮我挽回损失！” 　　“那倒不是，我打算帮你处理压压。现在她是我的人了，我会废物利用一下的。” 　　将意图传达完毕，叶浅落摇摇头，电话便立即切断了。没人打算听对方的反应，反正道出的事实会立即生效，有人抗议也是徒劳的。 　　可即便得到了压压这么大个宝贝疙瘩，用来挽救即将覆灭的叶舍，叶浅落心里的石头仍未落地，她还有一件别的事需要认真思考。 　　她挥挥手赶走了秘书，又一次拿起手机，联系了夏寻。 　　“我都帮你保住了压压，算是大功一件吧？你能不能不撸我……” 　　“不能。” 　　有人抗议，也是徒劳的。 　　…… 　　压压觉得相当、相当的奇妙。自己来这儿之前，还将叶浅落视作是自己的死敌，或者说是害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元凶，但一眨眼，自己就成了她的人。 　　没有了失败将要面临的惩罚，貌似还被钦定成了叶舍下一任牌面，仍然可以自由的在二次元圈子里当顶级大佬…… 　　虽然从今往后，圈名要按照惯例变成叶压压…… 　　但真香。 　　“寻哥寻哥~”她高兴极了，夏寻虽然没要她的肉体，却还是帮忙了，“叶舍里，有我的粉丝吗？有很多lo娘吗？嘿嘿……” 　　“你想干啥？”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给大家发裙子，证明我们是一家人！”她喝着劫后余生的咖啡，整个人暖洋洋的，仿佛都忘了脏话该怎么说，“然后……把大家那些有点旧的破裙子给处理一下……” 　　“你要是乱祸害叶舍的妹子，那下一个被祸害的就是你。”夏寻认真的警告道。 　　“哇，寻哥终于要祸害我了吗？好开心，那我马上就——” 　　夏寻当然没打算给她发这种福利，而是目光一动，坐在这里的叶舍成员可不只有自己这个挂名的，还有叶舍的武斗派代表，核心管理层人物在。不用夏寻吭声，转转就已经掰着手指，发出脆响。 　　“你敢动我们这的妹子，那我会教你做人的。” 　　“哎哟……” 　　可爱系的小矮子也许能在微博里收获压倒性的支持度，但面对面，却必然要被暴力系的小矮子打爆，这就是其中存在的完整食物链。压压立即失望了下来，但留在叶舍的话，今后能经常见到夏寻，这很美好。 　　她热诚的目光不断明示，希望夏寻能多给自己些青睐。 　　不过，夏寻已经翻过这一页，办起了正事。 　　“西拉，你要的机会，我已经给了。” 　　“我明白……” 　　“那按照约定，你该帮我解决器材问题了。” 　　西拉坦然点头，这是她应做之事。虽然无法让雇主攀上夏寻，但在天文摄影的领域，她却能让夏寻获得帮助。很快，她将早已准备好的平板电脑取出。 　　手指划着屏幕，她一边开口道：“寻哥需要的器材都有哪些？”在这台平板电脑里头，有她为了夏寻而准备的详尽器材清单，这都是可以确保能借到的东西。 　　同时，假如夏寻仍旧是个普普通通的门外汉，那她也会成为顾问，详细的帮夏寻处理好需要的器材问题，她的准备非常充分——虽然这儿没办法抽烟，给她带来了少许难以消磨掉的焦虑。 　　但夏寻也是有备而来的。 　　“QHY的型号齐全吗？” 　　“QHY？你是想要……” 　　“首先，QHY的导星相机。” 　　西拉不由有些吃惊，导星相机这种玩意儿，已经算是器材里头的细节了，属于知晓自己要拍什么的人，才会将它添置进去的东西。而QHY这个国产品牌，却又是追求实用的代表。 　　很多人都认为国产无相机。 　　传统的单反、微单，甚至是小小的卡片机，国产从未有过亮眼的表现，始终无法在这重要的影像行业抢下一口肉，甚至就连科技积累也很贫瘠，这一直是传统摄影圈子里头的悲痛。 　　国内的人，总喜欢将一切事情拿去和国外比较，无论这个国外究竟指代了多少国家，但只要国产没法儿碾压整个世界，就会有人不悦。 　　到了智能手机发展蓬勃、成熟，靠着进口的摄像头，和传统摄影无关的影像堆栈算法和调校，国产货，总算有了能在摄影这个行业里吹上一波的东西，也算实现了弯道超车。 　　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有一个叫做QHY的国产品牌，在另一个摄影行业有着怎样的地位。 　　民用天文摄影，是QHY大放异彩的领域。 　　它不光研发出了许多项解决了很多难题的专利技术，还稳步侵蚀着国外各种友商的份额，以至于有被并购的天文相机品牌，不得不投靠了它。 　　夏寻也打算支持一下这个确实可靠的品牌。 　　“导星相机这个没问题……那导星系统方面？”西拉犹豫的问。 　　导星系统是天文摄影里非常重要的一环，它决定了能否迅速而精准的抓住想要拍的东西，而不将多余的时间，浪费到无聊的寻找星星上。 　　夏寻也已经有过深入的了解。 　　“打算导星镜。”以及主见。 　　“噢？不用OAG吗？” 　　“嗯。”她将一张写有所需器材的清单，缓缓递了过去。 　　当西拉拿起细读，夏寻才接着说：“导星部分使用OAG的话，和我这套设备不太搭调。因为有较大可能性，发生视野里没有可用恒星。” 　　“……可用恒星？你要拍摄的，应该是那抹颜色。况且，摄影过程中有丢失的恒星是很正常的，除非你打算拍摄相当严肃的群星照片，否则影响微乎其微……” 　　可西拉说到一半，就没有再继续了。 　　她从夏寻给的清单里，感觉到了极其强劲的某种东西。 　　这是一套非常有眼光，属于资深铁杆爱好者才会知晓的东西。而且，它很有针对性，是知晓自己想拍什么的人，才会列出来的东西。它虽然更倾向于拍摄恒星，可对于那抹他们想要追寻的颜色，也有着相当好的适用性。 　　夏寻其实是个资深的天文摄影爱好者吗？ 　　不…… 　　那……这一切，都是她用这些天一点点学习出来的？ 　　“有问题吗？那个赤道仪我觉得最难入手。” 　　“嗯，Sky-Watcher的EQ8，这个赤道仪在国内是不怎么好买，要价也很昂贵，六位数的东西。主镜倒还是其次了……不过我能借到，因为EQ8是很实用的东西，有些人手里有。” 　　“那就好。”夏寻松了一口气，她还有几个器材方面的选择，想和西拉这种专业人士讨论一番，但在此之前—— 　　西拉顺嘴问了一个问题。 　　那是闭门造车、虽然掌握了不少理论知识，但从未实战过的夏寻所没有注意过的东西。 　　“这套设备加起来两百多公斤吧……寻哥应该雇到了苦力，准备好了能拉动的大皮卡车或者SUV吧？” 　　…… 29831 6 354 　　ps 　　（今天压线失败，不得不用假字数充了一下。如果你能看到这个PS，就证明你看到了本章全部内容，没有看到的话……那你将处于另一个世界线！……） 第218章·告一段落和新镜 　　西拉和夏寻的谈话，比起之前的内容来要无聊得多，再没有了压压这种美少女主动献身，也没有了叶浅落这种富二代对抗资本力量，以及叶舍的未来…… 　　剩下的，只有其他女孩子都不太关心的摄影。她们静静喝着有些发凉，但滋味依旧的咖啡，目光交流，分享着彼此手中咖啡杯的不同。她们甚至听不出夏寻是要去拍女孩子还是星星，反正那也和她们无关。 　　夏寻她们正探讨着器材，只有偶尔出现的价格，会让大家的眉头一挑。 　　以及—— 　　两百多……公斤！ 　　光是听见这个数字，以及数字背后的计量单位，桌子上的某位小家伙，就已经下意识的瑟瑟发抖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转转默默的低下头，假装品味咖啡，这让她有点回到了初中时代，完全没听课却怕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所以假装系鞋带…… 　　这次……她可不想当苦力了…… 　　平常那些几公斤的镜头相机倒没什么，帮夏寻带一车都没问题，还不如她以前用的哑铃重。但这两百多公斤那就是另一码事了，转转寻思着，自己的小胳膊还不足以帮寻哥分担那种重量。 　　察觉到转转的不安，心情依旧飘飘然的眠羽，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这让转转差点紧张的钻到桌下。 　　“有、有点重……”夏寻挠着头，声音里混入了困扰。 　　她确实疏忽了这个问题……之前在收集资料的时候，透过网站的文字介绍、图片信息分享，夏寻对天文摄影所需要的器材，并没有完全形成一套真实的印象。所关注的重点，更是那些复杂头疼的天文术语、参数等等…… 　　因此，夏寻本来认为这些器材会大一点，但也还能接受。 　　可事与愿违了。 　　而且还得弄辆车来拉，这更麻烦了。 　　西拉一派轻松的看着夏寻，试着帮她出主意：“要么，就换轻一点的器材，也有比较实用的搭配能省个一倍——我是指重量，反正你是租用，价格倒不会差太多。” 　　“成像质量呢？” 　　“那当然会下降，比如最为麻烦的主镜，你选的C14HD口径非常大，还有可能会用上的F2套件……能支撑这种顶级天文望远镜的架子，又得到让人想死——但这堆玩意儿之所以重，就是因为能更好的捕捉星星。” 　　“是啊，这就是我初衷。” 　　“如果换我自己，我就会选口径小点的恒星镜，起码我开个车能拉得动。当然，拍出来那就差一截……天文摄影这领域，给多少钱，就能拍到多好，这是实打实的付出。” 　　夏寻揉了揉脑袋，成像质量下降这可不好……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借用当地的天文台。诚然，按照现在这个条件，借用天文台一天一夜本身并不难，可要使用好那些巨大的天文望远镜，需要的可不是动动键盘就行。 　　这些大口径天文望远镜的移动，是依靠一整个极其复杂的体系。 　　并不是输入赤纬坐标，它便会指向该地，再用转接环接上天文相机，按下快门就能一切完美。光是让它对准需要的星星，就得花上门外汉的一整晚。如果借天文学家的力，夏寻想拍摄的东西——神的颜色一旦暴露，就将引发很大的问题。 　　起码，夏家会感兴趣的。 　　他们总有办法捕风捉影，知道家里的可爱的小女儿在玩什么玩具。 　　没办法，夏寻终于将目光移动，看向了桌子一角——虽然转转尽全力想把自己藏下去，可一半的脑袋瓜子、以及俩特意梳理的丸子头，都还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转转……” 　　“寻哥我还有事，我想起来我今天要上学，那我就先走了！”顿时，转转的鞋子落了地，像是要振碎整座咖啡厅一样向门而奔。 　　“我没打算让你当苦力。” 　　“哈哈哈哈咖啡真好喝，我要续杯，阳光真好，我好喜欢在这里，我才不要上课……”可怜的门被转转抛弃，因为她的小鞋子又转了头，朝椅子回来了。 　　转转擦掉额头的汗，锃亮的脑门闪着白光，小小的嘴因高兴而咧成圆弧。幸亏寻哥有常识！她在心里嘟哝，知道按照物理学来讲，自己不是能抗两百多公斤的料。 　　而那头的夏寻撇着嘴，本来是打算让转转想办法来当苦力的。 　　总感觉，转转只要肯努力，那两百多公斤的紧密器材也不是扛不动。但这违背了一件事，那就是事先，夏寻向眠羽所保证的东西——这趟旅行，只有她俩，因此她才在最后关头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无可奈何，夏寻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非人之力。 　　“我回去想想办法吧。”她说。 　　在卫生间的镜前，以肥皂和水，呼唤神祇来改变世界…… 　　这估计就是唯一的方法了。 　　夏寻也曾想过一些也许可行的方法，比如把硬盘里存着的神之颜色搞出来，并对自己的肌肉用，让可怜的它遗忘掉“你扛不动这玩意儿”来强行扛器材，然后再用神之香皂一键还原…… 　　是的，这完全可行。 　　可这小身板估计到时候就会变得血淋淋，眠羽得吓哭的。 　　在夏寻苦恼万分的时候—— 　　“运输，就让我来想点办法吧。”眠羽的轻声，第一次划破了咖啡桌的寂静。 　　所有人都凝视着她。 　　眠羽表情柔和的脸庞被阳光照拂，将昼夜颠倒宅了四年的肌肤映得更白了。她的唇则和往常不同，轻轻抹了玫色的口红，化妆是她最近才尝试的事情，为了更有资格和夏寻并肩而行。 　　而为了夏寻而鲜艳的红唇，发出的声音也同样是为她而语。 　　“其实这很简单吧。” 　　“老板您有办法？” 　　“嗯……这不是很简单吗？只是两百公斤而已，几千吨的货物都能在远航的货轮上晒着太阳享受海风，从世界的一端抵达另一端，有什么好苦恼的。” 　　“……你是指找人运？” 　　“不然呢？这件事没那么难，就像你买了一台钢琴，要从欧洲运过来。地球的物流行业是很发达的，有许多专门承接这类贵重大件物品运输的公司，只要给足钱，他们会解决好问题的。” 　　说完，眠羽没有立刻拿出手机去联系，因为那会挪开目光，没办法确认到夏寻的反应。 　　她只是用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示意自己会去联络。 　　虽然这么一趟来回，再加上紧急申报各种手续的打点开销，运费可能就得数万软妹币——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没有转转，或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来打搅她俩，钱不是问题。 　　“物流行业啊……好吧……” 　　夏寻眨了眨眼，一寻思好像还真是这样，眠羽的提议很有效。 　　自从有了夏家抛来的橄榄枝，夏寻的思维也渐渐有点改变了，总觉得夏家会祭出私人飞机，专门为夏寻而烧掉贵重的燃油，再配上几十个黑衣男来保证运输，一切只为了她能拍摄愉快。 　　所以一听找快递，这简单的方法，反而让夏寻吃了一惊。 　　一桩事了，另一桩就更不是问题了。 　　“夏威夷的自由行是重头戏，所以租车行业非常发达，车子不是问题。”夏寻点着头说。 　　正品味咖啡的转转，忽然抬起了头，全身的汗毛炸裂，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某种可能性。除了当苦力，转转还有另一个职责——开车！这不就是自己的分内事吗！ 　　这次，转转没有逃避。 　　不用当苦力，能跟寻哥去夏威夷旅游，而且大概率不用自己掏钱，只需要帮忙开开车，这简直太棒了！更可怕的是，能见到寻哥的泳装……所以此时此刻，转转宛如学霸，笑对老师的提问，高高举起了不那么高的手臂。 　　夏寻十六岁。 　　眠羽不知道，但肯定没驾照。 　　答案已在眼前—— 　　“我有驾照。”转转说，自信洋溢。 　　“这次才不带你去。”眠羽做了个鬼脸，满是嫌弃。 　　“嗯，这次不用麻烦你开车。” 　　就连夏寻，也微笑着婉拒了。 　　“哦……”转转气馁的又滑了下去，这就是逃离了两百多公斤磨难的惩罚吧。 　　夏寻仍然希望这趟旅行只属于自己和眠羽，而她当然会开车，但到了这一辈子还缺张驾照……就回去找神讨一张吧，为了眠羽，她默默做出决定后，发现一切难题都随之解决了。 　　再没有问题的西拉，将清单仔仔细细拍照备份，然后收好。 　　她下意识想拿烟，但悬在空中的手只是拍了拍胸脯：“我保证会尽快把这些玩意儿弄到你面前的，不会耽误你们旅行。” 　　“麻烦你动用人脉了……那价钱方面？” 　　“租金不会便宜，零零散散加起来，一天大概需要上千才行。至于……押金，就劳烦寻哥给三十万吧，因为这里头的有些东西我自己就有，我不要押金，所以会便宜些。” 　　浸在摄影的世界里这么久，夏寻也确实还没做过这么大额的个人租借生意。但她豪爽支付押金的时候，心里是雀跃的。能玩到如此新鲜的器材和摄影领域，真有趣！ 　　西拉谨慎的收下了押金，同时，发现了夏寻浮在脸上的那赤诚喜悦。 　　“寻哥你……很开心？” 　　“嗯？为什么不能开心？有新器材，新玩具了。” 　　“……呃这个嘛，我本来觉得，你们这些水平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在乎器材，没想到……还能为得到新器材而开心成这样，简直就像是刚学摄影的那些小家伙。” 　　她的这番话并没有使夏寻遮住笑容，那反而更加绚烂了。 　　“如果一个摄影师连能摸新器材都毫无反应……那他拍摄的照片，肯定无聊透顶。” 　　…… 　　以各方的圆满为结局，压压、器材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除了转转极其不满，一直想抱寻哥的大腿，甚至愿意被塞入行李箱，只求能一起去玩。 　　最后，夏寻承诺会给她过目一下自己的泳装照，这才把这位小保镖安抚下来。 　　压压没有再那般激烈的缠着夏寻，反而非常迫切的找到了转转，和她商谈加入叶舍的那堆破事儿，这样就能和寻哥至少有一处交集，她的高攀计划可还没结束。 　　至于夏寻和眠羽，彼此心里都装满了高兴，就这样离开了。 　　“回家吗？”眠羽问。 　　同时，还帮夏寻拉了拉戴歪的口罩，那是为了遮掩美貌而买的东西。但眠羽也有私心，在拉口罩时，假装不经意的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脸，这些许的触碰，就已经很让人开心了。 　　她还故意提出问题，来掩饰自己的小动作。 　　“还是在外头吃？” 　　“偶尔在外头吃一顿也不错……还有，你别戳我脸。” 　　“……才、才没有。” 　　“我是说，回家再戳，大街上就别了吧……” 　　夏寻没理会眠羽的反应，她自己也装着一肚子的开心呢。手握巨款——至少对她来讲是巨款的夏寻，心里仍然装着一些渴求了很久，不想错过的东西。 　　就连普通人踏上旅行，也会特意买相机、买镜头，她自然有打算更加优化一下去夏威夷的装备。拍摄风光的广角镜头不缺，通吃一切、尤其主打人文的35MM也有……用于记录女孩子的人像镜头更是妥妥的。 　　如今，夏寻还得添俩镜头。 　　一只是更加方便的标准镜头，毕竟50焦段之前一直是借转转的梅耶，但这趟不带她，再借可不太好。 　　另一只，则是长焦镜头，这是谈及摄影便永远绕不开的一个东西。无论是拍月亮、海鸥、小鸟，或是偷拍沙滩上那些比基尼的妹子，都需要一只靠谱的长焦镜头。 　　先前，夏寻也一直是借转转的100-400 GM来解决问题，但一旦缺了这小矮子，还真是处处受阻…… 　　幸好，现在的夏寻有钱了。 　　“那咱们去哪里吃？偶尔要去一趟那种……高级餐厅吗？那里的人素质虽然不一定高，但会把自己装得很高，所以据我分析，我带着夏寻进去一定倍有面子……”眠羽嘀咕了好久杂七杂八的话，毕竟要和夏寻在外头下馆子，这也挺开心。 　　但她的女伴完全没听进去，也自顾自的说着。 　　“得再去那家店找那个老妖怪才行了，这长焦镜头估计整个国内都没几只……而且还得考虑到增倍镜的事……不过能买到的话，一定很开心……” 第219章·时代的暗面 　　从十九岁被人伤了感情再到现在，十年不到的时间里，西拉抽掉了她自己也数不清的香烟。起初，一天抽掉一根就要咳上很久，再到后来的一天一包……两包。 　　有时候，她会拆掉一根烟，看看自己究竟在抽什么玩意儿。 　　被晒干、烤制，切丝，浸了香精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化学元素，最后塞进纸张里卷起来的烟丝，其实是一种挺可怕的东西。贩卖这玩意儿，是国家最大的收入来源，并且，也是消耗医疗资源的最大凶手。 　　假如烟民能把买烟的开销全部积攒下来，人生显然会更有意义一些，但抽烟的人大多不在乎这些…… 　　只要有这一根，就够了。 　　所以，憋了一上午的西拉，在夏寻和眠羽从咖啡厅离开之后，就紧跟着她俩离开，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这一根。不过，下海市的高级私人咖啡店到处都弥漫着考究的气息，可容不下烟味…… 　　西拉有点急了，大街上的管控更是日渐严峻…… 　　“啊，你是……压压大佬的那个助手？” 　　“……哦？” 　　她愣了愣，焦急万分的时候被人叫住，实在是很惨的一件事。但回过头，叫住她的是咖啡店老板的女儿，也就是这儿最能说上话的人，这顿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有……有哪里能让我抽一口吗？”她小声说，尽量不让其他客人听见，同时露出了上衣口袋里的万宝路盒子。 　　虽然老板的女儿觉得这很失礼，但还是卖了面子给她：“去厕所吧，打开换气功能。” 　　连道谢的话都来不及，西拉已经急急忙忙循着所指的方向去了。烟急火燎的女人走掉后，老板的女儿开始在心里嘀咕，既然这位老烟枪能离开那么刺激的谈判桌，意味着话题大概结束了？ 　　她又匆匆准备好饮品，飞快的赶去，就为了听一听那些有趣的事——尤其是叶舍好像要迎来一位超重量级新人。 　　但阁楼变得冷清了很多，她的饮品准备多了。 　　寻哥不在，寻哥老板也不见了，西拉去抽烟……剩下的两个家伙又不占空间，使之前还热闹的空气里多了不少寂寥…… 　　倒是这俩小矮子看起来很融洽。 　　“嘿嘿嘿嘿，你们叶舍的QQ群还挺豪气的，搞得跟卖片的一样，人那么多，消息刷的又快，红包还特多……妈的，怎么都是一分？最多就一块？艹，什么狗屎？算了，抢个屁，我看点别的。” 　　“那、那是因为你加入，大家欢迎你才发啊，你别骂娘好不好？浪费大家的心意……” 　　转转和压压坐在了长条凳上，之前的桌椅空荡了下来。毕竟，转转作为高层，要全权负责把压压引进叶舍的事，所以挨得近一些，比较方便看彼此的手机来操作各种事项。 　　转转先前还觉得她的加入会是好事，但现在开始改观了…… 　　寻哥前脚刚走，压压后脚就开始了嘴臭。 　　她显然有点记恨转转之前的态度，而现在的立场转变，她觉得自己是个受邀加入叶舍，将要被培养成门面的大人物，所以转转应该捧着自己！于是，压压用高高在上的嘴臭态度来使唤转转。 　　其实一开始，压压还有点忌惮，所以尽量没有太放纵。 　　但每次尝试，转转都是闷不做声的接受，她才开始得寸进尺。 　　“我说，你们这叶舍名气大的跟大象蛋似的，但实际进来一看，也没多高冷嘛。我还以为都和咱们社长似的看不起其他人，结果老娘进来，还不是一起舔我捧我？哎，失望。” 　　“……这是大家的心意。” 　　手机屏幕上，满满的欢迎压压大神加入，赞美叶浅落，赞美寻哥，赞美转转姐。虽然之前还是敌人，但今天这么大个战斗力直接入群，和他们成了同伴，叶舍的成员们终归还是会高兴的。 　　所以先前的仇恨变成了开心，付诸为欢迎的言语。 　　可当事人并不买账。 　　她只是打开了群成员，开始翻找列表。 　　一旁的转转，一边在群里和大家解释来龙去脉，一边盯着旁边压压的每个动作：“嗯？你在看群成员呀？那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下大家吗？你看，这个叶琉璃是个lo娘，是你的狂热粉哦。” 　　“……就是之前出少女前线cos的那个？” 　　“对的！也是寻哥拍的。” 　　压压点点头，眸中闪过奇异的光芒，舌头带着唾液在唇上转了一圈。她看群成员其实是为了寻找猎物，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让整个叶舍的lo娘遭殃，就是她迈出野心的第一步。 　　于是压压极其熟练的加了叶琉璃好友。 　　在转转看来，这行为倒是挺和谐的：“嗯，要和她好好相处，她也是叶舍的老人啦，会帮你和大家搞好关系的。” 　　“你好，琉璃，扩愉！这里压压！我有几条日牌手作小裙子，有兴趣来我家穿穿看吗？悄悄的，对大家保密哦。” 　　“哇，有！” 　　“我没有恶意！之前见到你上官方的cos了，超棒！其实一直想勾搭勾搭你了，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没有没有！能被压压大佬勾搭是我的荣幸！” 　　压压的手段相当娴熟，对付任何类型的妹子都有专门的套路。比如现在这个就是互吹型，相对来讲是很好钓上的。她飞速打着字，渐渐暗示自己肮脏的想法——可突然间，一股剧痛从脚上传来。 　　低头一看，一只运动鞋，碾着自己的小拇指…… 　　“你他奶奶的——” 　　“不要骂脏话。”转转的眼神寒冷，脚下更用力了。 　　“好、好的……转转姐。”压压立即怂了，软软的圆头皮鞋和过膝袜可不是什么钢板，能抵御转转的踩踏…… 　　转转的丸子头蹭着她的脸，手肘像流氓般搭上她的肩，凌厉的目光则到处扫过。除此之外，伴着呼出的气息，她的声音在压压耳边低语：“你正在和大家搞好关系，是吧？” 　　“是的是的，我没有干坏事。” 　　“那就好……但如果你并不打算和大家搞好关系，做个亲民、善良、纯洁，对得起叶舍招牌的好妹子，并且还嘴臭的话，我就把袜子塞你嘴里，每多一个脏字，就多塞一个小时。” 　　“哎哟我操……姐姐你这个玩法，一般不用运动袜啊！丝袜才是……哦我的意思是我明白了，我绝对，发誓，真的会好好做人的，艹你他妈别真的脱鞋啊——我操艹艹艹！！！” 　　含着眼泪，压压终归换上了正常的方式和叶舍的妹子交流，很难再做什么坏事了。就这样，在咖啡飘香的阁楼，两位小矮子很融洽、很顺利、很友善的结束了入社的事。 　　…… 　　“希望小社长的社团一切顺利。”路上，眠羽如此说。 　　她最近有些习惯逛街了，路上人潮涌动，可每个人都必然有自己的故事，这就是世俗的光景。而属于眠羽的故事——就是身旁的夏寻。 　　“虽然之前有过不少别扭，可其实一起玩很开心。我能理解小社长的心思，现在就坦诚祝她寄托了很多感情的社团，能好好活下去吧……回了家，免费帮她分析一次……看看这社团什么时候完蛋。” 　　眠羽径自说着。 　　自从认识了夏寻，自己的本职工作可是拉下了很多，颇有种被女孩子毁灭了事业的感觉。然而她的存款却能支撑二人一辈子的废人生活，所以事业荒废也没什么。 　　但这近乎目睹未来的分析能力，有时还是得发挥发挥，否则会钝化的。 　　可惜眠羽的话，夏寻一句没听进去。 　　“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有梦，上一代的小年轻，很多有志气的梦都是什么跑车，但我就不同，那会儿我的梦就是镜头。老板知道卡尔蔡司吧？那会儿德国的东西真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实在是给了我太多美梦……” 　　“……好吧好吧，你开始了。” 　　夏寻的样子有点兴奋，看来是将要入手的镜头，勾起了她的感情？进入这种状态的夏寻将很难正常与人交流，但至少，一路上都能听她的声音了…… 　　对此，眠羽既无奈又高兴。 　　在她的喋喋不休中，二人渐渐来到了目的地所在的步行街。在附近，能看见家所在的公寓楼，夏寻常去的沃尔玛，以及一家家奢侈品店——及藏在其中的那家相机店。 　　当那家店的招牌映入眼，夏寻对镜头的高谈阔论戛然停息。 　　深刻烙印在记忆中的敌意，使她无暇分心，全神贯注的进入了临战状态。这一次，再不能被那个老妖怪坑了钱——不，坑了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不能被她耍和戏弄，这涉及到尊严问题。 　　最好的话……要扳回一城。 　　用一笔昂贵的开销，购买一只奢侈且特殊的镜头，用这次交易来证明自己！之前淘垃圾、吃软饭，被那老妖怪嘲讽过很多次，但这一回，夏寻有着十足的底气。 　　“走吧。” 　　挺胸、迈步，夏寻步入了战场。 　　相机店的气氛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索尼柜台被年轻人占据，谈笑间都是“拍妹子”、“拍不到妹子”、“贵死了”之类的话，算是眼下最热闹的；佳能的柜台围着些老法师，脖子上长枪短炮的挂着，三句话不离“哎呀老师您这拍得好”、“这个焦段拍荷花还是有点问题。” 　　除此之外，其他柜台都冷冷清清，只有零星的客人。 　　但夏寻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那个老妖怪，并没有坐镇二手柜台。 　　这也许是空城计……又或者，是诱敌深入的战术。现在的她，可能藏在暗房里悄悄往外看，满脸已经堆着笑出来的皱褶了。 　　夏寻本能的感到了一丝畏惧，但她没打算退却。 　　“请问二手部门的负责人，你们的老店主夫人在吗？”她抓住了一只年轻的爪牙，打听情报。 　　“啊欢迎光临，老店主夫人这周都在外面，要下周才能回来，客人您是要冲胶片还是买老镜头呢？” 　　“……居然嗅到我的来临，提前逃了，避免这场战争吗？”夏寻嘟哝道。 　　这让年轻的小店员相当窘迫，也不知道这个戴口罩的大美人是个中二病，还是来找事的…… 　　“她去哪了？” 　　“国家地理有个重要的活动，请了老店主夫人去镇场，还请她带去了一只很重要的镜头……好像是这样，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夏寻皱着眉：“为了那种无聊的活动，就逃避了与我的斗争吗？” 　　“……客人您没病吧？” 　　“罢了罢了，她既然不在，也没人能阻止我，那就不客气了……”轻声自语完，夏寻热诚的盯着年轻的女店员，一改之前把眠羽羞耻到假装不认识她的古怪态度，“我要看个老镜头。” 　　“噢？” 　　“康泰时的货齐吗？” 　　“康泰时是什么呀？虽然不知道，不过我保证肯定齐的。” 　　夏寻没有不耐，只是敦促道：“找个懂老镜头的人来，我要的镜头很稀有。” 　　“肯定齐的——”店员却犹如溪下的石头，不惧水流，“因为那是老店主夫人的藏品。” 　　“康泰时 300 2.8 tele-apotessar，有吗？”夏寻说出了这个镜头的名字，这只相当特别的长焦镜头，正是她迟迟没有补足长焦焦段的原因。它昂贵、稀缺，以及——它是象征一个时代的究极长焦镜头。 　　但它所象征的，并非光辉闪耀的一面。 　　——而是阴暗的一面。 　　犹如影子，藏在世界和时代流动的深邃历史之中，鲜为人知。 　　靠近的佳能柜台，有一位寡言的老法师眯着眼看了过来，仿佛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对面的徕卡柜台，一名相当老练的摄影师也瞅了过来，对夏寻提到的东西很感兴趣。 　　这可是个稀罕货。 　　“而且，我要求两个增距镜都在。”夏寻补充了更多的要求。 　　年轻的店员眨着眼，从夏寻的声音里，隐约感受到了某种气势。这位客人有些不一般，上来指名道姓想找老店主夫人，接着，说出了一个奇怪的老镜头名字，要求还很细致…… 　　但无论客人再怎么奇怪，店员所能给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微笑，尊敬—— 　　然后如此回答。 　　“您好，有的。” 　　毕竟，没人会质疑老店主夫人的藏品。 第220章·这个好谈 　　年轻店员轻而易举就对夏寻做出了承诺，她有着无比的自信，就像每个终于凑够彩礼准备上门提亲的男人一样，连迈步的姿势都变得相当坚定。 　　一直以来，在这种业界顶级的店里工作，店员有着深深的自豪，现在就更是如此了，毕竟，要向客人展示老店主夫人的藏品，那是整个国内都只此一家的东西。 　　“只要客人您想要，不是说着玩玩的，那我们就有。” 　　“那赶紧去拿。” 　　“好的。” 　　确认完夏寻的眼神并非虚假，店员走到了表面上的二手货柜那儿，寻寻觅觅以找出留下的钥匙——但看得出，平常是那个老妖怪独揽大局，其他店员连钥匙的位置都不太清楚，还得翻来翻去…… 　　这个期间，眠羽不知何时跑到了夏寻肩旁。 　　“你想买什么镜头？康泰时是什么，我以前没有听说过……”虽然跟着夏寻近朱者赤，也掌握了不少基本的摄影常识，但眠羽毕竟还是个门外汉。但她不想一直当门外汉，“是像腾龙、适马那样的副厂吗？就是专门给其他相机商生产镜头的……” 　　“不是，康泰时这玩意儿，曾经是现在这些日系厂商的爹吧……毕竟是德国光学最为辉煌的那段历史，所汇聚而成的超级光学巨头——虽然现在嘛……风水轮流转啊。” 　　“唔，德国的牌子啊……而且还是老镜头，你又要买老镜头了。” 　　眠羽总觉得这里头很矛盾，夏寻偶尔会买老镜头然后吹得天花乱坠，拍摄的相片也确实有点意思——但夏寻却不止一次抨击过卖老镜头的人都是骗子，老镜头该归类为垃圾之类的…… 　　察觉到眠羽目光里的疑问，夏寻一脸无辜的解释了起来。 　　“有些老镜头不一样……我想要的这个就是。康泰时 300 2.8，这玩意儿算是德国镜头总统山里的一员……虽然这个总统山的成员有点多……反正到了如今，它依然是长焦镜头的天花板。” 　　“比索十万还好吗？” 　　“……你从哪学到这词儿的。” 　　“你的嘀咕。” 　　夏寻一脸无奈，索十万是指索尼的400 2.8 GM，要价接近十万，还得专门订货，是索尼竭尽全力的敛财之作，用来进攻专业市场的究极利刃。她寻思着，可能是以前嘀咕“买不起”的时候被眠羽听去了？那为啥眠羽都听见了，却不悄悄买了给自己个惊喜呢……不行不行，这太吃软饭了。 　　“索十万是现代镜头的顶级，但并不代表老镜头没法儿和它抗衡……让这种长焦老镜头无人问津的主要原因，还是对焦问题。” 　　“噢，手动对焦。” 　　“是的，现代镜头的自动对焦极其方便，老镜头……特别是长焦这种用途的则没有自动对焦，就像是自废武功一样。” 　　在夏寻吞吞吐吐，犹豫着该怎么说时，眠羽感叹道：“好吧，寻哥的手动对焦技术可以弥补时代的进步，不愧是大师，专门给自己找不自在也要炫技……” 　　“……才不是——好吧，也确实是个事实。” 　　夏寻没有把想要这只镜头的真正理由说出口，毕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上世纪95年的时候，杂志里刊载了这枚康泰时 300 2.8，将它吹得天花乱坠，而当时它的售价又确实可以换首都几套房……就算是现在，想得到它所需的价格，也和索十万差不多了…… 　　她希望，曾经对这只镜头魂牵梦绕的少年，能在未来的某一日圆梦。 　　所以，夏寻没有把自己已然作古的回忆，对活在现在的眠羽说出口。 　　年轻的店员总算是翻到了钥匙，擦完汗，带上了鞋套和手套，这才带着她俩去老妖怪的收藏室。夏寻已不是第一次走这段路，除了有些阴暗，其他一切都好。路上，眠羽盯着店员的鞋套—— 　　“我听说以前的人上电脑课，都要穿鞋套防静电什么的？还真是浓浓的复古感……” 　　“它有两个增距镜，1.4倍和2.0倍，而且进光量的损失并不大，甚至还可以把这俩增距镜套在一起用……哦老板你刚说啥？” 　　“说寻哥是个小笨蛋。” 　　“那可不，要不然怎么会愿意一直拿这点月薪。” 　　走在前头的店员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后头的俩客人究竟是来买镜头的，还是过来打情骂俏的？而且还是女孩子和女孩子，真是世风日下——不过那个客人摘下口罩后，店员感觉自己也要世风日下了…… 　　打开了二手镜头的仓库，打开了灯。 　　淡淡的灰尘随她们的步入而摆荡，看来，那位老妖怪已经离开有一阵子了。缺了她的坐镇，这宏伟而繁复的陈列柜，也显得有些寂寞了。夏寻咽了咽口水，每次步入，这些沉眠着的古旧器材总是让人震撼。 　　它们都经历过什么？ 　　才会殊途同归，一起在这儿经历沉默？ 　　“那个，你要买的是什么来着？”和气氛格格不入的年轻店员声音，打破了夏寻心里的安宁，“康什么来着？我去给你找……” 　　“康泰时——就在蔡司的柜台往左，因为康泰时是卡尔·蔡司的东西。” 　　“哦……蔡司……”店员点点头，这个名字她还是知道的。 　　但夏寻叫住了将要走错路的她，轻声提升：“不是现代的卡尔·蔡司。” 　　“不都是蔡司？” 　　“这……那你得问问德国人当时为什么要设柏林墙，给蔡司加了这么一段有趣的分裂历史……总之康泰时在东蔡和西蔡的柜台前。” 　　无可奈何，老妖怪在写康泰时的时候，写的自然是Contax这个原名，店员又闷着头找了好一会儿，才嘟哝着“原来是这个C开头的”顺利找到了正确的货柜。即便在整个二手仓库里，康泰时的货柜也算相当强的了。 　　它的柜台里，沉眠着许许多多经典无比的东西。 　　也许，它们还被如今早已埋进棺材里的某位摄影师，用来记录过推倒柏林墙、记录过战争、记录过女儿的成长、宠物的活泼，或是一段平凡的家庭旅行。摄影的意义从未改变，只是这些镜头的寿命长了点。 　　“300 2.8……” 　　“大概是个紫红色的盒子装着。” 　　店员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从上往下一个个翻找了好几遍，在55、85、35、135、50等等等等一大堆数字的折磨下，最终确定了一件事。 　　没有。 　　店员感觉自己有点生气：“没有300 2.8……肯定是你搞错了，可能没这镜头，也可能不是什么康泰时。如果有的话，这柜台不可能没有。” 　　夏寻揉着额头，每次来这老妖怪家买镜头总是一堆幺蛾子，这次得跟外行店员扯一大堆，还不如让那老妖怪折磨自己呢，起码都是一路人。难道，这也是她算计好的？专门派出啥也不懂的服务员，劝退所有客人，以保证老器材库的安全！ 　　而且名声还不会受损，客人只会说是她不在…… 　　而最关键的镜头没有，这又是另一码事了：“我说过了，那镜头全世界范围都算稀有，也许你家老太太真的就没收藏呢？” 　　“那不会。” 　　“……你这柜子空了好几处，是不是卖掉了？” 　　“或者——是被带走了？”眠羽恰时开了口，这清冷而带着理性的音色，使夏寻和店员都想起了这个可能性。 　　那位老妖怪貌似要去一个活动——国家地理举办的，这算是摄影界的最顶层，但既然是她，那么哪怕参与冥王星成像夏寻也不会觉得奇怪。唯独一点，她走的时候，似乎带走了镜头…… 　　总不会好巧不巧，带的就是这只吧？ 　　夏寻有些困惑：“喂小姑娘，你家老妖怪带的是啥镜头啊？” 　　“……小、小姑娘？老……老妖怪？你这小丫头片子，不要觉得长得这么好看就可以不礼貌……哎你别对我笑！哇这腼腆的笑容……行行行，我不追究了……” 　　“嗯，那店员姐姐，她带走了什么镜头？” 　　“不知道……” 　　另一边，眠羽选择了效率更高的办事方式，以求能尽力帮到夏寻。显然，那个店员没啥卵用，还不如直接找当事人。眠羽曾跟着夏寻来过好几次，第一次，是买她那台破烂单反的时候…… 　　那次是……对，闲鱼，老妖怪会把各种各样的器材摆上闲鱼，而且以高龄的情况完美经营着。面对各种骗术、大刀小刀，她都从容而游刃有余，这代表……老奶奶是个常玩手机的潮老太。 　　眠羽登上了夏寻的号，顺着历史记录很快便找到了。 　　“您好，老店主夫人，我是……” 　　是谁？眠羽有些迟疑，虽然打过几次交道，但彼此的姓名、情况都是一概不知的，仅维持着纯粹的交易关系……但很快她想好了。 　　“我是那个超级美少女的老板。” 　　“——你是那丫头的钱包，我可记得呢。” 　　“……呀您在？” 　　眠羽的这条路完全奏效了，那边，店员还在跟夏寻扯皮，说什么老店主夫人在专心忙活动，肯定没空接电话什么的。 　　老店主夫人和眠羽聊了起来：“闲呐，不玩手机还能干什么呢？我记得很清楚，是买85 GDL和a700的那个水灵小丫头吧？而你是帮她付钱的，看起来被她迷得颠三倒四，嘿……” 　　“哪有！！！” 　　“看来你们又打算给我送钱了？可惜我不在那……” 　　“是这样的，老店主夫人，她想买康泰时 300 2.8这个镜头，请问是您带去了吗？” 　　“我带着，没错。倒是这小丫头，怎么又要买这种稀奇古怪的愚蠢老镜头？你有闲的时候可以带她去医院看看脑子，再查查她的身份，看看是哪路老神仙施展了驻颜术。” 　　眠羽笑了起来，这老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爱开玩笑，透过手机也能感觉到她老迈但仍然年轻的面庞。但破案了就好，于是她挥挥手，把事情讲给了还在争执的夏寻和店员。 　　一听自己心仪的镜头不在，夏寻抱着头很是苦恼。 　　“……怎么好巧不巧，把我要的镜头带走了？这家伙究竟什么来路，这场战争甚至无法被掀起吗？” 　　没过多久，眠羽就将在闲鱼上聊天变成了打电话，看起来老奶奶那边方便，这让店员也无话可说。打开扬声器，那有些调皮、酝过岁月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要的镜头在我手里，它还真是挺乖巧的，任我怎么摸都没问题。” 　　“……不是，您老怎么好巧不巧带了它去啊？” 　　“我带了很多镜头，并不是只有它，再说，带它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难不成还会提前预知到你需要它？” 　　“不会吗？” 　　之后，透过一番还算正常的交流，夏寻搞懂了这老妖怪在首都。国家想要在本就浓厚的历史之上再增添一笔，便和全世界最顶级的摄影门户国家地理合作，打算搞一个世界级的摄影博物馆。 　　这样的博物馆其实有很多，包括存放各种照片的、存放摄影发展历史的，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不妥。他们需要的某只镜头，全世界似乎只有老妖怪手里才有，而她似乎有着很高的地位，便连人带镜头，被恭恭敬敬的请去了。 　　一听这话，夏寻有些发懵。 　　“意思是……我这镜头……那边要了？” 　　“也不一定。” 　　不一定？夏寻的笑容有些发涩，和博物馆抢镜头的难度很大。说实话，她没有那种要把好东西捐给博物馆，让镜头换个地方吃灰的公德心，只是单纯的觉得那边出价肯定比她高。 　　而按这老太太的性子，她只会把镜头给出价更高的人。 　　“……你想要多少钱。”所以，夏寻试探着问，“这头在ebay上偶尔会出现，大概价格是十万左右……虽然缺1.4倍的增距镜，这算市价，我可以小范围内加价……再一个，我可不觉得它该进博物馆，它仍然是世界顶级的好镜头，依旧该用来摄影，而非在博物馆里宣告死亡。” 　　夏寻舔了舔唇，正打算继续寻求购买它的机会，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嗯？等等？你刚刚说博物馆需要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是呀。”老太太语带笑意。 　　“呃，康泰时这长焦虽然稀有，但……也没独一无二吧？”夏寻更觉得困惑了，莫非是什么连她也不知道的定制版？确实，毕竟是老妖怪手里的东西…… 　　“不然呢？我只是带它来拍荷花，首都公园的荷花挺漂亮。要卖给博物馆的又不是这个。倒是丫头你刚刚说的愿意加价，这个好谈。” 第221章·你怎么搞到的 　　“拿去拍荷花？你个老法师……”夏寻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假如如此戏耍自己的，是不超过四十岁的人，那夏寻会把他当做同辈来看待，毫不犹豫便会将脏话和愤怒砸过去。怎奈何，这老妖怪年纪实在是太大了，换压压来也不一定敢如此狂妄的用脏话对付老人。 　　所以夏寻换了“老法师”这样的词，硬要说的话，这是摄影圈子里最能羞辱对方的词儿了——起码对于那些手持索尼相机、自诩文艺的年轻人，要是对他翻个白眼，不屑的哼骂一句“老法师”，他保准会急得跳脚…… 　　可老妖怪并不吃这套。 　　“老法师？也挺好的嘛……玩摄影的人老了都会成为老法师。而且，荷花长得清纯而美丽，多合适被拍呐，要被你迁怒，它多可怜呀。” 　　“我不加价了，就市价来。” 　　夏寻收敛了一下自己肚子里的苦水，让它们不再影响思考能力和理性。 　　但老店主夫人并不买账，语气依然平娴：“那我就顺带捐给这新建的博物馆吧，卖或者送人都是随我开心，反正我这把年纪了，也不会为那点小钱而折腾。” 　　“那您老就送呗，让可怜的镜头彻底死亡，只落得在博物馆里吃灰的下场……我就去海淘一个，这镜头也不是非得在您老这买。” 　　“希望你能找到增距镜都齐的。” 　　夏寻撇着嘴，心叫不妙，这老太太怎么什么都知道？是的，阻碍夏寻购买这只康泰时300 2.8的最大理由，就是它的配件——也就是增距镜的问题。 　　在当年，这只镜头的生产数量就很稀少，一般版本的康泰时300 2.8，只配备了一个2.0倍的增距镜……但夏寻希望能一起入手那枚1.4倍的增距镜，因为它们的效果都非常的强，能极大的丰富焦段，甚至还有办法叠加使用…… 　　只要那两枚增距镜都齐，这就是一只能从拍人，再到偷拍人，再再到拍月亮那些坑的超级怪物……普通来讲，摄影师很难买到焦距达到700以上，而且还能保证相当好效果的长焦镜头。 　　这种长焦镜头，要么昂贵至极——比如适马的超级巨炮。要么就是成像质量稀烂——比如国产的各种超级长焦镜头，但这类玩意儿，一般是私家侦探或者狗仔队买来，偷拍各种东西用的…… 　　相较之下，康泰时的这两枚增距镜，甚至称得上有性价比了。 　　但可惜的是，当年就很稀少的双增距镜版本，到如今大多落在收藏家手里，肯拿出来卖的就更少了。 　　经过了一番非常激烈的心里斗争，夏寻拿起电话，把扬声器关了，自己一个人悄悄缩去角落：“要……要加价多少……先说好，我就问这一次，你要价过分，我立马去买别的。” 　　“十万。” 　　“妈的这太贵了。” 　　“我可以帮你完美改成索尼口，或者……让它能够自动对焦。” 　　夏寻愣了愣，上世纪的老手动镜头，而且还是这种怪物级长焦大炮，能改成自动对焦？但一个思路旋即被她回忆了起来，手动镜头在这个时代能够自动对焦，这也不是没有例子…… 　　有些强大的摄影爱好者，将转接环嵌入螺丝刀对焦系统，不知道用了什么其他黑科技，实现了效果很不错的手动镜头自动对焦，让很多徕卡、蔡司的上世纪超级牛镜重获新生。 　　估计这老妖怪想的就是类似的手段。 　　然而这些事情，夏寻觉得自己也能做——就算不能做，现在也得能做：“改口我自己会，这个C/Y口并不难改，自动对焦我也不需要。” 　　“成色全新。” 　　“……您老骗人，您不是拿着拍荷花吗？还全新？” 　　“哎呀……”老店主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又盈盈笑了起来，像是一只平常慵懒，可仍能上房揭瓦的年迈老猫咪，“我这不是还没拿出来嘛，我在参加活动，还没寻得空闲去公园拍荷花。” 　　“十万确实贵了。” 　　“那就九万吧？你再把它的妹妹一起带走，一起给你便宜。” 　　突如其来的降价，让夏寻措手不及，而且幅度很大，省去了一万块钱，这甚至可以拿去多买一个现代的顶级定焦镜头，比如索尼的现任人像之王，85 1.4 GM，或者是最近刚上市的私房大长腿之眼 24 1.4 GM。 　　但这里头必然藏着陷阱。 　　“这头有妹妹？” 　　“有，而且是你正好缺的焦段，55。” 　　夏寻立马头皮发麻，光是听见55这俩数字，一个可怕而美妙的噩梦，就缠绕住了夏寻。如果说现在她想要的300 2.8是德国老镜头的时代暗面，那么另一只光辉璀璨的镜头，就必然是那个时代的荣光。 　　55 1.2 MMG。 　　它是标准镜头之神，是无数人魂牵梦绕的究极一镜。 　　但主要是，它也特别贵…… 　　“这头不行。”夏寻立马嚷嚷了起来，“我以前又不是没用过，听杂志和同行吹这镜头多么爆炸、多么不可思议，你知道我攒了多少钱就为了买它，买来后大失所望的感觉吗？” 　　夏寻很想长篇大论，讲讲当初的悲惨历史。 　　这只代表了卡尔·蔡司百年光学积累，为了纪念而生，穷尽蔡司一切力量、不计成本打造，几乎能代表一个时代的究极55mm镜头，实际上是一只焦外惨淡，颜色诡异的镜头，实在是对不起那个价钱…… 　　但夏寻也没亏，当时失望之极的她，用马甲笔名投稿了一篇使用体会，把它诡异的颜色，吹嘘成独特的氛围感和极具艺术性；把它惨淡的焦外表现，解释成旷世绝伦的大道至简。 　　没过多久，这镜头立刻看涨，她顺势倒手一卖，还赚了点。 　　至于现在……夏寻不打算再接盘了。 　　“我确实要买55，但我想买索尼的55 1.8 ZA……这现代镜头才卖四千多块钱，这样吧，十万块，我把它俩包圆？” 　　夏寻尝试讨价还价，这个开支有点超乎意料，但也没那么过分，还算可以接受。 　　估计老妖怪还要讨价还价一番？在她如此思考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轻叹：“那成交，唉。” 　　“啊？” 　　“挂ebay大半年死活卖不掉，只能撤掉的这玩意儿，总算有人接盘了……真好。” 　　这些极有价值的老镜头，其实是很讲究缘分的，它们也是收藏品、艺术品，以及古董。能赋予它们价值的除了市价之外，还有是否可以欣赏它们的人。 　　老店主夫人把它挂去出售的时候，夏寻还没被神安置到那条阴森的小巷子里，直到现在，她也是最近才钱包富足，有底气到处看这种昂贵老镜头的，因此，错过了——但也没错过。 　　只不过为了买下它……也确实稍微多付出了一些。夏寻默默认了这次亏，虽然心里满满都是不爽，但也没什么好说的…… 　　“记得帮我改索尼口，自动对焦就不用了。” 　　“那滤镜呢？” 　　“滤镜？” 　　夏寻揉了揉耳朵，一通电话持续时间太久的话，总是会让耳朵和脑袋不舒服，尤其还涉及到一大堆讨价还价，就更是如此了。 　　就像光是两个人脱光了啪啪啪会很没意思，最好还要多用各种服装、道具，摄影师和镜头一起努力，其实也是需要各种道具的——这个道具就是各种滤镜。 　　它们能很大程度的为照片带来改变，是摄影创作里绝对绕不开的一环。滤镜这个词，甚至被沿用到了智能手机的时代，年轻人只知道各种滤镜可以让照片变得千奇百怪，却不知道这个词的来源。 　　总而言之，买各种滤镜，也是一笔不可小觑的摄影开销…… 　　现在这老妖怪提到滤镜，估计是还想再坑一把？夏寻如此猜测。 　　“滤镜你要吗？”老店主夫人说着。 　　“我记得这个镜头的滤镜是插入式的……唉贵啊，求求你别坑我了。” 　　“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坑过你？这镜头有一些滤镜是蔡司的出厂原配，我单独又卖不掉，你要的话我就一起给你。” 　　“……给？”夏寻怀疑自己听错了，犹犹豫豫的问，“给的意思是……不收钱么？” 　　“不要就算了。” 　　“要的要的！” 　　…… 　　离开老器材仓库的途中，夏寻心里舒坦了很多，虽然总是在老妖怪这儿吃瘪，但每次也都有着和付出相对的收获，其实都挺有意思的。 　　这些滤镜的价值很难估测，但至少入手难度极高，能省去这么大的麻烦，这笔钱没有白给，她乐呵着，十分期待老奶奶把镜头带回来的那一天。 　　眠羽跟在后头，正在帮夏寻收尾——是在闲鱼的聊天窗口上。 　　“其实您做生意很诚信，如果痛痛快快说出来，交易恐怕一开始就成了吧？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做买卖呢？我是说……有点像是逗小孩子的感觉。” 　　“只是给余生增加点乐趣而已，碰见了个有意思的小丫头，想多聊几句而已。而我也一贯诚信，否则这家店不会开到今天，你们不会吃亏，而交易也对等，就是这样。” 　　“唔……说起这家店，我很好奇，介意我问一问，您为什么收藏了这么一大仓库的老器材吗？” 　　眠羽老早就好奇这个问题了，因为这老奶奶的经营方式很奇怪，看起来完全就是随缘卖镜头，却对它们非常上心，日常的打理极其尽心，这本身有些矛盾。假如是值得纪念的东西，不愿割售的藏品，那即便是随缘，也不应该把它们拿去兜售…… 　　老店主夫人倒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私，也没有不想言谈的秘密。 　　“爱情。” 　　她给予回答。 　　“挺久以前的事了，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是个摄影师。为此，我买来了世界上所有款式的摄影器材……镜头、相机、灯，所有款式都有，只是为了用这份礼物向他求爱。” 　　“您、您老……” 　　眠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赞叹她浪漫？惊讶于她当年的财力？不不不，比起这些来，有更应该问的事—— 　　“您成功了吗？”也许，这会成为一个值得借鉴的成功案例。 　　“哈哈，如果成功了，那些老古董为什么要堆在我仓库里积灰？” 　　“……对不起，戳您伤心事了。” 　　“无妨，无聊的往事而已。总之，从那以后，我就养成了习惯，所有新的摄影器材一旦上市，就会有一个订单是我下的，这就像集卡和游戏里做成就，有点停不下来。” 　　“您……酷毙了。” 　　在眠羽打听着更多老店主夫人往事的时候，夏寻正在前头，和年轻的店员沟通，让她拿索尼的55 1.8 ZA给自己——但这并不是个简单的过程，因为后者不太开心。 　　作为销售员，卖东西是有一点提成的，这就是她们的收入来源。 　　年轻的店员本以为这是一笔价值不菲，提成丰厚的交易，谁知道这俩客人直接联系上了老板，还和老板直接做成生意。按规则，这里头就没有自己的提成了——这让她觉得自己白忙了很久。 　　因此，即便夏寻再怎么好看，反正又不属于自己，她还是感到了不快，态度并不好。 　　“对了，店员小姑娘，我还有个活要找你。”夏寻倒是一脸明快。 　　“什么活？你放尊重点。” 　　“就是冲印估计一百来张照片。” 　　“哦，行。”她噘着嘴，有些斜的看着夏寻，心想得好好看看她想冲什么照片。 　　这客人实在是很奇怪，年纪轻轻、颜值非常爆炸，却不像是那些好骗又没脑子的年轻人，反而有一股奇异的深沉气息，又和老店主夫人很熟的样子……但照片是骗不了人的，估计就是冲印几张糖水片吧？ 　　到时候就嘲讽几句好了，花这么多钱买器材，还不是拍得稀烂。 　　这种人，她见多了。 　　所以，接过U盘，她打开了图像—— 　　“哼，人像啊？”年轻的店员脱口而出。 　　“嗯，人像居多。”夏寻在一旁抱着手，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在默默旁听隔壁尼康柜台那两个男人的讨论。貌似是要一起出去拍风光照，为了省钱，而打算共用一个帐篷。 　　可正听到有趣的部分——耳边，一声没压住的惊呼刺了过来：“……等等，卧槽，这个人像？不就是XD大会那个……雷尔？” 　　“噢？你也看BB站啊？” 　　“你怎么……怎么搞到原片的？难道……”她满脸的惊愕。 　　“那当然是拍的咯。” 第222章·回家的夜路（看前刷新） 　　摄影是人类所制造出来，用以还原、展示、美化世界的最强手段。它远比其他方式都要来得更加直观、更为易懂，也更加清晰。 　　因此，由一张张照片所构成的摄影，便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直白的东西，充斥在每个人的生活之中，而且会永远持续下去——以此为前提，售卖摄影器材的店铺里，店员当然会经常讨论摄影。 　　而最近最受讨论的话题，自然就是XD大会的那档子破事儿了。 　　年轻的店员们会给年长的店员讲解BB站是什么，Lolita裙子、各种亚文化又都是怎么回事，作为回馈，年长的店员们则会对那些照片评价一番。他们在这儿售卖了几十年的相机，对摄影的造诣不比那些老法师低。 　　其中最让大家赞不绝口的，毫无疑问就是寻哥了。 　　这位奇妙出现的摄影师，用他的作品展示了能被几乎所有人接受，并不吝褒奖的美和艺术性——因此，正在帮夏寻冲印照片的年轻女店员，非常清楚寻哥的摄影作品长啥样。 　　就像…… 　　对—— 　　就像电脑屏幕上呈现出来的这样…… 　　“这里头，所有照片都冲印，而且各冲印两张……你在听吗？” 　　闭眼、张开——这个简单的过程持续了好几次，她甚至用手拨开了碍事的睫毛，但无论怎么看，屏幕上展示的，都是如今大热的那匹黑马·雷尔的宣传照……而且还是最广为流传的那张《白》。 　　“在听吗？我要冲照片，你别光盯着一张看啊。” 　　飘扬的白纱、少女的肌肤，米饭——它们所汇聚的白色和纯洁，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如此出彩。比起BB站小尺寸的宣传照，比起手机上看，都要更为震撼…… 　　因为这……这是原片。 　　只要100%放大到原本的尺寸，就能看见女模特的毛孔，如果闲的话，还可以数一数碗里有多少颗米粒儿。这就是原片的压倒性细节展示，但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无缘目睹它…… 　　“后面的也要冲的，你别对着模特的胸看，没拍进去，不然不过审的……哎哟赶紧冲啊。” 　　年轻的店员忘了自己是谁，只是按耐着心中那剧烈的愕然，为了喂饱好奇，而将照片上的每个细节都仔细审视着——因为，这可是那张已经出名了的宣传照的原片啊！ 　　但客人不耐烦了。 　　犹如坐经济舱航班的时候，后面做了个调皮的熊孩子经常踢椅背，夏寻也如法炮制，以此来催促这位不敬业、态度更是不好的店员。 　　“小姑娘你搞好没有，快点快点，我这有一百多张照片要冲照片呢。” 　　“啊？” 　　“赶紧啊，就统一打印出来不就好了？” 　　因为店员的磨蹭，夏寻买到镜头后的好心情所剩无几。 　　打印好照片、收下镜头之后，还得去寄合同。最重要的是，该去一趟沃尔玛买菜。每去晚一小时，在居民数可怕至极的下海市，那些最新鲜、有价值的蔬菜，便会被眼光毒辣的大妈们早早买走。 　　这是夏寻所无法忍受的事。 　　即便今天约好了和眠羽去下馆子，但冰箱已经见底，总得顺路捎回去，否则明天吃啥？ 　　店员却依然犹犹豫豫，想要看夏寻却不由得目光闪躲，只是小声的提问：“那个……你说……这原片是……拍的？难道是你拍的？” 　　“是啊。” 　　“你是寻哥的助手？” 　　“不，我就是寻哥。” 　　“……我、我不太信。” 　　“那你爱信不信呗。”夏寻显得有些无奈，证明这个实在是浪费时间和没有意义。 　　店员总算是回了神，开始继续过目夏寻想冲印的东西——虽然批量处理、统一提交给佳能那台非常昂贵的冲印机就可以，但这些店的默认规矩是过目一遍，以确保照片不会惹来麻烦。 　　夏寻的U盘里，有整整一组雷尔的宣传照原片，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同水准，但从未见过的美妙照片……店员不由的开始动摇。也许用谎言可以虚构头衔，但照片的水平却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再考虑到夏寻能和老店主夫人用那种语气聊天，说不定…… 　　所谓的寻哥，真的就是她？ 　　而夏寻已经懒得催了，只是在和眠羽小声聊着。在这繁杂的世界里，只有自家老板能给自己带来点慰藉。 　　“早知道我就去网上冲了，人家态度还好，一口一个亲，也不会问东问西。” 　　“不过，我刚刚听你说，每张都要冲印两张？一套你自己留纪念，这个我好像听说过……” 　　“不是我自己留纪念，是留在咱家。”竖着手指，夏寻纠正了眠羽，“咱家的墙有点空，你当初装修的时候肯定没考虑好，我在想做个照片墙也许不错。” 　　眠羽点点头，对于这个提议很高兴，夏寻的相片能提高家里的格调，而且，也是将来夏寻离开后，自己为数不多能保留下来的回忆。 　　但她还有一些好奇：“那一套留在家里，另一套呢？送到夏家吗？” 　　“送他们家去干什么嘛？他们家到处都是很贵的艺术品什么的，肯定看不上我的照片。” 　　“他们家……” 　　眠羽自言自语，思绪漂泊。夏寻也许仍在记恨抛弃了自己的夏家，否则就不会下意识的如此称呼那个家。即便到了将要回去的时候，也依然是这样，果然，很不舍呀…… 　　“那不是送给夏家，另一套是给谁的呢？”她又问。 　　“给神。”夏寻随口说，“我和它约定过。” 　　“好吧好吧，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夏寻已经留下了一套，这就够了。 　　…… 　　傍晚——在人均一千的昂贵餐厅吃完（老板请客），夏寻和眠羽揉着肚子，悠悠哉哉准备走路回家。眠羽的公寓地段很好，附近就有不少好餐厅，吃完走一小程便能回家，一切都很方便。 　　亮起的路灯，往来的车灯，还有高楼大厦那仿佛永不熄的繁灯，为她们编织着回家的路。 　　“我以前经常会看网上的美食文章，在各种高级餐厅吃来吃去的那种，然后还夸得天花乱坠。”眠羽笑着说。 　　“那今天圆梦了？” 　　“并不，我一直觉得，它们昂贵的要命，然后偌大个盘子上，就装着一小坨……乍一看是挺有格调，但实际上会吃不饱——这就是我的感觉。” 　　“哈哈，这倒不是。” 　　“嗯，没想到菜那么多……原来一盘只给一小坨，是为了减少肚子容量的占用，让客人能品尝到更多不同的菜色。虽然每盘、每碗都就一点点，但全部吃下来……还真是……有点饱人。” 　　夏寻点点头，会觉得吃不饱——这倒是网络上常见的误解。但夏寻也没那么用心的参与着和眠羽的闲聊，反倒是也在低头刷手机，滑过一张张照片，那全都是刚刚在餐厅里拍的。 　　漂亮的大盘子，只装一小坨的餐点，对摄影师来讲倒是个友好的事。 　　刚刚吃饭时，夏寻完全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将大多数时间都用来摄影了。 　　新买到手的镜头不拿出来用？那是不可能的，尤其还面对一大堆很上镜的食物。相较于食物的美味，更让夏寻饱足的是这只镜头。 　　55mm的焦段，1.8的恒定光圈，这个看似廉价的配置，实际的体验却相当好。 　　这只印着蔡司小蓝标的索尼家镜头，上手的第一感觉是轻！特别是用惯了各种哑铃镜头的夏寻，甚至觉得它的轻盈是那么的不牢靠……但成像质量非常扎实，锐度爆表，色彩也好。焦外虽然没有美感，但在背景复杂的情况下，却有着现代镜头罕见的轻微旋焦， 　　这一切都让夏寻心情愉快，得到了一只有意思的好镜头。 　　虽然价格有些贵，要四千块出头，但这是索尼家的器材……全都很贵，所以某种意义上，它可以算成是便宜的。 　　“夏寻呀，在听我说话吗？” 　　“噢？听着呢……好吧，抱歉，没有在听。” 　　夏寻关掉手机，坦诚道歉了。 　　眠羽撇撇嘴，终归还是放弃了抱怨，而是将先前自家女仆没有入耳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想雇佣你。”而且，用上了比之前更期许的目光。 　　“……唔？”夏寻有些疑惑，“我不是……已经被你雇佣了吗？” 　　“我想雇佣你，为我——还有你自己，拍一些照片，留作纪念。” 　　“那你直接说不就好了，还要说什么雇我，听起来怪怪的。” 　　“只是想提前适应一下……没什么。”往来车辆的灯，一次次映亮眠羽的侧脸，一次次又归于黯淡，正如她的声音般飘忽，“比如我们的日常起居，还有去夏威夷旅行，什么都好，都麻烦你多拍几张，可以吗？我也想有本相册，可以在余生一直回味的那种。” 　　夏寻没有立即作答，二人步伐协调的走着，已能见到公寓楼。 　　属于她们的顶层只有一条漆黑，正等待她们回家而开启开关。 　　二人下意识的抬头望着住所，不知不觉，夏寻回答了—— 　　“你说话的方式，像是我们的生活很快就会结束。” 　　“因为这是事实，我也懂得……有时候该开始直面现实。而且我分析过了，这段生活的终点很快就会来临。所以我希望能多留些回忆，为此，您这位摄影师倒是个很好的人选。” 　　可直到回家，夏寻也没有回应她的雇佣请求。只是时不时盯着眠羽不掩忧郁的侧脸，自己却一脸饶有兴趣的笑容。 　　但夏寻倒也不是一路沉默。 　　“真想试试新镜头啊……” 　　“拍了那些吃的还不过瘾吗？” 　　“那当然，55mm是个包容性非常强的焦段，而且很适合拍人像……我得找个模特试试手。” 　　她仿佛是故意说的，明明希望被拍摄的模特就在身边，可夏寻却完全不理会她的存在，只是在嘴上一个个列举着认识的妹子们……从转转开始，再到结束，眠羽从未出现在名单里。 　　夏寻摸着满满当当的相机包，倒是已经定好了人选。 　　甚至还笑容满面的，向郁郁寡欢的眠羽分享自己的想法。 　　“咱们俩一起去祸害叶大小姐吧？她说要给我撸的，到时候咱们一边撸，一边拍她……嘿嘿，新镜头很适合拍妹子的，室内也施展得开。” 　　“……嗯，随你。” 　　“好，那就这么定了。” 　　理性上，眠羽觉得这很有趣，但却高兴不起来。夏寻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想法？自己明明鼓起勇气，想要开始面对将要到来的离别…… 　　她不奢求夏寻会像二次元里的人物那样，明明处于绝境之中，嘴上还要倔强的嚷嚷着“我要留在眠羽身边”，反而，她很希望听见夏寻说的那句“再见”，这起码意味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能回去摘取属于她的幸福。 　　但眠羽讨厌她的不作回应…… 　　就这样，一人忧愁的保持缄默，另一人一路上都在开心的讲述欺负叶浅落计划，而渐渐回到家，一起打开房门时—— 　　夏寻打开了灯，点亮了弥漫着二人气息的屋子，才用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方式，笑着直面眠羽，拖着长音轻轻叹息了一句“到家了。”这稀疏平常的一句话，仿佛便是她的回答了。 　　…… 29831 6 354 　　ps 　　（关于《贵圈真乱》这本书，其实它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玩票的计划。从这破书的名字上，应该就不难看出……说真的这个名字比隔壁《脑袋开花》还要散发着扑街气息，愚蠢而让人无法产生打开的欲望，更和主题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且这玩意儿是讲摄影的，我觉得术语和不明觉厉的词儿就能劝退一堆人。 　　本来就打算做成一个单元剧的形式，写写停停。 　　一种颜色、一个故事大概几万字，写个几十万字顶天了。这样我比较开心，也没有太监的风险。结果这个玩票的计划有些奇怪，它成绩意外的……挺好。 　　挺多人跨越了诡异的书名，更是不惧又水又无聊又更新缓慢的硬核摄影日常，硬是把这书的成绩搞得不错……就连我多次咕咕咕好久，追订其实真的没怎么掉…… 　　搞得我自己都很不好意思，很难说是像原计划一样把它飞速完结。 　　所以月鸦在这儿试探一下，如果我的其他灵感和创作欲望实在是爆炸的难以忍受，想断更一个月去写一本别的短篇小说来解决一下积蓄太久的灵感，会不会被揍……只是试探，不是真的要这么做。） 　　） 第223章·柜子 　　晚上十点—— 　　这是属于夏寻和眠羽的一个小时，她们都刚刚从各自的浴室出来，彼此的长发都濡着尚未干尽的水。眠羽坐在搬来的小木椅上，茶几则摆着镜子，映着她，还有背后的夏寻。 　　夏寻坐在沙发上，比她稍高。 　　左手的木梳和右手的吹风机一起，替眠羽打理刚刚洗过的头发，虽然这是夏天，但女孩子的头发还是得吹吹，捎带着梳理一下的。 　　眠羽家的吹风机很昂贵，吹出来的头发并不会过干而毛躁，反而十分柔顺。而眠羽也注重有针对性的使用护发素，所以夏寻每次帮她打理头发，都觉得梳齿是在水里游泳，是种很有趣的体验。 　　她的发丝一点也不会阻碍到梳子的前进，无论想要如何打理，这黑色的波浪便会跟随夏寻的心意。这头秀发细而密，完全看不出陪眠羽一起度过了很多不眠之夜…… 　　过一会儿，夏寻吹完，就会换眠羽帮她。 　　在吹风机的轰鸣里聊一聊，然后再慢慢悠悠的过一个小时，就到屋子里的二人洗漱入睡的时候了…… 　　“在挺早以前——可能你们这些00后不知道，挺多人家都和柯达结过缘分，这也是摄影不可回避的历史。” 　　“等等……你不也是00后？” 　　“好像是。” 　　眠羽回过头，而夏寻替她拨开了会遮住视线的散发，听她说：“有时候你会像个老家伙一样倚老卖老，但实际又是个比我还小的妹子……明明是挺讨厌的行为，但就是有点可爱。” 　　“哈哈，其实我没什么恶意，我觉得00后也挺好呀，年轻而有活力……我没恶意的，只是觉得现在的条件相较于以前，还真是能感觉到时代的进步。” 　　“嗯，你继续，柯达怎么了吗？” 　　“就像现在大家都用过美颜相机，在老早以前那会儿，柯达的一次性相机、柯达的胶片、柯达的……反正柯达的一大堆东西，还真是火爆啊。每家每户都用这玩意儿来拍照，家家都有印着柯达logo的相册，真是不可思议……” 　　说着，木梳不知不觉滑到了底。无论是细密的梳齿，或是夏寻的手，都有些不舍她的秀发。夏寻将吹风机关闭，将静籁还给了屋子。 　　眠羽摸着仍然残留温度的头发，将怀念染进了声音里：“其实这对我而言，也没那么陌生，我家——我是说曾经的家，就有很多本柯达相册，是我父母……亲戚的，也有还是小婴儿时代的我。” 　　“噢……” 　　不知该说什么的夏寻，只是应了一声。 　　人用前半生学习如何开口说话，而拿后半生来琢磨怎么闭嘴，现在，就是需要沉默的时刻。这是眠羽第一次提到她的家——或者说，是属于眠羽这个灵魂的历史。 　　夏寻不会贸然打搅和问东问西。 　　因为，如此年少便开始习惯孤独一人的她，肯定有些不该瞎聊的故事……也许只是个俗套而无聊的，经常在世界各地发生的平凡故事，但对于她自己，却必然是世界上最深刻的。 　　“该我帮你——哎呀快点坐下来，你的毛巾都掉了……” 　　“哦哦……” 　　她的不悦，打断了正谨慎着的听众。头巾包成的结松脱，以至于水滴顺着发梢落下，滴到了沙发上……眠羽很快把她搬到小椅子上，坐在她先前的位置，微笑着帮她吹干。 　　无论多少次，眠羽都喜欢做这事儿，这简直就像是过家家，打扮洋娃娃……是小时候一直希望但未能有过的趣味。时隔已久，以这种方式一天天的实现着，真好啊。 　　但过家家的游戏总会结束，眠羽也清楚这一点。 　　她什么都不会说，只是那双抚摸夏寻长发的手，会尽量的轻而缓，这就是她唯一能留住时间的办法。 　　倒是今天，夏寻和平常软软的感觉不同，小动作还挺多。 　　“怎么啦？看你脸色僵硬的，还时不时从镜子里频繁偷看我？”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会不会不开心，因为我说柯达的话题……可能……碰触到你的不快回忆了？” 　　“哈哈哈，那是挺不快的回忆，但没什么，就是一摊破事儿而已……嗯，真的没什么。相比起来，还是你这种豪门私生美少女的恩怨情仇要好看……嘿嘿，挺肥皂剧的，我喜欢。” 　　“是挺肥皂剧的。”夏寻应了一声，毕竟谱写剧本的那位神，貌似就是这么一颗肥皂泡…… 　　——而不幸的是，夏寻还得频频拜访它。 　　宁静的夜晚时光走得很快，洗漱完的眠羽，早已默默钻进了自己房间，在被窝和黑夜的包围中，修复分析师日渐残破的心，希望它可以尽快找回冰冷，冻住无必要的感伤。 　　而夏寻则假装也去睡，实际上则又一次进了浴室。 　　先前洗澡留下的湿气已经被风吹干，稍显可惜，否则这会更适合神的降临。 　　锁上门，关拢窗。 　　带着贡品而来的夏寻，甚至散发着一点点的虔诚感。宽松的睡衣宛如祭礼长袍，而美貌和纯洁则神如一教圣女，她正是要举行宗教仪式——而且还是最可怕的那种，让神降临。 　　圣女将手指沾上水，划过舒肤佳肥皂的表面，然后搓来搓去，将泡泡一颗颗堆起，这才念念有词的把肥皂放回盒子，双手合十，招请那颗神。 　　“睡了没？” 　　“没哦。”只是一瞬而过，它便飘忽的落在了舒肤佳上，一如既往的黑白色显得非常乏味，“这次叫我做什么？难道你愿意让我戳戳脸了？哎呀好难过，你明明就是妈妈我捏的，可女儿长大独立以后，就不给妈妈捏了……” 　　“……说正经的，这个给你。” 　　夏寻递出了一本相册。 　　不是什么古旧而且款式统一的柯达相册，而是新时代下，纷繁且精致的玩意儿。相册的封面有夏寻选的图案，很是精致而淡雅，角落里，还有她亲手写上的字： 　　《夏寻的一号摄影作品集》 　　——献给寻觅颜色的神 　　“噢噢？” 　　“我还记得，你刚刚把我折腾来下海市的那几天，你说过，让我把拍得好看的照片也给你一份。虽然我估计你是开玩笑的，但我还是记住……而是上当了，你就说要不要吧。” 　　夏寻虽然有认真想过，要不要双手捧着它，恭敬的献上，但鉴于这颗神经常在自己洗澡的时候悄悄冒出来，还是算了……因此，这更像是朋友之间递交礼物，没有礼貌和客气。 　　神也不介意——更不客气。 　　“嚯嚯，我来看看，你都拍了什么玩意儿。”也许是某种意念的力量，肥皂泡之神用看不见的手接过相册，然后将它展示在眼前，一页页翻动。今天才冲印的照片，被摄影师一张张嵌在了里面。 　　它很厚，也很充实。 　　摄影师本人则开始介绍了起来：“女孩子居多，但风景照也有一大堆，其中还有我自己的自拍——当然，放在了最后一张，我觉得拍得是真好啊，模特好看真是胜过一切……” 　　“嘿，都是女孩子？” 　　“哦，还有幽灵，猫咪什么的。”夏寻指着其中的几页，“这些都是放眼世界也仅此一例的题材，幽灵在无人的舞台上歌唱，神的颜色为他奏乐和伴舞……这几张舞台照我拍得很好。” 　　翻来翻去的肥皂泡之神，简洁的垮了一句：“嗯，漂亮。” 　　这让夏寻相当高兴，虽然完全没有实感，可这就是神在褒奖一名凡人的努力。但贪婪的摄影师还有更多所求：“你打算把它挂在……神的居所之类的地方吗？” 　　“当然打算。” 　　“……谢谢。” 　　夏寻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的作品被神拿去装饰居所，还有比这更有荣耀的吗？哦还真有！比如一张照片卖了好多钱，那倒是价值更大点…… 　　肥皂泡之神有些困惑：“你谢我什么啊？” 　　“谢你欣赏我的照片呗。” 　　“那我也得谢你咯，谢谢你还记得我当初说过的，也想要照片的事。” 　　“对一个摄影师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 　　肥皂泡之神和夏寻都没有继续下去，彼此都感觉有点怪。平常要么是袭.胸戳脸，要么是巴掌和辱骂神灵，今天却搞得很客气，这还真是让人、及神都倍感不适…… 　　诡异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那啥，您能不能支付一点买照片的……代价？” 　　“大师哟，你突然献殷勤肯定又要折腾我了吧？” 　　它俩的声音就这么突然交叠在一起，随后变成了笑声，将沉默和尴尬扫得一干二净。所以夏寻没犹豫，趁着它心情好，将另一份早早准备好的东西递了出来—— 　　那是两张小破纸，随手撕来的，也潦草的都有几个字：夏寻的驾照，全球都管用。另一张则更露骨：夏寻的车辆通行许可证，全球都能开。这就是她为了夏威夷之旅，以及今后的种种麻烦而准备的一劳永逸。 　　“你明白我意思的。”夏寻两眼都闪着期待。 　　“你才十六，开啥车……” 　　“我上辈子不止十六了，我还开过坦克呢。”她自豪的拍拍胸脯，坦克还撞墙了呢。 　　神将夏寻上贡的相册变成了座驾，正颗身体坐在上头，却迟迟不肯接受：“但你现在是十六，我给你驾照，这违法的。而且你一个年轻的萌妹子开个车上路，就算有驾照，可其他人都会觉得奇怪的。” 　　“转转比我还矮还幼，也没见别人奇怪啊，而且你一个神说法律？” 　　“哎哟大师啊，主要是我嫌麻烦啊！要用力量的……” 　　夏寻早知道它会这么说，也早有了对策。 　　一份备选方案，从脑海里醒来——并被付诸行动。少女揉了揉脸，将早已酝酿好的楚楚可怜摆出，竭尽全力的展示自己的可爱之处，还换上了委屈巴巴，但甜甜糯糯的声线。 　　“就让这个世界，为可爱的我而让步一次嘛。” 　　“……哎哟你成功恶心到我了，妈的还好萌。” 　　“你不帮我的话……我、我就会很伤心哦。” 　　也不知道是被恶心坏了，还是被可爱坏了，反正这奏效了……肥皂泡之神犹如奔赴欧洲的叙利亚人，飞速动用了神的权能。 　　伸出一根超长的线，连到储存神之颜色的电脑，补充到力量之后，迅速用小身子在夏寻提供的“驾照”、“上路许可证”上滚了好几圈，留下了一滩滩黏糊糊的水渍。 　　可这水渍随后发出光芒，那正是神的印章，赋予了这两张纸真正的力量。 　　从现在起，它们将是全球畅通的行驶证。 　　…… 　　隔天，夏寻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的非常严实，快递小哥甚至非常紧张的打了电话，而不是像往常随便往代收那儿一塞了事。一问才知道，这是顺丰的当日达，而且保了非常昂贵的价。 　　谨慎的将箱子带回家后，夏寻大失所望，还以为是老奶奶把康泰时300 2.8寄了过来。 　　而是一箱……手办。 　　“叶浅落的。” 　　“没错……用来抵债的。” 　　包装齐全、手办的爱护程度非常好，各种各样的角色都有，作品的时间跨度非常大。而且还很贴心的自带玻璃展示柜，眠羽查了查，貌似是很昂贵的水晶玻璃还是什么，还自带清洁吹灰防雾等功能，里面还恒温、恒湿度，必要的话还可以遮光…… 　　夏寻心动至极。 　　假如把这些手办随便挂闲鱼打包卖了，腾出空间，专门把玻璃柜留下，专门用来放镜头，这简直不要太爽…… 　　“叶浅落是个好人啊，大好人啊，救世主啊！” 　　“啧啧，不过这柜子得多少钱啊？我得查查——我的天，够我俩夏威夷的来回机票了……” 　　“她真是个好人。” 　　“哼……”眠羽收敛了不高兴，转而打趣道，“不过说归说，这份礼物倒是有点重，就这样你还要撸她？” 　　“不撸了不撸了，其实撸她也就是开玩笑的。”夏寻抱着柜子，脸蛋贴在冰凉凉的玻璃上感觉非常愉快，就差用舌头舔舔了，“回头我就跟她讲，让她和旺财好好放心，我不撸她们了。” 　　眠羽松了一口气，她其实很不高兴夏寻要撸别人。 　　但就在夏寻乐滋滋拿出手机，打通了叶浅落，准备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顺便道个谢时—— 　　“咚咚咚——” 　　“啊？” 　　“是我，我在门外，我来……把我自己交给你了。” 　　叶浅落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以及门外同时响起，尾音里，还隐约有一声可爱的“喵咪”。 第224章·登门拜访的大小姐 　　晨间——叶浅落睁开了眼，但一夜未眠。 　　倒不是停放在专门位置的房车拥挤或是烦闷，相反，这一切都是特别定制的，充满了浓浓的二次元气息，反而很合叶浅落的心意。但困扰着她，使她难以入睡的，也是二次元里头的问题…… 　　那个可恶的、自己惹不起的债主…… 　　用一笔该死的债务，牢牢锁死了自己。 　　虽然不曾听见债主本人说什么时候还债，但叶浅落非常清楚，这不是债主提出的玩笑，而是总有一天会实现的恐怖之事，这甚至困扰了叶浅落好几天，包括这一整宿——既然如此…… 　　“在？”她敲了敲窗，轻轻咬着唇，下定了某个决心。 　　而听到声音，在外面等候的秘书轻轻拉开窗帘，并替她打开了窗。房车的停放是特意调整过方向的，正适合清晨的阳光斜入，不刺眼，也不阴沉，非常宜人。周围的树木气息传入其中，而不再隔音的玻璃，也将鸟鸣声洒入叶浅落的耳边。 　　是个美好的早晨——假如没有那件事的话…… 　　“大小姐，早上好，今天的早餐已经为您备好了，是您喜欢的芒果甜点。” 　　“谢谢。” 　　“那就请您用过早餐后，便跟我去会场吧？” 　　秘书总是如此的敬业，虽然要时时刻刻、无微不至的照顾叶大小姐，但一年下来，也可以从这份工作里获得将近八位数的薪酬，所以她毫无怨言。更重要的是，叶浅落是个好主人。 　　她用和缓的声音，念着平板电脑上的日程安排。 　　“关于今天，有一场需要您参与的会议。主办方困扰于最近的话题量下降，第一天、第二天的选手太过强势，导致后面过于失色，所以有考虑砍掉部分选手，提前让硝酸铜和您亮相，所以您——” 　　“但我今天已经有安排了。”叶浅落揉着惺忪的睡眼，轻轻褪去睡衣，声音却很是坚硬，“所以砍掉这个会议。” 　　“好的。” 　　“然后开车回家，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 　　秘书没有多问，只是照办。大小姐是个对一切都相当漠然的高冷角色，这还表现在对事物程度的感触上——她鲜少会将一件事形容成“非常重要”，看来，今天有麻烦了。 　　回到家，叶浅落无视了一切问候，以强横的大小姐做派奔赴自己的房间，首先和手办告了别。再然后，她借来了一个旅行包——伴着哀叹，一边将藏在衣柜深处的那些服饰，一件件放入其中…… 　　仔细洗过澡，化上淡妆，叶浅落提着这旅行包，然后趁老爷子不注意，悄悄抓起旺财，就这样乘上家里空闲的商务豪车，毅然决然奔赴那个地方——债主和债主老板居住的魔窟。 　　但在途中，叶浅落还是有些空闲可用的—— 　　叶舍有几件事情，非得要她这个社长亲自来处理。 　　第一件就是眼下最重要的，压压入社，这引发了很多问题。虽然还没有在官网、官方微博等地方宣布，但已经有叶舍成员过于激动，忘了保密而早早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这引发了很多问题，属于二次元圈子里的绝对大事件，因此叶浅落得想一想社团的态度，以统一口风——但这不算什么大事。 　　真正重要的，就是压压的黑历史问题了——她还是会感到担心，社团里的妹子也许会惨遭压压毒手…… 　　“压压。”思来想去，她私敲了压压。 　　“社长您好，您砍了咱们参赛选手早上的会议，放假可真他妈爽啊，哈哈哈主办方那边脸黑的哦。” 　　“你最近乖吗？不准祸害社里的女孩子。” 　　“……我、我不想再吃袜子了。” 　　虽然不知道原委，但压压似乎已经改过自新了。 　　…… 　　不久之后——听见敲门声，去开门的当然是眠羽，可她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门外的叶浅落散发着和平常有些不同的气息，有点悲壮。穿着整齐甚至还化了妆，有股非常好闻但清淡的丁香花味。她拎着的大旅行包，倒是看起来非常诡异。 　　“据我分析，你至少不是来斗地主的。” 　　“我是来还债的。” 　　“而这个旅行包塞得很满，但你这大小姐能提得动……里面可能装着衣物。”眠羽目光如炬，“我甚至不用分析都能闻得到，你身上有股危险的气息。” 　　“都是衣服……嗯，那么眠老板……我可以进去吗？” 　　“——来呗来呗！”门里的债主倒是热情好客，显然是很满意她收到的好处。 　　夏寻一边把柜子里的手办一个个拿出去摆着，一边小心呵护这特殊钢化玻璃做的柜子，哪怕沾上一点灰都会很心疼。这好像还有很多智能功能，她正想向叶浅落请教呢——但人家自己个儿就过来了…… 　　不过，欢迎是肯定的。 　　“你这柜子——” 　　“我该去哪里被你撸？”叶浅落看着夏寻，但眼神涣散。 　　夏寻和眠羽对视了一瞬，能感觉到自家老板的目光里有杀气，但这杀气是内敛的，不知为啥，夏寻就是能从眠羽的神态和动作里，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说过不撸她的。”这就是眠羽挤眉弄眼想传达的警告，还有一句追加，“旺财倒是可以。” 　　这让夏寻有点尴尬，但她也不是非要叶浅落的身体。 　　她正打算开口—— 　　可突然间，叶浅落将手里的旅行包放在了夏寻面前，解开锁，拉开拉链，淡淡的布料味道从中溢出——还有奇奇怪怪的颜色、造型…… 　　“……这都是C服啊？”夏寻一愣，从中感到了压迫力，无论如何，至少这些C服不是给旺财穿的。 　　“大部分是，都是我喜欢的角色。也有Lolita、汉服、各种各样的……” 　　“……你带这包东西来……是打算做什么啊？这数量可真惊人……” 　　可叶浅落眨着眼，反而也感到疑惑：“呃……带来被你撸啊，你找我这种二次元索要身体，不就是要我穿这些衣服吗？” 　　“……你、你误会很深……” 　　“等等？你们说的撸究竟是什么动作？”忍耐不下去的眠羽，终于气愤的加入了话题，站在夏寻和叶浅落中间，“不就是摸来摸去这么简单吗？难道在你们那二次元破圈子里还有其他含义？” 　　“但在二次元圈子里，变态悄悄找妹子说摸摸就好，也是建立在穿C服的前提上……” 　　“哎哟，贵圈真乱。” 　　经过一番解释和调查，除去已经对手办开啃的旺财之外，夏寻和眠羽算是理解了现状。 　　这位真正的豪门大小姐很讲信誉，带着一包各种各样的奇装异服，唯独就是为了将自己献身给夏寻，让她能尽情的撸个痛快——这是她的债务，她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比起整天被这件事给困扰，还不如爽快的支付掉…… 　　“还有袜子。”叶浅落仿佛开启了宝箱，从中摸索各种各样的金币，“各种各样的袜子我都带来了，过膝袜、裤袜、吊带袜什么的，寻哥你好像最喜欢这个？眠老板的藏品里有一大个文件夹都是你穿袜子的……虽然和你比不了，但我也是个身材很好的萌妹子……你将就一下？” 　　夏寻脑子有点发懵，最近怎么老碰见这事儿？ 　　先是压压过来献身，然后是叶浅落过来找撸……虽然程度不同，但都是正儿八经的禁忌领域，光是触碰就会跨越那条纯洁之线……这很不对劲。 　　此刻，叶浅落的目光非常复杂……像是一杯热情洋溢的新加坡司令鸡尾酒，由期待、娇羞、生气、好奇所调配而成，直直的落在夏寻脸上。她倒是没敢看旁边的眠羽，因为怕疼。 　　但夏寻感到了危险。 　　正如镜头都要花钱购买，模特必须费心去约——世上的好事绝不会从天而降，两个萌妹子先后倒贴，这背后必然藏着某些巨大的代价，正在某处等待着自己支付……也许是现在，也许是未来？说不准…… 　　“你不撸我吗？” 　　“呸呸呸，不能撸，小社长你果然是个饥渴的变态。据我分析，那些平常把自己扮得高冷的妹子，其实都藏着一颗极其渴望被温暖的心，但你找错人了，夏寻才不会温暖其他人。” 　　“不要？不要我？” 　　叶浅落神色黯淡，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过来的，结果人家不要……可恶，虽然比不了夏寻，但自己从里到外，和眠老板还是能打一打的……不至于看不上吧？这太伤自尊了。 　　“那我这笔债怎么办？”她又问。 　　“我来撸你！”眠羽主动请缨，想给叶浅落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以后都不会再打夏寻的主意，“女仆的债，老板来收！” 　　“……老板，你、你想撸叶大小姐干什么啊？不行。” 　　“嗯？为什么不行？” 　　“不知道，反正有点不爽。” 　　“嘿嘿，不爽就好。” 　　“那啥……你们到底谁撸我啊？” 　　随着讨论的深入，场面变得异常混乱。叶浅落抱着旺财在一旁看起了电视，默默等着她俩决定好谁来享用自己。而那边吵得很是热闹，夏寻和眠羽都不希望对方去撸叶浅落，但这个过程，反而变得非常奇怪—— 　　眠羽觉得夏寻不同意，显然是在吃醋。 　　她非常享受自家女仆吃醋的这模样，为了多体会一下离别前的这份礼物，故意展示出了强硬的态度，提出自己一定要撸叶浅落，以此来激发夏寻的不悦和反抗。 　　在激烈的言辞交锋中，夏寻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那我们都不撸，这不就行了？” 　　“呃……” 　　“但叶浅落这么大个萌妹子送上门……放着不用有点可惜，我正好想试试新镜头，85 1.8和55 1.8都还没怎么试过人像呢……这家伙又带着一箱衣服过来……” 　　“那你想怎么办？” 　　“让她自己撸自己吧……” 　　“有点道理。” 　　就这样，一脸莫名的叶浅落就被主仆二人连拉带拽，和一箱C服一起丢进了夏寻的寝室，往床上一扔完事儿。而一起来的旺财，像是嗅到了有热闹可凑，迈着无声的步伐也悄悄跟了进来。 　　叶浅落苦恼的要命，这都什么情况？ 　　但达成共识的夏寻和眠羽，已经在旁边搜刮她的衣服了。整个旅行包被最大程度敞开，所有衣服都被抖了出来，而她俩像是变态合伙，在对衣服和叶浅落评头论足。 　　“寻哥你看，呜，这双吊带袜究竟是什么角色穿的啊？真是……真是太色了……” 　　“不知道……但你看这个JK制服，暴露度意外的很高啊。” 　　“这Lolita裙子也不少嘛，哼，不愧是大小姐，眼光真高，日牌高端货……” 　　“怎么还有手铐和口球的？这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什么角色的Cos需要这玩意儿啊？里.番吗？” 　　“我觉得让她穿上这双裤袜，里面不要穿小内裤，拍出来会很好看？之前就想说了，她的腿挺修长的。” 　　而夏寻找来了需要用到的室内灯，拉上了遮光的窗帘，甚至还搬来了一大个箱子，里面全是镜头和需要用到的器材。叶浅落这才回过神，自己这一出，不就是要增加黑历史吗？ 　　完蛋了，被威胁的材料又要增加了…… 　　“55这个焦段，按理来讲在这种室内稍微有点施展不开，但老板家比较大，寝室的面积都要大上好几圈，意外的还正好……” 　　夏寻摆弄着器材，试着取景了几下，好像进展不错。 　　在她准备闪光灯、反光板，以及需要连接的笔记本电脑时，眠羽也没闲着。这正是自己实现童年梦想的第二幕，除了夏寻这么大个洋娃娃之外，这下有多了个任自己打扮的叶浅落，真是太让人开心了。 　　眠羽选出了好几套想尝试的搭配：“来，抬起脚，我帮你穿上丝袜……” 　　“求求你们……温柔点……”叶浅落眼里已经泛着泪花了。 　　带着一堆灯回来的摄影师，也有了主意。 　　“眠羽——帮我个忙。” 　　“嗯？” 　　“我打算试试第一张照片，所以你先把她的上衣脱掉，就留那个……罩子，你明白的。”虽说夏寻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拍这种尺度稍大的私房照，但眠羽就在这儿，她下意识的开始斟酌词语，“然后把可爱的旺财，抱到她上半身，白白软软的那个地方……” 　　“噢，你要拍猫咪的小肉垫踩奶！” 第225章·患难与共 　　现在，叶浅落的心态相当奇怪。她非常清楚，自己可能要完蛋了…… 　　作为一名豪门出身的大小姐，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非常严苛的，其中包括了很多如何从困境之中挣扎、逆转一切的知识——但那都是用于经营产业、公司、口碑乃至金融方面的。 　　从没有人教过她，被俩女孩子丢在床上，然后嘻嘻哈哈准备动手动脚，自己该怎么逃生…… 　　更何况，踏入这里是自己主动的。 　　既然是自愿送上门的，那就谁也救不了了。 　　可奇妙的是，叶浅落此刻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坏，虽然表情糟糕到了极点，心情也理应抗拒至极的……但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被寻哥玩弄，好像……还、还挺有趣？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奇异的心态深深困扰着叶浅落，让她的脑袋几近空白，而漂亮的脸蛋早已被羞耻和微妙的兴奋染得通红。 　　“不要……别、别脱……”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还是没有做出最大程度的反抗，有那么点半推半就的协助施害者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白皙的肌肤失去了那薄薄的盔甲，暴露在了镜头面前。 　　夏寻在那儿啧啧称奇，虽然也不是第一次拍叶浅落的身体，但果然是非常能激发创作欲的模特啊…… 　　以至于她暂时将相机放在一边，用锐利的目光扫视正捂着身子，羞耻而试图遮掩自己，完完全全蜷在床角的叶浅落。 　　“这皮！这肉！这身材！这颜值！” 　　更糟糕的是，这床是夏寻自己的……有这么个超棒的妹子就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比羽毛搔过脸颊更能留下酥痒感。 　　眠羽也颇有感慨：“真软啊，女孩子原来是这么软的物种吗？怎么还有点香香的……小社长你这个变态，知道要被我们玩弄，还故意打扮洗澡化妆喷香水吗？” 　　“没、没有……我这是每次洗澡都要……用鲜花一起……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所以不是香水……” 　　“原来如此，腌入味了。”夏寻深有感悟的点着头。 　　“该死的有钱人啊，生活何等奢侈。”眠羽摇头叹息，但忽然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一脸坏笑，“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 　　老板和员工相视一笑，打算继续之前的计划了。于是夏寻摸起相机，调整着自己所需要的种种参数，而另一边，眠羽则先对旺财进行着祸害。搔弄它的下巴、背、屁屁和尾巴相连的那部分…… 　　这都是为了和旺财混熟，打消它的紧张感。 　　然后—— 　　眠羽的双手，穿过了旺财的两只前爪，从腋下将它那轻盈的身体抱起。顿时，一只本在享受被摸的球形猫咪，便犹如被拉丝的糖浆，变得又长又细，而且还一脸发懵。 　　这些人类要做什么？ 　　“来，旺财，那是你的主人哦。” 　　“喵喵喵？” 　　房间内有几盏灯被打开了，经过几次调整，将非常柔和的白光汇聚。它能更加渲染女孩子肌肤的漂亮和白皙，但夏寻也用色卡调过一盏补光灯，混合了中性光，让肌肤可以凸显质感，同时不会变得病态般苍白。 　　新买到的55 1.8 ZA镜头，那稳准狠的自动对焦已随时待命。接下来，就要看模特、道具，还有另一位本职分析师的施害者有怎样的口才了。 　　“小社长，放开你的手，把胸露出来嘛。” 　　“不不不，这不行……你们玩我可以，但不要拍，我不想再有更多黑历史被你们威胁了。” 　　“难道以前的黑历史还不够多吗？而且你现在娇羞的姿态——”眠羽向后挥了挥手，夏寻像是得到命令的士兵，下意识按下快门，将叶浅落如今的丑态完全记录了下来。 　　比起被猫咪踩奶，这张当要挟筹码的价值可能要大不少……那个叶氏集团的唯一千金、前阵子爆红过的世界级大网红、二次元圈子里的顶级高冷冰美人，暗地里却主动送上门，在摄影师的床上做这种事！ 　　“我没做错什么吧？”当事人捂着脸，但为时已晚。 　　“你曾打算拖欠我的工资？要不要我再细数一下你的罪孽……唔好像也没别的了。” 　　最后，叶浅落在她带来的手铐的帮助下，成功解除了防御姿态。 　　而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她都被反拷在夏寻的铁艺床上，一边哀鸣，一边看着自家养的猫咪就那么靠近，然后伸出了可爱的小爪爪，在柔软的地方轻轻踩着……而刺耳的快门声，则持续了好一阵子。 　　测试完新入手的镜头，夏寻颇有些意外。 　　这只四千多的家伙还真是表现良好，如此小的体积、如此轻便，镜头结构的设计也没有什么创新，但锐度却相当爆表……100%放大的话，能看见旺财爪子的粉色肉垫，还有叶浅落的小馒头，这两种柔软可爱的部分是如何交融的。 　　“夏寻，如何？你的新镜头。”眠羽罕见的凑了过来。 　　“很好。有种当年用旁轴的感觉了，轻便可靠，画质优秀，挂机镜头用这个很完美……关键是这个只要按快门就行，傻子都会用，简直太便利了……” 　　“我可以用得好吗？” 　　“那肯定的，我也教过你不少了……噢我懂了。”夏寻看着期待满满的眠羽，心想自家老板可能也想拍几张，也对，叶浅落这么棒的模特实在是很适合练手，毕竟怎么拍都有颜值打底。 　　眠羽没有说什么，而是从那一堆C服里千挑万选，将一套经典造型的女仆装挑了出来，抹平，舒展。女仆发夹、黑色过膝袜、腕带、还有大腿上用的蕾丝袜圈……还真是一应俱全。 　　空气似乎有些寂静。 　　正打算把相机交给眠羽的夏寻，和那套女仆装默默对望，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 　　“寻哥，你的床蛮大的……”冷不丁，眠羽的声音轻轻响荡。 　　“呃……” 　　“呵呵呵，寻哥，你也有今天。”被铐着的叶浅落，也将幸灾乐祸的大笑声发了出来，那声音像是大仇得报一般的酣畅淋漓。 　　但对夏寻来讲，就是极其刺耳的毒药了。 　　还有拿着女仆装，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眠羽…… 　　“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夏寻下意识想跑，但撞上了门。当时是为了防止叶浅落逃跑而锁上，可钥匙……居然被眠羽拿着……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 　　“有事？不急，不如我们来看个文件夹吧？里面都是你可爱的照片……你不会想把它们流出去的。而且都有这么多了，你肯定也不会介意，让它们多增加几张的……” 　　“……哈哈哈哈！寻哥快来床上和我一起快活啊，来呀！不要害羞！” 　　“妈的，这门怎么砸不开。” 　　最后，这位时下最有名气和实力，而且颜值如神造的超新星摄影师——也不幸成了模特。 　　她曾经作恶多端，偷偷拍下了照片，以此来威胁无辜可怜的女模特，以满足自己的各种要求。但如今，这种卑劣的手段反噬了她。 　　这一切结束，已经是将要入夜的事了。 　　毕竟，叶浅落带了一大包衣服过来，眠羽又觉得，夏寻穿啥都好看…… 　　而被眠羽折磨了一天的受害者二人，则在床上的患难与共中，培养出了极其微妙的同伴意识。以至于眠羽美滋滋去存照片，终于给了她们自由之后，她俩还默默去喝了一杯，以纪念今天的悲哀…… 　　…… 　　第二天—— 　　记仇的夏寻没喊眠羽起床，更没给眠羽做早饭。 　　只是故意做了非常香的菜色，加了比平常多几倍的香料，甚至没开抽油烟机，就为了把味道传过去，然后吃不着。最可悲的是，这就是自己能做出的唯一反抗了…… 　　她今天倒是有点正事要忙，如果昨天没发生那档子事，昨天就能把这些事办完，还真是越想越气…… 　　“我是寻哥。” 　　夏寻并未把怨气带到工作中来，即便电脑前的自己如何愁眉苦脸，但联系图库网站编辑的时候，她的态度还是很敬业的。 　　“合同你们收到了吗？总之，感谢你们的信任，提前将签约费打了过来。” 　　“您好！寻哥！合同收到了，现在您已经是我们华雷斯图库的正式签约摄影师，我们会最大程度的支援您的任何创作！” 　　如果是以往，编辑对签约摄影师的态度会是“你得好好加油拍、签你是我们看得起你”之类，但夏寻的实力极其过硬，背景爆炸般过硬，实在是一尊不可撼动的大佛。 　　以至于光是收到夏寻的信息，编辑都会紧张的发抖，对方是能轻易决定自己职业生涯的怪物…… 　　夏寻说：“收到就行，那我今天来做点签约摄影师该做的。” 　　“啊？是……是什么呢？” 　　“供图啊，还能有啥？签我不就是要我提供高质量的照片卖钱么？” 　　“哦对……” 　　编辑很清楚自己有些失态，过于谨慎反而害了自己…… 　　他在电脑前冥思苦想，只想找到合适的方式来解释自己不是个蠢货，但人家寻哥完全不介意这件事，而是嗖嗖嗖发来了几张样片。那是之前和眠羽在高级餐厅吃晚饭时，顺手拍下的东西。 　　夏寻非常清楚出售照片这个市场的情况。 　　里头的供需关系、需求量、增长率，还有哪些题材吃香、哪些用户群体更愿意掏钱，这都是每个职业供图摄影师仔细研究过的，以此来更有针对性的创作，能变成可见的收益。 　　比如说美食照片——这就是一个需求量颇大的题材。 　　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手机摄影的愈发强大，每个人都喜欢对食物拍一拍然后晒出来，可这根本没有影响到美食照片的需求量，反而还成了促进。 　　不懂摄影的人、手机、并没有精心准备过的食物——这些因素，还远远不足以创造出优秀的摄影作品。而人人都会关注哪里有好吃的馆子，这个过程，就必须要有足够好的照片来形成诱惑。 　　因此，各种宣传方便会大量使用优秀的美食摄影作品，用更直观的方式赋予读者诱惑。 　　虽然只是拿到新镜头的试镜，但这几张照片夏寻都觉得满意。而且，和之前帮雷尔拍食物不同，那是用了很多商业糟蹋食物的手段，显得过于美好而缺乏真实感——但这次的，却是客人实打实见到的高级料理，在美好的同时，带有相当的真实感。 　　夏寻稍微估算了一下，光靠这几张试片，花上大半年来累积收入，应该就能收回购买这只镜头的开销——约莫五千吧。 　　她静静等着编辑回话，倒是听见家里响起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夏寻，帮我拿一下衣服嘛……我要起来吃早饭……嘿嘿……好香……” 　　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虫……才不要管她呢！ 　　夏寻继续盯着电脑—— 　　“很优秀！”编辑的回复相当坦诚，“真的很优秀，这组照片……是下海市那家超贵的意大利餐厅的……夏季黑皮诺套餐？” 　　“是的，编辑您也挺懂啊。” 　　“妈呀我一直都想吃的，这种季节限定的套餐错过就没了……但又吃不起……这家店在知乎被吹得相当高的。” 　　夏寻的照片所传达的真实感和诱惑力，轻而易举俘获了编辑。食欲、钱包，让他忘了之前的拘谨，反而像是和朋友聊天一样，有了个能直白表达的话题。 　　这也是摄影的力量，只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罢了。 　　“那这组照片能卖？” 　　“可以！毫无疑问可以！麻烦寻哥您把原片给我了。” 　　“好。” 　　就在夏寻将照片做成压缩包的时候，编辑又好奇的问了过来：“不过，寻哥您如果把这组照片用另一种方式去卖，可能会赚得更多？比如开个专栏、公众号，或者是直接投杂志……” 　　“我懂你的意思，我现在借着XD大会这股热点，有很高的人气，然后将这股流量引来变现。” 　　“是啊，我知道上次有个网红就是这么做了，虽然名气臭了，但一下子赚了六位数……寻哥您知道这里头的运作逻辑，那应该很容易赚的更多……” 　　“不了，我只是个拍照的。”说完，夏寻将打包好的原片发了过去。 第226章·购物 　　运营社团，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假如只是初中同学因为爱好而凑在一起，那么建立个QQ群，到当地贴吧和同学间宣传一波，想个貌似文艺的好名字，然后隔三差五一起逛漫展——那么这就很足够了。 　　可叶舍却不是这么简单的玩意儿。 　　人数日渐爆炸的新人审核群，也已经开了好几个。而在社团本体里面，成员的数量早就已经趋于饱和……虽说来多少人都没问题，叶浅落能养得起，但人一多总归是乱糟糟的——这就成了管理层要头疼的事儿。 　　久违的，叶舍举办了一场高层会议，打算将堆积如山的种种问题一一解决，可这会议尚未展开，就有了相当麻烦的挫折——社长·叶浅落大小姐，本来表态要参与的，但突然就鸽了…… 　　因此，管理层的QQ群里也难免有些闲言碎语。 　　椰丝灵：“我能体谅大小姐，她最近一直繁忙于XD大会……想必是很累了，所以咕咕咕就咕咕咕吧，我们这帮人自己讨论就行。” 　　叶跌：“哎，最近我叶舍首席摄影师的头衔没那么大含金量了……” 　　叶细腰：“你明明已经不是首席摄影师了。” 　　叶跌没有说话，自从夏寻和叶舍的关系越来越近，最受伤——或者说唯一受伤的就是他了。以前，叶跌还准备死死的拼一拼，用技术和器材，还有热诚和耐心来创造一些好照片……然而随着夏寻作品的曝光量越来越大，他愈发明白了其中的差距。 　　大到诡异…… 　　这让他的自信十分受挫，但却毫无办法。 　　即便心里已经自愧不如，可他还是强撑着面子，会在群里将自己塑造成一如既往的首席摄影师形象，虽然已经没多少人买账了——毕竟，他的口碑在叶舍其实一直都不太好…… 　　管理层的会议迟迟没有进入正题，叶浅落不在，大家也都比较放松，有绿帽子的人甚至在改叶跌的群名片玩。在首席摄影师前面，加上了“曾经”二字，惹得叶跌一顿抱怨。 　　倒是叶转转开了口——“我觉得叶大小姐咕我们还是不好。” 　　“噫……我发现了一件事。”叶细腰发了几个自己惯用的表情，同时附上了观点，“自从认识寻哥后，转转姐就不那么亲社长了，好怪。” 　　“我能理解。”一位新面孔，突然出现。 　　Lo娘大总管·压压——不，是叶压压。她因为种种群员不知道的机缘巧合，被叶浅落招安进了叶舍，而她的圈内地位本就夸张，所以将她招揽进管理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能理解，叶浅落和寻哥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转转姐会改变态度也是当然的。” 　　“……你怎么也很亲寻哥的感觉？” 　　“而且……你怎么也叫转转是姐？” 　　“你咋不说脏话了？” 　　熟面孔之间倒是很有默契，开始用这样的调侃来包容新人。他们并不在乎压压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少黑料，反正能有利社团就行。而且，这都是谈资，能丰富聊天的活跃度，总归是好事…… 　　这些调侃惹急了压压：“草泥马，老娘被转转姐狠艹了一顿，现在服了、怕了，行了吧？别哔哔了，不是要开会么？怎么还水群的？” 　　椰丝灵有些抱怨：“叶大小姐咕了我们……又没说原因，这让我们有点没劲啊。” 　　——“她不是无缘无故放鸽子，而是有点……心灵创伤需要愈合。” 　　突然，又一个面生的人悄然出现，还揭露了叶大小姐咕咕咕的真实内幕。 　　寻哥。 　　她露面极少，这简单的两个字也显得这般陌生。但群成员们看清楚之后，愣了几秒，便立刻爆发出了相当热烈的欢迎。除了叶跌在唱反调，其他人的态度把这人数稀少的管理层群，也烧得相当旺盛。 　　这可是……神秘而存在感极高的叶舍最强宝物·寻哥啊！ 　　“寻哥，您知道大小姐为什么咕我们？” 　　“别提了……我也有错……我们一同经历了一场很艰辛的战斗，面对着一位你们所不知道的，但可怕至极的敌人……然后惨败。希望你们理解，她确实很受伤……” 　　夏寻没有说明白，毕竟这不光彩——“你们敬爱的大小姐，在我床上穿了各种C服摆出各种姿势还留了照片”已经够难以启齿的了，可“后来我也和她一起穿各种衣服，摆各种姿势，被拍各种照片”就更不可告人了…… 　　这将是个永远仅为三人所知的秘密。 　　这位神秘莫测的超级摄影巨佬出场，让气氛顿时严肃，所有人都摆出了专业的态度进行起了会议。 　　“我认为叶舍的成员过多，有些臃肿了。” 　　“但这是个盈利点，一人哪怕几块钱的社费，也能成为一笔相当大的数字，支撑运营。” 　　“可叶大小姐并不缺钱。” 　　“我们没打算一直当小白脸，该自给自足了。” 　　诸如此类的讨论相当火热，夏寻偶尔也会插几句话，还都挺受重视。在渐入佳境的讨论最后，关于人数的问题，有了一个大家都勉强能认同的方案——总之先搁置，等大小姐出来再说…… 　　而另一件事，他们倒是希望尽快得出结果，毕竟这是当事人的强烈要求。 　　“如何将压压加入叶舍的事，以更正面、更能引发讨论的方式公之于众？”这也是为社团牟利、增加曝光量的必要手段。它将是一个大新闻，能撼动业界的级别，机会仅有一次，必须妥善利用。 　　就此，群里的人七嘴八舌，又是一顿看似专业的讨论。但他们的脑子也并不坏，很快，一个真正正经的提议，被摆上了桌。那是最经典、最能引起人们关注，同时也是最稳当的方式：转发抽奖…… 　　为了庆祝压压加入叶舍，他们打算举办一场规格超过普通二次元圈子的抽奖活动。 　　能获得C服？这随处可见，毫无诱惑力——但如果换成是压压的lo裙，或是叶浅落的C服呢？成本完全一致，可只要沾上特定人物的名字，便有着天差地别的收益。 　　“怎么感觉跟卖原味似的……有点下三滥。” 　　“这只是个单纯的噱头，乍一看是卖原味，实际上是个文字游戏，只是指她俩亲手寄过去的衣服。” 　　窥屏的夏寻没好意思说，叶浅落的那些C服可不止是她一人穿过啊……为了避免这尴尬、发毛的事情发生，她正打算插嘴—— 　　但转转先一步反对了。 　　“乐意转发微博的都是妹子，美少女的衣物对她们来讲诱惑力太小，当然如果是寻哥的那另当别论……我有个好点子。众所周知，我们叶舍最大的长处就是摄影团队的强大，不如奖品设置为帮人家出片？” 　　“我们包衣服、道具、化妆、场地、路费……还有摄影、后期？” 　　“是的。” 　　“……开销太大了点吧？” 　　“找个在下海本地、要出的角色不麻烦的人中奖不就行了……加起来千把块钱也差不多了，我自己掏都行。至于摄影化妆后期什么的，反正平常给社员也都是免费。” 　　这种内幕运作，好像还真能省不少钱，这个提议逐渐在所有人心里扎根，产生了非常可行的感觉。提议者·转转立马追问：“那寻哥您看可以吗？@寻哥。” 　　“……那啥，你们说的这个免费摄影……是你自己对吧？”夏寻头皮发麻，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是寻哥出马了，要不然，这奖品哪能吸引人转发嘛。” 　　“恕我拒绝，我拍照要收费的。” 　　严厉的回复完这句拒绝之后，夏寻听见了眠羽呼唤自己的声音，便关掉了手机。抬起头，自家老板正拎着大包小包朝自己走来，脸上还洋溢着开心的神采，步伐轻快。 　　她俩正在逛街、购物。 　　这是眠羽的提议，为了适应即将到来的夏威夷之旅，要提前多出去走走，接触一些人类的气息，并让自身的孤独沾染夏季的暑气。于是主仆二人就在繁华的下海市，找了一处消费规格相当高的广场从头开逛了…… 　　“我买了墨镜！”眠羽抖了抖手里数不清的购物袋之一，也不知道哪里装着她说的玩意儿，“我不知道牌子好坏，但戴着比较舒服，我给你也买了一副，因为我俩的脸型还蛮近的。” 　　“嗯，这个是必要的。而且我要偏光墨镜。” 　　“嗯嗯嗯，买的就是这个。” 　　夏寻本来觉得，她俩就是出来走一圈而已，谁知道一出门，眠羽就兴冲冲的想顺带采购去夏威夷所需的各种东西。再然后，实在是不喜欢逛街购物听导购瞎唠叨的她，就坐在商场的椅子上刷手机…… 　　因此，她才会难得的加入叶舍的对话。 　　当然，为了防止多年宅龄的某人走丢，她会时不时看一眼正大肆采购的自家老板。即便光是背影，夏寻也能清楚知晓，她已经不是最早时，那个孤独而惧怕世界的女孩子了。 　　“话说，你刚刚在和谁聊天吗？按屏幕还蛮勤的。” 　　“嗯，拒绝了一桩破事儿……” 　　而在夏寻看不见的地方，叶舍的讨论仍在继续—— 　　寻哥表示要收钱，所以拒绝了转转的馊主意，但确像是在表达另一个意思——给钱的话，就可以。就这样，大家伙七嘴八舌商讨着如何找叶浅落要钱请动寻哥，这便成了会议的主题。 　　…… 　　逛街途中，夏寻和眠羽找了家冷饮店暂时休息。即便二人挑了不起眼的角落，可她们的魅力依然成了店里最引人瞩目的，她俩倒是也习惯了。 　　眠羽要了一杯普通的大麦茶，她讨厌有大量糖分，只为取悦舌头而存在的那些饮料。再说，即便杯中满是苦茶，只要望着对面的女孩子，什么饮品都会变得甘甜。 　　“夏寻，你一点也不像女孩子。”她抱怨着，“逛街居然还一直坐着玩手机。” 　　“……逛街很累啊。” 　　这是夏寻的真话，但还有另一半原因。自己去那些店里，总是会因为外表而受到相当的礼待和频繁的瞩目，这让她浑身不自在……而在这里头又不方便戴口罩，像个小偷似的。 　　购物的乐趣，就让眠羽独享吧。 　　“真是的，明明我说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买给你，弥补一下你那个……那个心灵创伤，可你还不肯陪我。唉，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已经看不上我的小小财富了。” 　　“才不是……对了，防晒霜买了吗？” 　　“这点小常识我还是知道的，紫外线是女孩子的大敌，我已经准备妥当了。”她拍了拍手提袋，貌似牌子很奢侈——她隐约记得，以前有同事帮这家拍过广告照，一张要价七位数来着…… 　　夏寻又继续询问着：“那遮阳帽呢？” 　　“还没有。” 　　“那待会儿记得买，还有连衣裙……虽然在夏威夷当地，很多人都是只穿泳装的，但咱们没那么奔放，还是保守点。”夏寻揉着脑袋，思索需要的一切，毕竟一次买齐能省很多事，“还有帐篷、睡袋、露营用的——以及保暖用的衣服。” 　　眠羽将手中的大麦茶放回了原位，满脸的玩味。 　　她用好奇的语气问：“夏威夷的昼夜温差大，需要厚衣服这我理解，但你的意思是……要野营？” 　　“这是天文摄影，我们需要在无人问津的荒野蹲守，等待星球转动到我所需要的地方。我们可以睡在车子里，或是搭一处舒服的营地，在帐篷里过夜，都行。” 　　“可你不打算睡觉的，对吧？”眠羽如此问。 　　稍作思考，夏寻点了点头，自己确实有这个打算。带着相机蹲守猎物而不眠不休，在上辈子就是习以为常的事，现在还有神之香皂就更从容了。 　　眠羽露出期待的微笑，用柔和的小声细语：“那我们不用买帐篷和睡袋了。” 　　“嗯？那要睡车上吗？也行……也对，咱俩都不占地方，可以睡得比较舒服，没问题。” 　　“不。”她摇了摇头，“我打算陪你一起守候星夜。” 第227章·已替换（看前右上角刷新） 　　“大小姐，您这两天……感觉不太对劲。” 　　“别问这么多。” 　　“抱、抱歉……” 　　秘书稍稍低了头，以表示自己的歉意。 　　即便在下海市最繁荣、路况最为糟糕的城区，车子也依然可以平平稳稳的前进，毕竟旁边的车都不愿意刮碰到它——否则哪怕仅仅是擦到，也得付出巨额的代价来赔偿…… 　　车内的秘书，本打算替郁郁寡欢的大小姐分担些忧愁，但叶浅落至始至终只是呆呆看着窗外，仿佛灵魂从躯壳中脱离了一般，乏味而寡淡，就连吭声做出回应，也显得有些刺人。 　　虽然她平常很高冷，但话语却总是藏着温柔——至于现在，感觉受了很大刺激似的，完全没了人味…… 　　大小姐究竟是怎么了呢？秘书很是困惑。 　　自从她说要去办正事回来，就很怪了。 　　不过这妨碍不到秘书的正常工作，她依然兢兢业业：“关于您今日的安排，上午十点，先去与哈魔大学的校友进行交流，这关乎到大小姐您成年后的学业，是时候开始了解一下这方面了。” 　　“讨厌……” 　　“抱歉大小姐，您不愿意也得去，这是您家里的意思。” 　　叶浅落的脸越来越难看了，秘书叹着气摇了摇头，又接着汇报行程安排：“而午餐时，将去集团旗下一位著名华人书画家的展览会，与之进行沟通午餐会。他是个很有潜力的艺术家，有助于分担我们现金流动的压力。” 　　报完，秘书滑动屏幕，将下午的行程调了出来——但那密集而复杂的行程安排，却迟迟没有被她说出口—— 　　等待红灯的车停滞不前。 　　凝视着窗外街景的叶浅落，有一面满是哀愁的侧脸……这触动了秘书心里的柔软。她犹豫了好几次，基于自己的职业道德，她知道，自己该做的是毫无感情督促她走上正确的路…… 　　而不是依然像个小孩子，由着性子做喜欢的事。 　　可回过神来，秘书已经脱口而出了：“但这一切的行程安排，都不是必要的。”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甚至引得司机也扭过头，投来满是诧异的目光。 　　光凭这一句话，就算是彻彻底底的违背叶家了…… 　　秘书的额头有些汗水，可声音仍在继续：“如果大小姐不想的话，我有一份更有趣的行程安排。” 　　“……” 　　终于，叶浅落不再眷顾窗外的街景，看向了自己的秘书。至少，她本是死灰色的眼中，有了些因好奇而生的光泽。 　　她问：“什么样的呢？” 　　“大小姐如果任性妄为的把工作全都抛掉，那您会挨骂，而我如果劝您贪图享乐，我人生也会完蛋……所以……假如有一份更重要、更轻松的邀请……您不就有借口推掉其他问题了吗？” 　　“……邀请？” 　　“我听说夏家的大小姐最近并不忙。” 　　夏家？夏临？并不忙？思考着这些，叶浅落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直到红灯结束，她终于后知后觉，从秘书挤眉弄眼的拼命暗示里，领悟了她的意图。叶浅落失笑出声，点点头。 　　“与我们家世代交好的夏家，好是邀请我今天去做客来着……嗯，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呢。” 　　没等后座的二人开口，司机已经挂着一脸的无奈，默默转动方向盘驶往了错误的方向。 　　…… 　　但秘书的小道消息也并不那么准确，夏临确实不忙——但也不闲。 　　这位夏家大小姐——不，甚至是整个夏家，最近频频会有些奇异的动向。这些奇异的举动，在他们这个阶级的圈子里，实在是惹了不少流言出来。 　　比如某座极其宝贵的小海岛，正在暗中办理交割……可能涉及到一笔极其巨大的利益交换，否则这座岛不可能当做筹码进行转交。 　　比如夏家收购了一些公司，全是她们之前从未插手过的领域……可能夏家有着前所未有的野心，打算开辟更多的疆土、敛更多的财富，这可以被视为打破了市场平衡。 　　再比如，有消息人士透露，那位豪迈粗狂的夏家家主，曾在一场门槛极高的私人会议上感动万分的说什么“我们找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宝藏”，实在是惹人遐想。 　　这庞大的家族，背后牵动的利益是不可估量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引发巨大的利益波动——更不用说，他们现在的一切举动都是毫无逻辑、没有前例的…… 　　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叶浅落是少数知道答案的人。 　　“你们迎接夏寻的准备如何啦？” 　　“嗯，很顺利。”夏临头也不抬的回答。 　　换了平常，好朋友叶浅落过来，她会用更为正式和传统的方式招待，彼此谦逊有礼、其乐融融的喝一小时名贵的茶叶，享用各种精致的点心，交换礼物表示诚意什么的。而非如现在这样，一起坐在庭院里玩手机…… 　　她变了——叶浅落心想，以前可没这么不懂礼仪…… 　　夏临端正的坐在木椅上，本该温润如玉的容貌里，多了几分狰狞。 　　“对了，浅落，你今天过来是做什么的呢？抱歉，我实在是有点忙……”她的注意力依然在手机上，“如果是重要的事——” 　　“我想偷一天懒，所以来你家避难……到时候有人问起，你就说向我传授了关于企业运营、提高学习效率、礼仪方面的经验，好吗？” 　　一听这话，夏临倒是淡淡一笑，藏着几分羡慕的说：“你有哪天不在偷懒的吗？其实叶家给你的自由已经很多了。” 　　“嗯……我知道，但我懒惯了嘛……作为好友，你要赶我走吗？” 　　“倒也不是——作为好友，我自然会同意你多休憩一天，但也有条件。” 　　“……和你妹妹有关是吧？”叶浅落眯着眼，总觉得她点燃了妹控属性之后，各种小心思已经很好猜了。但仔细想想，这位姐姐和妹妹相处的时间，甚至还没自己这么个外人多…… 　　果不其然，夏临羞答答的点点头。接着，她正打算开口讲一讲细节，但手机振了振，又低下头继续处理去了。没过多久，她一脸别扭的叹息：“调查不到啊……” 　　“什么东西？” 　　“我妹妹的泳衣款式。” 　　“……合着你刚刚抛下夏家待客的传统礼节，不拿糯米糕给我吃，一直看手机晾着我，就是因为你在调查……夏寻的……泳衣款式？” 　　夏临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这个家族饲养的情报网非常强大，已经掌握了很多资讯。往日里，这是用来对付竞争对手，甚至会承包一些国家级的活计，但最近这些业务全部闲置了，唯独拿来调查夏寻和眠羽了…… 　　“你还真是个大变态啊……”叶浅落往后退了几步。 　　“变态？你错了，你知道吗？那个分析师有点愚蠢，在夏威夷预租了一辆有问题的车，差点就产生不可挽回的问题了！幸亏我跟踪调查，才得以排除。” 　　“……问题？”叶浅落有些紧张，交通工具的问题确实马虎不得。 　　夏临面目严肃：“那辆车有好几个螺丝松动，开车时会吱吱呀呀的响。除此之外，控制窗户升降的地方润滑不够，会导致窗户关不严，万一凉风把我妹妹吹感冒了呢？” 　　“我寻思着夏威夷挺暖和的……” 　　“无论如何，我已经找人去把那辆车翻新过了。” 　　愣了好一阵子，叶浅落终于憋出了一句话：“眠羽见了你，应该会自愧不如的。” 　　但即便将问题调查到如此细节的地方，夏临依然有未能掌握到的情报。她大概知道眠羽订制了泳衣，但那却是某个小国家的某个小作坊，夏家的触手暂时还无法抵达那儿，以至于她苦恼了好久，不知道自家妹妹会穿什么泳衣。 　　但迟早会知道的。 　　毕竟，她们已经上飞机了…… 　　迟早，她们会踏上海滩，将肌肤和换上了的泳衣赤裸在太阳和暑气之中，而那就是夏临想好好欣赏的画面了。再然后——就是只有自己可以欣赏的画面了。 　　之后的一小时里，她滔滔不绝的对好友分享着自己当跟踪狂调查到的种种。叶浅落听得相当头疼，早知道就不来这儿，而是去走家里安排的行程了…… 　　途中，她甚至想用那件事来打断夏临的话：“那个分析师的电脑里，有上千张夏寻的各种换衣照”，但考虑到里头还有自己登场，她终归还是憋住了。 　　幸好没过多久，夏临便自己打断了看似永无止境的，对自家妹妹的夸赞和喜爱。 　　“对了差点忘了！” 　　“啊？” 　　“这个这个——”她将手机递给了叶浅落，界面是旧浪微博，“这是你们叶舍搞的活动吧？转发能抽奖……” 　　确实是叶舍的官方微博，叶浅落点了点头，这玩意儿是给社团高层运营的，她没怎么管。会做什么活动她也不一定全知道……粗略扫了一眼，叶浅落有些吃惊。 　　是为了欢迎压压入社而办的转发抽奖。 　　关键在奖品那栏：转转家的武术课一年免费、压压的珍藏小裙子、叶浅落提供的手办、现金红包、清空购物车——还有那份特等奖：“和寻哥一天一夜的摄影时光。” 　　“那个特等奖……能不能内定一下？” 　　夏临期待万分的看着叶浅落，而竖起的食指，正理所当然的抵着她自己。 　　…… 　　“和夏寻十天十夜的夏威夷之旅” 　　飞机的公务舱里，眠羽正撰写着标题。 　　她已经删掉了好几个标题，比如《漂亮女仆和我的夏威夷时光》、《夏日和夏寻》、《最后的她》、《我们在夏日告别》、《我很爱她》、《有时我会期待被夜袭》之类的，但最后还是选了一个最平凡的。 　　她想写几篇日记，用来纪念这最后的旅途。 　　她当然不希望忘记在夏威夷的阳光里，她和夏寻的点点滴滴——但做不到。记忆会随着大脑机能，以及时光的流逝而褪色，这是她早已知晓的事。她能做的，就是留下尽可能多的文字…… 　　留给未来，必将孤独的自己。 　　“第一天。 　　我们在一周只有三次的航班上。飞机遭遇气流，有点晃，希望不会把她晃醒……因为她的睡容很好看。飞机上有各种各样的人……” 　　写到这儿，眠羽站起身四处张望，公务舱单程一人就要价两万，能买得起这个位置的客人都很有意思。 　　“有好像是演员的人，有好像是富豪的白人，还有几个日本人……” 　　眠羽停下了敲打键盘的手，她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写东西，因为这很难……真是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写、写什么才好……但仔细想想，这只是日记，就写下真实的每一天不就好了？ 　　“对了，夏寻睡着之前，又在调戏空姐了，简直讨厌死了。她的手肘还碰到了空姐的黑丝大腿，她喜欢那个东西吗？但感觉不是故意的，反而像是空姐故意来撩她……唉，我能理解……她真的太漂亮了。 　　我也爱着她，深爱着。但不是因为她漂亮。 　　只是因为她愿意陪伴我。” 　　不行！这句话太羞耻了……删掉！眠羽拼命打着退格键，同时小心翼翼提防着呼呼大睡的夏寻，幸亏她没看到。松了一口气，眠羽转向屏幕……可恶，一不小心删掉了太多。 　　她不得不按下撤销，而本想删掉的那些话也同样死而复生—— 　　“我也爱着她……”还是保留吧，这些话。眠羽笑了笑，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谁让日记这种东西，是用来记述真实的。 　　…… 29831 6 354 　　ps 　　（实在是非常抱歉，我的更新姗姗来迟，今天的事情还真是意外的多，昨天又累又难受。 　　还有一件事要说一下，大概本书要改一下书名了，贵圈真乱这个鬼名字好像不太利于本书的推广，要换个稍微好点的，于是我又想了好久，和书友也讨论了一下午。这个是大概率事件，所以希望大家能提前适应。 　　《重生之最美摄影师》肯定不行对吧？ 　　我觉得《摄爆》也不错…… 　　好吧说正经的，《寻色之旅》、《神的调色盘》哪个好一点呢？ 　　或者《肥皂泡与三菱镜》有懂梗的吗？） 第228章·抵达 　　“每次坐飞机的时候，我都会很烦躁。”坐在靠窗位置的夏寻，拄着自己的下巴，嘴巴却撇出了一条斜线，满满都是不满的情绪。 　　但她倒不是真的不满。 　　夏寻的双眼，正仔仔细细的盯着窗外。夜晚结束之后，飞机抵达了有阳光的地方，在云层之上的航行满是碧蓝，世界从未被切分的如此瑰丽。 　　但这也是让她不高兴的地方。 　　“每次我都觉得，如果可以把这碍事的破窗子敲碎，把镜头伸出去该多好……”她敲了敲窗户，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这种东西乍一看是透明的，却更加让人苦恼。 　　它比最廉价的UV镜还要讨人厌，完全将世界隔绝了，以至于无论怎么拍摄，照片的质量都会随之下降。这算是能让摄影师痛苦不堪的事情里，铁定能排进前十的。 　　一听这话，旁边的眠羽似乎有点想法。 　　其实能和夏寻一起出来旅行，她还是很高兴的，趁着夏寻不注意她调查过蛮多关于夏威夷的旅行资料，因此包办了很多事。其中有一条是她打算尝试，但尚未告诉夏寻的——租飞机。 　　夏威夷的飞机旅游业极其的发达。 　　假如是持有私照的人，可以在类似Moore Air之类的公司进行小飞机的租用，自己在夏威夷的B级空域进行随心所欲的旅行。这里还有美军驻扎的部队，甚至有航母可以看——而即便飞机翱翔到了航母头上，它也不会介意。 　　这就是夏威夷其发达的旅游。 　　眠羽当然没有私照，夏寻倒是不知道——但即便有，这次也用不上。再怎么喜欢她，眠羽也不敢坐摄影师开的飞机，鬼知道她为了摄影会做出什么…… 　　所以她打算走另一条更为大众化的路，简单的租一架直升机，在没有窗户、更可以敞开大门的直升机上，对夏威夷群岛进行自由自在的摄影——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喜欢的。 　　“……在听么？”突然，夏寻的声音传来，还有她戳过来的手指。 　　“嗯？啊……我刚刚在想事情。” 　　夏寻点点头，对自家老板又复述了一遍：“当年我聘了个黑人飞行员，开的还是一架不知道转手过多少次的塞斯纳152……这玩意儿即便在那些小飞机的培训学校里，也算最廉价的……租它一天的价格还不如我一个镜头贵。” 　　“……你、你有小飞机的驾照？你才十六！” 　　“没啊，我觉得自己开的话，会忙着拍照而机毁人亡，死了倒还是其次，拍到的好照片发不出去就尴尬了。话说回来，那次飞行摄影还真有趣……” 　　在夏寻满脸笑容，却不知道内容是真是假的闲聊中，眠羽明白了一件事，她经验丰富。既然如此，自己准备的直升机环岛大概不会是惊喜……有点失望…… 　　在这出师不利的心情下，载她们的飞机——稳稳落在了檀香山机场。 　　…… 　　夏季的小尾巴，早已从下海市溜走，秋季将来的肃杀也已淡淡染上了行道树的叶片边缘，但在这里——这世界上最有名的度假胜地，这沙滩、阳光的代名之地，却总是能与夏季的女神相伴。 　　并且，仿佛一生也不会分离。 　　夏寻有很多行李——衣服没几件，最主要的则是一箱镜头、相机。她知道不该带太多，所以只是将a7r3、55 1.8za、85 1.8、老蛙12 2.8和几片减光镜、偏振镜带上。这些东西加起来不过几公斤，而且都是轻便的镜头，还算能接受。 　　其次，就是一只价值十万元的昂贵箱子了。 　　从老怪物那儿买来的康泰时300 2.8，她已稳稳当当的寄给了夏寻。后者只在自家试过几次——也就是打开观景阳台的透气窗，将镜头伸出去对着各处一顿乱拍的程度。 　　行人、远景——甚至还拍到了对面楼某个房间里，五男没女之间的羞羞事情，也算是证明了镜头的解析度和焦距，虽然过于辣眼睛了。当两只增距镜叠加起来，它便会像是一只效果相当强的望远镜，很多隐私都能轻易窥探到。 　　就相当于眼睛的延伸——而这也是光学的最基本存在意义。而夏寻特意带上了这个又沉又占地方的家伙，除了拍沙滩上各种金发大洋妞以外，还为了能拍些独特的东西。 　　而眠羽的行李却很少，除了必要的小玩意儿之外，主要都是些衣物。 　　每件都是精挑细选，为了配得上这最后的旅程。 　　但和如此用心准备的她不同，夏寻的打扮就很糟糕了。 　　一件印着“索尼大法好”的白T恤，一条感觉挺中性的沙滩短裤，还有一双清凉的沙滩拖鞋……碍事的头发被扎成冲天辫，墨镜也戴得歪歪扭扭，实在是不修边幅。 　　而眠羽不同，她则像是唯独在夏季盛放的一朵白色山茶。 　　及膝的白色百褶裙，乍一看毫无花哨的装饰，却有特殊的丝线编过素雅的花，唯独在阳光下才会隐隐亮起。而头顶那宽沿的遮阳帽同样素白，淡蓝色的缎带缠了一圈，还有精心编的蝴蝶结。 　　在裙身的荡漾中，她每天睡前拼命锻炼减回的身材，纤细而挺拔。 　　修长的双腿毫无瑕疵，看起来每走一步都是玷污。 　　比起周围满是粗糙大汉、久经太阳的糟糕深色皮肤、她在家宅了许多年的白皙，远比一般白人那斑点满满的模样要漂亮上太多。 　　在她细细的手腕上，还有悄悄买的宝珀手表，不起眼的银色手链。 　　胸前的蓝宝石项链，则为它添赋了一缕大海的气息。 　　无论如何，眠羽对自己今天的打扮和外表，实在是满意到无以复加，今天的自己，毫无疑问可以盖过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眠羽如此想着，满心的高兴。 　　但那位少女，却说着不解风情的话：“你穿那么白……弄脏很容易的，唉，洗起来很麻烦的。” 　　“你这家伙……” 　　“但很好看。” 　　“哼……” 　　“再说了，即便弄脏也没时间，再怎么麻烦，也会有位廉价劳动力帮你清洗干净。” 　　说完，夏寻拎起自己的旅行箱，不等眠羽做出任何反应，便径自哼着歌，向满是热浪的世界踏出了最初这一步。 　　…… 　　檀香山机场的客流量并不小，而且算是一座很不错的机场了。道路的尽头，总有那些能让你感受到南国气息的宣传画。 　　而他们还提供接机服务。 　　只要掏得起一笔不菲的价，就能得到一串红色花圈，作为夏威夷欢迎你的证据。只要再穿一件满是花朵的夏威夷衫，那便不虚此行了。 　　在日语、英语、中文交杂的吵闹中，二人走出了机场。 　　高大的椰子树、澄澈而十分靠近的碧空、每人脸上都有的闲适——还有永远找不到的免费wifi，这就是夏威夷给夏寻和眠羽的第一印象。 　　“到你家了。” 　　“啥我家？” 　　“都姓夏嘛……说不定你夏家还把这儿买下献给你。” 　　这个冷笑话，让夏寻体会到了一丝清凉，正当她打算接茬时，迎接她们的人倒是来了。她俩在夏威夷没有任何认识的人，因此这不是夏家或是其他渠道安排的可靠人选，而是最单纯的商业服务。 　　眠羽掏钱，提前租了车。 　　而车行的人将车开过来交接，顺便欢迎她俩。 　　交接的车行大姐热情到了极点，不光是因为她俩长得好看，还因为眠羽掏足了钱——以及被某个跟踪狂提前打点过。 　　“你俩必须得是夏威夷迎来的最漂亮姑娘！能拥抱你们，真是这片大海的荣幸！” 　　“哈哈……谢谢，车呢？” 　　车行大姐将林肯的钥匙交给了夏寻，虽然这一瞬她感到了相当的诧异，因为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不该是开车的人，但随后，这种莫名产生的不适感便消散了，她的概念被某种力量改写—— 　　其他人有问题，但如果是眼前这位，她能在全世界开车都畅通无阻。 　　热情再度回到了车行大姐的脸上：“嗨，说起来需要导游服务吗？我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熟得不行！我能带你们尽情的玩乐！” 　　“不用啦，我们打算自由行。” 　　“……真的不用了吗？我算是口碑相当好的导游了，收费对你们来讲更不会是问题的，雇我呗？” 　　可夏寻礼貌的摇头，还是封住了车行大姐的热情。假如是其他游客，她必然会缠个十分钟且获得想要的结果，可这位的背景……她早已领略到了。 　　一群人突然涌入车行，在车库里翻找到一辆车，却是为了把她翻新一下，好交给即将到来的客人……这种诡异的事，她还是第一次碰见。 　　车行大姐悻悻离开了。 　　而夏寻和眠羽走向停在附近、意外崭新的那辆林肯领航员，它是非常粗狂的SUV，和二人不太相衬。即便并肩走着，眠羽仍会时不时回头看看离去的车行大姐。 　　“夏寻，真的不用导游吗？” 　　“不用啊。” 　　“……就我们俩，会不会……被人欺负之类的？” 　　“哈哈哈，你想什么呢。”夏寻打开了车，将行李一股脑丢进去，同时确认着它的容量。但并没有忘记安抚，看起来有点畏惧的自家老板，“你没怎么出过门，我知道，紧张是正常的，毕竟这儿是异国他乡。” 　　眠羽点着头。 　　陌生的异国风景，仿佛能灼伤呼吸道和肺的暑热，到处都是世界各地的人……这些都是平常不曾体会到的非日常。对于常年生活在舒适区的她而言，过于可怕了。 　　“但我不是在这儿嘛。”夏寻关上了车门，从容的转着手中的钥匙，“对于旅游，我可是很熟悉的，安心吧。” 　　“那从现在起，我的一切就交给你了……这里是个陌生而可怕的地方，但我还是跟你一起来了……我只能相信你、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你。” 　　“行。” 　　…… 　　对于两位少女而言，这台SUV过于宽大了，但夏寻却将它变成了一件小玩具，驾驭起来毫无困难。再怎么烂的车、再怎么糟糕的情况，她都经历过，作为真正一线的战地摄影师，开车是必须过硬的技能。 　　这辆车的空间也不小，能装下那些天文摄影的器材。 　　西拉那边拍着胸脯保证器材都能弄到，而眠羽也花高价，联系到了应该靠谱的运输专家，既然如此，夏寻和眠羽也就没再继续拖着，而是先一步前往当地，等着器材运到她们手中。 　　所以，现在的她们反倒算是轻装上阵。 　　“哇……” 　　“哇什么。” 　　“这条路很棒。” 　　眠羽趴在完全敞开的窗前，肆无忌惮的享受着海风。檀香山机场往外的这条路，被修筑得相当平整——而周围也同样开阔，车子行驶在蓝天之下，仿佛正开往云端。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回去之后，该在日记里好好的大书特书才行。 　　“话说。”司机冷不丁开了口。 　　“嗯？” 　　“我还没问呢，咱们是去市里逛逛，还是直接去住所？你不是说你订了房间，应该是市区的旅店吧？”夏寻刚刚在熟悉车辆，而随后，也在享受久违的驾驶乐趣，所以差点忘了这件事。 　　她还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开呢。 　　“那就先去住所，把行李放一放？”眠羽试着提议。 　　“行，位置，能帮我导个航么？” 　　眠羽很乐意做这件事，很快就在手机上翻出了路线和相关信息——在这个时代只要有手机，即便到了异国他乡的某处，也可以不需要地图和向导，便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只有经历过时代变迁的人，才知道这是何等珍贵的事。 　　“路有点远，不在市区。” 　　“行嘞，反正咱们有车！不过，老板你订的酒店这么远吗？旅游起来会不会不太方便？” 　　紧张兮兮注视着导航的眠羽，语气有些结巴的解释了起来：“我想住得舒服一点，也想更方便一些……所以……所以我订了海边的……应该是个独栋别墅吧，带花园和泳池。附近很安静……” 　　夏寻眨巴着眼，这还真可怕…… 　　欧胡岛海边的独栋别墅？这得花多少钱啊，有必要吗……直到现在，夏寻才恍然记起她几乎都要淡忘的那件事——自家老板，同样是可以肆意支配金钱的怪物啊…… 　　…… 29831 6 354 　　ps 　　（好吧，可能还是没加更了……不该瞎做承诺的，写得意外有点难……这种平淡的剧情想有趣起来还真是比较困难……） 第229章·为星空而生 　　想前往眠羽租到的屋子，还得经历一段不算短的过程，大概有几十公里的路要走。得穿过市区，绕过一些海景酒店的所在地，接着，还得走上一段长长的沿海之路…… 　　眠羽租下的海景别墅位置是很安静的，为此，每次往来都得花上额外的时间，这大概就是它唯一的缺点了…… 　　当车子行驶到了能看见市区的地方，眠羽讶异的声音轻轻传出：“据我……我都不用分析，就知道这里还挺繁荣。” 　　“是啊，这里是夏威夷州的中心，着实是座很繁荣的城市了。” 　　夏寻能理解眠羽脸蛋上的惊讶，毕竟人们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无外乎就是阳光、沙滩、海岛。可实际上，这儿是美国引以为傲的一个重要州，在长年累月的建设和旅游收入支撑下，光机场就有好几座，各种体系、行业一应俱全，而且相当发达。 　　隔着车窗，夏寻需要抬起头才能看见那些高楼大厦的尽头。 　　就算是现在的她，也不得不感叹，本该是土著遍地的旅游群岛，却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堆的钢筋水泥混凝土，搭起了这么多的现代建筑……但这里却不是普通的繁荣城市，而是一座很安静、节奏很慢，充满浓郁人文气息的城市。 　　路上，没有任何车会随随便便按下喇叭，可它们却不吝啬音响里的音量。不光是车内的音响，甚至还有很多大皮卡车，载着大个头的功放，将热情的音乐一路喧嚣，看起来是准备要驶向海边…… 　　否则，在音乐的附近，那些人也不会只穿着泳衣了。 　　相对保守的眠羽一时觉得有趣：“夏寻，在这里只穿泳衣果然是很正常的事呀……” 　　“对啊，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想将泳衣的样子给别人看。” 　　夏寻一听这话，没敢回话吭声。自家老板最近这些天，无论是言语、眼神，还是那满是少女气息的举止，都越来越充满暗示了……夏寻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其实也挺乐在其中的。 　　为了排遣尴尬，她也将手机连上车内的音响，放起了自己喜欢的曲子。 　　夏威夷的人口组成相对来讲很复杂，日本人、当地土著、国人，美国本土的人种……还有各种各样从世界各地汇聚而来的。人们会忘掉信仰和种族之分，忘掉地域问题，一齐在这繁荣的海岛上，度过温吞的每一日。 　　但这舒缓的节奏，并不仅限于人类。 　　“夏寻，你看……” 　　“嗯？” 　　“那是……鸡？” 　　夏寻伸出头瞅了瞅，走在道路两旁、显得悠闲自在的动物，确实是鸡没错。看起来并不肥美，但羽毛很有光泽，而周围人对这些闲散的鸡毫无反应，彼此相安无事。 　　据眠羽好奇的调查得知，这些家伙在这儿泛滥，而当地人又没有严加管控，所以才会又这种有趣的局面。当然，当地人也是很懂得烹饪鸡肉的，而夏威夷这些鸡闲散惯了，大概生活没有压力，味道貌似还很不错。 　　一提到吃，二人的话匣子打开了。 　　两根手指对着道路两边指指点点，因为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店，从点心、水果，再到牛排日料，每一样看起来都很值得期待。 　　夏寻很热衷于挑选馆子，能拍照卖钱倒是其次，最主要是不用她操心做饭的事，这才是最舒服的。再怎么喜欢，每天在厨房里琢磨今天吃什么，还是会让人有厌倦感的…… 　　“吃日料吧？这里的怀石料理很有名……我上辈——我上网查过……” 　　“我也查过呀，但来过的人对这儿的日料评价不高，说是海鲜缺乏日本当地的那种紧实和鲜度什么的……倒是各种牛排都很值得吃的样子。” 　　“嗯，依你。” 　　夏寻并没有坚持自己的喜好，反正眠羽开心就好。 　　道路两边，身材肥大的白人女性穿着泳装散步、瘦小的日本老头在这里颐养天年，再加上热热闹闹的游客，把一家家店都遮得很是严实，以至于夏寻不得不放缓车速，来好好看看周围都有些什么。 　　这种一点点探索，也是旅行的乐趣。 　　而车里的她，却也成了行人们眼中的风景。 　　每每有人惊叹着想用手机拍照，夏寻就相当有经验的踩下油门，别过头，让对方手机自动判定的快门速度吃瘪，只留下自己的拖影。倒是没人敢来搭讪，她这么漂亮的姑娘开着一辆粗狂的车，一看就不大好惹…… 　　途中，眠羽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夏寻，那里有家卖相机的，你要不要感兴趣一下？” 　　“正常嘛……旅游圣地，卖相机给那些没带相机的人……但开得下去吗？毕竟现在的人只带手机就够了。”一边嘴碎的评论，夏寻没忘记顺着指向看了过去。 　　但这家店有点不一样。 　　车子稍稍靠近后，夏寻和眠羽才了解到它不是简单的相机铺面，而是一家“失物招领处”。从十多年前开始再到现在，无数游客来来往往，当然会伴随着丢点东西什么的，这家店收集了游客们遗失的相机，并展示出来等待认领。 　　有可能是失主的认领，也有可能，是其他感兴趣之人的认领。 　　只要掏点钱，相机、胶卷就是你的——这就是这家小店的运营方式。看起来像是日本人的阿姨店主介绍完之后，相当和善露出笑容。她有一口相当流畅的英语，也能说中文和日语。 　　比起夏寻来，眠羽更对这家店感兴趣：“唔，也就是说，你经营这家店，是为了把被弄丢的相机送回失主手里？” 　　“是的，这就是我这家店的存在意义。”阿姨店主和蔼的说完，神色一黯，“但这太难了，很多人一辈子只会来一趟夏威夷……而他们用相机记录下的宝贵回忆，却仅仅存在这儿……也许会有人与之有缘。” 　　说到这里，她带着夏寻和眠羽进了店内。 　　花、草裙、椰子……各种各样充满南国气息的装饰品，这里也有。在这些特色的包裹下，陈列两柜的摄影器材，也确实繁多。 　　从日本制造的主流货，再到各种各样厂商生产的卡片机，还有大量的拍立得和胶片单反，甚至还有上年头的古董双反……整个时间跨度，足足有一百来年。有些很明显被海水浸泡过，少量还粘着沙子。 　　夏寻四处看了看，大概有底，忽然很不满的评论道：“索尼的比较少呢！我还挺喜欢那个牌子的，我知道它的相机很厉害。” 　　“是的，索尼的比较贵。”店主阿姨面不改色的回答，“而昂贵的相机，主人会更爱护，所以弄丢的概率很小。” 　　“这些相机里，都还有数据的吗？” 　　“是的！客人您明白了本店的存在意义！这些相机里，都存放着各种各样游客的回忆！我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照片，而只要支付一点金钱，你就能打开这宝藏，分享别人的旅游回忆……” 　　夏寻淡淡点了点头，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而听完这些话，眠羽也忽然安宁了下来。先前的她，正沉浸在这家店的文艺气息里，感受着夏威夷居民浓浓的人文温度——可这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这……这不就是兜售其他人的隐私么？感觉并不好啊……再然后，这些被人弄丢的相机，究竟怎么能全都落入这儿的？眠羽眼睛眨巴眨巴，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很可能是销赃！眠羽如此认为。 　　她没敢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感到了畏惧，眼前和善的阿姨，很可能掌控着整个夏威夷旅游业的小偷生意——即便不是盗窃，至少她也是不正当牟利的人……果然啊，外面的世界真可怕。 　　“如何，要分享分享别人的回忆吗？”阿姨店主仍在热情的推销着。 　　“我、我再看看……” 　　如此应付着，眠羽不由靠近了夏寻，拽着她的白T恤，想拼命暗示却不敢做太大的动作。但夏寻像个笨蛋一样，仍两眼放光的盯着各种相机，颇有些痴于摄影而不谙世事的感觉，不愧是千金大小姐，对世界的恶意毫不知情。 　　眠羽第一次产生了想保护她的念头。 　　但夏寻却越陷越深，甚至还当起了客人，亮着：“这台卖多少啊？就是这个土黄色皮外壳的，我看它挺小巧漂亮……” 　　“那是徕卡M.9，爱马仕限量版，两万五千美刀。” 　　“呃……”夏寻眉头一挑，真的有点吃惊了。 　　她其实很清楚这种店的运作，作为世界知名的旅游圣地，能创造各种各样的行业和经济收益，其中还包括了很多灰色行当，比如销赃什么的。每种赃物会被分类，流入不同的销赃商手里，摄影器材也是里面的一种。 　　而夏寻不介意这些，一进来就盯上了这台徕卡m.9-p限量版，和爱马仕合作，要价昂贵至极的奢侈品。会掏钱买它的人，说实话估计脑子进水了。但如果有漏可捡，夏寻很愿意进水一次…… 　　然而就算夏寻把自己装扮成一名无知的游客，可这位老板还真不好糊弄…… 　　“买、买不起……”夏寻沮丧的说。 　　同时，还得踹一脚眠羽，把下意识打算掏钱买下这东西，以讨好夏寻的老板给叫醒，但夏寻也没打算就这样离开—— 　　她沮丧的转到了另一边：“那这个呢？这个看起来黑乎乎的……”她又对展柜里的另一个东西产生了好奇。 　　“那是个镜头。”店主眯笑着解释。 　　“喔？就是单反用的那种？我知道！” 　　“美能达的。” 　　“……没听过这个牌子……啊，不，我爸爸好像有台美能达老相机，还能用！”夏寻拽着眠羽，像是普通小姑娘之间闲聊那样，一边笑着一边说，“我跟你讲喔羽羽，我爸爸超好笑的，平常一直鼓捣那些破镜头和相机，这个镜头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要……” 　　“……羽……羽？寻寻你吃错药了吗？”但好萌啊！眠羽在心里惊呼。 　　瞅准了情况，店主打开柜子，微笑着继续介绍：“这个镜头不贵，只要五十美刀就行了，它是美能达MD口的24 2.8，很难买哦，作为礼物的话，你父亲收下一定会很高兴。” 　　“呃，也不便宜啊……不过爸爸应该会喜欢的，那就要它吧。” 　　…… 　　回到车上，眠羽这才后知后觉、如梦初醒。 　　先前她的惧怕，被夏寻突如其来的卖萌给打消了，以至于之后的她，连走路都觉得踩在棉花糖上，很是美妙。但夏寻将那只镜头收下后，单纯无暇的表情瞬间褪去，眠羽这才意识到什么。 　　“你捡漏了？” 　　“是的。”夏寻摸着手里的镜头，仔细确认着上面的每个钢印，“美能达24 2.8……的特殊版本。” 　　“……刚刚卖萌就为了这个？” 　　“嗯啊。” 　　眠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心里却对她手中的镜头产生了好感。如果没有它，自己就不会被叫“羽羽”了，嘿嘿……这么亲昵的叫法还是第一次呢！ 　　所以，眠羽难得的好奇这只镜头的来头：“能让你赚多少差价呢？” 　　“这只镜头在国内大概七千、八千块钱吧，比五十美刀，那肯定赚了不少……但我不打算卖。那个店主有点造诣，但对老镜头还是知之甚少，这个镜头采用的技术，是放眼整个摄影历史里也独一无二的。” 　　眠羽盯着看了会儿，接话说：“据我分析，说明这技术没啥价值……” 　　“……不不不，不能这么说啊！它……它虽然没价值，但真的很有意义。这只镜头被国外称之为‘群星漫游者’、在国内则叫做‘天星’，是非常、非常浪漫的真正名镜！” 　　夏寻揪着它介绍了起来，甚至忘了她们正在旅行。 　　“它用了一种叫VFC的怪物级技术，在当时来看简直是魔法，只为了能在使用胶片的情况下，把整个夜空的所有星点拍得清晰！只有用了这种技术的才叫天星，它是为捕猎星空而生！” 　　而“天星”这个称号，则被很多无良的老镜头贩子用到了另一只——普通的美能达24 2.8上，就为了增加那只狗头的售价……以至于真正采用了VFC技术的天星，反而会因为外观相似，而被以低廉的价格摆在柜台某处…… 　　夏寻拧着它柔顺的对焦环，想到它是被遗落——或是被偷窃，才留在在夏威夷的。 　　既然如此，原来的主人也是为了拍摄于星空，才将这只天星带来这儿吗？ 第230章·异响 　　在买下这只名为“天星”的镜头后，夏寻倒没有去忙着探究它背后的故事，因为眠羽已经不太感兴趣了……这位小姑娘的目光，已从这只成色一般、还缺了后盖的镜头上挪开，转向了别处。 　　比如路边的牛排店。 　　有三五成群的白人胖子，正乐呵呵的结伴走进去，表示那家店非常值得去。她在飞机上可是没吃好的，下海市到夏威夷的飞机只有商务舱，伙食很不怎么样，眼下的第一餐，她当然想饱足的吃些肉类。 　　一旁被冷落的夏寻，只好把天星收进后座的摄影背包。 　　幸亏自己经验丰富，带了额外的镜头保护袋…… 　　顺便，还带了些万能的镜头前后盖——无油套套。这种橡胶制品的延展性、轻薄度、紧实程度都非常好，防尘能力非常强，而且也不会损伤镜片镀膜。所以在旅行里，偶尔会被用来客串镜头前后盖，谁让这种玩意儿非常容易弄丢，而套套总是随身携带呢…… 　　“夏寻，牛排牛排！” 　　“噢。” 　　就这样，夏寻开着已经磨合顺手的林肯领航员，带眠羽去享受了一顿美好的午餐。她俩又花了一小时在檀香山的各种小店、博物馆游历了好一番，这才悠悠哉哉的驾车离开市区，享受海风的欢迎。 　　大海—— 　　夏威夷最引以为傲的大海，正被午后的暖阳洒得澄澈。 　　光是从道路两边望去，它展示的自身一角，已足够让人感动了。在这颗湛蓝的星球上，大海占走了大多数的面积，按理来讲，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最随处可见、最不稀缺的玩意儿…… 　　可人类还是会因为见到它，而深深感叹。 　　它的涛声、它的色泽、它的浩瀚，无一不让人深深着迷。夏威夷的大海很有特色，有一种不够晶莹的感觉，取而代之，却透着一种柔和的粉蓝色。 　　眠羽将遮阳帽取下，调高了座椅，整个人趴在完全敞开的车窗上眺望大海。海风掠着她每一根细软的发丝，但风的吹拂却很友善，没有遮住她的视野。 　　车子静静驶过，少女沉默的凝视——在她的目光彼端，青年游客们则在沙滩上拿着冲浪板，裸着结实的身板，相互吹嘘着要征服怎样的波浪。而他们的女伴则在旁边起着哄，殊不知自己展露出来的前凸后翘，正是青年们想一争高低的原因。 　　“人类身为野兽的本能，仍然镌刻在基因之上……”眠羽如此评价，然后叹了一声。 　　可惜，自诩理性的分析师，最近也一直被不够理性的、身为动物的本能困扰着。 　　——求爱。 　　而且是向同性…… 　　“唉。” 　　“你叹什么气嘛。”夏寻瞅了一眼。 　　“没什么，只是在感叹有些事情注定会失败……话说，我租的房子挺有趣的。”消极的心态开始蚕食旅行的乐趣，所以眠羽赶忙换了个话题，正好再有几分钟就要抵达住所，聊聊也好，“好多租客都是那种名人，比如前几天入住的，是一位美国女歌手和他的资本家丈夫。” 　　“你在暗示你很有钱，也是资本家，所以用低廉的工资剥削我是正常现象？” 　　“没有啦……哎好烦！我给你加薪，两万五行了吧！谁让你天天拿这个嘲讽我……” 　　“真的？！”随着激动夏寻猛踩了一脚油门，SUV顿时展示了它的野性。喧嚣的发动机，将浓浓的推背感施加到了两位少女娇弱的身板上，有点痒痒的。 　　夏寻赶忙制服了野兽，又让它低速行驶。 　　“真的加薪？”她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一个月两万五。” 　　老板并未收回她给的新待遇，也无所谓了。反正结束这趟旅行后，那位领着微薄薪水的女孩子就要走了，这份酬劳许诺的再怎么丰厚，也没人会来领了…… 　　很快，车子顺利抵达了那片私人领地。 　　不知是哪里的谁削平了小小的山丘，将这儿放上了美式风格的别墅，宽大的庭院、游泳池、花圃、草坪，还有向下修筑的长长台阶——通往一片安静的私人沙滩。想租下这里，需要的不仅是钱，还得有地位或是介绍，眠羽可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听到车声，一位管家领着些保洁工人走了过来，他们负责每次房屋交接的清扫工作，据说无论在房子里怎么闹腾，他们都会处理妥当——即便死了人，有非常肮脏的尸体，他们也会处理妥当。 　　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他们确实很专业。草坪齐整、泳池澄澈、就连爬墙虎都被修得和墙面高度一致。夏寻放下眠羽后，便将车驶向了车库——里头甚至还放着辆法拉利，估计是满足客人装逼需求的吧？夏寻如此想着…… 　　而外面，眠羽则像个隐世的大小姐，接受着管家的奉承。 　　“这是您的房门钥匙。” 　　“嗯，租金已经支付给了你们的老板。” 　　“那就好，还有这个。” 　　眠羽刚刚把别墅的房门钥匙收下，却见到这位貌似是古巴黑人、有着一股雪茄味的管家，递来了一串钥匙……整整一串。 　　他用非常专业详实的口吻，介绍着每把钥匙的妙用。从特别地下室一号到四号，再到私人码头停放的游艇，以及更奇妙的阁楼，都需要一把把不同的钥匙来开启。幸亏眠羽的脑子很好用，记下这些倒不难。 　　她回头瞅了瞅，夏寻还在摸法拉利，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又联想到了某些事情，便壮着胆子，小声的问：“特别的地下室是指……” 　　“嘿，您去了就知道的，总之，每个客人都赞不绝口。” 　　“那……奇妙的阁楼？” 　　“您明知故问。” 　　眠羽点点头，完全懂了。当初找人介绍这套别墅的时候，对方隐晦的提过几句，意思是让她好好享受旅行就好，别去碰那些奇怪的房间——但现在，这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前辈的劝阻远在天边，而开启房门的钥匙，已在手中。 　　…… 　　管家并不会打搅眠羽和夏寻的生活，他们这些工人有所谓的工人房，离得不远也不近。会租下这儿的所有富豪，都不会希望自己的闲暇被打搅或是窥伺。 　　二人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别墅，光是这样就有种探险的感觉，相当有趣。 　　“这屋子还挺讲究，壁炉、烟囱……这波斯地毯值得拍啊，花纹是苏菲教派的么……还真是符合上流人士追求精神境界的习惯。” 　　中东、绿教总是能让战火纷飞，所以夏寻对那边非常熟悉，很快便发现了值得拍摄的东西。但别墅的装修更偏美式，除了几个古董瓷器花瓶、几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画作，就只剩更偏实用的各种装潢了。 　　另一边，眠羽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哇，游戏室！啧，怎么是台球、桌游、飞镖什么的玩意儿，我还以为有电脑呢。”可惜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但没过多久，她又发现了一间游戏室：“估计是打兵乒球的么？”念叨着，不抱希望的眠羽随手打开，然后便被震撼住，满眼都是少儿不宜的东西，随后满脸通红的退了出来。 　　游戏室这种东西……还真是能贴在各种房间上呢。 　　既然如此，那几间地下室……还有阁楼……会可怕到什么程度？这些有钱人实在是太会玩了！难道……难道夏寻回夏家以后……夏家也有各种各样的吗？ 　　但总得来讲，除去这些不可言说的房间之外，也并不比眠羽自己家舒服。 　　“眠羽。”放好行李，拿着相机的夏寻，正打算邀请眠羽一起去探险，“一起去看看地下室不？我刚刚听见了点动静，可能是有老鼠。” 　　“……老鼠？” 　　“嗯，就是吱吱呀呀的，感觉怪怪的。” 　　这并不是夏寻的胡诌，她挑的寝室就在一楼靠海，存放行李的时候确实听见了些异样的声音。非常轻微，可这是经常有人保洁的顶级豪宅，有老鼠又有些不对劲。 　　当然，也可能是建材因为湿度而产生的声音，所以夏寻也没想太多。 　　可地下室这个词，正好戳到了心怀不轨的眠羽。 　　“据我分析……应该是……应该是被混凝土包裹的钢筋，因为昼夜温差而热胀冷缩……产生、产生了……类似楼顶有人玩弹珠的声音……这不是什么未解之谜。” 　　“这个我知道啊，但不是那种声音，走呗，去看看。” 　　“我……” 　　“你那个是地下室钥匙吧？正好，走。”可夏寻又有点困惑，“你是不是海风吹多了，脸蛋怎么有点红。” 　　“……你你你你你一个人去吧，我、我要去看看大海。” 　　“感觉有鬼。” 　　眠羽一溜烟跑掉了，当然，钥匙也扔给了自家女仆。 　　空旷的别墅只有她俩，实际上还是有点吓人的，尤其是在海岛——这简直就是侦探小说的传统项目了……而神秘的地下室，又传来异样的响动，这就更多了点悬疑和恐怖的色彩。尤其是窗外本来常驻的碧蓝，渐渐有了一朵朵近在咫尺的乌黑积雨云…… 　　幸亏夏寻见多识广，并没有一惊一乍，而是极有准备。 　　她从浴室里取来毛巾，将身体每个暴露的位置遮住。然后将墨镜戴上，并穿好为了深夜野外摄影而准备的厚实衣服。除此之外，她在游戏室找到了棒球棍——上头还有签名和使用痕迹，根据旁边的介绍，貌似是迈克乔丹当年退役打棒球那两年留下的玩意儿？ 　　嗨，管他呢。 　　全副武装、拎着武器，脖子上还挂着打开了录像功能的a7r3，夏寻独自踏入了地下室。 　　感应灯随之亮起，看起来非常整洁干净，并没有因为靠海而堆积湿气。这里就像是宾馆的普通一层，走廊笔直，而左右两边有四个房间，感觉不像是有老鼠的地方…… 　　可—— 　　“吱吱吱……呜呜呜——” 　　声音更近了，就在其中的房间。 　　硬要说的话，这不像是老鼠。那种讨人厌的小动物，夏寻可是经常与之打交道的，它们的动作极其敏捷，却很少发出如此的叫声。而这也不是建筑材料因自然现象而低语，它毫无规律，却有高有低。 　　夏寻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飞速折返回了楼上，打算揪着眠羽一起来调查——毕竟两个人的话，胆子会大一点。 　　“地下室可能有点东西，我们得一起去看看。” 　　“……有、有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你别乱讲。”说着，眠羽还上下扫着夏寻，她打扮的实在是太蠢了。可就算是这么蠢，她也很高兴“为什么非要我一起去呢？呜……以前从没有邀请过我。” 　　她明白了，夏寻已用钥匙打开过那些奇妙的地下室大门。 　　可夏寻却不是满脸通红过来抱怨的，而是来邀请一起去观看……这、这怎么想都很有问题吧？二人独处，却邀请彼此到那种地方，除了一起玩以外，还能做其他什么事呢…… 　　夏威夷之旅可真是太刺激、太开放了…… 　　“走吧，我愿意跟你去。”眠羽想喘匀呼吸，却做不到。 　　“哦……那就好。” 　　她静静跟在全副武装的夏寻身后，盯着她手里的棒球棍，心想这难道是什么特别的玩法？自己可受不了啊……待会儿要抗议一下——除此之外，其他应该都可以吧…… 　　但说实话，她更想要正常一些的邀请。 　　夏寻扛着棒球棍，再次踏入了地下室。四间大门紧锁——可除了一人缓慢，一人急促的脚步，还有些别的声音——“吱……呜呜呜……唔呜！！”听不出是什么，却很诡异。 　　“到底是啥啊……” 　　“呃……寻寻，你还没开门？” 　　“没开啊，你听这个声音，有点诡异，要不然我喊你来壮胆干啥？还有别那么叫我，好尬啊……” 　　“妈的。”说完，眠羽一把从夏寻手里夺过棒球棍和钥匙串，朝着背后传来声音的门就是一挥，“嚷什么呢！！可恶……气死人了。” 　　背后的夏寻满脸都是不解，自家老板明明是位可爱、柔弱的死宅美少女，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暴躁和大胆了？ 第231章·房内 　　不过……这里头发出响动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夏寻仍然觉得疑惑。一些判断依次在她的肚子里嘀咕了起来。 　　比如说——这地下室的房间，其实是富人用来养宠物的地方，放满了爬虫类，甚至是比较大型的玩意儿……但富人走的时候忘记带了？又或者，里头是个非常棒的私人影院，上次的租户走的时候忘记关电源…… 　　这些相对合理、相对可行的解释，一个个驱散了她心里的不适。 　　但还有一个推测，也许同样会发生…… 　　里面藏着的——是人。 　　“哎哟钥匙可真多……究竟是哪把啊？” 　　不仅是眠羽的话音，还有她手中钥匙串所发出的“叮当”声，同样在在狭长的地下室走廊里回响。这些钥匙繁多，彼此碰撞，而眠羽还会从中挑选一把又一把，以试图戳进这锁孔之中，与其中的东西契合，打开房门。 　　但除了这些声音之外，门扉内传来的杂音更为沉重了。 　　夏寻轻轻走到门那儿，将耳朵贴上，屏着息。 　　“……有听见什么吗？”眠羽问，同时也模仿着夏寻的动作。 　　“你听。” 　　两位少女无暇欣赏彼此被挤到歪歪的脸蛋，因为门内传来的声音——又高了不少。眠羽想到了什么，眼中闪着犹豫，她想把自己的猜测说给夏寻听，可二人又都沉默了下来。 　　里头的声音——多半是人发出来的，她俩都如此想道，因为有一句很标准的“help”掺杂在金属碰撞，以及吱吱呜呜之中，即便隔着门、即便含糊不清，可还是传入了二人的耳中。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夏寻在心中想。 　　只有富豪和上流人士才租得到的海边豪宅，地下室里却藏着一个听起来很虚弱的人声，这要是在推理小说里那必定伴随着死人，这也倒罢了……可如果放在那些恐怖小说里，这就不大好玩了。 　　更糟的是，她们还要在这里度过十天十夜——起码行程是这么安排的。 　　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旅程开端啊……在眠羽心里七上八下，犹豫着要不要去喊人的时候，她乏力的手忽然间被夏寻轻轻碰触。 　　“呀？”她因恐惧而失声，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别担心。”但夏寻却不同。 　　比起之前来，此时的夏寻表情坚定、毫无惧色。她从自家老板的手里拿回了棒球棍，似乎打算先行处理好这件事。 　　“咚咚咚——”夏寻用棒球棍敲了好几下门，接着换了英语对那边大喊道：“你是谁？” 　　“……帮帮我。”门内的声音做出回应，听起来情绪很激动，但却透着一种虚浮的感觉。 　　夏寻还挺熟悉这种情况的。 　　偶尔，上辈子的她会参与进士兵打扫战场的行列，有些没能死透的人还在苦苦挣扎时，见到任何人过路，都会发出类似的求救声，既孱弱、又真挚……这种声音不怎么好伪装。 　　但这是和平的夏威夷。 　　“我……两天没……吃饭……喝水……了。” 　　“名字？” 　　“蒂亚……蒂亚·乔尔，救救我。”光是说出这些话，门内的女性就已拼尽了全力，因为越到末尾，她的语音就愈发的淡化。 　　夏寻看向了眠羽，颇有种侦探和助手外出，偶遇案件时的感觉。 　　而合格的助手——又或者是优秀的侦探，正捏着下巴、皱着眉毛，冥思苦想着什么。她的嘴里念叨着刚刚从门内听到的名字，忽然间，以爆炸性的手速打开手机猛一顿输入—— 　　盯着屏幕的她，突然惊愕到了极点，甚至像是猛然要跳起来。 　　“妈呀，这是……” 　　“是谁？” 　　“上、上……这屋子的上一个租客！！”眠羽一脸的震惊，“是个……超有名的人啊！” 　　夏寻好像有点印象，之前还在车里的时候，貌似眠羽提到过上一个租客是什么富豪与歌手？这么说的话，起码危险性下降了不少，因为对方的来路比较清晰，会出现在这里也比较合理。 　　她一脸轻松的摸索着钥匙打算开门，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事儿的答案很简单——就是有客人忘记带走他的宠物了，夏寻感叹着自己的猜测如此正确。当然，出于人道主义，救助一下对方也没啥问题。 　　很快，夏寻找到了契合的钥匙，拧动。 　　但她没有放松警惕，将锁打开后便带着眠羽立刻往后退，而是伸出棒球棍戳开了大门——但这些防备都是没有必要的。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个有那么点有趣的房间。 　　工业风格的装修——裸露的管道、线材，以及阴沉且厚重的色调。禁欲系的铁床、不怎么宽的牢笼，各种各样的拘束道具，以及尺码齐备的绳子。还有一个很大的装备室，里面有许许多多服装，用途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还有一台相当宽大的电视机，似乎藏着很多能助兴的资源…… 　　眠羽的脸又微微泛红了，万恶的资本主义还真是恐怖。 　　“啧啧，这么大个SM室，有钱人来度假就玩这个？”倒是扛着棒球棍的夏寻还比较淡定，目光凛然的扫着周围，很快便发现了目标，“果然是宠物嘛。” 　　“帮帮我……” 　　发出声音的，是一摊白花花的女人。但她并不像是被拘束的角色，反倒有着女王的打扮。二战德系军服改制后的情趣制服，皮鞭、燃到一半的蜡烛，还有浓妆艳抹的脸。 　　外表看起来是三十五岁的白人女性，看气质应该是美国人，但饮食嗜甜、从不抗拒脂肪，且根本不会做防晒措施的她们，实际年龄要往外表年龄里减个十岁左右才差不多。 　　“妈呀还真是本人。”眠羽相当的惊讶。 　　“很有名吗？” 　　“嗯……其实我也是租房的时候查了查，是挺有名的，毕竟我不喜欢这种流行乐。” 　　二人仍然和对方保持着距离，没有立刻上前救助，即便她虚浮到眼睛都快要合起来的程度——眠羽是因为羞于踏入这种房间，里头还有一点奇妙的香气，一闻就不是好东西。 　　而夏寻则正在用手机调查，进一步确定具体情况。 　　蒂亚·乔尔——按英文名输入进去后，确实涌出了数量相当爆炸的搜索结果。二十来岁，一位名气不小的演员、歌手、创作者，从头到尾都很正能量。但关键在于，网上能搜到的照片，都很漂亮。 　　至于实物…… 　　夏寻找到开关，将灯打开—— 　　在灯光下，这位名人看起来可不咋地…… 　　蒂亚那栗子色的长发披在床上，看起来毛毛躁躁是。虽然脸型、五官都很不错、身材也好，可全身都散发着枯萎的感觉。 　　“皮肤好糟啊……”就连眠羽也忍不住说了。 　　“摄影、化妆、后期……真是伟大的发明，作为一名摄影师，我深感自豪。”每每到这种时候，作为业内人士的夏寻就会由衷感叹。 　　“赶……紧……帮帮我……” 　　“咔嚓——” 　　职业病使然，夏寻用胸前的相机来了一张，因为这景象很好。独特且露骨的房间，沉浸其中的人，还有被关两天滴水未进的知名歌手·蒂亚——这将是一张杰作。 　　摄影师为了照片可以不顾一切，至于她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得赶紧救助她之类的事，则是之后才慢慢想起来的。 　　“谢特！”模特意识到了，自己被拍了一张怎样可怕的照片，这将是个巨大的丑闻。 　　“好了，这下安全无忧了。”说完，夏寻才和眠羽一起折返上楼，去取水与食物。 　　…… 　　看见明星这种事，对夏寻和眠羽来讲其实都不值一提。它能带来的价值，无外乎就是让夏寻多了张好照片，以及让眠羽能在今天日记里，多写上几行字。 　　但这却是件有趣的事。 　　夏寻将珍贵的淡水赐予了蒂亚，这甘甜的馈赠，终归还是让她冷静了下来，也延续了她的生命。这样才能给两位旅行者侃侃，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关起来的。 　　因为好奇这个，眠羽也终于鼓起勇气、摒弃羞耻心，踏入了SM室，和自家女仆一起听故事。 　　但在此之前，这位女歌手虽然恢复了些力气，却满嘴都是哦~法克、哦~~谢特、蛋姆！之类的牢骚。回应她的，是夏寻带着笑容又按下的快门，还有在手里摇摇晃晃的面包和水果。 　　“你为什么被关在这儿？”夏寻又问了一遍。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会在法庭上和你们算清楚的。” 　　“那就当我们没有来过？我们这就锁门离开，至于这照片嘛……” 　　身后的眠羽总算是有点看不下去，拨开了夏寻，将面包递给了蒂亚。诚然，知名歌手因为沉迷SM而忘了离开房间，被闷死在SM室是很劲爆的事，但救助奄奄一息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我们是你和那位制造业巨头之后的租客，从熊猫国来夏威夷度假，是普通的旅行者。我叫眠羽……她是夏寻，是个比较调皮的人，但其实我们没有恶意。” 　　“……谢谢。” 　　望着递来的面包，蒂亚有些发愣。 第232章·分享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在自己的人生、性命，随时都可以被那位极其美丽的少女支配的苦楚时，她却递来了这样的好意。在这深邃的SM室乃至整个世界，好像只有这位叫眠羽的人是可信赖的。 　　虽然亚洲人的名字很难记，但蒂亚还是记住了这个名字。 　　“蒂亚，你是被害者吗？”眠羽又关心道，“清扫屋子的工作人员似乎没发现你，这可能是你的男伴吩咐和掩盖的？就是为了加害你？才会把你留在这里。” 　　“不……” 　　“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多问了，去上面洗个澡、换身衣服，见见阳光吧。”眠羽的笑容很柔和。 　　蒂亚将面包咽下了，她的理性隐约能清楚，眼前这位叫眠羽的少女，其实是在用不同于夏寻的方式套自己的话，但告诉她好像也没什么。 　　何况，自己羞耻的一切都被发现了——还怪刺激的。 　　“这是我的性癖。” 　　“……呃。” 　　“一种很危险的性癖。”她露出讪讪的笑容，“被世界遗忘在某个角落，无人问津，在没有食物和水、空气也一点点被呼吸殆尽的过程中走向死亡……这个……很……很刺激……” 　　夏寻深深发出感叹：“我录音了，真是变态啊。” 　　眠羽也退后了好几步：“据我分析，这确实是个变态啊。” 　　据她自己的介绍，因为鞭挞富豪的行为已经获得不了满足，所以这位蒂亚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满足自己，在确定了会有人频繁造访这座别墅的情况下，把自己锁在这儿。在死亡迫近的痛苦里，获得极大的精神满足…… 　　这也算赌博的一种，毕竟她是真的把自己推入了没有后路、充满不确定的死亡中。 　　夏寻和眠羽虽然纷纷大喊变态，可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在美国一路打拼的女艺人，一定有疯狂的人生，寻求过不少震撼的刺激，她们并不那么珍惜自己的人生。 　　但抛开这一点不谈，蒂亚倒是个正常的人。 　　在进食也喝足了水后，她能颤颤巍巍的起身，跟夏寻和眠羽一起上楼——甚至还感恩了她们的救助，虽然是以这种一言难尽的的方式。 　　在变得稍微有点精神后，蒂亚站在围栏，面对着碧蓝的大海。 　　下午的时光一点点走着，她显然是准备再打搅夏寻和眠羽一会儿，起码要留下来吃个晚饭。而且，她还想尽可能解决一下被拍照的事…… 　　“有烟吗？”她向身后正在玩手机、不知和谁聊着天的夏寻提问。 　　“上辈子就戒了，你要的话就自己走去市内。” 　　“那其他——” 　　从口型判断出她要说的话之后，夏寻赶紧打断了：“啥都没有，我们是正常人，不是纵欲而不计后果的你们。酒也没有，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人、从哪来，赶紧订好机票回去吧，大把的歌迷等着你呢……” 　　蒂亚相当吃惊：“无趣啊，恋人一起来度假，却什么都不带？” 　　“呃……首先——”夏寻捂着嘴，到处张望了一下，确定了眠羽正在那边玩手机，她这才小声解释，“我、我们不是恋人……至少现在……还不是吧。” 　　…… 　　虽然和夏寻之间的独处时光，被这意外的人而打搅，但眠羽并不讨厌这种事。她和夏寻是旅伴，是同行者，是老板和女仆，也是心系彼此的人。至于蒂亚——则是旅行沿途所见所闻的一部分。 　　眠羽感受着轻柔的海风，想分享此时此刻给别人。 　　“我在夏威夷！这里很舒服！” 　　她还用手机拍了照，如果被夏寻看见，肯定会挑出一大堆毛病然后拍几张好看的给自己……但就算是这种拙劣的照片，也是她想分享的东西。 　　分享给……家人？光是想到这个念头，她便下意识摇了摇头。也许有朝一日会的，但不会是现在。那，分享给朋友？她又盯着手机自嘲的笑了笑，除了业内几个同行以外，自己没什么可称之为朋友的人。 　　而那些同行…… 　　他们都是如机器般精密的人，并不会被漂亮的景色、朋友的心情所感染，更不会回应“好棒哦”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敷衍，即便这就是眠羽想要的一切。 　　想来想去，她还是发给了别人看。 　　“小社长，我和夏寻在夏威夷落地，抵达住所了，这里很舒服！”除了带着笑脸的文字，眠羽还将几张照片一起发了过去。有在车上和夏寻的合影、有路边随处可见的野鸡、有大海、也有自己。 　　叶浅落却是个很好的回应者：“很高兴你们安全抵达，也希望你的好心情，能伴随你们整段旅途、乃至顺利回家。对了，景色也很好看！好棒！请务必告诉我这是哪段海岸线的哪栋房子，我明年也要去！” 　　眠羽笑逐颜开，被人回复，这正是分享的意义嘛。 　　正当她哼着歌，准备介绍别墅给叶浅落的时候，她忽然眉头一皱：“你是要把我们的行程告诉夏临吗！” 　　“你很机敏……我就是夏临。” 　　“哇你这个人……我的好心情没了……等等现在是国内几点？夏威夷比国内慢十六小时，我的天……你怎么回事啊居然秒回的？” 　　“因为关心我家妹妹，谢谢你能发夏寻的照片给我，还有吗？” 　　眠羽无言以对，但如果是自己，肯定也和她一样熬在夜里等待消息…… 　　说归说，但这位姐姐还真是有点可怕，这么晚，还能如此轻易的借用叶浅落的QQ号？简直是算准了自己会找叶浅落来聊几句…… 　　眠羽试着问：“你为什么知道我会找叶浅落？” 　　夏临倒是很实诚：“不，我完全不知道啊，只是因为她也在我这，我们在找一样东西，找一天了……好困啊。” 　　“嗨，眠老板，我是浅落，呜呜呜我也想去玩……” 　　“小分析师，你来得正好，你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在叶浅落和夏临的轮番上阵之后，夏临似乎完全接管了手机，向对面的眠羽提出了一笔重磅交易。她给出的筹码，是眠羽如今最渴望的东西，时间——与夏寻在一起的时间。 　　她愿意为了照顾夏寻的心情，即便夏寻回到夏家，也可以让眠羽和她每周见一次面，为期一小时。 　　比起漫长的永别，这能让夏寻一直出现在自己的人生中，赠予自己每周一小时的喜悦，已足够赋予这黑白的人生以色彩了……所以眠羽暗暗决定，只要夏临索求的东西不那么沉重，自己就会支付。 　　“我们要夏寻的泳装照。”夏临道出了自己的需求。 　　“……” 　　“你们去海边了吧？请快点拍几张呀。” 　　“就是就是，我和夏临找一天了，愣是不知道你订的泳装究竟是什么款式，快点，别让我们白白熬夜……” 　　“不给！！！！！”就这样，眠羽咬牙切齿的守护住了自己唯一的珍宝。 　　就这样，当这场夏寻不为所知的交易战争结束后，眠羽换了个人分享旅行心情。也许那个小矮子还醒着？她把发给叶浅落的东西，又发给了转转。 　　果然，现代青年都是夜行性的。 　　“卧槽寻哥美炸了，眠老板你这照片拍得好烂啊！构图怎么歪歪扭扭的？而且过曝了，大海和房间的光照对比让自动曝光算错了……哎寻哥也不教教你，不行寻哥真的美爆了！妈呀好羡慕，我要酸你们了。” 　　“嗯哼。”这才是眠羽真正想要的回应。 　　她没有错过这个渐渐可爱起来的听众，于是一溜小跑还去了观景台。夏寻和蒂亚正在那儿就封口费而讨价还价，激烈的言辞交锋，被乱入的眠羽咔嚓定格完，她又一路跑回沙发，只留下尴尬的二人不知所措。 　　“我还见到了个明星。”眠羽将这旅途的见闻也发了过去。 　　“卧槽！！！！这居然是！！！”转转连发了一串感叹号。 　　“你认识？” 　　“不认识，见识过寻哥以后，还有啥女人能入我眼啊？但既然是个外国女明星，那应该很有名吧？所以卧槽一下是对她的尊重，否则和寻哥合影就太可怜了。” 　　眠羽捂着嘴笑了起来，这小矮子果然越来越讨喜了，难怪夏寻会一直让她当助手。而且这小矮子没有什么可怕的背景，庞大的家产，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人，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呢。 　　不过，转转也同样很好奇之前的那个东西：“眠老板眠老板，你最好了，寻哥的泳装是什么样呀？” 　　“秘密。” 　　“呜呜呜。” 　　“总之是我特意订制的，我想，应该是配得上夏寻的衣服。而且我们还没去海边呢，她还没穿……对了，我再给你讲讲夏威夷的那些料理店吧？”眠羽挺乐意对她多讲讲的，因为对于眠羽来讲，能分享旅行点滴的人，也就只此一位了。 　　可是，转转却不大想听。 　　“不了不了，寻哥已经跟我讲过好多了……她跟我抱怨说眠老板像个野蛮人一样喜欢啃牛排，还要的全熟故意刁难店主。” 　　“……她……跟你讲的？啥时候？”眠羽忽然觉得不对劲。 　　“就之前呀，她也分享了些旅行的事给我。”转转仍然实诚。 　　顿时，眠羽觉得这个小矮子越来越不讨喜了。 　　…… 29831 6 354 　　ps 　　（本以为今天能写1W的，结果只能肝出这么两章，罢了罢了，我还是高估月鸦了……） 更了，在上一章：233 　　章节233，我调了顺序，应该是能看见的 　　这是以前的代替换废稿1，这两天会解决废稿2, 　　字数很多……写的我都枯了 　　所以看之前要刷新一下，如果实在是刷新不出来，就把书丢出去再拿回来，清缓存。实在是对不起大家，我的掉粉行为给大家阅读造成了如此多的困扰 　　如果还是刷新不出来，请付过费的读者私信我，我私聊发这章的TXT 第234章·小小的炫耀 　　“这就是我们抵达夏威夷的第一天，也是夏寻要离开我的倒数第……我也不知道是第几天，但我希望这个数字能越长也好。” 　　海风从窗外透进，卷着白纱。 　　这里不是都市，没有纱窗，即便将窗户尽情的敞开，吹拂而进的，最多也只是海潮的淡淡气息，以及也许会来的鸟儿，而没有灰尘。眠羽听着还不怎么习惯的涨潮声，将手中的钢笔继续推动，摩挲纸张。 　　写东西的时候，只要顺着一个思路继续下去，那就有种气势如虹的感觉，可一旦中途因为什么而打断了注意力，再续上就有些困难了。 　　一时之间，眠羽不知道继续写什么好了……不得已，她四处张望，想寻找一些可以为自己提供灵感的素材。正好，从隔壁传来了小小的噪音，也不知道夏寻在做什么…… 　　不过，灵感倒是有了。 　　眠羽差点忘了，自己的日记，归根结底也只是为了纪念她而撰写。 　　所以遇见不知道写什么好的情况，就写她吧。 　　“她不肯穿我特意帮她订制的泳装……讨厌，我明明是为她好。平坦坦的身材在夏威夷怎么能生存下来？这太可悲了，所以我才订了那种泳衣嘛……真是的，这个爱闹别扭的家伙……” 　　用了好几页，发完了所有对她的牢骚之后，眠羽放下笔，揉着发酸的手腕，情不自禁看向旁边的挂钟——时间正指向晚上十点，虽然浑身疲惫，但也没那么想睡…… 　　就让今晚再漫长一点，再多点可写的内容吧，她如此想着。 　　…… 　　夏寻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处理着镜头的事情。新入手的那只天星需要一点点保养，可怜了这枚宝贵的家伙，在不被识货的店里随便摆放着，而且不加保护…… 　　这只镜头的成色不怎么好，主要体现在镜片上。用手机的手电筒从后光圈照入来观察，前后镜片的状况，实在是都有些惨淡……前镜片镀膜有复数损伤，看这情况，估计是店主用了蔡司的擦镜纸吧？ 　　蔡司这种光学巨头，生产过无数的神作，有许许多多有口皆碑的牛镜，但也有一些垃圾……比如卖得很昂贵的镜头纸，就是一种圈内人士纷纷厌恶的垃圾。 　　它擦拭不干净镜片，甚至还会留下水渍。为了解决掉水渍，就会继续用镜头纸来擦，其结果就是水渍始终还在，但镜头娇嫩如少女肌肤的可怜镀膜，就已经被摧残了……这一切，足以让处女座的摄影师气到想砸了镜头。 　　夏寻是个很有经验的摄影师，这不仅体现在技术上——还有失败上。 　　她曾经就搞毁过好几个镜头，也见过很多其他摄影师搞坏的镜头，所以对失败也意外的熟悉。而这枚天星的情况，很显然就是过度擦拭了…… 　　前镜片上，有一些灰尘和水渍共生，并被来回擦拭留下的痕迹。 　　“唉。” 　　后镜就更惨淡了。 　　夏威夷是个温暖的州，但并不代表它干燥，后镜片组上，有些十分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厌恶的景象——霉菌。这镜头长年累月没有在干燥箱养尊处优，而被湿气侵蚀，不染病才怪了。 　　“唉……这得拆镜头啊……” 　　但万幸的是，无论是镀膜受损，或是长了霉菌，其实都对成像没啥太大影响。最多也就是小光圈面对大光量场景的时候，耀斑和鬼影会稍微、稍微的多出来一点…… 　　可惜这只镜头的卡口和夏寻的相机不符，否则现在就可以试试了……因为窗外，半月悬升，清雅的光映着海面——还有繁星。 　　“咚咚——”眠羽站在门口，敲了敲大门示意自己要来打搅。她换掉了那身连衣裙和遮阳帽，取而代之，是和平常在家一样的一套睡衣。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双拖鞋。 　　“干啥啊老板。”夏寻抬头问。 　　“陪我逛逛去？” 　　夏寻有点疑惑：“唔……逛什么？檀香山的夜市？其实没什么太有趣的东西，但你如果坚持，那倒是没问题，但回来可能就得凌晨了……而且这里可是美国的一个州，其实夜晚挺那什么的……” 　　“我才不想去凑人群的热闹，只是想去上面逛逛。” 　　眠羽指着天花板，以及比天花板更高的地方。 　　这座别墅的观景台——可不仅仅局限于眺望大海。 　　夏寻瞅了瞅自己正在鼓捣的一堆器材，再扭过头，看回门口满脸期待的自家老板，似乎也没什么借口可找了。她也笑了起来，用比涛声还轻柔的声音说：“那你得帮我搬三脚架。” 　　…… 　　这座别墅有个小小的私人天文台——虽然房间的门牌是这么写的，但实际上，也就是有个十来年前购置的天文望远镜，可以看看月亮和星星而已。 　　玻璃的穹顶并不算干净，因为海鸥鸟类来来往往，它们那憋不住的小直肠子总会往下丢点什么，而保洁工人虽然勤奋，可也不至于把命搭上，一周擦一次这些难伺候的玻璃。倒是别墅的设计师提前考虑过，将这儿的玻璃穹顶，设置成了可以敞开的。 　　只要按下一个键，可以被目睹的银河，就能毫无阻碍的出现。 　　它能把人看得眼花缭乱。 　　眠羽本想说些感叹，但组织不出半点话语，只能发出像小孩子一样的“哇~~~”还拖了很长。就在二人所处的正南方，银河就在尽可能向上的——她们的头顶。 　　即便仍有市区的光污染，可这儿本就是世界上最佳的天文观测点之一，而靠海的别墅又离得有些距离，所以在这晴朗的夏夜，银河的轮廓也能不错的被辨识到。就算是夏寻，也颇为感叹的吹了吹口哨。 　　星点密布在夜幕上，而夜幕之上，还有一条仿佛在流动的银色之云。 　　“夏寻。” 　　“嗯？” 　　“我们好像不用去太远的地方，把你的器材搬上来不就能拍了吗？无论你想拍什么，我感觉在这里都能触及到。”在风中，说话的眠羽还将手高高举起，想要抓住星星，因为它们就是那么得接近。 　　而眠羽还有一个感叹——原来在游戏里可以看见的那些夸张美丽的星夜，其实……都是现实啊。 　　“视宁度还是有点不够。”但夏寻却否定了眠羽，“而且这里的光害还是会有影响……长曝光的话，那会很明显。” 　　“唔，好吧。” 　　夏寻指着夜空，指着自己眼中的星星：“你看天蝎座的左边，那里有一颗尾宿八，很亮吧？” 　　“……天蝎座在哪？”眠羽眯着眼，试图从漫天的繁星中找到夏寻所说的那玩意儿，可这太难了。这无数的浩瀚星点累计在一起，而夏寻却在谈论其中唯一的一颗，这本身就是过于夸张的事了。 　　“就在咱们眼前这条银河的中间往右，那里有颗很亮的星星，就是尾宿八，它的左下角是排成一线的尾宿六、尾宿七、而尾宿八的身边还有尾宿九相伴……这本该是都能清晰看见的……但在这里，视宁度不足以让咱们看见它。” 　　乍一听，夏寻是从摄影的专业角度，评点了这儿的环境还不够优秀。 　　但实际上——夏寻只是带着一点自豪的，在炫耀自己的学习结果。自从接下神分拨的任务以后，她就开始了拼命的天文摄影学习，将很多知识都掌握了下来，甚至能在无数的星星里，辨识出那么几颗了。 　　而这小小的炫耀，也有了好的结果。 　　夏寻分出一些目光，偷偷看着眠羽。自家老板正一头雾水，而支支吾吾的应着声，眼睛却要花了一般不断在星星里找来找去，想努力跟上夏寻所说的内容……嘿嘿，这下子，她应该已经在心里感叹夏寻是个知识渊博的姑娘了吧？ 　　“尾宿八……”眠羽嘟哝着，“在哪呢……” 　　“就在天上，咱们的头顶，再找找？很亮的一颗。” 　　但眠羽放弃了，取而代之，她板起了脸，当着夏寻的面掏出手机打开了某个天文学APP，获取了GPS信息后便对着天空一顿猛戳，然后，屏幕上的繁星里，闪过了眠羽需要的那个名字。 　　尾宿八。 　　她绵长的松了一口气。 　　从这不可思议的数亿繁星里，终于找到夏寻所描述过的，那独一无二的一颗了。如今，她们是在银河之中，分享着同一颗星星的彼此了。 　　之后的时间里，以这片天空为背景，星下的二人并不沉默。夏寻时不时介绍介绍自己前阵子学到的天文知识，又用大多数时间来摆弄自己的摄影器材，按了很久的快门。至于眠羽，则在羡慕着她手中镜头的复杂感情中，静静凝视着仍在闪烁的尾宿八。 　　现在，她多了一颗星星可以纪念。 　　…… 　　翌日上午，有雨。 　　狂躁的雨拍打着一切，强盛的风仿佛窗户也挡不住，但别墅里的她俩倒是不受阴雨的影响。 　　“老板，今天的行程安排是什么？” 　　“冲浪怎么样？去海边……” 　　“哇不错！”夏寻很喜欢这个提议，可随后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但你又要让我穿那个泳衣……不行不行，就不能有件正常点的吗？我贫胸又如何，这岂是需要遮掩的？” 　　眠羽顿时一脸失望，即便是阴雨天，夏寻不想垫胸的决意也没变化呢……唉，她还真是个自尊心很高的倔强姑娘，宁愿以贫见人，也不愿用虚假的曼妙来弥补自己的补足…… 　　罢了罢了，等她多见几个海边比基尼的美女，就会因为自卑而选择接受了。 　　于是，眠羽提出了今天行程安排的备选方案。 　　“去看看岩浆落入大海吧。” 第235章·在这之前 　　正如众所周知的那样，沿海地区——尤其还是夏季，无论怎样夹杂狂风的急雨，也只是和当主刀医生的老公一样，即便和妻子在床上棋逢对手，可随时都会被一个电话叫走。 　　雨滴早早停下了。 　　倒是屋子里的二人不那么急。 　　“夏寻，不要乱动……” 　　“那你待会儿再弄嘛。” 　　夏寻用鸭子坐的姿势在自己寝室的大床上，她轻盈的体重完全压不弯软软的床垫，看起来，还不如眼前那只装满了摄影器材的箱子来得要重。她正在里头寻寻觅觅，以准备接下来出门的装备。 　　老蛙12 2.8就是一只必带的广角镜头，它能轻易捕捉到世界的广阔。 　　“别动！”但夏寻身后，正弯着腰一脸费劲的眠羽，却不怎么高兴。 　　她正在帮夏寻打理头发，自家虽然女仆家务满分，颜值爆裂，可作为一名女孩子，她倒是有点不及格……无论眠羽怎么暗示她打理一下头发，换个发型什么的，可她却总是偏着头一幅不理解的样子。 　　任由那头秀发可怜巴巴的，每天都被同一根橡皮筋束成同样难看的马尾辫……作为夏家的私生女，她可能从小就有人服侍并解决这些问题，因此才懵懂无知吧……但偶尔，眠羽会看不过眼，然后亲手帮她编一个漂亮的发型。 　　比如现在。 　　“别弄啦。”夏寻还有点不高兴，“反正到时候去机场又要被吹乱。” 　　“我们都知道人生的尽头是死亡，那为什么还要辛苦每一天？” 　　除了这句反驳之外，眠羽还更用力的拽了拽她的头发，让夏寻一边喊着疼，一边任由那股力量而向后——其结果，就是背靠上了就在身后的眠羽，像是棉花糖做成的墙壁。 　　“你这个就是诡辩了。”说着，夏寻晃了晃头，可后脑勺隐约觉得蹭到了什么很软的东西。理解了现状之后，夏寻面色认真，“据我分析，其实老板你的也不大呀……” 　　其结果，就是挨了轻轻的一巴掌，还有乖乖任由她来梳理那杂乱的头发。 　　虽然夏寻不懂得编织自己头发，但她对待镜头和相机却很用心。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大海之上，乘着直升飞机跨越雨林、山丘，然后是火山。这种场景复杂多变的情况，要经常更换镜头，而每次更换镜头就有很大的进灰风险。 　　因此，夏寻正在挑选着将要带的镜头，给它们套上需要用上的滤镜，并依次放进相机包的专用格子。这种事先的严格划分，能大大提升换镜头的效率，降低相机和镜头进灰尘的概率。 　　但在外行人看来就很复杂了。 　　“这些圆圆的镜片是啥……” 　　“滤镜，你应该学过吧？就算没学过——”夏寻拿起了一片B+W的偏振镜，“这些可都是你当初买的。”虽然当时用不了，但现在的夏寻拥有了越来越多的镜头，那些器材或多或少都派上了用场。 　　接下来，夏寻就滤镜这种东西，进行了一场长达一个小时的新手课程，直到她俩到目的地下了车，眠羽才终于如释重负的逃离了那些实在是听不懂的玩意儿，拥抱了新鲜且自由的空气。 　　法拉利停在了机场附近，夏寻这才慢悠悠的拎着摄影包跟上。 　　她们没开租来的林肯领航员，而是从别墅的车库里借了这辆车出来，引来了各种奇异的注目，这也是被逼无奈。比起这辆可能价值几百万的车子，租来的车价值要低很多，而且还有专门的租车保险，但可怕的是，车里还有一堆天文摄影的器械。 　　那些东西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虽然价值并不是那么昂贵，可如果碰坏了哪里就没办法替换，意味着这趟旅行都要化作泡影。而和肥皂泡之神约定好的摄影，就无法按期完成。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夏寻换了这辆车。 　　但与她比起来，车变得黯淡多了。 　　夏寻换了件T恤，上面的图案是订制的——印着眠羽在《我的世界》里给她盖的第一幢小房子，那些大粒大粒的像素穿在她身上，显得意外有趣。七分牛仔裤搭着小皮靴，还有一如既往斜在背上的相机包。 　　当然，还有眠羽亲手编的辫子。 　　她们预定的旅程是茂宜岛的直升机90分钟之旅，单论价格，其实不过一人堪堪过三千，夏寻自己就掏得起。但景色却是一绝，对摄影师来讲，收获的绝不仅仅是眼福和人生经历。 　　那高耸于大地之上的火山，正是夏威夷的存在根基。 　　它虽然沉默着，可赤红的岩浆仍在涌动。 　　而乘上直升机，可以从空中俯瞰这一切。不仅如此，还有雨林、各种各样的海，也能一望无际的尽收眼中。但对于摄影师来讲，自从拿起相机旅游就开始变味了，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改变了思路。 　　“这儿美！可以拍！” 　　“这里不好看，不拍。” 　　这就是摄影师的旅游逻辑。 　　夏寻对于风景照也颇为擅长，关键的是，从直升机俯瞰而摄的相片，可以很轻易就挂在图库网站上，而且这类照片的需求量并不小。换言之，这可以增加收入，提升名声。然后，透过一颗颗像素，与世界上的某人产生交集——从而夺走她身上的颜色。 　　从欧胡岛的机场转到茂宜岛，然后再在那座同样是旅游胜地的岛屿机场乘坐直升机——行程看起来一切顺利，天气也好，阴雨过后的浓郁清新感，能轻易赋予照片平常所没有的纯净度。 　　夏寻正估算着这些东西，而眠羽则在和机场工作人员交流。 　　透过玻璃往外望，许多蓝色涂装的直升机摆列整齐，而飞行员打扮的人则和姑娘们聊着，看起来一派清闲。但与这种景象不同，登记的大厅内，却是一片嘈杂。 　　“等等，意思是你们的业务……之后就要中止了？” 　　“是的，不好意思。最近几天这边有严格的航空管制，所以旅游业务要暂时停一下。” 　　颇为干练的亚裔女性正在给客人解释这里头的问题，普及夏威夷是美国重要的军事州，有很多民间力量无法抗拒的因素，会影响这里头的种种——但前来预定直升机项目的苍老白人男性却很不买账。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散发着导游气质的人也一脸不悦，他们都是来为游客订直升机旅游项目的，结果却碰了壁。 　　被嘈杂人群挤到角落的眠羽，颇像是小猫咪误入严酷的非洲大草原，还不幸卷入了狮子大战鬣狗群，只能蜷缩着等它们打完。而各色人种身上的气味也是五花八门，把眠羽熏得一脸痛苦。 　　可即便如此，她却不忘踮起脚尖，拼命对正在那边打哈欠的夏寻比出V的手势——航空管制要明天才生效，换言之，她俩今天正好赶上了末班车。 　　作为一名摄影师，夏寻所做的，并不是像个男人一样去把眠羽救出来，或是抬手回应她，而是一脸玩味的按下快门，用35mm的焦段记录下了这颇为有趣的一幕—— 　　当然，焦点对在了眠羽凝固住的笑脸上。 　　不过，她们的直升机之旅也没那么愉快。 　　之前的暴躁人群被驱散了，只有之前那名看起来很苍老的白人老大爷还在——然后，嘈杂的声音退了潮，剩下一个有些颤颤巍巍的抗议声。 　　“我订的是二人的，故意……故意就是不要其他人一起！结果……你们……你们却塞了个陌生人过来！？” 　　“请您谅解。” 　　眠羽展露了自己小小的爪子，带着愤怒，可接待人员却用厚实的脸皮抵抗了一切。这次，夏寻没有摄影，而是走了过去，站在眠羽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旋即用沉稳而锐利的目光盯着眼前的接待人员。 　　这次，接待人员有些神色闪烁了。 　　“你们可真是自砸招牌啊。”夏寻说。 　　比起眠羽那缺乏锻炼的口语来，她这娴熟自如的声音要明显不好惹。而且她的颜值实在是过高，高到能让对方觉得任何一点微小的不周都是亵渎。更何况，能拥有这种长相的年轻女孩子，全世界的雄性——以及部分雌性，多半都会帮她出头。 　　这可是个麻烦…… 　　夏寻随后将目光游移，放到了那位像是要同乘的白人老头身上：“并非不敬，也希望理解，我们预定的行程安排是不接受拼车的。” 　　但她心里也没有底，既然这位老头能拼进这种预定好的队伍里，说明对方也是公司不敢惹的人——或者支付了相当一笔钱。而且，花这么大代价也想参与进这次旅行，说不定有什么隐情？ 　　“年轻的两位淑女，是我冒昧了。”老头一改态度，脱帽、行礼，犹如一位慈祥的老绅士。他有一口浓浓的西班牙口音，而且毫不掩饰，“但希望你们能理解余寿无几的老家伙，他只是想去俯瞰这个世界最湛蓝的部分，不得不打搅二位。” 　　“……可我看你还挺健康的，刚刚还凶工作人员。”眠羽一脸不信。 　　“喔，为了完成人生最后的愿望，我总得拿出与之相符的勇气，人生最后的勇气不是吗？”老头皱巴巴的脸挤出笑容，一口牙齿显然是假货。接着，他松开了拄拐的手，从手工皮包里慢悠悠摸索了一件东西出来，“我是位摄影师，小有成就，而风景就在那儿，所以我要去。” 　　哈苏X1D，还有21mm镜头——夏寻顿时认出了那玩意儿。这套家伙看起来很不起眼，可价格却抵过夏寻刚买的康泰时300 2.8。 　　更重要的是，这相机和镜头看起来都有很重的使用痕迹，的确是个摄影师——夏寻如此在心中断言，然后立马加深了拒绝的意图。 　　能说会道的摄影师，那都不是啥好东西！没有谁比夏寻更清楚这个事实了。 第236章·哈苏 　　伊西德罗·格拉内罗——是一名年幼时期便从事摄影行业的行家里手。 　　从年幼时期，在西班牙的小镇，跟家里人一起用笨重的大画幅相机摄影谋生，再到现在作为哈苏这块活招牌里资历最老的光学顾问，已经有半个世纪还多了。漫长的岁月里，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事—— 　　各种各样的战争、世界的科技发展、从胶片再到数码。 　　从西班牙搬到瑞典，加入还是小作坊的哈苏，却从摄影师慢慢转型为专职技术的光学教授。 　　从哈苏这个小作坊制造出第一台相机，再到登上月球且世界闻名…… 　　最后，是年老后光荣退休，本以为能一直守护着自己为之奋斗终生，并引以为傲的哈苏这个词，却喜迎异国的暴发户买走了它们的历史和荣光…… 　　甚至是过着清闲养老时光的自己，还要被人手不足的哈苏喊回去，要解决一些极其麻烦的光学难题——这也倒罢了，如果是为哈苏解决难题的话。 　　可回去一打听，伊西德罗才知道，这是该死的东方暴发户下的订单。要它们拿出一只好镜头，作为礼物献给某个非常重要的人——据说是这样…… 　　所以，放弃了休假的伊西德罗联系上了那些暴发户，表达抗议。 　　同时，他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拥有这只镜头。但他搞错了一点，他终归只是个搞技术的。即便能制造拍摄下月球的相机，却低估了地球的浩瀚。 　　那所谓的暴发户——实际上是藏匿在世界深处，在漫长岁月和历史中一直存在的掌权者，掌握着许多伊西德罗不可想象的庞大力量。那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暴发户，其历史底蕴要可怕得多。 　　但万幸的是，那位冠以“夏”这个姓氏的掌权者，是位和善的东方好人。似乎很愿意尊重他掌握的技术，并没有对伊西德罗当时的无礼记仇，允诺只要他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也就是提供一只好镜头，那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还有，那位和善的掌权者，带着无比的自豪和宠溺，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世界上最棒的摄影师，你们的礼物不会被冷落的。” 　　于是，伊西德罗想再去了解了解，这所谓世界上最棒的摄影师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就连这场在机场的会面和偶遇，也是夏家一手安排的。 　　他们过段时间，似乎就要来夏威夷接这位摄影师，所以便将力量延伸到了美国的领地上来，航空管制即是他们权力的表现。而顺带的，也用来给了伊西德罗一个面子，让他和夏寻有个交集。 　　这不可想象的庞大手笔，让伊西德罗对那位摄影师浮想联翩，这得是怎样的怪物才会被一个古老家族如此看重？ 　　——结果却有点诡异。 　　他按照自己对熊猫国摄影大师的既定印象，也就是某位英年早逝的战地摄影师的形象，代入了即将要去见一见的这位。大约就是那种典型的东方人，俊朗，成熟，中年帅哥的形象…… 　　可……有哪里不太对。 　　如果说这是世界上最棒的模特，那我理解，但说这是摄影师……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毕竟眼前这一位，实在是……该怎么说呢？是任何摄影师都想拍的女孩子，大概就是这样，符合人类对少女形象的一切幻想。 　　却唯独不符合摄影师的形象。 　　而另一边的夏寻，实际上也在打量对方。摄影师里的人渣概率意外的不低，这是夏寻经过漫长生涯总结出来的，因为说实话，他自己就是个会为了照片而做出过激行为的人。而眼前这种能说会道，看起来又很做作、很假笑的老头？那可能就更不是啥好玩意儿了。 　　观察人物的表情，洞悉其背后的真意，是战地摄影师绝对的必修课，夏寻深谙此道。这不仅仅能让摄影技术更好，还能避免很多危险。 　　至于眼下，夏寻已经或多或少猜出了对方的来意：这个不怀好意的外国摄影老法师，毫无疑问就是想臭不要脸的过来拍美少女！ 　　当然，这是能理解的，如果是上辈子，夏寻铁定站在这老头那边，甚至还会和他一起忽悠美少女……可悲哀的是，立场转变了。 　　“我尊重那些余生没几天的老年人。”她用不怎么和善的语气说，“你要是想去拍些好照片，记录这片景色，那我有个提议。” 　　“喔？”伊西德罗有些好奇。 　　“正好，我也是个拍照的。”夏寻用利落的方式将背包扬向前，它刚刚稳下，便已经被夏寻的手指轻轻勾住拉链，往上扬起。拉链的声音尚才停下，那灵活的手指已经离去，转而撑开了帷幕的一角。 　　在她那两根纤且白皙的手指敞开的背包一角里，大大的SONY标正对着外。 　　“索尼啊……”伊西德罗有点失望，“A7R3的稳定性并不好，年轻人倒是喜欢。” 　　“……你手上那玩意儿，X1D。” 　　“哦哦，你认识？” 　　“上万美刀的相机，没错。”夏寻有点不高兴，因为自己选择的器材被人当面指责了。谁家的相机没黑点啊？互相伤害的话，他手里的哈苏也不是啥好东西，“但就连最基本的蒙皮，那可不要太容易掉下来。” 　　“……呃……你用过？” 　　“那可不，我当然用过。就连你手里那台，不就是你自己涂过胶水？还不是蒙皮没粘稳……”夏寻说出了一个X1D的通病，接着，她又黑了其他地方，“还有你那只21mm镜头的镜间快门损坏率怕是有点高？也没稳定到哪里，而且畸变控制并不好，却要价将近四千美刀，我觉得这有点坑钱了。” 　　但实际上，哈苏这种牌子的镜头，其实都不是自己的独立设计，往往是其他厂商——比如蔡司、或是日系厂商提供的。同理，还有包括自动对焦系统在内的很多电子优化，也都不是哈苏自己的。 　　夏寻倒没好意思说这些，毕竟这些厂商的货自己还带着用呢，不能把自己也黑进去了。 　　她打算说到这儿就算完，因为用的也是开玩笑的语气，并没有太过激。 　　可意外的，眼前这位外国老法师却满脸愤怒，简直就像被人骂了娘似的。 　　…… 29831 6 354 　　ps 　　（好吧有点私货了。 　　但我是理性哈苏黑，因为那破蒙皮真的TM会掉。） 第237章·西班牙小油条 　　人人都该有自己的骄傲——伊西德罗一贯以这样的信念，作为自己的座右铭。而他自己的骄傲，就是与许许多多志同道合的人，一同努力让其成长的哈苏这块招牌。 　　从第一次设计相机，再到看着自己的产品摄下世界各地的美景，甚至是离开了这颗星球，去往了宇宙……在他心目中，哈苏永远都是那去过月球，且伟大至今的光学巨擘，是其他一切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它绝不是什么肤浅的民用牌子，而是专门给真正懂摄影的人用的。 　　但自己的骄傲，却被眼前，这个使用肤浅牌子的小姑娘批判了…… 　　伊西德罗当然露出了恼怒的表情——但很快，又收敛了自己的愤怒，因为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虽然这种骄傲伴随着他的一生，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见证过二战的老头子，上年纪啦，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也不好发怒。相反，这促使他开始理性的思考了起来——这个小姑娘对X1D这台相机的了解并不少。 　　也许，她确实有点本事，不仅仅是被夏家那位掌权者溺爱的吹嘘这么简单…… 　　反正自己来这儿，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的，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位小姑娘的一顿批评，反而给了伊西德罗一个好借口。 　　“摄影师不会吹嘘器材，只会用照片说话。”他使用了能激怒所有摄影师的话。 　　任何对自己本事有自信的人，都会站上台，和发出挑衅的人来一场靠快门展开的决斗。除非，对方是个弱小——而且深知自己弱小的人。又或者……是那种强大至极的人，这种人才会对“证明自己有多强大”毫无兴趣。 　　“……那你想干啥。” 　　夏寻警惕的看着他，尤其是在注意对方的镜头方向，提防对方偷拍自己。夏寻不介意被自家老板拍，不介意被转转……以及各种各样的熟人拍。 　　但如果是这种摸不清来路、而且十分陌生的老法师，他们的镜头就有点讨人厌了。 　　幸好，中画幅的21MM焦段并没有可能像大广角镜头一般，直接从侧面便拍下人脸，所以夏寻可以靠经验避开被对方偷拍进去的可能性。 　　伊西德罗继续挑衅着，只为了看看对方的本事。 　　毕竟，夏家掌权者订制的那支珍贵镜头，很快就要交到这位小姑娘手里。无论它会被善用还是从此落尘，伊西德罗都想搞个明白。 　　“意思很简单，我想和你们乘上同一架直升机，只是单纯的为了摄影。你不也是嘛？至少会拍几张的对吧。风景就在那儿，我们用彼此的照片来比较一下吧？既然你觉得我的相机不怎么样……反正相片不会说谎。” 　　“不不不，我没兴趣。” 　　面对这老法师的挑衅，夏寻很冷淡的摇头拒绝了。 　　而且这好端端的，干嘛要和人家比摄影技术…… 　　“我们包了直升机，你非要强行加个位子，本来就是你不对……好了我们要登机了，你等下一班吧，或者去加别人的。”对老法师说完，夏寻推了推身旁的眠羽，示意这位一直等着看好戏的女孩子别愣着了。 　　被夏寻的手碰触虽然很好，但眠羽还是稍微有点不满的：“这种情况，你不是应该爆发出真正的实力，用你精美绝伦的摄影作品压倒对方吗？我看他就是来找事的，不能怂啊寻哥。”她用中文说。 　　却被夏寻一顿白眼。 　　“想啥呢，这老法师估计是想来拍妹子的，比拼摄影技术，就是死缠烂打的借口……以前我——我的朋友想拍女孩子的时候，也经常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疯狂缠着对方。然后拍完就啥都不管了，真的很讨厌。”夏寻也换上了中文，而且语速飞快。 　　“……我寻思着，你好像也是拍完就啥都不管的那种人。”眠羽掰着手指头，像是在数有多少被夏寻拍过，然后很少再登场的女孩子。 　　“哎哟你别数了，反正这外国老法师肯定不怀好意。 ” 　　这种年纪大的白人，听得懂熊猫国语言的概率低的令人发指，所以并没有什么顾虑。正如夏寻所想，她俩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可对方也只是一头雾水，不大高兴。 　　眠羽思索了一下，瞅了几眼伊西德罗：“确实有点像那些讨人厌的老法师，认真的讲，那寻哥这种美少女可能有危险……外国也有这种人吗？” 　　“很多很多，而且不光我有危险，老板你也是个标致的漂亮小姑娘啊。” 　　说完，夏寻又推了推眠羽，让她赶紧去登机。这下她倒是乖了，有点高兴于被夏寻夸漂亮，而不去想看小女仆吊打路人老法师了。 　　至于这个想同行的老法师，当然不愿意了。伊西德罗用缓慢但坚决的步伐向前，拦住了夏寻和眠羽的路，这次，他没有展示出厚脸皮的死缠烂打，反而用了另一种方式。无论如何，他都想看看这个人的技术——是否值得拥有那只镜头。 　　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咳嗽着。 　　“我老了。”伊西德罗叹着气，语气缓慢而含糊，仿佛被过量的糖浆糊住了气管，“很难有机会，再乘直升机了……我的心脏受不了。这一次大概就是我人生最后的机会，我只想去看看风景，留几张纪念照……请允许可怜的老头与你们同行吧。” 　　“也就是说，你想要纪念照？”夏寻歪着头问。 　　“是的。” 　　“而且你心脏不好？坐飞机有危险？” 　　“是的是的！主啊，这是多么渺小的愿望，这个人终于愿意听我的话了。” 　　“那好办啊，我拍几张照给你不就行了……你就在这里喝茶吃点心好好休息。”说完，夏寻转过身，找到了一直在旁边很尴尬，两边客人都得罪不起的机场人员，“这位老人家心脏不好，你们要好好善待，他可不能随便坐飞机。” 　　机场的工作人员一听，这有点道理，而且这是老人家自己亲口说的。哪怕是现在，他那皱纹遍布、且皮肤毫无活性的枯槁之手，仍然捂着胸膛。即便包裹胸膛的，是相当考究的西装面料，仍然无法让里头老旧的心脏变得再次光鲜起来。 　　这个客人地位非常高，出问题可不好。 　　而假如有人怪罪，用这个借口也能很好的解释…… 　　工作人员如此思考着，终于是站了出来，用和善的语气，留住了讨人厌的任性老头，表示会好好端茶倒水，还会提供西班牙小油条——反正所有带着西班牙口音的人都喜欢这玩意儿，只求他不要去乘飞机。 　　而掉进自己坑里的伊西德罗，似乎觉得这也是个好办法。 　　“你会给我纪念照？你拍的？” 　　“是的。” 　　“你的摄影技术……” 　　“还不错。”夏寻轻轻拍了拍相机包，动作轻盈。而里面装着的工具，代表了她的自信，“你想要啥？岩浆坠入大海？只要你别来缠着我们，给你几张照片倒真的没啥问题。” 　　夏寻也认为这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比起在直升机那种密闭空间和不讨喜的人在一起，给他几张照片来避免麻烦，至少是个较好的结果了。况且，对方也确实是个余寿无几多的老爷爷了…… 　　伊西德罗摩挲着下巴：“我想要那种，能让我觉得是亲身去过的好照片。”他提了一个难题。空泛、没有具体要求、而且定义很广，“如果你拍得好，我会支付费用的。” 　　说到这里，他扬了扬自己的相机，那是昂贵的哈苏相机。 　　他认为，这样的利器远比她背包里的好。这是中画幅，和她的器材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之所以卖得不好，是因为过于昂贵了。假如夏寻愿意接受这件利器，会对她的作品有帮助。 　　这是伊西德罗的小小歉意——毕竟，自己确实是个打搅了对方二人旅行的钉子。 　　“需要我借你这个吗？” 　　“不用了，我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但夏寻摆了摆手，微笑着，便转身走出了候机厅的大门。 　　伊西德罗似乎想到了什么，印象里有位大师也喜欢这么背相机包？但她的背影，慢慢融入了夏日炎热的虚渺里，那摇摇晃晃宛如虚构的空气，则淡泊了他的瞎想。好吧，那就等她拿照片回来…… 　　如此想着，他看向殷勤的工作人员。 　　“西班牙小油条，管够吗？” 　　…… 　　跟着正滔滔不绝的直升机飞行员，二人走在炎热的路上。 　　直升机飞行员同样也是经验丰富的导游，他讲述着接下来的行程，比如要游历什么地方，耗时多久，以及直升机很昂贵之类的事——可惜没人在听。 　　夏寻琢磨着如何完成那个老头的要求，这也算是自我挑战的一环。 　　而眠羽的心思则更复杂。 　　每当并肩而行时，眠羽就会想挽住夏寻的手。原因很简单，那是出于喜欢。 　　但夏寻总是不太给机会……她是个很坏的人，每天都会做美味的饭菜，说很多有趣的东西，以及经常撩拨自己的内心，却从来不愿更近一步。甚至到了现在，再没有几天可以相处，将要离别了，夏寻这个混蛋仍然从不表态…… 　　“如果你不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笨蛋的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眠羽闷闷不乐的嘀咕了一句，因为有一架直升机正喧嚣着螺旋桨，从她们的头顶掠过，掩盖了所有的话音。 　　但只有眠羽是这么觉得的。 　　闷闷不乐的她一直低着头，没有发现夏寻大咧咧的笑容。 第238章·一份名单 　　光是走出候机厅，踏在坚实的跑道地面上，就是一个颇为艰难的考验。因为嘈杂的声音再加上炎热，以及那转动不息的螺旋桨——让眠羽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疏于锻炼、鲜少出门，究竟有多大的影响。 　　她在害怕。 　　小的时候，眠羽经常会看电视，隔着屏幕见到的直升机总是敞开着门，带着喧嚣在高空奔袭不息。她总是会好奇，这些人在空中没有阻拦不怕吗？现在，这个考验要降临到自己头上了…… 　　说实话，她怕。 　　但走着走着，夏寻忽然递给了她一样东西，那是一幅耳机。 　　眠羽恍惚着抬起头，因为这陌生而宽大的黑色耳机有那么点脱离现实的感觉，这才发现夏寻早已戴上了同样的玩意儿，那耳机还牵下了麦克风，离她小小的脸蛋很近。她赶忙戴起，这才隔绝掉了周围的声音。 　　透过耳机，夏寻的嘀咕直接来到了她的耳中。 　　“不愧是有钱人订的，完全没按流程来啊，一般出来的时候就要戴了……怎么都这么心大。唉你走歪了，过来过来。”被电流干扰的夏寻声音变得不大悦耳，但还是能辨清楚的。 　　接着，夏寻拽了她一把，又指了指脚下。 　　在道路上，有被白色颜料涂过的区域：“这是人能走的路，不能出去……真是的，一般来讲乘直升机之前都有简单的安全事项解说，怎么你订的没有……”白色的虚线倾斜、伸展向前，将人所走的道路和其他划分的一清二楚，眠羽这才明白过来，夏寻正在教她什么是安全。 　　她还真是个可靠的人，眠羽心想。 　　并且，今天她教会自己的事，大概一生都不会忘掉了。 　　“你看。”夏寻又指了指前头，“那个被黄色圈住的就是直升机，它只能停在那儿。航空这玩意儿还是挺复杂，挺严谨的。” 　　“就是那一圈虚线……还有一圈实线？”眠羽眯着眼，在阳光照亮的区域看清楚了她说的，“看来，那里头的直升机就是在等我们的。” 　　是架漂亮的直升机，蓝色涂装十分的鲜艳明快。而最关键的挡风玻璃，也完完全全按照了眠羽在当时订下行程的要求那样，提前擦拭得澄澈。她很清楚，有玻璃阻隔的话会影响夏寻拍照，所以尽量擦干净一些，能降低影响。 　　而身穿橙红色衣服的引导人员这才姗姗来迟，和驾驶员一起把她俩送上了飞机。 　　不过—— 　　眠羽独享着宽大的后排，甚至可以躺下来睡个美滋滋的觉。要枕头的话，夏寻把她的摄影包留给了眠羽照看，虽然有点硬。而摄影师本人则像个熟手一样，坐在了前排，正用灵巧的手指玩弄着一堆伞绳…… 　　对于这种安排，眠羽不太高兴，但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借玩手机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待会儿能开这玩意儿吗？”夏寻正在前头和有点尴尬的驾驶员闲聊，因为后者滔滔不绝的旅游介绍，对方都毫无兴趣，反而弯曲了食指，用指节轻轻敲着玻璃，“能的，对吧。” 　　说着，夏寻还扬了扬相机。 　　A7R3的束带孔里，插着和平常不同的绳子。 　　平常挂脖子的长带子，被夏寻一双巧手编的伞绳替代了，一串金刚结正好能束住她纤细的手腕，还有可以调节松紧的活结，而且还留了很长的余地。无论夏寻怎么玩弄，它都不会脱手。 　　当然，这种情况下就不能用那些沉重的镜头了。 　　它真的会撕裂卡口，然后坠向大地的…… 　　驾驶员用被一圈棕色胡子裹住的嘴扬了扬，似乎是在笑，随后点了点头：“如果不能打开那玩意儿，享受高空的风、以及无拘无束的自由，那人类发明直升机做什么？当然，不能全程，因为吹得脸麻……” 　　“那行，到景点开。” 　　后座的眠羽听着耳机里的交流有点气馁，还以为不能开的……那还特意喊他们擦玻璃干啥……正当她怀着这样的心情，准备关掉手机，好好享受这一整个下午的直升机之旅时，手机仿佛不愿被关闭，轻轻震了震。 　　眠羽收到了一条信息。 　　“那么，启程，这是茂宜岛的自然高空之旅，之后则是去大岛的火山观景……” 　　驾驶员又用活泼的腔调介绍了起来。又因为自己是美国人，说了一堆殖民、开发夏威夷之后，这群岛是如何繁荣起来，土著又是如何如何感激美国人之类的话，夏寻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几句。 　　而眠羽，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收到的信息，让从直升机外吹进的暑风，变得寒冷了起来。 　　——那是一封邀请函，来自夏临。语气和善，措辞极其严谨、干练、标准。大家闺秀的笔锋，将杀气藏在棉花里，做得淋漓尽致。她邀请眠羽在结束夏威夷的游玩之后，去稍远一些的大溪地玩玩。 　　介绍了那儿与夏威夷的比较，夸了一番那儿的风景、旅游价值，以及这样的景色在地球上的稀缺性。然后在文末，平淡的提了这么一句话——“所以，送给夏寻是一份恰当的礼物。” 　　这才只是邀请函的上半段，就已经让眠羽不知所措了。 　　她凝视着前座上，正吹着口哨夸赞景色的夏寻，她的侧脸、背影，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仿佛不仅仅是一把后座这么简单……而直升机呼啸着起飞，周围流逝的大片绿意，也全然打动不了眠羽。 　　“老板你看，那玩意儿拍起来应该很好看。哇该死的安全带，够不到啊……” 　　“……” 　　“老板老板，把85 1.8递给我一下……就是那个矮胖矮胖，上头写着85的丑镜头，在背包的左列往下数第二格。” 　　“……” 　　眠羽仍然低着头，和其他乘上直升机的游客都截然不同。比起真正的景色，文字描述的大海和小岛，要更能吸引她……但那吸引却不是积极的，反而只能带来悲哀。 　　因为在“所以，送给夏寻是一份恰当的礼物。”之后，夏临还有一句，是写给眠羽的。 　　“我们一家人，并不抗拒外人来做客，所以会对你表示欢迎的。” 　　心爱之人的亲姐姐，写出了一个眠羽至今仍不愿接受的现实，自己只是个外人。哪怕夏寻能腻在她的家里，和她一起饮食起居，但终归只是外人来做个客。即便自己的内心里，再怎么希望彼此能更进一步，终究只是个将要结束的梦。 　　夏临的意思很清楚，她不会允许自家妹妹和眠羽一起回国，而是会在旅途结束的那一天，就直截了当的接走这个家人。甚至，她还邀请眠羽也一起乘飞机，作为客人，随他们夏家一起去那座要送给夏寻的小岛玩几天。 　　“诚然，我们将迎回夏家遗失在外已久的珍宝，然而，作为善待过她的贵客——眠羽小姐你，我们也不会吝啬酬劳。 　　你是个孤独的人，我们知道这一点，把不切实际的幻想寄托在了我亲爱的妹妹身上，这虽然是错误的，但情有可原。我们愿意给予你一些排遣孤独的美好事物，作为你照顾过夏寻的谢礼。” 　　眠羽迟迟没有翻页，因为她什么都不想要。 　　她想要的唯一，是那个拼命扭头过来，对着自己一顿嚷嚷的姑娘：“老板？我镜头呢？卧槽错过了……拍不到了，驾驶员掉头！那搓小树林我居然没拍到？！” 　　“客人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不要乱动！掉头也是不可能的！接下来这个景点是雨林和山峦，我建议您拍一拍。” 　　“眠羽拿35给我，就是那个有小蓝标的，又粗又重——哦哦谢谢。” 　　眠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表情冷淡的将整个相机包都递了过去。很沉重，一只手还抬不起来，但被夏寻笑着接走这份沉重的时候，空荡荡的手和心，又变得格外遗憾…… 　　眠羽还是下意识翻了页—— 　　夏临所谓的谢礼，是一份长长的名单。 　　有照片、简历、性格特点。 　　它们巨细无遗的记载了许多信息，从出生地、性别，再到现在的健康情况，都被写得一清二楚。而这份名单的成员来自世界各地，甚至可以说是丰盛至极，各种各样的都有。 　　“随你挑选，只要你看得上，这名单里有的，全给你都没问题。”夏临是这么个意思，“你可以尽情的用这里头的家伙打发孤独和寂寞，它们永远也不会背叛你，我保证会调.教好了再送到你手里。” 　　眠羽盯着里头的一张张照片，还真是吸引人…… 　　有那种看起来土土的、但实际上挺漂亮的中华田园猫，也有胖胖的橘猫。有形似外星人的无毛猫，也有看起来总是很委屈的折耳猫。除此之外，还有似乎是从沙漠里现逮的黑足猫，长条如豹子的缅因猫…… 　　假如要狞猫、豹猫、甚至是老虎的话，夏临也会同意。 　　看完了这份长长的名单，眠羽差点捏炸了手机。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该死的叶家大小姐和夏家大小姐在一起分享情报时，造了某种可怕的谣，作为她和她家旺财惨遭毒手的报复…… 第239章·丢掉 　　直升机在岛屿上空前行着。 　　越过山丘，越过民居，然后是森林和森林里的游客团，再然后，是大海。波涛涌动的大海，它正是这颗星球的绝对武器之一，可居高临下的俯瞰，怎样的浪花却也显得低矮。 　　倒是飞机上，渺小的人类正一边观景，一边聊天。 　　“你们应该来早点的。”驾驶员很乐意在旅途里多聊聊，尤其是今天这种，能载两团人的直升机被两个女孩子包圆，气氛又很冷淡的情况，“比如去年……你们是想看火山对吧？去年那才是真正的火山季节。” 　　“为啥？”夏寻问。 　　“因为去年大岛的火山喷发了啊，哈哈哈烧了好多房子，还蒸发了个湖……真是盛况空前。我有同事就在自己家里坐着，就见到火山嗖嗖的喷发了。而我，那可就厉害了，我当时开飞机参与了救援。” 　　对他来讲，这只是个谈资，所以每停顿一下，他就会很高兴的穿插一些笑声。说实话，透过耳机传过来的感觉不太好，因为很嘈杂。但就算是这样，夏寻还是产生了一丝兴趣。 　　“喷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她问。 　　这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经历过火山喷发的景色，亲历者的话语有助于创作。尤其是接下来就要去见识见识火山与岩浆的情况下，提前进一下状态也是好的。夏寻顺势回头看了看，眠羽还是沉默着。 　　“喷发的时候？你知道吧，大岛的火山附近有屋子，有人住，还不少。往地板下面挖一挖，说不定就能挖到岩浆的那种——然后它们都被烧了……” 　　“真惨……” 　　“之前是裂隙式喷发，一整条岩浆带都随着喷发而活跃。那可真是……我从天上看的，就像冬天在冰面敲打，蔓延出的细小裂纹，而随着滑冰鞋直线前进，从火山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白色的烟雾夹杂着不可思议的硫磺味，蔓延到了整个世界。” 　　“……你这描述，说得还挺浪漫和美妙的，你们当导游的还真能白话。” 　　“不不不，这是别人描绘的，我摘抄过来，但确实是那样。再然后，有岩浆用了几个小时，蒸发掉了一座湖，那种景色比岩浆坠入大海时还要震撼。” 　　“接下来能看见吗？”一边问，夏寻一边摸着手里的镜头，将它调整到了无限远合焦，随时准备创作几张好照片。 　　可惜驾驶员没给肯定的回答，似乎想要看到这传说中的景象，还得碰碰运气呢。 　　闲聊途中，夏寻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后座上的眠羽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是在直升机这种不自由的地方，更是被安全带这种更恼人的东西锁在椅子上，还得靠耳机的麦克风来沟通，使得彼此之间很难像往常一样——可夏寻还是察觉到了，眠羽的样子不太对劲。 　　因为，她的叹息声搔弄着麦克风，时不时便随着电流的“滋滋”一起，轻轻抵达夏寻的耳边。可除此之外，就不参与任何闲聊了，和平常那个越来越活泼的她区别颇大。 　　不过，她并不是太担心自家老板的情况。 　　现在的夏寻得先专注于摄影，以及，她大概知道，自家老板在为什么而发愁，更清楚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发愁的事。 　　…… 　　“呃……这就是火山？” 　　“确切的说，是其中的一处。”驾驶员作答，“其实这样的火山口并不少，它们的状态也随着各种各样的地理运动而不断改变……今天倒是挺安静的。” 　　夏寻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因为眼前的景象，好像和期待中的有些不同。 　　她忍不住举起相机，透过取景器，用12mm的广袤焦段，观察着被拉伸的世界。相较于人眼睛的视角，用不同焦段能看见的景色，都会给人奇异的感受。摄影师正是用镜头，传达这种感受的人。 　　但问题在于——眼前这景象，好像拍出来没啥意思…… 　　说是火山，其实就是个坐落于地表的火山口。 　　灰与白色糅杂在一起，将地表的绿意涂去殆尽，然后划出条条裂痕，再掘出一个不知深浅的口，往外飘点炊烟似的玩意儿，这就是驾驶员口中的重要旅游景点了。 　　见多识广的摄影师并不觉得，这是一片算得上壮阔的景色。 　　“唉。” 　　但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事了。 　　口口相传的介绍，混进了大量吹嘘的成分。而过度美化的照片，则继续夸大着一个个美梦，导致游客对某个景点的期待值过高，所以失望也愈发浓重。 　　这种悲哀的情况，对于摄影师来讲是个非常大——而且极其常见的考验。出门之前对亲戚朋友一顿吹嘘，自己要去某某名胜古迹旅游，还特意带了昂贵的相机，亲戚朋友异口同声期待照片。 　　可结果景色名过其实，很糟糕。 　　该如何拍摄，就成了问题。 　　倒不是秉着摄影师的良心，不愿用虚假的照片继续吹嘘这片景色，而是因为想把一个不好看的玩意儿拍好看，这本身就是很多摄影师做不到的……就算是夏寻，有时候也会觉得无能为力。 　　“这得找个特别的角度，才能像是断章取义似的，给它拍好看了……”她正琢磨着要怎么动手的时候—— 　　“这个小火山口一点也不好看。”从后座，一直沉默的眠羽发表了感想，“感觉死气沉沉的，又有点小家子气，还不如附近的森林有趣。” 　　“嗯……是有点无聊，倒是老板你醒啦？镜头能递给我了吗？” 　　夏寻附和，顺势回头一看，自家老板的样子很怪。像是被戳中，炸开那一瞬间的气球，明明已经坏掉了，却保持着如炸弹般可怕的气质——虽然这炸弹只会吓人一跳。 　　察觉到夏寻的视线，眠羽有点哀怨的回了一眼。似乎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可还是撇撇嘴，又沉默了回去。不过她将相机包打开，让里头的镜头一只只列了出来，静静等待着被主人呼唤到的时候。 　　至少现在，她想让夏寻专注于摄影，而她则是默默将镜头递给摄影师的助手。 　　而那些想说的东西，就留到未来吧。 　　…… 　　直升机是种方便的东西，但这种方便一般不向所有人提供——可会对夏寻提供。也不知道当初眠羽是用什么身份、用什么样的价格，才订了这架被包圆的直升机，起码它很听话。 　　它没有按照那种固定的、毫无自由的旅行方式，对每个景点走马观花，而是愿意为夏寻服务。无论是飞高、飞低，抵达靠近地面的地方或是窜上蓝天，只要燃料足够和不会造成安全问题，它都行。 　　所以直升机降到了贴近火山口的地方。 　　透过敞开的舱门，带着更为炎热、以及充斥杂味的风，正灌入其中。夏寻的头发被不断吹动，但她握相机的手一如既往的稳定。只要找对视角拍摄，本来没什么意思的东西，也有可能被赋予美感。 　　比如说，特写。 　　想将自然风光摄影拍得出色，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叫做“机位”，也就是相机从哪儿拍摄。因此，各种各样的旅游景点，总会有一票老法师占着好的、固定的、老法师口口相传的机位，一边以摄会友，一边为了机位而大打出手。 　　不过摄影是自由的，机位也可以自己创造。 　　夏寻打算为这风光照加点不同的元素，来丰富乏善可陈的景色。 　　“就在这个高度，保持悬停可以吗？” 　　“OK，这儿可以进行有地效悬停。” 　　这对驾驶员来讲非常容易，而这些专供旅游的机型又都是昂贵和较为先进的，所以他握着操纵杆，甚至还能分出心思，瞅瞅这位姑娘摄影师打算干点啥。 　　拍照的游客，他确实见多了。也载过不止一拨的专业摄影师——但在他看来，这么漂亮的年轻女孩子如果是个本领过硬的摄影师？那就太可悲了，大好的人生为啥要浪费在拍照上呢？ 　　所以他觉得，这位叫夏寻的游客多半是要自拍一张，因为女孩子都擅长这个。 　　但奇怪的是，夏寻正在玩着手里的伞绳。 　　她编织的绳结是多段式的，一边串着相机，一边串着镜头，似乎是要做到能调整角度，而同时保持稳定性。不仅如此，她还将手机连接上了相机，稍稍测试了效果，似乎是打算遥控快门，而非亲手来按。 　　正当驾驶员和眠羽都好奇的时候，夏寻将手里那台A7R3，以及挂着的老蛙12 2.8，伸出了舱门，直面燥热的暑风。她的眼中闪着一如既往的自信，正走在实现自己脑中想法的路上，这往往是走得通的。 　　“好嘞……” 　　接着，她松开了手，没有半点犹豫。加上滤镜、储存卡，她将价值超过两万软妹币的器材，脱手而坠。 　　其他人心里一惊——夏寻当然也有同样的感觉，虽然表面淡定而自信，可心里着实有那么点不好意思表露出来的慌张。即便替它仔仔细细缠上了牢固的伞绳，但万一真的弄没了？万幸，这没发生。 　　坠了几下，相机牢牢的停在了空中。 　　两根绳子捆着机身左右两边的挂孔，再加上拴着镜头的绳结，这三处的绳结形成了逆向三脚架结构，使得它稳妥站在空气中，不会被气流吹得摇摇晃晃。 　　而接着，夏寻把手头的绳子拴在安全带上，就像遛狗散步走着走着累了，把狗狗拴一会儿。 　　“很好，很稳……” 　　第一步完成，夏寻瞅了瞅手机屏幕，能看见相机传输过来的信号所绘制的画面——虽然时不时就会断一下。即便离开了直升机，它的视角仍然是乏味的，这种程度的话，普通的无人机航拍也能做到。 　　这时，围观的驾驶员也从之前的讶异中回了过来。 　　“那个……你丢出去，和你在这里拿着拍……有区别吗？” 　　“视角不同。” 　　“可也就……也就低了一点吧？” 　　夏寻没有搭理他，因为解释会是件稍稍有些费力的事，所以，只要接着去做就行了——因此，她看向了身后，用盛夏般的笑容朝眠羽索要必需品。 　　见到她直勾勾盯了过来，“要哪只镜头呢？”眠羽问，手指摸索着一枚枚镜头，准备将她需要的东西递过去。 　　不过—— 　　“都不要。” 　　夏寻的目光向下，盯上的是另一件东西：穿在眠羽脚上的那双短靴。 　　第一天，眠羽精致无比的打扮了自己，却只是勉勉强强和邋遢的寻哥战成平手，从那之后眠羽就放弃了，所以平常就怎么舒服怎么打扮，准备到沙滩用泳装再决一胜负。因此，她现在穿着双短靴，为了应付较长的路程。 　　“老板，脱给我。” 　　“呃……脱什么？”眠羽怀疑自己听错了。 　　“靴子。”夏寻还将俏皮的手指翻山越岭，翻过座椅，卷曲的指着正翘二郎腿的她的脚丫，“脱脱脱。” 　　“呃……这是……为啥？”眠羽更为大惑不解，这疑惑甚至冲淡了之前收到夏临那封该死邀请函所带来的愤怒，“难道是摄影要用吗？这……这能用上？” 　　眠羽不太想脱，这要求实在是太尴尬了，这可是贴身的东西啊，感觉很不好。虽说眠羽一向注重个人卫生而且健健康康，但还是怕有可能存在的臭臭的味道，会让自己在夏寻心里贬值。 　　她摇了摇头，心里很别扭。 　　“哎呀，脱鞋，赶紧赶紧。” 　　“不要……” 　　“怎么这么矫情？我拍照要用！正经用途！” 　　眠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最后还是迫于压力，脱下那双短靴交给了她。诡异的是，花钱乘直升机在夏威夷群岛上空旅游，给她印象最深的，居然是在空中脱鞋给喜欢的女孩子…… 　　这叫什么事嘛。 　　万幸，夏寻没有说什么“怎么臭臭的”，而是用剩下的绳子将它们串了串，又如法炮制，将这双靴子丢出了直升机外——这次眠羽更心疼了。她死死的盯着夏寻手中的绳子，生怕她稍一松手，自己喜欢的靴子就会坠入火山口。 　　已经要失去最喜欢的人了，她不希望连喜欢的物件也留不住。 　　但就在她目光聚焦的地方——绳子的旁边，夏寻的手机屏幕里，之前还穿在脚上的靴子，却自由的走在虚无的空中，踏着空气，准备踏向那座火山口。 第240章·临场感 　　“怪怪的……”眠羽小声说，并低着头，尝试在有些狭窄的空间里把靴子穿好。 　　虽然这架直升机并不小，但还没到能随便敞开了伸直腿的情况。 　　而在出门旅游之前——其实眠羽逛了很多网站，找过一篇篇的游记，借由各式各样的文字与图片，理解了做直升机是很美好的事。尤其是夏威夷的景点密集度很高，在空中要随时随地关注沿途，哪怕分神一瞬，就可能错过美景。 　　但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耳机里，导游那激情洋溢的景点介绍确实接连不断，她却不得不一直无视，只为了把靴子弄好…… 　　该死的夏寻，她在心里嘟哝了一句——随后又纠正，不该死。 　　坏蛋的夏寻，她在心里又念叨了起来，这坏蛋就为一张破照片，居然把她老板的靴子钓出去遛？害得它和一直亲密与共的鞋带，就那么不幸分家，也不知道轻飘飘的掉到了哪个冒着岩浆的小洞里。 　　而始作俑者还一幅“知错啦，但是不改，下次还敢”的模样，拿着收回来的相机，在乐呵呵的查看照片。为什么掉下去的是鞋带，而不是她的相机呢？眠羽很不满意。 　　“你看老板。” 　　“不看。” 　　但虽然这么说，可前座递来的手机，还是吸引了眠羽的注意。 　　自己穿惯了的靴子，在如此接近蓝天的地方，踩着仿佛就在空气之中排列的透明阶梯，一步步向火山口走去…… 　　“像不像是你在云端漫步？”夏寻问。 　　“是我的靴子在漫步……” 　　给出了一个理性的回应后，眠羽却不得不承认，夏寻说得对。大概这就是广角镜头的力量？明明相机和靴子很近，就靠直升机倾斜，给拉开了一些距离，却像是在离靴子很远的距离拍的。 　　而且，它将整座岛屿的景色都容纳了进去。 　　因为是12mm的广角镜头，所以视野相当、相当的广阔……这简直就像是……自己正穿着它，奔向这个浩瀚的世界。不——不是“像”，而是事实吧？眠羽恍然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莞尔一笑，忘了鞋带丢失的烦恼。 　　就让在岩浆里消亡的鞋带，作为自己来过的证据吧。 　　接着，在驾驶员兼导游的一通飞速英语中——眠羽的话语，忽然跑去了夏寻的耳朵里。 　　“你说过很多有趣的东西——收割蔓越莓的美景？还有……下雨天的时候，因为毛吸了太多水，所以站不起来的绵羊？” 　　“……喔？是啊，我当初跟你说的。”夏寻收起了手机，好奇的回望了一眼，老板今天怎么突然怀旧，聊起当时的面试话题？当初自己就靠着这些，打开了她家大门呢。 　　“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亲眼看看呢？”眠羽问，眼里饱含期待，但并未期待。所以，在夏寻做出回应之前，眠羽就笑着打断了，“算啦，接下来要忙起来了。” 　　“喔……也对，你也是个有工作的……” 　　夏寻没当一回事，又继续专注摄影去了。这一路，她用相机切换镜头，拍摄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不仅局限于广袤的景色，还有用长焦镜头拍到的不少特写。虽说来回切换镜头是件麻烦事，但她也靠娴熟的创作功底，降低了这个影响。 　　虽然加起来总共拍了上百张拿得出手的好照片，但夏寻还没满足，毕竟还有一件小小的创作难题，是在登机启程之前才收到的。 　　——那位西班牙老头的刁难。 　　“能让我觉得是亲身去过的好照片”，就是他提的要求。 　　虽然这只是路人的随口一句挑衅，下了飞机回去，估计人家早已经不在了。换言之，就是竭尽全力的拍了达标的照片，可拍完回去，说不定都找不到NPC交任务的感觉…… 　　但这是人生，以及现实，没人的头顶有问号或感叹号。 　　况且，夏寻觉得这个题材还蛮有趣的，首先——它是个难题，挑战难题总是有意思的。 　　其次—— 　　夏寻正好有解决难题的办法。 　　好照片并非一定要是昂贵的相机和镜头才能缔造，而那样的东西，拍出来的，大抵只是一个美梦，而少了些现实气息。夏寻鼓捣过一会儿后，将手机再次开机。相机不是人人都会买——但拍照功能，却是人手一个的。 　　手机拍摄的照片，也许可以赋予观者更多的认同、亲切感。 　　“嗨，摄影师小姐，你得准备准备了，接下来要抵达的就是东部黑沙滩了，这里虽然不是最有名气的地方，但依然很值得一看。我会降低点高度，气流不会那么强，你就尽情——” 　　“那把门关上。” 　　驾驶员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因为这俩姑娘都是外国来的游客，交流时总会用叽里咕噜的异样语言，切换自如——反正他听不懂那些话。所以，驾驶员误以为这也是那异国语言的一种。 　　“关舱门。” 　　“哦哦……” 　　夏寻又催着重复了一句，他才发现自己没听错。 　　接下来的景点很棒，除了那些富有故事性，被称之为有诅咒、严禁带走的黑沙滩之外，还有会来晒太阳的慵懒绿海龟。他本想破个例，降低点直升机高度，让这位实在是美到不行的姑娘尽兴…… 　　可人家要关上门…… 　　隔着玻璃，总归是不爽的。 　　而且她使用的不再是看起来确实有点专业的相机，而是手机。漂亮而年轻的女孩子、夹上自拍杆的手机、吵吵闹闹、到处戳来戳去找角度——呃，这才像那么回事嘛。 　　夏寻的摄影包里，装了很多道具，有大量用得上的，但也有很多备用的小玩意儿，比如自拍杆就是其中的一员。它很实用，但说不定用不上，所以当初带的时候还真是琢磨了好一会儿。 　　但现在派上了用场。 　　那位西班牙老头的要求，无非就是照片所能塑造的“临场感”。所以硬要说的话，其实有个标准答案——那就是让照片的观感，尽量接近人眼即可。 　　虽然是数码变焦，但依然可以拿出可用的、接近50mm的标准焦段。 　　接着，去掉虚假的景深效果。 　　再然后，借来眠羽的手机——意外的，这本该是最简单的一步却受阻了。眠羽抱着手机死活不肯，简直就像是被抢劫的少女，交完钱本以为可以了事，结果抢劫犯又折回来，羞涩的开口表示打算连色相一起要…… 　　“我不会像对待你的靴子一样，对你手机啦……”夏寻试图解释，“只是要用它打一下光……” 　　“不行。” 　　“真的不会！鞋带的事是个意外，真的！” 　　眠羽除了担心手机被钓出去吹风之外，还有另一个心思，她当然不希望手机里的东西……比如说，和夏临之间的聊天被夏寻见到。虽然她确信，这位摄影师人品不错，确实只是想用闪光灯，不会刺探那些秘密——但依然不行，这是本能。 　　见到这俩姑娘又叽里咕噜了起来，驾驶员一脸无奈：“这个景点要结束了啊。” 　　最后，眠羽的手机保住了，倒是驾驶员刚刚那一嗓子提醒，让自己的苹果被借了去。但夏寻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给它裹了层布，然后打些简单的光而已。虽然是白天，在盛夏的阳光中飞行，但直升机内，还是缺乏些能营造氛围的光。 　　“到前面了悬停。”夏寻说。 　　“哦哦，前面是哪？” 　　用打出租车和司机交流的方式讲完了位置要求后，直升机尬尬的停在空中，螺旋桨的声音引来了沙滩上不少游客的抬头观望——但他们不会看见，有一只小小的眼睛，正凝视着下方的他们。 　　自拍杆将手机撑起，镜头正在夏寻的眼睛前方。 　　透过玻璃，它饱览着世界，宛如一位同样好奇的游客。 　　在这手机小小镜头的视野里，有舱门、有玻璃、有灰尘和杂物，并不如普通的摄影那样，会避开这所有一切。可这一切——正是夏寻的视角。 　　手机拙劣的解析能力，再加上一层玻璃的阻隔，使真正的窗外景色变得有些模糊。沙滩上的人，在手机里看起来如同米粒，是一坨坨诡异的像素，很勉强才可以被分辨出来。 　　为了掩盖、修饰这一点，夏寻用了一种较少使用的布光法——在暗处将光投向玻璃，将本来希望自己无比透明，不留半点存在痕迹的玻璃，映出倒影。 　　那层玻璃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将直升机内的一角映了上去。座椅、仪表盘、还有那位戴着墨镜、耳机、各种电子设备，捋着络腮胡，还有一身皮夹克的驾驶员。 　　这一切，它们透明的存在于画面之中，丰富了拍出来不那么好看的景色，用模糊感，掩饰了手机成像质量糟糕的情况。 　　“嗯。” 　　看完自己手机上的作品，夏寻还算满意，虽然存在各种各样的毛病，但这却是一张好照片。而且——像是自己真正看见的一样。 　　“好了，去下一站吧。”夏寻对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模特的驾驶员说，倒是后者，也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拍个照怎么这么麻烦。 　　之后—— 　　直升机的行程过半，夏寻也攒了一堆照片，眠羽开始偶尔参与闲聊，气氛终于好了不少。即将抵达下一个景点的时候，本来颇为能侃的驾驶员忽然面色一紧，绕道了。 　　“……那里不是天文台附近吗？怎么不去？”一路对景色兴致乏乏的夏寻，终于忍不住皱眉问了景点的事。 　　…… 29831 6 354 　　ps 　　（坚持了七八年的吸血鬼作息，现在勉强调整成功了，不知道啥时候会复发。不过，码字复健倒是情况良好，不会咕了，明天同一时间请继续追更呀。） 第241章·过渡小章 　　如果按照原定的计划，大概在后天——或者说，是明天结束之后，那颗星星就会按照约定，受邀抵达那个特定的赤纬坐标点。 　　这就是夏寻向那颗肥皂泡之神提的交易，虽然那位造物主不太靠谱，可它没有违约过。而为了摄下将要闪耀于夜空的色彩，夏寻还有一天来准备——这本该很充裕的。 　　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准备的诸多手段里头，靠直升机在空中观察，以获得想要的拍摄地点，这也是夏寻之前就思考过的了。 　　如果想知道哪儿适合拍摄天空，以及比天空更高的地方？不必在地面上低着头寻觅，只要抵达空中，再低头俯瞰，就会很直观。 　　整个夏威夷群岛都是相当好的天文观测地点，而其中最好的地段，已经被世界级的天文台占据了，她还琢磨着，瞅瞅记下来，再查查在群岛的其他地方，有什么类似的地形呢…… 　　可直升机却打算绕道了。 　　“不能看看那些天文台，还挺遗憾的。”但实际上，是不满。 　　“呃，抱歉，但这一片确实是禁飞区。不仅是这里，还有其他的天文观测点也都是。” 　　说着，驾驶员将辅助驾驶程序调整了一会儿，便将手从操纵杆上松开，在混杂着烟、糖、垃圾以及杂志的储物格里，翻出了一张粘着不少土豆片碎屑的地图，拍了拍交给夏寻，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这是夏威夷的航空地图。 　　有经验的驾驶员都会备上一份纸质地图，以防止电子设备偶尔的抽风。 　　而在这夏威夷群岛的航空地图上，有许多地方都被崭新的笔迹打上了圈圈。它们无一例外，都是从观测点为圆心往外扩散的。夏寻稍稍估算了一下，这些禁飞区的直径，似乎正好是较为常见的天文望远镜，所能拍到的视野全局…… 　　“我也不大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流言倒是有不少。”驾驶员一脸遗憾，随后对夏寻解释，“据说是有个重大的天文项目正在紧急举行，要管制一段时间……真是的，就连我们这些小飞机的过路，也会影响那些金贵的天文望远镜吗？唉……” 　　夏寻眨巴着眼，听起来，这做派好像有点耳熟？ 　　莫非是…… 　　她斟酌了一会儿语句，问道：“这背后是不是有个神秘的资本、权力在作祟……” 　　“我哪知道，不过就算有也不奇怪吧，毕竟这个天文项目吸引了蛮多挺厉害的天文学家，鬼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反正最近经常有大佬落地来这里……我昨天还拉了一单，上头的人说什么‘终于有机会拍到它’之类的，很怪。还有明天就开始的航空管制，似乎也和这个有关……” 　　驾驶员把他了解到的一切都讲了出来，这只是闲聊，不涉及任何秘密，但价值却不小。 　　似乎没有夏家的从中作梗，这让夏寻既宽心，又多多少少感到了一点莫名的遗憾。但关键是，自己想拍的那抹颜色，好像还真不是仅为自己所知的秘密？毫无疑问，在这个时间点，会为所谓的天文项目而来夏威夷的，必然和那颜色有关。 　　他们这些幸运的，没有与神扯上关系的人类，也能看见那玩意儿吗？ 　　直到飞机回到最初的机场，夏寻还是没能彻底搞懂这件事，毕竟，没有爱凑热闹的肥皂泡久违的登场并予以解答，她更无法亲自询问知情者。不过，她带了一堆相片回来，那些没有重量的数据，才是最有价值的。 　　在空中拥抱疾风很久，其实不是什么好受的情况。 　　比如—— 　　“我脸麻。”夏寻说。 　　“据我分析，我被风吹得面瘫了……失去知觉了……”眠羽也不高兴的说，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脸，“确实没感觉了……像是在玩冷冰冰的橡皮泥，有点可怕……这明明是我自己的脸啊。” 　　自言自语落下后，眠羽忽然伸手捏向了夏寻的脸。手感相似，冷冰冰的、软趴趴的，可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揉捏却能带来幸福感。 　　“你干啥……”当事人的脸被拉长，却仍然表情木讷，看来也被风吹得不轻。 　　“我、我帮你试试你的脸……有没有知觉嘛。” 　　“哦，你捏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但不幸的是，眠羽没胆子大到说出“你不试试我的吗”之类羞耻的话，只是多捏了一会儿就遗憾的收手了。 　　除了脸，两人的头发都如同狮子鬃毛般狂盛。而坐了太久，甚至还有点晕乎乎的，走路也不那么稳当了。 　　倒是眠羽右靴缺失的鞋带，已经补上了——是从夏寻的鞋子上抢来的。 　　因此，眠羽才能踏着颜色不同的步伐，跟在毫不介意有一只鞋没系紧、有点邋遢的夏寻后头，准备就此结束一天的旅行，回别墅写个日记。至少今天，有很多可写的。 　　可是——那位有点讨人厌的老头，仍然在机场里坐着。 　　眠羽眼尖，立即看到了玻璃背后，正在喝茶玩手机的西班牙老头。他驼着背，但精神和气质都很好。 　　“哇，我们都飞一下午了……加起来都四、五个小时了吧？” 　　“是四个半小时。”夏寻纠正道。 　　“这人怎么还在等你？” 　　“至少是个守约的人。” 　　二人的步伐没有犹豫，推门进入了员工们都准备下班的候机厅。假如是往常，夜间也有项目，可他们要进入休业期，以应对即将到来的航空管制了。在这冷清的氛围里，夏寻的步入十分引人注目。 　　尤其是伊西德罗，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等了很久的摄影师。 　　他还以为这俩姑娘坠机了呢，飞了这么久才出现。 　　“如果将大量的时间投入创作，得到的成果也会喜人。”伊西德罗从椅子上站起，撑着坚实的拐杖，目光则一寸不离，是落在夏寻相机包上的，“希望你这耗时长久的摄影，为我带来了些好照片。” 　　“我还以为你这位老人家只是说着玩的……”夏寻一脸无奈。 　　“我很认真，在拿到照片之前，我可不打算离开。等等，该不会你没拍？” 　　但少女容颜里的无奈，很快荡然无存，化为了极有自信的微笑，因为自己将要展示作品了。她扬了扬手机，哪怕只是路人的随性所言，她也不打算让客户失望。 　　…… 29831 6 354 　　ps 　　（正常人的作息很怪，让我觉得每天都短了不少，时间似乎被某种力量夺去了很多……） 第242章·多半是凉了 　　每个在行业里浸泡过很长时间，靠单反相机吃饭的摄影师——或者是爱好者，都或多或少，会对手机摄影这种东西产生些许不满。 　　即便是现在最强的手机，它的成像水平和十来年前的数码卡片机也差不多，可就算是这样，那些商家却恬不知耻的拿出单反相机作为靶子，作为自己的垫脚石，这触怒了很多老摄影师。 　　他们感受到的，那是一种被玷污的感觉—— 　　自己靠着使用单反，拍下好照片从而获得的大量优越感，居然被别人唾手可得的手机给玷污了？索尼的影像部门必然也或多或少，有这种心态。所以他们嘴上说着“担心影响相机的营业额”，不愿意将那些最好的技术，分享给手机部门。 　　而作为更有优越感，从业几十年的哈苏光学顾问，伊西德罗当然很不高兴。 　　虽然是自己强行缠着对方下的委托，但这个小姑娘明明带着还不错的相机，却用手机拍了照片敷衍自己……这性质实在是太恶劣，简直比拿垃圾照片给自己还要侮辱人。 　　“……手机？”他语气恶劣的问。 　　“手机不行吗？”夏寻愣了愣。 　　“你明明带着相机的。” 　　他的指责里，还有一丝不齿。既然夏寻也是用相机的摄影师，为什么会叛逃到手机阵营，舍弃自己的荣誉感？伊西德罗暗暗在心中决定，哪怕自己老迈的人生要就此完蛋，也不能把那只镜头送给这个人。 　　夏寻也一脸的不愉快。 　　“我用相机拍的照片全是工作用途，干嘛要给你？你给我钱买下吗？” 　　“哼！” 　　面对这个嘴巴嘟起、眉毛蜷着，满脸写有不满的老法师，夏寻觉得实在是头疼。但她还是秉着自己的职业道德没有转头走人，而是象征性的，把手机屏幕展示了给他。 　　毕竟自己花的心思，对方大概也是看不懂的。 　　老头瞄了一眼屏幕：“……果然是糟糕而拙劣的照——嗯？”他犹豫了一下，手指缓缓从西装口袋里摸索出单片眼镜，然后向前碎了几步。透过镜片改变的焦点，他清晰看明白了屏幕上的画面。 　　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透着平凡的，旅游照。 　　直升机内、空中，窗外则是黑色沙子铺成的沙滩，以及颜色有些失真的大海。玻璃窗映着驾驶舱的情况——尤其是那位悠闲的驾驶员。 　　但它不知不觉就会让人多看上一眼。 　　诚然，这个世界上有些艺术是无病呻.吟和强行解读——但有些艺术，则是只有懂行的人才能解读，并发掘出其中的奥妙。伊西德罗这辈子看过无数照片，确实是个行家里手，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它为何吸引人。 　　“视角的代入感很充足……手机的糟糕成像质量，反而赋予了它纪念照的真实感……确实达到了我的要求……” 　　“嗯？” 　　夏寻本来兴致乏乏的眼皮子，听见这句话，顿时往上俏皮的一扬，眼中闪着一丝高兴。那既是被夸的喜悦，更是被懂行的人夸的惊喜。 　　但她眼里的这一抹闪亮，也只维持了一瞬，因为她深知另一件事——越懂行的人，就越会用批评来表明自己的懂行……所以，接下来的……估摸着不会是好话了。 　　“不过……”伊西德罗说话吞吞吐吐的。 　　听见老法师吐出这个词，夏寻提高警惕，做好了与人互喷的准备。 　　“你很好的利用了手机拙劣的成像吗……” 　　“啥？” 　　“你看——”他的眼中只有屏幕里的像素，再无其他，“这些人、景色的细节，假如放大的话……”他用老迈的手指扩大了屏幕的画面，让它展示了更多细节，但手机摄影是一种放大了就惨不忍睹的东西。 　　夏寻心里一惊，这是要挑毛病了？ 　　“一旦放大细节，这些无效像素拼成的色斑，还有眩光和紫边，看起来都是些色块，就会模糊不清，丑陋不堪。手机还真是可恨的东西，只为了让照片在小小的屏幕里好看，充满欺诈性，但你利用了这一点……” 　　他像是解读出了一些很喜人的东西，老脸甚至还泛起了慈祥的笑容，让夏寻有点心慌慌的。 　　“这些模糊的色块，在你手中变成了印象派的画笔……写实的直升机机舱内景象，是那么的现实，可穿过玻璃往下呢？这沙滩上的人、沙子，还有大海！这都是印象派的技法！它们是那么的模糊，却勾勒出了实景，虚渺而美好……这是摄影和绘画的共通，真美妙！” 　　夏寻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怎么又夸上了？ 　　“不……你的用意更深……将手机摄影的拙劣变为优势，这……这反而形成了一种讽刺。是对手机摄影的讽刺！你确实是个摄影师，无可挑剔……有趣的好照片！” 　　被他突出来的老眼瞪了很久，夏寻也没有等来批判。 　　似乎……这些夸赞就是全部了。 　　就连一旁的眠羽，在听了伊西德罗这些话只好，也充满惊讶的看着夏寻，随后将手环抱在胸前，静心思考着这里头的种种。没想到，夏寻拍个照还花费了如此丰富的心思，真不愧是她。 　　不过当事人有点慌——诚然，她花了不少心思，但…… 　　印象派？讽刺？ 　　这都啥玩意儿啊？ 　　自己想过吗？拍照的时候用了这些技巧吗？对！显然没有！ 　　“嗯……”她支支吾吾的点着头，虽然很害臊，不过被夸还是很好的。当然，为了不被夸更多导致继续尴尬，夏寻还是进入了下一步。 　　她抹掉了脸上的羞涩，转而开口：“总之，这是约好的，这张照片可以送给你当做纪念。” 　　将照片传给了对方之后，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夏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子这档子破事儿应该结束了吧？但她又一次期待落空，老法师的拐杖，横在了他们面前。 　　夸完了别人，老法师改变了自身的气质，透着一种“接下来该夸自己了”的神态。果不其然，他娓娓开口道：“刚刚的褒奖，是来自谁，你不想知道吗？” 　　“呃，你是个名人？”夏寻理所当然的猜想。 　　“不算，只是个略懂摄影——以及光学的人。” 　　用自傲的口气说完，伊西德罗用手机发布了一张照片，然后展示屏幕给了夏寻看。那是他的社交平台，将夏寻送给他的旅行纪念照发了上去，但这不是重点。他要展示的，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名字：伊西德罗——以及头衔。 　　夏寻瞅了一眼，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 　　“光学顾问……还是哈苏厂的？而且是摄影和光学的双料教授……伊西德罗……还是《松娜结构》一书的著作者？” 　　夏寻逐行念着，每多一条，伊西德罗就越发高兴。 　　而夏寻确实惊讶，倒不是因为他有点来头，而是因为这家伙是哈苏作坊的技术工人……难怪之前听到这牌子被批评，会那么气急败坏。也难怪，他对自己的照片会那么的过度解读，毕竟这类学者都是如此。 　　“还有一点。”他笑着说，“我承认你的水平，所以你们家族委托我们订的那只镜头，我会很乐意交给你的。” 　　“……镜头？” 　　夏寻一愣，夏家干了啥？怎么这家族又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出来？在她一头雾水时，旁边的眠羽咬牙切齿，虽然她也不知道这里头的内幕，但毋庸置疑，这又是夏家讨好夏寻的手段…… 　　他们付出越多，自己的赢面就越小一分。 　　伊西德罗已经达到了自己来这儿的目标，也在这里叨扰她们太久，于是笑着打算离开了。既然镜头能交到一位好摄影师——更是一位好模特手里，她甚至还是个遵守约定，有优秀道德品质的人，这就行。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祝你们旅途愉快，回程顺利……”他顿了顿，改口自语了起来，“不，那个家族好像要接你去下一段旅程？那就祝你接下来也能收获更多的好照片吧，摄影师。” 　　“接？” 　　“是的，那么再见了。” 　　拄着拐杖，在机场工作人员的搀扶下，伊西德罗高高兴兴的离开了。虽然这位老法师不再打搅是件好事，可他却留下了一些让夏寻困惑的话——夏家似乎要做点什么？ 　　这是她头一次听说，所以满脸的困惑。 　　上了车，准备回别墅的时候，夏寻也依然嘟哝着：“接我？干啥啊……感觉没好事……回去问问……” 　　“你不知道吗？”却被副驾驶座上，连安全带也无暇理会的眠羽，吃惊的问了。 　　“等等……你知道这事儿？”夏寻讶异的回问，差点把刹车和油门搞混淆，“然后还没跟我讲过？” 　　“呃……” 　　顿时，车子里小小的空间，弥漫起了淡淡的微妙感。而夏寻困惑的眼神，正对着眠羽那本就心虚且阴郁的脸庞。她们在安静之中四目相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夏寻将要离开，回到夏家，这是眠羽知道了很久的事……可当事人自己却不知道吗？ 　　眠羽木讷的坐在那儿，就连什么时候回到的别墅都不清楚。 　　她只明白一件事——自己多半是凉了…… 第243章·摄影师都是坏东西 　　从带着眠羽回到别墅，把器材放到自己房间，再到眼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钻进厨房准备午餐——夏寻和眠羽之间，都没有交谈。这种略显死寂的气氛，和往常都截然不同。 　　二人之间本该用各种各样的话语，装点这落日余晖的傍晚。 　　可彼此之间的沉默，却放大了每个细节的躁动——比如脚踩在地板上的足音，或是钥匙插入房门的金属声，这些平日里无所谓的细小响动，在无声的此刻，都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煎熬—— 　　而眠羽正是如此认为的。 　　冷战！ 　　这是冷战！ 　　她的内心不断高呼着。 　　可恶，真是太怪了，眠羽坐在观景台面向大海的摇椅里，把身体蜷得更加小巧，在柔软的靠垫里如一团刚出生的小鸟，还在学习如何长出羽毛。她无暇眺望夕阳沉入大海，而是不断哀鸣。 　　夏寻明明就要被接走了，她却不知道自己要被接走？ 　　而更不妙的是，夏寻还为她家居然老板知道这件事，而一路都在生气？ 　　等等？她生气了，说明不想走？说明想留下来？眠羽忽然从这件事那复杂的逻辑里，推演出了一些可能对自己有利的观点…… 　　如果继续推算下去——夏寻想留下来，代表她不想回夏家。不想回夏家，可能是因为讨厌？而想留下来，说明喜欢现在的家！而现在这个家里只有眠羽这个人……这、这不就是意味着，她喜欢眠羽！？ 　　眠羽本人在得出这个推论之后，整颗脑袋都空荡了。 　　但她只高兴了没几秒。 　　在心里对夏寻的幻想淡了几分后，她那残存的智慧，以及身为数据分析师的本能，都在叱责自己的愚昧。被爱情抹杀了理性，这是何等愚蠢的事……她又变得消沉，即便这都是真的，可现在夏寻不理人了…… 　　屋内，落地钟发出了报时。 　　傍晚七点——那本该是晚饭时间，而夏寻钻进厨房就没动静了，今晚，自己还能有喜欢的女孩子，亲手做的饭吃吗？这似乎就是人生的终极问题，让眠羽一边思考，一边木讷的熬着苦闷的时间。 　　…… 　　厨房里—— 　　夏寻用来做饭的砧板旁，放着手机。和以往不同，它接通了一位大人物。虽然不知道国内现在是几点，但夏寻犹犹豫豫打过去的电话，还是被立刻接起来了。 　　免提里，传来了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它淡然、优雅、动听，仿佛是怀着爱恋之心的女孩子，在和心爱的初恋进行初次约会那样，还伴着盈盈的笑声。 　　“已经享用过晚餐了吗？夏寻，我亲爱的妹妹，晚上好~” 　　“那啥？你……要接我去你们家？” 　　相较之下，夏寻的回话显得很粗鲁。 　　她其实一直都很清楚，肥皂泡搞了事之后，夏家随时可能把自己弄回去，但她觉得一直苟在眠羽这儿倒是没问题。而且，她还在一直增持叶浅落的黑历史，就等着喊叶大小姐来怼夏家…… 　　可谁知道，自家老板，其实悄眯眯的，和夏家已经勾搭上了…… 　　这段旅程结束之后，自己居然就要被接走？ 　　想想都可怕，要被接到那种豪门里头，被贴心的当做公主饲养起来、被各种各样的金钱打扮起来、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就会有、想去哪里就会有人安排妥当。 　　有个漂亮且溺爱自己的姐姐，即便想在冬天吃西瓜，在夏天吃火锅，她也能彻底满足自己……这太可怕了，这会让自由且坚毅的灵魂腐朽的！ 　　“是的。”夏临给出了肯定，“那位叫眠羽的分析师已经承诺过了，你们的旅行结束，就送你回到本应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家。” 　　“……我寻思着，你是不是威逼利诱她了？” 　　“这倒没有，但补偿倒是允诺过了，没了你，她也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那——”夏寻手里的刀锋，切向砧板上躺着的卷心菜，在沉闷的刀声尚未落下前，“怎么没人征求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 　　眠羽战战兢兢等待的答案，终于有了结果。 　　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动静的眠羽，立即屏住呼吸，拼命用指甲戳着摇椅后背的藤条，好不容易扩开一个小口，透过它，紧张兮兮的观察夏寻。 　　她那内疚、亏欠的心态正在作祟，担忧自己被夏寻看见，只能用这种小老鼠悄悄偷瓜子的方式。而她见到了，夏寻板着脸，挂着平常很少见到的生气表情，端着两个盘子出来了。 　　眠羽差点没叫出来，两个！那两个盘子里的菜色是一模一样的！感谢主，今天的夏寻也递来了吃的……话说她就算生气也真是好漂亮啊…… 　　但视线对上了—— 　　身为善于观察的摄影师，夏寻当然发现了那晃个不停的摇椅，上头开了个小洞。 　　“偷看啥，还吃不吃饭啊。” 　　“哦……” 　　眠羽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并手并脚、满脸通红的过来了。但她很高兴，起码夏寻还是理人的。 　　顺利入座，在她拿起叉子，准备享用蔬菜沙拉和小面包之前—— 　　“说。”夏寻不爽的开口，宛如中了彩票一夜暴富，膨胀起来准备去辞职甩老板脸子的小员工，“干嘛瞒着我，把我给卖了？” 　　“……呃……” 　　眠羽伸到一半的手，委屈巴巴的缩了回来，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握住餐叉了。 　　虽然内心有无数的辩白想道出，但眠羽却发现自己半个字也说不出。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己能做的，只有诚实回答她的问题。花掉十分钟，眠羽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讲，餐盘里本该新鲜的蔬菜，仿佛也萎靡了几分。 　　除了称述事实，眠羽还想讲很多东西。 　　“我喜欢你。” 　　“我当然不希望你走。” 　　“和你相处的这短暂时间，是我人生里最斑斓的岁月。”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可沉在自己的思绪中，眠羽始终羞于开口。自己不希望夏寻离开的根本原因，当然是爱情，可如果要解释这一切，无异于在这里直接告白……那结果必然只会惨淡收场。 　　爱情永远都是如此复杂，眠羽在心中低语。 　　想要——但一旦说出口，想要的女孩子就会远离自己。 　　爱情永远都会创造这样的悖论，囚禁住人类，让美好的遐想最终只会变成一段苦涩的回忆，要漫长的时间来遗忘——眠羽分析不了这一切。 　　良久之后，她还是开口了。 　　她揪着自己的裙摆，低头凝视自己那颜色不一的鞋带，用细微的声音，向甚至不敢看的，心爱的女孩子提问：“夏寻，你会离开吗？” 　　但对方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那你呢，希望我离开吗？” 　　抛回了一个狡猾的问题。 　　最后，直到晚饭结束，眠羽还是没能做出回答。这个问题，让她忘了今天要写的日记，忘了要入睡，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自己是谁。她只是用这一整夜，去思考了自己能给出的答案。 　　…… 　　翌日，全然不知隔壁寝室苦恼的夏寻，倒是睡得饱足又无忧。 　　她眯着眼，懒懒散散的在床上滚动，不愿起床。仿佛自己是根擀面棍，要把被子和床都擀成又薄又圆的饺子皮。直到阳光和海风一起来到，头发和睡衣都乱糟糟的她，才擦着口水起了床。 　　阳光，完美。 　　大海，平静。 　　这种好时候，该干的事儿就一件——去拍姑娘。 　　整座夏威夷群岛上，估摸着应该有上千个金发碧眼的比基尼女人，零散的分布在各种沙滩上散发荷尔蒙，然后在欢笑中，用肌肤上的防晒霜杀死海里可怜兮兮的生物。总之，姑娘就在那儿，不拍怎么行？ 　　至于自家老板……管她呢。 　　这个坏家伙居然和夏临达成交易，为了猫咪就卖掉了夏寻——这是从叶浅落那里得到的情报，应该很可靠。就这样，夏寻收拾好了一背包的器材，直奔车库，准备开着里头的法拉利去拍姑娘。 　　或者……拍自己也挺好？ 　　虽然沙滩、美女、豪车是无比俗套的构图，但它经典。同时，只要改变改变画面元素，所谓的“俗套”也能轻而易举，被扭转成“惊艳”之类的好词儿。比如说，将穿着泳装的金发大波妹换成夏寻？ 　　正当她靠着车，认认真真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 　　“夏寻……” 　　苦恼了一整夜，看起来颇为憔悴的眠羽，形单影只的从阳光里走来，然后褪去光辉，步入了只有阴影、弥漫着汽油味的车库。 　　“你昨天问的问题……我想好答案了。” 　　这是她挣扎了一整夜，才最后一次扪心自问，在感情和理性的争斗中得出的最终答案。大概，也将是她为自己这段人生，写下的一个句号。她希望夏寻离开吗？不想，永远都不想，但人生远没那么简单…… 　　倒是夏寻看着她，满脸的玩味。 　　比起那个随口一问的、本来就无所谓的答案来，她从眠羽身上，发现了更有价值的、更值得注目的东西。这位苦恼的、一夜未眠的美少女，好像还挺上镜？ 第244章·欺负眠老板 　　曾经，眠羽觉得这世界上最难说出口的，莫过于当面对着夏寻，正视着她那不可思议般清澈而闪亮的眼，深情款款的说出“我想上你”这四个字，以代替俗套的“喜欢”、“爱”。当然，如果是夏寻来说，那也没问题…… 　　但眠羽错了。 　　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这世界上还有更痛苦的、更难以说出口的东西存在。 　　——“我希望你离开我的身边。” 　　明明一点也不想，对这种事恨之入骨，却还得装出一副“我是自愿的”、“我是为了你好”、“你理应获得与你高贵血统相符的生活”、“他们也很爱你”之类的模样，把自己心爱的人拱手相送。 　　可自己只能这么做。 　　“我希望，你……”眠羽的喉咙像是吃辣时被呛到，痛苦到甚至开始拒绝氧气，“你……” 　　“我什么我？” 　　更讨厌的是，夏寻全然不知道少女那可悲的心，还一副不以为然、吊儿郎当的蠢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眠羽。像是摄影师在审视模特？眠羽不禁如此想，因为她从旁见证过这位摄影师拍很多妹子，好像都是这么个眼神…… 　　眠羽又一次将眼神挪开，试着再次说出口。 　　“你……夏寻，我希望你可以离……” 　　“你再不说话，我就去拍妹子了啊。” 　　“……拍妹子？”眠羽觉得很不愉快，自己明明这么难过了，她却说出这种鬼话。 　　然而就算是透着这么浓郁渣男气息的夏寻，那捏着下巴点头的模样，也还是漂亮到可以随意渣遍天下人。她的语调还挺轻浮：“大白天的阳光这么好，沙滩边一定有无数漂亮的洋妹子在等我……她们在那里炫耀自己的肉体，而作为摄影师，无动于衷就太蠢了。” 　　“……你滚吧！”回过神来，眠羽已经脱口而出了。 　　带着愤怒，带着哭腔，那是开玩笑时过了火的语气，可却完美的将她心中的纠葛一刀斩断了。随后而来的，是挡不住的懊悔、痛苦、自哀自怨。 　　如果没说这句话就好了…… 　　而夏寻也吃了一惊，有点没想到会被这么说——但更让她惊讶的，是眠羽的反应。这毫无疑问，坐实了夏寻自己早有察觉的那件事。 　　眠羽则破罐子破摔，彻底将自己彻夜长思的心意说了出来：“你……你……滚……你回去夏家吧。” 　　“你赶我走咯？” 　　“……才不是，只是……那里会对你更好的。”她仍低着头，“不用照顾我这个愚蠢的废物，不用拿微薄的薪水，也不用在旅行的时候还要被我拖后腿……我……我已经能自己起床、做饭，还有……自己偶尔出门散步了……” 　　夏寻仍然颇为玩味的看着自家老板，虽然心里也极不好受。但她与眠羽日夜相伴，非常清楚一件事——眠羽这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些话语？ 　　在少女吐露的每一句话之中，都有颤着的气息，在表达着相反的意思。 　　她真正的心声，夏寻听得一清二楚。 　　并且——夏寻不由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她。独居在公寓楼的顶层，与世隔绝，每天要以外卖为生。过着昼夜颠倒，只为避开白日喧嚣的生活。没有朋友、与家人再无瓜葛，沉默的盯着电脑，永远沉闷的少女。 　　再到现在…… 　　如果以前的她，是眠于牢笼，忘了自己还长有翅膀的鸟，那如今，就是从无用双翼上挣脱，透过鸟笼的缝隙，随风飘向世界的一片小小羽毛。 　　“我会一个人好好生活和努力的，我保证，就算你离开了，我也会每天按时起床，每天定时入眠……然后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重逢。 　　眠羽让最后的话留在了心里。 　　因为夏寻的样子，看起来对这离别毫无感触……反而有点生气？ 　　“别叨叨那么多，你想赶我走，是不是？”夏寻如此问道，全然没有按预期那样，露出被眠羽深情的长言所感动的样子。 　　这丫头居然来真的，赶我走？夏寻为此而感到不爽，哪怕她知道眠羽的真正想法。既然如此，那就报复一下吧？她在心里酝酿着。 　　“嗯……”眠羽虽然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梗着脖子点了头，“那个家族……你的家族，会善待你的，我知道这一点。所以……希望你能过上与你身份相符的人生。” 　　然后，她鼓起了人生最后的勇气—— 　　“但我还有个小小的愿望，在你离开之前……能满足我吗？” 　　“说说看？” 　　眠羽小跑着离开了，没过多久，又气喘吁吁的拿着东西回来。那是一个包裹，夏寻有点眼熟，再一拍脑门顿时记了起来，这不就是那套为自己而订制的泳装吗？最大的卖点是缝了俩胸垫上去…… 　　而这似乎就是眠羽的遗憾了。 　　因为跑了一路而泛红的脸，渗着细细的汗珠。在疲乏、羞涩混淆而成的气喘吁吁里，眠羽有点兴奋的说：“请穿给我看，我……我的文件夹里有你穿各种各样衣服的照片，唯独……唯独没有泳装。” 　　“你这最后的愿望还挺廉价？” 　　“不！”眠羽严肃的否定道，“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讲，有多么的重要和珍贵……” 　　夏寻撇撇嘴，似乎想到了什么：“那……行吧，既然对你这么重要。现在就换上泳装，去沙滩玩一玩？” 　　“……你、你答应了？”眠羽惊愕的张着嘴。 　　“走不走？” 　　“走走走！” 　　仿佛刚才的痛苦都是虚假，眠羽仿佛忘了烦恼，只是把灵魂留给了将要到来的最后喜悦。她兴奋的把泳装交到夏寻手里，再度一路小跑，回去拿自己的了。 　　而夏寻则利用这段时间，坐在法拉利的驾驶座上，一边揉捏自己泳装上那两团柔软，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她有一个颇为不错的点子，很适合欺负一下想炒掉员工的愚蠢老板。 　　这一次，眠羽回来的稍晚。 　　但她还夹着一块冲浪板，拎着一袋小东小西，似乎有防晒霜之类的玩意儿，一副要和超级美少女共赴沙滩、共享阳光的美滋滋表情，就这样钻进了副驾驶座。 　　却全然不知——摄影师为了照片，究竟会做些什么。 　　…… 　　依照眠羽的要求，二人没有去私人沙滩，而是来到了附近那热闹的海岸线。 　　她想在有人来人往的地方，留下自己最后——也是最美好的回忆。这是对过往那个讨厌出门、不愿与人打交道的自己的否定，也是即将要回到那种生活，但在那之前的一份纪念。 　　虽然也有炫耀的成分：看啊，有这么棒的女孩子在为我而泳装，我心情好，把她的美貌也给你们看看，但这是老娘自己的！至少在旅途结束之前是这样……之类的小心思。 　　法拉利停在了沙滩边—— 　　遮阳伞列了一排，各种各样的语言伴着海浪。 　　皮肤黝黑且健康的男男女女，尽可能赤裸着身躯，在被阳光烤得炙热的沙子上欢声笑语。有人群带着冲浪板，挑战小小的浪花，也有女人在为此而欢呼。 　　人们手边的玻璃杯里夹着柠檬，坠有冰块，淡淡的气泡是清凉饮料的装饰。 　　而蓝色的、没有尽头的延伸，成了这一切的背景。 　　这过于现实和眩目的一切，让眠羽有些恍惚，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如此融入这个世界上的热闹。直到夏寻轻轻拍了她的肩，还顺势用食指弹了弹她的脸蛋，眠羽才从过于虚渺的热闹里回过神。 　　“那你就先去换泳装吧？”夏寻说。 　　“噢，哦……” 　　眠羽有点不解，因为周边就有更衣室和沐浴间，车子停好，俩人一起去不就妥了？但夏寻瞅了瞅自己的一堆摄影器材，让眠羽不得不点点头，照办。看来，她还要为整理器材花点时间…… 　　嗯，能理解。 　　只不过—— 　　明明是为了眠羽而来这里，她却还是要拍沙滩上的那些女孩子啊…… 　　抱着这样的惆怅心态，眠羽独自先去换了泳装。天青色的连体泳装，在阳光下依然显得素雅，和她挽起的黑色头发、本就雅致的面容相得益彰。衣服上淡淡装饰的花纹，则为少女增了几分秀丽。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眠羽的肌肤都很少接触太阳，所以相当的白嫩，这让她不得不披起宽大的浴巾，在涂防晒霜之前要好好保护起来。但就算是包成了一坨会动的可爱粽子，她还是急切的往回赶，就想去催今天沙滩的主角换泳装。 　　不过—— 　　那位主角却一副流氓模样坐在法拉利里，戴着墨镜，大长腿则搭在方向盘上，手里则摆弄着昂贵的相机和镜头，全然没有去换衣服的征兆。 　　“……夏、夏寻？”眠羽感觉有点不对。 　　“干啥。” 　　“说好的换泳装呢……” 　　“不要急，来，上车。”夏寻抬起墨镜，然后拍了拍副驾驶座。对木讷的眠羽露出微笑，不明就里的把她哄回车里，“涂防晒霜，阳光很讨厌的。” 　　“噢，嗯。” 　　眠羽松了一口气，乖巧的翻着防晒霜，甚至还有点想哼小曲的心情。 　　拧开盖子，她很少使用这种东西，所以伸进手指不小心抹多了。只能匀一匀，先从手臂开始。她摸着自己习惯了的肌肤，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自己穿着泳装，而心爱的女孩子就在身边…… 　　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温度。 　　而待会儿，夏寻换好之后，她也要涂防晒霜的，不是吗？ 　　眠羽有些走神，一个甜美的想法不由浮现，待会儿夏寻会不会羞答答的“老板，帮我涂一下”呢？可以肆意摸一摸她那灭世级别的美妙身体了吗……临别前的礼物，还真是奢侈啊。 　　但据她分析，在享受那种美妙的事情之前，得先循序渐进。 　　比如，先建立互帮互助这种思维模式。 　　“夏寻，我够不到背，能麻烦你帮我涂一下吗？”等她答应之后，自己就有礼尚往来这个理由，可以为她涂了……眠羽暗暗夸赞着自己的聪慧。 　　“不行。” 　　“……嗯，那就麻烦……呃？” 　　“不帮你。” 　　“啥？”眠羽死命眨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除去那坚定的拒绝之外，夏寻还带着相机，打开车门离开了自己的驾驶座。她偏着头，一副大仇得报的大笑，走着螃蟹步开始远离车子。不过距离虽然拉远，夏寻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那都是能让眠羽惊愕、能让眠羽失望的话。 　　“我不仅不帮你涂防晒霜，我还要告诉你，我才不换那破泳衣呢。你就自己享受阳光吧，假如没了我，你一个人也敢钻进那些白人堆里，去找个角落尴尬的晒太阳的话。” 　　“你……你……什么意思？！” 　　回应眠羽的，是一抹闪光。 　　是镜头的前组镜片，它瑰丽的镀膜，将太阳折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辉。而这镜片的光，是为了夏寻按下的快门而闪耀的。但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为了记录下眠羽的美。 　　不过，不是所有美都是健康而积极的。 　　夏寻得逞了。 　　眠羽的视线，终于抓到了那个坏东西摄影师，她站在稍远处，墨镜已经摘掉了。可取而代之，她的眼又被相机的取景框遮住。透过取景框，她的镜头捕捉到了眠羽—— 　　在擦洗得干干净净的红色法拉利里，无法理解现状而呆然的眠羽，在听见了夏寻伤人的话之后，逐渐从呆然变为苦楚。 　　她穿着相得益彰的泳装，而身上还披着蜷褪到一半的浴袍。她的手上有淡淡的白色，那是尚未涂抹的防晒霜。她相当的漂亮，面容精致，身段优雅，尤其是细嫩且白皙的肌肤，被展示的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那可悲的表情，这必然是一副诠释美好的画面。 　　美少女、沙滩、碧海蓝天，还有极其热闹的海岸线，欢笑的人群。可唯独她露出了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愁容，将这一切扭转，让所有美好，都成了铺垫她苦楚表情的陪衬。 　　这张照片不再肤浅，反而被赋予了极其的故事性。 　　任谁都想发一封邮件给摄影师，问一问，为什么那位楚楚可怜的少女，会露出那么悲哀的表情？是谁欺负了她？然后帮她狠狠的报仇。 　　但摄影师绝对不会如实回答，毕竟—— 　　“摄影师为了照片，还真是啥事都干得出来啊……” 　　她本人，正是欺负那位少女的罪魁祸首。 第245章·闪烁 　　“噢噢噢！”夏寻不怎么文雅的发出了声，眼睛则一动不动，盯着屏幕。 　　光是在相机这小小的、糟糕的、伤眼睛的显示屏里观看，这张照片就足以令她不由自主的感叹，接着又吹了吹口哨，那是在表达更多的惊讶与褒奖。 　　是对自己拍了这么一张好照片的庆幸，但更多的情绪，则对准了相片里的那位少女。 　　夏寻无比的后悔，拍下了这张照片。 　　这次使用的，是一直没有好好发挥过的100mm焦段，梅耶 100 2.8。这只镜头的锐度和分辨率并不好，所以，在焦点内的模特眠羽，看起来并没有那种极其清晰、相当明艳的存在感。 　　但淡淡的朦胧，却与她苦楚的表情相衬。 　　而这只名为梦幻肥皂泡的镜头，它美好的焦外，则将蓝天投向大海的双重湛蓝，幻化为了一粒粒不可思议的光圈斑，它们充斥在整个世界的角落，其存在意义，却唯独是成为眠羽的陪衬。 　　在这片斑斓中，眠羽的孤独、茫然、委屈都凸显了出来。 　　也理所当然的，戳进了夏寻的心中。漫长职业生涯锻炼出来的表情捕捉能力，完美定格了眠羽脸庞上的苦涩，这永恒般的一瞬，似乎成了一把刀刃，割伤了摄影师自己。 　　她拍过无数照片，里头的主角有许多死人、伤患、更多更多惨淡的光景。但没有任何一次按下快门，能这么的让她在心里呐喊—— 　　我后悔拍下这张照片！虽然它拍得真好啊…… 　　但后悔是没用的。 　　现在夏寻得应付一些新麻烦了——那就是被夏寻耍了一通的眠羽，已经怒火中烧？起码夏寻是这么觉得。自家老板应该非常非常愤怒，甚至会跑下来用身上的浴巾捂死这该死的摄影师？ 　　可这都没有发生。 　　夏寻用怀着害怕、内疚、懊恼的眼神，在纠葛之中，终于投向了眠羽—— 　　她却和照片里一样，只是定格在现实里、定格在时间不断的流动中……她的愁容，她的美貌，都在孤独之中，与世界隔绝了。唯一和照片不同的一点，在于她的眼，不是看着镜头，而是直直的看着她所爱的混蛋。 　　无声的眼神，传来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被这么凝视着，夏寻却下意识的职业病发作，还想再来一张，因为这景象真的太过有冲击力。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握着相机的手，当然没有抬起。 　　相对的，夏寻一步步靠近着车子，想做点什么来缓和气氛、弥补一下自己，可脚才刚刚往前，眠羽就想要往后躲，那意味着不再信任和疏离。最后，眠羽沮丧的低着头，整个人裹紧浴巾，在座椅的角落缩成一团。 　　在沙滩上的欢声笑语里，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无论夏寻说怎么有趣的冷知识、笑话、见闻，好像都逗不回来心灰意冷的眠羽了…… 　　直到入夜，也依然如此。 　　…… 　　这会是某种善意吗？眠羽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本该是高高兴兴去看寻妹泳装，再用手机，拍下她这位放眼人类历史可能都算最高点的倩影，用来陪伴余生的…… 　　但这么美好的事，却搞砸了。 　　夏寻用谎言、虚假的承诺，蒙骗了少女的爱和期待。 　　甚至还用镜头，把被骗的少女当做猎物，成了只为满足她摄影需求的模特……这什么人嘛！明明鲜活的人就在身边，这么的触手可及，她——夏寻，这个混蛋东西，却更想要照片？！ 　　眠羽彻底失望了。 　　但这又隐隐约约，让眠羽有些额外的想法——这种伤人心的做法，也许会是某种善意？比如，夏寻故意做出让眠羽讨厌的事，好让她的离别，不那么令人伤感？ 　　但眠羽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她能分析所有人心之外的事，却永远分析不出自己深爱的女孩子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倒是入了夜之后，正琢磨着这些的眠羽，发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她从心灵深处回过神，瞄了现实一眼，原来是夏寻正使出吃奶的劲，硬是扛着仍是一坨球的自己，搬到了车库里另一辆车上。 　　是那辆宽大的SUV…… 　　这是要做什么？她差点就问了出来，幸好忍住了。 　　“去拍星星。”那个漂亮的坏东西，却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如此对眠羽搭话，“今天的天气很好，也是约定的日子，该启程了。那位模特肯定已经应我的邀请，准备过来了……” 　　“……” 　　眠羽仍然没有应答，如这一整天的态度一样，无论夏寻说啥、做啥，她都完全自闭。 　　她当然还在生闷气，现在病情更加重了。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夏寻想拍的这破星星，貌似是为了纪念一个很重要的人来着……什么赤纬坐标是重要的人生日？算了，管他呢…… 　　估计是她姐姐的，再不济就是转转的，或者是哪个还没出现的人物。 　　夏寻这种从天而降的美少女，总会有一两个青梅竹马、婚约者、前女友之类的角色会在某天跳出来。要么是什么天才、富二代，要么就是外国公主，女王之类的玩意儿，啥事儿发生在夏寻身上，好像都不奇怪。 　　而眠羽早已经查过，平凡的自己，生日数字就算转换成赤纬坐标点，那个位置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星星……再说，夏寻今天的举动这么伤人，让眠羽遗失了最后的那丁点希望。 　　“我要开车了，你安全带弄一下？” 　　“……” 　　“那我帮你呗。” 　　“……” 　　在夏寻的手伸过来，碰到安全带之前，眠羽突然自己个儿系上了它。这让夏寻的手僵在空中，显得有些尴尬。可悲的是，这就是眠羽能做到的唯一报复了…… 　　好像没有给夏寻造成什么打击。 　　因为她干脆的收回手，还一脸坏笑：“行，起码还能听懂人话……” 　　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此时此刻，载满昂贵摄影器材、两位心境相反的少女，以及一堆其他杂物的SUV，平稳的启程了。 　　当然——还有一颗不愿错过好戏的肥皂泡。 　　色调寡淡的它，像是鸟儿过路顺便从肠子里丢下的印迹般，高兴的黏在车窗上，正对着司机嘿嘿笑个不停。这家伙许久没有出现，仍是这么的讨打……夏寻装作没看见它，没听见那些刺耳的神之笑声，然后突然小手一扬，以雨刮为武器，想赶走造物主。 　　雨刮猛然一动——却穿过了肥皂泡之神的身体，根本没有碰到它。 　　“没想到吧，其实我在车窗里呢。”肥皂泡之神的笑声更刺耳了。 　　夏寻这失败的对神一击，倒是让眠羽眉头一挑，她琢磨着也没下雨啊…… 　　“按错了按错了。”夏寻赶忙关掉雨刮，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宁愿和眠羽一路静悄悄，也不太想，听这个显然是来看笑话的家伙念叨一路。 　　但肥皂泡挺乐意。 　　“大师，您今天状态如何？可别因为和女孩子的事，耽误了我的委托，可得好好帮我收回颜色，机会只有这一次，否则它就会继续它的旅程……然后嘛，大概得宇宙进行庞加莱重现，才能再拍到它了。” 　　夏寻看着它。 　　那事不关己的声音，让夏寻又一次产生了一个疑问。 　　明明遗失了颜色——或者说，失去神权、神之力量的就是它自己，它却每一次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肥皂泡之神从不催促夏寻赶紧去收集，也不介意夏寻收集完之后自己先留着用。哪怕是现在，这颜色是在宇宙中旅行，一不小心，就会相隔甚远，再没有拍摄机会，它也依然不太担心。 　　真是古怪。 　　“干嘛那么看着我？”肥皂泡之神仍然语气轻松，“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 　　夏寻干脆不理它，转而和眠羽介绍行程了。 　　比如——接下来要去的，并不是那些天文台。因为天文台是旅行景点，要到它们的附近游玩甚至要提前很久来预约，上去了也没有舒适的摄影环境，只会有吵杂的人群和一台台对着天空的手机。 　　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安静的享受星夜。 　　“哈雷阿卡拉国家公园，其实这里的顶点也有天文台，但整个沿海区域都是既安静，又没有光害的顶级观星点。所以，我们找个平坦的地方搭起帐篷，就能慢慢的享受夜晚了……” 　　理所当然，眠羽还是一声不吭，但夏寻仍然给她介绍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倒是另一位乘车的旅客不高兴了，本来是肥皂泡之神在对夏寻搭话，而夏寻完全不搭理它，可现在摇身一变，不搭理自己的夏寻，怎么变成了不被搭理却还一个劲帖上去的那个角色？ 　　“你再不理我，我就再给你加点设定了啊！” 　　“草。” 　　眠羽古怪的看了夏寻一眼，之前她还在说星星、赤道仪之类的听不懂的破事，怎么突然口吐脏字，还一脸凝重？该不会是忘记带什么器材了？眠羽下意识的为她担忧了起来。 　　但在她听不见的地方，一颗肥皂泡的笑声很得意。 　　“我这次给你加个什么设定好呢？豪门私生女已经有点腻了……给你弄个未婚妻如何？” 　　“……我会好好拍的。” 　　“那你下次不要不搭理我啊。” 　　夏寻拼命点头，但为了掩盖这怪异的举动，她还得装作是突然兴起想哼歌，还得尬尬的哼一段临时起意的曲子，仿佛自己点头是在跟着音乐嗨，这让眠羽更是一头雾水了，今天这夏寻好怪…… 　　果然是在故意招人讨厌，好让离别没那么伤感？ 　　不过，肥皂泡之神也并非是来戏弄她的。 　　“我由衷希望你能开心。” 　　“怎么突然说这个？” 　　夏寻使劲用眼神传达这个意思，希望它能看懂，毕竟这身体都是它亲手捏的。而肥皂泡接下来的话，那些回应都很直白。 　　“如果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或者说，你的选择，能让你的人生一直开心下去，那就不要留遗憾的去吧。但如果……总之，我给你的机会仍然有效，如果你想当一粒衣食无忧的宝石，每天被人呵护，那——” 　　夏寻摇了摇头，然后用微笑，表明了自己的心声。 　　随后，肥皂泡之神离开了，不留一丝痕迹。 　　…… 　　海岸线这种东西，并不是只有沙滩。还有崖壁、灌木，或是树。波涛夜以继日的拍打崖壁，将石头打磨的光滑且平整，但崖壁之上，浪花触及不到的地方，却被茂盛的绿意填满。 　　但躲得过海浪的植被，躲不过少女的鞋底。 　　停了车，夏寻拿着手机，用下载好离线资源的APP计算着星空。她作为参照物的星星，正在地平线之下的地方，哪怕放眼望去，依然还看不见……但用不了太久，它就会升起。 　　而这海拔两千米往上的悬崖，正直面着它将要升起的位置。 　　“这里很好。”夏寻选定了地方。 　　再往上，就是游客们扎堆、叽叽喳喳的地方。再往下，倒是经常能碰见那些为了省旅店房费的情侣，他们的车也挺吵闹的。所以，这里正好。 　　干净的空气带着微微的湿润，小动物的足音偶尔摩挲。但只要搭起帐篷，点起篝火，就能有一个舒适而温暖的夜晚。夏寻很想喊眠羽干点事，但这家伙一直赖在车上生闷气，夏寻只有一手包办。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干过野营这种事了，幸好，本领依然娴熟。 　　“眠羽，帐篷搭好了，睡袋也在里头了，想休息的话可以钻进去？” 　　“……” 　　“篝火也升起了……你晚饭没吃——抱歉，我喊了你好几次你都不来，总之我带了点吃的，你要是想填肚子，我就放在这里。” 　　“……” 　　她仍然寂静，过路的小虫甚至都对夏寻更感兴趣。 　　但夏寻拨开了小虫，仍然带着笑容，对车里的眠羽说：“另外，我想拍的那颗星星，它会出现在一个空荡的、本来没有星星闪烁的地方。” 　　悄然，听见声音的眠羽动了动，她看向了夏寻。这位半边身子映着篝火，影子在草地上摇摇曳曳的少女，用怀恋而温柔的声音继续低语—— 　　“那个赤纬坐标点的数字换算过来……其实是我的生日哦，但更重要的是，它是我与你相识的日子。” 　　那一天，夏寻诞生于世，并在浩瀚的网络海洋里，寻觅到了那封玩笑般的招聘启事。而那个数字的所在地，将会是整片星夜里最值得闪耀的地方。 　　“你看——它来了。”夏寻指着夜幕中的某处，“它在为了你和我而闪烁。” 第246章·予以轻声 　　它散发着不可思议的色泽，从里到外，炙红色的光辉包裹着这小小的星点。接着，它毫无保留的展示自己，以映入所有——期待着它的人的眼中。 　　夏寻露出了微笑，肥皂泡之神遵守了约定。 　　而这一抹旅行在宇宙各地的颜色，也抵达了它应该来的地方。或者说，这是一种赴约。就像有个漂亮的Coser要出正片，摄影师主动去约，接着她如期而至……对于夏寻来讲，这次的旅行，其根本似乎只是这样的事。 　　不过，摄影师还打算把这位漂亮的模特，介绍给别人。 　　她指着夜空—— 　　在横切天际的银河之上，一粒小小的红色星光，成了这条卷带上的一粒红宝石。夏寻早已经在脑海里、模拟天文软件里，幻想过它许多次，因此轻而易举就从亿万星星里，找到了独一无二的它。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刚刚来到这座城市，不认识任何人。” 　　夏寻说着一些也许会很矫情——但却都是如实感叹的话。 　　而她仰着头，将被风吹乱的前发向后抹去，只为让自己的目光没有任何阻隔。在这澄澈的空气、些许光亮都污染不到的海岛一角抬头仰望的话，隔着夏寻与它的，仅仅是名为“距离”的东西。 　　“我好不容易骗到了个小女生……借住在她家，晚上偷偷爬起来借她的电脑，只为了在网上找份能让我吃饱饭的工作……而你，眠羽，你发布的那封招聘启事实在是把我气的够呛……我当时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坏东西，才会那么恶作剧。” 　　虽然不舍，但夏寻将目光挪开，看回了身后。 　　愕然的、惊喜的、茫然的，却已经从车子上下来，不再蜷成一团以试图逃避苦楚的眠羽。 　　“没想到……那不是恶作剧，而是一封求救信。”夏寻对她微笑着，明旺的篝火让那笑颜像是盛开在夏季，“而那个坏东西，其实长得很可爱嘛。” 　　她又指向了茫茫夜空，恒河沙数的繁星永远闪耀。 　　夏寻想让眠羽看的，只是其中一粒。 　　“所以，那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值得纪念的日子。而咱们来夏威夷，为的就是这颗属于我们的星星。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你与我。” 　　一股脑说完了这些，她彻彻底底呼出了一口气。 　　逗了眠羽一天，让她生气和委屈了一整天，希望她不会那么记恨吧。 　　“我……”就在夏寻焦虑之时，眠羽终于出声了。那是阔别一整天没有听过的声音，依然很熟悉，“我……那个……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羞涩，夏寻在心里暗暗感叹，肯定是被感动了，所以说不出话。 　　也对，这可是自己付出代价，与造物主做的交易——为了感谢眠羽，能赠予她一个舒适、自由的家。这精心准备的感谢，肯定会打动她的！夏寻深有自信。 　　“我……”眠羽仍然语气犹豫，“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啊……这星星这么多……在哪里嘛！纪念我们相逢那一天的星星……究竟在哪里？”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难为情的原因。 　　心爱的女孩子指着天空，说着赠予自己的深情辞藻，可尴尬的是，这么多星星，眠羽真不知道是指哪一颗——但她无比的、迫切的想要弄明白，然后记下来，永远的记下来。 　　倒是还有另一件事，让眠羽忽然没那么感动了。 　　她挑起眉头，声音无比急切：“寻妹，你刚刚说，你骗了别的小女生，住在人家家里？”那态度充满坚定，与之相较，那颗为她们而闪烁的星星似乎也得靠后再聊了。 　　一听——夏寻尬住了。 　　“呃。” 　　“给我详细讲讲？” 　　“这个，我保证是很健康的事……我得先拍星星了！” 　　被如此敷衍，眠羽当然不会乐意，于是她一步步靠近，握着小小的拳头，只为了让这个至始至终都令自己如此讨厌的夏寻长点教训。 　　但她柔软的拳头，被风轻轻瓦解，随之舒开成五指，抹掉了眼中不知何故而流淌的眼泪。它一粒粒的划动，在脸颊上留下痕迹，落入茂盛的杂草里——却停息不住。 　　她小小的手，终归没有再变成武器。 　　而是加上了另一只手，从身后拥抱住其实也满脸红霞的夏寻。 　　夏寻从没有说过“喜欢”或“爱”。 　　但眠羽听见了。 第247章·敏感词改了三小时 　　它应邀而来了。 　　闪耀着自己的光辉，混入那宇宙之中无以计数的星光，成了其中不起眼——却独一无二的一粒。它很不起眼，当然，这漫天繁星没有哪一颗称得上起眼。不过，它却稍微有那么点不同。 　　它是活着的。 　　而且，不像是那些在夜晚中无私闪耀的星星，它——泡影旅行者，唯独为了被人看见而闪耀。 　　它如愿以偿了。 　　除了在夏威夷无名海岸一角之上，那对姿势害羞，似乎没那么想观察星星的少女之外，整个世界范围内，不止一个人，一枚镜头，发现了泡影旅行者。 　　…… 　　一如既往热闹的某座大城市，讨厌白昼的年轻人们开始享受夜晚，似乎这能让他们的生活更有意义。而酒精和烟、姑娘和歌，就是他们所喜欢的东西。 　　有人喝多了，似乎闹了点事儿，迷迷糊糊的拖着一身痛苦被赶出店，当然，钱包也被掏光了。 　　他不是那种会被捡走的性别，只能在口水和脚踹的折磨下，倒在自己嘴里吐出的污秽，还有冰凉坚硬的柏油路上，像个流浪汉一样迷离，还嘟哝着要盖被子。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收获了什么—— 　　在难受的侧过身，躺平在马路上时，他看见了。 　　那抹颜色，在静静的闪耀。 　　很不可思议的漂亮星星！但他仅仅觉得自己喝多了。 　　…… 　　“是泡影旅行者。” 　　“……不可思议。” 　　智利，某座天文台里。 　　观测星星的人总是在和睡眠时间作斗争，而那些拥有大口径望远镜，根本不必顾虑白天和黑夜之分的天文学家，就更是如此了。他们在天空之中，寻觅到了一抹从未见过——但早有耳闻的光。 　　那是一个仅限于天文学界的诡闻。 　　许多人都知道，有个不可思议的、无法被常理解释的星体存在。它的存在过于颠覆，而又独一无二，以至于任何人都没胆子把它宣布为“新发现”来震惊世界。 　　但今天—— 　　在智利研究的这帮天文学家，觉得自己走运了。 　　他们确实见到了它。 　　而且纷纷感叹着，那个传闻成真了。 　　前些天，某位来自熊猫国的民间天文摄影师宣称，泡影旅行者可能会在近期出现，这本该只是个愚蠢的笑谈，但那位叫西拉的摄影师曾拍摄过它，所以很多世界级的天文学家也蠢蠢欲动。 　　在正式的工作场合，他们会彼此聊着，嘲笑这个该死的传闻，称它只是个无端的笑谈。 　　但实际上，却都又默契的请假、申请新的观测项目、买机票、租借新器材……趋之若鹜当然是为了去好奇好奇传说中的诡星。 　　而他们大多成功了。 　　透过望远镜，他们看见了，并且欢呼。 　　可那些不幸抽到下下签，蹲在电脑前，麻木处理、监测数据的天文学家们，却都皱着眉纳闷。因为他们手里的仪器，并没有开始雀跃……各向异性信息，无异常。光谱数据，没有得到。至于影像？那里只有黑乎乎的宇宙本身。 　　虚无。 　　可那些有权享受望远镜的家伙，却高呼着？ 　　“它，它的红色，不可思议！！！” 　　“快点确定对焦距离，这个仍然有点模糊。” 　　“不是我们的对焦精度不够，模糊……则是因为……因为……” 　　“它在——改变？” 　　…… 　　“不可思议，是它！真的是它！” 　　一位对这整件事都抱有疑问的民间天文摄影师，则抱着自己百斤重的大口径观测镜，在某个晴朗的民间仰望着夜空。她非常激动，因为自己有了收获。 　　可这种收获…… 　　却有点古怪。 　　泡影旅行者——自己曾目睹过的诡异炙红色，正在宇宙中起舞。可关键是，这么诡异的天体，怎么会出现的如此巧合？那个人——西拉顿时想起了一位摄影师。 　　那位摄影师的本领极其强大，有着世界顶级的微表情捕捉能力、构图能力……还有和摄影有关的一切能力，西拉觉得自己描述不完。而这位摄影师的美貌，则是和泡影旅行者同样不可思议的存在。 　　问题就在这儿。 　　夏寻打探了一点泡影旅行者的事儿，接着，借了一套器材。 　　再然后，她去了天文圣地——夏威夷。 　　接着…… 　　行踪不定，诡异万变的泡影旅行者，就这么……出现了？虽然西拉隐隐约约有点察觉到，否则她也不会抱着自己的器材来荒野扎个帐篷开蹲，但那抹炙红色出现的一瞬，她还是感到了动摇。 　　夏寻究竟是什么人物？仿佛……伟大到能支配繁星…… 　　“不可思议。”西拉揉着头发，那力度几乎要扯掉头皮，却解释不来其中的一丝一毫。她茫然的回过头，想得到点回应。哪怕是脏话也行，一堆堆的脏话反而相衬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然而，天文摄影师是孤独的。 　　那个只喜欢可爱小裙子和可爱女孩子的暴躁Lo娘，并不在身边。想起压压来，西拉才从不可思议的猜测中离开，稍稍回归了些现实。说起来，压压被叶浅落招安之后，就一直在为叶舍卖命来着…… 　　合作已经结束。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彼此都没什么遗憾。 　　败给了那个不可思议的摄影师，然后一人抱上了富婆大小姐的大腿，另一人回归荒野和繁星为伴。 　　但——还真是有点怀念和她一起琢磨着，如何才能赚大钱的那些日夜了。 　　西拉就这么静静的回忆着，然后凝视着镜中窥探到的宇宙一隅，可突然，她愣住了。 　　“它……在做什么？” 　　…… 　　“眠羽老板，求求你不要抱我了。”夏寻感觉很糟糕。 　　本该是个很美好的夜晚，但……好像自己解开谜底有点早？应该再让眠羽蒙在鼓里，继续生自己的闷气，就那么气鼓鼓的蜷一整晚的。那样的话，虽然自己的渣男指数会上升，但起码能安安静静的完成摄影。 　　而不是像这样—— 　　被眠羽嚎啕大哭的、流着鼻涕的死死抱住，她甚至还用混杂了口水的液体大杂烩，在可怜的夏寻身上蹭个痛快。但夏寻也清楚，这都是她自己自找的…… 　　眠羽如果只是哭鼻子就好了。 　　她细软的发梢，蹭在夏寻的脖子上，虽然并不是那么的痒，但却一浪又一浪，不肯停息。而她的小手，明明宅了那么多年、过着糟糕的作息，却有力如钳子，狠狠捆着夏寻。 　　在又疼、又丧失自由、又痒、又沾满液体的情况下—— 　　夏寻还感受到了柔软。 　　那才是最难受的。 　　“眠老板求求你先饶了我，我要拍星星……和它约好了的。”夏寻甚至来不及修饰自己的用词，无暇掩盖事实。语气也有那么点哀求的意味，和往日潇洒自由、偶尔渣男的寻哥截然不同。 　　“不行……呜呜呜呜呜呜，你这个王八蛋……” 　　“我如果是王八蛋，那你就别抱着我了！” 　　“才不要嘛，我要把你这颗可爱的小王八蛋……抱到……抱到孵出来为止，我会把我的温暖全部给你。”眠羽用无比轻软的哭腔，在夏寻耳畔小小的说着。 　　但这轻语，却掀起了夏寻心里的惊涛骇浪。就算这个女孩子蹭鼻涕在自己脖子上，哭着把口水流到衣服里，该死……也依然可爱。 　　也是。 　　否则，这一夜就不会开始。 　　“但我现在想把那颗星星记录下来，待会儿再让你抱。”夏寻试图推开她，却只得到了更多的柔软和痒——身体上的，还有心里的。 　　“不行嘛，区区一颗星星……哼，虽然浪漫……好浪漫，嘿嘿，拿来纪念我俩的相逢之日吗，嘿嘿嘿。” 　　她始终将脸埋在夏寻的身子里，那是仅属于少女的奇异羞涩：因喜悦而扭曲的脸，肯定丑呼呼的，不能让喜欢的人看见。当然，更不想离开喜欢的女孩子的胸膛，虽然它很平坦…… 　　这让夏寻很为难。 　　明明自己邀约来的星星就在夜空里闪烁，能拍它的所有的器材，都在车里还得花力气组装，时间越来越紧巴巴——眠羽则和时间比赛一般，更紧巴巴的粘起人来，不愿将她放走哪怕一秒…… 　　夏寻没有再试图挣脱她，而是换了个办法。 　　将少女通红的脸捧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眠羽僵住了。而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则更是撞响了眠羽的心。那是一种预感，预见到了……只存在于梦中的事。 　　眠羽下意识的想要否定这种预感，因为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有过好事发生。可在刹那间——夏寻否定了她。 　　那是一个柔和的亲吻，比起羽毛被风托起还要轻柔，唇与唇，相互碰触了。 　　它消融了眠羽时至今日的一切苦楚与挣扎，将那些空白出来的地方，填上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夏寻的脸庞离开了。 　　眠羽当然充满失落，可她无法表达这一点，因为身体还沉在近乎眩晕的陶醉中。夏寻也轻轻推开了她，甚至能把她抗起来，然后如扎桩一般，戳入车子的座位里，用安全带绑上。 　　很好，这样就不会被打搅到了。 　　因为眠羽看起来傻乎乎的，连解开安全带的方法，应该都忘了。 　　但夏寻又凑到了她的耳边—— 　　“等我拍完，夜晚还很漫长。” 第248章·归人 　　真正的星夜是很美的，而且，是很平凡的。那些绵密的星点，在夜空中连接成为各种各样的事物，经由人类的想象力，被赋予各种各样的名字，甚至被称之为星座…… 　　这本该是人类那漫长历史里，每一个晴朗夜晚，都必定能享受到的美丽景色。 　　它本该平凡。 　　但有人发明了电灯——从此，星夜成为了奢侈的美景。 　　但话虽如此，也有人不在乎它的奢侈。只要心中有更为美好的东西，那星夜也便回归了它平凡的本质……起码，对眠羽来讲，天上的繁星再怎么璀璨，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她在品味着更甜蜜的东西。 　　缓缓的，眠羽动了动自己的手臂。细细的骨头上裹着松软无力的肌肉，她的手，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娇弱得多，倒是那为敲键盘而生的五指，本该纤细灵活的。可今天，就连这唯一的优点也失去了。 　　她想要抬起手，用食指的指肚，碰碰自己合不拢的唇，探索一下留在那里的触感，却办不到。空气——像是做面包揉面时，加了过多的面粉，变得粘稠而沉重，使得眠羽的手指无法自由自在的在其中运作。 　　慢了一拍，眠羽才恍然发现，其实是自己高兴坏了，差点忘了怎么使唤自己的身体。 　　被亲了！！！ 　　这个念头回荡在她的灵魂里，将极乐的愉悦蔓延开来。 　　被夏寻亲了！！！！ 　　所谓的极乐，似乎还能更上一层楼。 　　以至于眠羽只能挂着满脸的傻笑，还有高兴到流出的泪花，瘫软在车的座位上，对其他一切都漠不关心。此刻，她忘了自己是活着或是死去，忘了时间是否流动，唯一存在的，就是满心的幸福。 　　所以—— 　　她容纳了湛蓝的灵魂，毫无防备的敞开了。 　　能匹敌美好晴空的湛蓝，正浓郁在她的眸中，胜过万亿繁星。 　　“大师，你瞅瞅，你撩到的姑娘正乐呵呵的，你如果拍她，那今天……嘿嘿嘿，你收获就大了。” 　　冷不丁的，肥皂泡之神贯彻着它一如既往的风格，悄然从夜色里出现。 　　它的存在违背了一切法则，无论夏寻点上的篝火燃的何等旺盛，可摇曳的光都照不到这黑白色的肥皂泡，它独立于一切，只守着自己的黑白、轻飘飘的在夏寻身边缭绕。 　　比起它的存在本身，它说的话更讨人厌。 　　夏寻正在咬着牙搬赤道仪，那玩意儿实在是很沉，而且组装麻烦，被肥皂泡之神如此一吓，差点就脱手砸坏了自己的脚。缓缓放下手头的东西，让它和那堆价值昂贵的天文设备搁在一起，确保没有意外之后——夏寻才瞪向不请自来的造物主。 　　“我不拍。” 　　“可，你看，它就在那里！多么漂亮！” 　　造物主挪了挪身子，而随着它飘摇的指引，夏寻看见了身后的车里，那闪耀着的两粒湛蓝。这是神遗失的颜色之一，但至少现在，它是眠羽的。 　　夏寻当然知道，自家老板如此狂喜，如此不加防备的把颜色袒露了出来，自己甚至拿手机瞎拍一张，都能轻而易举的捕获它……这是自己这辈子的存在意义，她清楚无比。 　　但夏寻摇了摇头。 　　看似平淡，但藏着坚定的目光，转向了肥皂泡之神。 　　她否定了造物主的提议—— 　　“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摄影师，先约了模特，就会为它拍好，其他的我不会去考虑。” 　　像是和哥们勾肩搭背，夏寻的肘，搭在了粗大、沉重的天文望远镜主镜上，那即是她的回答。如果可以的话，夏寻不希望拿走眠羽的色彩……对神来讲，是一件失物，但对平凡的人类而言，那是她唯一能让自己变得不凡的方法。 　　没有再和肥皂泡之神聊这个话题，夏寻拎起了草地里，那盘曲如一窝蛇的电线，将它们默默连接到供电设备上。12V的蓄电池，光是这么一个玩意儿，就比普通人像摄影的整套器材还要来得庞大和沉重。 　　而这，只是天文深空摄影里头的一个小件。 　　夏寻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将需要的设备进行数据连接。她抬起头，悠悠的看向星夜之中的赤纬坐标点，那抹红色就在那儿。它是可以被肉眼观察到的，而距离……如果肥皂泡之神和她约定的没问题，就没有问题。 　　所以，夏寻的这堆器材里，能减免一件寻星镜。 　　只需要用挂在主镜上的导星镜，进行修正即可。 　　可惜，这只是简化了其中的小小一个步骤。 　　“真他妈麻烦……” 　　夏寻嘴上嘟哝着，然后将赤道仪的数据线从草地里摸索出来，接着转九针口，从而将它连接到需要的手控软件。 　　接下来，得对着电脑上，那一堆堆的英文头大如麻了。如果是平民一点的赤道仪，配套的控制软件是有中文的，然而夏寻借来的这玩意儿还是有点高端，以至于它使用的，通篇都是掺杂了大量英文术语、又毫无人性化体验的破旧软件。 　　如果不是最近恶补了不少，而上辈子又是走遍世界的旅行摄影师，那光是这么一步，就足以掐灭一个人对天文摄影的追求。 　　夏寻调整着其他设备。 　　比起耗费脑力，那比一个眠羽都要重的观测主镜，则需要肌肉的力量来物理调整，这可以说是文武双全的人才能玩得来…… 　　得亏夏寻手边有个自己跑来的造物主。 　　她咳了咳嗽，暂时放下了和肥皂泡之神的诸多恩怨往事。夏寻缓缓站起，手一边拍打着丛林里赶来围观美少女的蚊虫，一边站到那堆器材面前。 　　“干啥？”肥皂泡之神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因为这个摄影师始终盯着自己。 　　她动了—— 　　咬着牙，露出吃力的样子，用力环抱着价值数十万的天文望远镜。当然，抱不动。努力完这一次之后，夏寻故意大口喘着气，叉着腰，一副“你看着办”的懒散模样，就是默默瞪着造物主。 　　有时候，比起哀求，默不作声反而能收获帮助，这是她在上辈子总结来的道理。 　　“大师……你这好端端一个硬汉，怎么这么没用？” 　　“哼。” 　　“罢了罢了。” 　　或许是自己遗失的颜色就在眼前，它倒也不吝啬帮助。 　　于是，从它肥皂泡的身体里，伸出了一根长长的数据线，上头还带着粘腻的沫子，连接到夏寻的器材上。紧接着，夏寻见到了淡淡的颜色亮起—— 　　毫无疑问，肥皂泡之神借用了夏寻捕获到的颜色。 　　它做了什么？正当夏寻想开口问问，看看造物主施展了什么伟力时，它却已经给出回答了。腔调里， 　　“妥了，我让这些器材，忘了它们本身有多重。” 　　“……这么强？” 　　听到这个结果，夏寻当然是吃了一惊。 　　“因为我曾创造了这一切。” 　　不逊色于说出的解释，夏寻赶忙上手试了试。光是握住，本能压碎一箱核桃的望远镜，顿时变得毫无重量。哪怕在夏寻手里疯狂挥舞，卷起了狂风，也只是如羽毛般轻盈。 　　得亏车里两眼发蓝光的眠羽，哪怕目睹这一切，也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否则有些问题就难解释了。 　　“等你拍完，我再收回颜色的力量，否则还回去就麻烦了。” 　　“那就行。” 　　解决掉最后一个后顾之忧，夏寻总算是将它们调整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况，一边干净利落的调整起参数。 　　夜色之下，笔记本键盘的清脆响声，和篝火堆里，干柴被烧出裂痕的崩响相互交织。偶尔，夏寻会轻轻摸着自己的下唇，然后有些羞涩的回头看看车。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财物上，显然，没人会跑来这荒郊野外偷盗。有了“确认东西是否还在”的自我借口，她才会缓缓看向眠羽。 　　幸好，最宝贵的财物也还在。 　　她敲打键盘的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而星夜彼端的旅行者—— 　　等待、观察着这一切。 　　但邀约这位旅行者的介绍人，则敬业的，对摄影师聊着关于它的事。 　　即便那圆圆的肥皂泡上并不存在双眼，可夏寻也非常清楚，发出声音的它，正和自己一样仰望着星空。正如人类带着无比的好奇，从亘古至今所做的一样。 　　“炙红色代表了什么，你想知道吗？我的女儿。” 　　“代表了……热烈的爱情？激昂的鲜血？还是革命？” 　　夏寻并没有否定“我的女儿”这个头衔，这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就连眠羽也不例外。倒是顺着这个思路想一想，自己和眠羽刚刚那一记轻吻，好像还带点姐妹的性质？还怪刺激的…… 　　兴许是洞悉了她心里那微妙的杂念，造物主发出了轻轻的笑声，这才续上刚才的话题。 　　“都是。” 　　“都是？” 　　“炙红色是勇气的象征，你所描述的，都需要勇气来支撑。” 　　“原来如此，你遗失的这抹颜色能给人勇气……还挺浪漫的。” 　　说着，夏寻调整好了最后一个参数，缓缓靠近挂在主镜屁股上的冷冻CCD相机。它正在赤道仪上，抵抗着地球的转动，始终凝视着那抹彼端的颜色。 　　现在倒是可以观察一下。 　　肥皂泡之神轻轻落在了夏寻肩上：“是的，但在赋予别人勇气之前——它本身，正是这一概念的化身。因此，它毅然离开了我，大胆踏上宇宙的旅行。因此，它不怕任何危险，和各种各样的星星聊天……” 　　夏寻点着头，然后透过望远镜，看向了话题的主人公。 　　或者说，是这次摄影的模特。 　　对着模糊一片的炙红，转动对焦环……聚焦为清晰可辨的画面。 　　“而它是那么的勇敢，能不惧孤独，在死寂的宇宙里，旅行上无以计数的岁月。”造物主的声音里，掺进了稍稍的伤感，“因此……它现在鼓起了勇气，要结束旅行，和自己的生命了。” 　　终于——夏寻看见了那位模特。 　　或者说，是拖着满身的疲惫，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旅行，刚刚来到家门口，却迟迟没有勇气敲开家门的归人。 第249章·神的调色盘 　　摄影师，以及摄影师手中的相机，总是那么的强势。 　　只要它朝着哪儿，对准焦、调整出适当的光圈、快门速度、感光度，那么物理学意义上的一切事物，都将在一次快门之后，被精准记录下来。这是摄影师能做到的唯一必然，这个世界也无法抗拒。 　　他们习惯了这种真理。 　　所以，当真理被颠覆，纵然按下了快门，却没有得出结果时，摄影师们都茫然于其中，瞠目结舌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世界各地的他们，全都失败了。 　　对于泡影旅行者的拍摄计划，他们已经准备的十分充分了，甚至可以靠各种各样的观测设备，甚至是肉眼目视，来确认到那颗诡异星体的存在。它明明就在那儿闪耀，无论揉多少次眼，它都不是幻觉…… 　　却无法记录下来…… 　　无论是型号各异的相机，高价或便宜的手机，还是那些堪称庞然大物的天文台望远镜……在这些平凡的摄影师手中，没有任何一件武器，能成功记录下他们所看见的东西。 　　“我就知道有哪里不太对。”一位有些资深的天文摄影师，抱着自己的望远镜苦恼无比。他斑秃的头显得更加颓废，“你知道的，平常我们进行深空观测，靠小口径的望远镜也只是看到一个极为模糊的轮廓……” 　　“是啊，光子不足。”和他一起来的人也同样困惑，“所以无法呈现出天体应有的颜色……除非我们用大口径的望远镜来观测，收集到天体发出的足够光子，才可能让我们的眼睛分辨出天体的色彩……” 　　这是他们都深谙的道理。 　　泡影旅行者就属于这样的天体，距地很远，行踪不定，而且大小更是千变万化。按理来讲，他们的望远镜无法观测到那玩意儿的颜色……可，他们的肉眼却能无比清晰的，分辨出它的炙红。 　　这诡异的星体，现在展示了更为诡异的一面。 　　“仿佛……这家伙不愿意……让我拍下它。” 　　荒野之中，一位摄影师这么发出了感叹。 　　而类似的感叹和困惑，则在这一天、这一瞬，缠绕着无数试图拍下它的人。 　　——毕竟，泡影旅行者已经有约了。 　　这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泡影旅行者在无垠的宇宙里旅行了很久、很久，但它早已经由造物主的介绍，约到了合适的摄影师。但那位摄影师并不如造物主所说的那样，是位干事儿干净利落的人。 　　夏寻也在纠结。 　　她不太清楚，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她揪着顺滑如丝绸的黑发，脸蛋却拧巴着，跟绣歪在丝绸上的花朵差不多。 　　“按照我一路走来的专业素养，以及身为一个人的常识、经验来判断……”夏寻觉得光靠思维，有点不足以解释自己目睹到的东西，“这应该是个……红色的……玩意儿。” 　　“那是我的颜色。” 　　“我知道，但还是有点不理解。” 　　夏寻曾见过不止一抹神的颜色，甚至还借助过这些玩意儿的力量，所以还算熟悉。那些蓝、黄、紫的颜色……它们都有着共同的特征。它们像是一粒粒的晶尘，有些圆润，然后绵延成一片片的纱雾，构成了不可思议的纯粹色彩。 　　但起码，规模远不如眼前这炙红般可怕。 　　它正在宇宙里变幻。 　　在一片空洞的黑色和虚无中，用自己的炙红不断的重置、重塑自己。那其中甚至有些规律，像是在表达和传达某种意思。夏寻无法理解，它的形状不是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几何图案，仿佛像是横跨了多个维度，不受任何常理限制。 　　也许……那不是仿佛。 　　而是真正的事实吧？夏寻如此思考着。 　　但它确实算是天文学圈子里的一个不可思议，它能以远超光速限制的方式旅行在宇宙里，也不足为奇了，神的颜色还真是有点意思。 　　既然它是所谓的勇气，那按照肥皂泡之神的那套世界观来解释，假如夏寻问它“这玩意儿为啥这么奇妙”，多半会得到“因为它鼓起了勇气让自己变奇妙”的答案吧。和肥皂泡之神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夏寻似乎渐渐能理解这家伙的思维模式了。 　　夏寻揉着有些血丝，因为观察过度而发酸的眼，暂停了观察。 　　总之，无论这位模特有多么神奇，自己要做的也没什么区别。 　　“我想先了解一下模特的……情感状况。”夏寻用指尖戳了戳肩膀，又滑又黏又软的造物主就躺在那儿，以世界上最漂亮的少女为自己的王座，“你说它很高兴，是吧？” 　　“嗯，这一次，你不必费尽力气去逗它开心，它已经是最高兴的状况了。”肥皂泡似乎挺享受被轻轻戳动。 　　夏寻得到了和自己预料相符的答案。 　　但她依旧不理解。 　　如果按之前的说法来看，这其中显然存在着一个矛盾……肥皂泡之神方才说过，这抹炙红是鼓起勇气，来这儿结束旅行的。那么，它就将被摄影师捕获，在硬盘里储存起来，再没有了能随时随地旅行的自由。 　　和无限的宇宙不同，硬盘是狭窄的…… 　　即将迎来这样的结局，它真的能如此开心？ 　　“它要被我拍下来，这和寻死差不多吧？”夏寻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并不是。” 　　“唔，那就是你之前牵线搭桥的时候，诓骗了它？” 　　“并不是如此，我不介意说谎，但这次不是。”肥皂泡之神轻轻滚动了一下，那角度仿佛是在调整自己的目光，让它能探向宇宙中的颜色，“事实上，它不是来寻死的，只是鼓起勇气，结束了自己的孤独。” 　　“结束孤独？” 　　夏寻稍作解读，忽然明白了什么。 　　“它该不会是来交朋友的吧。” 　　“你答对了。” 　　泡影旅行者、炙红、神的勇气……无论用怎样的方式称呼它，但它都鼓起勇气结束了那孤独的旅行。因为带着它同伴的摄影师，发出了邀请。在它的理解之中，这邀请是如此的含义—— 　　“我这儿有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而且不止一个，快来吧。” 　　于是，它来了。 　　而且是兴高采烈的，怀有一丝害羞，却勇气十足的回应了夏寻的邀请。 　　彻底理解这抹颜色的思考方式，夏寻不由得将手从相机上挪开了。不愧是肥皂泡之神遗失在外的颜色，一个个都这么的麻烦……她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羞愧，虽然事实上来讲，确实是让它们团聚，但这更像是一种……囚禁。 　　“我把它们囚禁在硬盘里，它们……不会不高兴吧。” 　　“它们不会介意的。”神说，“无论是在凡人的灵魂里，或是在世界各地闲逛，一切都无所谓，但它们会很高兴能相聚，因为神讨厌孤独。” 　　肥皂泡之神最后的话，带着稍稍的戏谑。 　　兴许，这就是它热衷于搞各种各样的破事儿，并折腾可怜小夏寻的原因？夏寻想了想，顿时觉得自己成了陪神游乐的工具人，还真是可悲。她轻轻呼出叹息，融入了夜风当中，然后搁置了这愈发复杂的问题。 　　管它是什么呢。 　　起码现在，先让天上孤独的那一粒星星，不那么寂寞吧。 　　她坐在了便携椅上，翘着二郎腿，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头显示出来的数据，是今天这颗湛蓝星球的状况。视宁度、天气如何、月亮和太阳的位置……要凭借种种繁多的因素，决定好相机的参数，这是较麻烦的一件事。 　　一般来讲，天文摄影的器材开启，还得让它们工作一会儿，得到一个相对稳定的温度……得亏夏寻和肥皂泡之神唠嗑了一会儿，现在才算可以正式开拍。她使用的冷冻CCD相机能保证长时间的曝光，但还有另一个问题困扰着夏寻。 　　人类拍摄天文照片，因为能拍到的光量极少的缘故，都需要用各种各样的滤镜来还原颜色，可眼前的这位模特……也需要吗？多半是不需要了。 　　夏寻轻轻捏着自己的手臂，深深思考着曝光该怎么来。 　　正常而言，拍摄深空天体，是需要进行多组合成的。 　　这一般分之为亮场、暗场等等，用多种不同的曝光获得不同情况下的照片信息（信噪比），然后将这些信息合成起来，再经由后期的种种复杂手段还原，这才能获得一般意义上的天文照片。 　　一次摄影需要的多组曝光，往往会花掉一整个晚上，而且成功率很低。为了成功拍一张，花上一个月也不足为奇。所以这是个极其复杂、烧钱、费心劳力的天坑，相较之下，拍妹子糖水片那可友善太多了，是个猴子都能拍拍拍……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泡影旅行者的存在，超出了常理。 　　似乎没有任何一种曝光方法，对它适用…… 　　在夏寻苦恼着的同时，车里头的眠羽，眼中的湛蓝色泽渐渐消退了——那是恐惧。在眠羽的灵魂里陪伴着她的那抹颜色，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个讨厌的气息从遥远的天空中传来了…… 　　…… 29831 6 354 　　ps 　　（月鸦还以为能逃过一劫，但不幸的是，《贵圈真乱》还真的得改名《神的调色盘》了……呜呜呜呜，估计一周之内，你们的书架上就会出现一个感觉从没听过的名字了……） 第250章·鸦鸽鸽居然更了 　　人生的长度不能一概而论，但无论人生百年，或是哀叹苦短，所有的人生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比例存在——拥有意识的比例。 　　大约是人生总长度的三分之一，人会在这三分之一的比例里，遗失掉自我。 　　睡眠、做梦、休息……无论人们用怎样的词来定义它，但它都是极其可怕的，会让人彻彻底底的忘记掉自己。无论如何，人都会在人生的三分之一里，失去自己。 　　但人类并不怎么惧怕失去自己，倘若将自己交给睡眠，那它多半就会回赠一份名为“梦”的礼物。它奇妙难言，斑斓多彩，恐怖而诡谲，能超越世界的一切常理。人会将三分之一的人生交出去，换取这份体验。 　　人人都在做这种交易——眠羽当然也不吝啬。 　　她交出自己，换来了不可思议的一梦。 　　她梦见，自己在无趣而乏味、日复一日的人生中，以奇妙的方式相识了一位叫做夏寻的女孩子。她的美貌只能存在于梦中，更是个有趣、博学、善良的人。既然是个梦，那理所当然，眠羽爱上了这位梦境中人。 　　回味到这儿，眠羽揉了揉眼。 　　从梦中醒来不久，现实的感觉一切都很迟钝。但意识一点点从朦胧中复苏，唤回了自我…… 　　微微眯眼，没有讨厌的光芒进来。 　　确实是个梦……她如此想。把昼夜颠倒的作息调整正常？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一天迎接自己的，都是渐渐笼罩世界的黑色。她没有再睁开眼，因为梦里的余韵还在回响。 　　那个女孩子…… 　　那个叫夏寻的女孩子，还带她去旅游来着……夏威夷……对，她死活不肯穿泳装，怪可惜的。眠羽的意识愈发清晰，而心中的酸楚就更加涌出——梦醒了，和她也诀别了。 　　唯一的安慰，就是自己和夏寻有了个好结局。 　　夏寻居然为她而展示了一片浪漫的星夜，还主动示爱了……虽然是在梦中。或者说，正因为是在梦中，不可能的事情才会因而发生……这是人类慰藉自己孤独的唯一方法了。 　　怀着那沉闷而浓烈的诀别之苦，眠羽终于决定醒来。她的手顺势向右边摸去，熟悉的床头柜上摆着手机，得先看看有没有工作委托…… 　　“嗯？” 　　她没有摸到床头柜。 　　反而，手感觉凉飕飕的。 　　逐渐恢复运作的鼻子，也嗅到了一丝夹杂泥土、海咸味、并且湿润的风。 　　“……” 　　这次苏醒，很陌生啊……眠羽如此判断道。自己这是在……车子里？而且是在某片丛林？她诧异的目光顺着手臂看去，它理所当然穿过车窗，摸到了空气，而非床头柜。 　　倒也不是一无所有——起码，有一群可爱的花蚊子，已经爬在她的肌肤上，对这发愣但细嫩的猎物准备下口了。 　　“……这是哪？”她茫然的问。 　　有点熟悉……不，应该说非常熟悉。 　　而且头昏沉沉的，仿佛一宿没睡似的，但心里却高兴极了。简直就像是……那个漫长的、漫长的梦的延伸？不对啊，自己不是睡了美滋滋的一整宿，否则，哪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和梦境中人经历那么多？ 　　“咚——” 　　突然，小小的响声从左边传来，那是驾驶座。 　　一位苦着脸，但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女孩子，正熟悉如自家般打开车门，翻箱倒柜摸索着什么。时不时，她会挠挠自己的手，自己的脖子，然后骂上几句“我要把勇气给全世界的蚊子，让它们鼓起勇气灭绝自己……蚊香在哪啊？” 　　眠羽愕然万分。 　　这个女孩子，和夏寻长得一模一样。 　　“你……” 　　“哦，眠老板，你醒啦？” 　　说完，这位不可思议的美少女，伸出了舌尖，上面还沾着点口水，正打算舔舔被蚊子叮到的手臂。对着这样不修边幅的女孩子，眠羽更为震惊，甚至大呼了起来。 　　“这居然是现实！？” 　　“啥？”夏寻懵懵的，差点咬到舌头，“你没毛病吧眠老板。” 　　眠羽伸出手，抓住了她。据她分析，无论原因如何，自己的美梦还在延续。能摸到、能感受到、就在身前的女孩子。还有透过挡风玻璃就能看见的篝火、摄影器材，以及那片无限延伸着的星夜…… 　　抓着夏寻，她木然了很久。 　　但那名为现实的东西，却一点点修复着她的灵魂。 　　最后——眠羽轻轻叹了一口气，被哀愁弯曲成下弦月的嘴唇，缓缓露出了笑容。所以，她对早已熟悉起来，并且深深爱着的女孩子说：“夏寻，我做了个梦。” 　　“……梦见了啥？” 　　“梦见和你的相遇都是个梦。”她缓慢的说着，仿佛言语的力量会崩溃掉现实。 　　而夏寻却报以嗤之以鼻。 　　她松开了被抓着的手臂，一边舔着还没抹上口水的地方，一边悠悠的绕到副驾驶座，像个粗鲁的醉汉那样打开门，并解开了缠在眠羽身上的安全带。但接下来，她只是牵起眠羽的手，带着还有些走不稳的她，下了车。 　　夏寻什么都没有说，相扣的十指却传达着数不清的思绪。她走得稍快，目光始终看着远方，但她却会恰到好处的顿足，稍稍等一等眠羽那细碎的小步。 　　一圈石头围成的篝火，将木头烧得吱吱作响。 　　旁边则是夏寻的小台子，笔记本电脑在缓缓的加载着什么，而与其相连的数不清的线材，则在草丛里弯弯绕绕。 　　笨重的天文望远镜，则对着星夜的某处。 　　为眠羽搬来小凳子之后，夏寻又从兜里翻出几块糖果，塞到了刚刚坐稳的她手中。 　　夏寻始终没说什么，只是安顿好自家老板后，便又继续对着笔记本电脑头大去了。时不时，她会嘟哝一些听不懂的术语，又跑去看看相机、望远镜、赤道仪。比起她来，从大海彼岸吹拂而来的风，还要更加能言善语。 　　但她将眠羽的梦否定，然后——告诉了她，什么才是现实。 　　由她为眠羽缔造的，有她在的现实。 　　将一块奶糖放进嘴里，眠羽望着她的忙碌的背影，望着她面前的大海，以及她头顶的繁星。 　　那里头——有一颗是属于她们二人的，眠羽早已想起了这件幸福的事，但夏寻这个坏蛋始终没指出在哪……不过那也无妨。这位自诩本事过硬的摄影师姑娘，会把它拍下来的。 　　“夏寻。”她含着糖块，发音含糊不清，但听起来格外俏皮。 　　“干啥，我今晚很忙的，这个鬼颜色……我是说这个星星还真别扭，想被拍下来，又害羞的表示要再考虑一下。” 　　被这话逗笑的眠羽，仰望着澄澈的夜空，银河绵延其中。 　　“我有点事跟你说。” 　　“那你说呗。” 　　“我爱你。” 　　“我早知道了。” 　　随后，她回头瞅了眠羽一眼，开心的眯笑着，又回头继续敲打键盘。 　　眠羽也开开心心的笑着，是啊，这个坏东西和自己日夜共处，她总是做些、说些有点撩人的事儿，肯定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然后故意为之的……真是个坏心眼。女孩子和女孩子吗？嘿嘿，也不错嘛。 　　而夏寻也没有撩完就离开，做那种最讨厌和可憎的坏人。 　　至少…… 　　至少没有马上离开。 　　…… 　　夏寻察觉到，眠羽眼中的颜色消失了。毫无疑问，她现在很开心，但却充满理智，是平常那个聪明的眠老板。那赋予了她“预言未来”分析能力的湛蓝色，并没有在她高兴不已的现在涌出。 　　果然和肥皂泡之神说的一样……这些颜色和颜色之间，或许也有点因缘呢。而眠羽灵魂里的那抹颜色，是在躲避这炙红的勇气吧。 　　夏寻对宇宙里的它进行了曝光。 　　没用什么正常的曝光法，而是简简单单的按了快门。因为夏寻尝试了很多次，花掉了半个小时进行正常的深空摄影曝光，分为多组，却没能捕获那害羞的家伙。 　　反而是随随便便按了一次长快门，那家伙就来了…… 　　天空里，那抹炙红色正在一点点黯淡，而夏寻的笔记本电脑硬盘空间，则在一点点缩小，相机的长曝光当然也在继续。就像千兆光纤正在下载一份精美的4K小电影，依然需要慢慢的将它拖下来。 　　如今，夏寻正在从宇宙里，下载它。那张照片——或者说，那份名为Thymus mongolicusRonn.GOD的文件，比起以前的几份都要大不少，光是夏寻曝光了几十分钟下载到的，就已经有足足700GB，如果再多，电脑还真不一定能存够。 　　估计，这颜色是鼓起勇气让自己变大，所以才这么大的。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曝光完，才能去陪陪眠羽…… 　　正当夏寻这么琢磨的时候，她听见了些脚步声，接着，背后传来触感。是眠羽把小凳子从篝火边搬来她的身边，然后亲昵的贴着她。 　　“我想闭着眼休息一下，人家没睡好……”眠羽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所以，想靠着你，这样就不会迷迷糊糊的摔倒了。” 　　“去车里睡不是更……”夏寻正下意识的说着，却被眠羽生气的轻轻一捏打断了，只好改口，“车里有蚊子，确实不好，那就靠着我吧，我会替你挨叮的。” 　　眠羽蹭了蹭她，便佯装休息，闭上眼静静享受这份共处了。如今这小小的喜悦，足以滋润眠羽从今往后的人生。虽然她想要的不仅如此，但这才刚刚坦诚心意，再多的她也没有勇气奢求。 　　悄然—— 　　一抹颜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第251章·啊，更了 　　在不那么长，但也没那么短的工作生涯里，年轻的分析师眠羽，分析过很多东西。 　　从一家公司什么时候倒闭，到股票涨跌的终点。从明星的演艺生涯再到富豪权贵想要探究的生命终点——眠羽接到过各种各样的工作。 　　而作为本事出众的分析师，眠羽也做出回应，撰写过无数答案。 　　无一例外，那都是关于“终结”的。 　　很多人不愿意为注定要到来的终结而掏钱，但也有人笑着掏钱了，眠羽靠着这种微妙的平衡赚了很多。她已经有能挥霍一生也无忧无虑的资本，所以工作稀缺那倒也无所谓，她分析过自己的未来，自己会孤独下去，直到死亡。 　　但她曾认为——自己的分析错了。 　　在精准回答过无数问题，自诩能预言一切之后，她出错了。 　　或者说，是无比期望自己分析出错。 　　因为夏寻来到了这本该孑然一身的人生里，将她所谓的孤独，狠狠赶走了。当然——眠羽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出错，绞尽脑汁也无法得出答案……但最终，当然满怀欣喜的接受了这名为错误的幸福。 　　不过，现在看来，错误并不是错误。 　　夏寻会理所当然的离开，然后正如她分析过的那样，一切都会孤独下去。 　　哪怕现在，她就在身边…… 　　她——夏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淡淡薄荷味，总是会从她身上传来。而自己正枕着的肩，则又软又细瘦，真不知道怎么能扛得动那么重的一堆摄影器材……还有她呼吸时身体的轻轻起伏、敲电脑时尽量让动作变小而不打搅到眠羽的温柔，以及时不时从她嘴里哼出的旋律。 　　哪怕这些就在身边，可眠羽还是非常清楚——时间绝不会停滞不前。 　　这些都会消失的。 　　如果可以的话…… 　　反正都要离别，如果能留下点更深刻的回忆就好了。不仅仅是双唇的相碰，不仅仅是听她说几句情话，不仅仅是被她挽着手一起眺望星夜……想要更多。怀着这希望渺茫的贪婪念头，眠羽轻轻呼出叹息，打算结束这遐想。 　　“……呃？” 　　这时—— 　　眠羽听见，夜晚多出了一丝人的惊呼声。 　　是夏寻发出的，因为靠得很近，而且早就听习惯了，当然熟悉无比。这小小的惊叹一开始很大声，但她显然意识到会吵到眠羽，所以立刻就被捂住，结束的也很快。 　　估计是照片没弄好吧？谁管他呢，眠羽心想，反正都听不懂。 　　“草……溢、溢出了。” 　　很快，那有点发颤，显然不太淡定的声音，从夏寻嘴里又嘀咕了出来。 　　看，听不懂吧……眠羽在心里对着自己调侃了起来。什么溢出？真是搞不懂，才不要管它呢，继续假装睡着就好。 　　但眠羽的枕头忽然没了。 　　夏寻借给她的肩膀突然一抖，把正美滋滋靠在那儿假寐的眠羽给跌了一下。这次，她没胆子继续装睡了，要是挨了这么一下还能“Zzzzzz”那就太过分了。 　　“怎么啦……”眠羽像是刚从梦里回来，说着懒散的疑问，然后缓缓睁开眼—— 　　夏寻惊慌的在那儿手舞足蹈。 　　活脱像是被草丛里钻出的眼镜蛇亲吻了脚丫子，因为她的手一直在身上摸来摸去，像是在翻找什么。能让现代人如此焦虑，估计是手机弄丢了？真是笨手笨脚的小蠢货，好可爱…… 　　眠羽偷偷笑话了她。 　　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草我数据线呢得赶紧给它加点容量……草这破电脑的硬盘根本没1T，是虚标的！！”夏寻疯狂的寻觅着什么，陷入了一种忘我的焦虑当中，小嘴巴也不再闭得严实。 　　从宇宙中下载的颜色——正式溢出了。 　　或者说，它鼓起勇气钻了出去。 　　下载颜色是个能让电脑发烫的过程，夏寻用了四个瓶盖给它垫起来帮助散热，手如果往下头伸过去，会感觉到微微的热度。可如今，活像是这些热度拥有了实体，淡如薄雾的炙红色，正在往外弥漫。 　　夏寻慌得要死。 　　现在的处境极为糟糕，这可是神的颜色溢出啊……放眼夏寻的整个人生，也只有帮人拍一生一次的结婚照，拍完选照片时才发现储存卡坏了要程度相近。 　　如果这些名为勇气，理所当然能带来勇气的颜色乱飘，钻进自己的灵魂里，夏寻很清楚自己会做出很多估计很不好的事。 　　她试图找到数据线，用手机的储存空间来负担颜色的存储——但失败了。在数据线连上之前，那些颜色便已经飘荡了出来。它们汇聚、编织，轻柔的拢成了一片小小的雾色，反而像是女孩子的蕾丝裙摆，正自由的和风共舞。 　　它的炙红不可思议。 　　上一秒还在宇宙里旅行的它，现在登录了地球。 　　还打算做点坏事。 　　“哎哟你别乱飘……别、求求你别乱飘——不是那边！回来！！！！”夏寻试图用声控来解决问题，可它却不是听话的狗狗。夏寻掏出了手机打算把它们拍回来，但却来不及。 　　夏寻眼睁睁的看着雾气从自己身边飘过，她才惊呼着发觉一件事。 　　自己被这溢出的颜色占据？诚然，那绝对可怕……可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而颜色们绕开了夏寻，在星夜和月的光芒下开始了一段小小的旅行，接着，它轻易跨过几十厘米的距离，抵达了终点。 　　它们将自己——赋予了缺乏勇气的少女。 　　那便是它们要去的地方了。 　　对这抹炙红来讲，它是去和老朋友打招呼的。在那位少女的灵魂里，藏着它颇为思念的湛蓝色，而这位少女，似乎正好也需要自己帮上一把…… 　　夏寻从头到脚的每寸肌肤，顿时被冰冷的雷电犁过一遍。 　　顿时——无比的恐惧感涌了出来。 　　因为她看见了，清楚的看见了——那薄雾般的勇气去眠羽灵魂里窜门，然后去了哪儿，以及究竟做了什么。这一切的答案，都在眠羽的眼中清晰无比的展露了出来…… 　　夏寻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眠羽的左眼里，仿佛燃着熊熊烈火，那是所有天文学家都在寻求的炙红色，更是神的勇气。但在她的右眼里，一如既往的湛蓝也亮丽的跃动着…… 　　完蛋了，这家伙成猫了，怎么还带异色瞳的！夏寻抱着头大喊了起来。 　　那是喜悦至极，全无心防时才会涌出的色泽，夏寻非常清楚这一点。而在这无人踏足的地球一隅，海浪扑打的山崖边角，刚刚才和心爱的人心意相通的眠羽，却露出了更甚之前的喜悦…… 　　必然，她想做些需要勇气的事。 第252章·啊，又更了 　　这该死的情况，也在造物主的安排之中吗？夏寻心乱如麻。 　　“妈的肥皂泡赶紧出来。”夏寻大喊，声音仿佛能惊碎浪涛。 　　“……” 　　却无人回应，最喜欢凑热闹的肥皂泡之神悄然无声，仿佛它已预见到，接下来的事儿将超出一般肥皂剧的程度，已不再是它喜欢的东西，便索然无味的隐匿了起来。 　　而在现实之中，被那不可思议的双眸注视，夏寻却头皮发麻。她像是从窝里掉在地上，尚未羽翼丰满的幼鸟，却被一只异色瞳的饥饿野猫一步步靠近。 　　“眠老板，我们谈谈。”她伸出手拼命表示抗拒。 　　“夏寻，我爱你。” 　　但换来的，却是眠羽那没有半点阴霾，亮丽如太阳的宣言。她微笑着，拭着泪水，迈出一步又一步。 　　夏寻想要逃跑，但这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开车逃离？可行！但……但那会把眠羽一个人留下，那则不好。思来想去，夏寻发现自己居然走投无路了。 　　“我们好好谈谈……别过来……你、你别过来……”她只能说点这些悲惨的话。 　　“我分析过我的人生，它注定不会太长。”眠羽的笑容依然绚烂，“而我接着分析了我对你的爱，试图得出它结束的那一天……但我却得不出结果。” 　　“妈呀跟谁学的……” 　　夏寻摸着正慌乱跃动的心，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丝热诚。 　　但比起这，她更明白另一件事——“妈的，我完蛋了，Fuck！！！！” 　　“嗯，那正是我想……不，我要对你做的事！” 　　已鼓起勇气的少女，她的笑容里再没有了羞涩。 　　不再是蜷缩在寂静和黑夜里，靠网络和游戏驱赶孤独的那个阴沉者。如今的她伸出手，头一次，想要去摘取自己渴求的甜美。 　　于是，夏寻头一次诅咒着自己的无力，每天抹神之香皂还原，结果力气还是和出厂时一样孱弱，可悲的是，甚至敌不过最近为了减肥，而每天悄悄锻炼的眠羽…… 　　好吧，其实是敌得过的…… 　　但发现这一点，已经是夏寻面红耳赤、咬牙切齿，想要对力竭倒地的自家老板，发起另一段反击的时候了。 　　于漂泊着银河的夜空之下，她们摘下了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 　　翌日中午，二人回到了租住的别墅。 　　虽说昨晚彻夜未眠，两位少女都交流颇多——但天一亮，一切都变了。太阳登场，烧毁了只在夜晚流窜作案的欲求，使得羞耻和尴尬，重新回到了她俩的情绪列表里。 　　就连收拾器材和行李时，偶然之间的手指相碰，都会让她们红着脸躲开很久，更别说视线相碰了……就连上车回家，一路二人也只能沉默。 　　但这份沉默却很怡人。 　　眠羽灵魂里的勇气，终归只是溢出的那一点点，它并不能始终发挥作用。所以勇气燃烧殆尽之后，眠羽羞耻的一直脸红心跳，不断在发懵的脑子里回味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破事儿，自己居然那么大胆之类的…… 　　以及，她想要更多。 　　一回到屋子，眠羽就直接锁了门，钻进卫生间开始给浴缸放水，因为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她本能的想洗个澡好好休憩。但放满了之后，眠羽却抛下了这一缸热水，又羞答答的拉起窗帘、跑回床上、躲进被子里。 　　触感也好，味道也罢，甚至都还微微的残留着…… 　　眠羽不想结束掉这一切。 　　因为没有下一次了。 　　…… 　　而另一间房里，夏寻本人则躺在床上，捂着空荡荡的脑袋。她的脸上，仿佛还留着昨晚眠羽嘴唇的余温。只要闭上眼，似乎就会有一双熟悉的手拥抱住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夏寻嘴里只能不断念叨着同一段话“我被糟蹋了”而不愿承认现实。 　　“我被糟蹋了……” 　　“是的没错。” 　　夏寻猛然起了床，因为该死的肥皂泡之神出声了。它轻轻漂浮在水晶灯上，散发着寡淡的黑白色，毫无疑问，正在俯瞰夏寻。它的声音里有几分调侃，又有几分哀愁。 　　“唉，我捏的女儿被我另一个女儿糟蹋了。” 　　“……你、你该不会看了全过程吧？”夏寻捂着脸问。 　　“那倒没有，我保证。”肥皂泡之神的语调顿时正经了不少，“我还是知道尊重人的，而且，你也好好替我办事了……至于那抹颜色想调皮做点坏事？那对你们似乎也不是坏事。” 　　夏寻握着拳头，捶着被子，果然，那颜色的溢出并不是什么意外事故。不愧是肥皂泡之神走丢的颜色，性格和作风也和这家伙本人一样恶劣……但……不得不说，这还挺开心……不不不，不能开心……可为什么不能开心呢？夏寻的心理活动无比矛盾。 　　她又躺回了床，仰望着特意飘到她视野上方的肥皂泡之神。 　　“那下一个颜色呢？”她问。 　　“不知道。” 　　“好吧……总会遇到的。” 　　肥皂泡之神转而提问：“那你呢？”它的语气里没有了调侃，“你想选择怎样的人生？要去当豪门千金，好吃懒做、舔狗环绕，就这样度过一辈子吗？” 　　“……还真有点诱惑力。” 　　“或者，是留在她身边？” 　　肥皂泡之神罕见的给出了第二个选项，如果是以往，它会直接用强硬或诱拐的方式，让夏寻按她准备的俗套剧本去当女主角。但今天，它似乎别有所图。 　　夏寻眯着眼盯向它，试图从那乏味的黑白色里解读出什么，可一如既往没有收获。和这难伺候的神打交道总是这样，不知道它准备了什么惊喜。 　　“我不打算回夏家。”夏寻说。 　　“豪门千金不好吗？” 　　“好，挺好的……”她没有否认，反而夸赞了起来，“无忧无虑，不为任何事情发愁，就这样舒坦的过一辈子，挺好。谢谢你……但那个夏家，对我来讲没什么真实感，就和你一样，是个一戳就破的泡影。” 　　“嚯嚯，那就是要留在湛蓝的持有者身边啦？”肥皂泡之神笑着说。 　　“不，我只想要自由。”夏寻却将其否定了，“除了与你之间的交易……帮你收集颜色这唯一的使命之外，我只想要无拘无束的自由。” 　　…… 　　…… 29831 6 354 　　ps 　　（我因为断更而怕被喷，最近都没胆子打开书客，来发更新才见到书名居然改了，真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编辑说合同编辑会找我发合同，然后到现在连个影都没…… 　　还有—— 　　月鸦回来了。 　　以及，不走了。） 第253章·海与言 　　与神之间的对话，并不是那么神圣而不可打搅。 　　“咚咚咚——” 　　起码，假如有人叩响门扉，那对话就会暂时中断。 　　夏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不知不觉，她又回忆起昨晚，自己这小小软软的脸颊肉，实在是不知道被啃了多少嘴……而始作俑者，必然就是门外正在叩门的那个家伙。 　　她来敲门干啥？ 　　联想到其背后的可能性，夏寻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用被子裹了裹自己的身体，但又觉得这实在是有些丢人……不过，昨晚被勇气驱使着的眠羽，还真是很猛……当年那个为了一盒外卖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想必已经成长了。 　　各种意义上，都成长了…… 　　“唉。” 　　夏寻自己也成长了，虽然是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想到这儿，她抬起头瞅了瞅，打算跟肥皂泡沟通几句——但那家伙已经消失不见了，显得颇为知趣。 　　肥皂泡之神单方面的结束了对话，将时间和寂静留给夏寻，或者说——留给夏寻和那位叩门的姑娘。 　　“夏寻。”隔着门，含糊不清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嗯……” 　　“我……我想……我想进来。” 　　夏寻强作镇定，这是她们昨夜至今的第一次谈话，充满了生硬和尴尬，但不得不说，其背后却是两颗同样悸动的心。她向大腿敲了一下，试图赶走这种油然而生的少女心态，但不太奏效…… 　　“夏寻？” 　　“你想进来干什么……” 　　“想睡觉。” 　　偌大的别墅只有她们二人，即便海鸥不时从窗边掠过，但眠羽裹着浓浓羞涩的声音还是很清晰。而这撩动了夏寻的心弦——因为上一秒，她还在与自己内心那腼腆扭捏的女孩子心态作斗争。 　　但现在，她觉得机会来了。 　　她得证明，自己不是昨晚那个任眠羽鱼肉的小姑娘，而是一位硬汉。 　　为自己鼓着劲，夏寻站起身，走着螃蟹般霸气的步姿，为门外的自家老板开了门。小小的她就在门外，即便走廊悬挂着价值百万的名画，但与鲜活的她相较，也只是颜料和纸张绘的死物，充满乏味。 　　她穿着水蓝色的睡衣，一如既往光着脚。 　　漫长时间蓄养的黑色长发，有些乱糟糟的披在她的身上。 　　她用手揉着眼，被睡意和爱意朦胧过的瞳孔里，却透着幸福的光泽。 　　“嘿……寻妹。”她腼腆的笑了笑，然后用不那么自信的声音轻轻咬字，“我的寻妹。” 　　“不，是你的寻哥。” 　　说完，夏寻握住了她的手，强硬却不那么用力的，将这位自己送上门的女孩子拉进房间，然后关上门。 　　眠羽顺从着挽住自己的手，随她一起到了大床。她自顾自钻进被子里，枕着乱糟糟的头发，始终看着夏寻—— 　　看着她拉上窗帘，拍着胸脯给自己鼓劲，以及叉着腰走过来。 　　当然，夏寻想展示一些自己的强大之处，以找回场子，毕竟昨晚一开始是很丢人的。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主动权是很重要的东西。虽说现实并不如虚构那般，非得要分出一个攻与受，但有一方如果更为强硬，那还是很有面子的。 　　起码夏寻觉得，自己得要这面子。 　　她朝躺在自己床上、卷着自己被褥的眠羽一步步靠近。 　　然后伸出了手。 　　但眠羽却如她的名字那样，带着困倦开了口：“晚安。”随后，少女合上眼，沉入了安心的梦乡。 　　等了一小会儿，夏寻发现这不是什么新的玩法，反而，她真的睡着了……因为每天她都要叫这家伙起床，所以对于她的睡容，夏寻早已非常熟悉。 　　“……还真是来睡觉的啊？” 　　愣了愣，她那停在半空，本打算袭击眠羽的手，倒是再次伸了过去。 　　但只是拉开被子，自己也动作轻柔的钻了进去，在她的身边睡下。二人的长发很快混在了一起，分辨不出彼此。而在逐渐暖和起来的被子里，夏寻轻轻踢了踢她。 　　“过来不办事，却找我陪睡，你这个老板还真是坏。” 　　“……” 　　早已抵达梦田的眠羽当然没有回应，只是用全无防备的睡容对着夏寻。 　　“那好吧。”看着她，夏寻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也闭上了眼，陪她一起在这夏末的白昼，度过一个懒散的睡眠。 　　至于眠羽途中醒来，又把睡熟的夏寻给办了——这些内容，仅仅被眠羽记录了在她的日记里，被珍惜而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 　　补完昨天欠下的觉，睁开眼醒来，正好是晚上九点的事。 　　确认完手机上的时间，夏寻发现枕边人不见了，枕头上有几根她留下的长发，但余温已经不见了。夏寻摸索着穿好衣服，打着哈欠往外走——然后便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好像是丁香的味道……这玩意儿的香气辨识度很高，夏寻又精于厨艺，所以嗅着味道便一路追踪到了厨房。 　　然后，发现一位笨手笨脚的女孩子，正在试图做一顿本该丰盛的饭菜。 　　惨不忍睹的场面充斥在每个角落，许多之前还新鲜的好食材，现在已经变成了不可下肚的诡物。而之所以味道传了出来，是因为眠羽甚至没开抽油烟机，而是在油烟和杂味里流着汗奋斗。 　　“据我分析，我不太会用这些厨具……”她红着脸，对呆在门口的夏寻说。 　　“你的厨艺还真是……” 　　眠羽自暴自弃的把装着好多糊糊的锅随便一丢，反正厨房里也不缺这一个景点了，然后打算说些辩解的话。但在她之前，夏寻先开口了。 　　“还真是缺不了我，否则你要么先死于煤气爆炸，要么就是食物中毒……” 　　“哼……” 　　“所以，还是让我来喂你吧。” 　　眠羽不好意思的退出了厨房，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想报答夏寻每天的照顾，也想让她能一觉醒来就有美味的东西可以享用，但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她试图做出一些补救：“那个……收拾的话，我还是会的。” 　　“收拾？” 　　“嗯，就是把这些报销的……好吧，爆炸的食材收拾干净。” 　　但夏寻一脸奇怪的看着她：“又不是在我们家，你花大价钱租这地方，难道只为了一边看海一边亲我？明明有佣人的。” 　　“……对哦！有佣人！”眠羽恍然大悟，“嘿嘿，省事了省事了。” 　　“倒是估计得加小费。” 　　“没事！我不缺钱！” 　　她想要准备的一餐并未成功，而厨房也无法使用。夏寻在这片惨态里，抢救下了几个西红柿、几根黄瓜，外带一点巧克力酱。洗干净之后丢给了眠羽两个，权当是早饭了。 　　眠羽一开始有点嫌弃，因为她习惯了夏寻做的美食，而现在眼前这些太过朴素了。黄瓜没什么味姑且还能啃啃，西红柿生吃的话，那可是有点酸的……相较之下，她宁愿忍一餐不吃。 　　“我……我就不吃了。” 　　“好吧，那我一个人吃完，要不然没力气去海边。” 　　犹如狗狗隔着几层楼便听出了主人归来的脚步，眠羽的耳朵动了动。海边，莫非…… 　　夏寻有些害羞，但还是一如往常的语气洒脱：“既然老板替我买了泳装，那我就穿一下吧……在月光之下，应该没那么难为情。” 　　话音刚落，眠羽就抢走了好几个番茄，不顾那酸涩的啃着。 　　“我也要补充体力，才能欣赏我家寻妹的泳装。” 　　“好吧好吧，穿给你看。” 　　然后，她们踏着清凉的月光，走向了别墅的私人沙滩。 　　一段长长的木质台阶，从别墅所在的山丘延伸向下，木头被常年的湿气软化，哪怕是少女雀跃的脚步，也能将它踩出轻轻的吱吖声。顺着它，夏寻和眠羽一前一后，走得缓慢。 　　夏寻裹着浴巾迟迟不肯露出身体，既又羞耻，也有不适。 　　眠羽订的泳装还真是可怕，这假胸摸上去富有弹性，而且软的和蛋糕一样，而且非常亲肤，感觉就和自己的没啥区别，完全是真品的级别。布料、款式、材质都相当漂亮，换它的时候，夏寻对镜子里的自己都惊呼了。 　　真想拍自己！ 　　对此，走得稍前的眠羽，也有着类似的感慨。 　　“夏寻，为什么不带相机？”她问。 　　“有时候，我还蛮讨厌相机的。”夏寻回答。 　　说着，目光从寂静的夜海，转向了前方的眠羽。自家老板穿得很好看，而肌肤更被月光渲得更为白皙。好吧，自己这么顶级的美少女，被她糟蹋也不是那么吃亏，嗯，她也真是漂亮啊…… 　　“嗯？为什么讨厌相机？” 　　“比如逃命的时候，那玩意儿必须要带，但会碍手碍脚……我是说，旅游的时候。反正为了拍照而拍照，这种思维惯性经常很烦，而相机会拘束一个人的自由……” 　　夏寻说着，用手轻轻压着被夜风撩起的碎发。 　　“那现在呢？”眠羽又问。 　　“现在属于想享受自由的时候，而且，大半夜的就算月光很亮，可相机曝光依然很麻烦，所以就不带它了。因此，我能空出双手和你一起。” 　　迈过两层台阶，夏寻走到了眠羽身边。 　　比起拍摄星星，捕捉神的颜色，或是什么其他的复杂破事儿来，现在的这一刻才是旅行至今的终点。她们只是单纯的来享受大海，哪怕这是寂静的夜晚，大海依然充满魅力。 　　她们走完了绵长的台阶，光着的脚，被细腻的沙子包容。 　　偶尔涌上的涨潮，会将凉意一起带来没过脚踝，会让站得很稳的人误以为自己要跌倒。潮水褪去，湿透的沙滩上，少许的贝壳和石头映着月光闪耀不息，眠羽偶尔会弯腰捡起一两个，然后放回沙上。 　　夏寻鼓起勇气把浴袍丢到了一旁，从那之后，眠羽就不再理会闪闪发亮的贝壳了。 　　“据我分析，我在和人类历史上最完美的女孩子独处。”她甚至想抹眼泪，因为月光下，夏寻的样子实在是过于不可思议。那美貌近乎神圣，能让一切文献里记载的奇迹成真。 　　“据我分析，你还对她做了各种各样害羞的事。”当事人则一脸埋怨。 　　“嘿嘿……” 　　眠羽笑得更开心了。 　　但接着，她抱住夏寻，轻轻亲了她的唇。 　　“比如这样吗？”不舍的分开后，她得意洋洋的问，“或者你还需要点别的？” 　　夏寻很想生气，但最后还是变成了释然的一笑。二人并肩又走了一程，在沙滩边那白色的露天小圆桌旁入了座。遮阳伞敞着，仿佛淋下的是眩目的阳光。 　　“我有点不习惯夜晚了。”眠羽说，“从你纠正了我的作息后，我真的不太习惯夜晚了……” 　　“说不定哪天你又改回去了。” 　　“是啊，但如果你一直督促我，就没问题。”眠羽握着心中残存的勇气余韵，在夏威夷的尾声，终于抓住了机会，向夏寻提起这件事，“你会离开我吗？” 　　她的问题不需要更多的阐述，她们都清楚，夏寻的背后还有个庞大的家族。这个家族的力量极其可怕，更可怕的是，夏寻是他们最爱的那个小女儿，正要被抓回去。 　　眠羽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但依然不甘。 　　对于这个问题，夏寻的反应要显得平淡。 　　“你是指夏家……”她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 　　“是的，你姐姐要接走你，你我都知道的。”比起曾经，现在的眠羽有勇气能让这句话多一行追加，“我不希望你走。” 　　“这个嘛，至少有一点——夏家没有尊重过我的意愿。” 　　用颇为硬朗的语气说着，夏寻打算将手环抱在胸前，以表现的更有骨气点——可那人为丰满过的假胸泳衣，却软软的阻碍了她摆架子。换了个姿势后，夏寻接着说。 　　“如果她们要凭一张户口本，就要将我带去好吃好喝的养起来？那我不会同意的。我挺喜欢夏家那个老爷子，打游戏挺好玩的，夏临姐姐的话……其实也蛮好，一家子不让我讨厌。” 　　她一句句说着。 　　“但我没同意过要过去那儿，和他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过所谓豪门的生活。” 　　“可恶……听起来还挺让人羡慕。”眠羽语带调侃。 　　“但那没什么自由，虽然这确实是条挺幸福的路。”再度，夏寻说道，“所以，我不会答应他们的。” 第254章·下海很难 　　如果花费上整整十天，乘上飞机、靠着渡轮、以及燃油支撑的铁皮盒子，抵达某个遥远的地方，为了去做一件很麻烦的事——却在第八天的时候提前做完，那剩下的两天，将是彻头彻尾的放松时间。 　　没有半点顾虑，不受一切限制。 　　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有已经做完了的事。 　　那将是世界上最甜美的两天时间。 　　在上辈子，夏寻体会过很多这种时间，为了记录下一场战争，但因为它结束的太快、或是压根没打起来，然后本该艰苦的行程突然多了几天空闲……于是，这些悠哉的时光就被他拿去品尝和学习世界各地的料理了。 　　而这种时光，这辈子倒是第一次体会到。 　　结束了对那颗星星的拍摄，帮造物主解决了一桩麻烦，然后还剩两天时间，可以自由的用来和自家美少女老板，腻腻歪歪在海边的别墅…… 　　还挺爽的。 　　托了老板的福，夏寻体会着有钱人的生活。 　　昨晚被眠羽弄炸的厨房，自然有佣人收拾。而那些佣人顺带着还喊来了一队厨师，为这两位不谙世事，连厨房都不会用的有钱人准备吃的。于是迎着朝阳，她俩得到了一桌充满甜味的早饭。 　　海边，尚不需要遮阳伞的清晨。 　　海鸥早起觅食，小动物时不时窜过别墅的庭院。 　　宽大的餐桌对着海景，敞开着极其宽大的窗。 　　仅仅属于两个人。 　　眠羽掰开了盘子里的饼干，难以置信的停下了进食，在停顿之前，她已经吃掉七块了，热牛奶都加了两次。不得不说，为富豪权贵干活的厨师确实够专业，手艺差不多和夏寻持平了！ 　　但问题在于—— 　　“据我分析，这个饼干起码有一半是砂糖。”眠羽充满负罪感的说，显然是才察觉，“这得锻炼多久才能减掉啊，太可怕了，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 　　“放纵一次没什么的。”夏寻说。 　　实际上，她也吃掉了很多其他糕点。 　　仗着神之香皂，夏寻毫不介意摄取过度脂肪或糖分之类的问题。甚至还想谋害眠羽的体重，一副“你看我都吃了这么多，偶尔为之无所谓的”样子，还从眠羽的盘子里拿走蛋糕，说什么“你不吃我就都吃了”，然后逼迫眠羽抢回自己的食物。 　　至于她回家会胖多少斤？那管她呢……反正又不是我锻炼，夏寻抱着这种想法，报复着自家老板。接着，她的银勺轻轻切入巧克力蛋糕里，舀起上面那颗刚摘的草莓，正准备往嘴里送—— 　　“叮~” 　　夏寻的手机响了。 　　将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她目光一侧，想看看是谁打来的——但趁这个当口，眠羽突然一口咬走了她勺上的草莓和蛋糕，让夏寻觉得有种钓鱼上钩的感觉…… 　　“谁打来的呀？哇这个草莓好酸……”眠羽问。 　　“西拉。” 　　“唔……西拉是谁？”她咽下了美味但热量爆炸的一口蛋糕，有些困惑的问。 　　“就是压压的摄影师。” 　　眠羽愣了愣，仿佛很快就要想起这是谁——但最后还是没想起来。总觉得是个有些遥远的名字了，但时间应该没过那么久…… 　　“……压压又是谁。”眠羽只好问。 　　“哦，就是那个准备和叶大小姐一争高低，然后又想攀我高枝被我上，最后让叶大小姐招安去了的那个女孩子……还挺可爱的其实。” 　　终于，眠羽想起了那些破事儿。最近她一直苦恼于夏寻要和自己告别，所以几乎不对世俗上心，但现在可以分些心思去琢磨琢磨了，谁让夏寻这个王八蛋一下子又不走了…… 　　说起来，夏寻还真是个渣男啊！眠羽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你明明早就想好，要拒绝夏家了……还不告诉我，你肯定非常清楚我那个……我、我爱你的事，我当然不想让你走，你却不吭声让我放心，你……你真是……你故意看我难过和担忧的样子，好玩啊？” 　　这一连串的话，让夏寻不得不放下手机，忽略了西拉的来电。 　　她得为自己辩驳一番。 　　“我从没说过我要回夏家。”夏寻认真的说，“比起去那个陌生的地方，还是在你身边更舒服，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我以为你也明白，所以才没说。” 　　“呃……” 　　“倒是你，你瞎担心我会走？那是因为你不信任我，我还要生气呢。” 　　眠羽一副被撩到的怦然心动，可转瞬又觉得不太对劲，于是闷着脸问：“……我怎么感觉你在狡辩？” 　　“好吧，看你着急又悲伤是挺好玩的。”夏寻调皮的做了个鬼脸，在眠羽发怒把饼干砸过来之前，先回拨了电话。毕竟懂礼貌的人都知道，别人打电话时应该安静。 　　眠羽握着拳头气到不行，但却只能静静等她打完电话…… 　　“喂，西拉啊？我寻哥，啥事？” 　　“寻哥您好，我特意选了夏威夷早上打电话，希望没打搅到您。”隔着大半个地球，接到的电话音质拙劣了很多，但依然能辨认出西拉那颇为成熟的音色。 　　“没事没事，我在吃早饭。”夏寻的语调轻快，“我知道你打过来是为什么。” 　　“果然……寻哥拍了吗？泡影旅行者。” 　　她的本职是天文摄影师，会在夜晚结束之后就立马打电话，毫无疑问是为了这方面。那颗泡影旅行者在他们天文圈子里，又是那么独特而有名，会多关心也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夏寻车上的那堆器材，都是西拉搞来的。 　　但夏寻的回答会让对方失望：“我没拍好……” 　　“呃？” 　　“那家伙真是有够调皮的，反正我没能拍好，因为曝光不足。” 　　刚刚按下快门，泡影旅行者——或者说神的那抹炙红色，就已经顺着数据线下载了过来。换言之，曝光时间越长，它的存在就越发淡薄，最后，夏寻曝光到的，只能算是一抹影子…… 　　淡淡的红色轮廓，高兴的在宇宙中展示自己。 　　但画面的细节惨不忍睹，亮度也不够……比起需要几十张照片，用各种不同方法曝光然后组合的正常天文摄影，这区区一张实在是太过简陋。因此，夏寻不太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的作品…… 　　但它却是一张珍贵的遗照。 　　现在，那抹颜色已经变成了数据，在夏寻的硬盘里安宁，再没有宇宙中无视法则的旅行者。 　　“您没拍好？” 　　“嗯，只得到了一张不太好的照片，不值一提，浪费了器材……不过租金方面我还是会豪爽付清的。” 　　西拉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不佳：“据我所知，有数十名世界级天文学家都尝试去拍它，但即便肉眼能观察到，可没有任何一个人、一套设备，能成功曝光它散发的哪怕一个光粒子……所有人拍到的画面都是黑暗的，根本没有它在，这颠覆了我们的常识。” 　　“那为他们遗憾。” 　　“但寻哥您……”她倒吸凉气的声音甚至能传过来。 　　西拉愈发察觉到，寻哥恐怕藏着一个不可想象的秘密，她既预先便知晓泡影旅行者会出现，甚至还成了唯一拍下那颗星星的人，这太过不可思议。 　　但神秘莫测的当事人，却用爽朗的笑声，诚实的道出了真相：“因为是我约的模特嘛，只给我拍呗。” 　　道完客气的问候后，电话便挂断了。 　　夏寻倒是不介意被对方探究一下秘密，甚至不介意说点实话出去，毕竟谁都不会信。就算西拉真的想问到底，可千辛万苦到最后，也只会发现造物主是颗肥皂泡，专门用这个世界来拍肥皂剧。 　　“谈了什么呀？”眠羽鸡妈妈的问。。 　　“就聊了聊天文摄影的破事儿。” 　　“……好吧，那我不打听了。”眠羽不喜欢听那些听不懂的术语，同理，她也不会对夏寻讲自己专业领域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点几率会被讨厌，她也想尽可能避免。 　　吃完早饭，她俩默契的没打算去夏威夷那些景点逛，因为别墅附近，还有许多有趣的事可做。 　　二人在器械室挑了想要的东西——眠羽抱起了冲浪板和救生圈，而夏寻则收拾了一整套的渔具。她俩看着彼此，都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眠羽这位活在夜晚，光听名字就让人想睡觉的资深宅，显然是家居系的美少女，一点也不适合冲浪这种阳光积极的运动。而夏寻单纯只是渔具扛了一身，显得和那娇小的体型不符。 　　但笑过之后，二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并肩往外走。 　　而眠羽依然拿着冲浪板，再也没有缠着心爱的人想要腻在一起。偶尔的分开，对现在的她而言，是无比珍贵的东西……毕竟，暂别之后，能确确实实的重逢。 　　“待会儿被浪吞走，也没人能救你哦。” 　　“嘿嘿，我分析过天气了，浪的等级很小，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怎么感觉是个flag……” 　　“但这是你与我的现实，而不是戏剧化的世界。” 　　出门互相道别后，夏寻和眠羽分开了。一人走向那小小的私家沙滩，另一人则循着山丘被茂草覆盖的路，走向半截崖壁的垂钓点。 　　有钱人的世界，着实是难以想象，垂钓点的物资供应实在是一应俱全，凳子、渔具，甚至还有冰柜装着新鲜消暑的各式饮品，这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还有个饵料盒，夏寻打开看了看，里头甚至还有每天新弄的各式活饵…… 　　感叹着物有所值，夏寻扎起长发戴好草帽，惬意的坐在椅子上，迎面则是无垠的湛蓝和自己的鱼竿。将挂了沙蚕的线抛去不知道朝向哪儿的远方后，她给自己调了一杯爽朗的莫吉托。 　　然后—— 　　摇晃着杯子里的酒，看向下方沙滩的不远处，那位拿着冲浪板、却不知怎么走向大海的笨拙少女。 　　眠羽曾以为冲浪没那么难，只要把板子放在海面就行。透过电脑和电视，她见识过不少挑战巨浪的人。眠羽也曾憧憬过，所以不怎么喜欢出门的她，甚至在年幼的时候学了游泳。 　　但她换好泳装、抹了无污染的防晒霜，独自站在海边才发现，想在潮涨潮退里抓住时机，去到大海里是很困难的…… 　　站在沙滩上，她像是第一次学游泳的小孩子，有些手足无措。 　　“夏寻……” 　　眠羽下意识的想要依赖她，如果是夏寻的话，肯定会一脸嫌弃但耐心无比的给出答案，然后趁机再说点撩人的话语。她是位摄影师，却对这个世界的种种似乎都非常熟悉。 　　不过，解答疑惑的声音没有传来，那位少女的倩影，甚至并不存在于自己的身边。 　　她不在这里。 　　“……” 　　意识到这一点，眠羽气馁了起来。独自在这个世界的某处，想要享受这个世界的乐趣……意外的很难。不由自主，她打了退堂鼓，想回去也拿一套渔具，找夏寻来当玩伴，继续无忧无虑的享受度假…… 　　而稍高处的半崖—— 　　“加油。” 　　夏寻浅浅的喝了一口冰凉的酒，将鼓励的话送入海风，将一切收入眼中。 　　在这之后，眠羽并没有回去拿渔具，然后去找夏寻，而是留在了海边，自己尝试了许多次。理所当然，夏寻也不介意自己的鱼竿是否晃动，不幸的沙蚕又是否已经被过路的鱼啃掉，她始终关注着眠羽。 　　“笨啊……怎么一下扎到沙子里了……” 　　“哎哟你冲浪板拿反了。” 　　“看不下去了，我要去救她！” 　　夏寻的自言自语也停不下来，她比当事人还要焦急。但勇气所残留的痕迹，让眠羽一次次尝试了下去。 　　“嘿……看来不用了。” 　　最后，眠羽惊觉的想起，自己除了夏寻之外，明明还可以依赖手机嘛！于是立刻上网查了查冲浪入门……好像一下子就会了，能快快乐乐的去附近的浅水区滑几下了。 　　夏寻也开心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准备真正享受自己的垂钓乐趣。 　　但——从远处响起的声音，渐渐让夏寻和眠羽发觉到，它并不是海鸥的长鸣，而是直升机的轰鸣。从檀香山的方向，一架军用直升机渐渐靠近，从小小的黑点，再到轮廓清晰可辨…… 　　更可怕的是，夏寻接到了一条信息。 　　夏临姐姐：“被我抓到了！你在偷偷喝酒！” 　　“卧槽……” 　　而下方的眠羽，则和夏寻同样陷入了窘境当中。 　　显然，她忘记查“如何回到岸上”了。 　　…… 29831 6 354 　　ps 　　（更新啦！ 　　还有，如果明天费城76人能赢，那明天就更8000字！相信过程！） 第255章·李 　　因为上辈子的从业经历，夏寻对这种美军直升机的声音相当敏感。虽然碰见它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只要它出现，那必定会有什么玩意儿遭殃。 　　不过，这个让夏寻心慌的法则，似乎在这辈子没那么灵验了。乘坐着它而来的，是夏寻也认识的人，自己名义上——以及户口本上的亲姐姐·夏临。这突如其来的造访，使夏寻措手不及…… 　　但又不那么惊讶。 　　以这位亲姐姐家里的财力、人脉，无论它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颗星球的任何地方，显然都不足为奇。而可怕的是，只要夏寻在那儿，那她的出现甚至还有点理所当然的感觉…… 　　她来了，目的显然只有一个。 　　——带夏寻回家。 　　知晓这一点的夏寻，终于将注意力从浅滩那边的眠羽身上离开，专注的看着正在天空里驱赶海鸥的直升机。 　　然后匆忙收拾了一下渔具和行头，夏寻便快步离开了垂钓点，朝着别墅的停机坪赶去。 　　当然，本来正玩得开心的眠羽，也愕然的仰望天空，她可不觉得这只是驻扎在夏威夷的美军过了下路……顿时，一种危机感从她心中燃起。她也扑打着海浪，逆着离岸的潮流想回去，可半天都没成功。 　　她只能在歇息之中，盯着直升机降落，然后看见夏寻小小的身影朝那边赶。 　　“是敌人。”她咬牙切齿。 　　…… 　　直升机降落在了停机坪，将落叶和尘土卷起。而提着一些行囊的夏临，则在一些西装墨镜人士的帮助下，优雅的将鞋底落在沥青上。 　　“好，顺利登岛。”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回过头朝直升机里的人摆手示意，“送我到这里就已经足够，感谢你们愿意载我一程。” 　　“夏大小姐，祝您旅行愉快。” 　　“回程的安排有任何变动，都请随时致电我们。” 　　“好。” 　　她迈步朝别墅走去，脸上抹着万分期待的笑容，而直升机则在她的身后飞起、卷着风离去。 　　这才赶来的夏寻，则正好见到了这一幕——比被风吹拂的长发还要高，比离去的直升机还要远，夏临仿佛要将指尖触碰宇宙。那敞开、挥动的手掌和雀跃的脸庞，都只是为了和夏寻相逢而存在。 　　“我来接你了！” 　　“……夏临……姐姐。” 　　对于为了自己而特意赶来的她，夏寻怀着负罪感，加上了那个本该只属于亲属间的称呼。 　　仔细想想，造物主的小把戏，不仅给夏寻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实际上还给了活生生的夏家人一堆虚假的情感……这可真是不幸。 　　夏临点着头，更为开心的走了过来。当她摘下墨镜挂在T恤的领口时，夏寻才从逆光的眩目里发现一件事——这位姐姐穿的T恤有点眼熟…… 　　上面印着……不，居然是手锈着一副图案，那是夏寻的某张摄影作品。稍加回忆，她惊然的察觉这是叶浅落家的旺财……对，当初从旺财那儿拍摄“自恋”的时候，确实拍了几张很漂亮的猫片。 　　现在却被夏临穿在了身上…… 　　这过于直白的示好，让夏寻觉得既开心又难过。 　　“妹妹。”她十分亲昵的，说出了这个让夏寻感觉别扭的词。 　　“姐……姐姐……” 　　“希望我的到来，没有让你为难。”她已经走到了很近的距离，就连雅致拢起的长发也能看清缠了几道皮筋，“但我很思念你，我们都很思念你，我不想默默等待……就来见你了。更何况，你们的旅行也到尾声了。” 　　“先、先去屋子里，这里太晒了……” 　　“好，姐姐听你的。” 　　诚如她所言，夏寻和眠羽的夏威夷之旅到了尾声。而这意味着，也该收拾收拾这桩属于夏家的泡沫剧了。 　　她们并肩走着去别墅主屋的路，夏临要稍高上几公分，胸脯肉更是压倒性的胜利，而在夏临富有古典美的面庞里，还有着几分成熟的美感。这一切，都让夏寻对自己身为妹妹的身份，有着格外的真实感。 　　察觉到夏寻的视线，夏临侧目一瞥，满满都是宠爱和幸福。 　　“我给你带礼物了。”她说。 　　“……呃？” 　　“哈哈，不值多少钱的，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你收下也不会有负担的，放宽心，妹妹。” 　　鉴于夏家的财力，夏寻还是不大放心。她低头看了过去，夏临提着大大小小几个行囊，一些应该是装衣物和用具的，看起来软软的。而另一个则形状方正，估摸着八成是个盒子。 　　果不其然，夏临轻轻提起了盒子，颇为得意。 　　“我想过很多，究竟要给你带点什么小礼物才合适。衣服、包包、化妆品、首饰，怎么都感觉配不上你……想给你一张信用卡，但你又不是俗气的女孩子。本来想带一束花的，可也不大合适……” 　　谈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别墅敞开的门前。 　　夏临随意扫了几眼这屋子，以微小的幅度点点头，表示还算满意，这才跟夏寻一起进去。接着，她把装有神秘礼物的盒子放到桌上，做出一副“请自己打开看看”的手势，笑着卖了个关子。 　　这让夏寻更慌了。 　　她琢磨着，如果是很珍贵的东西，就严词拒绝，否则之后就更难了。 　　解开绳索，微凉的气息从精致的金属盒中传来，勾起了夏寻更多的好奇心——而打开盖子之后，夏寻愣了愣，没想到这位姐姐居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躺在恒温盒里的，是排列整齐、宛如璀璨黄钻的小小水果们。 　　浓郁扑鼻的香气，伴随着冰凉感，驱散着夏季的暑气。 　　这些娇嫩的水果，被从地球的另一端特意带来，变成了一份礼物馈赠到了夏寻手里。 　　“……这个是……法国的那玩意儿……” 　　“呀，我家夏寻妹妹还真是聪明又见识广，很清楚呀。” 　　“嗯……” 　　法国的特产水果，黄香李。 　　它的香气极其甜美，果肉同样宛如珍宝。但却非常脆弱，所以新鲜的黄香李基本只能在原产地的当季才可以吃到，其他地方的人，则只能透过香水、罐头、酒等产品才能嗅到它的香气。 　　但无暇的它们，正在盒子里闪耀着自己的金黄，每一颗都成熟到恰到好处。 　　“对吧，不值钱。”夏临摆放着自己的行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自家漂亮妹妹，“所以不要有负担，只是姐姐喜欢你的小小证明而已，来，趁着新鲜。” 　　夏寻心中浮起感叹，这还真是一份珍贵，而且难以拒绝的礼物。 　　放好行李之后，夏临左顾右盼了一番：“那位大分析师呢。” 　　“眠羽的话，之前在冲浪。” 　　“嗯，还挺有情调的，然后你就一个人在那儿钓鱼？” 　　“是呀，拍完了星星，现在没什么事干了……”夏寻很清楚姐姐的意思，但又找不到恰当的时机表达自己的意思，少女的扭捏被这一盒黄香李勾起，使得态度也变得温软了不少。 　　夏临点点头，说道：“那她做好送你离开的准备了，对吧。” 　　可脚步声旋即响起，而冲浪板落地时，还溅起了水珠。 　　“——没有。” 　　姗姗来迟的眠羽，将坚定如铁，且充满勇气的答案送给了敌人，“我不打算送她走，特别是送到你们家。” 　　她从海里回岸，然后一路赶来了，甚至还穿着泳衣，头发披散，细嫩的肌肤上还粘着海水和盐分。虽然一回家就见到自己最恐惧的死敌，但莫名的，眠羽觉得自己毫无畏惧。 　　夏临凝视着眠羽，半晌才出声：“……你改主意了。” 　　“我只是变得更坦诚了。” 　　“那什么，先……先去洗个澡吧。”夏寻说，“要不然待会儿就盐渍眠羽了。” 　　“我要先跟她说清楚我的心意，而你，夏寻，你被什么收买了？怎么扭扭捏捏的……平常那个潇洒利落的渣男美少女哪去了……”眠羽走过来朝盒子里一看，愣了愣，随即一脸惊愕，“妈呀，这个李子不是八月才长出来？他妈的反季还空运过来？” 　　“嗯。”夏临颇为得意。 　　“……你咋也知道这玩意儿。” 　　“我……我……” 　　被夏寻一问，眠羽之前坚石般的态度软化了，不好意思说出真正的答案。 　　当夏寻说出要带她去世界各地旅行之后，她十分期待的已经用电脑进行过许多云旅游了，而旅游热门地的法国，则被她云旅游了好几趟。 　　“妈呀……” 　　她深深意识到，这背后藏着的对夏寻的溺爱究竟有多深，不由得哑然。甚至还有种微妙的念头，觉得如果夏寻被带走去宠着也没关系，只要捎带着把自己也带去就妥。 　　“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眠羽。”夏临倒是很大方。 　　深呼吸过后，眠羽摇摇头，离开了那香味弥漫的地方。 　　她拒绝了：“无论如何，这是你对夏寻的爱意，我不会分走的。” 　　或许是这句话很合夏临的口味，她让了一步：“你去洗澡再换身行头，然后我们再谈。” 　　…… 　　“好甜啊我的天，这个李子怎么回事？果实松软却透着一丝紧实，没有平常李子的那种酸感，反而很饱满……” 　　“眠老板你说好就尝一个的……” 　　她们的谈判，并没有在会客桌之类的地方举办，而是一起钻进了夏寻的房间，像普通女孩子旅游那样聚在一起。起初，是因为夏临想不要脸的找自家妹妹一起睡，接着冲完澡的眠羽当然不乐意，于是就开始了拉锯战。 　　至于后来，在一旁默默吃水果的夏寻也被牵连，然后便不知不觉变成了这幅模样。 　　但意外的和平。 　　夏寻说着：“其实以前我做饭的时候，也用过黄香李的果酱，你应该没尝出来。” 　　“我……我……只怪你每餐都做得很好吃……”眠羽心虚不已，但又看向了坐在床边笑呵呵的夏临，“我再吃一个，行不？” 　　“不如等夏寻离开，很快也会到八月，你可以自由的去法国当地享用。我会包机票、还会包一切费用，安排一段最美好的单人旅行给你。” 　　“那我会自费，为夏寻买一张连坐的。” 　　而被抢夺的当事人却不太乐意，她嘟哝着“法国脏乱差、各色人种素质低下、白皮佬会英语还装作不会非要大舌头跟我哔哔”之类的亲身经历。但破坏了气氛，被眠羽哀怨的瞪了一眼，于是就作罢了。 　　而属于她俩的战争尚未结束，立即便重燃了起来。 　　“你反悔了，之前承诺过这就是最后的旅行。”夏临的发声乍一听很温柔，可藏着的尽是钢铁般的执念。 　　“那只是被你威逼利诱的无奈发言，我软弱的表现，而现在我想对你直言……我会留下她的。” 　　“可我是她亲姐姐，她得回家，而你只是个外人。” 　　眠羽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摆出了有些伤感的表情，这既是现实，但更是她进攻的另一种武器：“身为亲姐姐，让她流落街头吗？那时候，你没有想过接她回家吗？” 　　“……流落街头？” 　　勾起了夏临的困惑后，眠羽缓缓说着从当事人那儿听来的心酸往事：“是的，否则饿着肚子的她，为什么只能在旅游步行街厚起脸皮，挨家挨户蹭试吃品填饱肚子？” 　　“……什、什么！？” 　　“然后无可奈何的借住在别人破旧、漏雨、脏污的屋子里，只能和蟑螂小虫一起打地铺？” 　　呃？这就有点不对，好像也没那么惨吧？夏寻琢磨着当时的往事，其实人家家挺好的啊…… 　　而且，之前她还在外卖APP上看过，靠当时自己拍的照片，那家卖中式点心的铺子生意日渐好起来了，而网上还有颇多的好评。再说了，人家那可是下海市地段不差的独栋两层老房子，这要是拆了…… 　　但添油加醋的故事，让夏临震怒了：“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 　　“而她走投无路，只能求助我那玩笑般的招聘，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月薪两千的可笑工作上……那时候，你作为她的家人，你说过要接她回家吗？” 　　“我……” 　　哑口无言的夏临，用极为哀伤的目光看着自家妹妹，却全然不知，那时候她还是独生女，还没被造物主在户口本上胡添乱改。 　　…… 　　…… 29831 6 354 　　ps 　　（我再也不奶我喜欢的球队了，呜呜呜呜） 第256章·工作委托 　　终于，一个萦绕在夏临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在夏家一致通过，表示愿意接纳这位私生女，给她无条件的爱和补偿之后，夏寻却没有接受他们的好意——甚至鲜少主动露面，只是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礼节，显得相当不自在而且冷漠。 　　如今看来，那并不是因为私生女身份的拘谨。 　　而是单纯的，对夏家绝望了太久…… 　　夏临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的亲妹妹。被冠以了同样的姓氏，有同样的血脉，却过着天差地别的人生。到了十几岁的美好年纪，却得一个人在街头流浪，去找一份可悲的工作以求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我……”她实在是不清楚，现在应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声。 　　愧疚，愤怒，自责…… 　　种种情绪写进了夏临的眼中，变成了可怜巴巴的目光，就那么遥遥看着夏寻。而被这小狗求食般的目光盯着，夏寻实在是浑身别扭，毕竟这事儿吧，就是造物主的一个恶作剧…… 　　要说自责，夏寻也挺自责的，把一个豪门给牵扯了进来…… 　　“其实，没那么惨的。”夏寻摆出无所谓的笑容，“起码那天我很快就找到吃的了，也没露宿街头去麦当劳借宿，或是被人欺负什么的，其实挺走运，想比以前那可真是……哦，没什么……” 　　跑火车般的话赶话，顿时把上辈子的思维给抖出了一角，夏寻心道不妙，而果不其然，夏临眼里的酸楚更甚了。 　　“……以、以前？！你究竟受了多少苦！” 　　“夏、夏寻……夏家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吗？！你之前都没有讲过……” 　　除了更加自责的夏临，而眠羽也加入了心疼她的队伍里。祸从口出的夏寻只能挠着漂亮脸蛋，不知该怎么收拾这愈发乱糟糟的破事儿…… 　　接着，夏临忘记了刻在骨子里的名门优雅，拿着手机就往外蹦——但半途，又因为想起了什么事而折返，有礼貌的说：“我去向父亲和母亲致电，询问详情，但我发誓会维护心爱妹妹从今往后的人生，不会再给你留下那么悲伤的回忆。” 　　“……别……不要紧的。” 　　可夏临还是走掉了，一时间，她和家里人通话的激烈声音，模糊的回荡在走廊之中。和外头差不多，屋子里也没好到哪儿，眠羽忧心忡忡的看着夏寻。 　　“夏寻，是因为这个……所以……所以你才有家不回。他们舍弃了你，现在又跑来假惺惺……” 　　“哎哟，不是不是，在那之前他们就压根不认识我，我当然也不认识他们，除了有个姓重复，实际上根本互不相欠的，根本就是路人跟路人之间的关系……” 　　“路人？不认识？他们……他们居然就这么对待你吗？”将夏寻努力想出的辩解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眠羽咬着下唇，颇为愤恨的瞪向门外，“是私生女就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吗！这些人渣……” 　　“……你误会了，我亲爱的老板，我真没啥好难过的。” 　　“心疼你，已经被伤透了吧，来，让我抱抱。” 　　又被一双充满怜爱的眼神瞅着，夏寻实在是百口莫辩，这事儿该怎么解释嘛……又不能说自己是为造物主打工的，而造物主觉得有趣就修改了世界。 　　但在这些被胡乱误解，再也解释不清的人生经历里，却有一条是夏寻永远不会去反驳的。 　　她的确无依无靠的在这座城市里游荡，苦苦寻求过避难所，以及可以饱腹的食物。然后，她找到了。即便在这之前的故事无关紧要，但从敲开眠羽家门往后，夏寻的人生才变得真挚了起来。 　　虽然俗套，但对夏寻来讲，眠羽出现在了最好的时间点，慷慨的给予了身为陌生人的自己，所有最好的一切。 　　因此，要给夏临什么答案？从那时就已经注定了。 　　当然了，如果当时肥皂泡之神从一开始就把户口本写成那样，而夏临开着豪车捡走她流落在外的妹妹，一切就将是另外的模样。 　　“没事了吗……”眠羽仍然关心着心爱之人的心情，“虽然你一直以来，看起来都开开心心的，但可能……心里藏着什么难过的事？好吧，怎么感觉你现在也开开心心的？” 　　“没事啊，我真的没啥可难过的。” 　　“嗯，那就好。” 　　松了一口气的眠羽，又在这大床上慢慢爬行，往夏寻这儿凑，小声的问：“所以，你会接受他们迟来的好意吗？虽然迟了，但仍然是对你的补偿……” 　　“对我的补偿？没有那种必要。如果非得说一个——那就是让我可以正巧碰见你。” 　　…… 　　夏临没有立刻回来，想要弄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估计她要打很多电话吧。 　　倒是屋子里，正可劲拒绝眠羽亲昵的夏寻，手机动了动，收到一条预料之外的信息。是工作上的来信，来自华雷斯图库。虽然被夏家收购，但好歹也是规模很大的图库网站，和夏寻有着一纸正式的签约合同。 　　被从未动摇过的职业精神驱使，夏寻专心读了读信息。 　　是主编发来的，通篇用词谦卑，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惹怒了这位签约摄影师，而大段大段的修饰词里头，其实藏着一个小小的工作邀约。 　　“如果您愿意，有一份比较适合年轻人的工作。” 　　华雷斯图库毕竟是家老牌的网站，从纸质媒体就走到今天，因此它的风格颇为老旧，签约摄影师也以中老龄为主，讲究资历，年轻的血液并不多——何况，国内的年轻摄影师里也没什么好货。 　　因此，这份只适合年轻人的工作，就被安排到了夏寻头上。 　　她相当年轻，没人敢惹，专业素质居然还诡异般的过硬……如果不是处处都完美符合条件，而这工作又能为网站带来丰厚回报，主编是不想招惹这种怪物的。 　　可惜，接受与否，都得她乐意才行…… 　　“什么工作呢？”眠羽好奇的问。 　　“说是去当……评委？” 　　“评委……” 　　顿时，夏寻和眠羽目光相汇，显然都想到了一块儿。 　　…… 29831 6 354 　　ps 　　（今天虽然短小无力，却是为了明天在积蓄。） 第257章·芒果 　　问题在于——如果不是收到了这条信息，夏寻老早就把那堆事情遗忘到了世界的最角落，然后让它绑上火箭，发射到遥远未知的银河某处了。 　　XD大会…… 　　这诡异的玩意儿，还真是被忘得一干二净。夏寻撇着嘴，将滑溜溜的双腿盘起在床上，认真回忆了一下。诚然，之前的参赛作品，是她付出过不少心力的摄影，但那却不是为了这个大会，而是单纯为了提出委托的模特们。 　　因此，夏寻的印象更为深刻的烙印在叶浅落，以及那位饱受厌食症困扰的雷尔身上，至于这个傻兮兮的活动，她虽然也关注过一段时间，但随着来夏威夷旅行，也就渐渐在诸多繁忙中淡忘了。 　　相较于薄情寡义的参赛摄影师来讲，倒是这个大会要更加深情，没把夏寻给忘掉。 　　这不，还找上门了。 　　“哇，当评委，感觉是个荣誉。”眠羽比夏寻还要开心，“不错嘛，我家寻妹现在出人头地了，老板我真是感慨万千啊，当年你连个手机都没有，然后一点点努力……呃好像也没怎么努力，就是拍拍拍拍妹子……” 　　夸着夸着，眠羽冷淡了下来。 　　总觉得夏寻如果名气更甚，就又要拍一堆新妹子了，一想到这她就不禁头疼。 　　“拍妹子也需要努力的啊……”夏寻则义正言辞，反驳着外行那世俗的眼光，“将女孩子的皮肤修的好看，将人类那肤浅丑陋的缺点一个个掩盖起来，这里头需要的脑力可不小……” 　　“行行行，相较于您，一切人类都是丑陋的。” 　　夏寻有点小高兴，可正如眠羽之前所说，这位分析师，还真是一路见证了夏寻从默默无闻，再到收到这种可以写进履历的邀请函——虽然它在夏寻眼里没什么含金量。 　　而相对的，夏寻也见证了眠羽是怎样改变的。 　　她的变化也不小呢——当然，都是积极的方面。 　　“可惜的是，我是个参赛选手，当评委是不可能的……” 　　“怕什么嘛，反正你都赢定了，这种情况可以例外一下。” 　　夏寻当然没理会眠羽，这凑热闹不嫌事大的情况走向虽然有趣，可却和常不符。无论再怎么说，它也是个正式到需要评委的比赛，过家家般的野路子是不该出现的。 　　因为，她很快回复了致邀请函过来的主编。 　　“这是BB站的XD大会，对吧。”她问。 　　“啊，您回复我了。” 　　主编的回复速度飞快，令夏寻颇感意外。软件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而夏寻也就静静等候着答案，反正夏临还没回来。虽然她和眠羽已经确定这是XD大会的邀请，但最后的确认还是有必要的。 　　不过，主编压根没回正题。 　　而是写了一大串“感谢你的回复，我知道您忙”之类的谦卑做派，估计夏临买公司的时候，说过什么“让我妹妹开开心心的，否则就让你和你全家的人生完蛋”。 　　“到底是不是XD大会啊？！” 　　“噢噢，我这就去确认……是的，的确是BB站那边给我们的一个评委名额，毕竟我们也投过点钱，属于小赞助商和合作伙伴……等等，您已经知道了？” 　　“没，我就想告诉你，我为参赛选手拍过两组照片。” 　　“呃……” 　　“所以我也算是选手，属于要被不知道哪来的破评委，对着照片瞎哔哔一番的可悲选手。”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虽然时不时“正在输入”，可每次都消失不见，显而易见是因为他不知说什么好。夏寻反而还犯嘀咕呢，这主编来问之前也不调查一下的，业务能力不足啊…… 　　但主编倒有点亡羊补牢的精神。 　　“冒昧问一下，您的参赛名是？” 　　“寻哥。” 　　“您……您好端端的女孩子……非要叫什么哥……”看来主编倒也不是没确认过。 　　他对夏寻几乎一无所知，当初签约是大人物直接找上门，让签个摄影师。而合同寄完，他甚至根本没资格过目具体签了什么名字，至于其履历，主编只知道他是凡人不可触及的高位存在…… 　　而确认到夏寻的水平，则是之前对方投了几组美食、风景照之后的事。在他丰厚的职业生涯阅历里，夏寻的水平也算非常拔尖了，而且总感觉有点熟悉…… 　　现在可好，这位一路高端的摄影师·夏寻，现在成了那种年轻人没脑子大赛的参赛选手……实在是颠覆了主编对夏寻的印象，但这事儿可不好办了。 　　他犹豫再三，和夏寻告辞之后，抽着烟打通了合作方的电话。 　　“喂，我是华雷斯这边的。” 　　“哦？评委敲定了？简历麻烦发我……” 　　“我们本来敲定了一个，结果人家是你们的参赛选手……而我们这的摄影师真没几个年轻的，能跟你们那帮小屁孩瞎搅和的……” 　　主编可清楚了，那些年轻人都奇装异服、化妆戴各色美瞳，嘴里还少不了稀奇古怪的词儿。而他们这边的摄影师，一个个都秃顶大肚的，扎到那环境里实在是不搭。 　　“参赛选手？谁？”活动的联络方顿时来了兴趣。 　　“就那位寻哥。” 　　“卧槽，是这位啊……” 　　电话那头的联络方，整张脸骤然发白。很多消息从未被泄露，可内部人士都极其清楚，XD大会本来内定的冠军压压，就因为招惹了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摄影师，最后甚至叛变到了叶家大小姐的阵营里…… 　　而试图调查夏寻的人，也都无一例外在第二天莫名被辞职了。 　　在那之后风平浪静，他们本以为再也不用招惹这位，可现在，这必将带来灾厄的名头又出现了…… 　　联络方战战兢兢的确认着：“这个寻哥……她说……她要当评委不？” 　　“她……”图库的主编也一头雾水，被这个问题噎住了。一边回忆着，他一边回答，“好像没说不当吧？就告诉我她是选手，然后顺带抱怨了一下，言下之意好像是说评委水平低劣，然后说她会被评委……哔哔，对，原话就这样。” 　　“行，我回去就换一批评委。唉，又折腾人。” 　　他们的态度和语气，软的像是被国王分派了任务——要么为一头暴怒、饥饿的老虎梳理那些软软的脖子毛，要么就得被处死。 　　参赛选手不能当评委，这本该理所当然的事，眼下似乎也成了一个雷区，使主办方不敢去踩……这究竟咋办才好啊？ 　　…… 　　夏威夷，海角别墅—— 　　房门外的夏临，依然一无所获。 　　她打了好几通电话，详细咨询了夏家的所有重要人物。 　　不仅仅是罪孽深重，居然把夏寻赶出去的父母——还有爷爷，老管家，清道夫之类的。 　　夏家的家主和家主夫人，都异口同声表示了愤慨，对于夏寻居然被彻底抛弃在外，经历过这般苦难的事无比震怒。他们难以想象，那么可爱漂亮的女孩子居然被舍弃。 　　显然，其中肯定有一个在说谎。 　　于是，夏临又试图从其他人那儿搞到答案，却仍然一无所获。帮夏家干脏活累活的人、知晓夏家所有秘密的心腹、还有退居幕后却依然目光如炬的老家主，谁都说不清楚这事的具体如何。 　　秘密藏得比想象中要深…… 　　可现在没时间去追究真相了，夏临沮丧万分，对于这样的夏家，自家妹妹不肯回来也是理所当然——倒不如说，现在夏寻居然还能对自己笑脸相迎，果然是天使了。作为姐姐，她并不希望用强硬的方式扭曲妹妹的意愿，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可以打动她。 　　“夏寻，我……回来了。”她推门而入。 　　那位威胁越来越大的敌人·眠羽，正在观景台享受海风，而万幸的是，夏寻没有因为触及伤心的回忆哭丧着脸，看起来一如既往。 　　她穿着白色的女士衬衣，还有一条短短的牛仔裤，在床上摆弄笔记本电脑。但听见夏临的声音，立刻就礼貌的合上了它，然后报以一笑。 　　“应该……没、没问出什么吧……”夏寻笑着问，但那笑容在夏临看来，藏着一些深意。 　　夏临点点头：“他们都不肯说。” 　　“不肯说……吗……”夏寻也挺苦恼的，夏家两口子那是根本不知情。 　　“总之，夏寻，我……” 　　可在她说些什么之前，夏寻站了起来：“我知道你想劝我去夏家，同时，你会保证善待我……我也知道，你们会说到做到，不过我得辜负你们的好意了。” 　　“……我、我为你准备了好多礼物的，妹妹。” 　　“我知道，还有个小岛是吧？哈哈……但实在是实在是太贵重了，我确实没有这个资格拥有。”说着，夏寻光脚踩着地毯，已经走到了垂头丧气的夏临眼前，“这不是拒绝你们，只是我没脸接受。” 　　没想到，先将一切挑明的，是夏寻…… 　　而且她给出的回复，还这么的让自己难受。 　　“不要勉强我了，否则我确实会逃跑的。” 　　“可是……” 　　“但姐姐，我会经常去夏家蹭饭，然后找你们打游戏的。毕竟……”在最后，夏寻也忍不住道出了一句小小的真心话，“我还是……挺想有一些……能真心对我的……亲人的。” 　　虽然是以这样别扭、不真实的方式。 　　即便夏寻可以活得如何潇洒，但她终归是孤独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 　　…… 　　在对夏临阐述了心意之后，夏寻也有仔细考虑过。 　　肥皂泡之神将她孤独的放到世界上，什么都不给予——似乎也不对。只是将一切礼物，都放到了旅行……或是闹剧的最后。但它为什么要如此善待自己？夏寻却想不出半点可能性了。 　　夏临勉强接受了夏寻的提议。 　　经过一番磋商，在眠羽加入谈判之后，她们达成了一些共识，一个月起码有十天时间要去夏家吃饭，节假日和重要的时间点则必须到——如果想的话，倒是可以带眠羽一起。 　　对于眠羽，夏寻没敢明说已经是交换过心意、液体的那种关系，但她对于夏寻的重要性，夏临也是能看出许多的。而其他的种种问题，她们都暂时搁置了，打算以后再谈。 　　谁让这段旅程和夏季，都只剩那么短短的几天了。 　　虽然多了个停战中的敌人，但这依然是属于姐妹之间的愉快旅行。 　　于是，鬼知道夏家究竟有多么可怕，但她毫无保留，让剩下的时间过得相当充实。 　　在海拔颇高的世界级天文台里，她们清晰目睹了人类始终在追寻的遥远繁星，本该存在于某个赤纬坐标点的炙红，则理所当然的消失不见了； 　　本该没有任务要求的航空母舰，则因为她们闲逛时，夏寻的随口一句“感觉换个角度会拍得更好看”而不得不加了班。而在众人瞩目之下，夏寻只能硬着头皮，尴尬的为航母拍了些出彩的照片，然后被海军军官好好的夸了一番； 　　美国本土唯一的王宫，也为她们的到访而清空了杂音，仿佛在夏威夷推翻帝制多年后的今天，又迎来了更为耀眼的女王； 　　辛辛苦苦找遍整座岛，摘来了品种独特的成熟芒果之后，眠羽吃的非常开心却肿了一圈嘴唇，又被夏寻拍照留念…… 　　除了夏寻死活不肯给姐姐看泳装的样子，一切都很尽兴。 　　还有在别墅的最后一天，在雨后天晴的夜空下，夏寻为姐姐以及眠羽，端来的两杯奶茶。 　　“这里的红茶品质很好呢。”眠羽褒奖着，拜工作所赐，她曾仔细研究过红茶行业。虽然没咋真正的喝过，但杂七杂八的知识还是能从脑子里信手拈来，“比如这杯，它的叶种很小巧，这会浓缩香味，甚至赋予它一些红酒般的当地风土气息……” 　　这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让渺小的自己，不在庞然巨物般的夏临面前不堪一击。 　　倒是夏临，应对的很坦诚：“唔，是这样吗？我可没研究过，都是佣人端来就喝……但妹妹端来的还是第一次，嘿嘿……” 　　“我泡茶手艺挺好的，嘿嘿。”夏寻也不吝啬自夸，顺便还损了损眠羽，“倒是老板你这种能炸厨房的大人物，怎么还懂红茶的……” 　　“哼……你这个坏东西。” 　　“唉对了。”到了最后，夏寻才恍然想起一件事，转向了夏临，“叶家那位大小姐既然没跟你一起来，就代表——” 　　“嗯，她婉拒了我一起来接你，顺便看你泳装的邀约，而是去准备参赛了……对她来讲，或许该称之为……与幼年的自己诀别。” 第258章·真正的技术 　　到了这个时节，下海市已经褪去了暑热，反而召来了凉意。 　　雨水再也不多，但烦闷的乌云却总是挤在天上，让人感觉不太痛快。 　　夏季已经走掉了，但这所谓的季节更替，对于无忧无虑的那些人来讲，则是非常无所谓的事。除了很难再光着两条腿，只穿一件小吊带之外，毫无影响。 　　回来以后，眠羽便换上了入秋后的家居装，将细瘦的身体裹进宽松的睡衣套装里，以对抗空气中的些许凉意，而有时候也会不扎长发，毕竟那是人类自带的保暖措施，可以保护保护脖子让它不必受凉。 　　相较于对自己颇为精致的眠羽，这偌大房间里的另一位住户则要随意得多。 　　夏寻还跟以前一样，上半身套着件大号T恤，下半身——则将以往的过膝袜换成了厚度适中的连裤袜，所以看起来基本没啥区别，反正是既透气又保暖的装扮。 　　不过，夏寻不似以往的闲着或忙着，而是在做一些眠羽有些看不懂的事。 　　刚刚吃完早饭，她就将柜子里又大、又重、又长的长焦镜头掏了出来，扛着把三脚架拧进他的底座里，然后打开观景阳台的门，架到了室外。 　　起初，眠羽以为她是要出门拍妹子，还提心吊胆了好一阵。 　　看来不是。 　　因为好奇，眠羽跟着过去了，凉风吹拂中，站在阳台上的夏寻俨然是位狙击手，枪支便是她手里粗长的镜头，而它的前组镜片，正对着下方的街道。占据了如此有利的制高点，她要干啥呢？总不能真是狙击别人吧。 　　调整着镜头的夏寻发现了眠羽，头也不回的说：“跟我出来干什么呀？外头冷，回你的家里宅着去。” 　　“那你出来干什么呢？还抱着这个镜头，我记得很贵……” 　　“嗯，康泰时的300 2.8，是只超级牛头，肯定贵嘛……至于我出来干啥，那当然是锻炼了。”说完，夏寻擦着汗，拨着颇为碍事的长发。 　　“呃？拿镜头当哑铃？”眠羽追问。 　　“那倒没有，我指的是锻炼摄影技术。”夏寻吃力的抱着三脚架动来动去，光是这镜头加架子，就不比平常的桶装水要轻，“而且和别人约好了，你回去吧，要不然听不见敲门声。” 　　但夏寻多虑了，虽然听不见敲门声，但在这个时代，如果叫门迟迟没人回应，那当然会打电话追问——于是乎，夏寻的手机发出了来电铃声，在吱吱呀呀的叫唤中，显示出了一个叫“丸子头”的来电人。 　　刹那间，眠羽明白了来龙去脉。 　　夏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转转约好一起锻炼摄影技术——然后还是在未经主人允许的情况下，把转转叫来了主人的家里。而现在来讲，除了“主人”之外，眠羽还多了一个很特别的头衔。 　　夏寻的拥有者。 　　——至少眠羽自己这么认为。 　　“咳咳，你……你叫转转小朋友来我家玩，就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眠羽试图用“小朋友”这种称呼，来分开辈分，以达到降低转转的威胁性。 　　但换来了夏寻一个白眼。 　　“转转人家大学生，比你大……” 　　随后便接起电话，说着什么“刚刚在外头没听见，我这就来给你开门”之类的话，慢慢往回走掉了。临了，还回头指了指它价格昂贵的宝贝镜头，显然是让眠羽照看一眼。 　　这让眠羽颇为不悦。 　　明明都……都在一起了！那些事情也有过不止一次了，甚至还战胜了夏临这位死敌，按理来讲应该进入蜜月期了吧？可……从夏威夷回来，迎接二人的不是甜甜蜜蜜，而是一如既往…… 　　平凡如以往的每一日。 　　夏寻醉心于摄影和各种各样的破事儿，整天就是给照片做后期，以及不知道跟谁聊天打电话，半夜会在卫生间里鼓捣出说话声，而白天则提供美味的三餐…… 　　甚至…… 　　甚至还是分床睡的。 　　真是该死，眠羽稍稍红着脸，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 　　她朝屋子里看去，夏寻领着一位身穿机车皮衣、破洞牛仔裤的丸子头小矮子走了进来——更可恶的是，夏寻的连裤袜打扮实在是过于诱人，看得出，转转正盯得走神……这让眠羽更气了。 　　“眠老板，好久不见！”转转对眠羽挥手致意，“你们夏威夷好玩吗？呜呜呜寻哥不带我去，好羡慕啊。” 　　“你不是要上课……” 　　“那就更羡慕了，在我苦巴巴坐在教室里的时候，寻哥却在度假。” 　　转转发出了犀牛捕猎未能得手般的沉闷叹息，又多瞅了瞅夏寻那完美到无可言表的腿型，它正包裹在人类文明的最高发明·白裤袜里，显得那么如梦似幻。转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顿时美梦破碎。 　　唉，人生充满不公。 　　好在转转对自己的颜值还有点自信，不至于直接就被打垮。 　　期间，夏寻总算是跟眠羽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在夏威夷拍了许多照片，除了眠羽、星星之外，还有大量的风景、人文类的旅游照，实际上，这都是夏寻要出售的货物，每张都能挂到网络上进行授权贩卖。 　　她和卖照片的图库网站签的合约，又是网站分文不取的霸王比例，能卖多少都是夏寻自己的。 　　但将它们挂上网站被人购买之前，还有摄影后期要做。 　　面对几百上千张照片，夏寻实在是有心无力。于是乎，某位技术可靠，吃苦耐劳，而且愿意帮忙的摄影师就被夏寻盯上了。虽然让转转当免费劳动力并不坏，但夏寻还是给了她应有的酬劳。 　　她后期过的照片，出售金额的5%，就是经济上的许诺。这不是个坏比例，因为夏寻对自己的照片还颇有自信。除了金钱之外，夏寻还答应了转转的一个要求——教她如何更好的捕捉人物的表情。 　　就这样，在从夏威夷回来的第三天，转转登门造访，开始向白丝美少女讨教真正的技术了。 　　按夏寻说的，转转带着三脚架，长焦镜头，还有少不了的相机，来到了她家。 　　转转颇为兴奋：“寻哥，我们要去街上逮美少女拍吗？什么时候启程？” 　　可夏寻一脸玩味：“的确是去街上，但不是逮——而是直接挑。”她指了指那加了两个增距镜的长焦大炮，又指了指能俯瞰到的城市街道，“想捕捉人物的表情动态，就要先从观察做起。” 　　“草，寻哥要带我偷窥……” 　　…… 29831 6 354 　　ps 　　（应该是本书的最后一卷啦……） 第259章·煮锅 　　实际上，夏寻觉得转转也没说错什么，她所准备的、以及接下来要做的，的确就是偷窥的行径……她倒不想否认这一点，或者是找些其他狗屁不通的借口，来为自己强行辩护。 　　可从另一方面看，这其实并不会妨碍到任何人，或是在暗处给别人造成困扰，因此，夏寻至少还是想解释清楚这一点的，这多多少少，能为自己证明清白——但在她吭声之前，转转好像误解了什么。 　　转转窜着拳头，脸蛋上蒙着一层诡异的笑容。 　　“偷窥挺好的……寻哥，你们家对面那栋屋……里头的人一举一动好像都能看得见……嘿嘿……有点意思，寻哥原来是靠偷窥锻炼的手艺。” 　　“呃……你想什么呢？” 　　“啥，我理解错了吗？” 　　顿时，夏寻掐住了转转的脸蛋，揉捏软软的腮帮肉的同时，把她那诡异的念头打散了——虽然这是老师教导学生般，充满正能量的一幕，但在旁边的眠羽看来很不愉快就是了。 　　眠羽摸着被风吹得发冷的小臂，默默回屋子里去了。 　　和夏寻之间的关系愈发稳定，夏寻应该也不是三心二意的王八蛋，所以眠羽并不担忧其他问题。她离开后，观景阳台上的谈话更放松了。 　　“当一个人进了自己家，那就是进入了自己的隐私，我没权去窥探。”夏寻一只手指着围栏外的街道，然后一边解释道，“所以我们摄影师所拥有的权限，就仅仅是公共场合。” 　　“唉？好无聊……就拍拍街道的人啊？”转转顿时失望。 　　“也不是拍，你对摄影有很深的误解，未经许可的话不要乱拍为好……” 　　终于被松开手，转转揉着脸，发出反问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可扫街的话，不是能拍么……” 　　“那仅限于正面摄影，对方并不回避你镜头的情况，否则都要尊重别人。” 　　“可法律……” 　　“虽然在法律层面来讲，不用作商业用途，它只是信息传递的媒介，就不涉及肖像权的纠纷……但这种法律，是为了新闻工作的自由而设立。实际上，最高的法律是人心，我要是走到街上被个猥琐的摄影师瞎拍一通，我肯定恼怒。” 　　“我也会！” 　　“但人类走到街上，就意味着抛头露面，无论同意与否，都是处于他人视线之下的……所以基于这种前提，我能偷窥……哎哟这词不好，总之，远距离观察公共场合的人。” 　　转转点着头，同时在心里消化夏寻传达给自己的观念，她倒意外的很容易便接受了，毕竟，转转的主战场在二次元圈子，都是模特高高兴兴对镜头的情况，而非厚着脸皮去大街上乱拍别人。 　　当然，如果碰见寻哥这种级别的路人女神，她肯定会死命拍一张的。 　　可惜没有。 　　倒是另一个疑问，让转转又嘀咕了起来：“不拍的话，那……那咋锻炼捕捉表情的能力？” 　　“我的方法有点玄学，我先教你，你试试看。”说完，夏寻走到了自己的器材前，将相机打开，拧动那笨重的对焦环，同时一点点调整镜头的角度。 　　在这种从高俯瞰，而且距离极长的情况下，镜头的微微角度改变，都会导致大幅度的偏离，这也是基本功锻炼的重要一环。传达完这一点，转转也架好了自己的器材，她按夏寻说的那样，租了一只焦距很长的镜头过来。 　　两套粗长的镜头，就对着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 　　“那寻哥，现在？” 　　“观察有故事性的人物，然后从他的一举一动，每个动作细节，剖析对方的故事。” 　　“感觉有点意思。” 　　如果同等价格的资金，被用来购置望远镜，效果应该会比长焦镜头还要好一些。但长焦镜头和相机的取景器，它们已经能胜任望远镜的工作了，而且效果是非常不错的，这便是观察的前提。 　　作为带新人的老师傅，夏寻观察着附近的街道，想在繁杂堆积的人群里，寻找到值得让转转练练手的题材。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模糊，无穷远的焦距没那么精准，但他们的喧嚣却依旧传了过来。 　　无所事事的人、被目标驱使的人。 　　男人、女人、富人、穷人…… 　　和手机为伴的大多数人、昂首阔步的少数人。 　　听不见他们如何讲述自己的故事，但看得见就够了。 　　“寻哥，叶大小姐最近有联系你吗？” 　　“没。”一边寻找着目标，夏寻一边回答转转的问题，“我从夏威夷回来之后，跟她还打过招呼，但她一直没吭声。我问了夏——我家姐姐，说是叶浅落在享受自己最后的自由……” 　　“啊……是、是这样啊……” 　　夏寻的目光贯注于镜头的彼端，所以没有察觉到转转脸上的愁容。她跟随叶浅落一起玩社团已经很久了，一直都很开心——主要是从来都不用愁钱的事，而且捞了很多在二次元圈子的好名声。 　　她本以为这种好日子会一直继续的。 　　但现在——叶浅落要走了。 　　转转试着问：“寻哥，你们豪门千金都有那种……没有未来的人生吗？” 　　“呃……也不尽然吧，起码我那个姐姐有时间来找我。而人家叶大小姐的话，其实现在十八岁是该好好学习，就算未来的某一天要争取自由，也该学习来充实自己。” 　　听完颇有道理的话，转转更为伤感了些。 　　稍作思考，她鼓起勇气问了：“那你呢？寻哥。”虽然和夏寻之间相处的时间很短，但转转非常非常喜欢她，想追随她一起磨练技术，然后蹭点免费的旅行，体验许多开心的事…… 　　这个问题却让夏寻愣了愣。 　　“我？我嘛……我也会为自己争取自由的。” 　　“草，哪个挨千刀的要在未来娶走寻哥？你们家把你许给了谁……”转转朝着一般的剧情跑偏了，她寻思着可能夏寻也是豪门婚姻的牺牲品，于是勃然大怒。 　　“哈哈哈，那倒没有。” 　　“噢那我放心了。” 　　她的怒火消散了，因为夏寻这爽朗且自由的笑声，被束缚了未来的人绝无可能发出……比如，叶浅落就从来不会这样。 　　聊到这，夏寻正好找准了一个好目标。 　　她戳了戳左边的转转，指了指镜头，说道：“十字路口看见了吗？就是有全家便利店，旁边还有家汉堡王的那个路口。” 　　“嗯！旁边还有个花店对吧？”转转用自己的器材找到了夏寻说的，她正打算多问几句，可却用自己的眼，找到了夏寻想指出的目标。 　　那是一个颇有故事的人——光是看上一眼，就足以明白这点。他站在人群之中，遗世而独立，承受着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却绝不为所动，只是默默驻足在人行道线的第一格，抱着手不知等待什么。 　　所有路过的人，即便再怎么沉迷手机，也会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然后皱起眉觉得诧异。 　　他的打扮就是有如此的魅力。 　　“寻哥，你……要让我观察那哥们？”她十分困惑。 　　“嗯。” 　　“这对捕捉表情细节有帮助？”她困惑到了极点。 　　“嗯。” 　　“可那人……没表情啊……套着一口煮锅在头上……把头遮的严严实实……”转转莫名其妙的说，“怎么感觉他跟个神经病似的？” 　　诚如转转所说，夏寻所指出的街道人物，就是这位身着西装，却将一口煮锅扣在头上的家伙。他在人来人往最热闹的十字路口，像个骑士般屹立不动。 　　显然，被大量的人拍照了。估计没多久，就会变成沙雕图在各地流传了……当然，夏寻也不例外的按下了一次快门，谁让这家伙这幅打扮站在那，必然做好了被拍的准备，况且很多人也拍了…… 　　转转试图解释这一切：“这是在玩大冒险吧？然后输了……还怪惨的。” 　　“随你怎么理解，你甚至可以为他谱写一段剧情——这就是观察的意义。然后，按你心中描述的故事，将他变成主角，为他拍下拥有故事感的照片……” 　　“这……这意义何在？” 　　“很多人只是单纯为了拍而按快门，而不是为了诠释、或塑造什么。但如果你在拍之前，已经想好要展示一个故事——按下快门就会变得有意义。” 　　思考了数秒之后，转转接连点起头：“我有点懂了。” 　　讲到这里，夏寻将目光离开了取景框，揉着观察过度而发酸的眼：“比如在我看来，这家伙并不是神经病，而是个普通人……想打拼一把的普通人。” 　　“呃？” 　　“他是个去应聘销售员的年轻人，想靠自己的拼尽赚到钱，于是穿着租借来的西装，在一大早就去面试——但被刁难了。” 　　夏寻靠在围栏边，俯瞰着广阔起来的世界，接着讲自己观察到的故事。 　　“面试官认为，刚入行的销售员都很笨拙，甚至连抛下自尊和脸皮都做不到，根本没办法死缠烂打的做成买卖……于是要求面试人员磨练脸皮——就有了这一幕。” 　　话音落下后，夏寻将手机屏幕打开，展示给了目光好奇的转转。 　　刚才她按下的区区一次快门，就已经缔造了一张颇为有深度的照片。而在转转看来，它是那么契合夏寻所描绘的故事，它甚至可以成为证据，让夏寻刚刚随口说的一切推测，成为事实本身。 　　这一次，转转真的有些明白夏寻想教自己的东西了。 第260章·做后期 　　“我懂了，就是一切都靠编。” 　　转转脱口而出，这就是她悟到的东西了。夏寻传授给自己的，并不是什么艰深晦涩的独门秘诀，也不是大道至简的基本功，而是这种紧贴时代的东西。 　　瞎编。 　　转转长舒了一口气，能够从各种垃圾公众号、媒体里，找到寻哥式摄影的踪迹。它们总喜欢去别处偷个图，甚至自己PS改改，然后瞎编上一堆耸人听闻的文字，借此来吸引眼球。 　　寻哥的摄影方法嘛，和这个好像也走不了多远。 　　“就这个领域而已，确实是靠编。”夏寻倒不否认，虽然被转转缺乏耐心的盯着，但她依然平静，“你们拍二次元的Cos比较多，摄影师自己多点创作是好事。” 　　“呜，不好玩。” 　　“但确实奏效，能让你渐渐捕捉到人物动作、表情，甚至是许多细微之处的变化……这一切，都是用来营造画面气质、故事感的关键，总比你拍一堆乏味的糖水片要好。” 　　“是倒是啦，但有点……那个……呃。” 　　转转对于要用什么词，显得有些犹豫。如果说的太直白，会抹黑寻哥的面子，如果说得不好，她心里又格外不舒服。总觉得，夏寻这种编造一个故事式的锻炼方法，和按下快门本身有些不符。 　　但夏寻本人，却意外的说透了她的心思：“侮辱了摄影的本质？” 　　“嗯……有点。感觉摄影应该是更真实的……唉，不过我们用了那么多后期来美化照片，也没什么资格说。” 　　夏寻轻轻笑了笑，然后在语气里添了几分严肃：“实际上，严肃摄影、纪实摄影、人文摄影，以及新闻摄影等领域，造假也是屡见不鲜的。” 　　“呃，好像听说过。” 　　“摄影这种事，本身就是一种创作——但我不是在辩护造假行为，只是说，你想成为好摄影师的话，一切都要会。既能在无关紧要的时候造假、自己编织故事……又要在必须的时候记录真实，不容半点虚假。” 　　这才是夏寻的摄影思想，否则她在上辈子不会涉猎各种不同的风格领域，也正因为这一点，才得以在这辈子里，毫无阻碍的融入二次元这片小池塘。 　　“这俩不矛盾吗？” 　　“没什么矛盾的，都是为了好照片而已。” 　　既然转转也有一颗颇为有理想的心，夏寻希望她也能不受风格、真实或虚假的拘束，自由自在的按下快门就好了。 　　在这之后的时间里，夏寻带着转转，靠相机和长焦镜头，继续寻找着街头巷尾的故事。 　　转转本身就是个水平不错的摄影师，被夏寻教了一些入门的方法之后，很快就现学现卖，有了不错的进展，但效果仍然低于夏寻的预估。 　　毕竟时不时的，眠羽会故意打个电话过来，指名道姓要夏寻去泡茶给她，或是做小点心给她。然后当夏寻照做，把转转一个人留在天台，带着茶水、点心、水果去找眠羽时，又被她悄悄摸上一通，或是索上一吻…… 　　这些粘人的行径让夏寻格外难为情，毕竟每次回去还得整理下衣物，把脸上的红晕抹去，才能继续教转转拍照的各种小窍门。到后来，倒是转转主动提出要结束课程了。 　　虽然对夏寻来讲，用独眼龙的方式盯取景器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天都不是问题，但对转转却格外困难，所以她实在是需要休息一下眼睛。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吃点夏寻做的点心…… 　　可二人回了屋，迎接转转的不是夏寻的犒劳，也不是眠老板的笑脸，而是一张储存卡——夏寻从口袋里摸出的。 　　转转还带着一点疑惑—— 　　可夏寻很快惊醒了她：“这里头大概有一千多张吧，我挑出来的夏威夷旅游照。”晃着手里的储存卡，夏寻在倾囊相授之后，终于打算找这位小矮子索取一点酬劳了。 　　“一千……多张……” 　　“嗯，有各种各样的风景照，人文，动物……美女啊帅哥之类的，反正我觉得都能卖出去。” 　　转转的耳朵绷得很直，那是被人类与生俱来的恐惧感驱动的。同理，她还在微微发颤，目光拼死想挪开那张小小的储存卡，可眼睛死死聚焦在上面，无法挪动。 　　“呃……寻、寻哥真是厉害呢！拍了……这么多……” 　　“那按约好的，全都给你做后期了。” 　　转转终于想起，夏寻找她的确就是为了这事儿啊。带着颤音，她强颜欢笑：“啊！我想起来我有点事！寻哥，我、我得先回去了，我之后再来找你。”意外的是，转转迈着小碎步到了门口，夏寻也没有留下她。 　　这反而让转转心生疑惑。 　　她战战兢兢回过头，寻哥依然站在那里，叉着腰，一脸坏笑。 　　“那……寻哥再见啊！” 　　“那欢迎你下次来，到时候我再把器材还你。” 　　器材？转转惊愕的想起，自己的相机、镜头、三脚架等等玩意儿还在她家观景阳台上驾着，孤独的眺望世界呢……那些东西加起来也有个六位数软妹币了，她实在是没胆子丢下不要。 　　可如果认怂，面对的就是为一千张照片做后期…… 　　十张的话，转转能欣然接受，帮夏寻的忙义不容辞。一百张，转转也能凭借着对夏寻的热情，来努力帮它们做完后期——可这实在是有点太多了，哪怕夏寻拍得再好，风景再美，那也是要杀人的。 　　她还想活着，不想猝死在电脑前。 　　“寻哥……真的太多了啦！”她蹲在玄关那儿，和夏寻、眠羽的鞋柜为伴，“饶了我吧。” 　　“我又没说让你马上做完，学业为主，有空了帮我摸几张就好。”说着如此暖人心的话，友善的甲方小姐，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了沙发旁，将被白丝包裹的腿盘坐在上头，“但相对的，报酬就没那么好了。” 　　“报酬呀？我记得，寻哥就给我出售金额的5%嘛……”转转翻了翻手机，确认了聊天记录。 　　“嗯，你每天只能抽空做五张的话，5%的销售额也就是一百吧……” 　　“好少……呃？”转转的耳朵再次绷得笔直，一百？每天只做五张也能拿这么多？她难以置信的问，“敢问寻哥您一张照片能卖多少？” 　　“之前比较畅销的照片，大概挂了十来天，已经有六百美金入账了。” 　　“……啥？！”这是转转难以想象的，她大喊的声音，甚至把躲在屋子里玩游戏的眠羽给引了出来。转转接着问，“这只是一张的？！” 　　“嗯，其他卖得也不错。” 　　夏寻倒没开玩笑，她之前拍的那组美食照片，确实如她预料的那般畅销——这是她回到下海市之后才发现的。 　　关键是，与她签约且负责贩卖照片的华雷斯图库，有着世界范围内的销售渠道，而鉴于这位寻哥的背景能轻易碾碎整个行业，图库网站不遗余力的将她的作品大肆推广。再加上0:10分成的霸王条款，夏寻只用了十几天，就靠它们轻易的收入了不菲的金额。 　　据说有一些照片已经被家居挂画行业盯上，准备商讨更正式的版权购买，这大概又能成为一笔收入。当然，还有一些非正常的收入——盗版。照片能轻易被人截去使用，而索赔的律师函就会精准的发送到对方手里。 　　如果是其他摄影师，图库没心思一张张追究。 　　但这是夏家千金…… 　　对这行并不陌生的转转，则当然无法理解这一切，她揉搓着自己的小脑袋，可寻哥又不至于骗自己这么个小可爱…… 　　“如果我……每天只做五张……就能从寻哥的收入里瓜分一百块……”作为名牌大学的现役学生，她轻易的理解了这里头的逻辑，“如果拼一把，每天做十张……甚至二十张呢？” 　　她清楚这是夏寻的诱饵，可无法拒绝它的香气。随便计算了一下可能的收入，就让转转开始觉得那一千张照片真是座宝库，甚至还嫌照片的数量少了。 　　在这引人入胜的档口，夏寻唐突的问：“转转，你读大学一个月的生活费多少？” 　　“两、两千……”一个本不寒酸的数字，却只能被转转羞羞的说出来。 　　“也许你该给家里减负了。” 　　最后，转转接下了那张储存卡。 　　当然，突然想起的急事嘛，也突然忘了。 　　…… 　　但对眠羽来讲，这则是有些不幸的。夏寻去收拾摄影器材了，而屋子里空荡荡的，这让本来躲在自己屋子里不想见人的眠羽，有了些新想法。 　　她是这儿的主人，是夏寻的老板和恋人，不能蜷缩在房间里对客人避而不见。 　　因此，她模仿起了那些活在正常社会的人，对着正在拼命戳手机计算器，来计算自己未来那可观收入的转转说了一句客套的话—— 　　“哎，转转，留下吃午饭吧。” 　　“啊？好。” 　　“别客气，留下一起吃呗……呃？你说啥？” 　　“嗯，一起吃。”转转抽空抬起头，朝热情的眠老板咧嘴一笑，又继续低头和那些闪闪发光的数字大眼瞪小眼去了，心里则美得冒泡。 　　她俩可真好啊，寻哥给了这么好的工作，眠老板还这么不当她是外人，转转甚至高兴的哼起了歌。 第261章·话题中心的她们 　　仔细想想的话，转转才恍然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来寻哥家做客、吃饭。之前确实来过几次，和寻哥、眠老板之间的关系也很不错，但被邀请留下吃饭，则是另一个层次的关系。 　　毫无疑问，那是一种关系上的接纳。 　　转转心里掂量的格外清楚，尤其是她已经算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的收入。靠寻哥给的这份摄影后期的工作，自己甚至……甚至能换辆新车。虽然和她们这些豪门美少女无法媲美，但转转很满足于这样平凡的自己。 　　她想换辆新的福特，皮实一点、紧凑一点的那种。再添置一些新镜头，然后开着自己赚钱买来的车，在学业的闲暇跑各种漫展，载各种社团里的妹子……偶尔会去当寻哥的苦力，但她也会自豪的开着新车去的。 　　这就是能让她满足的人生了。 　　倒是叶浅落……转转想到了自己的这位好朋友，估计买了车之后，没办法对叶大小姐炫耀了吧…… 　　坐在沙发上当客人的转转，有些不愿去想这些事。 　　她逃避了那些必将到来的问题，默默将心中的积极乐观召唤出来，像个调皮的孩子那样开始研究夏寻和眠羽的家。 　　电视很大，但没有游戏主机。 　　冰箱很大，但没有放好多啤酒和可乐。 　　面积很宽广，但仅仅容纳了两位少女。 　　但这儿并不冷清，属于她们的气氛黏在了这空间的每个角落，让人安心且陌生。透过大量的观察，敏感的转转微妙的察觉到了一些事—— 　　夏寻正在厨房里劳作，偶尔会“嗷”上一嗓子，让眠羽去打个下手之类的，眠羽都会欣然过去——可眼神与脚步都截然不同。少女能从诸多细节里察觉到关于感情的千变万化，比如毫无抱怨，微微上扬的嘴角，大跨的步伐。 　　哪怕身体在繁忙中碰到，眠羽再没了之前的羞涩回避，而是会大大咧咧肘寻哥一下。 　　言谈之间，更是多了些活泼，没有了拘束和拖泥带水的词句。 　　这气息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你们……”在沙发上偷看的转转开口，本打算开个玩笑问问她们是不是恋爱了，可最后，转转什么都没说出口，声音更没有传到她们的耳中。 　　那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转转更没有勇气对其进行调侃。 　　她撇着嘴，小小的身子抱起短短的腿，看着夏寻这位本该如梦似幻的女孩子，在油烟缭绕的世俗中沾染现实，心里闪过许许多多的思绪。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但很难受，可也不是接受不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难受，又是为何有着释然的哀愁。 　　在回忆着第一次和寻哥见面的种种里，不知不觉，转转接受了自己只是个客人、只是位助手的事实——虽然这对于心理的愁绪毫无帮助。 　　“寻哥！！！”回过神来，她喊了出来。 　　“干啥啊……” 　　夏寻回过头，眼里没有半点其他的感情，和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一致。 　　“饭还没好吗？！！”转转又喊了一声，这震动空气的数十分贝，燃烧掉了她的所有不愉快——哪怕它们很快就会重新堆积，“我饿了啦……” 　　“你这个客人脸皮还怪厚的……”夏寻甚至有点惊讶，“跑到别人家蹭饭居然还嫌慢，我待会儿得揪你这小家伙的耳朵，有本事你也来切菜啊！” 　　“哼，我比你大好几岁呢！我大一了都！” 　　将这些不知何故，就是说出了口的话一股脑嚷完，转转看向了夏季结束的窗外，捂住耳朵，拒绝了眠羽和夏寻对她的一顿坏话，默默和内心的孤独对望。 　　…… 　　夏寻加快手脚，做了一顿四人份的饭菜，毕竟转转甚至喊饿……这个本该礼貌可爱的小矮子，能在别人家嚷嚷饿，那说明是真的忍受不下去了。 　　但转转却没有被饭菜的香味吸引，而是大咧咧坐在那儿玩手机，这让夏寻甚至想砸筷子过去。 　　“干啥呢，吃饭了转转姐。” 　　“啊？吃了？”转转颇为随意的应了一声，接着抬头看了看饭桌，却没有立马起身，只是将目光再度放向手机，“等等，快十二点了，我得看看这个……今天是大小姐的……” 　　夏寻放下三人份的碗筷，一头雾水：“啥玩意儿？” 　　拿着蘸料盘过来的眠羽，倒是记性颇好：“应该是叶大小姐那个大赛吧。” 　　“哦……XD大赛？这玩意儿还在办啊？” 　　“应该是吧，我记得他们说最后登场的是叶浅落……看来也快到尾声了。” 　　眠羽的一言一语勾起了夏寻的回忆，关于这东西的知识不断浮起，回应着大脑的征调需求：“我记得，宣传照和文案这些系列，甚至只是个初选……还得好久吧。” 　　“对那位叶大小姐来讲，初赛就足以让她展示一切了。” 　　“嗯……” 　　夏寻认同了眠羽的随口之言，虽然叶浅落甚至赖账了她的摄影费，但她的确用尽全力展示了自己。美貌、摄影师、财力投入、舆论渲染……所有能让她压倒性胜利的条件，都被她弄到手了。 　　和其他人是天壤之别。 　　尤其，她还把最大的敌人打趴下，喊那条败犬加入了自己的麾下。 　　眠羽入了座，并不在乎等不等其他人，已经先行下筷了，但她的眼看着夏寻：“你不看看你的作品吗？既然是叶大小姐的宣传照登场，应该会有很多人夸赞你的。” 　　“没什么必要看。”平淡说着，夏寻像是揪着死活不肯洗澡的狗狗那样，把转转拖到了饭桌前，“对我来讲，给叶浅落拍的东西已经是过去式，哪怕它们换了个新地方展示。” 　　“啧啧，但褒奖呢？对大众来讲那是很新奇的……他们肯定不遗余力的夸你。” 　　“我喜欢被人夸，但……这次就算了吧。”逼转转入座不再看手机后，夏寻的语气依然不咸不淡，“希望大家能夸赞叶浅落就好，这是她最后的舞台了。” 　　揪着转转的手机，承受着她哀怨的目光，夏寻俨如老妈子管控小孩子那样严格。毕竟她费心思做的饭菜客人居然不转心开吃，这可让她很不高兴呢。 　　可另一头，眠羽像个叛徒一样掏出了手机…… 　　“你……吃饭时不要玩！” 　　却换来了那位女孩子的吐舌头鬼脸。 　　眠羽灵巧的手指翻阅着BB站上，XD大赛的诸多资讯，和她们去夏威夷之前并没有太多区别。 　　不温不火的参赛选手一个个冒头，观众们也纷纷批评毫无意思，途中，除了一位叫硝酸铜的小说作者改行参赛，引起了一波热度。 　　可这热度有些奇怪。 　　起初，大家觉得她是个美少女轻小说作者，在Cos自己书里的角色，甚至还有白丝，照片也拍得很好，于是纷纷开舔——但没过多久，该作者就被人扒皮，发现她太监了几十本书，然后还恬不知耻的继续太监。 　　而其他作者也纷纷爆料，抖出了一大堆这个美少女犯下的讨厌黑历史，就这样，热度变成了审判大会，导致该作者被网络暴力轰到退赛了。 　　这倒是让眠羽停顿了几秒，若有所思的回忆了一会儿，随后就继续看其他人去了。 　　其他参赛选手，则是一如既往的平凡、寡淡。她们的照片并不能说拍得太差，人也基本都是漂亮女孩子，都在蹭各种热点，但就是一些毫无营养的糖水饮料，喝了微甜，却仅此而已。 　　然后这XD大会，还连续好多天都给你塞同样的糖水。 　　很多人都表达了厌恶，也有懂行的人趁机做视频，揭露了许多摄影后期的问题，将那些修成一样的网红脸批评了一通，观众才恍然发现，自己还真就记不住她们长啥样…… 　　然后—— 　　在XD大会的人气日渐走低，人们甚至开始厌恶那些网红脸的情况下—— 　　“她姗姗来迟。” 　　开启APP时，这一行小字，成了简简单单的广告推送。 　　没有图片，五个黑字盖在白底上，却勾起了人们的好奇。 　　当人们琢磨着“她”是谁，为何姗姗来迟，这又是BB站什么鬼魅操作，然后点开广告之后……他们都如眠羽、以及偷偷拿回手机的转转那般瞪大了眼。 　　她姗姗来迟，却要迎接狂风暴雨般的赞美。 　　“草，寻哥NB！” 　　“能不能转心吃饭……” 　　“叶浅落好漂亮啊，夏寻，她……她真独特。” 　　“能不能别把米粒弄出碗？” 　　虽然确实也有点被夸的喜悦，但夏寻也确实不太关心这件事了，这是她稍早之前拍的照片，如今情绪淡了很多——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她有一个新的计划，她的所有脑力都投入了这个新计划里。 　　夺走眠羽的色彩。 　　为此，她已经想了很久。 　　“寻哥寻哥，你被吹爆了！！！啊抱歉，其实都是在吹叶浅落……但这些愚蠢的人不知道摄影师才是更该被吹的……嘿嘿，我也当助手了……” 　　“我看看你们叶舍群。” 　　眠羽同样浸入了那种被点燃的狂欢中，因为姗姗来迟的叶浅落，她带来的那组宣传照拥有极其强大的感染力，直接点炸了之前沉寂下来的所有热度。甚至一些古老的夏娜厨认出了她Cos的角色，然后在直播里哭泣。 　　叶舍的群更是爆炸了，所有人都在狂吹着社长、寻哥，然后开始更加夸张的对这件事添油加醋。 　　但和网络不同，家里沉默、安静着，只有夏寻动筷子的声音时不时响一下，本该成为话题中心，享受最多狂欢的夏寻，却如筷上白米饭般平淡。 　　可正因为如此—— 　　“咚咚咚。” 　　夏寻听见了微微的轻响。 　　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夏寻确信那是从大门传来的。送水的？外卖？快递？可都不太像……转转和眠羽都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夏寻琢磨了一下，起身走到大门口，打开监控楼道的可视门铃画面。 　　“嗯？”夏寻格外惊讶，是她。 　　她和夏寻一样，是如今另一个世界的话题中心，是让人狂欢的话题本身。 　　没多想，夏寻为叶浅落开了门，但站在门外的她，只带着满面愁容，和挤不出来的苦涩笑容。 　　“可以……收留我吗？我离家出走了。”她的声音细如凉风。 第262章·小小的勾心斗角 　　在稍早之前—— 　　下海市的天空，铺着一层细腻的火红色，晕开、朦胧。 　　那是朝阳。 　　是坐在椅子上悠闲仰望天空的叶浅落，非常喜欢的景致。 　　“拂晓。”她用脱口而出的这个词，迎接新一天的来临，“真是个好日子。” 　　小时候看轻小说太过入迷，这对叶浅落的影响意外得大。比如里头出现过的一些词：“夕暮”、“拂晓”，诸如此类听起来相当文艺的词，被冠在一个个讨人喜欢的角色头上，成了他们的称号，让叶浅落更加为之着迷。 　　因此，她当时很喜欢指着天空，对身边的人颇为感慨的：“拂晓到来了。”说类似这样的句子。虽然又长大了一些后，叶浅落为小时候的愚蠢行径感到极度羞耻，但羞耻归羞耻，喜欢的还是喜欢。 　　当然，她还是学乖了，将那些中二之举留到了私下。 　　“拂晓到来了……” 　　她说着和小时候无二的话，心境却截然不同。有笑容在她的脸蛋上盛开，毕竟，今天就是憋了好久之后，终于迎来的登场之日了。 　　是个好日子。 　　手机里早早就有许多人发来的问候，叶舍的、各种其他社团的、相关方、想舔叶家的、想舔她的。这些人发来的信息，无一例外都表达了对她宣传照的期待，以及恭喜她登场。 　　其中甚至有来自日本的画师，那是她COS的作品《灼眼的夏娜》的原著插画师。 　　之前为了取得更多角色设计的信息，她联系过对方。 　　而现在，那位画师也发来了很多鼓励，表示自己会帮叶浅落好好造势之类的——虽然这位画师当年靠《夏娜》、《凉宫春日》大火了一把之后，就因为风格和水平，以及新人越来越多的涌入业界，而不知不觉淡出了…… 　　叶浅落对这些重要的人，耐心的书写了不失礼仪的回复。 　　但对于其他闲杂人等，则一概回了“谢谢”这么简单的话。不管对方多用心，可实际上藏着的心思都不会干净。这便是她从小到大都在经历的，无论什么时候，总不缺想接近自己的人。 　　写完回信，她又板着脸翻了一遍—— 　　“没有寻哥……” 　　她不由得叹气，堂堂叶家大小姐，这种被人无视的情况，倒是基本没碰到过…… 　　但寻哥的话，能理解，那是位更超然的女孩子。 　　说归说，叶浅落还是想要听听寻哥的鼓励，谁让拍这些照片的就是她嘛——为了这些照片，当时可真是费尽心思，吃了无数苦头。但现在想来，这则是甘甜的铺垫……所以，叶浅落无视掉了其他所有来信，而是主动去找寻哥套近乎。 　　她想和当时一起辛苦过的人，分享现在的甜蜜。 　　不过—— 　　“大小姐。” 　　听到声音，叶浅落回过头，发现有人走来了她所在的露台。是秘书，一如既往的精干。但那身得体的黑丝、西装、高跟鞋，以及利落的中分短发，抹在唇上的鲜红……则代表了一件事。 　　秘书被家里召去了。 　　平日里，这位贴身秘书兼助手，都按叶浅落的吩咐打扮得相当随性，只要穿得舒服就好。但在叶家长辈那儿，这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因此和他们打交道，秘书必然会摆出更职业的面貌。 　　“有……情况发生吗？”叶浅落顿了顿，问。 　　“家主得知，您今天要在那个小游戏里登场了。”秘书想表达的，显然是更为严肃的东西，“家主不太喜欢您用那副打扮……去……去面向大众。” 　　她稍稍斟酌过的话，精准将意识传达给了自己侍奉的人。 　　叶浅落顿时明白了，自己想登上那个小小的舞台，实际上也是一件不被喜欢的事。Cos的服装已经没那么暴露了，只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罢了，根本不是什么媚俗的装扮。可即便如此，还是不被理解…… 　　她的脸上泛起消沉，天际的云也散了红霞，变得平凡。 　　“只是不喜欢吗？”她问。 　　“是的，家主其实……很宽容了。” 　　和彼此熟悉的叶浅落之间谈话，秘书的语气其实更像是姐姐指导妹妹。 　　“他不希望大小姐在世俗里留下这种可耻的痕迹，毕竟这种比赛层次很低，而大小姐您将来，必然会成为一位更伟大的人，这颗星球关于艺术品的所有买卖，都要透过您的手来流动。” 　　叶浅落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啜着声音说：“可我……不觉得参加XD大会是黑历史呀，会影响未来继承家业。” 　　“家主并没有让你退赛，只是想让你不要留下可耻的痕迹，影响到将来。” 　　“……什么意思？” 　　“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但我知道解决的办法。” 　　“退赛。” 　　秘书点了点头，在她听来，家主是给女儿留了一丝面子，给了个乍听上去委婉的说法。但想做到这些，毫无疑问就只有一种办法而已。 　　如果秘书有选择权，她当然不希望在今天坏了叶浅落的好心情，她清楚大小姐为了今天准备过多久，以及想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这将是叶浅落彻底告别自由前，唯一能表达的自我了。 　　“我不退的话？” 　　“那家主会非常生气吧。” 　　叶浅落将思维从二次元的世界里脱离，回到了世俗的小九九里头。她如果不退，执拗的继续参加，家里其实也能收拾好问题——甚至不用动动指头，让XD大会凉透，让一切照旧，让叶浅落圆了心愿，这依然不会对叶家造成影响。 　　毕竟叶家操纵网络舆论的能力极其恐怖，想在事后抹掉什么当然不难。 　　可这就成了一种借贷——家里帮不听劝、执意乱来的女儿收拾烂掉摊子，借出力量。为了偿还和弥补过错，她的话语权和自由，必然会进一步下降…… 　　她想不出解决办法，仰仗的秘书姐姐也沉默不语。 　　她倒是认识几位其他大世家、豪门的独生女，但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即便想找人咨询也无济于事，只会变成一起诉苦。思来想去，叶浅落还是想到了夏家那两位。 　　没多想，她握住最后一丝希望，拨了电话给夏临。 　　“救救我。” 　　“……呀，是浅落的来电？美好的早晨，早安。”夏临的声音带着倦意，“也谢谢你的督促，确实，就算是难得的假期，我也不能被多余的睡眠侵蚀了精神。” 　　“抱、抱歉……打搅你睡懒觉了。” 　　叶浅落缩了缩脖子，心道不妙。夏临这个人很别扭，平时总是很礼貌、典雅，活脱的大户人家古典大小姐，张口闭口能给你吟诗作赋，可她也很擅长用这种方式大肆抱怨。 　　一上来就踩雷了…… 　　如果是从前，就只能道上一大堆歉，平复她的牢骚。可现在，叶浅落有杀手锏。 　　“是关于夏寻。” 　　“好，我帮忙！”那声音里再没了倦怠和不悦。 　　“夏寻帮我拍的那组宣传照，我……我爹不肯让我把它们展示出去，说这会成为我以后的黑历史。” 　　电话彼端的夏临也不是笨蛋，几秒的寂静过后，她明白了一件事——这其实和夏寻没啥关系，而是叶浅落自己的事……叶家这冷面小娘们，是故意用夏寻当饵钓自己呢。 　　但这也没什么。 　　只要对它动动手脚，让它关夏寻的事就好了。 　　“你们叶家的家风如何严格，这其实与我们无关。” 　　“呜呜呜，你要见死不救……” 　　“但这件事同样牵涉到我们夏家——那可是夏寻帮你拍的照片。所以，就算令尊能干涉你的行为，却不便插手夏家，咱家最可爱的摄影师小姐想如何处置那些照片，是她的自由。” 　　叶浅落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还真有点道理。说来也是神奇，从贴吧里随便逮到的摄影师，本事如此出众也就罢了，还那么爆炸性的漂亮——但这也就罢了，还正好是隔壁夏家的私生女…… 　　贴吧还真是卧虎藏龙，说不定下次还能逮到点别的？ 　　无论如何，眼下的这件事有救了。 　　“浅落，如果你执意想把自己展示给大众？那就这么做吧。我们会出面邀请令尊来同进晚餐，聊聊这件事。”夏临的话音里飘着雀跃。 　　最主要是，这是多好的一个借口，能拽夏寻来家里吃顿团圆饭啊！ 　　因此，夏临有最后一个要求。 　　“届时，希望你能把我妹妹一起带来。” 　　“我、我保证！” 　　夏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交代了时间另行通知之后，就挂掉电话了。 　　她美滋滋的从被子先生的封印里钻出，对着窗外的花园傻笑。 　　夏寻和夏家的关系本就有问题，肯定一大堆不满，即便是亲姐姐的自己去央求她来吃饭，很可能也被她一通无情拒绝，相较之下，叶浅落和夏寻的关系则要更容易下手。唉，当姐姐真不容易，想找妹妹还得勾心斗角的。 　　但成果喜人就好。 　　而另一头，捕获了这一线希望的叶浅落，再次从容躺回椅子上，对着早已淡去色彩，只剩初秋积云的天空，轻轻说了一句由衷而生的话。 　　“拂晓到来了。” 　　…… 29831 6 354 　　ps 　　（最近更新会勤快点。 　　今天不知道家里停电与否，如果停就还能码一章，不停就要泡澡睡觉啦…… 　　所以就不做虚无的承诺，省得大家伤心。 　　如果早上醒来发现还有更新，就当是月鸦给大家的迟来的520礼物吧。 　　假如没有更新……那就当做是真正的现实，反正520确实也没人表白……） 第263章·过渡小章 　　对叶浅落来讲，这件事暂时得以解决——或者说，能缓一口气了。如果夏家出面，摆出夏寻这么个宝贝疙瘩，毫无疑问能让叶家那位讨厌的家主点个头，然后不再追究。 　　这就是叶浅落想要的全部了。 　　随后，自己能自由的站到那个台子上，就算是父母也无法轻易抨击自己。 　　再用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当夜最辉煌的胜者。在欢呼声之中恣意妄为的走人，不留半点情面。搞砸那个该死的——妄图用金钱染指那片净土的资本逐利活动。好吧，虽然二次元早就不是啥净土了…… 　　但至少叶浅落心里的仍是。 　　因此，这就是她想为自己做的事了。 　　无论得罪谁都没关系，只要让那些循着钱的气息过来，肚满肠肥的资本拥有者们长点记性就好。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夏临虽然承诺了夏家会出面，但那是要用一顿晚饭来解决问题，叶浅落的宣传照露面则是在中午，期间隔了不短的时间。自己这无视家里警告的叛逆行为，肯定少不了被父母一顿臭骂……除此之外，自己的照片又是那么漂亮，肯定少不了一堆人来夸。 　　不知不觉，叶浅落想安静一会儿。 　　…… 　　“所以……为了清静一会儿，你就来我家了……”夏寻毫不客气的对叶浅落甩了脸子，上头满满都写着不爽，“你这么大个大小姐，就没别的地方可去？干嘛非得来我这啊！” 　　“我确实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叶浅落仍然站在门外，虽然刚刚如此这般的把事情讲了一遍，但夏寻那娇小的身材，依然霸占着大门，不允许她进去…… 　　“本来我想去叶舍的据点，但那儿也是叶家管控，里头还少不了叶舍的人。” 　　换言之，这不符合叶浅落想求个清静的初衷。叶舍的人必然人人都会关注BB站最新的推送，关注今天登场的叶社长，然后对她一通爆炸性的夸赞——就如现在正上演的一样。 　　可没人知道，话题的主人公，用几张图片惊艳到整个世界的女孩子，现在只是一只离家出走的迷途猫。以至于还得“喵喵喵”的央求几声，求眼前的恶霸能给她个歇脚的地方。 　　“好不好嘛，让我进去……” 　　叶浅落的人际关系看似广泛，实际上却极其狭窄。 　　而夏寻和眠羽则是为数不多，能不在乎她身份与之正常交际的人。 　　眠羽天天抱着寻哥看，肯定不会对那些宣传照感兴趣，自然不会关注那些东西；而夏寻自己更不用说了，颜值和平凡人有天差地别的沟壑。因此，这就是叶浅落唯一得出的答案。 　　更重要的是，她俩还都是无业游民，也并未上学去念书。整天要么腻在家里打游戏，要么坐头等舱满世界乱飞，度假、摄影、花天酒地。她们才从夏威夷回来，现在在家的概率很高—— 　　换言之，即便没有预约，突然走来敲响大门，也能得到一个非常安静的好地方来歇脚。 　　但叶浅落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崩溃了。 　　“——转转，去喊你寻哥来吃饭，再看看门外是谁。” 　　“——噢！谁啊？叽里咕噜讲那么多，寻哥快回来吃饭啦！” 　　转转一溜小跑，然后从夏寻的手臂下头钻了出来，探头探脑，想瞅瞅外头的情况，可目光刚刚聚焦，喉咙里的话就噎住了——居然是她心爱的社长·叶浅落！ 　　如果平常倒没啥，可今天就不同了。 　　“是叶大女神！卧槽是真人！” 　　小家伙五指中还捧着手机，壁纸甚至都从寻哥换成了叶浅落。她是笼中的鸟，沐浴着清幽月光，孤独而可怜。而这位风口浪尖的弄潮儿突然出现在现实里，这让转转又惊又喜。 　　可当红的叶大女神，她的反应很跌份。 　　“妈的，狗转转你怎么在这。”说完，女神俏丽的手伸来，恼怒的对着转转的耳朵一顿揪，“我还以为这里能避避风头，结果你这个小王八蛋在等着我呢？！说，你为什么在寻哥家！” 　　“哎哟叶大小姐你怎么也一堆脏话的……幻灭了幻灭了。” 　　粉上叶浅落没几分钟，转转就粉转黑了，然后回到了平日里的关系。 　　就这样，在闹剧和唇枪舌战之后，叶浅落总归是强硬的进了门，随便的脱掉凉鞋，换上眠羽从夏威夷别墅里顺来的超高级一次性室内鞋，便大摇大摆的入侵眠羽的领地了。 　　但眠羽早有准备，毕竟叶浅落在门外叽叽喳喳了好久。 　　所以当叶浅落踏进家门，眠羽便呛了一句过去：“没带猫来的你，又有什么价值呢。” 　　“……我、我好歹也是——” 　　“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叶大女神，我知道，因为我也在看。”眠羽随手打开了叶舍的QQ群，实际上她借夏寻的关系轻轻松松安插了号进去，根本都不用技术性监控，“你舔狗真多啊，我给你念几条？” 　　“别、别……” 　　眠羽打算开口，这里头充斥着很多极端粉，已经几乎失去理性了，念几条应该挺好的。但她忽然转念一想，自己为啥又对叶浅落充满敌意？归根结底，还是以前喜欢夏寻但不敢开口，又怕叶浅落这种强敌抢走吧…… 　　但现在不同了。 　　自从那个繁星闪烁的夜晚之后，再没有什么和其他女孩子的纷争了。 　　想通了这件事，她将横眉冷对转为莞尔一笑，放下手机，搬了张椅子出来：“大老远的离家出走，还饿着肚子呢？来吧，正好我们在吃饭。” 　　“大小姐，是寻哥做的！” 　　“噢噢。” 　　虽然搞不懂眠羽的态度转变，但叶浅落还是入了席，默默接过夏寻递来的碗筷、米饭。稍有平凡的一顿饭菜，但充满香气，卖相极佳，确实能抚慰颗粒未进的她的胃。 　　夏寻也回到座位扒起了饭，时不时催转转赶紧吃，毕竟这小矮子还要当苦力，为自己解决那一千多张照片的后期问题。不过饭桌上的话题，却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叶浅落和夏寻头上，比如转转倒不害羞，把群里那些饭圈言论一般的话，一句句念了出来。 　　她摘抄的几句不过是冰山一角，那组于正午登场的宣传照，则轰轰烈烈的炸熟了圈内圈外。浩瀚的网络里，人人都在夸叶浅落的美貌，讨论、幻想她的一切。 　　而她本人却窝在饭桌一角，畏首畏尾的进食。 　　更没人知道，实际上她只是摄影师的一件道具，被肆意支配、操纵、玩弄，然后才有了那些照片。至于将她展示出来的摄影师本人，也同样不去理会世间的一切褒奖，只是在发愁自己的事。 　　…… 29831 6 354 　　ps 　　（有点卡文了，水一个短章先过渡一下…… 　　话说变百这种题材可能也会在整改里遭殃，哪天如果没了，我也没办法的。 　　而我在走已点的那本扑街书，已经为了避风头而网页端下架了，感觉久违的和谐之风，这次好像要吹到我身上来了…… 　　所以先打个预防针。） 第264章·夏寻卸一条腿 　　之前，转转将多数时间拿去刷手机了，所以一直没怎么关注这张饭桌。 　　但当手机里头的叶浅落本人不知不觉也来到饭桌，转转总算是维持了一颗平常心，将注意力从网络里拔出，然后关注这个世界。 　　她很快发现了两件诡异的事情。 　　寻哥的手艺……超好吃，太奇怪了，这种级别的大小姐居然能做这么好吃的饭菜？虽然看起来是家常便饭，但都很不一般——比如炖排骨，居然松软而入味……转转从小到大在家里吃到的炖排骨，瘦肉部分都是很柴、而且很难咬的。 　　而她妈妈又经常做…… 　　其他的鸡肉啊、牛肉啊，也都是这么个道理。拜此所赐，这让她的腮帮子也不知不觉变得圆润，本该精致小巧的瓜子脸，现在则变成了下海市二次元圈子里人人夸赞的可爱婴儿肥。 　　但现在，她吃到了一筷子能拨开肉的瘦排骨，甚至感到不可思议。 　　但对面的眠羽老板，筷子则动得很吝啬。 　　一盘不过吃那么一点点，碗里粒粒饱满的米饭，也还剩半碗。 　　“转转，多吃点，才能长高。”眠羽时不时如此说，对客人意外的好，“你寻哥做饭挺好吃的，是吧？” 　　“嗯嗯。” 　　转转当然不是客套，所以多扒了些菜进自己碗里，确实美味。 　　除此之外，眠羽也同样照顾着半途加进来的叶浅落，督促她多吃些——作为饿了一上午的可怜孩子，现在叶浅落也不再端那大小姐架子，甚至连辣子鸡里头的辣椒，也捡来嚼了。 　　“挺……挺好吃的……” 　　而眠羽和夏寻，则一直在观察她们吃饭的样子，像是有着某种默契，筷子都动得很少。 　　菜过三巡，悄然间，眠羽眨了眨眼，将一切收入脑海过了一遍，她在分析某件事。她和转转、叶浅落也不是第一次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作为分析师，她甚至记得这俩人的大概食量。并且，可以结合以前的经历，分析出一件事。 　　——她们应该饱了。 　　“该那个了。”所以，她轻轻开口。 　　言语落下，她旁边的夏寻点点头，轻轻将筷子扣在碗上，然后无声的离席，往厨房走去。 　　确实吃饱了的转转本想站起来，因为按她的经验，这应该是散场的讯号，而客人要客套一番，说帮忙收拾餐桌、洗碗什么的，然后主人又客套一番，让她不用劳烦之类的。 　　转转本想这么做…… 　　但—— 　　“叮。” 　　某种电子厨具的提示音，虽轻，却仍足以回荡在整间屋内，打断所有人的思路。而养尊处优的叶浅落当然不知道这些平民的餐桌规矩，却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微微发咸、微微香甜的炙烤味…… 　　夏寻直奔厨房，却不是宣告午餐结束。 　　反而—— 　　是她和眠羽的开始。 　　没过多久，夏寻端了一个非常大的盘子出来，上头放着一只通体发红、完好无损，大得夸张的螃蟹……它粗大且长的几根腿，舒展的占据了盘子的每个角落。捧着它的夏寻，甚至看不清前方的路。 　　“……帝、帝王蟹？” 　　转转站了起来，愕然的念出了那高级食材的名字。 　　眠羽点点头，毕竟之前在夏威夷吃了好几次，一直念念不忘。而回了下海市之后，软磨硬泡了好久，总算是让夏寻去置办了一只回来，这个家伙还念叨着什么沃尔玛没有，得去别的地方买，真是麻烦透顶之类的懒鬼发言。 　　如果今天转转和叶浅落没来，她俩本打算让这一天成为帝王蟹日的。 　　当然，她们就算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转转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捂着自己有些圆润的小肚皮，难以置信的瞪着眠羽：“眠老板，你……你没怎么吃饭，难道就是留肚子给它！？你……你居然还让我多吃点，我……我……” 　　“吃不下了，对吧？” 　　自诩算无遗策的眠羽，露出了得意的笑，而夏寻默默将盘子端上桌。 　　那只尺寸夸张的帝王蟹，挤掉了其他所有残根剩饭的位置，用强大的冲击力夸耀着自己的存在感。 　　“我……我恨。” 　　而另一位大小姐的反应有些不同，她不是很理解转转的态度，倒是感到困惑：“要自己剥吗？” 　　她从小到大没少吃这种昂贵的东西，倒不稀奇。但每次，饱满新鲜的腿肉都是直接就能吃，往往是把腿的甲壳切了一半，剥离，然后把壳当盘子盛放肉，这让叶浅落童年还觉帝王蟹这腿的壳天生只长一半，是种很友善的动物。 　　“呀……我吃不下了……”慢了半拍，她才恍然发现其中的问题所在。 　　“我……我还能吃！！” 　　转转却撸起了袖子，小脸发红，谁让她只在动画片里看见过这玩意儿，撑死也要抢到一只腿，这可是人生的新成就！ 　　而可恶的寻哥和眠老板，一早就留了肚子。 　　只见夏寻飞快处理下一只前腿，用备好的夹子飞快碎掉部分壳，将极其紧实、饱满、细嫩的腿肉展露了出来。它的表面透着螃蟹那诱人的红色，但只要稍稍剥动，肉丝的雪白就会随之出现。 　　憋了很久的夏寻，本打算第一个吃螃蟹。 　　“咳咳。” 　　奈何隔壁传来一声咳嗽，她只得把完美剥好的腿默默递出，放到了自家老板的碗里头。 　　“嘿嘿。”作为回礼，眠羽倒是甜甜的笑了笑。 　　“寻哥，我那个……咳咳咳！”对面的转转则捂着喉咙，目光则在剩下的腿，与夏寻的漂亮脸蛋上来回的看，“我，咳咳咳！” 　　“干啥，吞口水呛到了吗？” 　　夏寻却故意不买账，别过脸，就打算掰自己要吃的。 　　转转因为咳嗽而红起来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沮丧：“呜呜呜呜，我也想吃……能不能，让寻哥亲手给我剥一个……” 　　夏寻瞅了瞅自己的桌子，把碎在上头的壳收拾了一下，然后默默丢进转转的碗里。她满足了自家小助手的愿望，毕竟这也算她亲手剥的。 　　当然——在转转真的要哭出来之前，她还是卸了帝王蟹一条腿，大大方方放到了转转的碗里。 　　就这样，收获了今天的第二份，来自女孩子的甜甜笑容。 　　被美食收买的转转，不再好意思借夹子，于是发挥起自己的好牙口，咔咔咔的碎着壳。 　　炙烤后的微微咸味，混着甲壳类特有的淡淡腥气，窜入她的舌头，可下一秒，脱壳而出的肉，却将柔顺的鲜甜传了出来。 　　这一丝味道，让她顿时摇身一变，顿时成了这张餐桌上的胜者组。作为“拥有一条腿”这个头衔的人，甚至开始排挤起旁人了。 　　“叶大小姐您肯定吃惯了，我们就不强迫您了。” 　　按转转对她的了解，叶大小姐确实肯定是吃惯了，但她必然会想分上一条腿——并不是因为对美食的期盼，而是不想孤独一人被排挤在外，而想与大家做同样的事。 　　哪怕叶浅落会摆着一张冷漠的面孔，用简短的话来维持高冷，但内心始终是个怕寂寞的小女孩。否则她就不会建立社团，享受热热闹闹的氛围了。 　　因此，对叶浅落太过了解的转转，则故意逗起了她。 　　待会儿，她和寻哥、眠老板多聊点有趣的话题，多讲讲帝王蟹的美味，而插不上嘴的自家社长，肯定会冰封掉整张脸，假装不在意、更不想吃的在一旁沉默，却依然时不时瞄上几眼。 　　坏心眼的转转，就想看叶大小姐的这幅表情。 　　但转转疏忽了一点——叶浅落同样对她十分了解。 　　叶浅落没有索要帝王蟹的腿，反而拿了另一样东西——蘸料碟。那是夏寻精心调制的，虽然帝王蟹的腿吃本味就很好，但一条腿的肉相当多，匀出来蘸点丰富的滋味也很好。 　　在众人困惑的注视下，叶浅落的脸和螃蟹壳差不多红，却将双手的手掌盖在碟子上，仿佛是在为它遮风挡雨。 　　“只给寻哥和眠老板蘸。”她说，“不给坏转转蘸。” 　　在心里卧槽了一声后，转转陷入了纠葛中，叶大小姐还真是萌啊，但吃亏的却是自己。头一次真的见到这种高级食物，被那大尺寸的螃蟹吸引，甚至没注意到还有个蘸料碟……真是吃了穷人的亏啊。 　　之后，眠羽将大根的蟹肉伸来，叶浅落张开一半的手掌，放了眠羽通行。 　　虽然这很麻烦，但大家都乐在其中，眠羽则故意做些夸张的表情，褒奖寻哥调的这碟蘸料有多美味之类的，让嘴里叼着一根螃蟹腿腿的转转既好奇、又嘴馋。 　　“叶大小姐，我的给你吃嘛……给我蘸一下尝尝味行不行？” 　　“才不要，有你的口水。”她盖得更严实了。 　　“没有口水！这腿的另一边我还没啃呢……我们一人一半？” 　　“哼。” 　　被瞪了一眼后，转转终于认怂了：“好吧，我……我去给你要根新的。”她发出小奶猫找不到妈妈时的呜咽，最后可怜巴巴的望向夏寻，希望帝王蟹之主能大发慈悲，再赐她一根新的腿。 　　但此时此刻，夏寻却在看自己的手机，处理着工作上的一些小问题。 　　华雷斯图库的主编，依然用谦卑的语气找到了夏寻。 　　“XD大会那边对您的参赛感到荣幸，而我们图库也衷心祝愿您的取得好成绩，玩得开心……而现在的情况是，XD大会那边，希望您能作为特邀的贵客参与点评……” 　　“哦，不是评委？” 　　“是的，权衡之后就是这样……您的意见非常宝贵，会十分重要，但名义上还是不方便当评委……” 　　“行，我理解。” 　　夏寻稍稍思考了一下最近的日程，并不介意接下这份工作，因为叶浅落和雷尔，那两位她亲自拍摄的女孩子，都会各怀思绪的站到那舞台上，试图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 　　夏寻想去看看她们的故事会走向何方。 　　同时，也去确保这个墨迹了好久的破比赛，能足够公正。 　　反正这种东西，估计就是私下聚一聚，侃侃意见，再网络直播一下结果什么的，也不用抛头露面，只是这样的话她倒不介意。 　　于是夏寻询问起详情：“具体时间定了吗？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所有人的参赛资料？最好是给我原片，我好一一评价……” 　　“十分抱歉！还没定……那边的情况，说是参赛选手叶浅落失踪了……唉。” 　　“哦，那我问问她？” 　　“啊？您知道她在哪吗？” 　　知道是知道，如此想着，夏寻抬起头，叶浅落依然像是老母鸡护蛋般，守护着那只蘸料碟…… 　　这该怎么跟人家讲？罢了罢了。 　　“她在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坚守。”夏寻如实告知对方，“等我去解决一下，收拾残局，然后再告诉你结果。” 　　不等人家主编回话，夏寻就锁屏手机，总算是参与进了她们这热热闹闹的饭桌里。无视了转转的百般哀求，夏寻也给了叶浅落一条腿。 　　至于之后—— 　　金枝玉叶的叶浅落，甚至无法剥开螃蟹腿的壳。而转转看不下去，如何用什么祖传硬气功拳法解决问题，终于换取到了一次蘸调味料的机会。 　　四人也算是高高兴兴分食掉了这只帝王蟹，结束了意外开心的午餐。 　　…… 　　下午，眠羽本以为这俩客人吃完就会圆溜溜走人的——但她错了。 　　豪门千金叶浅落还赖在屋子里，坐在沙发上，痛苦的和吃撑了作战，显然一时半会动不了。转转则是另一个极端，说什么吃撑了就要多动动，于是死缠烂打的围着寻哥转…… 　　夏寻留下了帝王蟹的大壳，正在用清淡的香料、海盐进行调味。 　　“寻哥，你在做啥！” 　　“给它多一点味道，晚上要吃。” 　　“……吃、吃壳？！” 　　夏寻笑着说转转毫无生活经验，然后慢慢解释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这种壳很大，是非常好的锅。我买了些鹌鹑蛋，晚上把蛋打在壳里，再拿去烤，就能做出非常有味道的烤蛋了。” 　　帝王蟹的咸鲜味，以及夏寻现在正在腌渍的香料味，都会轻而易举的融入蛋里，那风味很特别。正当夏寻洋洋得意，打算多炫耀一点自己的厨艺时，转转忽然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寻哥，明天、后天……有空吗？是双休日。” 　　“应该没事吧，XD大会那边估计不会马上开始……所以大概都有空……干什么？还想再来蹭饭吗？” 　　转转的表情却很有诚意：“我跟随寻哥，学到了很多摄影上的东西。” 　　是这样？听了这开场白，夏寻感到困惑，因为自己委实没教她什么啊。 　　“我想展示和总结一下自己现在的本事……所以想约个模特拍一次看看。不知道寻哥可不可以一起来，也看看我现在的水平？”说话时，转转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 29831 6 354 　　ps 　　（迟来的更新……这次字数很足啦） 第265章·小孩子藏不住心思 　　用保鲜膜把要腌制的螃蟹壳裹好，放进冰箱之后，夏寻顺便把锅碗瓢盆一股脑丢进洗碗机，洗了洗手，算是暂时结束了今天的家务。 　　而一直缠着她的转转，也帮忙打了一会儿下手，这让夏寻表示满意，所以对于这个小矮子说的事情，也就多上心了几分。 　　摄影吗…… 　　这是夏寻最熟悉、最擅长的东西，也是这人生里最能仰仗的生存技能。 　　或许有朝一日，摄影会彻彻底底被技术的革新淘汰，人们只要用手机或是什么别的玩意儿，方便的按下快门，就可以获得漂亮、优秀的照片，再不需要摄影师。不过无论那一天什么时候来，都不会影响她喜欢摄影的事。 　　因此，无论是什么形式的摄影，夏寻都很乐意从中获取乐趣。 　　即便是干站在一旁，完完全全帮转转打打下手，看她拼命的拍照，将自己的所学所得一一展示出来，那也挺有趣的。 　　到时候夏寻会夸她几句的，她如此想着，于是爽快接受了小矮子的邀请。 　　“行，明天还是后天，我都没问题，你是摄影师，你自己搞定时间、地点、模特，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问题。” 　　“好！我会努力拍的。” 　　聊着，二人从厨房已经一路走到客厅了。眠羽早早钻进工作室，似乎是想在外人面前证明自己绝非天天闲在家里，而是有很多工作在忙。 　　倒是叶浅落捂着吃得太撑、还在拼命消化的肚子，如同刚刚怀上一般瘫在沙发上。身为大小姐，平日里饮食总是极有规律、非常精致、纯粹为健康而烹调和选材，绝不追求份量，所以她的胃其实相当娇嫩…… 　　她头也不抬的，朝走来的二人问：“你俩……明天要去……拍照吗？” 　　“对，转转说约了个模特，要我在旁帮忙压阵。”夏寻说，一旁的转转没有吭声。 　　“约了个模特？我们叶舍的妹子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嗯……大概就是这样啦……”转转从左下方回答。 　　叶浅落眯着眼想了一小会儿，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但很快她脸上的波动消失不见，换成了另外的小疑惑：“明天的话……不知道那个比赛什么时候搞……”她自言自语道。 　　经过一番翻找，夏寻找出了一瓶胃药，将药片递给叶浅落。自家老板当时的饮食颇不规律，所以当时也有一些消化上的小毛病，这是夏寻特意买给她的…… 　　当然，后来没用上，毕竟夏寻用清淡、规律的饮食养好了眠羽的胃。 　　一边倒水，夏寻一边回答：“不会耽误XD大会那边，我被邀请成为特邀嘉宾还是什么玩意儿了，总之会给你投票的。顺带一提，他们在找你。” 　　“我知道……” 　　叶浅落接过那杯正好温手的水，顿时觉得夏寻这个女孩子越看越有魅力，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如果是自家妹妹该多好？或者是自家女仆也行……可这些关系，一条都不属于自己。 　　她略带沮丧的接着说：“我在离家出走，因为家里肯定会念叨我……XD大会那边我会通知一声的……起码活动要正常举行，而我也会正常的……” 　　顿了顿—— 　　“登台。” 　　叶浅落语气坚如磐石。 　　“那就是我必须要做的事……虽然只是我中二而任性的举动。” 　　…… 　　在这之后，转转收拾东西先离开了，因为她得到了夏寻的承诺，便去准备摄影的事了。时间也定下在明天，因为接下来的两天都是阴雨连绵，但明天还能晴一小会儿，捕捉天气也是摄影师的必修课。 　　走掉这么一个麻烦，眠羽总算能出来透口气了。 　　当然，她出来是想再赶个人。 　　“那你呢？小社长。” 　　“我……” 　　“完犊子，寻妹你看她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显然是要咱们收留她。” 　　“你没地方可去了吗？”夏寻认真的问。 　　叶浅落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也很难为情，堂堂叶家大小姐居然流落街头，还要在别人的嘲笑里求人家收留自己一晚，这是挺丢人的。 　　但她现在必须等夏家发来晚餐的邀请，从而靠夏家出面，调剂她和家里的小小矛盾，解决掉她违背家里意志执意登台的事，才能光明正大回去……否则，她会被家里批评死的。 　　那可比被眠羽喷要难受一万倍。 　　在叶浅落的沉默中，如同夏临伸出援手一般，夏寻也做了同样的事：“没地方去就留在这吧，没什么。”她还挺理解无家可归的感觉，另外，如果叶浅落甚至要过夜，那就更好了。 　　起码……那位气鼓鼓，张牙舞爪正想赶人的女孩子，可以少折腾一晚了，这有利于她们这些年轻女孩子的身心健康——不过，叶浅落会不会也惨遭毒手？这倒是个细思恐极的问题…… 　　最后，叶浅落厚着脸皮，得以留在了这儿。 　　而这下午，她倒也没闲着。首先，她委托夏寻向XD大会打了一个电话，要传达一些东西。虽然少女任性妄为，中二且执拗，但她依旧有理智存留。 　　…… 　　BB站，负责XD大会的活动小组正焦头烂额。 　　由于之前的选手水平都很平凡，导致他们这个活动高开低走，流量和关注度一路暴跌…… 　　甚至，他们内定要推的人·压压小姐，居然还莫名其妙叛变到了别处，压根不理会这边资本的一切威胁，再也不陪她们玩了。他们这活动的存在意义，本身就产生了动摇。 　　在这之后—— 　　叶浅落闪亮登场，顿时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这位大小姐是正午登场的，而现在没过去多久，关于她的讨论度就已经变成了现象级的。无它，她所展示的照片确实充满魅力，而之前她在芬兰摄影时，就已经有过一波网络讨论的热度了。 　　现在网上绝大多数都是好评。 　　但也有人在翘首期待，一切爆红的东西都会很快爆出丑陋，这是世间的常理。乍一看越是光鲜亮丽，越是漂亮，就越会存在不可见人的一面。 　　而显然，专门揭黑历史的那批家伙，正在绞尽脑汁透过一切手段寻找黑料，从而在这个爆火的风头狠赚一笔——实际上，BB站里就有很多负责干这个的。为了网站的流量，正面和负面的讯息，其实都是相辅相成、同样要揭露的。 　　但这次他们实在不敢。 　　就算敢……其实也找不到。 　　而这眼下，虽然靠叶浅落的登场而爆红，可XD大会的人实在是高兴不起来……面对铺天盖地的赞誉和期待，本该是推波助澜的好时机——可关键的叶家大小姐，却玩起了失踪…… 　　苦恼之际，XD大会主办方的一名高级负责人，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歪，我，寻哥。” 　　“……寻、寻哥？！” 　　“叶浅落那边没问题，你们活动照办就行，她会参与的，有啥事你们通知我一声，我传达给她。”说完，夏寻想挂电话了，却被对方的高嗓门留住。 　　高级负责人头大如斗：“她、她现在在哪里啊？！这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吧？！”他一肚子火不知道朝哪里发，因为致电来传达消息的这位爷·寻哥，那又是另一个级别的怪物，更是惹不起的存在。 　　而最可怕的是，这次活动贡献流量最大的两位选手，都是出自这位寻哥之手。 　　“不要吵。”夏寻同样不太喜欢这些人，所以语气很硬。 　　“……您……您这就欺负人了……” 　　“她如果不负责任的话，我就不会打电话通知你们了，而是直接让你们的活动就此结束。” 　　“这么欺负人的吗？” 　　“所以你们尽快定下时间和详情吧，到时候发我短信，然后等着她到场就行。” 　　结束通话后，高级负责人一肚子气，他实在没有胆子和本事正面怼回去，否则饭碗不保——但搞点小手段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要隐蔽、要恰到好处……作为专业的网络活动策划者，这是他的必备技能。 　　比如，叶浅落这种级别的人来玩这种小活动，肯定是想靠夺得头筹来得到某些利益，而她的取胜也是必然会发生的。 　　那么，反其道而行，在网上渲染、散布一些观点—— 　　“叶浅落取胜竟早已内定”、“资本家之子任性妄为，普通人注定是陪衬”、“叶浅落无才无能，靠家里的钱，断送了许多人的梦”、“没有公平可言”、“XD大会也是被资本胁迫的受害者”、“资本污染二次元”。 　　给活动增加流量，赚更多钱，他的待遇必然也会水涨船高。 　　而且，挑起这些口水，能让高级负责人暗爽。 　　…… 　　在屋子里散着步，叶浅落还是没有勇气打开手机，她非常清楚，家里人的责骂会非常尖锐。但比起这些，过于浮夸的赞美更会让她羞愧，自己没有照片里那么漂亮。 　　而且，她要做的，是破灭所有人对她好印象的事。 　　但大半天没能看叶舍的群，还是让她感觉非常难熬，心里痒痒的。于是厚着脸皮，又从眠羽那儿借来一张电话卡，搞好小号，让寻哥给批进了群。嗯，现在的她是小号，而不是叶浅落，所以被吹也不关她的事！ 　　但翻看了好一会儿，她倒是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夏寻。”她呼唤着与之相关的那个名字。 　　“嗯？”正在保养镜头的夏寻应了一声。 　　“那个……我们叶舍内部约片，是有严格流程要走的，我看了看，转转并没有约我们叶舍的妹子拍片，以我对她的了解来看——” 　　“她打算拍我是吧？” 　　“咦？你知道？” 　　这么大的美人时不时在眼前晃，是个玩摄影的都憋不住想拍，夏寻比谁都深谙这个道理。 　　“小孩子藏不住心思的。”所以她抬起头，咧嘴一笑，其实老早就想好应对方法了，“我会好好看看，她的摄影水平究竟有多少长进。” 第266章·她的学习 　　随着“噗噗”的声音，夏寻手里的气吹球正喷出气息，带走镜头上的一粒粒灰尘。 　　这些恼人的东西虽然不会影响拍照的质量，但防止它们堆积，能保持镜头的崭新程度。换言之，玩腻了或是贫穷的情况下，想把镜头出二手卖掉，折价就能少一些。 　　这是夏寻保养镜头的本能，哪怕现在的她已经不怎么缺钱，可人不能忘本不是。 　　一边进行着除尘，她一边琢磨之后的事。 　　肥皂泡之神至今还没有露脸，发布下一个颜色的收集任务，这让夏寻或多或少感到了担忧。其实从认识眠羽到现在，她经常会用碎片时间来思考，该如何解决眠羽身上的那抹湛蓝色彩。 　　而答案，其实也有了。 　　这注定不是那种可以两全其美的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还不到时候。 　　至于什么时候……夏寻自己也不太清楚。 　　“寻哥，你想怎么对付转转？”叶浅落的声音幽幽传来，打断了夏寻愈发飘远的思绪，她还在想着上一个话题，脸上飘着期待。 　　“嘿嘿嘿。” 　　夏寻就算是憋了一脸坏笑，也还是漂亮到让人绝望，叶浅落立马挪开了视线，否则人生会沉溺其中进而完蛋的。所以转转想方设法要拍夏寻，这倒不难理解。 　　“对了，叶大小姐，欺负你家转转没问题吗？”夏寻顺便问了问。 　　“嗯！有需要的我也帮你！” 　　作为社长，她毫不犹豫就卖掉了自家社员。她还是很期待夏寻要怎么教训转转的，这起码能让这段离家出走的时间没那么难熬。 　　夏寻把镜头放回了防潮箱中，脸上的那抹坏笑更为深邃：“我是你们叶舍新人群的管理员，我有资格审批新人加入正式社团……对吧。” 　　“……怎么突然说这个，是呀。”虽然夏寻基本没干过事儿，就是个吉祥物和招牌似的挂个名，给叶舍镀镀金。 　　“那我要用用这个权限了。” 　　…… 　　晚饭后—— 　　眠羽领着叶浅落在厨房，时不时传来叽叽喳喳的女孩子聊天声。眠羽以“参观贫民生活为由”教她如何洗碗，叶浅落很投入，全然没发现自己只是被抓苦力。 　　在这时不时碎个盘子、摔把勺子的背景声里，夏寻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转转打来的，汇报关于明天摄影的计划。 　　她选好了拍摄的地点——是一座票价不菲的植物园，养着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植物，在另下海市的另一个区，但路况很好，开车也磨蹭不了多久。当然，转转会开车来接人。 　　时间则是上午，她想抓紧那阳光稍纵即逝的一个小时。 　　“需要我带点啥不？”夏寻问，“我现在手上镜头挺多，你要借几个不？” 　　“不用不用，寻哥您把自己带来就行，其他我自带。” 　　“好，那介意我带几个人不？” 　　“啊？不介意。”那头的转转没多想，估计就是眠老板啊，叶社长呗。指不定夏家漂亮大姐又开着豪车来凑热闹，好像也就这么些人会来。 　　最后，夏寻问了一个问题，让转转被口水噎住了。 　　“需要我穿什么样的衣服？” 　　“……您……您随意啊。”她拿手机的手也隐隐有些发颤。 　　“好的。” 　　结束通话，这下，夏寻算是99%确定了转转的图谋。她是个非常善于捕捉表情的摄影师，这并不代表没了相机就无效。透过双眼去看世界，她不用顾虑摄影的参数，反而能让洞察力更上一层楼。 　　更何况，夏寻如果是转转，肯定老早就死皮赖脸的要拍夏寻了。 　　这一切都不难猜。 　　当然，夏寻也考虑到了那1%的可能性，没打算把事情完全做绝。 　　她爬到沙发上，从角落里扒出被塞到了这儿的平板电脑，着手进行计划。首先，她登录自己的QQ，从被屏蔽的群聊列表里，翻出了那个999+的叶舍新人考核群。 　　打开一看，消息刷得飞快。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在吹叶浅落。 　　即便过了一下午，热度依然不减，毕竟傍晚时分是人类上网的高峰期。很多人这才有时间接收各种各样的信息，这才发现那位叫叶浅落的女孩子成了今天的最热门。群里聚集的，都是形形色色想加入叶舍的人，他们甚至已经有了浓浓的归属感和自豪感。 　　夏寻打算从里头找点帮手。 　　她翻找着成员列表，【后勤·待审核】的人最多，因为这职责就是闲杂人等的最爱，啥都不会、啥都不想干、就出个人这样子。其次则是Coser、妆娘、文案、毛娘、道具等等等等的人。 　　在筛掉了上述这大量的人之后，夏寻总算翻到了那为数不多的【摄影·待审核】。 　　她随缘找了个头像好看、名字好听，又是最近加群的人，私聊了过去。 　　“你好，我，寻哥，负责新人摄影的审核。”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是寻哥巨佬！！！！awsl” 　　对方发了很多能证明她激动心情的话，这让夏寻颇为头疼，但又有点小高兴，自己这辈子，依然成为了只需报上名字，就有人一串卧槽的那种人物。不过她没咋努力，就单纯是这个圈子水平比较次…… 　　“您要怎么审核！！我加群老半天都没人理，哇，一下子好惊喜！” 　　“请问你现在的器材是？摄影经历如何？” 　　“啊我有一台徕卡Q2，我之前问了网上加的摄影群，他们说这个好，不过我买来他们就把我踢了，现在正在啃教材。然后镜头，我也把能用的都买齐了，现在拍过自家的狗狗、花花草草！”说完，新人飞快的发了一大堆图片过来，都是这位新人的摄影作品。 　　但她的器材刺激到了夏寻的神经，现在的摄影新人都是怪物吗？大几万的机器说买就买，而且能用的镜头都买齐……这……这太可怕了。 　　而且—— 　　这新人拍的照片意外的不错，虽然题材都挺普通，但光是一个构图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横平竖直，画面元素的加减、利用，以及对光线的利用…… 　　如果真是新人的话，夏寻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的审美是长期绘画锻炼的吗？” 　　“……卧槽巨佬看透了我！” 　　“果然。” 　　同样是对构图、色彩、光线的利用，绘画和摄影有相当丰富的共同性，而且普通人的审美都非常稀烂，除非是极少数的天才，否则都需要后期来慢慢培养——而绘画正是相通的可能性。 　　这个新人不错，夏寻摩挲着滑溜溜的下巴，觉得自己淘到宝了。 　　“明天上午是否有空呢，摄影的入社审核，我想用实地实战来做，我们这里有个模特。” 　　“有空有空！！！！” 　　顿时，屏幕上映出了夏寻的坏笑，接着，她把具体情况发给了这位颇有眼缘的新人，顺便给人家备注了Q2的称号。 　　在这之后，夏寻如法炮制，又用私聊，让两位新人发出了大串大串的“卧槽”，和他们约了明天摄影的事。虽然除去第一位Q2之外，其他新人倒不是太有惊喜，但也够用了。 　　没过多久，叶浅落一脸委屈的从厨房出来了，脚步很快，而且还捂着手，神态里透出痛苦，而一旁随行的眠羽则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捡盘子的时候划了手吗？叶社长。” 　　“嗯……”叶浅落咬着唇点点头。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夏寻也有点心疼。哎，用洗碗机不就行了，非要祸害大小姐喊她手洗，至于旁边的眠羽，毫无疑问就是意外的责任人。 　　夏寻明白，又到自己当妈照顾孩子的时候了：“我去拿医疗箱……手上的水记得擦一下，伤口附近的则用医用棉签解决。我之前买了液体创可贴，还是说你要贴传统的？” 　　“液体的那种，买来还没用过呢，而且就一条小口子，没流多少血，也别担心。” 　　“噢……嗯？” 　　回答问题的是眠羽，夏寻不会听错声音，这让她有些诧异的抬头。哭哭啼啼的叶浅落依然捂着手没反应，倒是眠羽正在擦手，时不时会眉毛跳一下，很像碰到伤口时的反应…… 　　“……伤患是你？”夏寻惊讶的问自家老板。 　　“嗯。” 　　“那她……”夏寻压着那更甚的心疼，又指着叶浅落，“她也？” 　　叶浅落自己站出来吭声了：“没……我……我……我看了都疼……”她又捂紧了手，闭上眼满是刚刚眠羽替她收拾盘子，不小心划到的一幕，让她也感觉自己疼的不行。 　　“你这富家千金真够矫情的。”眠羽对她很是嫌弃，“去去去，帮我拿医疗箱，在走廊尽头那书房的柜子里。” 　　“嗯！” 　　叶浅落慢跑着去了，无论平时再怎么冷面，现在却结结实实暴露了自己柔弱大小姐的真相。夏寻的目光没有追随她的背影，只是复杂的落在眠羽身上。 　　你变坚强了——夏寻本想这么说的，但有点矫情，也很难为情，但这却是她此刻的心声。 　　“嗯？怎么这么看着我，嘿嘿，还没到夜深人静呢。” 　　“你……算了。” 　　但眠羽靠近了她，身上那件水蓝色的小熊睡衣透着她的气息。乌黑长发下，同色的眼中映着心爱的女孩子：“我没那么娇弱了。”她自豪的说。 　　因为每时每刻，身边都会有一位榜样，仿佛太阳般亮着暖洋洋的光辉。眠羽由衷希望，自己能不被她嫌弃和厌恶，所以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 　　她藏起了手指上的小小伤口，但依然想展示自己娇弱的一面。 　　“待会儿……可以帮我贴创可贴吗？” 　　“好。” 　　…… 29831 6 354 　　ps 　　（虽然一直卖萌好像也不错，但偶尔也想让一些有立体感的人物得以诞生。 　　还有，下个月我绝对做不到每天6000字顺利完本，我就不信我能做到！） 第267章·接个人 　　“今天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寻寻。”吃完早饭之后，眠羽难得的主动揽下了收拾餐桌的责任，同时如此对夏寻说，“你专心去整理器材吧，别错过稍纵即逝的阳光。” 　　在家里留宿做客的叶浅落，是位娇弱的死宅大小姐，家务活指望不上。而夏寻又一副经常抬头看钟确认时间，仿佛动作慢上一点就会来不及的模样。 　　笑着说完，眠羽换了个语气。 　　“而且，我今天确实还有点正事。” 　　“工作吗？”夏寻问。 　　“嗯，久违的有了一份工作。”她点点头，没有多去描述具体内容，便把留有食物残渣的碟碗彼此交叠，乐呵呵的端去厨房了。 　　她走后，夏寻又抬头看了看挂在客厅墙壁的时钟，接着去收拾行囊了。今天是和转转约定好，要帮她检测最近摄影水平是否进步的日子——除此之外，夏寻还和其他人有约，那都是叶舍的待审新人，夏寻打算和他们互利互惠一下。 　　她翻出摄影包，搬到干燥箱旁，准备挑拣今天要带的器材。 　　这个摄影包陪夏寻有一段时间，已磨损出了相当的使用痕迹，这让她心满意足。除了A7R3这台相机之外，她首先往里头放了85 1.8，打算尽量用轻盈的镜头，来减轻今天的负担。 　　摘下镜头盖，漂亮的镜片一尘不染，光学镀膜折射着绚烂的光彩。 　　“嗯，没问题……” 　　她又装了回去。 　　而考虑到今天阴雨连绵，还得做好防雨的准备…… 　　“咦，寻哥要带相机吗？”不知什么时候来凑热闹的叶浅落，从后头问，稍稍吓到了夏寻，“今天你不是要坑我家小转转……还要带相机吗？” 　　“带呀，那个植物园我查了，挺好的，拍点植物的照片也挺好卖。” 　　这就是自由摄影师的工作思维了。 　　自由自在的在世界各地行走，逮到那些漂亮的景色，或是有趣的人文，就用必然随身的相机记录下来，然后兜售自己的照片，这是非常惬意的，夏寻很享受。 　　把防水用的垫子铺了一层之后，她问：“那你呢？” 　　“我……” 　　“要一起去玩玩吗？” 　　叶浅落显得犹豫，如果说不想那是骗人的。她的目光低垂，又长又翘的睫毛也仿佛跟着沮丧，她深深知晓，现在的自己在网上有多火——毕竟昨晚被眠羽赶去睡沙发很不习惯，她摸了好久的手机。 　　所以，这样有名气的自己，如果出现在繁闹的下海市街头…… 　　她有点害怕。 　　最主要是怕行踪暴露，被神通广大的叶家几分钟后就逮回去，数罪并罚一通批评，转头就扭送到谈好的外国某所大学，从此剥夺自由。 　　“你担心出去会被人认出来？”夏寻忽然问。 　　“嗯，有点……” 　　“那不用太担心，你的摄影、后期都是我给你做的，和本人是有点差别的……再不济我丢给你个口罩。” 　　由于这张脸蛋的关系，夏寻自备了很多口罩、好几副墨镜，分她一份也无所谓。 　　她又小声嘟囔：“PS过的脸和本人是有区别的，你可别跟那些活在美颜相机里的女人一样，觉得自己就长那样。” 　　叶浅落感觉有点被刺痛，实际上，她对自己的颜值极有自信……但仅限于碰见在贴吧捞到夏寻这条鱼之前。总之，被这么说了一通，她也释然了，拍拍屁股打算跟着去凑个热闹。 　　于是—— 　　和眠羽告别之后，她俩有说有笑的下了楼。 　　叶浅落穿了件不显身材的连帽衫，这是从眠羽那儿借来的，据说是宅系少女的标配，总之能降低暴露的风险。长马尾，再和脚上的匡威搭配起来，就是个鲜活的青春系美滋滋大妹子，咋看咋好看。 　　如果再来个d^_^b耳机，应该就是街上最靓眼的妹了。 　　倒是隔壁的寻哥，T恤、牛仔裤、白色板鞋。一路哈欠连天、懒精无神，还挂着个摄影包，打扮的很无趣。 　　不过…… 　　咋看都比隔壁好看一万倍。 　　“转转要来接我们吗？” 　　“嗯，她是这样说的……不来的话我们就上楼回家打游戏。” 　　“好呀。” 　　闲聊着，二人并肩走出公寓大楼，在阴沉的天气里，她俩的出现像是一轮新点燃的太阳，让这个世界的所有行人都不由眯起眼。 　　夏寻哼着歌，目光顺着街道的出入口寻寻觅觅，心想这转转今天没有守时…… 　　她那俩破烂的桑塔纳本该很显眼，难道又是被保安拦下了？不过，一段汽车引擎的声音，慢悠悠的来到了她俩面前，然后停下。轮子上印着福特的logo，显然，这不是什么自不量力来撩妹的路人。 　　而是个小矮子。 　　她的笑容、丸子头，都要比平常还要饱满。 　　她的手肘搭在敞开的车窗上，像个小流氓似的笑出一口白牙，又拍了拍车子的铁皮，炫耀着那份新洗过的干净。 　　转转将墨镜稍稍向下拉，调皮的问：“两位美少女，要不要上我的车？” 　　转转已经和新车一起，在这里等候好久了。 　　“你的桑塔纳呢？”夏寻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想这辆车估计值四、五个好镜头的价码，和转转的生活作风不太相符，“你租来的吗？还是半路上锤了个司机抢来的？” 　　“哈哈哈，那倒不是。寻哥之前给了我工作嘛，我就看了二手车，找了朋友说试车，合适就买……于是就来试车啦。” 　　夏寻和叶浅落默契的上了后座，显得转转像个司机，小家伙倒不介意。 　　不等闲聊，她放了首蝎子乐队的老旧摇滚，一脚油门便驰骋向了世界。 　　她的心与鼓点一样澎湃，因为今天，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将要实现。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总价值超过十五万的相机、镜头，都在后备箱里安静的待命。而最重要的模特，一如既往漂亮的坐在后头，被风撩拨发丝的模样也美得冒泡。 　　是的，她成功把夏寻诓骗上了车。 　　然后到地方死皮赖脸哀求想拍她几张——这就是转转的小脑子终于想到的方法。 　　那么美的女孩子就在眼前，不拍还有什么意思？！ 　　转转握方向盘的手更有力了，那是决心的表现。她已经做好了事后会被讨厌、被疏远、被挂在下海cos圈，从此名声败坏甚至连学校都待不下去的准备——但如果能亲手拍几张夏寻，一切都值得。 　　正当她在心中怒吼为自己鼓劲时，从后座传来了夏寻清脆悦耳的声音—— 　　“前面右转，去接个人。” 第268章·新人 　　要接人？转转挺疑惑的，昨天夏寻确实说了要带小伙伴，可叶浅落不是已经来了？ 　　“……啊？还有谁？眠老板吗？”她试着问。 　　“不，是我昨天约的帮手。” 　　“呃……” 　　帮手又是干啥的？化妆？打灯？举反光板？转转本打算全部包揽下来，以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想到夏寻好像另有安排。 　　“转转，听寻哥的。” 　　这时，叶浅落冷起脸来下了命令，可心里满满都是不嫌事大的热乎劲。 　　她只能照做，同时好奇着会是夏临，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新人？按理来讲，能跟后座那俩玛丽苏搭上线的，起码也是个家产百亿、人美声甜的大小姐…… 　　她不由幻想着，除了夏寻之外，今天说不定能顺带拍个新的漂亮妹子，这样的话也蛮有意思。 　　于是——车到了地方，而转转的幻想也随即破灭。 　　她非常熟悉，这里是叶舍的总部，这些年不知道来了多少次。而站在门口，浑身上下散发着紧张感的那姑娘，显然不太像是个大小姐，反而有股子穷酸氛围笼罩不散。 　　“这是？”叶浅落问。 　　“你们叶舍的新人。”用手机发了条信息来确认身份后，夏寻又接着解释，“你们新人群有好几千号待审核的人，我就从里头随机选了一下，找了几个想成为正式社员的摄影，趁今天这个机会帮他们审核一下。” 　　叶浅落顿时明了，怪不得昨天她要问这个。 　　而前座的转转眼珠子转来转去，可死活都透着莫大的困惑。 　　她不懂啊！ 　　这是啥情况？！ 　　这人……是叶舍的吗？没见过啊！她跟叶浅落一起玩到现在这么多年，叶舍的妹子大大小小基本她都认识，可没眼前这号啊？ 　　“还是个东方党……还穿着Cos服……”虽然一头雾水，但转转隐隐明白，自己可能要遭殃了，“还拿着相机，那是什么型号啊寻哥？” 　　“美能达的X700吧。” 　　“……美、美能达？难道是那个……胶片机！？” 　　“嗯。” 　　“不愧是当初拿个破烂相机的寻哥，隔这么老远，居然能分辨人家脖子上挂的相机是什么型号！我……我还有待磨练。” 　　夏寻没吭声，毕竟是昨天撩这个新人的时候，人家自己报上来的…… 　　而透过QQ确认了彼此身份后，那个站在门口的新人妹子如释重负，终于有人来接她了。 　　她遵守和寻哥的约定，来了叶舍的社团总部等待考核，按规矩，这是她这种新人不能涉足的地方，但寻哥却给了特权……过于激动，她就发挥二次元爱好者的那股子心思，穿了C服过来了。 　　不过假毛凌乱，衣服褶皱也多，甚至还有补丁。 　　看起来像是上古时代，东方还没咋没落的时候，淘宝网店廉价做出来的，然后辗转各种二手，最后到了她手里…… 　　就这样，一位高高瘦瘦的射命丸文，激动的并手并脚朝车子走来，夏寻乐呵呵的对她招手。 　　倒是她脖子上还挂着美能达X700，每走一步，就敲打一次她贫瘠的胸膛，好像她也不咋介意…… 　　紧张兮兮的上了车后，高高瘦瘦依然紧张万分，坐立不安不知说什么好。 　　而车内的氛围其实也很诡异。 　　转转染着一层绝望，夏寻乐呵不已，叶浅落故作高冷——实则跟着夏寻一起乐呵不已。 　　“新人好，这是你前辈，咱下海市Cos圈的顶级大佬，妹摄的标杆·转转大佬。” 　　“卧槽？！卧槽就是那个转转？！Cos剑三花萝特别神的那个小矮子软萌合法萝莉？！”高高瘦瘦说话的语速很快，她毕竟是想入叶舍的萌新，自然了解过这小破社团的各种生态情况。 　　这让转转更难受了。 　　“嗯……我、我就是那个……” 　　“参见大佬！” 　　和夏寻、叶浅落、眠羽等人在一起的时候，转转觉得自己的生活，已从年少无知的二次元里拔了出来，抵达了一种成熟的成年人环境，所以一切都很理智、有条不紊。 　　但这下，碰见了这么一个典型的二次元年轻姑娘，仿佛让一切都崩溃了。 　　起码，她很清楚，自己的小心思得流产了。 　　“走，还有俩新人要接。”后座的夏寻笑眯眯的说。 　　“草……”转转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样的，居然还有俩。 　　途中，高高瘦瘦始终很放不开，尤其是她抬头瞄过一眼后视镜之后，她发现了奇迹——是叶浅落！！！自己居然和她在一辆车里！！！这么说的话，旁边那个应该就是寻哥？ 　　高高瘦瘦隐约听过些寻哥的传闻，今天能看见很幸…… 　　“……！！！” 　　只是望了一秒寻哥，她便把叶浅落忘了。 　　然后，安静的、僵硬的，在被惊艳到无以复加的震撼感里，忘掉了时间是如何流动的。 　　由于新人被夏寻美到石化，车内的气氛渐渐活动了起来，转转早已关掉了音响，沉闷而痛苦的问：“寻哥，你打算干啥。” 　　“你想拍我。”她的话，像是冰做的尖针，刺入了转转心。 　　“我、我……我哪有……您瞎说……”挣扎了一阵，她却只能和被红灯拦下的福特一样无可奈何，“抱歉，是的。” 　　“其实没什么，我能理解你想拍我。不过这证明不了你的摄影水平，把你器材给叶大小姐，她也能拍好。” 　　“……是这样啦。” 　　“所以，我算你的半个老师，而你又想看看自己的摄影水平，究竟有没有提高，我就打算真正的测试一下，不和你开玩笑。” 　　夏寻这颇为认真的话，稍稍打动了转转的心思，她收起消沉：“所以寻哥要我拍叶舍的新人？我懂了，要在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拍三个不同的陌生人……这确实能证明水平。” 　　“不。”但夏寻斩钉截铁的摇了头。 　　“咦？那寻哥还给我出了什么难题呀？” 　　“——是你被拍。” 　　“……”夏寻的话，仿佛凝固了红灯的倒计时，让转转也和副驾上的新人妹子一样石化。 　　“而且是被三个新人拍。” 　　“……草。” 第269章·模特头皮发麻 　　在接了第一位新人之后，转转在之后的路程里，把车开得像是个天然呆，随时都会撞到路边的栏杆。可惜福特车着实萌不起来，只能让人觉得惊险。 　　幸好，在权衡了被寻哥欺负的悲伤感，以及撞车要赔多少钱之后，她的理性勉勉强强支撑住了车子的一路安稳。高高瘦瘦的新人还是很拘谨，目光时不时瞄一眼夏寻，心思完全写在了化过妆的脸上。 　　“这他妈是人类？” 　　之类的。 　　顺着夏寻指的路，转转在一处地段偏僻的出租居民楼附近，接到了第二位前来考核的新人——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究竟怎么想的，逮着机会就必须穿上奇装异服。 　　和高高瘦瘦的新人一样，二号新人也是化过妆、拿着相机、穿着非常服站在马路边等待。 　　不过和高高瘦瘦的Cos装不同，这位则是一身飘逸不起来的所谓汉服，又穿了双不知什么牌子的运动鞋，摆着忧愁的姿势站在马路边，全神贯注的玩手机。 　　幸亏下海市这几千万的男女老少，都在大都市里久经磨砺，已经不怎么会对路边随便一个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指指点点了，所以过往的行人除了多看一眼，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车内的同行反倒有很多话要说。 　　“哇，这个小姐姐的汉服好好看，好像是子衿家的曲裾……哦，看起来是山的样子……裙子的颜色有点不对呢……” 　　就跟夏寻可以隔着大老远，准确认出一台相机的型号一样，高高瘦瘦同样术业有专攻，眯眯眼就把人家的打扮给水落石出了，显然她也是个汉服党。而之前还挺激动的高高瘦瘦，但现在已经有点不屑了。 　　转转慢悠悠把车靠了过去，不用想，这汉服姑娘就是夏寻喊来祸害自己的新人二号。 　　凑近后，新人二号被车声吸引，转而抬起了脸——普普通通的眼镜姑娘，大概刚上高中的年纪。 　　但透着一股在班里是个小透明，学习成绩普通，没有被男生告白过。但上历史课老师随口提到汉服，她就会激动的捂着嘴发出怪声，从而被全班莫名其妙的看，然后上网找朋友抱怨其他人不懂汉服之美的气息。 　　夏寻扫了几眼，她背着个小包，估计相机就在里头。 　　但看大小来判断，应该只是一台不可换镜头的轻便微单吧。 　　车子停稳后，转转抢先一步出声打了招呼：“嗨，我是叶舍的转转姐。”为的就是尽量刷新人们的好感，让待会儿她们拍自己时，不那么为难人。 　　“你……好。” 　　车窗敞开后，车里的其他姑娘们也挥手致意了。 　　“我是寻哥，来接你了。” 　　“浅落。” 　　“我……我CN是文文，同袍请多指教！” 　　一连串的问候让二号新人手足无措，她显然还是个不太善于现实交际的人，支支吾吾了一阵，感觉是想不出回答的话。为了缓解尴尬，转转主动开口。 　　“先上车呗！后座挤挤。” 　　“我……我是来考核，想入社的……” 　　转转充满精气神的话语，和二号新人迟了数拍的回应同时响起，这让陌生人之间的第一次交流宣告了彻底的失败。 　　在她俩愣住的下一秒，夏寻拍了拍车门：“相机带了的话，就上车，去考核地。” 　　就这样，二号新人挤进了福特的后座，得亏都是瘦瘦的姑娘，所以三个人也比较轻松能容纳。寡言的叶浅落被挤在中间，只听其他人在耳边嗡嗡。 　　“我们社的摄影部门对器材要求没那么高，如果能拍得好看，就无所谓。” 　　只是挂了名的夏寻，像是在叶舍打拼多年的元老，正亲切的和新人交流。这让叶浅落一脸阴云，因为她们叶舍是全国最拔尖的二次元社团，还是由顶级富二代一手打造——谁说对器材没高要求的？ 　　好吧，对寻哥确实没要求。 　　新人二号迟迟不吭声，而一号则一直在观察这个竞争对手。她不清楚一次能录取几个，但名额肯定不多……看起来像是十来块钱淘宝包邮的簪子，妈妈编的红色手绳，山寨盗版的汉服…… 　　嗯，稳了。 　　而且，夏寻大大明明在问话，她却一直在玩手机，这实在是太减分了。 　　夏寻自己倒是挺乐观，念头一动，于是打开了手机翻了翻——发现二号新人其实一直在QQ上发言…… 　　“【可爱猫咪表情1】谢谢寻哥、转转，还有社长大人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好好表现的。” 　　“【可爱猫咪表情2】我的相机确实不太好，谢谢寻哥大佬的包容，如果我不行请务必把我拒绝，真的，能在现实里见到大家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我很满足和开心！” 　　瞅了瞅现实里面无表情的二号新人：“……哦，现代病。”夏寻随口嘟哝。 　　这家伙甚至还在叶舍的新人群分享着各种“寻哥究竟是什么生物？”、“叶大小姐就在我旁边，肩膀好软”、“转转姐小小的好可爱>. 　　夏寻观察了一会儿二号新人，又看回一号，其实已经悄悄开始对新人们进行了打分。 　　而转转更是心直口快：“摄影师是很注重交流的。” 　　不过即便被如此提醒，二号新人还是没有给出什么现实里的交流……就这样，在古怪的气氛里头，转转的新福特用了二十来分钟，抵达了目的地——某座现代植物园。 　　空气有些变化。 　　湿润、清新，还带着一丝能让联想到叶绿素的气味。一座叶子形状的现代建筑，正敞开大门，迎接稀稀疏疏的客人。夏寻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又不时的用手机打几个字，正在联系新人三号。 　　“寻哥，还有个新人是不？”转转问。 　　“她说在停车场，穿着白上衣，黑长直，背着摄影包，一米五六。” 　　听到夏寻的描述，车内几人都不由自主抬起头，想找找这位提前到地方的人。但她们的眼睛还没转上半圈，就停滞了——夏寻也是如此。 　　她们见到了那位新人。 　　不如说，她们无法不去看她。 　　她靠着靛蓝色的捷豹跑车——看起来不像是市售的任何一款。而洋溢着期待的目光，从神采奕奕的瞳孔中穿隙而出，游移在停车场的入口，无疑是在等待着谁。 　　稍稍化过淡妆，将她雅致的五官勾勒出了更多的东方古典美，但印着徕卡可乐标的牛皮摄影包，却赋予了她一丝西方的复古气息。 　　几秒后，宛如丝线结成绳结，她的目光穿过树木、车、挡风玻璃，再穿过第一排座椅，和正巧在看她的那一双目光交汇了。 　　随后——宛如群星闪烁，她的脸庞上浮起了能驱散阴云的笑容。 　　“草，你姐。” 　　“草，我姐。” 　　叶浅落撕破了高冷的假面，紧张又兴奋的抓住了夏寻一通乱晃，夏寻尴尬万分的在脑子里过昨天的聊天内容——这家伙居然恬不知耻的称夏寻为寻哥大佬，然后隐瞒身份来玩这种鬼把戏！ 　　关键…… 　　自己咋就从那一沓待审核的摄影新人堆里，唯独选中了她呢？ 　　对于这个问题，快步走来的夏临给出了解答：“我安排了好多小号进去，果然中了一个！” 　　“奶奶的……” 　　“嘘，妹妹，不能说脏话。”她像是被人类背影吸引的大型猫科动物，飞快的扑了过来，如果不是有车门，她得把夏寻揪出来拥抱个痛快吧。 　　“寻哥大佬，我来受审啦。” 　　夏临的笑容成色不减，甚至伸手想来捏捏自家妹妹的脸蛋。 　　夏寻拼命躲开，那只手正好捏在了叶浅落上，换来了她的一脸无奈：“你们姐妹玩什么新花样呢，怎么还祸害到我的小社团里来。” 　　“浅落，不要见外。” 　　“我、我还在离家出走呢，你这一出现……” 　　“已经安排好了，向你们叶家递的请帖，也在昨天就送出了。”夏临像是随口提了一件小事，然后就尽情的撸自家妹妹去了。而这些话，却沉稳的留在了叶浅落心里，让她能长舒一口气。 　　夏家的出面，终于来了。 　　靠这顿晚饭，家里给自己的压力应该就会小很多…… 　　新人一号和二号则一脸懵逼，像是走在路上搬运食物的蚂蚁，被过路的大象随便踩了一脚，她们平凡的世界观，正被位于顶端的东西冲击着……明明是一堆二次元吃土姑娘的小圈子自嗨，咋就来了个这？ 　　“哇，居然是夏临姐姐。”脱口而出之后，转转忽然觉得纳闷，因为自己好像不比夏临小。但十六岁的寻哥叫习惯了，寻哥的姐姐貌似也顺理成章都成了大一辈的人…… 　　“小转转，好久不见。” 　　“那是……”她突然瞪到了徕卡的相机包，“很贵的……相机？” 　　“嗯，因为夏寻，我也开始试着拍了拍照片嘛，就找厂家要了一套来玩，很有意思。” 　　听完，转转一声长叹，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些玛丽苏人物的世界观，真亏自己现在还没迷失自我，没干出愤而卖身给其中一位，只为了换取荣华富贵的破事儿。 　　人物到齐，夏寻终于摆脱姐姐的纠缠，顺利下了车。 　　夏临对那两位未曾谋面的陌生真新人，也有着相当得体的礼貌。光是一句“我们一起加油”的话，就使得她们没有觉得自己被冷落。 　　然后，一行人前去买票，准备往植物园里钻——即便她们身上的摄影器材加起来，总价值注定不菲，但对拉低平均值的两位学生党新人来讲，票价仍过于昂贵。 　　夏临用亲切自然的方式包了所有人的票，又没有伤到他人自尊，狠狠刷了一波其他人的好感度。不愧是夏寻的姐姐，所有人都如此想着。 　　叶浅落问：“那今天的新人审核要怎么做？” 　　夏寻乐呵呵的：“问问咱们这活动的主办人·转转呗。” 　　“寻哥你……好吧，本来打算借这个植物园来拍您的。”不等夏寻说，她就主动叹息道，“现在，该借植物园拍我了。” 　　“我还是挺认真的，被拍也是摄影师的锻炼，站在模特的角度思考问题有助于沟通，而且……现在拍你的都是新人，你要指导她们如何把你拍得更好。” 　　夏寻觉得这确实是份不赖的锻炼，也有很多地方，让转转展示自己的能力。最主要是，把麻烦事交给转转自己解决，她就能悠闲的甩手不管，去拍植物园里小花小草了。 　　回头把小花小草的照片筛选出不错的，再交给转转做后期，这就是商业摄影。 　　当然，如果是真正的好照片，夏寻并不打算拿去给图库网站兜售，而是会自己做些轻微的后期，打印成照片，放进相册存在家里。偶尔自己打开看看，偶尔和眠羽一起翻阅，讲讲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这就够了。 　　以及—— 　　即便她独自一人了，也能时不时翻来看看吧。 　　一行人三两成群，踏入了馆内，建材的气味和处处皆是的植物混淆着，弥漫在空中，微妙的好闻。它汇集了世界各地的稀有植物，许多都很漂亮，而且植物的展台都被专门设计过，很适合摄影。 　　叶浅落发挥了作为社长的身份，和两位新人交流着各种入社需要的问题。 　　遥想她还是个年轻小萌二，还没有高冷女神的人设，被纯粹的爱驱使而创办社团，就是这样亲切的一个个拉人，一点点扶持起了社团。比如转转，就是她在漫展里发掘到，然后死皮赖脸磨来的。 　　所以，她其实很擅长和新人交流。 　　而另一边，转转揪着夏寻不放：“寻哥，我感觉你在整我。” 　　“不然呢？难道还是爱你？” 　　“哎哟……” 　　夏寻收起了笑容，认真道：“其实也是对你的爱吧？想让你提高自己的摄影水平……要知道，这东西是真的可以让你填饱肚子，换辆好车的。” 　　虽说绝大多数摄影师在提高水平的同时，也在飞速失去金钱，但夏寻还是想这么哄哄转转。 　　“很有道理！”转转眼前一亮。 　　“那我们先挑战一个高难度的题材——你看见大门口的那些花了没？” 　　夏寻指着人流量最大的正门口，那里有如瀑般的老人须，其中穿插点缀着数不清的繁复花朵，被照料得极好。而且斜入的阳光角度正好，把它们照得更为艳丽。如果不是驻足的人太多，她都想去拍个一百张。 　　“转转，就先去那里当一个文艺的赏花少女吧。”夏寻给了第一个考核。 　　“……人很多。”模特头皮发麻。 　　“特立独行，不畏目光，才是真正的文艺，所以，你得认真入戏。” 还得再整理一天 　　为了不烂尾，最近一直在整理收尾的细纲 　　我很少写这东西的…… 　　所以现在难受的让人不知该怎么说，抠各种问题抠到了现在……总之再有一些时间就能整理顺利，然后就能按着细纲的剧情走向一口气写到完，不会再隔一天、隔两天写个短小一章的这种情况了。 　　最后的结局我倒已经搞定了，熟悉月鸦的读者应该都知道，我发表在网上的书其实就没有喂S给读者，所以会是个不错的结局。 　　sorry，这些天一直不声不吭的没有更新…… 　　但我保证，我一直在为这本书而努力着。 第270章·露珠 　　虽然现在是不折不扣的淡季——没有节假日，没有特殊活动，更没有门票打折和限免……但毕竟这是座大城市，植物园的客流量依然足以尬死转转。 　　形形色色的人，流动在植物园的大门口。 　　来玩的一家三口、成群结队的游客、学校组织的踏秋……除此之外，玩尽兴要离开的人也有些。唯独转转一行，扎堆挤在大门口一动不动，完完全全占据了一整条的人行道，嘻嘻哈哈和快门声交织，为转转的悲鸣伴奏。 　　…… 　　一队欧洲来的游客也抵达了植物园，在导游的引领下，想对熊猫国的各种文化进行了解。相较于这座现代化的建筑，外国游客们更感兴趣门口的那些熊猫国年轻人。 　　“导游，那是什么特别活动吗？”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人，指着模特和摄影师们。 　　“应该……不是吧……” 　　导游虽然是当地人，接待过一大堆游客，对世界各地的风俗文化都门清，但也搞不懂这些人究竟在干啥。 　　他们在摄影，这不奇怪，这里的植物值得取景，更不难理解。他们奇装异服……这个好像是现在年轻人里流行的二次元文化吧？也不奇怪。可为啥是奇装异服的小姑娘们拿着相机，对看起来衣着打扮都正常的小朋友一顿猛拍？ 　　他们怕是搞错了什么？ 　　“导游，那是你们熊猫国的传统服饰吗？究竟有多少年的历史？” 　　“导游，我们是否可以进行拍照？看起来很漂亮，是否能介绍一下它的历史？” 　　“导游，类似的衣服到哪里能买到？” 　　在叽叽喳喳，带着欧洲各种大碴子口音的疑惑里，导游女士总算听到了一个自己能回答的问题。 　　她松了一口气，故作神秘道：“淘宝。” 　　…… 　　叶浅落很享受和夏寻一起的这独处时光，夏临，俩新人，还有老朋友转转都在门口那儿表演尴尬给行人看，而她俩却能躲在角落乐呵呵的暗中观察。 　　“好尬啊，哈哈哈哈……寻哥你看，她们让转转摆的造型，蠢死了。” 　　“我在看呢。” 　　夏寻用手机一路拍照，同时在心里暗暗庆幸，得亏识破了转转的奸计，否则要尬在那儿的就是她自己了。为了不被别人当成是她们的同伙，夏寻用的是手机，透过质量堪忧的画面，夏寻能看见她们的一举一动。 　　新人一号和二号在吵架，一个想让转转背对着往来的游客，做出只愿赏花的模样。一个则觉得转转是可爱系的，不适合搞那种文艺的鬼造型。听到这话，转转又生气又尴尬，不得不说，当模特实在是太痛苦了。 　　特别是碰见摄影师是外行，甚至连想怎么拍都不能拿定主意的情况。 　　倒是夏临，用低调、且非常符合她气质的徕卡Q2轻轻拍着。她的镜头并不是要去刻意追求什么，只是在记录着现在的点点滴滴，自然而然，毫不做作。 　　偶尔，她会把拍好的拿给转转过目，每次都让转转看得眼睛发直。 　　“不愧是寻哥的姐姐……” 　　“嘿嘿。” 　　论个人能力，夏临实际上是世界上最顶级的那一小撮人，又有相当扎实的美术审美功底，非常轻易就找到了自己的节奏，照片的水平早跨过了普通的入门期。假如不是对相机功能还很生疏，她的摄影水平应该很快就能非常亮眼吧…… 　　相较之下，那俩新人实在是没法看。 　　肯定是夏寻故意挑来谋害自己的，转转想。 　　“一号，二号！” 　　她叫了汉服新人和射命丸文新人，制止这俩人的口角。 　　“啊？模特你喊我们干啥？” 　　“模特你不要乱动好不好。” 　　“我……我才是你们的大前辈好不好！！什么模特！对我有点尊重！”她愤怒的喊了一嗓子，哪怕又被路人们频频侧目，但也没办法，“你们的基础很差！去让寻哥指点一下，要不然我被拍也很难受的。” 　　她叉着腰，寻思着不能一个人尴尬。 　　得想个法子，让寻哥过来，用她无敌的颜值替自己分走点视线。 　　俩新人一寻思，好像这很合理，于是扭头就往夏寻和叶浅落那边去了——转转心满意足的看着她们和夏寻攀谈，可几秒过后，也不知道夏寻对她们说了什么，她俩换了张表情，颇为认真的又走了回来。 　　“转转大佬，寻哥说你作为考核官和摄影新人指导，由你来指导我们更合适。” 　　“模特的视角，才更明白摄影师的不足……请您指导我们！” 　　转转愤恨的目光越过两位新人，穿过路人，抵达了休息区。在那里，人手一杯鲜榨果汁，坐在一起聊天的夏寻和叶浅落，着实是这里最惹眼的、远胜一切繁花的景观。 　　夏寻发觉视线，抬起手机对转转晃了晃，一脸的坏笑——那是她喊模特干着干那、反正为了照片全然不顾人权时的特别表情。 　　而旁边的叶浅落盯着手机也窃笑不已，今天遭殃的不是自己，那当然可以跟着乐了。 　　转转甚至不用打开手机看，也明白寻哥肯定是偷拍了很多有趣的画面，然后发到了叶舍群里供大家欣赏和制作表情包……她怀着绝望，意识到人要从泥沼里挣扎出来，显然只能靠自己。 　　“走，我带你们去下一个地方，教你们一项摄影基础。”说完，模特带着摄影师们就往下个地方跑。 　　转转猜对了。 　　夏寻确实偷拍然后发群了——叶浅落拱火的。这家伙还对夏寻勾肩搭背，就为了从她那儿分享到手机屏幕，看看群里各种各样的反应。 　　她本想也发给眠羽看的，但自家老板有工作要忙……希望今天没有送到手边的茶、水果、点心，她也依然能认真的赚钱养家吧。 　　这时，叶浅落拉了拉夏寻，一脸好奇：“你那杯是什么味的？”她指彼此手中的果汁。 　　“百香果，我最喜欢这个，就是有点酸……” 　　“那个……我的这杯苹果汁有点过甜了，能不能兑一下……”她眼巴巴的来回看。 　　这女孩子朋友之间的日常话题，却让夏寻思绪万千。她思考了几秒，沉声道：“目前来讲，我有眠老板了。” 　　“死姬佬……”一时之间，叶浅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但心里却早已五味杂陈。回过神来，她的手指跨过本就凑近的距离，将夏寻的杯子抢了过来，将两杯的吸管都送进嘴里。 　　像是啜泣般吸着果汁，兑过后的液体，顿时在她嘴里弥漫开味道。 　　“酸死我了。” 　　咽下之后，她默默说出味道，又把那杯百香果还给了夏寻。 　　没过多久，至少从表面上，叶浅落恢复了正常。 　　“寻哥，她们挪窝了。”她也开始重新观察转转、新人、夏临们的一举一动。 　　“那咱俩跟呗……”她身边的夏寻也知趣，没有计较叶大小姐用了自己吸管的事，“倒是我们怎么像跟踪狂似的？还偷拍她们。” 　　“你看，转转买了瓶矿泉水。” 　　“越来越像跟踪狂了，怎么这种细节还一一汇报的？” 　　但夏寻观察的更仔细。 　　除了转转自己手里的，她还让跟着的三位摄影师也照做，每人去贩卖机上扫下了一瓶……这是为啥？刚来没走几步，总不能都渴了吧。 　　一个不妙的念头，顿时在夏寻心里晃荡。 　　她又抬起头，观察着防止游客迷路，所以刻在天花板上的景区地图，分析了转转接下来的去向……那念头加深，使她的眉毛隐隐跳了跳：“我俩最好别跟。” 　　“怎么了？” 　　“最好从现在开始……不认识她们……” 　　叶浅落盯着夏寻，也不知道这位大师在未来看见了什么。转转一行的下一个取景地，是一座室内花园——有世界各地的爬藤类植物，和盛放在其中的鲜花，很能吸引人。 　　出于好奇，也考虑到维护叶舍名声的问题，叶浅落依旧带着夏寻继续当跟踪狂。 　　“她们要干什么蠢事吗？”她问。 　　“有点蠢……很蠢……而且非常丢人。”夏寻缓缓回答。 　　“啊？” 　　以复杂的语气，夏寻总结道：“不过终归是为了摄影……” 　　前头的四人，已经抵达了那座室内花园，脱了鞋子，走入鹅卵石铺砌的小径。这里的游客大多是情侣、夫妻之类，站在一起牵着手，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的那种人。 　　在这气氛之中，叶浅落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暗爽，因为身边的可是夏寻啊！可惜她一脸紧张，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在稍前方一些的距离——转转选中了一片红色的花。 　　“我要教你们一个摄影的基础了，对于花卉的摄影非常实用，而且还能应用到微距摄影上。” 　　虽然新人一、二号的器材非常烂，但指不定哪天她们就会有新器材玩，用得上这一课。 　　转转说完，在众人好奇满满的注视下，拧开水瓶盖，往嘴里倒了一小口。 　　又含糊不清的嘟哝了一句“看好了”之后——所有在室内花园里享受芬芳、宁静、甜蜜的游客们，都突然梦醒，听见了一段连绵不断的“噗噗噗噗噗”声。所有人心里喊着不妙，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有个长得很可爱，个头矮矮的，竖着丸子头的小女孩。 　　鼓着腮帮子，在……用嘴对花喷水。 　　像是某种高效率的花洒，顿时就把水珠洒向了她面前的一切植物。擦了擦嘴角后，转转一脸自暴自弃：“你们见过的摄影照片里，植物花卉上的露珠吧……普遍就是这么来的。” 　　…… 29831 6 354 　　ps 　　（迟来的短小更新……明天我起床后就全力码字，剧情基本整理好了！） 第271章·折腾 　　前几分钟，新人一号、二号，都暂时搁置了彼此之间，关于如何拍转转才能更可爱的争执——只因转转打算露上一手，教教她们所谓的摄影基础技巧。 　　为了学到这所谓的技巧，新人们还动用宝贵的资金，买了转转指定的矿泉水。要知道，光是一瓶农妇海泉，她们就得抢好久的红包，用一份份穷酸的零钱拼凑出来才行。对于这些没有收入，家里不那么宽裕的学生党来讲，她们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只为学到技巧。 　　不过…… 　　转转教的这个技巧……有点……好吧，至少新人一、二号实在是没有脸皮说“转转姐喷水的样子好可爱”、“转转大神就连浇花也如此特别”、“哇，转转姐的人工喷雾有彩虹”之类违背良心的话。 　　她们真的觉得有点恶心。 　　而转转的举动，还引来了其他客人的频频瞩目，在这芬芳弥漫的小院子腻着的，无外乎是些情侣之类的玩意儿。她们之间的情话，被这诡异的小矮子喷了一堆水给搅和了…… 　　虽然是少女嘴里出来的液体……但……真的没那么可爱。 　　身为顶级大小姐，夏临也被转转所演绎的这一幕震撼到了。 　　“……这、这也是摄影吗？” 　　“是的没错，我们摄影师为了拍照，啥事都能干出来的。”转转指着眼前的花卉，上面温柔的凝着水珠，宛如被一场柔和的细雨滋润过，“不管你咋想，拍出来起码还是好看的……” 　　夏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相机，它是如此陌生。 　　而且…… 　　“我……我妹妹也……用这么……独特的方式，进行过摄影吗？” 　　这正是扰乱夏临心声的主要问题。转转做这种动作已经有点小恶心了，可如果放在自家妹妹身上……夏临不太敢去想。在姐姐心里，妹妹的形象完美无缺，她能寻觅出世界上所有的褒义词用在夏寻身上，甚至还远远不够。 　　问题在于。 　　她那完美的樱桃小嘴，也对植物喷过水来伪造露珠吗…… 　　“哼哼，寻哥，接受我的报复吧。”转转蚊鸣般的小声，有着一丝诡计得逞后的雀跃，“让我尴尬成这样，您也得尬一下才好。” 　　与此同时。 　　跟在后头围观的大小姐二人组，也都同步的用手掩着面。 　　社长羞愧于自家社员这丑陋的行径，而夏寻则尴尬于这小矮子居然真的这么干了……虽然对植物来讲一般没啥坏处，可这行为吧……真的很没素质。 　　而她叹着气，将手机上的画面放大——嗯……确实拍到了，转转喷水的样子。 　　鼓着的腮帮子，嘟着的小嘴，还有从中喷涌的细细水雾，以及闪烁其中的微微彩虹痕迹——不得不说，转转这嘴巴的技术还挺好，能喷出这么细密的水雾，估计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坏事来拍植物了。 　　“叶舍QQ群，打开……转转喷水图，发送！” 　　夏寻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在这之后，转转的新人指导之旅变得不那么顺利，而新人们对她的摄影兴趣，也在肉眼可见的暴跌。新人一、二号都不约而同的，对转转感到了幻灭。 　　再一个，她们手里的器材都不太好用。 　　拍得越多，这个问题就越尖锐。 　　在单反多如狗，无反遍地走的这种旅游景点，她们一个用老式胶片相机，一个则用很普通的、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数码小卡片机，这本身就使人提不起摄影的兴致。 　　…… 　　休息区。 　　一群姑娘总算是聚了起来，因为夏寻很好奇她们拍了什么——主要是夏临。叶浅落正用那软软的小拳头揍着转转，教训她的丢人行径，新人们则对夏寻的指导翘首以盼。 　　二号新人离夏寻近，所以第一个获得了展示的机会。 　　可惜她的器材很不怎么样，连浏览切换每张照片，都要卡顿几秒。不过，这位的作品意外的还不错……对焦扎实，曝光正确，构图一般般但也没什么过失。 　　“你学习过摄影吗？” 　　“嗯，在网上……看、看过一些教程。”二号新人有些羞涩——不过无论男女老少，面对夏寻基本都会这样，“可惜我现在还拍得不好。” 　　“倒没有，你把这台老相机的能力发挥得很好。” 　　夏寻挺希望叶浅落能同意她入社，再借器材给她培养一下，因为这位的潜力很足。和叶舍无关——如果这世上能多一位好摄影师，多用快门拍一片未知的世界角落，夏寻就会跟着开心。 　　“照片回去PS一下，调一下锐度、色调，会更好，转转的皮肤也得P一下。” 　　这时，一直在旁边，很热情的一号新人凑了过来：“寻哥，用什么软件PS照片比较好？” 　　“哈哈哈。” 　　“这梗好老。” 　　转转和夏寻不由自主笑了起来，这Cos射命丸文的新人还挺懂梗，夏寻立马就打算看看她的水平了。 　　一号新人同样很积极，对夏寻递出了手里的美能达X700，这是台好机器。不过，使用者有点问题：“寻哥，我……我的照片，请您过目！” 　　“哎？等等，这咋过目啊？你这是胶片相机……”她忽然发现了这个问题。 　　“啊？胶片相机不能看？” 　　“呃……”夏寻愣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你……你之前没用过？还是说相机才刚刚到手？” 　　难道她刚刚的PS梗……不是在玩梗？ 　　一号新人有些困惑：“唔，我这个相机是豆瓣上推荐的，在闲鱼买了台小姐姐出的，她还送了我一卷胶片呢！我也不是没拍过，但之前的没拍好。胶片看起来都花花的……白白的……反正什么都看不清。” 　　夏寻揉了揉脑袋，说起这些古老的胶片摄影知识，她还真得稍微动脑子想想，因为太久没用，不知丢到记忆仓库的哪个旮沓了。 　　“你之前是怎么洗的？胶片定影没弄好还是什么？”她问。 　　“嗯？没洗呀，没拍好我就没花钱去洗。” 　　“……你……拍完之后……就直接看胶片了？”先前的夏寻，实在是没往这上头猜，本来还琢磨了很多更深入、更复杂的问题，因为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没想到真的有人会犯错。 　　哦……不对，这已经是上古时代的常识了…… 　　一号新人抖了抖发皱的Cos服，不太熟练的回卷着胶片。到这还没什么问题，她起码知道相机里的胶片要卷回去。 　　然后——她准备把胶卷拆出来。 　　“等等？！你打算直接看胶片！？”夏寻喊了出来。 　　“嗯？不然呢？” 　　“……会曝光啊，小妹妹。” 　　一号新人一脸无辜的看着夏寻，眉眼里满满透着“寻哥好美，但寻哥讲的东西我听不懂”的神色。 　　在这之后，夏寻花了很多口舌，解释了胶片曝光的基本原理。送去暗房之前拿出来，只要有光在闪，那胶片就会继续进行曝光，导致过曝——然后胶片废掉。所以这位新人之前不是没拍好，而是直接废掉了所有的胶片。 　　这种低级错误，让夏寻感到可惜。 　　一号新人用干巴巴的声音问：“所以……我看不了照片？” 　　“得冲洗出来，变成照片才能看。” 　　“啊，那……那多麻烦啊。” 　　因为麻烦，这才是每张照片、每次快门本来该有的价值——但夏寻没有把这些心声说出。对于一位买相机之前没有仔细调查，买到之后也不去了解的人，这些话没有用处。 　　片刻后，“嗯，是麻烦，所以用手机拍吧。”夏寻只是这么说。 　　而第三位想展示照片的女孩子，有些心不在焉，她漂亮的脸庞其实非常好懂。 　　“妹妹，你……” 　　“行，别问了，我不会干那种伪造露珠的事。” 　　虽然夏寻给了自家姐姐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但转转不这么觉得，又带着一小股怨气在一旁冷哼：“呸呸呸，寻哥骗人，你祸害过的妹子模特还少？叶大小姐就是受害者！谁信你没折腾过小花小草……” 　　唉，助手和摄影师总是会闹矛盾的，心想着这些，夏寻却不急不躁。 　　“你该掏出手机，看看群了。”夏寻说。 　　转转喷水图正在疯传呢。 　　不过要说折腾，她确实折腾过很多。 　　像是小花小草、小动物……要是说没有折腾它们，让它们为镜头服务来摆拍，那倒是骗人的。她捡拾过野花，放在需要的地方，她用食物诱拐过小动物，让她们的眼直视镜头…… 　　如果对象不是人类，总的来讲，夏寻是个相当爱护自然的摄影师。 　　但她拍过很多活着的、将要死的、以及死去的模特，那些人都被折腾的很惨，或是折腾其他人很惨，相较之下，摄影师的种种恶行是那么可爱…… 　　回忆着那些硝烟，她的思绪从这张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桌上飘远。说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折腾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一次？ 　　想着这些无聊的事，夏寻拿起自己的相机，用85mm的镜头随性扫着世界。旅游景点就是有这种好处，即便你拿相机到处乱拍，别人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倒是这种即兴的抓拍，也能很好的锻炼构图能力。 　　有时，也会和一些有趣的画面不期而遇。 　　“……嗯？” 　　“怎么了？”夏临第一个察觉到了妹妹的表情变化。 　　“该怎么说呢……有人在折腾小花小草。”她说，“比转转狠的那种。” 第272章·园艺工的逆鳞 　　夏寻她们在的地方，是供游客们休息，顺便兜售各种相关产品，以赚取更多利润的果汁、水果店。它横在植物园不同区域的连接处，四面开放，能看得见其他区域都有什么，有多少人。 　　以及，这些人在做什么。 　　“这店的水果很鸡贼哦。”围着桌子，转转正和新人们，以及叶大小姐聊着聊那。 　　“啥？” 　　“这些果汁、水果，明明就不是他们这里植物园产的……我还以为有什么很稀奇的果子，不就是普遍水果店都能见到的种类吗？” 　　“这地方肯定没这么大地皮来种东西，就是打植物园的招牌价格翻倍嘛！” 　　在她们都将相机放在一旁，忘了摄影，享受冰过的西瓜汁和新鲜荔枝，顺带闲聊着这些和钱包有关的琐事时，夏寻正心无旁骛的检查相机，浏览自己刚刚拍到的东西。她拍到了颇为有趣的一幕，来自偏僻的肉食性植物展区。 　　只有时时刻刻对妹妹上心的夏临，察觉到了她看照片时的戏谑表情。 　　本就在她旁边的夏临，立刻搬动椅子，更凑近夏寻了。 　　“你看，这人在折腾捕蝇草。”夏寻将相机的屏幕稍稍偏斜，好让夏临能看得清楚。 　　几寸的液晶屏幕里，照片被放大了100%，稍微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植物、人物的细节——有个背影漂漂亮亮，有股子网红气质的小年轻姑娘，正在角落里搞事情。她将一根香烟递出，放进了捕蝇草的嘴巴里。 　　捕蝇草这种食虫植物颇为有趣，像是长着一张嘴，上下的叶片还有锋利的“牙齿”，一旦有猎物进入，它就会合起叶片，而牙齿彼此扣紧，从而慢慢享受猎物——虽说往往只是苍蝇蚊子，但它的嘴巴却着实不小。 　　足以放下一根香烟。 　　虽然照片里没拍到，但活着的捕蝇草估计以为是猎物到来，所以缓缓的试图合起牢笼，这才将那根香烟夹住了…… 　　夏临那秀丽的眉毛，被这一幕而皱起。之前转转喷水已经挺不文明了——而现在，这不知名的路人，在搞的事情却更使人不快。 　　“这……” 　　夏临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因为她不知道夏寻的看法。自家妹妹是怎样的人？会觉得这种折腾植物的行为，是有趣的吗…… 　　不过夏寻没发表意见，只是用娴熟至极的动作，将长焦镜头取出，转瞬间嵌入卡口。一股摄影创作时才会有的认真氛围，正拧绕在这位无比漂亮的少女身上。 　　然后，抬起相机，对准捕蝇草所在的区域，炯炯有神的眼则穿过取景器，看向现实。 　　果然，之前让捕蝇草抽烟的一幕，还不是这位路人想折腾的全部。 　　因为那个区域总是弥漫着不讨喜的植物臭味，所以去的人不多，在角落偏僻的地方，她的动作并不显眼——但摄影师的工作，就是挖掘所有不起眼之处的细节。 　　“拍到什么了？”夏临试着问。 　　“拍到了……这人在拍……”夏寻回话的语气，则隐着几分复杂。作为摄影师，她知道这个行业的所有丑陋，但真碰见了还是会为之羞耻的。 　　她看见，小年轻正在用手机为捕蝇草拍照，诚然，它夹香烟的模样，看起来也确实有些喜剧效果。夏寻本以为这就是全部，但还没有。 　　小年轻掰开了捕蝇草的嘴，将烟取回，然后又往里头丢了新的东西。泥巴、小碎石头、肉干、不知从哪摘的小花小草、擦过鼻涕的纸。像是为了测试出，捕蝇草究竟要吃多少没用的东西才会死…… 　　最后，小年轻左顾右盼，确认工作人员还没来，而附近也没其他游客时，拿了另一盆其他品种的捕蝇草，与这被折腾得够呛的一株进行互食。它们的叶片互相嵌着彼此，似乎都以为对方是食物，因此开始缓缓的试图夹住对方…… 　　当然，每一次折腾，她都拍了下来，期间还录了好几个短视频。 　　——也被夏寻拍下来了。 　　“这人……真不是啥好人啊……”夏寻一脸的纠葛，她有些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过去阻止。但算了算这里和那边的距离，恐怕走过去之前，捕蝇草就已经被折腾死了。 　　夏临听见自家妹妹的怨声，心里淌着甜蜜，夏寻果然是个和自己三观相近的善良好妹子！ 　　“她……还干了什么过分的事？”姐姐问。 　　代替回答，夏寻将手机轻轻放在桌上，相机和手机相连是现代摄影师的必修课，因此那些照片可以立刻在手机上看到。 　　而被快门声，以及夏寻身上那认真氛围吸引的其他人，也都结束了贫穷的话题，不由凑了过来。 　　“寻哥，你在拍什么呢？” 　　“感觉寻哥在偷拍好看的妹子……然后还在脑子里YY一堆故事……我跟你们讲，这是寻哥拍好照片的窍门！呃……这人……” 　　“哈哈哈捕蝇草抽烟好有趣！” 　　不过在笑的只有一号新人，察觉到气氛不对，她也立刻收声，拼命降低着存在感了。 　　夏寻没有发声，只有引来所有目光的左手食指，在按照顺序翻动照片。从头到尾，路人小年轻的每个动作，都被摄影师记录了下来——而且……比起她折腾植物的不文明行为来，这些照片的摄影水平，要意外的更吸引人…… 　　转转下意识的感到绝望。 　　就算是在偷拍别人的恶行，夏寻依然将构图，照片组的故事性、连贯性做的这么好…… 　　“花草需要爱护，而不需要爱.抚”的标语，其实做成了牌子，就挂在每个展区的附近，照片的景深正好，将这行字清晰的融入画面，成了小年轻喂捕蝇草这画面的前景。 　　在小年轻使坏的画面左右，也有模糊的人影来往，衬托着画面中心。 　　这些构图的画面，与富有冲击感的正中心相较，是那么不显眼，没有遮挡任何画面元素，却极其沉默有力。 　　以她还算合格的摄影知识来判断，这种照片得是经验非常丰厚、同时具备相当思想性的顶级纪实摄影记者——或者说是大师，才有可能完成。 　　在如此短的瞬间，准确抓住画面的重点，同时即兴创作构图……而且，每张照片循序渐进，每张的信息量都给的恰到好处…… 　　对摄影了解越多，转转就越感到恐惧。 　　按下这些快门的摄影师本人，则用手托着那无比美貌的半边脸，琢磨着接下来的事。 　　“寻哥，要去收拾一下这个人吗？”叶浅落问，手机也已经放在手边，调出了看起来很厉害的通讯录，“感觉很不文明……丢我们下海人和女孩子的脸。” 　　“确实很毁人的好心情……难得和妹妹——还有大家出来玩。”夏临也语气不善。 　　转转沉默着，依然在心里惊叹，这一组照片轻易就调动起她们的情绪……要知道，平日里马路边，经常有人祸害行道树、路边的花花草草，谁家院子伸出的枝枝叶叶……也没见如此义愤填膺吧。 　　摄影是可怕的。 　　摄影师更是可怕的。 　　他们是信息的记录和传递者，能用摄影技巧来操纵观点……假如寻哥这种水平的人肚子里有什么坏水，拍些具有煽动性、断章取义的照片，只要传播得当，甚至可以轻松搞出各种各样的大事…… 　　转转抓着自己的大腿，按耐着期待，很好奇寻哥接下来想做什么。 　　被所有目光汇聚，夏寻反倒有点慌了：“干啥……你俩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实际上，夏寻在按下一次次快门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怎么处理了。她偶然发现了这不文明行为，然后加以记录——假如想的话，稍微利用一下网络，就能掀起强大而可怕的力量来毁了对方。 　　但那只是为无处发泄的网络暴民，提供一个可以尽情发泄的道德高地。 　　因此，她打算从传统的角度解决这桩小事。 　　夏寻说：“那麻烦叶大小姐动动你的玛丽苏权限，请这里的负责人过来。” 　　叶浅落虽然想抗议一下“玛丽苏权限”这种词，但还是听夏寻的话照做了，谁让自己得罪不起夏寻，更不想得罪她。而且，这桩事她也很想凑热闹。 　　作为艺术品行业的巨擘，叶家和这种文艺系的场馆必然存在交集，因为叶浅落只是给自己的秘书发了条短信，短短几分钟后，就有人烟急火燎的赶来了。 　　不是什么西装革履大背头的资本家，也不是长发消瘦的阴沉艺术家，来到她们面前的，只是带着泥土、肥料味，有些脏兮兮的中年男人。 　　胡渣戳在男人的脸上，衬托着木讷的眼神。 　　土色染了整双劳保手套，还有园艺围裙。 　　“我……我是这儿的首席园艺师，兼负责人。”他自我介绍道，“没想到是叶家的……大小姐来这里……玩了，非常欢迎！感谢叶家为我的梦注入了……金钱，缔造了这样的地方。” 　　他说话的方式很不自然，而且语气里充满抗拒，生涩的赔着笑脸。 　　叶浅落很清楚这种人的态度——是个醉心于自己的领域，对世俗颇为厌恶的人。但拿了叶家的投资，又不得不苦瓜着脸，对金主家的女儿献媚……她从小到大见得多了，相当熟。 　　没想到这地方也是自家投资的产业……唉，产业太多，遍布世界各地，她也不至于全知道。虽然内心戏很丰富，但叶浅落还是扮出大小姐特有的冷漠。 　　“是我这位好友找你，她比我来头更大。” 　　“呃……” 　　被这么介绍的夏寻非常尴尬，她真的不想参与这种玛丽苏的摆谱。 　　不过该办的事还是要办。 　　夏寻的笑容和煦，声音轻盈：“老板别想太多，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偶然发现有人祸害你家植物……” 　　“谁？！”顿时，这触怒了园艺工的逆鳞。 　　木讷的中年男人顿时变成了一头野兽，手已经不由自主往园艺剪上摸了。后头的转转缩了缩脑袋，早知道之前就不乱给花草喷……浇水了，怎么养花的是这么个硬茬…… 　　和之前一样，夏寻将手里的照片一一展示：“我是个摄影师，想拍点你们馆引以为傲的花草，不过偶然发现了这些，就记录了下来。” 　　哪里出问题，找哪里的人。 　　这么大个植物园，每天不被熊孩子祸害小花小草才奇怪了，所以他们肯定有自己的应付方式。而夏寻之所以特意喊来负责人，主要是想做一笔买卖。 　　没办法，穷怕了嘛。 　　于是，她用商人的口吻，对看着照片愈发愤怒的植物园主人提议道：“想买……” 　　“求你把这些照片卖给我！”负责人抢先一步，说出了夏寻想听的话，“这些照片拍得真好……看着就让人羞愧，如果挂在入馆的地方，肯定比我费尽心思写几百条‘请不要祸害我的花’管用多了！” 　　见到夏寻稍有惊讶的笑容，一旁的转转摇头叹息。寻哥到底是什么神仙啊，出来跟妹子们逛个街，就能卖掉一组照片的？ 　　“我给你——”负责人虽然已经克制了，但仍然透着微微的激动，“我也不知道照片的价格是怎么定……” 　　植物如果被冰冷的玻璃隔开，那就丧失了他创办这个植物园的意义。 　　但零距离只能靠自觉，可惜，每天用心维护的花草们还是经常被无情的祸害，他早已苦恼很久了。这组照片的存在，却意外的让他想尝试一下……比起文字，展示故事的画面，要更有警告意义吧。 　　“别看她这样，实际上，我妹妹是位很有名的摄影师哦。”夏临突然开口，“叫寻哥，你可以百度一下。” 　　她不是想帮夏寻抬价，而是单纯的想炫耀一下，这么可爱、能干、善良的姑娘居然是自己妹妹！你们羡慕吗？ 　　“啊？那我不一定买得起照片……” 　　夏寻微笑着提出报价：“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照片的展示权，随你挂哪。价格嘛，以后我和别人来这里玩，或者是来拍花花草草，就不要收钱了。” 　　听到那个“别人”，在场的姑娘们顿时默契的心里一凉，然后面面相觑，唉声叹气。 第273章·鸡汤 　　这些照片的交易很顺利。 　　夏寻提的报价，相当于简简单单的馈赠，相当豪爽大方。这让旁边的转转“啧啧”了好久，也就是这些玛丽苏视金钱为粪土，换成自己这样的平民，起码得要个合理的报酬才对吧…… 　　照片的购买方——这座植物园的馆长兼首席园艺师，倒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没有硬是拉着夏寻的小手，往里头塞大把大把的钞票……只是又跑了几趟，给夏寻搞来了一堆VIP票、工作人员证之类的玩意儿。 　　靠这些东西，可以在这座植物园里享受各种免单。 　　而夏寻已经盘算好了，植物摄影是随季节、随植物的生长而有所不同的，换言之，会是个长期题材，有了这些免单的物件，长期来讲，反倒比拿一笔钱要更划算…… 　　就这样，交易完成。 　　夏寻将照片传入手机，然后打包传送给了对方。之后，他会打印成大幅的宣传画，或是干脆直接做成幻灯片什么的，在植物园里头的各种屏幕上播放。对作恶者公开处刑的同时，也会提醒其他游客不要成为这样丢脸的人。 　　这倒是一笔很好的买卖。 　　就这样，买家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他身上的泥土味散去之后，一群姑娘又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顺便还都下意识的让自己看起来更文明、更有道德些。毕竟，刚刚见证了不道德者的悲惨下场…… 　　“夏寻，照片也给我一份。”要了一份芒果奶昔后，夏临如此对妹妹说，“顺便帮我免单好不好？谁让你刚刚赚了一笔。” 　　“嗯，我请你。” 　　“嘿~好。” 　　然后，夏寻没有问为什么，便自然而然的将照片也发了一份，给自家这位名义上的姐姐。 　　现代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人与人面对面也依然有许多问题，要靠手机才能解决。但对彼此来讲，列表备注里“真·玛丽苏姐姐”、“可爱的妹妹”却成了现代人际关系里，浓墨重彩的崭新色泽。 　　夏临转手把照片发给了一些特别的人。 　　“我查一查，挺感兴趣的。” 　　“嗯？查那个人？” 　　“对。” 　　在其他人都滔滔不绝夸着寻哥，抨击着祸害小花小草的坏蛋，以及果汁好喝的声音里，夏临用正经了些的语气，介绍了一些她想做的事。 　　“如果能查到些眉目，我就会着手调查这个坏蛋的人际关系，将她——以及有血缘关系，和一定亲密度的人都列入黑名单。” 　　“……黑名单？”夏寻突然不太理解了。 　　夏临呵呵笑着：“咱家产业的啦，这是我自己的经营哲学，因为产业涉及的范围太庞大，而靠我们家吃饭的员工也太多，做个防患是必要的。这种人属于不安定的危险因素，能杜绝一个是一个。” 　　这突然认真的话题，使夏寻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谨小慎微的防患有必要吗？国家有十多亿人口，夏家的企业规模是有多大，才会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察觉到夏寻的眼神，夏临细声道：“我们家有个范围涵盖全人类的黑名单，为我们杜绝了颇多麻烦——毕竟，我们不相信人类能改掉自身的恶行，也不打算去帮人改正。” 　　“感觉听见了某种不得了的秘密……” 　　“我们家对你永远没有秘密。”虽然夏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究竟是她爹还是她妈造的孽，把夏临生出来然后丢外头十来年…… 　　很快，她得到了回复。有专门负责这些破事儿的人，透过夏寻那些高分辨率的优质照片，找出了祸害花草的人有怎样的背景。 　　“噢……这人干这事，是为了拍抖音……好像是个有点粉丝的自媒体运营，专拍有趣低俗的小视频。” 　　夏临频频点头，这种人经常在网上抛头露面，能这么快得出调查结果也算正常。顺手，她把消息又发给了植物园的人，方便他们能找出这个人，然后罚个款、批评教育一番还是要的。 　　短短的十来分钟内，她们就妥善解决了这一切。夏寻感慨着这些有钱人的可怕，而她们则在思考摄影的可怕——于是，夏临抓起相机，抓起转转这个既当模特又当老师的家伙，带着新人们继续去磨练技术了，只为能多个话题与夏寻聊天。 　　夏寻本打算也去的。 　　身旁的姐姐前脚走掉，后脚就有人过来，抓住那张还染着夏临屁股余温的椅子，同时让夏寻留了下来：“寻哥，我想找你聊聊。”叶浅落颇为认真。 　　“……你也要把坏人加进你们叶家的黑名单？” 　　“啥？” 　　“哦没啥。” 　　身旁的叶浅落看起来心事重重，夏寻扫了几眼，往日大理石般的叶家千金，现在只是一个外露迷惘的普通女孩子。她的食指轻轻挠动皮肤，鞋子不知往哪儿摆放，而眼神低垂。 　　她的每个毛孔，往外伸出的不是体毛，而是烦恼。夏寻能隐约猜到她所烦恼的事——起码不是爱情。 　　“怎么了吗？”试着开口的夏寻，想让她坦诚出来，这样聊什么才方便。 　　“我想问寻哥一些问题……但……” 　　“但？” 　　“算了，不想了……”而那扭捏犹豫的姿态，依然缠扰在叶浅落的身上，“还是问吧？呃……不了不了。” 　　夏寻没再搭理她，反而是伸起手，找柜台前的服务员点了榴莲。 　　“啊？”服务员妹子一脸难以置信。 　　“榴莲，帮我把肉挖好。” 　　“噢……” 　　服务员妹子其实暗中观察夏寻好久了，她见过成千上万的游客，什么网红、明星也不是没有，可唯独夏寻的颜值是如此不可思议。她正对夏寻散发无尽的遐想，然后人家点了个一般没人在公共场合要的榴莲…… 　　夏寻则有自己的经验。 　　对付这类心里藏着东西，想说又不敢说的姑娘，不用费尽心思去解决人家心里的疙瘩，只要有榴莲在手就能轻易搞定。 　　讨厌这玩意儿的人，会皱起眉头觉得臭臭的，然后也没心思继续矫情了。喜欢这玩意儿的人，则会兴高采烈的准备开吃，被成熟如冰淇淋般的浓郁香味口感，融化掉心中的纠葛。 　　服务员妹子端来了挖好的榴莲果肉们，浓郁的臭香自然弥漫开来。 　　“吃不？”夏寻拿起一个，开始试探矫情小女孩的喜好。 　　“……吃——不、不能吃，不吃……”叶浅落一副欲拒还迎、然后接着拒绝的模样，“我吃了的话，寻哥会拍我，然后取个‘高冷女神叶大小姐竟然喜欢吃榴莲’的标题发到群里吧？” 　　“草我怎么没想到。” 　　“哼，寻哥好坏。” 　　“但你寻哥我，今天已经拍够了。”说完，夏寻将盘子递到她面前。 　　勺子轻轻挖动软糯的果肉，而悄然，叶浅落脸上的纠葛渐渐融化。都是喜欢吃榴莲的人，这使她对夏寻有了更深一层的亲切，在这臭香臭香的氛围里，想问的东西，自然而然便脱口而出了。 　　“我想……成为夏寻这样自由的人。” 　　“自由？”这个词勾起了夏寻的思绪，因为她正在筹备一些关于自由的事——重要的事。 　　叶浅落点点头，望着夏寻的脸庞，糯声道：“我想获得自由，不受家庭的约束，成为一个能自由自在的女孩子，起码那就能继续我的爱好了。所以，我认识的人里……只有寻哥散发着自由的光辉，我想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夏寻一愣，这还真就是小女孩的烦恼啊…… 　　眼前的叶浅落，正抓着十七岁的小尾巴，但落落大方已有了不少曼妙的女人味，不再是什么细瘦可欺的小女孩——结果说出口的话，还跟小屁孩似的…… 　　“你觉得现在不自由？”夏寻问，“家里人对你管这管那，早已经帮你定好未来，讨厌你的兴趣爱好，处处和你作对……” 　　她用力点头，被寻哥理解了！ 　　但理解了她的夏寻，随后背叛了。 　　“我倒觉得你很自由了。” 　　“啊？” 　　“身为大家族的独生女，你一年多少时间都在看动画？多少钱在买手办和小衣服？”夏寻可是非常清楚的。 　　叶浅落积攒的一大箱手办，现在都归了夏寻拿来抵债，后者还在发愁怎么一口气卖掉才好。而叶浅落的一大箱衣服就更不用说了，都被她自己穿上，在夏寻床上摆出过各种撩人姿势，并被拍照留念了…… 　　这些玩意儿，那可都是叶家给的零花钱。 　　“你不是没有自由，只是在逃避现实和责任。”夏寻本来不想灌鸡汤，但怎奈何叶浅落确实搞错了这些基本的东西，“你习惯的享受着家里给的一切，家里要你帮忙了，你却在这里思考怎么逃避？” 　　“人非得要承担责任吗？” 　　“你是大人的话，还是承担起来比较好。否则就只能丢脸一辈子，假装自己还是孩子。” 　　叶浅落的勺子停了下来，但灵魂没有，她在认真消化着夏寻给自己灌的鸡汤。归根结底，她只是在惧怕今晚的夏家晚宴……因为叶家的人会出席，以解决叶浅落不听话的问题——她想逃避的正是这一点。 　　但这些写在脸上的心思，早已被善于理解人意、捕捉表情和细节的夏寻收入了眼中。 　　就送她一些小礼物吧？以报答叶舍在自己一无所有时，给的那小小帮助……思考着这些，夏寻默默做出决定，今晚就把这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变成大人。 第274章·主要问题 　　正如天气预报的那样——下起了雨。 　　雨滴的声音很轻，它们只是和风一起，平静的敲打植物园的场馆，唯独将拖曳在玻璃上的自己展示出来，好让人们知道出门得撑把伞。 　　下起雨不是什么问题，反正夏寻她们来之前就已经预算到了，转转的行李包里塞了好几把伞。而除了怨声载道的游客们，植物园本身倒是挺高兴的——会有游客因为下雨而多留一会儿，这就能促进消费了。 　　即便再怎么精心打理的植物，也撑不起场馆的开销。终归还得靠各种各样的纪念品、餐饮……所以顿时间，夏寻她们的这家时热闹了很多。对此早有准备的夏寻立马戴上了墨镜口罩，隔壁的叶浅落则把卫衣的帽子兜上，谁让她们都是很引人注目的那种。 　　这倒让话题变得难以继续。 　　夏寻和叶浅落又闲聊了几句后，转转跟夏临正好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拍腻了，还是不想跟夏寻分开太久。 　　“那俩新人呢？”夏寻问。 　　“去拍雨了。” 　　她点点头，刚开始玩摄影的人是这样的，有任何变化，都会觉得是值得一拍的题材，进而去瞎按一通快门……倒是这张桌子上，没了不太熟的俩人之后，气氛变得反而有些诡异。 　　叶浅落两眼看着夏临，右手则在桌下勾搭着夏寻。 　　既然这姐妹俩都在…… 　　“寻哥，晚上去你家吃饭的事……”叶浅落用献媚的声音说，“求你照顾我一下，到时候我家里人肯定很可怕。” 　　“……啥？你搞错人了吧，能照顾你的是我这位姐姐。”而且夏寻还加上了反驳，“你去吃饭就去呗，关我啥事，我又不去的。” 　　她是真的不想去，因为按照一如既往的情况来看，毫无疑问会搞得彼此都很尴尬，哪怕之前约好要经常去夏家蹭饭什么的，夏寻还是想尽量避免。 　　再一个，这场晚宴的主角是叶浅落，她无非就是想跟家里人好好聊聊中二时期的那些破事。比如：“你们根本不理解我”、“我活着很痛苦”、“我没有任何自由可言”、“你们为什么要打压我的梦想”。 　　对这些父母与子女间的矛盾，夏寻清楚得很。 　　因为这些题材，是文艺创作里头的硬通货。 　　每个人总会有自己的青春期，也会渐渐成长，无论是什么时期，他们都会对这些破事儿产生共鸣，因而更愿意为这类创作掏钱。所以夏寻拍过一、两次“战乱之地的青春期”作品集，以相当独特的角度火了很大的一把。 　　至于叶浅落这种吃饱、有钱、没啥忧虑却强说愁的，那可就太好理解了。 　　因此，夏寻真的一点也不想掺和进去…… 　　虽然她知道，这事儿不掺和是不行的——因为自家姐姐得到了一个好借口，而叶浅落又是刚需，这俩人两双眼睛，都只有一个目的。 　　夏临撇着嘴，试图晓之以情：“姐姐知道，你讨厌我们、不愿意来……但家里永远都会有你的位置，你不来的话，那些为了你而努力的厨师、期待见你的家人，就会很难过……很失望……” 　　“那失望呗……” 　　叶浅落的动作也升级了，从桌下的拉拽，变成明目张胆的抱着夏寻一只胳膊摇来摇去，远远看来，还以为是关节技大师要卸人胳膊。 　　“寻哥，我也求求你一起来。”她把夏寻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抱，一股美少女体香+沐浴露+刚吃的榴莲融合成的怪味缠绕不散，就差没扑上来了，“家里人不愿意我展示自己给大众看，但……但我想展示的，是你拍的照片呀。” 　　叶浅落真心实意想让夏寻一起去，她非常清楚，晚上自己会被父母痛骂一顿。 　　但如果夏寻这种颜值的软妹子也在？那空气里的和平度会降低100点，自己挨的骂会少很多。哪怕只是个吉祥物，坐那胡吃海喝，叶浅落也想把她抱去。 　　一个打感情牌，一个试图从理性下手。 　　左右磨着夏寻，让她还挺为难。 　　得亏眠羽不在，要不然这事儿问题很大——可她们三人都忘了，还有个看透一切的转转，在那儿对她们仨不忍直视。 　　手机抬起，快门按下，转手发给悄悄加上的眠老板，附上“眠老板，你看，寻哥没有暗爽是不可能的”这句话，一气呵成。唉，贵圈真乱。 　　夏寻为难到甚至没发现。 　　她其实早知道自己没法儿拒绝，因为这于情于理都得去……但她仍然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觉得被她俩央求的感觉，意外的还挺好……有种在外一下偷吃俩，而且还是公款偷吃的愉悦感。 　　最后，被她俩磨蹭了好一阵，夏寻这才默默点头，同意晚上去这桌高端局，当个默默蹭饭的吉祥物。 　　…… 　　自从夏寻来了之后，眠羽都没有太正经的开始过工作。她的收入来源只有工作这一条，但因为之前宅在家里，闷头搞了很多年的原因，她的存款实际上非常丰厚——虽然和夏家啊、叶家之类的比不了。 　　这也是眠羽颇感自卑的地方。 　　哪怕现在夏寻接受了自己，二人也在被褥之中知晓了彼此的温暖，可眠羽依然充满着不安，丝毫安全感都没有。 　　她第一次喜欢上别人，所以对于感情这种暧昧的、没有实体、违反理性思维的东西，她所了解的极为有限……至今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走到哪里算哪里。 　　今天夏寻不在家，这种不安感愈发强烈。 　　她坐在电脑前，和沉闷的空气为伴。 　　手边没有随时都能吃到的现烤小饼干，口渴了也得走出去自己倒水，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无法笑着把夏寻喊来当面分享……每一个奇妙而不起眼的细节，都成了不安感的营养，使它变得更大、更坚韧。 　　但现在，眠羽接下的工作，可以解决这一点。她的工作委托并不多——但一旦盯上了某份工作，同行也愿意转让给鼎鼎大名的她，卖个人情。毕竟在这小小的高端分析师圈子，她的名声极其响亮。 　　这次，她从同行手里抢来了一份工作。 　　为一对非常有钱的情侣分析，看看她们的感情会走向何处。 　　这对客户都是女性，但年纪很大了，一个是搞政治的、另一个则是与她勾结的商人。这些社会的顶层人士，其实也有着正常的烦恼，也会被感情而搞得焦头烂额，不惜找人来帮她们解决问题…… 　　眠羽接下这份工作的唯一目的，就是以新手的身份，向她们请教，如何让感情更顺利下去。 　　而现在，她没有跟夏寻一起出去玩，则是在家里以工作为由，实则取经。 　　“我是你们的分析师——沟通环境安全可靠，不会留下任何隐私，我也会保证职业道德，如之前无数的客户一样，保证你们的隐私。”眠羽怀着期待，默默联系上了客户，“我现在还需要一些别的数据。” 　　“你好，我有十分钟的私人时间，可以用来与你沟通。” 　　眠羽干了些不太道德的事——假装采集数据，对客户进行着别有用心的提问：“从你的主观角度出发，你认为，经营好一段同性恋之间的感情，主要的问题是什么？” 　　“原来如此，这是某种性格分析？” 　　“是的。” 　　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客户，倒是很乐意提供一些见解：“我认为主要问题有三个，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人类都有的通病。” 　　眠羽非常期待，想知道这位现实里位高权重的老前辈，有怎样的独特见解。 　　“看腻了恋爱对象，这是主要的厌倦来源，也是所有导火索的最初引燃点。” 　　“……呃。” 　　“如何，这个回答对你的分析有帮助吗？” 　　眠羽琢磨了一小会儿，回问道：“那如果恋爱对象看不腻呢？” 　　“哈哈，这个假设很无趣，所有一开始投入热恋期的人，都会误以为自己看不腻对方，但时间久了，些许的瑕疵，都会成为厌倦的来源。” 　　电话那头的眠羽忽然释然了，既然破坏感情的主要问题是这个，那自己好像没有这个烦恼…… 　　这时，电脑屏幕右下角的QQ跳了跳，那个猫咪假装荷包蛋的可爱头像，看起来是转转。 　　她随手打开，然后愣了几秒，暴跳如雷。 　　现在，她知道她为啥没有安全感了。 　　…… 　　“寻哥，求求你嘛。” 　　“……转转，你这样很烦的。” 　　之前，夏寻解决了夏临、叶浅落俩人的央求，本以为今天余下的时间，都能安稳而平静的结束——但她还是低估了转转的破坏力。这家伙居然还死心不改，抱着相机，说什么都想拍夏寻。 　　“寻哥，我免费帮你修五百张照片。” 　　“……不了不了。” 　　“我保证拍了之后自己收藏，绝不外泄，作为传家宝留着。” 　　“才不要。” 　　“这样吧！” 　　转转一拍脑门，去找服务员扫了一个大榴莲回来，“咣当”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对着那满是硬刺的大壳，夏寻一脸困惑，她们刚刚才买了榴莲，转转这应该不是用来收买她的…… 　　那是要干啥？ 　　姐妹俩面面相觑，而和转转相识多年的叶浅落，则一脸震惊：“你要表演那个了吗？小矮子萌妹子徒手劈榴莲……” 　　…… 29831 6 354 　　ps 　　（虽然整理好了剧情，虽然时间也充足了，但月鸦我还是大大低估了这东西的收尾难度…… 　　哎哟这本书真的太难写了啦……） 第275章·投其所好 　　榴莲上的刺，是一种相当可怕的东西。它们密集、它们尖锐，并且还具有不可小觑的硬度。因此，它总是会成为一些修习武艺之人，用来展示自己本事的道具。 　　肘击，拳头，腿…… 　　据说转转也是个练家子——虽然外表是个可爱的小家伙，但她现在微微蜷缩的手掌，将掌刀向着榴莲，而且马步微扎，目光凝固，还真有点能劈开这玩意儿的架势…… 　　“寻哥，这是献给您老人家的！”转转说，声音又低又沙哑，“我只是个普通人，真的给不了您什么东西，但我要劈了它……” 　　转转的话缺乏一些逻辑性，没有前因后果的连贯。 　　夏寻也不是太摸得透这家伙的意图。 　　“你想表演给我看，然后换取我给你当模特？”夏寻战战兢兢的问，“还是说，如果我不给你拍，你就说什么‘寻哥的下场，如此榴莲’就啪一下给榴莲开瓢？” 　　说实话，转转的架势还挺可怕的。 　　众人都在思考，这家伙真要搞这一处？如果是私下那还没问题，可这儿公共场合啊……她们这桌的女孩子本就很吸引眼球了，这下更尴尬了。 　　回应她的，却是转转闪耀的洁白门牙，她露出了一个阳光璀璨的笑容。 　　“寻哥，你悟了。”她笑眯眯的说，“我就是在威胁你！” 　　“……” 　　“哼，你这么漂亮的妹子整天在我眼前晃悠，甚至还经常联系我，主动邀请我去你家，而且……而且还带我去旅游，还教我那么多东西，对我那么好，给我能赚很多钱的工作……” 　　转转维持着要劈榴莲的姿势，不知不觉一股脑说了不少东西。 　　她的吐沫星子喷在榴莲上，嘴巴里还发出呜呜的感慨，也不知道是憋了多久。 　　“这、这对我来讲，就跟轻小说一样嘛，我感觉自己就像男主角一样，准备迎接超级美少女的各种投怀送抱……” 　　这张桌子上的几人都忽然发现，好像事情就是这样？无论夏寻是出于什么样的意图，但她经常找转转的事儿却是货真价实。而可怜的小助手又是经常看动画的人，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而转转的马步松散了。 　　举着的手刀，也变成了掌心，无力的撑在桌上。 　　“可我没有那么厚脸皮去妄想什么，只是……真的想好好的，为寻哥拍一张，以留作纪念……我知道，寻哥这样的人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很快我们就没有机会再相遇……” 　　“这算告白不？” 　　“感觉有点像。” 　　“哇这个转转有点gay……” 　　三人七嘴八舌，议论起了转转刚刚的言论，半点都没有被她那真情流露给感染，而是如往日一样气氛活跃。夏寻盯着小助手的脸，想看看她接下来还会说点啥。 　　“而且……您这么漂亮的人，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每个动作都美的不行，却无论如何都不给我拍……作为摄影师，我真的很难受，很憋，非常痛苦。” 　　因此，她也许还真想用武力威胁夏寻，只为拍上区区一张。 　　同为摄影师，夏寻非常清楚转转的心情，转转的忍耐……而且，在她掏心窝子说这么多之前，夏寻早就明白了。要不然，也不会敏锐的察觉到来植物园的这一趟，是转转动脑子为了拍她而布的小小陷阱。 　　夏寻当然明白这一切。 　　并且，她来了。 　　虽然没有特意打扮过，也不曾用妆容美貌自己的脸蛋，但她带着笑容，回应了转转的邀约——笑容就如现在，浮于夏寻脸庞的那样。 　　榴莲平静的放在桌子中间，它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被劈。但如果它有眼睛，能看见自己对面的女孩子，它就不会去思考那些问题，只会在屏息之中忘了一切，即便被粉身碎骨，大概也不会有分毫的感觉。 　　夏寻坐在那儿。 　　左手搭在桌上，右手托着脸颊。 　　略偏向右的脑袋，垂着笔直而乌黑的秀发。她眯着的眼写有懒散，嘴角则诠释着微笑。夏寻就这样看着委屈巴巴，难过到吸鼻子的转转，一言不发，只有睫毛不时跟随眼睑，轻轻眨动。 　　望着、望着。 　　转转在心里更抱怨了——对，就像这样！夏寻随随便便都是一副无比让人想拍下的画面！却压根不给拍……讨厌死了。 　　但她的思绪里，飘过了一丝迷惘：这凝固的，一动不动，即便看上一辈子也不腻的女孩子……这一次，真的不给吗？ 　　这个念头，只在她的思维里存在了几微秒。但却和下一个念头之间，隔了长达数十秒……在相隔的这段空白里，转转遗忘了一切，只是用空荡荡的脑袋驱使身体的肌肉记忆，摸开了相机包，取出了那台心爱的相机。 　　A7M3。 　　85 1.4 GM。 　　拨开和快门相连的开机键，镜头越过榴莲，夏寻的笑容占满了所有像素点。 　　我真的能按下快门吗？转转的理智，终于成功占领了那大片空白的脑袋，唤醒了刚刚还在梦里的她。刚刚回过神来的她，听见了一声“咔嚓”，手指慢悠悠传来反馈。 　　我居然按下了快门？！而且是对寻哥？！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想马上辩解，却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只是被她的笑容勾动，而那笑容也没有抗拒镜头。转转的嘴唇发干，比起解释，她又情不自禁低下头，想看看自己的快门是否有价值。 　　万幸，是A档，曝光正确……而1.4的光圈全开，虚化了除了夏寻之外的一切。焦点当然落在了她的脸庞——没有问题，甚至不需要任何后期来修饰。 　　这是她按过的将近十万次快门里，最沉重的一次。 　　转转低着头，拼命思考如何为自己辩解。 　　关键，是如何保留下这张没有经过任何构思，却非常美好的照片。 　　“我……寻哥……对不起，我没想到真的拍了你……”过了许久，她语气苦涩，“我刚刚感觉真的，就跟中了魔一样，完全没自己的意识了！” 　　她抬起头，想对寻哥解释。 　　但那里空无一人。 　　转转拼命的左右转头，夏临、叶浅落……本该在这里的人咋就都没了？但周围依然喧闹。她立刻掏出手机，却发现夏寻用QQ给自己留了言。 　　“看你呆了好久没反应，我们先去逛其他地方了。还有，说好的替我免费修500张照片就算了，报酬的话，我已经完整的收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转转才在心花怒放中恍然大悟，夏寻默许了那张照片，倒是她自己，居然被一个笑容就搞得仿佛跨越了时间…… 　　至于报酬？那个榴莲，也和她们一起不见了。 　　转转将相机小心翼翼的收好，里头的这张照片，将是以后的传家之宝。而对于拍摄这张照片的代价·那个成熟的榴莲会被夏寻怎么处理？转转则心知肚明。 　　“希望眠老板喜欢榴莲……” 　　…… 　　夏寻和这两位大小姐已经约好了，晚上去夏家露个脸，蹭顿饭，但那是晚上的事儿。 　　结束了植物园这段踏秋之旅，和转转、以及两位不幸没有通过考核的新人告别，也不过是中午刚过，还有整个阴雨连绵的下午，留给夏寻自由。与此同理，夏临和叶浅落也是一样。 　　她们都在夏临的车上，合计着要去哪里做点什么，才能利用好这段时间。 　　“我要回家一趟。”夏寻拎着装有榴莲的袋子，打着哈欠，中午刚过，困倦自然缠上了人，“相机有点重，放回去……然后照片整理一下，最主要还得换身行头。” 　　“好，我带妹妹回家。” 　　夏临拍着方向盘，立马手指滑动手机屏幕，设起了导航——从植物园出发到夏家。听见那叽叽喳喳的语音提示，夏寻立马摇头。 　　“我是说，我要回眠羽那边……” 　　当然，夏临不乐意：“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偶尔分一点点给姐姐不行吗？” 　　“……这死妹控。”后头，叶浅落的声音低沉传遍了车内，她正坐在挤挤的后座上，跟榴莲、相机包、植物园买的各种纪念品、以及夏临的杂物一个待遇。 　　忽视了叶浅落的话，夏临依然在劝说夏寻。 　　“你想换行头的话，我现在就找相关行业的人，直接带新衣服们过来……想弄一下照片的话，咱家也有你需要的器材呀，你知道的，不行的话我现在喊人送来嘛，你想要什么都行。” 　　后座的叶浅落听的头皮发麻：“……让你借我钱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痛快？死妹控。”她又重复了一遍。主要是，她也想当这种死妹控，但自家父母不努力啊！ 　　“死抠门，喊你还我钱的时候怎么你不痛快？还有脸说别人……” 　　回嘴的是夏寻，摄影师永远记得被拖欠工资的事，甚至，和夏家有这么多麻烦，跟叶浅落出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说完，她才转回夏临，打算摇头谢绝那些奢侈的好意。 　　可她的头刚刚想转——就被夏临的双手捧住了：“不希望你拒绝。”夏临接着说，“除此之外，夏寻，你最好带着相机回咱们家，而不是把它放下。” 　　“……为什么？” 　　“因为家里有一件小礼物——是一只唯独为你而准备的镜头。” 　　顿时，夏寻呆住了，乖乖被捧着脑袋一动不动。夏临的话，确实触动了她的好奇……不得不说，这次夏家的投其所好，成功了。 　　…… 29831 6 354 　　ps 　　（明天还有很多更新，我已经做好准备，加更到完本了。 　　唉，我这耻辱的更新速度真是愧对所有读者。） 第276章·咕咕咕的更新 　　对于这间工作室，眠羽再熟悉不过了。密不透风的墙没有窗户来点缀，各种电子器材上的指示灯有韵律的亮着，还有眠羽自己独自一人。 　　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但也有些不同。 　　键盘的位置、鼠标的灵敏度，都和眠羽的记忆有些微妙的差别……这让眠羽下意识的有些不悦。 　　因为在以往，每次工作结束后，她必然会把这对玩意儿摆得整齐，再拎起吸尘器吃一顿灰尘，以求保持崭新的感觉。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讲，这是她工作时所需的仪式感。 　　对待这份分析师的工作，眠羽一贯认真。 　　这些细节，正如她不喜欢穿拖鞋是一回事，哪怕有那里不太对劲，不合平常，都会打乱她工作的思绪——即便只是半秒的误差，就足够破坏掉整份工作了。 　　她打开了电脑。 　　桌面上，多了几个她不知道用途的软件，貌似是图像方面的东西……哦，还有一个文件夹。这些都不是眠羽所熟悉的，而且，都能毁灭她工作的好心情——但那是曾经。 　　她没有暴怒，反而，在渐渐变得鲜活的脸庞上，展露的只有温柔的笑意。尤其是那个叫做“都是我的照片，老板别乱动”的文件夹，更是能勾起她的会心一笑。只要想到夏寻也曾用过这台电脑，也曾坐在这里……眠羽就心花怒放，有了更美好的心情来投入工作。 　　这都是她存在的痕迹，更是能证明自己绝非孤身一人的证据。 　　至于那些坚持了四年的工作细节追求？ 　　从现在起，荡然无存了。 　　她美滋滋的点开文件夹，故意乱动起那些照片，打乱了几张顺序、改了几个名字，以示对她乱动键盘鼠标的报复。 　　然后才对相片里的一切进行阅览。 　　虽说工作还没结束，她的分析文档甚至只起草了一个开头，不过忙里偷闲，看看赏心悦目的照片们保持好心情，这也是工作的一环。 　　“夏寻还真是……能把这个世界拍得很美好。”她不禁如此评价。 　　比如夏威夷，确实，那是个漂亮的度假胜地，但走到实地用双眼来看的时候，会觉得根本没那么美丽——至少远没有没有照片美丽……眠羽很清楚，这其中大部分照片是从哪里拍到的。 　　——因为都有她的参与。 　　摄影师注目于镜头前，而陪伴摄影师的人，则注目于她的背影。她知晓每一段旅程所见到的一切，但摄影师则能让景物变得更加美妙……明明眠羽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很糟，此时此刻却有了不同的感觉…… 　　兴许是回应了眠羽现在的思绪，一通电话响了起来。 　　铃声是她专用的。 　　听见起始的第一个音符，眠羽就更为开心了。 　　“夏寻来电！”她飞速的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手机，故意喘了好几口气，拖延了几秒。既是平复心情，又是想让电话那头的人，有种“我才没有专门等你打电话来”的从容感。 　　在这之后，她才不慌不忙的接起，正常的问候：“怎么啦？” 　　是不是没带钥匙？说不定就在门外，敲了很多次门都没人应，所以哭丧着脸打电话来了？还是说，是更单纯的“想你了，所以打电话来听听你的声音”。无论哪种都好，都能让眠羽开心。 　　“眠老板，我那个啥，不回来吃午饭了啊。”夏寻清澈的声音里，还有像是引擎似的杂音。 　　“哦……” 　　“你别叫外卖了，不好。倒是冰箱里应该还有点吃的才对，我昨天做了不少。”夏寻的声音有点歉意。 　　“被叶浅落半夜吃完了。” 　　夏寻叹息了一声，像是对就在身边的叶浅落调侃了几句，这才又将声音传向手机：“惨，那……那家里只有菜，没剩饭了啊。你那个……我除了中午，晚上也不回来了……但我又不想你喊外卖……” 　　“没事呀，我自己做。”但眠羽并不介意，只是理所当然的说，“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吗？我又不是每天都被你圈养的小猪仔，连自己搅拌饲料都做不到……把米饭加水丢进电饭煲，把菜冲一冲，切碎丢进水里煮，加勺盐，再把鸡蛋丢进蒸锅按几个按钮而已。” 　　“……好寒酸。”夏寻语气里的悲凉一清二楚。 　　眠羽笑了笑：“寒酸一顿，才能凸显你为我做的饭菜有多奢侈嘛。” 　　偶尔，眠羽也想由自己来撩一下她，这好像奏效了，因为电话彼端的夏寻声音多了点慌张：“总、总之那个啥，我吃完晚饭应该就能回来了……” 　　虽然隐约有“不要嘛，姐姐想留你过夜”这种微妙的声音传来，但这通电话还是愉快的结束了。如果她今晚不回来，那也无妨，因为她只是回了她的家……眠羽如此对自己说。 　　…… 　　“家主，关于今晚家宴的酒单……” 　　一名侍酒师打扮、相当清爽的女性，正畏惧的和眼前的大人物攀谈。虽说夏家的家主不是沟通不了、总会摆架子又易怒的人，但自己用鸡毛蒜皮的小事占用对方宝贵的时间，侍酒师依然会觉得害怕。 　　家主英气十足的面庞看了过来，被修得锋锐的眉毛也跟着动了动。 　　“哦？这也需要我来确认？” 　　他的话只是问一句，实际上没有别的意思，却能在举手投足间施加恐怖的威慑力。 　　侍酒师害怕的蜷缩了一下脑袋：“您要是忙的话，我、我就……” 　　“他不忙。” 　　忽然，又一个居高临下的声音，传遍房间。那是家主夫人——或者说，是夏家另一位掌权者的言语。这位有些上年纪，但依然貌美的高岭之花，正是侍者敬仰的对象。 　　“酒单有什么疑问吗？”家主夫人瞪了一眼自家丈夫，又对侍酒师正色道，“今晚的客人份量很重，敲定细节是好事，说吧。” 　　“今晚的甜点本就甜度较高……我认为如果再搭配76年的滴金，可能会造成过甜的味觉体验，有可能给客人留下糟糕的印象……” 　　“哦，这倒无妨，那道甜点我应该吩咐过，只做一份的，看来是厨师与你之间沟通不当。” 　　“啊？”侍酒师有些困惑，甜点只做一份？怎么回事？夏家、叶家，晚宴参加者那么多人呢，不该一人一份么……难不成还是给谁开小灶？ 　　看见侍酒师的脸，统领这些家事的家主夫人，忽然语气和善了许多：“有个未成年人，喝酒不好，所以单独为她做一份小点心……” 　　侍酒师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专业了，她有收集过晚宴人员的名单和具体信息，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位都服务到位——但这桌年纪最小的叶浅落，也已经是能喝酒的大姑娘了……显然不是。 　　而且，能让家主夫人特意吩咐，为她做一份点心……这种鬼扯般的待遇……顿时，她想到了一个在夏家内部流传不息的人物：“是传说中的二小姐？” 　　家主夫人微微一笑，而家主也偷偷一笑。 　　好久没见她了，今天终于能如愿以偿。 　　侍酒师走后，家主夫人锁上了门，偌大的面谈间里，顿时只剩老夫老妻这两口子。家主依然没有敛去威压，夫人更是直接收了笑容。 　　“在叶家那些人面前，我们依然是模范夫妻。”她说。 　　“这一点，不需来提醒。” 　　最近，他俩其实闹了个小矛盾，所以状态是吵架中，因为他俩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把夏寻搁外面那么多年，所以都觉得对方有点问题。不过这种小矛盾，在“夏寻现在回来了”这个事实面前，也变得无足轻重。 　　家主凝视着夫人，沉声道：“但我要提醒你另一点，世界上本就没什么模范夫妻可言。我只是展示对你的爱，对家庭的爱。对于这一点，我表里如一，无论是私下或是台面上，永远如此。” 　　“哼，但我可不爱你，当初和你结婚也是利益交换。”夫人歪着头，又轻哼了好几声。 　　“那这么说，我与你结婚，也是利益交换。” 　　“哦？” 　　“毕竟我能娶到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获利。” 　　说完，家主站起身，拍了拍稍皱的衣摆，轻轻挽住了夫人那只没有拒绝的手。 　　“走吧，给夏寻的礼物还得准备一下呢。” 　　…… 　　雨点渐小，它们拍打在挡风玻璃上时，不会再激起水花，阻碍视线，而是简简单单的划出痕迹。夏临关掉了雨刮，准备笑着迎接天晴，而且，再有几分钟就能带妹妹回家了。 　　“倒是你，叶大小姐，按礼仪来讲，你这种客人跟你家的人一起来……而不是乘我的车，跟我在晚宴的主人家等待……所以我可以先送你回叶家，你看？” 　　“你不要找借口支开我，创造和你妹妹独处的情况。” 　　“才没有！你把人想得很龌龊！” 　　司机和后座的乘客又吵了起来，而这在以前是很难想象的。叶浅落的印象里，夏临是个特别有礼貌，特别瞎讲究和矫情的那种古典美人……至于现在这死妹控的姿态，那看来是之前压抑过久。 　　但这样也不错。 　　不用维持着假惺惺的面孔和礼仪，反倒和夏临之间的关系接近了许多。 　　“镜头啊……会是啥啊……” 　　这一位乘客倒是一幅坏掉了的样子，瘫软在副驾上，眼睛眨巴眨巴，嘴唇动个不停。 　　夏寻一直在琢磨自己脑海里的摄影知识，她不太想象得出，夏家会端出怎样的镜头作为礼物来赠予自己。 　　放眼整个摄影史，牛逼轰轰的超级名贵神镜也就那么几只。即便加上铭镜如海般浩瀚的电影镜头，也依然是如此。说实话，除了诸如上过宇宙的那些老古董夏寻没摸过，其他的，她都大概知道些。 　　越是如此，她就越期待。 　　而且，困扰夏寻的还有另一件事——该收不该？ 　　收的话，感觉就陷入这资本家的甜蜜陷阱里，最后入职豪门当大小姐。不收的话，又……又很对不起人家总是献上的好意……以及自己的期待。 　　“给我说一下嘛，是什么样的镜头。”她终于一拍脑门，想起可以问一问知情者。 　　“哼，连姐姐都不叫，就想问？” 　　寻思着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底细，更没暗中观察的肥皂泡之神，夏寻略红着脸：“……临……姐。”小声的叫了一次。 　　“不好听。” 　　“夏临姐姐。” 　　“再甜一点！等等——我在开车，我怕出事。”虽然做姐姐的心里正爽，但还是叫停了这个喊姐姐的活动，“好啦，不逗你了，就是咱爸找那个叫哈苏的厂订的，应该是独一无二，为你而打造的。” 　　夏寻吞了吞口水，听得双眼迷离。 　　不是量产货，而是专门订制…… 　　但她又心里一凉，因为她对摄影的了解实在太深，知晓这里头的种种水分。说实话，按照摄影厂商的那些一贯做派，很可能是搞一个比较经典的量产镜头，在上头刻几个“献给夏寻”的汉字，就说是独一无二了…… 　　也是，糊弄不懂的有钱人，这很省事……总不能找一堆老匠人，专门找些光学专家，为她这索尼卡口专门单独设计镜头，却只做出一只吧…… 　　夏寻的表情，在这区区几秒里变来变去，那代表了她无限的纠结。这可比追妹子要难、也比追到妹子或是没追到，要更折磨人心。 　　“嗯？怎么兴趣不高？哈苏不好吗？”夏临有些担心，“之前我查过，貌似很贵也很有名。” 　　“挺好的一个作坊……” 　　夏临点点头，接着说出自己所知的情况：“他们看过你的照片，根据你的风格，决定了一下焦段，好像是50mm的。” 　　“哦？” 　　这倒是勾起了夏寻的兴趣。 　　50mm是相对标准的焦段，这种定焦镜头是最万金油的——而正好，夏寻还没有真正的购入一只适合的50mm镜头，而是蹭了好几次转转的坚无敌50 F2。 　　无论如何，就算是哈苏那些原本就有的量产货，起码也都是素质过硬的好东西，又正好是还没买的焦段，这波不亏…… 　　“光圈方面的话……他们说过设计很特别……”虽然最近也开始摸相机，但夏临对于这些术语依然生疏，“好像是什么0开头的光圈。” 　　夏寻眨动的眼睑，停在途中。 　　迷茫的视线，则凝固不动。 　　一种不得了的感觉，和她的心脏一起跃动。 　　“小数点是在0的前……还是后？” 　　…… 29831 6 354 　　ps 　　(我说了豪言壮语，然后就没做到，我真的是个废柴了呜呜呜呜 　　没想到这章拖到了现在……对不起！！！！！) 第277章·银色 　　在导航APP说出“您已到达”的提示音之前，夏临就已经娴熟关掉了这家伙。 　　然后抬起头—— 　　“到家了。”夏临说。 　　下海市的心脏区域边缘，在昂贵到令人发指的楼盘交错之间，唯独这以公顷计算的一块地皮，没有被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混凝土扎根。相反，一座看起来是那么低矮的木宅，坐落其上。 　　夏寻看着眼前的风景，心情复杂。 　　“啧啧。” 　　很难想象，如果自己现在说出区区一个“想”字，这里就会是她家了…… 　　她盯着这屋子，上次来的时候被叶浅落狠狠坑了一把，所以没怎么好好看，今天才发现它挺不一般的。 　　阳光透过高楼大厦们错落开来的空间，尽情的洒在木屋身上，洒在满院的植物上。 　　如果将视野放得再宽阔一些，再仔细研究，就会发现木屋并不是被挤在高楼大厦里头。相反，所有的高楼居然都是围绕这一块地皮被设计……无论地球与太阳如何转动，总会有高楼们错落开的缝隙，将阳光递来。 　　夏寻不敢想太深，也不敢问太多。 　　倒是木屋里的人早有准备。 　　门口，一位夏寻觉得有点眼熟、头发和胡须都染了白霜的人，正笑着等待，而且衣着打扮都相当正式。 　　联系上他的动作和气质，夏寻这才想起，不就是上次开车送自己回家的夏家老司机嘛，开车特别稳。不过，这种元老能这么从容的出来，足以证明屋子里头的准备要更充分。 　　那只勾动着夏寻好奇，使她来到这里的诡异镜头，必然也在。 　　真想看看它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时，后座传来了一声音色厚重的叹息。前座的二人不由自主看向后视镜，叶浅落整个人缩在那儿，跟入了冬家里又没暖气一般，变成了小小的一坨。 　　“叹什么气？”夏临很诧异，“今天晚宴过后，你的问题不就可以解决了？” 　　车子渐渐驶向门口，而在静下来的引擎声中，叶浅落又补上了一声长叹。 　　“主要是，每次来你家，我都有点害怕。”当叶浅落诚实巴巴的说，“你父母都很可怕，感觉随时都能撕了别人一样，不愧是搞军火的。呃，我当着你俩的面，说你俩的父母太失礼了，没什么。” 　　失礼吗？和夏家关系仅限于户口本的夏寻，感觉还有点不大适应……不过按道理来讲，自家爹妈被朋友说坏话，好像是该生气一下…… 　　而理论上的姐姐，则有着更理所当然的反应：“可你从小到大每次来我家，我们都没亏待过你，他们对你做过什么吗？” 　　“他们从来没给过我糖……” 　　“啊？” 　　叶浅落不太想说这些，但儿时的观点总是会保留很久，直到长大成人也依然如此。简而言之，这位叶家独生女从小就很萌，走到哪里都有人疼，而大人疼小孩子的方式基本就是塞好吃的和糖。 　　年幼的叶浅落曾认为，这就是世界运行的道理。 　　——人人都该给自己糖。 　　但那天，她满心欢喜来夏家做客，那对父母都极其严肃和刻板，没有笑容、没有双眼放光的“这个小女孩真可爱啊”，更没有“来，叔叔给你糖，不要客气，当自己家”。光是这样，就足以让叶浅落留下相当难受的回忆了。 　　旁听到现在的夏寻，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在心里嘀咕着，可能是夏临小时候要更可爱吧？而且又是亲生的，所以叶浅落的可爱就不算一回事了…… 　　一行三人下了车，司机接过钥匙，去为大小姐停车。 　　而夏寻刚刚将单肩的斜挎包背好，夏临就从旁挽住了她一边手臂：“能这样和你一起回家，在我脑海里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 　　夏寻默默将手臂借给了她，好让她期待的现实继续延续。 　　倒是叶浅落酸酸的跟在后头，同时紧张的在心里演练着，待会儿面对夏家的家主及其夫人时，该怎么打招呼和问候才不失礼。夏家人特别鸡毛，特别在乎这些破规矩，实在是很烦…… 　　没有什么女佣出来，说着“大小姐、二小姐”这样的称呼迎接她们，三人只是自由的走着石板路，穿过庭院——然后，大门被突然打开，从未给过叶浅落糖果的那对夫妻，先后迈步而出。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期待和笑容，远胜做成了巨额生意时的喜悦。 　　“噢噢噢噢？！夏寻也来了吗？！太久没见了，好想啊。” 　　“哪里哪里，我家夏寻在哪里！” 　　这些声音，以及他们那狂喜的神色，都让夏寻尴尬的手臂发僵，然而还是被夏临拖着往前邀功了：“我带妹妹回来啦！”她的说话声是那么轻快。 　　“好，好好好好……来了就好……” 　　“哎呀，这么俊俏的妹子是谁家闺女啊！！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那当然是我们家的。” 　　“对对对，新添的。” 　　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眉飞色舞，就差把夏寻捧在手里了。当事人自己倒是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暖，虽然想不出什么词来阻止他们这种溺爱的表现，但还是露出了小小的、带着些羞涩的笑容，来回应这些被神安排的爱。 　　至于后面跟着的叶浅落……这才露头，而且一脸惊愕。 　　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位从不给小孩子糖吃，总是板着脸漠然面对一切，随随便便一个念头、一个决定，就能轻易决定许多人存亡的怪物……现在却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咪。 　　童年至今的印象，被颠覆了…… 　　而引发和改变这一切的夏寻，又是另一个意义上的终极怪物了，叶浅落默默想着。 　　而正巧，夏家家主本来还在狂喜着，但忽然余光一瞥，发现自家俩女儿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再定睛一看……嗯……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试图压抑见到小女儿的心情，再次变得古板起来。 　　可惜有点晚了，那些丢失的威严，再难找回来了。 　　“夏叔叔……好……” 　　“哦……哦……你好。” 　　…… 　　虽然有些小插曲，但这趟回夏家总归是顺利的。 　　按常理讲，叶浅落本不该提前到这儿来，反而应当在傍晚，和叶家的长辈一起乘车、铺砌排场、再潇洒的步入准备妥当的晚宴。除此之外，她的衣着打扮也不太得体，虽然适合离家出走，却不相衬之后的正式场合。 　　起码夏家家主是这么找借口，然后喊了几个女佣人，把叶浅落拖去换衣服的。 　　终于，外人支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家四口——起码是表面上的一家四口，高高兴兴的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后院。一张长桌，四张木椅。蒸腾热气的茶已被沏好，用最适合的温度迎接他们。四周的竹子飘下长叶，落向池水。 　　夏寻想拍几张，因为氛围确实好。她乖乖跟他们入了座，茶香其实也不错啦。可转念一想，这些人怎么还不拿出镜头来？但又不好意思问。如果问出来，软肋就在人家手里了…… 　　“夏寻，最近过得如何？”家主忽然开口。 　　“还……还不错。” 　　她没了以往那种面对谁都有的从容和洒脱，因为眼前这些人不太一样。自己只是被神的戏剧性强行安排进来的，承受着他们无条件的爱，这本身就是对他们的一种亏欠…… 　　她抿了一口茶水，不是讨喜的香甜，而是甘与苦共存、回味复杂的。 　　“那就好，那有什么需要的吗？比如去什么地方摄影需要当地政府配合，或是某种摄影题材需要大些的场面？” 　　需要政府配合的摄影？这还真是有点规模宏大了…… 　　“……我、我如果有的话，会说的。” 　　一抬头，夏寻发现她们都笑意满满的看着自己。尤其是夏临，那双手还摆来摆去，像是在勾勒什么。 　　“真的没什么需要的吗？”家主笑着问，“再想想？” 　　“按最近我的摄影计划来看……确实是没有——噢？！是那个镜头……吗？” 　　夏寻这才发现，他们其实很清楚自己是被什么吸引过来的，而且，没有故意卖关子。在夏寻说出“镜头”这个词之时，就已经有佣人将一只盒子带了上来，默默放在夏寻面前，然后离开。 　　它没有过于奢侈的外表，瓷白色的厚实纸盒，四四方方，没有哈苏或是其他名厂的标牌，取而代之，不知是出自谁之手，以油性笔在盒子上写了些东西。 　　「50mm/0.9 T* ASPH E」 　　F0.9？夏寻咽了咽口水，这还真是不可思议……尤其是自己清楚，这只镜头应该是向哈苏订的情况下。中画幅领域的巨擘，设计了一只全画幅索尼E卡口的F0.9？这有些颠覆夏寻的认知。 　　望着夏寻写有惊讶的脸庞，夏临轻声说：“不知道你是否需要它，但我们希望你喜欢。”他们没打算用这只镜头当长期诱饵，以长期拥有夏寻，那只会招来反感，他们只想让这位女孩子开心。 　　“我……” 　　夏寻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喜欢上一只未曾谋面的镜头，所以她轻轻拆开了盒子。 　　躺在海绵和泡沫纸里的，是一只银白色的，份量十足，而且尺寸不小的镜头。犹如德系老镜头那般，银色拉丝的金属构成了它的外观，相当的优雅，做工无可挑剔。 　　它是一只镜头——但夏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镜头。 　　…… 29831 6 354 　　ps 　　（虽然这只镜头是我迫于寻哥的玛丽苏之力虚构给她的，不过我还是有很多出于现实的考量，没搞得那么魔幻现实……我会尽量让硬核的内容在下一章少出现些。） 第278章·眼 　　如果用些浪漫的方式来描绘镜头——那用出“镜头”这个词就够了。 　　因为镜头本身，就是人类关于浪漫的结晶。 　　它可以是工业、科学形式上的浪漫，象征着人类对物质世界的一切探究。 　　极致的手工，科学产能以及加工精度，再加上复杂透顶的光学设计，透过因此锻造而成的——透明而瑰丽的镜片，严丝合缝的金属与塑料，只为了观察世界万物。 　　它也可以是精神上的浪漫。 　　一言蔽之，它是人类穷尽自己的力量，为自己锻造的第三只眼。 　　这第三只眼，可以看得更远，直至宇宙的彼端；看得更广，甚至涵盖整条地平线；看得更美，正如夏寻两辈子加起来的每一次快门。 　　而夏寻见证过许许多多浪漫，百年历史交织，从玻璃到树脂，从光秃秃再到纳米镀膜，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被镜头这种玩意儿给触动了——但手中的这份礼物，还是给了她相当的冲击。 　　它……很美。 　　夏寻觉得，自己只能这么形容。 　　银白色的躯壳上，三圈用途不明的转轮完美无缺，含蓄藏在其中的前后组镜片，更是纤尘不染。微微弯曲的大眼睛，被泛着彩虹光泽的镀膜包裹，而且调整一下光圈就能看见，这透光量大到吓人。 　　它散发着一种金属的气味，淡到近乎没有，却像偶然初识的少女一样，将深入人心的气息留在了夏寻的记忆深处。 　　夏寻看着这只大眼睛，而它也诚挚的回望夏寻。 　　这是它最美的时候…… 　　看了很久，夏寻才想起来摸索一下它的更多讯息。按手感估计，它大概有8-900克？大小却做得很得体，粗也就是自己纤细的小腿那样，长度则和中指相当。 　　除此之外，正常来讲，大多数镜头身上，都不会设上过多的按钮、可调节的转环之类，以便保持镜头的设计感和整洁感，最多有变焦环、光圈环，外带手动、自动对焦的切换，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但夏寻手上的这只大眼睛，可以按、可以转的地方，就有足足七八处…… 　　看了也不知道多久，反正茶肯定凉下来之后，夏寻才抬起头，发现周围的人都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好吧，她莫名理解了，正如大眼睛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也吸引了别人吧…… 　　“有……说明书吗？”夏寻忍不住问，因为她真的猜不透大眼睛的全部功能。 　　“没有哦。” 　　“好吧。” 　　虽然猜不透，但可以试一试。 　　夏寻小心翼翼拿出相机，摘下挂在上头的轻便55 1.8 ZA，直接换上了新欢。卡口严丝合缝，没有半点摇晃和进灰的可能性。 　　哈苏家的镜头，能直接插进索尼的相机里…… 　　这还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体验…… 　　哈苏位于瑞典的本部，其实是个四十来人的小作坊，主要负责相机的组装、设计，以及一些维修之类的活计。哈苏的名气虽然如此巨大，相机和后背动辄几十万起，但实际上，它基本不能自己生产镜头。 　　施耐德、蔡司等等名厂，都为它代工过大量镜头。 　　至于近现代，它的镜头则基本都是由日本代工。 　　所以有些高端爱好者们喜欢吹哈苏是欧洲血统，娶了欧洲贵族什么的，实际上却像是被日本富士厂给绿了一样……但夏寻这只大眼睛则有些不同，它的T*镀膜直截了当说明了它的血统。 　　卡尔·蔡司。 　　夏寻试着按了按，这只专门定制给自己的镜头，居然能飞快的自动对焦，而且能取得镜头的数码信息…… 　　但在试拍之前，夏寻又带怯的问：“我应该要玩它很久……那个……大家不要这么一直盯着我。”她老早就觉得头皮发麻了。 　　“你想花多久都可以，我们就这么陪着你，不会打搅到你的。”夏临捧着茶杯，笑意不减，“需要我来为你试镜吗？” 　　“好……麻烦姐姐了。” 　　夏寻爽快答应了，这只镜头的第一次快门，让夏临来确实很合适——为了感谢她带了这么一份奇异的礼物。 　　夏临用相当经典的方式打了个响指，顿时，不知藏在哪里的女性佣人们快步而来，手里拿着一堆负责外表造型的玩意儿，对本就相当漂亮的夏临又是打扮又是梳理，总之就是一顿蹂躏。 　　她早就想被拍了。 　　而夏寻为了不辜负第一次快门，快速熟悉着镜头。光圈环，有刻度所以很容易找……但F0.9这种怪物级的参数，带来了一种陌生感——即便是她，也会为这只镜头的光圈环转动流程之漫长而感到陌生…… 　　接着，锁定对焦、眼控对焦的按钮也都找到了。 　　可让夏寻诧异的，则是接下来的一个奇怪功能。 　　“……旋焦？” 　　能控制焦外旋焦程度的转环。 　　这个设计在业内极其少见，业内仅有Petzval生产过类似的玩意儿，而效果则跟劣质的PS差不多，是个没啥卵用的鸡肋设计。 　　但夏寻手头的大眼睛，它的旋焦则很特别。如果将它对向蓝天，转动旋焦，它便能弯曲云彩的流动。如果将它对向夏临，旋焦就会为她而扭转世界。 　　“对焦行程很短，而且飞快，对焦镜片组肯定是树脂，但这个色彩氛围……怎么跟全是镧系玻璃一样？” 　　有经验的摄影师甚至不需要按快，将照片呈上显示器放大来看，就能透过跟其他镜头之间的使用对比，得出相当精准的结论。 　　她的手继续在镜头上摸索，在光圈环的下面，还有一圈非常低调的转轮。 　　在这圈转轮的下方，有一行小小的刻度——但它们和无外乎是“（”和“）”这样的符号，仿佛在象征某些东西是可以被弯曲的。仿佛是为了挑衅摄影师一般，它没有印上具体的含义。 　　但夏寻却知道它。 　　“VFC……” 　　可变像场曲率，一种很罕见的功能。 　　如果是以前，夏寻估计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之前在夏威夷之旅里，她捡漏到了一枚古老的美能达“天星”，那正是使用了VFC技术的特殊镜头。之前夏寻本打算把那枚“天星”挂去闲鱼，当一回老镜头贩子再写个软文，卖它几千块的…… 　　但鉴于后来收入颇丰，就自己留着了。 　　因此，夏寻还真对VFC功能有很深的印象。 　　一言蔽之，VFC技术的使用，能为照片的焦外带来许多变化。 　　和旋焦不同的是，它能控制改变曲率的像场方向，有针对性的扭曲某处，带来观感上的丰富性。它的泛用性很广，很多题材都能使用。 　　这些功能基本没在当代的镜头上出现过，主要是专利、成本、利润、制造难度，以及会增加重量与体积方面的考量，再一个，它也不是什么颠覆性能增加画质的功能。可对于夏寻的这只镜头，它却变得倍有价值。 　　因为这是F0.9。 　　如果光圈全开，那它的虚化将极其可怕，些许对焦外的改变，都能带来相当的收效。 　　正常的人像摄影，即便是F1.4的镜头，焦点也会集中在人物的脸上，起码鼻子尖或额头都是焦点内的。但如果换F0.9，它的焦点可能是微微伸出的睫毛，也可能是一缕扬起的发梢，但其他地方必然是焦外，必然模糊的令人发指…… 　　因此，在光圈全开的状态下，它的对焦难度是爆炸级的。 　　正如夏寻瞪大眼睛，使劲拧对焦环一样，那极其微小的焦点正在到处乱飘……可如果精准无误的，将这焦点落在想要的地方，那获得的画面将是前所未有的。 　　她充满爱意的抚着大眼睛，熟悉着它的每一寸。 　　倒是哈苏和蔡司联手，能在夏临下单的短时间内，就送来这种级别的至宝，并不能说明那些欧洲人开始彻夜加班，而是早有准备。估计，他们老早就蓄力了很多用得上的技术和点子，用于索尼的E卡口。 　　这就跟火了个什么东西，就必然有一大堆人赶紧蹭热点是一回事。 　　欧洲佬们蹭索尼的热点，也同样能赚钱。 　　思考着其中的种种，夏寻却无比喜欢这枚镜头，太久没感受过的、摸到好镜头时的那份纯粹喜悦，正在胸中、灵魂里，随着本能和漫长的摄影生涯而跃动不息。 　　她想向夏家道谢，然后收下礼物……但在此之前—— 　　“夏寻。”夏临的声音传来。 　　她那抹了两瓣红霞的唇，没有因说话而颤动太多，生怕是抖落了颜色，会让夏寻的照片失色。 　　而她的脸庞则扑了妆粉，白皙而细腻。 　　但在白色之下，第一次面对妹妹镜头所产生的羞涩，则让一切变得鲜活。不愧是大户人家养的妆娘们，顿时把这千金大小姐打扮的极其惊艳……仔细想想，夏临也处于人生最美好的时段。 　　夏寻那轻轻搭在快门上的手指，变得更谨慎了。 　　虽然仅限于户口本，但偶然成为了姐妹，也是一种美好的缘分。 　　“我……我要去哪里，摆怎样的姿势呢？” 　　浴着背后阳光，在雨过后的澄澈空气里，夏临轻轻开口问。她的手指同时拂过下唇，像是要试试唇色是否已经干涸。 　　同时：“夏寻？”她脱口而出。 　　因为在“寻”的音节还没有结束的那一瞬，熠熠生辉的镜头，正直直对着她，像是在探寻世间所有美好一般。 　　屏住呼吸的夏寻，想连心跳也停滞。只为了将这微小的、稍纵即逝的焦点，准确的落在想要的地方。 　　“咔嚓。” 更新会在傍晚之前 　　RT，今天碰见了某些意外，得再拖一下子…… 　　唉，连隔天正常更都做不到。 　　总之，到今天的傍晚之前，肯定会有起码5000字的正常更新奉上，这次绝对不鸽绝对不鸽，这本书写到现在，各种践踏读者心意的举动，真的太让我感到耻辱了，可这本书它真的很难…… 第279章·没有鸽！！ 　　“呼……”虽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夏寻仍然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拍得如何。常规来讲，F0.9的镜头实在是太少使用，即便是她，也没有足够的经验来组成把握。 　　她将手指松开，尽量不去看相机屏幕里，那近乎完全模糊的预览图。 　　因为这只镜头能抓住的焦点，实在是过于渺小。 　　夏寻稍微了一下，犹豫着是拿手机放大看看焦点，还是直接去借夏家的那堆电脑用一用？总感觉都有点尴尬……她仍然不太适应这里的一切，始终有所拘谨。 　　不过这些人的好意却总是很到位。 　　夏寻刚刚听见脚步声朝自己靠近，放下相机抬头一看，就发现一台冒着银光的笔记本电脑，落在了桌上。看似是管家或某种高级佣人的白发老爷爷，将电脑放好，便行礼退后了。它被摆在夏寻左手边，既伸手可以拿到，又没有侵入自己的私人距离，相当的讲究…… 　　而茶桌周围的夏家三口，都笑呵呵的一幅“快弄出来，给我们看看”的架势。 　　夏寻感到头皮发麻。 　　她的手指如同蚂蚁搬蜂蜜球，缓缓将冰凉的笔记本挪到身前，同时强作镇静的开口。 　　“那个……我第一次用这种光圈的镜头，拍的照片没有底气……所以我先看，如果好再给你们，不好就……不要看了行不？我再拍个好的。” 　　“没事呀，我家妹妹拍的，怎样都好看。” 　　“是的是的。” 　　“自己家看，谁敢批评你。” 　　他们虽然各个都坐姿端正，气质不凡，手里的杯摇着温茶，各个都跟古典画里跑出来似的。但只要夏寻点头，估计这一家子就“嗖”一声跑到她后头，一人占上一角，就为了看看她按下的快门，留下了怎么样的瞬间。 　　夏寻无可奈何：“那我先自己看一眼……” 　　话音落下，她的左手钻进摄影包，如同洞里捞蛇一般，在一堆堆器材和配件里，拎出了相机的数据线。而右手同时分开笔记本，这才发现这台机器估计是新买的，屏幕素质实在是很亮眼…… 　　回去也喊眠羽买一个……就这么想着，夏寻确认它装有自己需要的软件。 　　连上线，夏寻拨开落在键盘上的竹叶，抿了一口新茶，稍稍平复了心里的那些情绪。取而代之，一丝微妙的紧张感就这么涌现…… 　　那是一个疑问。 　　是摸相机许多年，她已经很久没有过的疑问。 　　——我拍得究竟如何？ 　　在每次按下快门，都能知道的结果的生涯里，能有一只这样的镜头，带来这样的疑问，着实很特别。打开储存卡的文件夹，选中日期对应的那唯一一张，然后导入…… 　　放下茶杯，手指按下，两声轻响共鸣。 　　而那张照片被打开了。 　　没有马赛克一点点变得清晰的加载过程，只有就那么呈现在屏幕上的色彩。 　　“……哇。”夏寻听见一个声音从自己背后发出，然后一双激动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根据指甲留的长度（掐到夏寻的疼度）来看，肯定是叶浅落，“这怎么拍的，超~~~好看！！” 　　这位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大小姐，用直白的方式，说出了夏寻不知该如何描述的观感。 　　确实好看。 　　“寻哥，这咋吹啊！” 　　夏寻没有理会她的叽叽喳喳，只是咬着大拇指，眯着眼来观看自己的作品。 　　它的焦外……很……绚烂？夏寻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合适的词。 　　每一粒圆润饱满的光斑，都仿佛一颗星球。而这整片虚化，就是白色的宇宙，承纳了它们美。从画面四角，虚渺如云的景色慢慢延伸，向着画面正中的少女而来。 　　越是靠近，就越是清晰。 　　她的漂亮脸庞被景深融解，成了白色的一部分。她的五官如同莫奈的人物，被云雾轻轻缠裹。 　　但双眼中的点点光亮，却清晰的令人震撼。 　　因为那双眼，和夏寻的焦点处于同一平面——夏临的唇。 　　像是红玫瑰的色泽晕染了白玫瑰，两种交织而成的鲜红，抹在姐姐的双唇上。而她同样云雾缭绕的手指，在鲜红里掠动。那只手指明明处于焦外，却因为被模糊了的关系，看起来像是在擦拭唇色…… 　　在模糊和暧昧的混沌之中，只有那双充满爱意，注视着镜头的眼，以及鲜红的嘴唇，是如此清晰和锐利。 　　苍茫的虚之中，她的实只占小小的一部分。倒像是人世千年的过往云烟里，唯独属于你的几十载。 　　“拍的……挺好。” 　　夏寻说的颇为艰难，因为内心很受感动。 　　这张照片……确实拍好了。没想到在F0.9全开的情况下，焦内表现还能这么怪物，真不愧是订制给自己的镜头。也不知道用了多优秀的萤石镜片，色彩饱实的紧在一起，鲜艳到令人发指，根本不用后期了…… 　　夏寻和叶浅落的表情，让桌子对面的夏家三口都遐想连篇。 　　“我我我我，我也要看！” 　　于是，代替不好意思起身过去丢脸，但内心很痒痒的父母，夏临跑了过来，想看看自己被拍的怎么样。不过在看见之前，夏寻就合上了笔记本，对她报以一笑。 　　她将笔记本递给了夏临：“照片剪切之后存在这上面了，我没有留备份。虽然拍得有点过于艺术了，但是张好照片……就当做镜头的谢礼吧……姐姐。” 　　比起为了钱而创作的商品，这类为了某人而按下的快门，倒是非常好处理——只要满怀心意的交给对方就可以了。 　　夏临激动的抱走了笔记本电脑——她当然清楚这是夏寻给自己的礼物。 　　她想将喜悦独占。 　　然后，她摆出大家闺秀多年养成的端庄，非常礼貌的表示要先行离席，对大家告别。就这样抱着电脑，不顾自家父母充满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的眼神，高高兴兴的去自己房间观赏了。 　　“这丫头还真是……有点调皮呢。” 　　“呵呵呵呵呵，长大了，长大了。” 　　夏家两口子说着酸话，幸亏这里还有另一个闺女在。 　　那接下来，就是拍父母了吧？他们如此想。 　　可夏寻正在收相机……她小心翼翼装好印有哈苏、蔡司标志，看起来跟淘宝买的一样廉价的镜头盖，按捺住还想马上用它再多拍几千张的心情，将它收好进了相机包。 　　“咦……收起来了？”叶浅落问出了夏家两口的心声。 　　她的手还搭在夏寻肩上，几缕长发悠悠垂下，搔过夏寻的耳朵和脸。 　　“寻哥，不继续了吗？这照片还真是……感觉很偏心眼啊，怎么给我拍的就没这么艺术？” 　　“去去去，给你拍的我花了多少心血？” 　　“那接下来拍我嘛，你看。” 　　夏寻回过头，叶浅落也好好打扮了一番，离家出走的套装被下，变成了不知哪里订的手工货，反正怎么都好看。但夏寻摇摇头，扣上了相机包。 　　“还有正事呢。” 　　“正事？” 　　“嗯，你忘了，待会儿你爹妈就来吃饭了……”抱着相机包，夏寻事不关己的说，“而你要在饭桌上，当着大家的面，对你觉得古板的父母，滔滔不绝讲述你的二次元梦想，还有不想上班上学，就想当个米虫的心愿……我要是你，我应该先去练脸皮了。” 　　“草。” 　　…… 　　然后，如夏寻所说的那样，让叶浅落脸皮发绿的事，就这么匆忙的来了。 　　一开始，是管家来通报消息，说叶家已经在路上了。紧随其后，是夏家两口子放下茶杯，按耐住想看照片的心思，着手准备的紧张感—— 　　“去喊夏临，让她出来露面。既然他们叶家提前过来，肯定是有生意要顺带商量……和他们叶家挂钩的生意，现在基本都是夏临在负责，所以……喊她别看照片了。” 　　“对对对，我夫人说得对。” 　　然后，从可能涉及的生意项目资料，再到桌椅的摆放，每个细节都开始了新一轮的敲定。大家都忙了起来，整个夏家上上下下，都被脚步和交谈声充斥。 　　倒是关键的叶浅落，因为身为客人不需动手，所以和夏寻一起成了摆着好看的闲置吉祥物——可惜前者，无法如后者这样心境平和。 　　“寻哥，我现在该怎么办……”她的语气夹杂着紧张，“他们提前来，肯定是要喷我！” 　　“那你自己呢？准备好说什么了吗？”夏寻正在喝茶，虽然整个夏家都忙里忙外，但抽一位茶艺师专门为夏寻泡茶还是能挤出来的，“给叶大小姐弄个能镇静的花茶什么的呗……看她急的。” 　　茶艺师忍住笑，照办了。 　　当事人则压根听不进去：“我……稍微准备了一下，大概就是说我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不一定要走被安排好的路，然后再讲讲，家族重任和兴趣爱好是可以兼得的，让他们不要这么……死板？然后……然后……” 　　离家出走至今的一天一夜里，叶浅落确实想过很多。 　　人生，兴趣，事业，未来，爱。 　　所有会困扰年轻人的问题，都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不止一遍，她也想过了许多很有道理的漂亮话，总觉得如果能好好说出来，父母就会理解自己。可惜到了现在，她的脑子又变得一片空白。 　　——尤其是刚刚看了夏寻拍的照片，把好不容易积累的话语都给抹没了。 　　“害怕吗？”夏寻问。 　　“是有点……好吧，很害怕。”叶浅落坦诚的点着头。 　　夏寻的手伸入衣服口袋，摸索着某样东西：“那我帮你一把好了。”她为叶浅落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能帮她成为大人的小礼物。 　　…… 29831 6 354 　　ps 　　（我家这边没有天黑！还云彩飘飘！根本就还是下午嘛哈哈哈哈……） 第280章·赠予勇气 　　一辆涂抹的极其鲜艳，夸耀着一切颜色的加长豪车，正悠悠哉哉的驶向夏家。 　　车窗稍稍开着些缝，否则里头弥漫的香水、水果、甜点、以及酒的味道就过于浓烈，会呛了车里两位大人物的鼻子。作为世界艺术品界的幕后操局人，叶家总是喜欢华丽和光鲜，生活的每个细节都装点着跃动的色彩。 　　不过今天的场合，他们得收敛些。 　　“还有五分钟就能到了。”司机头也不回的说，“二位可以做做准备了。” 　　“好。” 　　应声的是叶浅落的父亲，他被金黄和珠宝装满全身，约莫五十岁，留着相当蓬松的大胡子。这位叶家当爹的打了个哈欠，嘴皮放下藏起了镶钻的牙齿后，又朝旁边的座位看去，“媳妇，别睡了，醒醒。” 　　“不嘛，再眯五分钟……不是还有五分钟才到……” 　　叶家当妈的是位意外年轻的女性，和叶浅落长相有八分相似，但和女儿那种冷漠的气质则截然不同，像是糯米和红豆沙做的年糕，又软又甜。 　　没人知道，她究竟是在十几岁时被祸害进叶家，成为了一位受宠的贵妇。但人人都知道，直到今天，这位格外年轻的太太依然有点少女的心态，会不分场合的撒娇，不过脑子的说话办事…… 　　因此，相关人士其实都默默认为，让叶浅落继承家业可能要完。 　　尤其最近这段时间，叶浅落居然还干出离家出走这种事…… 　　叶家当爹的没有摇醒自家夫人，只是叹着气摇摇头，把玩着手里的田黄文玩。自家闺女昨天夜不归宿，自家夫人担心的一晚没睡，现在才安心的小憩一会儿，所以会这样也是正常的…… 　　万幸的是，即便到了夏家，自家夫人就算在饭桌上睡着，那也不至于太过丢人……得亏两家关系确实好到了这个份上。但对于离家出走，而且极不听话的女儿，还是得狠狠管教一把的。 　　“老爷，夏家到了。”司机又说。 　　“行，老样子。” 　　司机照办了。 　　叶家的车没有在门口停靠，同样，门口也没有豪华铺张的排场来迎接他们，反而冷清的一如既往。车子只是像回家一般，静静驶向地下车库，在一大堆豪车、军用设备、武器弹药里，找了个勉强停得进去的位子，歪歪扭扭的钻了进去。 　　看着怎么都喊不醒的夫人，叶家当爹的想让她再睡会儿，可又想早点去找自家闺女，只能开着车门进退两难，心想着这可咋整。 　　然后，就见到一位老朋友挂着严肃的笑容，来到了车旁。总是充满威严，总是作风硬朗，蓄着一圈胡子的夏家家主。 　　“叶老弟，你家这位今天又闹什么花样了？” 　　“睡着了呗……昨天闺女溜了，她急了一宿。”叶家当爹的扫了几眼，又问，“嫂子呢？” 　　“拜你们提前过来所赐，我家那位在忙着布置，没空跟我一起来接你们。” 　　听到这，叶家当爹的收回了手，本打算摇醒夫人的打算也暂时打消了。他伸出车子到处看了看，这儿除了沉默的车轮，还有可靠的司机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旁人。于是，他招招手，空出一处位子，神神秘秘的把老朋友喊进了车内。 　　“什么事？” 　　“同为父亲，我有些男人之间的话，想找你谈谈。” 　　关上车门，沉闷的气氛让夏家家主心生疑虑，两家之间没有生意要谈，而最近也没有政治或商界的问题要协商……所以，应该是私事？关于如何教育女儿的话题？也对，他困扰着如何接回小女儿，而这老弟又苦恼着女儿叛逆期，是可以用这私人时间聊聊，反正上头还没准备好。 　　“夏老兄，你跟老弟我实诚的讲讲，现在咱们这帮人圈子里都传疯了，到底咋回事？” 　　“啊……什么事？” 　　“就你那个私生女的事啊！”捋着满脸的大胡子，叶家当爹的摘下墨镜，眼珠子里满是八卦的喜色，“你们家莫名其妙多了一口姑娘！而且听说漂亮的冒泡，好像还是摄影神才什么的？关键是，人家不肯回你家，一直漂泊在外……” 　　听了这些，夏家家主神色剧变，严肃至极。虽然他知道免不了要被传出去，可这么有鼻子有眼，他还是对自家的保密工作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虽然私生女的事应该传了出去，但更多的细节，本该为了家族颜面而死守住才对……知道这些事的，必定是相关人士，而且恐怕不怀好意…… 　　“说吧，谁传的。”他冷冷问。 　　“那当然是我家闺女，在我家饭桌上讲的了。”叶家当爹的一脸炫耀。 　　“……” 　　“我家浅落，跟你家小闺女不是去旅游了嘛，回来就经常抖各种料给我们听。整天就听她说那个叫夏寻的姑娘多美多可爱，拍照片技术多可怕，还用很穷酸的相机，在别人家的小房子里寄人篱下……我老早就想来跟你唠唠了，唉，今天才有时间。” 　　没想到，事情是这么败露的……夏家家主板着脸，声音低沉的可怕：“你把你闺女领回去，好好收拾。” 　　“好了，那问题来了，你这闺女既然是私生女……”他又戴回墨镜，否则眼里的八卦之魂会过于丢人，“那你得跟老弟我讲讲，你究竟是啥时候在外面搞的外遇啊？” 　　“实话实话，不是我。”夏家家主有些生气，但仍然客客气气，“虽然说出来你肯定不信，但我一直忠于婚姻。” 　　“那……居然是嫂子——” 　　“不要说了，我相信我夫人。总之，这件事非常耐人寻味，就像有只送子鸟不知不觉送来的……”但他没有掩盖住脸上的喜色。 　　叶家当爹的犹豫了许久，没有再问，只是默默的道：“回头你问问那送子鸟，还送不送新的，我也想添个新闺女……旧的这个太给人添堵了……” 　　…… 　　片刻后，夏家家主带着叶家夫妻，入内了热闹的夏家正式做客。 　　世界局势、经济动向，各种政客、大亨、巨擘的私人趣事等等，都在气质不凡的三人那儿，成了最平凡不过的话题，一种难以企及的高端感，让佣人们纷纷避让，同时感叹着自己的渺小。 　　途中，夏家夫人也忙闲了手头的事，很正式的迎接了叶家夫人。 　　当然，少不了一顿商业互吹。 　　“夫人你身上的珠宝真好看，哪里买的？” 　　“我家那口子出席XX会议时带回来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在哪一场竞拍到的。” 　　“夫人你的皮肤保养的真好。” 　　“哎呀，现在不流行这款了，老了老了，还是你更显年轻。” 　　“听说隔壁X家的太太要办一场慈善拍卖，到时候我们结伴？” 　　聊着聊着，两位夫人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的搭着彼此的手，貌似要一起去看新买的衣服、包包、珠宝之类的玩意儿，就这么渐行渐远。但关上门，隔绝了杂音，刚刚的话题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 　　“哎，夏姐，赶紧跟我讲讲嘛！你家那个叫夏寻的小可爱是怎么回事！是你老公在外头偷人偷出来的？” 　　“其实，我觉得不像是我家男人造的孽……” 　　“那……那难道是你？不愧是夏姐。” 　　“也不是我。” 　　“那……难道是天上掉的？” 　　“说不定还真是。” 　　归根结底，怎样的人类都喜欢同样的热闹。 　　…… 　　而话题的当事人，正忙着与这一切都无关的事。 　　前阵子，夏寻在网上买了一台古旧的手机——按现在的话来讲，应该是老人机。能发短信，打电话，有少量上网功能，以及几个诸如“贪吃蛇”、“俄罗斯方块”之类的经典游戏。除此之外，它能储存的数据量更是少得可怜。 　　但这就是夏寻需要的东西。 　　神的颜色是一种无形无态，只被具现化为“颜色”的数据。 　　虽然平时，这种数据可以放进硬盘里让它们沉默，但一旦想发挥它们的力量，就得很麻烦的折腾才行。因此，夏寻想了个办法，需要的就是这种老旧的手机。 　　将极少量的颜色数据传到这种手机里，可以确保即便颜色全部泄露，引起的麻烦也不大。 　　另外，只要多储存那么几KB的数据，就可以占用掉储存颜色的空间，让它们无家可归，然后从手机之中跑出来。 　　现在的夏寻，就这么做了。 　　编辑些无意义的文字，储存，挤占掉空间。只为了让身旁咬着下唇，坐立不安的少女，能平静的度过接下来的麻烦。叶浅落揪着本来齐顺的头发，那是紧张的证明。她知道，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身边的寻哥。 　　“寻哥……” 　　可寻哥还在玩手机，一看就很敷衍，这让叶浅落更为沮丧了。 　　不过她的抱怨还没来得及发泄，叶浅落就隐隐约约见到了一些奇妙的色彩……它们的红色，宛如最饱满的石榴籽，在太阳下闪耀。但这却是一缕缕雾气，如今在夏寻指间缠绕。 　　“那是什么？”她不禁问。 　　“没什么。” 　　但和回答不同，夏寻那根俏丽的、缠绕着缕缕炙红色雾气的食指，却向叶浅落伸来了。 　　夏寻想让她直抵叶浅落的灵魂里，用这“勇气”来赋予叶浅落勇气。当然，手指是插不进灵魂的，所以只要轻轻点到她的身上就可以。比如脸皮，手臂，还有可能会很软的胸之类的地方…… 　　不过夏寻不打算搞那些性.骚扰的行径，只是准备颇有象征意义的点在她额头上，这好赖也是神的力量，得尊重一下——可她实测了。叶浅落恐惧着那根手指，往后退让了不少，还准备开口问问寻哥，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其结果就是，夏寻“噗”一声，擦着叶浅落柔软的、还有稍稍齿痕的下唇，窜进了她的嘴巴里。湿润、温暖、还软软的小舌头动来动去，难免舔了好几下这根莫名其妙跑进来的指头，湿漉漉的…… 　　除此之外，叶大小姐的牙齿也在动来动去，咯了好几下夏寻的手指。 　　勇气的力量，当然被灌进去了。 　　顿时就，夏寻慌了神，叶浅落怕不是要鼓起勇气咬断自己的手指头……或者……鼓起勇气再做点别的？ 　　…… 29831 6 354 　　ps 　　（虽然这说出来很像是作者在为鸽而找借口，但我经常鸽，没必要找借口来掩盖自己的鸽，所以以下的话真实不虚。 　　我昨天买了个德克士的汉堡，吃完本打算骂个天昏地暗，然后就不幸吃坏肚子，进医院虚了一整晚，关键德克士又贵又难吃……现在才有力气码一点字……唉。） 第281章·皮事 　　起初，叶浅落觉得自己吃到了某种东西。一种极为奇妙的味道，在她的口腔里一点点晕染开来。 　　这东西感觉就跟巧克力棒差不多？但却是辣味的？甚至还有点肥皂水的味道？各种各样的念头，随着味蕾所感受到的一点一滴，进而在叶浅落的脑海里慢慢窜出。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夏寻的手指头…… 　　感觉还怪刺激的。 　　在尝着变化多端的味道同时，叶浅落还发现夏寻的神色古怪，那么漂亮的脸蛋却像是在害怕什么，看起来还真是更可爱了。不过归根结底，她为什么要喂自己吃手手？ 　　这明明是不太卫生的行为，但叶浅落一点也不反感。 　　或者说，这是夏寻向自己表达的某种示好？ 　　一时之间，更为复杂的想法们，组团在叶浅落脑海里游来游去，让她忘掉了之前自己在烦恼的那一切事情。也不知道这些想法操纵了哪根神经，叶浅落发现自己的手，已慢慢向上攀爬，轻轻握住了夏寻细细的手腕。 　　要不…… 　　就这样…… 　　继续下去？ 　　叶浅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出现，但这根窜入嘴巴里的指头，确实直截了当戳中了她的喜好。而且味道很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是缠绕上了一层浓厚的辣椒酱，想……想再舔舔…… 　　“你……”夏寻慌了神，总感觉事情没有按自己的想法来发展。 　　她当然想拔出来，可叶浅落抓着手的力气意外的不小，这难道也是勇气在起作用？更可怕的是，夏寻的手指想退后一步，叶浅落的小舌头就紧接着追上一步，在她那私密的嘴巴里，一场极其凶险的追逐战，正在无人知晓的上演。 　　夏寻被舔的痒痒的。 　　而作为摄影师，对人类的表情有深入研究的她，同时发现叶浅落的脸蛋红了起来，眼神变得迷离、古怪。那就像是走在大街上，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不知为啥想殉个情，于是目光炯炯正在物色殉情的对象。 　　夏寻所不知道的是，叶浅落只是在想一些对眠老板很失礼的事。既然眠老板不在，夏寻又伸来手指，做了这么直白的试探……那……那干嘛不继续呢？ 　　但这种想法并没有完全支配叶浅落。 　　她所吸允到的那种辣味——带着一丝肥皂水气息的可口辣味，是神的颜色尚未散去的余味。而这她所不知晓的、以几KB来计算的力量，终于慢悠悠的寻找到了可供它们发挥的地方。很快，它们赋予了叶浅落一份力量—— 　　“鼓起勇气，不要被夏寻诱惑啊！”那些炙红色编织成的雾气，仿佛一起在叶浅落的心里合唱这么一句话。 　　这有点奏效了。 　　无论对叶浅落或是夏寻，似乎都是万幸。 　　叶浅落忽然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要做各种不检点的事，这的确有点问题啊……关键在于，这是在人家夏寻家里，周围到处都是忙活的人，自家父母甚至还赶来了，正准备对自己来一顿严厉的管教…… 　　在这种档口，自己却在想着舔寻哥？！ 　　还好还好，现在清醒和冷静了不少，意识到的不对和危机感，也让她理性了不少——对，起码要等度过了这波麻烦，再找个没人的地方舔嘛。 　　虽然有点不舍，但叶浅落还是放走了夏寻那已经变得黏糊糊的手指，然后一脸失礼和尴尬：“寻哥为什么要伸进来嘛。”她也擦了擦嘴角，心想应该没有对不起眠老板，毕竟昨天眠老板还收留了自己呢。 　　“你别含的那么紧啊！”夏寻愤愤的小声说，“本来是个意外的。” 　　也不知道那抹勇气做了什么，夏寻不敢想太深，总之保住了手指头，而且没有发生别的问题，算是个万幸。 　　叶浅落辩解道：“我以为是吃的，味道还蛮好的……有种辣味。”她又随口问，“而且寻哥之前用肥皂洗手了？感觉还跟我小时候啃过的香皂有点像……” 　　这让夏寻暂时搁置了之前的事，转而开始细想叶浅落所说的味道是来自哪里。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倒不难得出。 　　估摸着，神的颜色也是有些味道的……肥皂泡之神是怎么设计的，刚刚使用的炙红色居然能赋予辣味。也就是说，在这之后对眠羽使用另一种力量时，也要注意别让味道造成影响吗…… 　　她擦掉食指上的叶大小姐口水，顺便倒了杯冷茶洗了洗，准备回到眼下来。 　　当然——直到夏寻和叶浅落发现，这刚刚倒空了的杯子又被添满新茶，俩姑娘才意识到沉默低调的茶艺师大姐默默看了出好戏…… 　　她俩默契的跳过了刚刚的事，夏寻立刻问：“那么，叶大小姐，待会儿你就要面对你爹妈了……现在还怕吗？” 　　“……怕。”坦诚说完，叶浅落的表情顿时萎靡了几分。那种想要掩盖，但仍然不散的畏惧，显然证明了勇气没有奏效到这方面。 　　“那——” 　　夏寻像之前一样，从手机小小的储存容量里勾出了几KB。但这次并不是送入叶浅落的嘴中，只是让红丝绸般的雾气落入掌心。接着，像是鼓励任何人一样自然的，轻轻的，拍了拍叶浅落有些弯曲的背。 　　当然，还有笑容和声音。 　　“别怕。” 　　…… 　　虽然只是一点点勇气，但也足够改变许多事了。因为大多数时候，人们遇到的困难不过是自怨自艾，而归根结底，只是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心声所致。 　　那么，去坦诚的说出口就好了。 　　相较于变得坚定、从容，然后笑着道完谢，转身去见父母的叶浅落，喝完最后一杯茶的夏寻自己，倒是有个困境摆在眼前——妈的，这种家宴一定会非常尴尬的。光是坐在这儿想想，夏寻也能预见到接下来的情况： 　　“来啊，女儿，吃菜。” 　　“寻寻，不合口味就再做一桌。” 　　“这是姐姐特意为你从某国带的某高级食材。” 　　反正就像突然人类捡到一只赛级布偶猫，怎么细心怎么来的那种感觉吧……光是想想就有点头疼。夏寻叹着气，想给自己也来点勇气，说不定就硬起脸皮，抛弃尊严，直接赖在这里当千金了。 　　夏家的繁忙依旧，到处都是秩序井然，但依然能听得出焦头烂额的声音。整个屋子的佣人都在忙里忙外，为今晚的尴尬做着准备。而离饭点还有点时间，好不容易独自一人了的夏寻，却悠闲的背着相机包在院子里转悠。 　　稍稍刺手的竹叶，毛乎乎的竹子。 　　自由飞来落在瓦片上的麻雀，等待着草丛里捡拾落果的同伴。 　　养着锦鲤的一潭静水，旁边竖着“见到大小姐喂鱼就制止，以防老爷子的鱼再被撑死”的陈旧牌子。 　　饱览着后院的一切，她一边散心，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对策。明明身上有一只仅此一枚的好镜头，但却没什么心情兴冲冲的拍几张…… 　　“夏寻。” 　　突然，一个耳熟的声音从后头传来，然后夏寻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牵了？因为之前的心理阴影，夏寻差点以为又是叶浅落来舔了——但这次没有那种黏黏的感觉，只是单纯的女孩子的手的触感。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总之夏寻对这个还挺熟了。 　　而且这声音是来自夏临，一听就知道了。 　　“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了……” 　　“叶大小姐找她爹妈去了，而大家都去忙，剩我一个人等开饭嘛。” 　　回答着，夏寻转过头来，见到夏临勾搭着自己的手，完全就是对妹妹的粘度。倒是目光则在院子里找来找去。确实，就连刚才的茶桌也已被收拾干净，这儿还真是一下冷清了不少。 　　夏临“哦”了一声，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眼中闪过狡黠：“那……咱们也去？” 　　“不好吧？他们一家子的事，而且好像还有生意要谈？我们去怕是会影响问题。” 　　最主要的理由是，会贼尴尬。除此之外，夏寻相当愿意把任何事情都往最坏处去想：万一到了地方，叶家双亲也对夏寻喜爱有加，而叶浅落那的勇气随肥皂泡之神一样喜欢搞事，说不定就来一出叶浅落当场提亲的闹剧…… 　　“没有关系。”夏临只是挽着夏寻的手臂，满脸笑容的带她离开后院，往主屋走去，“我们既去，又不影响他们的正事——只是去看看而已。” 　　很快，夏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回到了热闹的主屋，夏临带着妹妹直奔顶楼，但一路走得小心翼翼。平日里，这一层都是长辈处理国际业务的办公场所，气氛和其他地方都不同，颇有几分严肃感。而夏临在左顾右盼之后，找准没有人的时机，牵着夏寻，就直接开了一间房的锁。 　　感觉越来越不太对劲，夏寻忍不住嘟哝：“这是干什么……” 　　“嘘。” 　　然后，夏临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呈给夏寻看：“去偷听浅落被训。”看完，她又补了一行，“这里头有个柜子下面没有做隔音，还直连会客室。” 　　好吧，原来是去偷听嘛，夏寻莞尔，心想这位总是礼貌端正的姐姐，估计从小到大没少干这些皮事……而且，从她脸上那副与年纪不符的，似乎只属于小孩子的兴奋面孔，大概，她从小到大都是独自一人干这些皮事的。 第282章·偷听 　　夏临的食指抵在唇上，示意自家妹妹保持缄默。 　　“这边。” 　　但那根手指离开之后，她便以相当轻的声音，带着夏寻进入了父辈的办公室。二人蹑手蹑脚的走在木地板上——即便足音很轻，而且隔音措施做得很好。但一想到这是来偷听，她们当然不知不觉的多了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夏寻四处瞅了瞅，符合观测到整个房间位置的几个点，都没有安装摄像头。但就算有，被发现、被问起，就说“是姐姐强迫带我来的”糊弄过去好了。反正有夏临这个主谋背锅，夏寻倒乐意跟着做点小小的坏事。 　　听听叶浅落是怎么挨喷的，一定很有趣。 　　在这间办公室内，新中式的家具摆放的不那么整洁，看得出是经常被使用。到处都零零散散堆积着不少东西——比如某些纸质文件。而缓缓路过的夏寻只是瞥了一眼，从那些繁复的文字里读出只言片语，就足以咽咽口水，感觉害怕了。 　　因为那些都是和夏家利益，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秘密直接挂钩的东西。 　　虽然涉及核心利益，以及与水下更多秘密相关的文件，显而易见不可能直接摆在办公室——但只要夏寻偷偷拿上这里头的一张，出去也足以引起很多问题了。然而，夏临却毫不介意的直接带她进来了…… 　　真是心大啊，夏寻不禁在心里念叨。以及……真是把我当自家人了，夏寻有几丝微妙的感动。 　　很快，夏临走到了地方，那是一个不知道用了什么木料，反正肯定很昂贵的木料做成的大柜子，把转转大小的人类肢解，装进这一个个抽屉里肯定都还有剩不少空间。 　　而且，只要用细心的、尽量轻巧的动作，抽出最下层的抽屉放在一旁，再伸进手去，在堆积灰尘的死角里拨一拨，就能敞开一个小小的孔洞。它不过女孩子的小拇指那么粗细，透入的光也不足以照亮什么，但却能传来声音。 　　而夏寻和夏临，就这么蹲在柜子旁，盯着那个小孔。 　　“这洞，我估摸着，是你小时候挖的吧……”夏寻掏出手机，打了一串字问。 　　而夏临用点头的方式，非常坦率的承认了，不仅如此，还用得意的笑容定性了这个行为，仿佛这是个极其值得自豪的壮举。这还不够，她还同样用手机打字，解释了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伟大。 　　“我小时候总担心自己被父亲卖掉，所以偷偷来挖了这个孔，想提前看看是谁买下我。”她非常清楚，父亲和人谈正事，总是会用下面的这个房间。 　　“……你爹啥情况啊？怎么会卖你？” 　　“咳咳，源于我的一个误解……是这样，好像我小时候长得非常可爱，经常有人来提亲什么的。虽然母亲每次都温柔和善的回绝，但父亲却一直说什么‘哼，要我卖女儿？这个筹码还远远不够！’之类的话，实在是让我非常担心。” 　　所以，在每个有机会的时候，她就悄悄跑来这儿，听听那位待价而沽的父亲，是否等来了让他心仪的报价。 　　虽然经过了不短的时间，她才渐渐长大，终于可以理解父亲的那些话，其实是来自商人做派的讽刺，可这小小的洞口，以及独自一人提心吊胆的日日夜夜，仍然是磨灭不了的痕迹。 　　在夏寻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露出笑意时，夏临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所以正如我以前所说过的那样，妹妹，我们没人会干涉你的人生和自由。”她的话格外有说服力。 　　夏寻倒是从不担心这个，硬要说的话，自己的娘家其实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万一有傻子真想来提亲，那首先要跟神对话。其次，也得是个什么神之类的，要非常能摆上台面，要不然那就不讲究了，一点都不能门当户对。 　　否则，那就是自由恋爱，娘家也管不了。 　　夏寻换了个话题，回复道：“那现在咱们就好好听听楼下的情况，说不定这些客人今天也是来提亲的，还带了很好的筹码呢。” 　　“哈哈哈，好，而叶大小姐确实是个很有价值的筹码。” 　　她俩收起了手机，令人舒服的沉默弥漫在空气里。少许灰尘仍然漂浮，在从小孔里涌出的光里纷飞。除了光线之外，她俩终于听到了有价值的声音。 　　在各种家长里短，商业互吹的谈话氛围里，有脚步声闯入。 　　“闺女，你咋进来了？我跟你夏叔叔在谈正事，你突然进来这很不合规矩，回去。”听得出，叶家家主的声音里有浓浓的不满。叶浅落离家出走也就罢了，现在又在别人面前做出这种有些失礼的事情，很丢人的。 　　“叶老弟，令千金肯定是有什么事才会来，没必要指责什么。” 　　不用亲眼看，夏寻也能想象得出下面的情况。俩大佬聊得好好的，突然，叶浅落靠着也不知谁给的勇气，一脸愤慨的闯入会议室，准备找父亲谈谈自己的话题。 　　而那个话题—— 　　“爸爸，我想告诉你，我就喜欢二次元。” 　　实际发生的情况，和夏寻想象的差不多。这一句发言，让夏寻忍不住捂起脸。小孔传上来的声音虽然轻微，但……但架不住叶大小姐嗓门大啊！ 　　除了幕后黑手的夏寻之外，夏临也一脸的震惊：“她……怎么了？”平日里寡言少语，除了借钱之外很少主动找人的冷漠系角色，现在擅闯父辈聊天室，就为了说这个…… 　　夏寻事不关己：“可能是憋坏了。” 　　楼下的反应倒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叶老弟……你家闺女这是……怎么了？” 　　叶家当爹的没脸正面回答，而自家闺女又严肃的看着自己，他只好批评几句：“我当然知道你喜欢那些东西，你一个月六位数的零花钱，不全都投入这里头了吗？” 　　楼上的夏寻一脸阴沉，这叶大小姐一个月啥都不干，居然就有这么多钱，为啥还妄图拖欠摄影师工资，给自己找罪受呢…… 　　旁边的夏临也撇起嘴来，心里很羡慕叶浅落的待遇。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什么不劳而获的零花钱，想要什么都得自己争取，用学习成绩、用待人处事、用礼仪和气质…… 　　然后，鼓起勇气后的叶浅落，又一句心里话，又传了上来。 　　“爸爸，不要用金钱侮辱二次元。从现在起，我不要你的零花钱了。” 　　…… 29831 6 354 　　ps 　　（妈呀，我这都什么鬼更新速度啊，丢人死了，丢人死了。 　　明天傍晚前还有。 　　我月鸦，将要日更，再做不到，请你们以后就别看我的书了，让我直接扑死。 　　顺便，没想到还有人来PY我。 　　PY一本“姐妹温馨百合向(微后宫)，蒸汽朋克冒险正剧”的书，《魔女的奇妙冒险》。） 第283章·坏掉了 　　楼下的动静，让夏寻完完全全放弃捂脸了。即便能用手遮住表情，但心里的声音却响个不停。 　　“药效有点过猛了。” 　　本以为那一抹勇气，能让叶浅落长大的……没想到，只是激化了她小小的傻劲。这些暂且不提，甚至还让叶浅落鼓起勇气，放弃了她那丰厚的零花钱——换言之，如果以后她再来找夏寻拍点什么，想要工钱就更难了…… 　　这可不妙。 　　“浅落变得怪怪的。”夏临有这样的感觉。 　　“这个嘛，只能说人总是会长大的……”夏寻打字的手有些无力，“无论是以什么方式……以什么为契机。” 　　楼下的情况依然不妙。 　　两位见惯了世间百态的家长都犯起了嘀咕，寻思着叶浅落这丫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他俩已经摸着胡子，交换眼神，开始长辈之间的交头接耳了。 　　“叶老弟，你闺女这，昨天是不是在外头受什么刺激了……” 　　“有可能啊。”叶家当爹的既无奈又纠葛，虽然丢面子很严重，但对女儿的关心仍是第一位。旋即，他转向了叶浅落，“你离家出走的事——” 　　“我不会为此道歉的。”她的声音依然坚定。 　　“……我也没说要追究啊。说白了，谁还没点叛逆的行为不是？我是想问，丫头啊，你昨天离家出走是怎么个情况？看你现在状态不对。” 　　“并没有，我很正常。”叶浅落变得话多了不少，“我在夏寻那儿借住了一晚，一切都好。因为床不够，所以是跟她们挤挤睡的，没有睡沙发和地板。” 　　叶家当爹的继续摸着满脸的胡子，又因困惑而目光收紧。既然不是离家出走受了委屈，那也没理由变成这样不是……他也很快琢磨好了对策。现在叶浅落虽然变得强硬了很多，但同时也意味着很好打发。 　　对于强硬，而且能直白提出自己需求的人，只需要顺着对方的意，以及消磨对方的耐心就行了。 　　“我从没干涉过你的兴趣爱好什么的，否则也不会借你房子，帮你装修成什么总部，方便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朋友们聚会用。这次不让你上台，也只是担心你抛头露面会引来麻烦。” 　　“……是的，对此我其实很感激。” 　　“总之，晚饭再好好谈谈吧。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还跟你夏叔叔家的小闺女有关，我们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说完，叶家当爹的递了个眼神给夏家家主，对于他们这样关系甚好多年的老伙伴，这样就足以传达很多意思了“你肯定也不想你家宝贵闺女去露面，所以咱俩是一伙的。现在你来当这个坏人最合适，晚饭的时候你记得否决掉这破事儿。” 　　但意外的是，他深深信赖的老伙计，却避开了那眼神，假装没看见一样，反倒是扯开了话题，换上了好言好语：“唔，差不多也该去入席了，叶家闺女，麻烦你去喊喊我家那俩丫头，让她们吃饭了。” 　　“好！谢谢夏叔叔。” 　　不幸，楼上偷听的两个姑娘只能加快脚步离开，否则偷听的事会暴露也说不定。但两人在手忙脚乱里，都忍不住笑容，因为以后又有了可以用来调侃叶浅落的事。 　　…… 　　这场晚宴，和夏寻想的有些不同。预料之中的尴尬情况——并没有。 　　夏家的两口子端坐如山，四平八稳。 　　家主一双竹筷扣在碟上，将气质内敛，以礼仪与和善待客，在主人位上展示着夏家的底蕴和待客之道。无论是什么样的话，都说得没有半个字多余。而夫人则负责衬托餐桌的气氛，用个人魅力和总是不断的有趣话题，消融桌上的所有不适。 　　甚至，他俩在客人面前忍住了目光，没有多瞟向夏寻…… 　　在客人面前，他们不得不维持尊严和礼仪，意外的解放了夏寻。没有被夹一碗的菜，没有被频繁问起各种各样的问题……她可以自由的动筷子，自由的参与话题，或是做个旁听者，这让夏寻还蛮开心的。 　　而且，还能当观众，尽情看别人受苦。 　　“……你再讲一遍？”叶家当爹的大眼瞪小眼，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作为参赛选手，打算站到那个舞台上去。” 　　“不是这个，后一句？” 　　“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获得无可争议的优胜，再弃权离开，用这种潇洒的方式，唾弃用资本和铜臭污染二次元的人们。” 　　一瞬间，餐桌又变得死寂。叶浅落面不改色的说着内心的打算，眼中仿佛还燃着微微的火红色，她骄傲的看向夏寻，仿佛是在说“寻哥，你看，我说得很帅吧？” 　　寻哥则觉得大腿痒痒的，低头一看，原来是旁边的夏临在用筷子屁股戳。桌面上的夏寻端庄文雅，倒是分出一只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字给夏寻看：“叶浅落坏掉了。” 　　叶家那边可能也有同感。 　　“你应该知道，咱家也是用钱去搞艺术品这种貌似神圣的市场的……对吧？”叶家当爹的一脸苦相，开始反思究竟是哪里的教育出了问题。 　　对面的叶浅落依然一本正经，说着各种需要勇气的话：“我非常清楚，因为，这也是对父母的叛逆。” 　　眼下，除了始作俑者不忍直视之外，夏家一家子都默默降低了存在感，轻轻夹着菜，也不搞举杯喝酒缓和气氛什么的了，否则就没戏看了。 　　这时，叶浅落的视线穿了过来，直接了当的落在夏寻身上：“夏寻为我拍了那一组照片，它们是那么纯粹……” 　　纯粹吗？夏寻琢磨着，自己好像是为了钱才拍的。 　　叶浅落继续说：“到时候，作为摄影师本人和我的朋友，夏寻也会去到那里，见证我唯一能做的反抗。”她的目光热切，好像勇气仍然激活了某些情绪。 　　除此之外，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夏寻：“你也要去？” 　　夏寻放下筷子，点头解释道：“呃，我是打算去一下……作为类似评委的角色吧。因为我最近有点小名气了……又负责其中两位参赛选手的作品。” 　　可意外的是，之前那生涩的气氛，随着她的话立即淡了。 　　叶家两口子都松了一口气，当爹的笑了起来，对叶浅落说：“那闺女，你就去呗……”反正人类的目光会被美丽吸引，总会忽略绿叶…… 第284章·我真是个月鸽 　　银白色的车，停靠在了路边。 　　路灯将迷茫的黄色淌在它的漆上，依然遮不住它的皎洁。 　　在随随便便抓个人，名下资产都有八位数的下海市，这样的车却仍属于罕见的东西，以至于正好在附近闲逛的人们都不知不觉看了过去，或是一直注目，或是挪开视线……但驳杂的想法，在他们心里一闪而过。 　　接着——她从车上下来了。 　　“OK，我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关门前，夏寻和司机打了个招呼。 　　“二小姐，您走好。” 　　即便门被轻轻关上，车一如既往停靠在路边，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年迈的司机只是静静将目光递出去，默默守望夏寻离开的影子。 　　他不是第一次送夏寻回家，但和上次那郁郁寡欢的神情相较，这位身世极其复杂的二小姐，现在却有了笑容……真好啊。直到一手拉着相机包，一手抚着肚子的夏寻，摇摇晃晃走进公寓楼消失不见，司机才安心的离开。 　　“嗝……” 　　进了公寓楼，四下无人，夏寻也才安心的打了饱嗝。是的，她吃得有点撑……不愧是豪门家宴，虽然大家都不怎么动筷子，但真的很好吃嘛。而且，吃饱了的不光是肚子，还有精神。 　　她的背包，比去的时候要沉重不少，但那是幸福的重量。在背包里头，静静躺着的那只崭新镜头，让夏寻变得傻乎乎的，时时刻刻挂着乐呵呵的笑容。要拿这东西拍什么好呢？它适合怎样的题材？这次是要尝试艺术性，还是用来积累更多的个人资本？ 　　种种杂念在脑海里天马行空，但她没忘记在进电梯之前发一条消息过去。 　　“我进电梯了。” 　　收信人没有以文字或声音回复，取而代之，夏寻走出电梯门时——“嗯。”身穿睡衣的她，以亮着温柔灯光的家为背景，在敞开的大门旁边，对夏寻报以欢迎的笑容，“给我带吃的了吗？” 　　夏寻摊摊手，两只手掌空空如也。 　　“帮你做点？”但她问。 　　“好……我想吃小小一碗米饭……” 　　这个要求让夏寻瞪了瞪眼：“大半夜的还吃米饭，不行，给你冲点麦片得了。”她走进了自家，随便的甩掉鞋子，换上拖鞋。而当门被眠羽关上后，一种莫名而来的放松感传遍了夏寻全身。 　　眠羽倒没有坚持，只是说：“好，吃什么都行，至少今天我家小女仆也照料着我。” 　　“行行行，本女仆这就去给大小姐冲麦片……” 　　…… 　　只是大半天的暂别，眠羽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能是盯了一整天的电脑，她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呆呆的。不过这也和平常一样，只是平常盯的不是电脑而已。 　　给眠羽端了吃的之后，夏寻甚至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直接在客厅打开了所有灯，摸着一个镜头死活不肯放手。银白色的，以前从没见过，眠羽能一眼就分析出那玩意儿不一般。毕竟，夏寻戴起了白手套，跟摸钻石似的，生怕将指纹留在上面。 　　“那是什么？”眠羽咬着勺子问。 　　“镜头。” 　　“你家给你的？” 　　“对，我跟你讲，这个镜头是不是看起来不那么夸张，但实际光圈居然有0.9这么大，太爆炸了，拍出来基本啥都看不清，真不知道有啥意义……但真是不可思议，如梦似幻，这是哈苏跟蔡司专门为我搞的……怕不怕？” 　　夏寻滔滔不绝的讲着，眉飞色舞，如痴如醉。 　　偶尔，美少女的唾沫会飞溅到银白色的镜头身躯，她又立马心疼无比的擦擦，但却不愿吸取教训，又继续讲着反正眠羽听不懂的事。 　　但眠羽还是能理解的，珍贵程度的话……大概就跟她现在手里这碗热乎乎的麦片差不多？是夏寻用牛奶煮的，洒上些蓝莓、葡萄干，再加了一勺蜂蜜……重要的永远都是物品上寄托的意义。 　　“啊，有这个镜头，让我喊多少声姐姐都行啊。”夏寻就差亲吻那个镜头了。 　　好吧，眠羽认为自己猜错了，看来物品大于意义，夏寻她姐姐也是怪可怜的。 　　吃了小半碗，眠羽忽然想起一点事。她今天出门不在，没想到正好有一件东西被送到了这儿，指名道姓要交给她。幸亏和夏寻相处已经有不短的时间，她开始有点夏寻抗性了，要不然这种事根本就记不起来。 　　“夏寻，打断你很不好意思。” 　　“等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啥？” 　　夏寻笑容满面：“见到这么棒的镜头，还有我这么棒的摄影师，你想被拍是人之常情，没问题！挑个好天气，咱们就出去拍。” 　　“哦哦……那好……但我想跟你说另一件事。”她从茶几上水果、糖果堆里，翻出了一张藏在里头的信封。本想交到她手里，但这家伙一直死死抱着镜头，两只手都不想空出来，到底有多喜欢那个新镜头嘛…… 　　“你……对得起家里囤积的各种镜头吗？以前每个买来也都见你很喜欢，然后就变成了普通的工具，感觉还怪可怜的。” 　　“你送的，我全都记得，而且全都很珍惜的在使用。” 　　“哼……” 　　“因为是你送的。” 　　夏寻的目光终于离开了新镜头，盯的眠羽脸蛋红红的。但也因此，她才恍然察觉到，自己所觉得可怜的不是以前买来的镜头们，而是也许会被遗弃的自己…… 　　成功把眠羽盯回去之后，夏寻又说：“而且镜头这东西，可以分为大老婆、小老婆、小亲亲、大亲亲，女朋友、挚爱、初恋、宝贝等等等等，没人规定只能喜欢一个。” 　　也不知道是被撩的太多，总结出了经验教训，还是越来越默契，反正眠羽隐约猜到这是夏寻所做的铺垫，接下来肯定话锋一转，要说什么“但你，眠羽，我只喜欢你一个”来撩一撩孤寡了一整天的自己……真是的，再撩多点嘛。 　　“好了，你拿的信封是干啥的？” 　　“……啊，你问这个？” 　　“不然呢？”她无辜的问。 　　“行吧。”眠羽气鼓鼓的把信封丢到她大腿上，心里酸溜溜的，“这是你那个妹子小粉丝送上门，说要给你的。” 　　“呃，我的妹子小粉丝挺多的，你说哪个？” 　　“……就经常喷脏话，名字特别奇怪，但人长得确实很好看的那个。” 　　夏寻眨了眨眼，应该是指压压？这位lo裙界的顶级大佬自从被叶舍招安，成了叶浅落的马前卒之后，就不怎么见她出现了，送来这玩意儿是干啥的？ 　　她依依不舍的放下镜头，拿起东西来，那是个白色的、什么都没写的信封。当这玩意儿却是彻头彻尾的二次元风格，上面印着不少ACG的角色，反正哪个本子多，哪个就印的最显眼，散发着一股贼浓的宅味。 　　“她亲自跑到咱们家，但你不在，就委托我转交给你。” 　　“哦……” 　　夏寻打开一看，设计的还算不错，几张硬纸夹信纸，打开再敞开的话，信纸上的剪影就会变成立体的ACG人物——比信封上的本子还多。 　　但这终归只是信。 　　或者说，是一张正式的邀请函。 　　“哦，就叶浅落参加的那个破比赛……”夏寻读着上头的字，恍然大悟，“XD大会。” 　　先前他们的负责人跟夏寻通过话，但那会儿时间还没有彻底确定，只是过了一天而已，就以这样的方式将时间、地点，以及各种各样的信息，用这样的方式传了过来。仔细想想，那终归还是一场投资颇多的比赛活动，一切都足够正式。 　　时间是两天后的傍晚，在一家比较大型的内景摄影棚，但却不是录制，而是直播。除了工作人员和到场的粉丝之外，观众则是手机、电脑前的无数用户。 　　夏寻作为特邀的宾客，以“摄影评论者”的头衔参与，虽然表面上没有评委的名头，但实际上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可能压压特意找上面，是冲着这个而来，为了求自己说点好话？ 　　“上面写了什么？”眠羽嘴边还黏着麦片。 　　“写了我两天后要出门，晚上不在家吃饭。” 　　顿时，眠羽沮丧了起来：“呜，讨厌。” 　　“但你可以在手机或者电脑上见到我。”在她的语气里，不禁有一丝高兴。无论原因和意义是什么，这都是因为自己的摄影技术而获得的机会，象征了作品被市场认可。 　　夏寻又翻了翻信的背面，想看看着装和其他要求。 　　指不定会要求穿正装？这倒没什么，去订套男式的燕尾服，按自己的颜值——和胸脯肉的份量来讲，保证是咋穿咋好看，也没人敢说什么。但主要问题在于，夏寻不太清楚他们二次元的正装会不会是杂七杂八的Cos服…… 　　万幸，服装方面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意味着，别人也能看见你？”眠羽像是刚刚才回过神。 　　“是吧……但我想，我只会露面一小会儿？再说了，叶大小姐才会是这次活动的主角吧。”夏寻很清楚，那个被自己下了药，然后尬了一整晚的叶大小姐，在网上是何等被热议的存在。 　　看完信，夏寻又抱起新镜头，满脸的陶醉。 　　“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我也会有点不高兴。” 　　“那我不去了？” 　　“你都跟人家说好了……还是去吧，履约最重要。” 　　“嗯。” 　　“但……要给我一点补偿……”话音渐渐细小，但她嫉妒看向镜头的目光却愈发炙热，“你……夏寻，你……晚上……该不会想抱着新镜头——睡觉……吧？” 　　“是有这个打算没错。” 　　夏寻点着头，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晚上不抱新镜头睡觉，难道还要抱女孩子吗？ 　　于是，这一晚，她如愿以偿，并没有抱着什么女孩子睡觉，而是变成了被抱的那位。 第285章·后座 　　很少有人会拒绝那些清闲的时光。 　　尤其是结束了工作，在下一段繁忙到来之前，没有负担和压力，在安宁的心情里数着时间一点点溜走，然后什么都不干——很少有人会拒绝这种奢侈的享受，起码夏寻不会。 　　在XD大会这个破活动的收尾节目到来之前，夏寻还有两天时间可以躺在沙发上，对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发呆发愣……而在这种时光之中，思绪是唯一流动的事物。 　　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这辈子还真没怎么忙过。 　　无论是出去拍妹子也好，在家里照顾眠老板也罢，起码能困了就睡，自然就醒，一切都和忙碌的上辈子截然不同。因为回想起了上辈子那堆过于遥远回忆，以至于她忽然觉得闲着也不好…… 　　“夏寻啊夏寻，你不能这么怠惰下去了！出去拍照啊！”她在心里默默和自己对话，但自己不怎么听自己的话，“你瞅瞅，天气不好啊，没太阳拍什么拍？难道全都搞个黑白的了事？” 　　当代的摄影师喜欢拍黑白照片，不是因为追求逼格，而是因为掩盖光线、色彩方面的种种不足，但夏寻不太喜欢用这类取巧的办法。这种职业品德，现在倒成了她怠惰的正当理由…… 　　夏寻像是被传送魔法弄到草地的企鹅，纠葛到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天气不好的话，去天气好的地方不就行了……” 　　“啊？” 　　“不是吗？” 　　夏寻停下了滚动，然后不好意思的从沙发上坐起，抚平衣服的边边角角，抹齐早上才洗过的柔顺秀发，然后才略显尴尬的看向传来声音的地方。该死的眠羽，不好好工作，突然跑出来干嘛……而且，怎么刚刚心里的自言自语还不小心说出去了？ 　　“下海市挺大的，你只要多走几个区，或者干脆去点郊区和附近的角落，总能找到晴天的。” 　　“唔……麻烦，没有车。” 　　她倒不是找借口，因为出门是真的很麻烦。 　　短途可以靠脚，长途只能靠交通工具。不幸的是，工具人·转转正在家里忙着做后期，那都是夏寻交给她的劳动任务，不能耽误。而其他能借到的车，就只有夏家和叶浅落什么的……不过这两家都很尴尬，仔细想想，还真就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摄影最需要的，确实是交通工具。 　　“买一辆呗，再说，不是有驾照……等等，我家寻妹才十六，怎么就有驾照了？”可这个疑惑转瞬即逝，它本该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困惑，但颁发驾照的毕竟是造物主…… 　　“没钱没钱……” 　　习惯使然，夏寻叹着气，准备好好哭诉一番自己的贫穷，然后仔细想想怎么拒绝，才能避免自己成为小白脸，又被眠羽掏钱…… 　　但眠羽一脸看珍稀动物的表情，反问道：“你的相片卖得不是挺好？还有签约合同给你打的钱，还有照顾我的工资，这个月的不是也给你结了？” 　　“啊……” 　　夏寻忽然一拍脑门，对啊，现在不穷了啊！习惯真是可怕……但这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却非常让她开心。就这样，她的清闲时光结束了，转而舔着嘴唇、摩拳擦掌，像每个等待收获生日礼物的孩子一样，兴冲冲的去数余额，思考要买什么车了。 　　翌日。 　　夏寻被一通电话吵醒，正打算骂娘，可挂掉电话后，就变得精神奕奕去吵眠羽了。 　　在自家老板骂娘之前，夏寻已经动手动脚，对裹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窝的女孩子一顿收拾，拔掉她的睡衣两件套，换上了能出门见人的衣服。 　　显然，眠羽很生气。被吵醒——睡衣被扒光也就算了，她还以为是什么心血来潮的晨间感情交流，结果肌肤还没相亲一会儿，心里的期待就落空了…… 　　“……到底干什么啊，早饭呢？” 　　“没做。”她笑容满面的晃了晃手机，“我的车到了。” 　　迷糊的睡意仍然朦胧着眼，眠羽干脆不去看它，只是问：“这么快就来……你又没出门，总不会是快递送来的吧……” 　　虽然眠羽没买过车，但她还稍微有点常识，总觉得买车应该是去4S店之类的鬼地方，抱着随便逛逛的心态，却被销售员一顿冷嘲热讽，然后淡然的买下最贵的车，顺便炒掉销售员——对，这应该才是夏寻的人生常识。 　　“嗯，就是快递啊，放到楼下了。” 　　…… 　　往胃里塞了点水果和面包之后，她俩换好鞋子下楼，打算去瞅瞅夏寻的车。职业病依然缠绕着夏寻，哪怕只是下楼收个快递，她依然把摄影包背着。 　　不过，收快递的地方并不是站点，而是眠羽搬来这里的大平层后，却一直没怎么去过的地下车库。这儿的车位昂贵，想要买一个的钱，就足以在其他城市置办房产，不过眠羽正好有一个，反正都是客户送的…… 　　现在，转赠给夏寻当然没问题。倒不如说，眠羽希望夏寻能一直使用下去…… 　　“你有车以后，转转要失业了？”途中，眠羽问，眼里闪过一丝期待，“然后你们的交集就会少很多吧？” 　　“不是啊，有免费的司机干嘛不用？这和自己有车不冲突。” 　　“……有道理。” 　　很快，她们提到了新车。那确实是一辆小小的、不怎么占地方的车子……而且不便宜，看起来非常不错。但出乎眠羽意料的是，那是辆摩托。被木箱和层层的泡沫纸包裹，而光是配件和赠送的东西，就占了相当一大部分。 　　夏寻高兴坏了：“嚯嚯，上辈子一直想要这么一辆机车，但一直没机会。”连拆包装都成了乐趣。 　　虽然听到了“上辈子”这种词，但眠羽没有半点想法，毕竟这是夏寻经常说的词，每次有点什么情绪起伏就会挂在嘴上。当然，眠羽没有问过任何一次，她非常知晓夏寻的身世，而上辈子指代的必然是那段无人接纳、黯淡无光的豪门私生女生活。 　　“这个是XDiavel S，杜卡迪的车，杜卡迪就是欧洲一家名厂。” 　　“……感觉黑不拉几的。” 　　“嗯。” 　　泡沫纸已经彻底揭去，木箱的钉子当然也被撬开，在地下停车场的这一角，夏寻和眠羽看见了这辆崭新的机车。当然，和夏家那种世界观不同，夏寻买的这家伙只是一台量产货，价格也只是眠羽家的两个平方，但喜悦的滋味同样浓郁。 　　如眠羽所言，它是一辆黑色为主的车，除了金属本身的银白色、以及夏寻正在忙活的乐队贴纸之外，就只有或暗或亮的黑色。眠羽观察了好一阵，这几百公斤的铁疙瘩却散发着一种沉稳的魅力。 　　“有点好看。”眠羽认真的说。 　　“嘿，是吧。” 　　很快，夏寻将喜欢的乐队贴纸弄了上去，这种将个性融入车辆的DIY，也是机车的乐趣之一。虽然从法律的角度来讲，这辆车想在下海市的市区正常跑比较难——但造物主给了她一本万能通行证，借此，就任性一下吧…… 　　而且—— 　　夏寻站起身，擦掉脸上的汗水，得意的拍了拍它线条极其流畅的座位：“你看，这个单人座怎么样？” 　　眠羽没多想：“挺好……” 　　“我还订了配件。”她像是炫耀一般，拍了拍摆在旁边的箱子们，“猜猜是什么。” 　　“呃……坐垫之类的？有什么用啊？” 　　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将那东西取出，按规格装了上去：“靠垫。作用是，可以为你变成双人座。”然后轻轻拍了拍后座，“我会安全驾驶的。” 　　…… 　　第一次坐这种机车的感觉——和眠羽想的完全不同。 　　她本以为这玩意儿随便拧拧把手，就会“嗡嗡嗡”的扰民个不停，轻轻松松跑个一百五十码没问题吧？她挺乐意跟夏寻一起出去兜风，吹个头发散乱，看看沿途风景幻化成线的感觉。为此，她还紧紧的抱住夏寻又瘦又软的腰，紧张兮兮的等着机车加速。 　　但夏寻还真就安全驾驶了…… 　　时速被精准的控制到了大概五、六码，跟老爷爷买菜一样慢悠悠的在地下车库转悠。油箱里明明加了不少，可这辆1262cc排量的狠家伙却只能悲愤的低吼，总有种嗓门特大，憋了一肚子话，但感冒喉咙发炎无处发泄的感觉…… 　　虽然昨天看了一通宵的资料，但实际上起手来，夏寻还很不熟，还在找感觉。 　　但她却如同巡视自己的国度一样，在遍地豪车的车库里慢慢开着。 　　“你借我用的车位在哪呀？”她期待的问。 　　“不知道……你再转悠转悠吧。”眠羽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冷淡。 　　“那眠老板，你别抱我那么紧嘛，又掉不下去。” 　　“哦……那我不抱了。” 　　在新车的气味和仿佛四肢延伸的操纵感中，夏寻忍不住将速度又提高了一码，这种速度上的细微提升，就跟拧一点点对焦环似的，是非常考验细节微操的技术活——显然，夏寻对自己的操控技术表示很满意。 　　开的稍微熟了些以后，她对背后的人说：“对了，叶浅落喊我中午去她的社团，毕竟马上要搞那个活动了，她要找我对台词什么的……我就开这个去了。” 　　“哦。” 　　“我会拆掉后座再去的。” 第286章·台本 　　——她被逮住了。 　　在总是喧闹的下午两点半，市中心的十字路口。 　　即便红灯转为绿灯，所有车辆都开始前行，夏寻也只能和行人们一起停在路边。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行人们在等待绿灯，而夏寻只能等交警大姐来审判自己。 　　说实在的，她挺心虚的，因为真没办过什么证件嘛。驾驶证也好，给机车上牌也罢，一概没有。而现在的交通法令，又相当的限制摩托车之类的玩意儿，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非法驾驶…… 　　但夏寻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或者说，上路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被交警叫停，已经挺让人诧异的了。 　　当然了，虽然心虚，可并不代表害怕。 　　在这个世界，肥皂泡的神权是高于法律的！ 　　交警大姐朝她走来，而周围的人都瞅了过来，不光因为夏寻骑乘的大家伙实在是很帅气，还因为她本人更有魅力——这还是戴着摩托头盔的情况。 　　夏寻将机车倾斜，穿着鹿皮靴的脚稳稳踏在柏油路上。 　　崭新的黑色漆面映出行人们好奇的脸，银色的排气管则保持着肃静。 　　她头也不回，用戴着半指手套的手向身后摸去，因为相机包就绑在座位后排加装的位置。拉开外侧口袋，手指轻轻摸索着。 　　“女士，请出示——”交警大姐没什么好脸色，已经到了她身边。 　　“给。” 　　在对方的话说完之前，夏寻的两指已从口袋里游出，还衔了一张纸片。 　　A4纸，而且是随手撕的。上面潦草的画了点貌似是人脸的东西，写了一串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文字，但这就是夏寻驰骋世界的通行证，是造物主将神权染过的神圣之纸。虽然周围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对，但夏寻掏出它来的时候还怪尴尬的…… 　　好在，世界的一切都在正常运作。 　　交警大姐接过那张纸片，在手里翻看了一会儿。 　　“……” 　　“如何？”说完，夏寻空着的手伸回，抹了抹头盔的面，将遮光的黑色涂层往上提起，对交警大姐亮出面孔，“还有问题吗？” 　　如果不是红灯的倒计时仍在运作，那世界都仿佛因此停滞了几秒。交警大姐虽然看呆了，但总归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小心翼翼递回了夏寻的证件：“你几岁……没有了，小心驾驶。”虽然有一种小小的不协调，但证件很快抹去了那些麻烦。 　　“好。” 　　她的手向下抹去，爽朗的笑容又被哑黑色的镜片阻隔。引擎再度发出低沉的嘶哑，它抓住了只剩几秒的绿灯，拖长流动的黑影，载着她继续前行。 　　除了这一次之外，夏寻还真没被交警之类的事情难为，倒是收获了一大堆视线。大家肯定不怎么关心这机车的昂贵价格，只会好奇和感叹，没想到大白天的市内还能见到这种大家伙…… 　　而将面孔完全包在头盔里的夏寻，自然就没了顾虑，一路上彻底抛弃了脸皮，但凡碰见想拍的，立刻就掏出相机毫无顾虑的按下快门。随后嘛，轻轻拧一点油门，立刻就能溜掉。 　　这种街拍的方式，还真挺爽的。 　　…… 　　在路上就这样磨蹭了约一个半小时后，夏寻才终于到了地方。 　　叶舍的招牌看起来褪了些色，悬在两层小楼的门上。附近修出的停车坪上，摆着一辆相当的豪车，还有一辆看起来有点寒碜的福特——但和平常不同，还有往日没怎么见过的车，估计是叶舍的啥成员吧？估计又是妹子。 　　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她也开了过去，准备停车。 　　“……寻哥？”出乎意料的是，旁边的豪车里忽然钻出了一张面熟的脸来，是叶浅落，“你那个相机包……还有这气质，还有……还有这举世无双的身材，肯定是寻哥！！” 　　“是我没错啦。”她摘下头盔，被牵动的长发很快落回肩膀，又用五指轻轻顺了顺，“下午好，叶社长。” 　　“好，草，寻哥你怎么弄了辆摩托车。” 　　“我没有代步工具嘛，就自己买了辆这个，开起来很开心。” 　　叶浅落眼神复杂的看了一圈，然后叹气摇了摇头：“这要是被转转看见，她又要酸上好几天的睡不着觉了。” 　　“她没那么小家子气吧。” 　　“不……就是有。”相处久了以后，即便是这样的巧遇，她俩也能毫无隔阂，而且自然而然的聊起来，“刚认识我的时候，转转还是刚刚高一的小孩子，一天到晚疯狂酸我……刚认识你的那会儿，转转可也没少酸哦。” 　　夏寻愣了愣：“我还真不知道……”那会儿她不是一嘴一个“寻哥~~~”叫得很甜吗？ 　　揭完好朋友的老底后，叶浅落这才想起下车，手里倒是没忘拎起一沓纸。又聊了几句之后，夏寻才明白过来，叶浅落是回车里找东西，正好碰见刚刚到的夏寻。 　　“寻哥你遮着脸，那身材把我看惊了，我还正想我们叶舍哪有这么号美人……” 　　“毕竟我转生的时候付费了嘛。” 　　虽然这像是自夸，可叶浅落却半点也不觉得反感，甚至还会暗中感叹夏寻说话的技巧。就这样，她带着夏寻往叶舍走。途中，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无外乎是即将到来的XD大会，以及现在她们相聚的缘由—— 　　背稿。 　　之前，在XD大会的主办方敲定了时间、地点，以及其他诸多细节，通知了所有相关者的同时，主办方还将另外的一份资料，交到了预定要在节目里露面的人手中。 　　那是一份叫做“台本”的东西。 　　即便是叶浅落这样的名门大小姐，也是一介活动的参加者，有相当足的戏份。因此，主办方鼓起勇气，还是将台本交给了叶浅落。简而言之，就是在所谓“直播”的节目直播之前，就已经提前写好的剧本。 　　上面详细的记载了各种节目所需的戏剧性。 　　比如台词。 　　哪些台词有什么梗？哪些台词能怎样塑造人设？又有哪些台词蠢、笨、无脑，能为节目引来网络上的负面流量？种种的细节，其实都是被台本设定好的。无论参加者多么大牌，都会尽可能的尊重台本——当然，台本也会尊重大牌。 　　于是，叶浅落就是这样的大牌。 　　她手里的台本是被许多人编造，往里头花过颇多心思的。 　　围绕“暗示自己是超级富二代，但不是讨人厌的富二代”来打造，每一句台词甚至把表情、感情等等的变化给写了进去，就是为了让叶浅落成为XD大会直播里，最为闪烁的高光时刻。可惜要记下这些玩意儿，也是件很花时间和精力的事。 　　“羡慕寻哥，不用台本……”因此，叶浅落眼中流露出了相当浓的羡慕。 　　只有夏寻，明明是有戏份的人，却不需要剧本。 　　夏寻疑惑的问：“会不会是忘记寄过来了？” 　　“哈哈哈，怎么会嘛。都是发的顺风当日达，大多数人还是主办方亲自交到手里，电子和纸质各一份双保险……唉。” 　　“那，应该是写台本的人不懂怎么写摄影的评价吧。”夏寻又想到了另一个方向，她的职责是对照片发表评论，这其实挺需要专业知识的。 　　可这些话，只换来叶浅落无奈的一瞪。谁还不知道，主办方面对你的时候怂成什么样了，哪还敢对你指手画脚……当然，她没把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她俩已经走入了室内。除了她们外，今天还有其他人在，因此，高冷叶浅落的女神形象，还是要扮演一下的。 　　夏寻倒是没意识到这些东西，因为她的关注点其实在别处。 　　顺势，她换了个话题，略有自责的问：“叶大小姐呀，你现在的情绪如何？害怕，还是……充满勇气？晚宴那天，你还怼了你爹妈……”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蛊惑的。 　　顿时，叶浅落的脸色顿时苦涩了起来。她揪着夏寻往外头走了几步，站在蒙阴的树下，但抓着夏寻衣服的手迟迟没有松开：“寻哥，我……那天感觉很怪。” 　　“我也觉得。”夏寻的视线别开了。 　　“怼我爸妈倒不是什么问题，回去以后他俩还夸我了呢。” 　　哦？夏寻心里敞亮了起来，看来那份勇气确实帮到了叶浅落，她将自己成长的一面，结结实实展示给了父母看，证明叶浅落也是强硬、有主见、而且已经长大了的人。 　　但这位大人却哭丧着脸。 　　“我那天脑子一热，就把零用钱给拒绝了……” 　　“啊？”夏寻假装还不知情。 　　“我说我以后不靠家里给的零用钱，而是要自己努力争取。所以我爸妈回家特别开心，以后都不用再打钱给我了……”而现在叶浅落委屈巴巴的样子，则无奈的证明了，那份勇气只是能维持一时的消耗品。 　　这就有点尴尬了。 　　这活动马上要来了，她上台怂了怎么办？ 　　夏寻望向叶浅落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更关键的是，眼前这位哭哭啼啼，确实很可爱的女孩子也即将成年，要遵从家庭的安排踏入成年人的世界，她却还处理不好兴趣、心态、以及现实之间的种种问题…… 第287章·转转和夏寻的交易（二更） 　　安慰好了叶浅落之后，换成夏寻带她进屋子了。 　　夏寻爽朗的步伐在前，而被沮丧包裹的她则紧紧跟在后头，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夏寻明明年纪更小，长相更是“少女”这一概念的究极诠释，可总是像一位姐姐般可靠…… 　　这种种的思绪汇聚在心里，最后变成了一句不知重复过多少遍的话—— 　　呜呜呜呜，真的好羡慕眠老板。 　　“还挺热闹。”走在前头的夏寻竖起耳朵，听见了这叶舍总部里头的种种声音。 　　旁边的小会议室里头，大门虚掩着，里面有两个女孩子的声音：一个听起来非常甜腻，如同奶油蛋糕一般让人觉得愉悦，但品尝得过多，就不知何故会有点腻；而另一个声音还稍微正常点，只是不知哪里来的东北大妹子在念台词。 　　“这俩人……”夏寻不知道该怎么说。 　　“压压已经是我的人了，在这里很正常。” 　　“你这么说……嗨，还真没错。” 　　确实是叶浅落把压压招安过来，又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名义和实质上，曾经妄图弄死夏寻、叶浅落的那位lo娘大佬，现在都变成自己人了……在这里确实没啥问题。 　　倒是另一位，夏寻曾帮忙拍过宣传照的吃播·雷尔，在这里则有些古怪。 　　察觉到夏寻目光里疑惑的意义，叶浅落解释道：“我没挖雷尔来我们叶舍，这种靠运气——也就是偶然遇到一位好摄影师，才大火了一把，但实际上没有过硬才能的人，对我们来讲没什么价值可言。” 　　“这挑三拣四的，你这社团……我寻思着也没收容什么特别厉害角色吧……” 　　“哼，是转转不可爱了吗？” 　　“好好好，转转除外。” 　　叶浅落笑了笑，又说：“其实，她一个吃播，跟二次元也没什么关系，来我们社团并没有意义。之所以在这里，只是同为参赛者，同为被寻哥抬了一手的幸运儿，来这一起背背台本而已。” 　　“压压没欺负她吧？” 　　“没有，转转在，她就挺乖的。” 　　忽略了那些对台词的交流声，稍稍往前了几步后，夏寻听见了更令她感兴趣的声音——是从大厅里传来的，以转转为首的几个人，正在聊着摄影的话题。起初，听见“光圈”、“索尼”等等关键词，夏寻还很高兴，但多听了几句，她的兴趣就冷了下去。 　　“尼康什么破东西啊？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可靠性真的很烂，当年的破事儿不记得了？” 　　“什么破事儿？你用佳能很高贵哦？” 　　“就上315被央视点名了啊，掉渣了解一下？” 　　“你佳能还不是只有营销做得好？东西做得也没多牛逼和有特色啊。” 　　“可靠懂不？几十万次快门随便按，没半点事！而且去漫展，你尼康拍完，屏幕给人妹子一看，卧槽，那黄的，妹子马上甩脸子走人。我佳能呢？拍出来就肤色白里透红，你懂不？” 　　“我去漫展又不是撩妹的。” 　　“那你的女朋友哪来的？买镜头送的吗？” 　　“她只是单纯觉得我摄影技术好。” 　　“我看你挺单纯的……转转姐，你说这尼康用户是不是傻？” 　　“他长得比你帅，拍得比你好一点点，漫展走一趟多个女朋友也挺正常的啊，你酸他干啥……别吵吵了，我专心修片呢。” 　　“草，你们索尼用户就是——” 　　转转没能专心做后期，她的目光已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离开，因为任谁都忽视不了的那抹人影，正从走廊的尽头缓缓而来。转转顿时一巴掌，拍停了叶舍摄影部门的日常交流，笑逐颜开的蹦到桌子上，对夏寻挥手。 　　“寻哥，寻哥！！！” 　　夏寻点点头，勾了勾手指，示意让她过来。接着，夏寻的大拇指往旁边的房间一翘，那则是示意一起去小房间。两个动作连贯的做完，聪明的名牌大学生早已抱着笔记本跳下桌，一溜烟过来了。 　　“寻哥你跟我讲的那个镜头！！！！镜头！！！” 　　“嗯，特意带来啦，你带手套来了吗？” 　　“带了带了！” 　　“那咱们去屋子里看。” 　　交谈声，脚步声，以及门开、门关的声音。摄影部门的日常交流因此被打断，沉默了数秒后，才得以继续。 　　“我记得那位也是索尼用户……你想说什么来着？” 　　“还是继续黑尼康吧。” 　　…… 　　分享快乐——是人类为数不多所拥有的正面天性。即便在大多数情况下，分享出去的快乐，会为自己带来种种麻烦，但大多数人类在碰见开心事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分享出去。 　　这一次，夏寻也忍不住了。得到了那只50 F0.9的梦幻之镜，她还是忍不住把喜悦分享给了转转。 　　于是，也带来了诸多麻烦——比如被确实深爱着摄影的转转缠上，软磨硬泡死活都要亲眼看看，然后还要亲手用一次。一想到要把新娶到的大老婆就这么外借出去，夏寻还是很心疼的。 　　实在是没办法，夏寻也借了点转转的东西，以平衡心态。 　　带着叶浅落进了气氛沉闷的小屋，夏寻反锁上了门，三人的目光时不时交汇，其中饱含着丰富的信息量，但没有人开口说半个字。夏寻双手捧着相机包，而转转则早已准备好了一只旅行箱。 　　一场交易将要展开。 　　夏寻入了座，目光如刀，质问道：“你的老婆们，都带齐了吧？” 　　“嗯。寻哥……在你眼里，我的器材肯定没什么亮眼之处……但按你的吩咐，我都带来了。” 　　转转小臂的肌肉隆起，青筋狰狞，旅行箱“砰”一声砸上了桌台，拧动密码，解开锁扣，在窗外依稀窜入的秋季淡光之下，转转的老婆们都躺在里面。 　　看得出，她们被保养的很好。 　　有几百块钱，苏联老毛子血统的；有花费数千块钱，从西德弄来的；也有根正苗红，价格不菲的华夏美人。更多的，则是价格不等，但都来自日本的佳丽们。 　　转转的所有老婆借给夏寻，换夏寻把新老婆借她摸一下——这就是交易的内容了。 　　“寻哥，该我看看你老婆了。” 　　“她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叫她出来。” 　　而一旁凑热闹的叶浅落，则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俩傻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288章·本来想多写的 　　“手套。”夏寻说，而眼神比平常都要锐利，那证明她足够认真的证明。要求转转拿出手套，然后好好戴起来——只有这样，才有资格摸到夏寻借出的镜头。否则哪怕是灰尘或指纹，都会让夏寻心疼。 　　于是，转转没有怨言的照做了。 　　从装满代价的相机包里，把来的路上新买的白手套取出，又戴在意外小巧、胖乎乎的手上，似乎里头还得塞进去点棉花什么的，这才能将手套给撑起来。对夏寻来讲，这才算差强人意。 　　转转兴奋的搓着手，还在催促个不停：“寻哥，你新老婆呢，拿出来拿出来！” 　　“不要叫。” 　　但夏寻已经将相机包的拉链拉开了，随着她那充满仪式感的一举一动，那只被装在人造革内绒袋里的珍贵镜头，这才摆上了桌。 　　“世界仅此一枚。”镜头的主人毫不吝啬自己的骄傲，比平常还要用鼻孔对人，“50mm F0.9，如你所见，就在这里。” 　　不等夏寻递过去，桌子对面的转转就已经抓起了它，放在手里。至于双眼，早已经盈满了亮光。转转在手里感受了好一会儿镜头的重量，才解开松紧绳，亮出了夏寻每天都要清洁很多遍，哪怕一点灰尘都不容许存在的银白色铭镜。 　　取下镜头盖，“哇……”憋了好久，转转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如何？” 　　“我……我也想当玛丽苏。” 　　“那喊叶浅落帮你弄一个？你们不是好朋友，等你过生日什么的时候，反正找个好借口，喊她送嘛。” 　　“以前叶大小姐就足够抠门了，至于现在……更是穷鬼了，不可靠……” 　　听着她俩的谈话，叶浅落默默拿出手机，发了信息给眠老板。平常都是寻哥拿各种黑料威胁她，但这一次，叶浅落认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一转攻势。因为，她也有了可以用于威胁的黑料。 　　“寻哥，我真的能用你新老婆吗？” 　　“只准一次。” 　　“呜呜呜那我能拍你吗？” 　　“大学生了你，还‘呜呜呜’卖什么萌？而且你还想把我和我老婆都拿去用？有点过分了。” 　　在这些听起来不太妙的对话声环绕下，被彻底无视的叶浅落孤独的坐在角落，倒是专心的用手机和眠羽进行沟通。现在正是好时机，她要向眠羽举报夏寻！ 　　“眠老板，在吗？” 　　“别问在不在，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现代社会的人际交往很简单，你如果找我没啥好事，我当然不在，但你要是找我有什么好事，我肯定就在。” 　　但叶浅落也不知道，自己这事是好或坏：“夏寻有了个新老婆，还带来对我们炫耀了。” 　　在等待眠羽回复的时候，叶浅落感觉心情不错，这种创造黑料来报复寻哥的行为，意外的还有点爽。也许在其他方面，叶浅落不是那么擅长，但作为一名从小被二次元熏陶的女孩子，她对情感的把握意外的细腻，所以非常清楚夏寻和眠羽之间的微妙关系。 　　来吧来吧，生气吧？ 　　“神经病，她新老婆不就是那个镜头吗？” 　　“……啊？你知道？” 　　“不然呢？好了我要工作了，再见。” 　　这短暂的几句沟通，让叶浅落开始怀疑自己跟不上时代了。按道理来讲，她俩属于同居关系，日常还在玩主仆play，这种整天腻在一起的高浓度恋情，应该是不允许哪怕些许瑕疵的…… 　　换言之，夏寻把镜头叫做老婆的这种行为，应该会惹怒眠羽才对啊！莫非她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牢靠？莫非……有机可乘？她的心思顿时飘往了别处，比做作业思考难题时的集中力还要高个一百倍。 　　而那一边—— 　　炫耀一般，转转扬起自己的相机，略有沉重的银白色镜头，正严丝合缝的卡在沉稳的黑色机身上：“寻哥，你老婆进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插进去了……” 　　“嘿嘿嘿，这个梗玩成那样就很低俗了，那多无聊。” 　　她俩默契的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这些，因为对于摄影师而言，重头戏永远都是按下快门的前和后。既然寻哥不愿意当模特，那这唯一的宝贵机会，就不能浪费，得好好研究一下…… 　　现在，叶舍的本部里有些人，首先可以排除摄影部门的那几位——拍男的有啥意思？ 　　思考着，转转把相机上的腕带换成肩带，就挎着相机走出了屋子，去寻找配得上这一次机会的猎物。当然，担心镜头的夏寻也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她俩敲开了一间充满女孩子声音的门。 　　而回应也随之而来：“草，哪个不长眼的滚进来了，敢打搅老——转……转转大姐？”张牙舞爪的小狗顿时摇起了尾巴。 　　“压压，有乖乖念书吗？”转转往里头探头探脑的看了看。 　　“念书？不不不，总之谢谢大姐关心，我正在努力的背台词。” 　　站在老后头的夏寻，也向里头瞥了一眼，即便是这样的日常里，压压也穿着一身可爱、蓬松、轻飘飘的lo裙。星座图案和蓝白色调，和乖巧下来的她还挺搭配。她拿起手中被A4纸和订书机装印成册的台本，翻开了有她登场的那几页。 　　压压戴着玫瑰花装饰的那只手，像是在睡前为孩子翻开画本那样轻柔，眼神更是藏有故事，柔和而静谧。这一幕，顿时吸引了转转的注目——作为摄影师，她觉得现在的亚亚相当上镜。 　　充满了希望……对，按寻哥教自己的摄影法则，浮现在转转脑海里的故事就是这样：压压要登上希冀已久的舞台，为深爱着的亚文化做出贡献，停下满嘴的脏话，唯独说出对那些裙子的热爱…… 　　所以，她才会这么充满希望的翻开台本，如此感叹的对自己分享心情。 　　转转已经把相机抬高，准备按下快门，将宝贵的一次机会用来勾勒她。 　　“转转大姐你看。”压压兴奋的说，“主办方说了，如果好好念对这些狗屎软广告，就能给挺多的一笔钱，所以我在努力的背。” 　　空气凝固了几秒，就这样，转转放下相机，摇了摇头。 　　还是找找其他人好了。 　　…… 29831 6 354 　　ps 　　（最近一直在忙秘密企划，但状态算是回来了不少。到傍晚（夕阳西下）之前还会有更新，不咕咕咕咕，建议晚上来看） 第28章--9·没有天黑 　　视线跨过低矮的转转，压压发现了在她背后，一步步走来的那个人，然后双眼瞪得像是路灯通了电。 　　“啊，寻哥？”她的惊喜染满了脸。 　　虽然有好几天没见到了，但寻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她以颇为内行的目光打量着寻哥，琢磨着她今天的行头。今天走的不是日常风格，而是帅气和漂亮共存的机车风格吗…… 　　哎哟，尤其是那条被铆钉和金属纽扣装饰的牛仔裤，紧紧贴在她完美的腿部曲线上，真是看了就让人想成为那条牛仔裤。 　　赏心悦目了好一会儿，压压又突发奇想，站起来跑到了窗边，把帘子和玻璃一股脑推开，朝停车场方向瞪了过去——妈的，还真有辆看起来很帅——关键是很贵的机车……同样是人类，为什么区别会这么大？ 　　不过车主本人，并没有那么复杂的思想活动。 　　“谢谢你之前送邀请函过来。”夏寻用平和的语气说着，并走上前，双手搭在转转的头上，对门里头的压压继续道，“你特意去我家，应该是为了见我……但具体是有什么事呢？” 　　活动的邀请函，不是主办方寄送到的，而是由眼前这位挺受瞩目的选手亲自送上门的。虽然之前有过一些小别扭，但都被解决的很顺利，夏寻倒不讨厌这个小姑娘。 　　被提起这件事，压压顿时如坐针毡：“是这样……我……” 　　“想让寻哥帮你说好话，是吧？”转转打岔道。 　　“嗯……”她坦诚了。 　　当然，夏寻也预料到了。活动选手，在活动期间，对掌握话语权的评委献殷勤——动动脚趾头都能明白这里头的意思。 　　虽然主办方被某些势力暗中施压，导致现在的压压不再是被内定的最后赢家，但她也依然要靠那个舞台去展示自己，为今后的人生多攒些筹码。 　　她们这些人，在微博或是各种视频里，展示的总是那些美好的一面——但实际上，一言蔽之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没学历没其他本事，只有脸好看的无业游民，然后不得不拿爱好当饭吃。这种生活状况是充满危机感的，因此，有机会捞钱是不可能放过的。 　　而压压属于这类人里混得比较好的，靠着Lolita服饰的天然可爱度优势，她确实从里头赚了不少。 　　可如果在接下来的大舞台上惹来麻烦，那赖以生存的这唯一收入就要彻底崩溃。 　　所以，她这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型的自走萌妹喷子，才会眼巴巴找夏寻乞食，只求这位不可招惹的怪物，能不要用三言两语就毁掉她的人生。为此，她挺乐意支付很多东西，包括之前想送但没送出去的她自己。 　　可惜夏寻不吃这套。 　　对人类表情极为敏感的夏寻，一见到压压眼珠子里头仿佛要亮起??，就马上一脸嫌弃和尴尬，对她拼命的摆手拒绝：“别别别，你别对我献身，我是正经人。” 　　“草，寻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去去去，别勾搭寻哥啊。”被寻哥当桌子使的转转，也撸起袖子叉起腰，随时提防着这个危险又可爱的小王八犊子来祸害自己的金大腿。 　　“哼……” 　　“总之，我会公正评价的。”夏寻正儿八经的说，“你那组宣传组挺好的……起码比大多数人的都好，我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喷你。” 　　“呼……那就好，谢谢谢谢。”她松了一口气。心想寻哥真是个正经人，居然啥报酬都不要。对压压而言，这是一种有些颠覆思维常理、人生经验，乃至是世界观的事。 　　聊完这些，夏寻放松了心情，嘱咐道：“你继续背台词呗，我跟转转继续狩猎妹子去了。” 　　“寻哥，我想好要拍谁了。” 　　“谁？” 　　“我都忘了，咱们社长不是个大美人嘛。” 　　“走，那拍叶浅落去。” 　　看着她俩一前一后又一溜烟走掉，屋子里的二人松了一口气。 　　存在感如此强烈的夏寻总算离开了——虽然有点不舍，但起码不会影响到她们背台词了。压压高高兴兴的拿起台本，两条穿着白丝棉裤袜的腿，没啥素质的搭上了桌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开始念书。 　　“感谢各位对我的支……” 　　她一愣。 　　“妈的，刚刚背的全忘了。” 　　而桌子对面，被这双小皮鞋对着的雷尔，也同样忘了刚刚好不容易记下的台词们。寻哥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却……却连话都没说上……呜呜呜呜呜。是那些难以言表的悲伤，把台词冲走了。 　　…… 　　虽然之前忘了叶浅落这个存在，但一旦想起来，就会发现她是个很不错的模特。 　　被拍的经验丰富，脸蛋漂亮，而且非常有气质……虽然就是因为拍得太多，相处的太过习惯，而且关系好过头了……所以才特别容易忽略掉这些东西。但无论如何，要配这只镜头是足够了。 　　只是向前迈出区区几步的功夫，转转就已经构思好了，该为叶浅落拍摄一张怎样的照片。她握着相机，按经验预先调整曝光参数，虽然双手繁忙，可这张小嘴没有闲下来：“寻哥，我没有收到邀请函。” 　　“你不是参赛者，也不是工作人员，这种面向网络直播的活动也没有观众席。”夏寻解释道，但也忍不住从宽慰的角度说，“但如果卖观众席的票，应该还能增加一笔可观收入的……这样你也能去了，只能说你没去是他们的损失。” 　　“不不不，我一点也不伤心，这活动又没啥意思……”转转说话的速度很快。 　　“是吗？” 　　转转愁眉苦脸：“是啊，咱们都是摄影师，都做过很多照片的后期，寻哥，你肯定比我清楚，那些人模狗样儿的家伙实际上可能长啥样……” 　　“不喷颜值好像是圈子里的共识？你这个有点……” 　　“我不是黑他们的颜值，只是单纯觉得，这种活动就跟马路边随便一家店搞个促销差不多吧，漫展去的越多，就越对这爱好者圈子绝望。因此这种活动对我而言，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嘛。” 　　“……我感觉你还是在黑了。” 　　回到小屋门前，转转踩着斜入的光线，看见了仍然呆在里头看台本的叶浅落，可她没什么精神。丢了零花钱的事，还有对未来的焦虑，以及看不进台词的烦恼……这一切，都写在她有些憔悴的面孔里。 　　“因此，我打算拍一张美美的叶大小姐，让她能知道，自己即将踏入舞台，成为多么耀眼的那个人。” 　　夏寻大眼瞪小眼，虽然听上去，转转好像是要安慰并鼓励叶浅落？还挺够朋友的？ 　　“可你之前咋把人家给忘了……” 　　…… 29831 6 354 　　ps 　　（虽然你们肯定不信，但我这真的还没天黑 　　另外虽然你们肯定不信，但标题章节名的八和九，连起来是个敏感词……） 第290章·活动受阻 　　“还……挺好看。” 　　叶浅落没有掩盖自己的心情，一种愉悦感在她心里晃来晃去，正如现在转转开的车一样。 　　这家伙的新福特正在下海市拥挤的马路上飞驰，为了赶时间，干了挺多会被其他车的司机暗骂脏话的事儿。但无可奈何，如果不这样，自家社长就要迟到了。 　　她们正在前往活动现场的路上，但局势不妙。 　　和咬牙切齿，双手狠狠握着方向盘，时不时伸直了脚尖，带着愤怒去踩油门的转转不同，后座上的叶大小姐本人倒是清闲自在。她笑容满面，大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在屏幕之中，她本人的美貌正展示的淋漓尽致。 　　这是之前转转用夏寻的新镜头，为她拍的东西，所谓的临行前纪念照。 　　在叶舍的社团总部门前，以她迈出的第一步为画面的跃动，由下往上，将她奔赴战场的姿态记录得很不错。再加上模特本人总是那么上镜，更习惯于成为镜头里的主角，一言蔽之，转转将这张照片拍得非常好看。 　　叶浅落对此非常满意，心想着自家社团的小家伙，跟寻哥鬼混这么久，也总算成为如此的强者了。 　　不过叶浅落也理所当然的忘了，其实是因为逼着转转赶紧做后期，而且还非常挑剔，重做了好几个版本，才导致快要迟到的……当然，对她来讲这不是什么要紧事，即便所有人都苦巴巴的等着她，她也能微笑着理所当然的迟到，而且没有半点负罪感。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特权，也是仅属于极少数人的思维方式。 　　没过多久，疾驰的车子被可恶的红灯拦了下来。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护符因刹车而摇个不停，叶浅落也因此差点碰了额头。转转的食指躁动不安，在方向盘上拍打个不停，用一点也不萌的话语咒骂着缓慢的倒计时。 　　“转转，不用那么赶的。”叶浅落的语气像是春风，想要解冻冰原，“我们慢慢去就好了，安全驾驶。” 　　“大小姐，您这种小气鬼迟到不迟到对我来讲都不重要，反正没人敢抱怨，但关键是我要迟到了……” 　　“嗯？转转也要参加这个活动吗？” 　　转转哭丧着脸：“我好歹也是个现役女大学生，说实话我经常翘课去找寻哥玩，找你玩，找咱们叶舍的各种小姐姐玩……所以很多课都没去，很多事都错过了……但待会儿再错过的话……你懂我意思吧？” 　　因此，她想要赶紧把叶浅落丢到目的地，然后自己驾车再折返奔途十公里，赶上老师点名。 　　可叶浅落露出笑意，依然觉得这不是大事：“没事，如果大学不要你，我可以养你。” 　　“你零花钱没了。” 　　“哦……那寻哥养你？” 　　“那不行，感觉寻哥这种仙人一样的存在，随时就没了……不像是稳定的富婆。” 　　“啧啧啧，还挺挑剔。” 　　仿佛是因为谈到夏寻，所以帮她们招来了难得的幸运，福特车接下来的路途有如神助。每次到红绿灯口，都能赶上红灯正好变绿，甚至一路都没有怎么踩刹车。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时，福特车就稳稳停在了附近。 　　转转甚至还能下车买个烤红薯，香喷喷的吃个开心，再带着黏满红薯的脸蛋赶回学校，肯定也没问题。 　　而活动举办地——某个不大不小的体育馆。 　　虽然XD大会的关注度相当之高，甚至可以说是一线综艺节目的水平，但主办方的层次毕竟还低一些，而活动的主题又是不太允许被大肆宣扬的外来亚文化，因此只能租借一个还凑合的宽大场地，临时搞搞而已。 　　虽然也有省钱的因素在里头…… 　　附近的停车场早已相当热闹。 　　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像是出来散心，苦着一张脸在抽烟，而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们也三两成群，毫无疑问是活动的相关者。在角落，一辆银黑相间的机车停得很稳，这让叶浅落心安了很多。 　　嗯！夏寻也已经到了，这就好。怀着这样的心情，和转转告别后，叶浅落将行李和自己带好下了车，还有口罩与墨镜，她不想这么早就被认出。这里是她的战场，也是她的主场，她要用更磅礴的方式，压倒性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 　　“叶社长？” 　　“……啊？” 　　刚下车就被认出，着实让叶浅落吓了一跳，但回头发现是压压。 　　幸好不是路人认出了自己……现在，她反倒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松了一口气。眼下这活动规模不小，又这么的人多眼杂，但只要有相熟的人结伴那就没问题——前提是对方不说“我约了别人，你玩得开心哦，拜拜”。 　　“社长，你差点迟到了。”压压说。 　　“那又如何？倒是你这样子……” 　　叶浅落有些惊讶，这位lo裙界的大佬罕见的没穿裙子，而是牛仔裤+T恤的随便打扮，正用亚洲蹲的姿势蹲在绿化带的角落里头，和吃了不知多少灰尘的叶子们挤在一起。她左手端着台本在看，右手则拿着棒棒糖舔来舔去，但表情依旧苦涩。 　　“其实你再迟到点也没事，活动有点问题，被推迟了。”她合起台本，抬高目光说，“所以你看，这群傻逼们都闲着没事干，就出来透透气……”她的眼神扫过四周，还带着一点嘲笑。 　　推迟？一种不妙的预感让叶浅落有些害怕。 　　“发生什么了？”心中的危机感正在蔓延，但却被心里头最可靠的那一位给堵上了。以至于她顺势问出，“寻哥呢？” 　　“寻哥在场内，喊我来蹲你。” 　　“……你还真蹲啊。” 　　“总之蹲到了。” 　　笑着说完，压压站起身，一幅接任务出去砍死了怪，然后带着战利品回去交任务的轻松模样，拎着还不明就里的叶大小姐朝会场内走去。 　　沿途，他们听见了许多议论声。既有活动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在讨论，也有参赛者的担忧。立场不同，但他们的对话却都有相似性，都在充满戾气的抱怨着活动的不顺……听起来，这种不顺是人为造成的。 　　刚走到入口，场内的激烈声音就传了过来，感觉跟吵架一样，对立的声音尖锐的回荡个不停。 　　“具体怎么回事？”叶浅落按耐不住，对压压问了出来，“跟寻哥有关系吗？” 　　“好像是录播的画面里，有部分地方出了点问题，没办法直接放出去当直播，所以负责彩排的不知道啥职位，跟负责直播的……寻哥说是导播，对，反正就俩傻逼在撕逼嘛，然后就耽误了。” 　　压压一脸幸灾乐祸，高高翘起的嘴唇下，整齐的白牙像是闪着动画里的光。 　　如果是以前的她，现在一定已经被逼疯了，因为这场活动能决定她的人生和未来，如此重要的东西却出了问题！但现在她已不是内定的最后赢家，反而变得毫无负担。 　　脸色阴晴各异的二人走入了会场，经过几天的装扮，这儿已经变得有模有样。 　　复杂的灯光布置在各种角落，叶浅落看不出用途的器材也堆得到处都是，还有繁杂的线散落在舞台各地，随时都能把人绊倒。摄像机，工作台，唾沫横飞的工作人员……这一切都充满着实感，让叶浅落甚至有了点紧张感。 　　可这儿也存在些毫无实感的事物。 　　夏寻在。 　　她坐在最角落，任何灯光都打不到的地方，将修长的两条腿搭在前排。手里的烤红薯还在冒着热气，一脸自在和享受。她的存在总是那么鲜明和潇洒，这对叶浅落来讲极不真切。 　　但叶浅落还是飞快的走了过去。 　　“嗨。”夏寻看见了叶浅落，并抬手致意。 　　“寻哥……” 　　夏寻扬了扬手里的烤红薯，如糖般深红色的芯，散发着一种炙烤后的甜味：“来来来，坐，吃不吃？” 　　摇头拒绝后，叶浅落担忧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呀？他们在吵架？” 　　“哦，有点复杂。是这样，他们为了增加这个活动的直播内容，之前让一帮人彩排了两天。大概就是宅舞区的，以及几个唱不知所谓的古风歌曲和搞翻唱的，好像在网上还有点名气的样子。” 　　“……好像刚刚在外面见到了。” 　　“他们打算用彩排录到的画面，跟今天的直播画面拼凑，一起播出……算是常见的手法，但问题出在彩排时拍的东西上，有几个画面搞砸了。” 　　说完，夏寻指了指他们的右边，在那儿立着一坨叶浅落不认识的东西。 　　“那个是摇臂，八米的，能极大的丰富拍摄角度，是常用的东西，上面绑着摄像机，你看，索尼的EX330，很贵的东西，但问题就出在那。” 　　叶浅落点着头，心里相当安宁，夏寻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拍照和拍视频都是拍，应该没什么不同，所以夏寻肯定都擅长。而且，既然她坐在这里如此的老神在在，想必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真是太可靠了。 　　但同时，下面的争吵却是在互相甩锅，两个油腻发胖的中年男人像泼妇一样骂街，从内容判断，他们连问题出在哪里都没有搞明白？ 　　“摇臂机位拍的画面搞砸了。”夏寻则继续说着，顺手将吃剩的红薯残渣和袋子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口袋里，“那东西需要配重，才能让摄像机在运动里得以保持一个平稳的状态，但这些人似乎水平不太行的样子，连这个也没有做好……” 　　夏寻没有对叶浅落解释太多，但问题还有很多。 　　追焦失误也就罢了，反正只是模糊一小会儿。而不专业的灯光和亮度搭配，使LED背景产生了可怕的摩尔纹地狱、可如果不使用这东西，光亮不足又需要许多其他有难度的补救方法。 　　眼下的主要问题，则是摇臂摄像机拍到的画面质量，因此而变得堪忧，负责这部分的导演却打算草草了事…… 　　“让那帮跳宅舞的再进来重跳不就行了？”叶浅落试着问，又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价值估计比整个体育馆还贵的表，“感觉时间还勉强来得及……” 　　“嘿嘿，又重录过了，但还是没拍好，所以妹子们就气走了，他们就撕逼。”压压也见证了全过程，语气相当的幸灾乐祸，“什么样的网站搞什么样的节目嘛！嘿嘿嘿嘿。” 　　看起来情况不妙……叶浅落偷偷观察了一下夏寻的表情，平淡依旧，眼中却一直闪着坚定的自信。看起来，夏寻是要出手了？叶浅落不由得期待了起来。 　　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夏寻轻描淡写点出问题的所在，三言两语接过现场指挥权，以大师和豪门千金的权力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又在大家的吹嘘和惊叹之中安排好一切，解决掉所有麻烦，压着最后一秒，让完美的画面准时亮起…… 　　“寻哥牛逼！” 　　想到最后，她情不自禁说了出来，但立马招来了夏寻的干瞪眼。 　　“你是不是在期待我去解决问题？”这位无比可靠的大师，浇了一盆冷水下来，“我事先说明，我现在的身份是特邀的评委，是坐着骂人还有钱拿的类型，不动手，不出力，所以我不掺和这破事儿。” 　　这是夏寻的真心话，虽然她对这类活动的幕后工作，以及摄像的种种细节也有还算深入的了解，但也因此知道这是多么麻烦，多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幕后的所有人辛辛苦苦付出努力，要做的就是将“一切正常”的画面展示给观众，但极少有人知道这里头有多大的学问。所以，就算夏寻能让摄像流程运作正常，可其他方面她也无能为力。遗憾的是，这是个团队协作的东西，缺一不可。 　　但她也想好了，如果到叶浅落登场之前还没弄好，那就硬着头皮上阵帮忙。在那之前，还是当个看戏的会比较好……起码下面的吵架声是真的好听，这就值回票价了。 　　顺道，夏寻也出了个主意：“叶大小姐，建议你用你的玛丽苏之力，找人来帮帮他们？” 　　“咦，我看寻哥你在玩手机，还以为你在运用玛丽苏之力呢……” 　　“没，我在文字直播给眠老板听呢。” 第291章·情况不妙 　　“给我来点苏打饼干，葱味的那个。” 　　眠羽用理所当然的声音开口，但几秒过后，她才一脸无奈的意识到，会带饼干过来的那家伙，今天出门了。或者说——又出门了。 　　眠羽感觉，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 　　因为弥漫在心里的这种寂寥，实在是很让人觉得熟悉。 　　对，夏寻每次出门，她总是会不知不觉忘掉，以为她还在家……然后一想起来，就心里空落落的。接着，眠羽就会像今天这样，对着电脑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叹息，因为比起其他任何时候来，它流逝的速度是那么得缓慢…… 　　啥时候夏寻才回家啊？ 　　怀着这样寂寥的心情，她忽然发现手边有个小盒子。 　　“啊……” 　　那是夏寻临行前，帮她准备的一盒小零食。盒子上还用糯米粘着一张封条，夏寻用潇洒的字迹写了“吃多少，跑多少”来提醒眠羽控制热量的摄入。她捧着盒子，比起熟悉的寂寥感来，这种惊喜倒是显得这么新奇。 　　被这种感情支配，她干脆忘了工作，直接抱着盒子跑去床上滚来滚去，用物理的方式发泄心中过激的开心。 　　直到睡衣、床单，还有不知何时披散了的青丝裹在一起，以及盒子里的小零食发出了碎成渣的声音，她才如往常一样，体会着心酸回到电脑前，继续埋首工作。 　　没过太久，电脑屏幕的右下角跳出了闪动。 　　那是叶舍QQ群里，@全体成员的通知。 　　鼠标游移过去，“开播了”的三个字立即跳了出来，同样“砰”一声开始跃动的，还有眠羽那颗始终沉静不下去的心。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经自己动了起来，打开QQ群，从如雨般纷乱的聊天信息里筛选出连接，然后点开。 　　“直击XD大会准备现场！” 　　与那场活动相关的直播，确实开始了。 　　关掉弹幕，眠羽全神贯注的看了起来，理性仍在运作，很快分析出了这应该是活动前夕的预热。以解密内幕为噱头，进行相关的活动介绍，顺便再搞点小活动——诸如抽奖之类的，再刺激消费。 　　屏幕里，主持人看起来是个美颜过度，但底子应该不是太差的姑娘，旁边还站着一个梳着油头，貌似有点耍酷嫌疑，但看上去真的很地痞流氓的男生。 　　他俩穿着不知道蹭了什么大热动画的COS服，在那儿有说有笑，满嘴的尴尬二次元用语和陈年烂梗。 　　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眠羽只关心一件事——他们去现场，能偶然间拍到夏寻不？假如能的话……她瞬间就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自己就发条弹幕，写上“那个路人妹子是我媳妇”发出去，简直不要太让人愉悦。 　　她抽空看了看叶舍群，大多数人都是在讨论社长，也有女性社员开始讨论压压，大家都很期待。 　　而直播间里，不知道是出来带节奏的官方号，还是真的有什么人傻钱多的家伙，已经开始砸钱刷礼物，为活动造势了。看着那些吸引眼球，确实充满存在感的提示，眠羽灵机一动，也冲了一点小钱，就等着摄像机偶然拍到路人夏寻，好让那句话更响亮的被说出口。 　　“各位小哥哥小姐姐，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活动现场的周围。” 　　“但在潜入进去探秘之前，我们要在周围，采访一下参加者哦。” 　　然后，有些摇晃的摄像机，在路边拍到了一辆让眠羽觉得眼熟的福特车。车主正在那儿大啃烤红薯，因为过于矮小，拍出来的效果不是太好，很快就被其他人遮住了。这让眠羽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居然真的是直播…… 　　群里同样热闹，很多眼尖的人当然发现了自家社团的镇团之宝，纷纷在群里艾特转转，说她上镜了。 　　但这种事，当事人不出来，群众的热情和讨论度也很快就熄灭了…… 　　采访看起来倒是很顺利，主持人抓到了几个貌似是跳宅舞的女孩……女人，拍到了她们愁云惨淡，没有戴口罩的真实模样，尬侃了差不多有半分钟，才想起来开美颜，顺便给人家加几条猫咪胡子。眠羽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直播事故，但不是太感兴趣。 　　据这几位受访者透露—— 　　“嗯，我们非常努力的跳舞啦，录制工作也已圆满完成。” 　　“我们现在要去吃晚饭……” 　　“等……等，等等，小姐姐，你们去吃晚饭，赶得上待会儿活动揭幕的直播吗？你们应该是……要在开幕跳自己编排的舞蹈吧？” 　　“直……哦，直播！是的是的，我们接下来要去场内，抓紧时间吃一点点盒饭，然后把最完美的状态展示给大家看！这就是我们对二次元的爱，感谢网站给了我们这个展示机会！也请大家关注一下我的账号！” 　　“哈……哈哈……各位小姐姐真是非常有活力呢，那我们接下来去采访路人。” 　　活动气氛相当热烈，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展着——至少主持人是这么说的。 　　在观众友好的刷着弹幕，主持人有说有笑的搞着抽奖，群里整整齐齐+1复读的氛围里，独身一人的眠羽收到了一条信息。 　　“记得吃饭。” 　　是夏寻。 　　她的QQ头像，从之前的85 1.4 GDL变成了最近几天拿到的50 0.9，活脱脱像是有了新老婆的现代人。带着一点点新鲜感，这悄然递来的一句话，点亮了眠羽的一切。 　　她微笑着回了话：“哼，我要看你，所以不吃饭啦。”不用去管那些羞涩，只要直抒胸臆就好了。 　　夏寻好像是来报忧的：“主要是，你看不到我，据现在这个情况，这活动推迟个几小时都有可能。” 　　“嗯？可主持人……”眠羽抬起头，看了一眼主屏，“主持人在说‘大家再忍受我俩半个小时，就能见到小姐姐们在舞台上卖力的姿态，以及选手们活跃的英姿了！’。” 　　“可场内的导播和现场导演，在互相问候彼此的家人，咱们叶社长正在焦头烂额的动用玛丽苏之力，打算找点人来救救场……他们的问候更亲切了。” 　　“……” 　　“所以你先乖乖去吃饭，都帮你准备好了，去热热吃嘛。” 　　“好吧，看来主持人是没胆子进场内偶然拍到你了……” 　　眠羽当然相信夏寻，所以暂时关掉了那无趣的直播视频，但她也没有立刻去和食物作斗争。作为一个拥有内幕一手情报的消息人士，眠羽转而打开叶舍QQ群，平淡的写道：“活动出了点问题，主持人不进场内”，然后才拂袖而去了厨房。 　　…… 　　场内，叶浅落垂头丧气。她那只装满了杂物，本身价值相当不菲的奢侈品包包，则随便的扔在落满灰尘的脚边。毫无疑问，直播是要被推迟一些时间了……但她已经厚着脸皮，去联系了家里人，看看能不能救一救。 　　她需要这个舞台。 　　万幸，叶家从事艺术品行业多年，对这类活动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没过多久，家里的人已经打电话，联系上了叶氏下属的传媒集团里，负责救场的专人。 　　“有救了，有救了。”收到秘书姐姐的回信，她立即雀跃的分享给身边的寻哥和压压，顺道把具体的情况给讲了一遍,但那俩听众却立即窃窃私语了起来。 　　“草，有钱人实在是可怕，打个电话就能解决这种问题的？” 　　“谁说不是呢，动动手指就能让世界按照他们需要的方式去运作，可怕。” 　　“你可怕个鸡……儿，总之，我觉得寻哥才是最玛丽苏的那个。” 　　很快，叶舍负责救场的人，将电话打了过来。 　　烂俗的手机铃声，在本该只有骂声回荡的体育馆里响得刺耳。带着愤怒，导播接起了电话，可粗鲁的话音还没说几个字，他就绷直了身体，像是去动物园旅游时，莫名其妙被人抓进笼子成为观赏品，困惑到了极点，又觉得诡异和不解。 　　“您……您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给我呢？” 　　在他的观念里，自己这种小角色被大人物找上，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事。 　　导播又支支吾吾应了一会儿，喊人拿来电脑，打开了网络视频。和他吵架的现场导演本来还气呼呼的，可一听见这个名字，一见到视频通话里出现的面孔，就哑然而忘了愤怒，和导播一起乖巧的蹲在电脑前。 　　救场的人迅速了解完情况，开口道：“哦，就是录播没搞好，有些片段砸了，重录来不及。那既然彩排过，直播不就行了？你们本来就是搞直播啊。”从语气上来判断，这应该是个大佬。 　　“直播……会更砸。” 　　“我们还没有找出摄像的问题。明明机位都对，还花大价钱租了口碑很好的摄像机，但有部分画面就是很糊。” 　　“哪部分啊？” 　　“不知道。” 　　来救场的大佬沉默了一会儿。 　　导播又接着说：“而且，就算我们搞好画面，也有另外的问题。” 　　“跳舞的那些小姑娘，并不具备直播能力。”现场导演哭诉道。 　　听完，来救场的大佬这次沉默的更久。当宝贵的时间慢慢流逝了不少后，他才幽幽开口：“哦，二次元行业的吧？” 第292章·一小章 　　场内。 　　在照明灯所触及不到的黑暗角落里，她们占了观众席的三个位子，静静等待着事情发展。 　　叶浅落比其他两位都要专心，因为现在来帮忙的外援是她叫来的，如果事情办得一切顺利，那回去可以夸一夸，进而给予这些员工应有的报酬。可假如出了点什么问题，被抹黑的就是她背后的叶家，这就很丢人了。 　　所以她探出大半个身子，把长发束成翘起来的马尾辫，只为了让竖起的双耳能没有半点遮拦的听清对话。 　　但除了她之外，其他二人就没那么有兴趣了。 　　压压反正是来捞植入广告那笔钱的，因此她正在一边看场外直播，一边用手机的那点亮光看台本，巩固自己还没记牢的台词——可惜效果不佳。因为身边就是香喷喷、软绵绵、即便在黑暗里也璀璨闪耀着的夏寻……根本静不下来嘛。 　　压压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理所当然的，发现了场内的一些新动静。 　　“嗯？进来的人变多了。”她嘟哝道。 　　正和眠羽闲聊着的夏寻，在按下发送的同时抬起头，也观察了一下会场——确实，场内的人变多了。不是观众，不是提前进场准备的参赛选手，而是工作人员。 　　这类工作人员实际上很好辨认，每个人都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看起来愣愣的，没什么精神可言。 　　毕竟经常加班，还要忍耐在大城市讨生活的庞大压力，除此之外，长期对着电脑和手机，也让这些社会人变得人均一张苦逼脸。而其中的大多数人，每天上下班的通勤时间就是几小时，这种晚上举办的活动更是让他们生无可恋。 　　“哇……这些搞活动的人，怎么都这么消沉的？”压压一脸嫌弃。 　　“这就得请教一下资本家，看看是怎么压榨价值的了。”夏寻往后一靠，俏皮的指了指叶大小姐。 　　“啊？” 　　话题外的叶浅落还搞不懂现状。 　　但透过这些幕后人员的精神面貌来看，不难想象，这档节目可能不会太顺利…… 　　他们都是被负责人喊来的，因为业界大佬不知被谁请来救场，这种机会不能浪费，所以大家都被陆续喊了进来待命。现在，大佬正好看完了事先录制好的那些画面：没问题的大部分，以及出问题不能播的另一部分。 　　“摄像的问题啊……”大佬的语速很快，“我不是摄像出身，但也能判断得出这是摇臂机位的问题，但我不确定是追焦或是其他方面……你们那的摄像负责人呢？” 　　XD大会的导播，则很诚实的回答：“都是从附近大学雇来打工的大学生，不过至少都是摄影爱好者，大家正在努力寻找原因。” 　　这位大佬从小角色打拼起来，在加入叶氏集团后也是见过很多大世面的了，但这种小场面他真没见过。假如不是叶大小姐要参加，他早就关掉走人，不掺和这档子丢人的破事儿。又沉默了半晌，他那灵活的脑子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画面补救不了，但可以紧急录点新的内容剪进去……马上喊那些跳舞的小姑娘回来。但在这之前，我们得研究一下摇臂摄像机的问题。你们这活动，好像请了些厉害的评委对吧？针对摄影这一块。” 　　“啊，是，这个都是相关方、投资商举送过来的，应该都是有点本事的。” 　　“……总之，这些人除了相机，必然也了解摄像方面的常识，去问他们，找出摇臂摄像机的问题。” 　　他开始着手解决眼下的这两个难点——前一个他很有自信，无外乎就是用创意来弥补画面的缺失，但后一个则关系重大。摄像机的机位覆盖，是画面丰富性的直接原因，少了摇臂这种东西，时常数小时的直播画面，将会变得相当干瘪、无聊…… 　　叶浅落听见了他说的话。 　　下一秒，她瞪大的漂亮双眼，就将饱含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正在打哈欠的夏寻。 　　“寻哥，你看？” 　　“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解释过了，是摇臂配重的问题。” 　　那位来救场的大佬确实想得不错，深入到一定程度之后，即便是以按下快门为职业的摄影师，也会对摄像有这种程度的了解。 　　夏寻当然也清楚问题的所在，甚至是踏进会场之后没多久，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她一直坐在这儿等待活动开始，并没有将问题所在揭露给主办方。 　　因为她需要问问自己负责的参赛选手，看看她是否打算自私。无论如何，这都是充满竞争的商业活动。于是，夏寻用平淡的语气，对叶浅落——乃至是身旁的另一位参赛选手，解释着其中的利弊。 　　“首先你要明白，摇臂摄像机能从场内的各个角度拍摄参赛者，它能提供的镜头语言，它能塑造的画面丰富性，都是非常有价值的。用你们也能理解的话来讲，就是……能把你们拍得更有魅力。” 　　叶浅落戳着自己的脸，歪歪扭扭的脸蛋里全是困惑。 　　“呃……所以？” 　　“现在摇臂因为使用不当而出了点问题，但可以很快的修复它。” 　　“……寻哥你想说什么呀？” 　　夏寻将手机锁屏、放下，随着这份复杂光源的消失，夏寻的眼眸也像是深入黑暗一般，透着一种微妙的深沉：“可以在你登场之前，才修复它。”她说。 　　一秒后，叶浅落恍然大悟。 　　按照已经被写在台本上的剧情来看，如今风头正盛的叶浅落将会被安排在最后才登场。只要夏寻不去解决问题，那么在她之前的参赛选手们，都无法展示被悬臂摄像机拍摄的那些丰富角度，这会降低她们的存在感、魅力，让观众觉得困乏。 　　因此——也会成为她登场时的漫长铺垫。 　　夏寻是叶浅落在这次活动的摄影师，也算一位参赛者，因此才会在牺牲大多数人利益的情况下，优先考虑自己客户的利益。这种投机的一面，也是她作为一名摄影师的敬业精神。 　　所以她才会坐在这儿，静静观望着一切的动向，然后等待自己的客户·叶浅落做出选择。 　　“草草草草，我当初怎么就没遇到寻哥啊啊啊啊啊。”隔壁的压压倒是先哭了起来，“我也想在贴吧捡到她……” 　　…… 29831 6 354 　　ps 　　（短小——是为了明天更新，而做的漫长铺垫。） 　　再PY一本老作者的变百新书《当二次元人物都在玩网游》 第293章·寄语 　　离开夏寻的身旁后，叶浅落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特意穿的小皮鞋踏入了灯光之下，接着被照亮的，是随脚步一起前行的优雅身段，以及漂亮的容姿。这位叶家的大小姐用了几十步，从寂静的观众席，再到纷争不休的舞台。 　　而在这短短的几十步之后，舞台安静了下来。 　　或者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刚刚还在争吵的话题，纷飞不停的电话，以及各种各样的命令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因她的到来而缄默。 　　她的存在就是那么的压倒性，宛如黑洞，足以将一切光芒都扭曲和吞噬，最后仅剩它自己存在。她将所有人的目光拿走，再也不还回去，一步步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叶大小姐。”导播还算有点骨气，试着向叶浅落致以问候，“您来了……舞台和节目一切都还算顺利，请您去后台休息。” 　　导播指了指后台，那是体育馆休息室临时改成的，用来给选手们换衣服和化妆，还被用来进行一部分幕后工作，是个拥挤的地方。叶浅落摇了摇头，充满不悦。仅仅是这样一个眼神动作，就引起了工作人员们的连锁反应。 　　他们都在担心，把这场活动搞成这般问题百出的样子，他们的饭碗究竟还能不能保住…… 　　“寻哥你看，社长这还挺牛逼……” 　　“哈哈。” 　　“看起来跟冰雕似的，但我估计她心里爽的不行吧？” 　　“肯定，她就是这样的人。” 　　在叶浅落的背后，那被黑暗笼罩的观众席一角，两位少女正窃窃私语着，没少说叶浅落的坏话。但这些声音既传不到，也影响不了舞台的气氛。 　　就在大家都担心着自己的饭碗时，叶浅落先瞥了一眼正在直播的笔记本屏幕，然后微微点头。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工作人员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出手请来了大佬帮忙救场。 　　那现在她亲自过来，又是？ 　　“你们碰见的麻烦，我向寻哥咨询了。”叶浅落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剥离了所有感情，纯粹如玻璃，“她分析之后，认为是摄像机配重的问题，就这样。” 　　她依然用着高高在上的语气，却把原因揭露出去，给了这紧迫的现场一线希望。 　　呆然了几秒之后，导播和现场导演都张着嘴，感觉相当微妙。他们当然知道寻哥，刚刚被分配到这份工作的时候，上头就已经拼命交待过，即便活动搞砸了也不能惹叶浅落和寻哥。 　　他们都有眼睛，看过照片就能知道寻哥的本事，如果是这样的摄影师说的原因，那毫无疑问就是正确的。眼下，本该是最难伺候的寻哥和叶大小姐，居然一起出手帮忙，着实让所有工作人员都心头一暖。 　　“快，配重，去检查摇臂的配重！” 　　导播立刻指使起手下的人，即便他不知道自己说的东西究竟是啥。 　　随着这一声令下，现场被点燃了，充满精神的声音代替了争吵，人人都在试图解决问题，为活动作出一份贡献。现场导演也已经把跳舞的姑娘们从外头叫了回来，着手准备新的动作录制。 　　当然，大多数事情都不是一腔热血就能改变的。 　　被派去检查配重的工作人员碰了壁，他显然不太懂这里头的行道，只能鼓起勇气，再硬化脸皮，灰溜溜跑到叶浅落那儿：“叶大小姐，寻哥说过摇臂那个……具体要怎么解决吗？” 　　“她说让你们百度查一下就有了。” 　　“……这、这样的吗？” 　　以微小的幅度点完头，叶浅落不想再多浪费半句话，扭头走回观众席。 　　背过身，众人的视线看不见脸庞后，她才舒了一口气，紧接着满脸的暗爽：嘿嘿，这波挺有面子的，挺好。 　　几十步后，她在夏寻身边入了座。 　　“寻哥……真的能百度到？” 　　“能啊，起码我就写过相关的文章，虽然是好多年前了。”夏寻理所当然的作答。另外她其实悄悄百度过了，在这个时代，即便是这类专业知识，也会被人在网上公开的讨论，成为知识源泉的一部分，提供给后来的困扰者。 　　知识是循环的。 　　压压也没闲着，跨过夏寻，用充满讽刺的语气对叶浅落挪揄了起来。 　　“大小姐哟，你还真就去说了啊？还以为你会选择自私的，等前面的人都走完过场，再修好那个对你有利的摄像机……” 　　“因为我从没打算争夺冠军，从平凡者的手中夺走那微不足道的荣誉。归根结底，我只是想借那个舞台，对世界说点中二但必要的话——仅此而已。” 　　“你现在说话就挺中二了……”夏寻在中间小声嘀咕。 　　她们聊了起来。 　　在逐渐火热起来的气氛里，有些工作人员没忘记把视线追逐上去。虽然太过昏暗看不清，但众人都无比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能和叶浅落平起平坐，在一起闲聊的存在……大概就只有传说中的那位寻哥了。现在，这种大人物居然就在暗中观察……实在是有点可怕。 　　看来，不能摸鱼了。 　　…… 　　“好烂的特效……开头的BGM好像也是从哪个动画里搬来的……”小点心在眠羽的嘴里弥漫出味道，但阻止不了她对着屏幕自言自语，“但总的来讲，这个开头也没那么差吧。” 　　XD大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也不知道为啥，那俩负责炒热气氛，美名其曰“直击神秘的XD大会准备内幕”的主持人，在开始之前都绝口不提进场看看的事，只是单纯的在外头走来走去。靠着可悲的冷笑话、以及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抽奖来拖延时间…… 　　虽然弹幕里，人人都在要求他们进女选手更衣室看看。 　　眠羽知道现场的内幕，甚至也跟着刷了几条…… 　　但它依然准点开始了。 　　还算合格的片头过后，杂乱的聚光灯、LED灯幕背景下，一帮看起来还算喜人的妹子跑了出来，表演第一个节目来炒热气氛。貌似这些都是舞蹈区的有名人，但表演的水平层次不齐，平均大概也就二线城市的普通舞蹈室里，学了几个月的爱好者那样…… 　　眠羽看得一脸困乏，而且这玩意儿还是录播。彩排时，挑表现最好的一次拍下来，在节目直播开始时将画面切好播出去。 　　没看个几秒，眠羽就找夏寻抱怨了，她蹲这个破节目，终归就是想看看自家媳妇上电视，却被夏寻用“这东西能正常播出来，就已经很厉害了，这次不要黑它好不好”来回嘴，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小坏蛋。 　　弹幕里倒是开始“awsl”、“XX我老婆”、“我好了”之类的，看起来还挺热闹。但弹幕之外又是另外的世界，眠羽打开群瞅了几眼，结果大家都在讨论跳舞妹子走光的截图，透过那一帧模糊的放大画面，分析面料、款式、价格……嗯，也挺热闹的。 　　但这不是单纯的舞蹈，还穿插了一些别的内容。 　　有些看起来很不和谐，感觉就是不同时候录的画面穿插了进去。 　　依然是那些妹子，依然是在舞台上舞蹈，但就是有种微妙的不同感。虽然是同样的摄像机，参数也大致一样，女孩子的服装打扮也没有改变，可人散发的精气神则是另一种感觉。 　　“现在放的是新画面？” 　　“对，就是新录进去补救的，那些妹子要抬手做个引导动作来切镜头。”自家这位安插在活动内部的可爱小线人，总能圆满的解决眠羽的疑问，“因为没时间让她们录高质量的跳舞片段，所以救场的人穿插了一些廉价画面。” 　　在眠羽看完最后几个字时—— 　　如夏寻所言的那样，舞台上的女孩子纷纷扬起手，镜头跟随、放大，就这样引入了新的画面。 　　“这是搞啥？” 　　“怎么不放跳舞的了？” 　　观众的反馈都很困惑。 　　而被引入的补救画面，则是一个穿插进去的小节目，叫“大家给BB站的寄语”。以信纸为画面主题，上面浮起字，透着一股紧急用免费素材，随便加工出来的廉价感，而文字则像是小学生作文一般，让人本能的感到不适。 　　“多少个日夜，我们都相伴在一起，享受着二次元带来的一切美好。 　　那么朋友们，你想对BB站说点什么呢？让我们来看看大家的美好寄语吧！” 　　“呃……”眠羽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寄语……我怎么感觉这是自我尬吹环节？” 　　“差不多吧，说是热爱BB站的用户们的寄语，其实是紧急在活动现场找大家征集的。” 　　“……做活动直播也挺不容易的。” 　　而在眠羽觉得还不如看跳舞，以及更是一片叫骂声的弹幕环绕下，第一封对BB站的寄语，伴着温柔的BGM一字字浮现：“垃圾标题党营销号那么多，你他妈有啥资格鄙视快手抖音。” 　　在正常人阅读完这些话，并加以理解的一秒内，没有人发弹幕，屏幕干净了一秒，只有这段话在展示着自己。而在这稍纵即逝的时间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想同样的东西。 　　“这寄语还真美好啊。” 　　…… 29831 6 354 　　ps 　　（突如其来的维护打乱了一切计划……） 第294章·向前走 　　“据我分析，这应该是一种自黑式的营销手段……” 　　眠羽捏着自己的小下巴，眼中却闪着远超年纪的睿智光泽，只是几秒过后，就掌握住了事态的大概轮廓。 　　对，自黑来制造笑点和话题，冲淡人们的恶意，来博取好感和一定程度上的同情。 　　搞这个活动的BB站自己，想必也深刻的明白，它们的口碑是如何一路走低，在网友的口口相传里被黑的厉害的点又是哪几个。所以，趁着这一波确实有许多人在收看的活动，它们搞这么一出作为头彩，可以说是很不错的手段。 　　第一条群众对BB站的美好寄语还没刷完，眠羽就戳开分屏，飞速打了字给自家小女仆，以分享自己的看法。 　　“看起来，活动的策划者有一定的水准，那我可以在你出场之前多期待一下了……毕竟看得太困也不好。” 　　“你误会了。”夏寻回得也很快，“现场有点乱。” 　　和屏幕前的观众不同，就在现场的夏寻所看到的、感受到的，倒又是另外的风景。这个给BB站寄语的小环节，本来就是为了救场而临时加的，各方面都做得相当不咋地，尤其是这个寄语本身，还是从现场的人那儿征集的。 　　结果第一条，就征集到了这么真实的东西。 　　在几分钟前，导播和现场导演——这两位格子衫大肚子，戴着眼镜满身油腻的中年老男人，还在舞台上亲切的互相指着鼻子，热烈问候双方的爹妈祖辈。但当寄语真的直播出去之后，他们却意外的握手言和，露出了非常相似的表情，站在舞台上发着愣、仿佛连灵魂都一同冻结了。 　　那句寄语，就是彻头彻尾的节目事故，这下可好，完犊子了。 　　虽然弹幕里一片欢腾，而所有二次元网友聚集的地方，也都飞快拿这事儿作梗聊得火热。 　　场内的气氛看似绝望，实际上大家心里都在偷着乐。 　　当然，也有人不用偷着乐。 　　夏寻捂着嘴，悦耳到让人舍不得打断的笑声，正轻盈的飘荡在身边两位女孩子耳中：“嘿嘿嘿，看来是场内有哪个匿名的小坏蛋，黑了BB站一把啊……” 　　“寻哥，不是我，我还等着活动给我发钱，好几万呢。”压压第一个站出来表态，“再说了，我要黑得话肯定没这么文明……” 　　于是，黑暗中，二人那闪着好奇辉光的双眼，都看向了左边一脸骄傲的那位姑娘。 　　“叶大小姐，你……” 　　“社长，我也觉得是你。” 　　叶浅落拍了拍还算有料的胸膛，柔软的噗噗声和她说话的声音一起传出：“是我，没错。”她是带着相当的骄傲在说的。 　　这没有让夏寻感到意外，搞“寄语”这种活动，本身就是叶浅落喊来的救场嘉宾安上去的，而能真的把这句话播出去给那数以万计的人看，再被更多的人加以讨论，恐怕就不是意外这么简单的了。 　　这位大小姐不知道用了多少的财力或资源，但要的就是光明正大的黑BB站一次…… 　　爱之深，黑之切。 　　现场那儿，导播已经暴跳如雷了，所以很遗憾的是，之后的几条寄语都被紧急检查过，放上去的，就都是那些经常被滥用，但实际上相当尴尬的语句，让观众和现场所有人都大失所望。至于另一位导演，已经接到上头的电话，开始拼命道歉了。 　　而按照大小姐意思，促成这种情况的救场大佬，已经悄无声息的结束了通信。 　　“好了，爽了爽了。”叶浅落笑眯眯的。 　　“等你登场的时候，我还真有点不敢看了……”夏寻从旁说。无论到时候叶浅落要去说什么，按照她现在这个劲头来看，恐怕都会有点尴尬。 　　“放心吧寻哥，我是个理性的人。” 　　说完，她收敛笑意，直接站了起来。裙摆上用于装饰的细碎钻石，被舞台上更为明亮的灯光映得莹亮。 　　和开始前的静候不同，现在这整间体育馆已变得热烈起来，人的汗水升腾了温度，人的话语则堆砌着氛围。不知不觉，在外头的人们已经聚集了进来，光是看过去再粗略数一数，人头就有上百，大家都在各司其职，等待着时间的流动。 　　只要那些在彩排时录制的画面播放结束，他们这儿准备的直播画面，就将衔接进去，变成真正的直播。虽然会早上一分钟，以确保有充足的时间应急，但依然给所有人都带来了相当的压力。 　　“寻哥。” 　　“嗯？” 　　“那是你的位子吧。” 　　在逐渐吵杂的场馆内，她的疑问听起来意外的清晰。 　　循着叶大小姐的声音，夏寻向左上方扬起目光，这位女孩子的手指，正朝向下方的某处。带着些许好奇，夏寻随她的手指又看了过去，但看得不是太清晰。 　　有那么几缕发丝，从束发绳里逃逸出来，模糊了视线。 　　当夏寻轻轻拨开它们，拢回发间，目光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张长桌，几把椅子。 　　长桌横在舞台前，被尺寸夸张的主办方LOGO、赞助合作商LOGO装饰得满满当当，而在那些好不容易有的空隙上，又闪着许许多多LED灯的绚丽色彩。它是什么时候被搬过去的？或者之前就存在？夏寻不太清楚，但她唯独知道一件事。 　　那里空着的位子，是她的。 　　四位各不相同的人，就坐在左右两边。仔细看的话，有两位还颇为眼熟，看得出是时不时会在网络或电视上露个脸的公众人物。他们来自各行各业，是嘉宾，是评委，是来这里收钱办事，而且要价颇高的那种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但他们中间的那把椅子，还空荡无人。 　　椅子前，小小的名牌上，则有几个必须用金色来展示份量的字。 　　叶浅落回过头：“是吧？他们在等你。” 　　“嗯，看来是我的位子了。” 　　“还挺有面子的……” 　　“哼哼，我也觉得。”当事人并不害羞，反而从叶浅落那儿拿了十分之一的自信，挺起尺寸不幸在百分之一的胸脯，以示自豪。 　　无论这张椅子出现在哪里，它都是一份有力的、对她无数次按下快门的肯定，非常值得骄傲。夏寻凝视着它，像少女那样捧着脸庞，回忆着许许多多。 　　对着这样的她，叶浅落又提议道。 　　“那你要过去入席了吗？” 　　“等等吧……和那几位评委没什么好聊的，而且我是为了你才来这里，才会坐到那个位置，准备好好夸夸你，所以在你登场之前，我坐上去都没有意义。” 　　“……总感觉被你撩了？”叶浅落满脸的纠葛，既高兴又痛苦。“但我得纠正一下，寻哥你明明还帮其他妹子拍过……那妹子被你这么冷落有点可怜，她肯定也希望被你夸的。” 　　夏寻笑了一会儿，摇摇头：“其他评委会替我夸的。” 　　虽然表面上是这么说，但夏寻主要是觉得难为情。 　　她不想和其他几位评委闲聊攀谈，更不想在那个位子上一坐就是一整晚，还得开销几十克宝贵的少女唾液，用来对其他人评头论足，说一大堆别人的坏话……这一切，都会很难为情。 　　因此，她打算耍一次大牌，磨蹭到最后才入席，只为叶浅落去难为情一小会儿就够了。 　　“那寻哥，跟我们一样，先去后台化个妆，打扮打扮……呃，算了，当我没说。您这种级别的生物，并不需要化妆打扮……” 　　痛苦的说完，叶浅落冷淡的转向压压，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跟上：“我们这些凡人该去后台打扮了。” 　　“行。”压压也跟着起身，虽然按这位的尺寸来讲，就算站起来也没高多少，“我好歹也是您的社员，待会儿会好好保护您的。” 　　话音落下，压压单手插进裤兜，目光锐利的站到了叶浅落身边。 　　“保护？” 　　“大家都是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女孩子，这里又是比比谁最可爱的斗兽场，提供给我们的更衣室只有一间，您总不会愚蠢的认为，那里是美少女们和和气气笑容满面，一起互相开玩笑、又互摸眯眯的好地方吧？” 　　“……怪恐怖的。” 　　“所以我得护着你。” 　　叶浅落身上那淡淡的薄冰消融，跨过十厘米的距离，靠近了压压。不得不说，当敌人的话这小家伙很麻烦，但如果是自己人，那就变得极其可靠了。 　　还稳稳坐着的夏寻，也不由自主开始幻想这时候的女生更衣室，这方面她确实还经验匮乏……那帮光着身子、脱到一半、或者是穿到一半的妹子们，应该不会直接打起来吧？那又会是怎样的？还挺好奇的…… 　　夏寻觉得心痒痒的，可上辈子弥留下来的一点点本能，又让心态变得矛盾。 　　“我在想，既然寻哥打算迟到，那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干坐在这里也怪无聊的，跟我们去更衣室聊天吧。” 　　“草，贼他妈有道理，寻哥这怪物一到，我倒想看看哪个小王八犊子还敢阴阳怪气啊？” 　　之前正在备战的二人，顿时达成了新的共识。 　　交换完眼神，她们立马一左一右，抓起夏寻又滑又软又细又嫩的手，把她拖了起来。正如她们预料的那样，来自夏寻的反抗很激烈，但仅限于嘴上的“不要嘛，我不是那种人”。 　　甚至到了后半段，她们还注意到，夏寻的脚已经自己在往前走了…… 第295章·追随寻哥 　　初秋的气候正好。 　　人类汇聚在一起，打开许多光源时所产生的热量，会因为从馆外吹进的凉风而平息。但也没有凉到需要多加几件衣服的程度，起码那些十来岁、二十来岁的女性，依然能穿着相对单薄的衣服，在舞台周围充满活力。 　　“大家~我可以拍一张吗？” 　　“记得把脸遮一下就可以！” 　　“对对对，不然我要掉粉的……哎哟没化好妆，讨厌死了啦。” 　　刚刚从舞台上下来的她们，正聒噪的聚集在了一起。她们的额头都有些汗水，身上的衣服、好不容易扎好的头发，也都因为刚刚的运动而稍显凌乱，但现在来讲，没人在乎了，毕竟要录的部分已经结束。 　　她们是来自舞蹈区的国内舞见们，虽然没有最炙手可热的那个级别，但起码都是小有名气，在他人屏幕之中活得光鲜亮丽的那类人。 　　可一旦从镜头前离开，她们的样子就没那么吸引人了。起码现在，无一例外都拿着手机低着头，表情或是僵硬、或是古怪，几乎没有例外的在获取着信息的反馈。她们无比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登场，究竟得到了多少吹捧。 　　即便是那些观众对谁都能发的AWSL，依然能让她们感到飘飘然。 　　仿佛是为了掩盖这种心态，她们的嘴巴意外的吵闹。 　　“哎我刚刚有个失误，好丢人！” 　　“哪有，我才是失误了，我拍子踏错了！” 　　“观众发现不了的啦。” 　　“好气啊为什么喷我？” 　　假如不看过去只听对话，任谁都会觉得这不过是奶茶店角落，一帮女生集团的正常情况。 　　但如果看过去，会发现她们明明没有视线交流，甚至和彼此相当疏远，只专注于手机屏幕，却仍旧会用过高的音调，来和周围的朋友们维持融洽的关系。 　　但一旦有哪个成员拿着手机走过来，提出拍一张纪念照，其他成员就会笑逐颜开的凑过来，将女孩子之间的友爱浓度提到最高。同时努力瞪大眼睛遮住瑕疵，势必要让最好看的脸蛋在照片里最为闪耀。 　　“好，拍啦！” 　　但拍完之后，她们就又恢复原状，各自看各自的手机去了。 　　倒是拍照的人会飞速把自己美颜完，发到微博或其他什么地方，附上“刚刚跳完，好累哦，这群小仙女跳得也太好了吧，只有我好搓的”之类的话。然后两秒刷新一次评论区，静静等待夸自己的反馈。 　　本该如此的。 　　但拍下照片，名叫琉琦铃，以可爱和笨拙人设闻名，且拥有数十万关注的这位舞见，意外发现了一件事——好像……刚刚拍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合照的背景当然是那个被LED灯环绕的舞台，因为这是琉琦铃第一次踏足的大型活动，对她来讲，已经是个相当绚丽、相当值得炫耀的东西了。但在照片那不起眼的一角，像素们模糊的拼成了几道路人的身影。 　　它却使得琉琦铃有一种沉醉其中，愿意一直看下去的诡异念头。 　　不知何故，这模糊的人影，它就是这么的吸引人…… 　　几秒后，她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从沉睡中惊然醒来那样，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了视线，并飞速的关注现实。眩目的光斑，驳杂的人群，还有叽叽喳喳的舞见同伴们……都不是，都不是。 　　琉琦铃的目光在场馆寻寻觅觅，只为了找到照片角落上，那奇妙的路人。 　　“啊……” 　　她的心脏停顿了一瞬，随之，一股激荡的情绪传遍全身。 　　因为，她见到了。 　　是个女孩子，对，绝对是！虽然照片记录到的人影是那么模糊，根本分辨不出五官或身材，但这股无法言喻的美感却辨识度极高。 　　那个女孩子被两名同伴左拥右抱——或者说，是被她们夹在中间，一人一只胳膊的驾着，隔得太远听不清在聊什么，但似乎有提到“更衣室”这样的词汇。那个女孩子看起来有点狼狈，但……但为什么反而增添了她的可爱啊！ 　　琉琦铃无法理解，这丑陋的人类社会，居然能孕育出这种级别的怪物。 　　她的理性丧失了，但脚已经动了起来，不顾一切的跟着那个女孩子的背影，犹如追随神祇而去的虔诚信徒。倒是其他舞见居然都在专注手机，聊着不知所谓的话题，全然没有发现那个女孩子——这真是天大的罪过啊！琉琦铃心中闪过愤怒。 　　越来越近了。 　　她跟在那三个人背后，渐渐可以还算清晰的听见聊天内容。 　　“叶大小姐，帮我保密行不行。” 　　“嗯？保密什么？” 　　“别跟眠老板讲，讲……讲我要进女孩子更衣室的事。” 　　“……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坏事吗？虽然我知道你俩的关系可能到了哪一步，但我觉得进个女性更衣室是很正常的……不构成出轨吧。相较之下，我感觉你现在的样子才更危险一点——压压，不要趁机蹭寻哥的胸。” 　　“放屁……我他妈只蹭到了肋骨。” 　　说实话，琉琦铃不太理解她们的聊天内容，但总感觉很变态。 　　理性正一点点的恢复着，除了那个似乎叫做寻哥的女孩子，其他人也渐渐开始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比如那位叶大小姐——在二次元这条道上混的，无论是新来的小萌二，或是究极形态的婆罗门，谁都知晓叶浅落的可怖威名。 　　是她——最大咖的二次元怪物…… 　　而旁边的那一位·压压，同样鼎鼎大名。任何想走可爱系人设的后辈，必然都会把她的成功经历研究一遍，因为她正是这条道上的里程碑。 　　可……为啥她满嘴脏话的？ 　　一不留神，她们已经穿过了人群，走入了通道。还算明亮的灯已经开始工作，不怎么宽敞的道路里，倒是依稀有人开始来往。也对，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参赛选手登场，正儿八经的活动直播了。 　　估计，现在更衣室里坐满了摩拳擦掌的萌妹子…… 　　这么说的话，这位寻哥也是参赛选手？这谁打得过啊！ 　　很快，3+1抵达了女性更衣室门口。距离数米之外，就已经立起了非常明显的提示标牌，甚至还有女性工作人员在负责拦路，主办方在这一点上倒是做得很好。 　　拜此所赐，更衣室及其周围的区域，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独立空间。 　　光是踏足其中，就像是在梦里尝试奔跑那样，感觉极其无力和柔软。不愧是萌妹子们充满斗志所组成的异空间，琉琦铃在心中默念，感到了一丝压力。可在她前面的三人，则完全不受影响，每一步都势如破竹，散发着压倒性的强势。 　　抵达门前之后—— 　　她们松开了夏寻。 　　没等夏寻开口，左右两边伸来了手，灵巧而娴熟的帮她整理衣服，毕竟被架了那么久。但要说这是一种女孩子间的善意却不准确，它更像是侍从帮骑士整理铠甲，匠人为战士研磨刀刃，充满仪式感。 　　“这就是女性更衣室吗……” 　　夏寻合上眼，沉默了一秒。 　　在这短暂的停顿间，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她熟悉有关摄影的一切——除了女模特换衣服的那个禁地。但这辈子，这空白而遗憾的知识盲点，也将以如此激动人心的方式补上了，命运还真是有趣。 　　“那么——” 　　她伸出手，摸到了门把手，犹如鉴赏家那样眯着眼。 　　“这就是女性更衣室的门把手吗？呵，有些凉呢。” 　　“……我总感觉寻哥你有点怪。” 　　夏寻尴尬的笑了笑，终于收起了奇奇怪怪的想法。玩笑归玩笑，她来这儿是为了陪这两位参赛选手的，除此之外，还可以看看其他家伙的情况，提前在肚子里拟点台词，不至于当评委的时候词穷。 　　至于在这个正经的过程中，也许会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那个……” 　　有声音，打断了夏寻的思绪，叶浅落和压压都回过头，发现是位穿着舞台服装，看起来意外还挺可爱的小姑娘。按理来讲，她们三个人站着大门就是不开，而身后这位想进去换衣服的人开口催促——应该是这样的。 　　可她们发现，在这位姑娘眼里，闪着某种熟悉的光泽。对叶浅落和压压来讲，这可真是太熟悉了。无数次闪过的，在她们自己的眼中，在其他人眼中，都同样闪烁过的光泽——被夏寻所吸引的象征。 　　“我是……我是琉琦铃，一名在努力中的新人舞蹈区小透明。” 　　琉琦铃有些发颤的手，抓着自己衣摆扭扭捏捏，那是鼓起勇气却依然羞涩的证明。夏寻就近在咫尺，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薄荷般的新鲜气息，没人能把持住自己。 　　“大大您好，能不能……能不能向您求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对不起我也知道这不礼貌……” 　　“干啥，约片的吗？”夏寻立马反问。 　　“约……片？” 　　琉琦铃没有理解她的字面含义，反而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变得更为呆滞。 　　但夏寻摇了摇头：“既然不是来约片的，那就不给你。” 　　“啊……” 　　“因为，我有女朋友了。” 第296章·女生更衣室 　　逆着灯光，两名工作人员站在出口处。 　　这儿是场馆内的大舞台，与休息室所在的后台相连的地方，换言之，那些整理好自己的装备，怀着一腔热血准备踏向舞台的战斗，必将从这儿通过。 　　这两名工作人员倒不是什么临时工，而是被公司上层指定，特意调来负责台本的人。那些出现在屏幕之中的一切，都是默默无名的他们编写的——虽然这么一说，听起来似乎很是厉害，但他们也都是彻头彻尾的背锅者。 　　不知道什么时候，锅就砸到自己头上。 　　为了避免这些问题，他们才来到通道入口，堵截即将登场的第一位选手，打上一针疫苗，以避免不可控的局面毁掉整个活动。所以他们站在阴影里，抱着手，焦急不安的抖着腿、沉着脸，十分的不安定。 　　但很快，他们等的人来了。 　　头上的猫耳微微抖动，挑染过的长发精心梳理，圆溜溜的小脸看起来可爱，可惜鼻子稍微扁了点。鬼知道插在什么地方固定的猫尾巴，也顺利的从裙子底下钻出，跟着步伐来晃动。 　　这就是即将登场的第一位选手——没有背景，没有财富，样貌普通的可爱，身材普通的好……虽然属于去到小城市的漫展，会被相机围着的水平，但丢到这种地方来，就没那么出众了。 　　一位普普通通的炮灰。 　　她穿着某位猫娘形象的Cos服，走猫耳路线，再推销自己代言的微商猫粮牌子，就是她来这里的唯一目的。 　　但这位炮灰选手看起来不太好。 　　现在的她并不是什么可爱的小猫咪，反倒像是一不小心被野猫强上，然后一不小心生了一窝十二胎，整天被十二只小奶猫缠着要奶喝，变得痛不欲生，急需产后护理的那种可怜猫咪。一言蔽之，无精打采。 　　“喂，你。”工作人员叫住了她。 　　“……啊？” 　　炮灰选手抬起头，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看了看。她认识这俩工作人员，是来发台本的那俩人。因为长得比较挫和邋遢，但又试图用留长发的方式，给予自己一点文艺气息，所以给人的印象确实深刻…… 　　“有什么事吗？” 　　“你台本背熟了吗？” 　　“嗯。” 　　她虽然受了某种严重的刺激，但这点还是会敬业的。说完，炮灰选手搓了搓手，这俩看似可爱的猫爪手套还真是闷热的不行。 　　两位工作人员围住了他。 　　“是这样，我们要你加一些台词，你知道今天来的评委有五位吧？” 　　“但出了一点问题，那个叫寻哥的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死活没有出现……” 　　“为了应对这个问题，我们打算给你加点台词。” 　　听到这个词，炮灰选手猛然缩了缩脑袋，显而易见的惊吓再度笼罩了她。顿时，她听不清外界的声音，更是忽略了这两位工作人员——因为，寻哥！打死她也忘不了，几分钟前，寻哥是怎么毁掉她的。 　　在气氛诡异的更衣室刚刚换好衣服，在大家看似加油鼓劲，实则明酸暗讽的话音里，她打开更衣室的门，准备踏向舞台——却发现门外站着一名叫做寻哥的怪物。 　　一打开门，相距只有十公分，不可理解的美少女就在那儿站立。 　　所以炮灰选手就成这幅鬼样子，半点自信都没了。 　　“这个评委本来预定是对你们的宣传照，以及镜头前的表现作出点评……但现在这人没了。” 　　“没了？”如梦初醒，炮灰选手目光疑惑，“我之前还在更衣室见到她了……” 　　这堵住了那两位工作人员的话语，他们面面相觑，似乎都觉得石头落了地。寻哥的威名他们也很清楚，惹不得，还以为人家不屑于过来所以直接鸽了——看来还是会来的。 　　既然寻哥在活动之前出现在更衣室，那多半就是去换衣服。 　　换言之—— 　　“那没事了，我们不用给你改台词了。” 　　“去吧去吧，好好表现。” 　　虽然这是让人一头雾水的事儿，但免遭折腾还是让炮灰选手松了一口气，她快步离开，在心中回忆着猫咪的可爱，试图压制住寻哥那挥散不去、如噩梦般的冲击力，可惜这没什么用。 　　但一个念头的转换，让她忽然心旷神怡。 　　走吧，该登场了——她迈出脚步，毛茸茸的猫咪肉垫鞋蓬松的向前踏出，轻盈而自信。因为待会儿，就能再见寻哥一面了！ 　　…… 　　“妈呀，这就是女生的更衣室……”夏寻在心里忍不住的嘟哝，这大概已经是重复的第十次了。 　　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女生、妹子、女孩子、少女、姑娘、女人、小女孩、美少女……她目光所及的地方，都被诸如此类的生物占据了。这狭小的更衣室，塞满了她们。 　　她们散发着鲜活的气息，混杂了许多化妆品和淡淡体味的驳杂气息，在通风不那么良好的更衣室里酝酿，每位踏足其中的人，都会因为这气息而变得奇怪起来——好吧，可能只有夏寻会。 　　各种各样的衣服和道具，散落了一地，仿佛成了女孩子们的地毯。她们随性的占据了各种地方，有靠着墙试图矫正自己姿态的，有正在到处找人帮忙拉拉链的，有正在和胸罩扣带奋战的——也有将绷直的足尖探入丝袜入口，将它包裹到整条修长的腿上的…… 　　各式各样的女孩子都在这里武装自己。 　　但这里的空气，从夏寻三人组进来后，就变得死寂而诡异。令人窒息的绝望感不知从哪里萌芽，但却确实的扎根和绽放在这儿。 　　夏寻也觉得挺尴尬的，她当然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但也正因此而羞耻，她可真没想过，要来摧毁少女们的自信…… 　　“寻哥，麻烦来一下我这里。” 　　她听见叶浅落在叫自己，抬头看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叶浅落和压压已经逮到了另一位还算认识的选手·雷尔，并且迅速而强悍的，从这狭窄的地盘里割了一大块，盘踞在更衣室最亮的照明灯下，任谁也不敢过来半步。 　　是的，她俩正和雷尔在一起，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看起来十分的孤高。 　　雷尔——这位曾被夏寻帮忙拍过宣传照，因此而火了一把的吃播妹子，也在换衣服。 　　小清新风格的衣服零零散散，在她脚边堆了不少，她看起来是换衣服到途中…… 　　但夏寻不知道该不该看才好。因为这家伙的裙子拉链只拉到一半，病态般的白色肌肤和内裤一起露了出来，她还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 　　上半身就更可怕了，她只穿着一件相当宽松的小吊带，只要往身边一站，侧着偷看上一眼，就能用村上春树描写过的方法目睹少女的珍宝。 　　但夏寻着实没这兴趣。 　　因为这家伙换衣服到一半，似乎是为了吃东西才停了下来…… 　　食物的包装盒同样散落一地，和从指间溜走的食物碎屑一起。这位光论容姿确实不赖的女孩子，正在吃也确实有点格调的抹茶千层蛋糕。 　　如果按下快门，这就是极有故事性的好照片。更衣室里，忙到衣服都来不及穿的美少女，正用窘迫的方式在努力填饱肚子——肯定是能获个小奖级别的好照片。 　　“哎哟寻哥，你咋才来捏，我老想你了。”她对夏寻咧嘴一笑。 　　可惜，事实往往是另一码事。 　　“嗯……雷尔你好……”夏寻的兴致不佳，硬着头皮在女孩子堆里挤出一条小路，算是走了过去。当然，沿途收获了无数的惊叹、悲鸣，还有无数的视线。 　　“夏寻，来嘛。”叶浅落又摆了摆手，脚步划了半圈，转眼，就将裙子背向了夏寻，“帮我拉开一下缎带，我也要换衣服了。” 　　夏寻的心，以略微快的速度跳了一拍，不用看也知道，叶浅落估计又在试图收集不利于夏寻东西……这要是上去帮她脱衣服，这位大小姐估计会顺势一倒，瘫软在夏寻的怀里，然后串通好的压压迅速拍下照片。 　　几十秒后，到眠羽手里的就变成“夏寻在脱叶浅落的衣服”的诡异消息了。 　　在夏寻思考的这一秒之内，倒是吃到一半的雷尔发现了叶社长的困境，于是往身上抹了抹手上的奶油，这才随手去拽：“叶社长，这带子我帮你扯了嗷。” 　　“……啧。”叶浅落顿时一脸不悦。 　　“你啧了啊，你啧什么！”夏寻本来是打算这么说的。 　　但她看见了——那件昂贵而轻薄的纱裙，仅仅因为解开蝴蝶结，便摩挲过少女的肌肤，然后无声滑落。这一瞬间，让夏寻着实懊恼了一小会儿。自己为什么没拿相机来拍一张呢？可恶，明明滑的这么好看……算了，回家自己试试去，肯定比她好看…… 　　更衣室内的气氛渐渐好了起来，大概是偷看的人都发现了，夏寻并不是那类讨人厌的女生，相反，也是个会跟朋友开玩笑，表情丰富，而且平易近人的女孩子。 　　没有矫情和造作，在她身上，只有一股爽朗的感觉…… 　　“——等等？” 　　突然，不知是那位小姐姐开口，声音因为相当的惊讶而变得刺耳起来，将众人静静偷看夏寻的这份静籁彻底打破，所有人都很不悦。 　　“我看直播上说，有个评委缺席……” 　　“缺席？这关我们什么事，你刚刚吼的好大声哦。” 　　“就是，很KY的你知道吧？” 　　“跟抖音外放一样。” 　　“……我、我是想说……缺席的这个评委……叫寻哥。” 　　齐刷刷的，不再含蓄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夏寻头上。 　　…… 29831 6 354 　　ps 　　（PY一下小迷的新书 　　《二次元的影后指南书》 　　这位大大好像不用介绍了？ 　　不过对本月鸽来讲，第一次见小迷是在NGA论坛，这家伙已经是著名的女装侠了，用一张素颜照迷倒了千万NGA死基佬，成为了活生生的传说。后来才知道这家伙也是个写变百的变态，我就很兴奋，懂8。） 第297章·巢穴 　　工作或恋爱，这是个问题。 　　而且，是个幸福的问题。 　　眠羽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在因为昂贵所以舒服的电脑椅上陷入了这样的苦恼。 　　在那几面电脑的显示屏里，闪烁着XD大会的活动直播画面：穿着肤浅、年纪不大，只会玩烂梗和说冷笑话的主持人，正和台下那帮看起来挺装逼的评委互动，聊着一些对活动、对选手的看法，这是开局的暖场环节。 　　五把椅子，四位看起来都牛逼轰轰的评委。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就算是迟到也这么可爱……” 　　眠羽由衷的望着那张空荡的椅子，心情愉悦。 　　她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心爱的人就会从不知哪个角落钻出来，用她一如既往的潇洒姿态走入舞台，爽朗的入座，笑着为自己的迟到道歉…… 　　可惜她还真的得分出视线，去看看别处。 　　工作用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加急的工作委托。这样的邮件往往报酬极其丰厚。虽然难度都很高，但对眠羽这种闲人来讲，是开张就能吃一年的好工作，整个职业生涯也没遇到过几次……真是的，怎么这时候来了。 　　要看夏寻，还是要接工作，这是个问题。 　　“据我分析……” 　　她用手指缠上一缕缕的长发，转成卷玩，自言自语起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份工作是来自德系的那帮天选之民长老层圈子吗……唔，他们为世界规划的未来，还真是让人头疼。我看看，哦，这次是和他们用来进展那个长期计划的查理曼奖有关？真是危险的工作，但酬劳还真爆炸啊……” 　　这份工作的难度相当高，虽然眠羽能圆满的完成，但依然是出力不讨好的。如果是曾经，她不会介意接下它，但现在的眠羽不愁人生，不缺金钱，关键是收获了从天而降的美少女夏寻，她只想抱着夏寻混吃等死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再也不肯涉足麻烦事…… 　　因此，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还是看夏寻吧。”工作什么的，就为爱情让步吧。 　　这个世界的未来？哪有夏寻登场的那几秒好看嘛。 　　就当她揉着眼睛，开始撰写拒绝工作的回信时，她放在桌子一角的手机动了动。她立马停下了敲打键盘的手，飞速拿了起来，因为这个消息提示是QQ的来信，肯定是夏寻！ 　　会是什么内容呢？ 　　她要在什么时候登场，所以体贴的发来消息，希望守在电脑前的眠羽不要苦等？ 　　她其实不是迟到，而是翘掉了那无聊的评委工作，只是因为思念家里的眠老板，所以其实已经在门外了？ 　　一个个能让眠羽感到甘甜的念头，在她解锁屏幕、打开消息的这半秒时间里冒了出来，但事与愿违了。那个头像不是夏寻，而是叶浅落……眠羽脸色晴转阴，臼齿上下死死的咬在一起，品尝起失望带来的苦涩。 　　“眠老板，我和夏寻在更衣室。” 　　“所以？” 　　“我想偷偷告个密，换取你对我的支持，以后夏寻再用黑历史威胁我，请你出手管一管。” 　　比起那封带来危险工作的邮件，眠羽觉得此时此刻和叶浅**的只言片语，似乎要更加危险，甚至有数百倍……她究竟想来告什么密？ 　　“叶大小姐，这要看你的筹码份量。” 　　“「更衣室里，夏寻被许多妹子包围.jpg」” 　　“FUUUUUUUUUUUUCK！” 　　叶浅落传来的图片，威力大的惊人，让眠羽差点砸了手机。那是一张极其不检点、不要脸的图。 　　更衣室，暖色调的灯下，夏寻站在角落，像是被僵尸包围了一样窘迫。可问题在于，包围她的是女孩子！十几个鲜活的、漂亮的、软萌的女孩子，像是饿虎扑食一般朝她奔去。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这些女孩子的衣着更是那么可怕！要么没怎么穿，要么就是脱到一半，她们每个人都看起来是那么充满诱惑。 　　看得出，应该是叶浅落在旁边偷拍的，可那……那么多白花花的女孩子肉体，就那么朝夏寻奔去…… 　　“所以……作为评委的夏寻，迟到的理由就是这个？”难以浇灭的愤怒，让眠羽手指颤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打出的字，怎么理解的现状，“在女生更衣室里……评审选手们的……身体……” 　　“千万别说是我告密的。” 　　告密者立刻离线了。 　　将那张照片收藏之后，眠羽冷静了很久。 　　她关掉XD大会的直播，又删掉写到一半，本要用来回绝工作的一堆话语，她决定抛弃爱情选择努力工作。之后的事，就等那家伙回来，再在床上好好收拾她吧——或者是被收拾。 　　…… 　　“你们……你们别过来！” 　　夏寻喊的嗓子有些发干，她试图反抗，但人类其实是一种远远被低估的猎食者。 　　哪怕是眼前这位，只穿着蕾丝内裤和小吊带，披头散发朝自己冲过来的萌妹子，依然是体重四十公斤，能跑八百米，其实自己能拧开瓶盖的地球顶级猎食者。 　　无穷的懊恼，在夏寻的脑海里回荡不息，她居然选了如此愚蠢的路，自己踏入了这些顶级猎食者的巢穴……而且，还散发着猎食者们会喜欢的甜味，唤醒了她们——这是何等愚蠢啊！ 　　“有话好好说！” 　　在夏寻试图逃跑的途中，叶浅落仿佛早已预见到一般，悄然出现在角落里，用手机飞速拍下了照片，一脸的愉悦。终于，终于抓到了夏寻的黑历史，真开心啊。 　　肌肤相亲的声音，在狭小的更衣室里响个不停，虽然那是人挤人，挤出来的，但也足以盖过其中的悲鸣了。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可捕食者们陷入了一种狂欢的状态，毕竟这里是私密、锁了门、没异性的更衣室。 　　“是评委！我摸到她的小屁屁了！” 　　“是负责摄影方面的那个评委！台本上有！别逃！” 　　“哇活的寻哥，我是您的小粉丝啊，让我摸摸，让我摸摸！” 　　“草，我之前还觉得寻哥拍的妹子那么好看，心中不觉得了……而且还是能主宰我们命运的评委，这太刺激了吧。” 　　“对，她就是权力最大的那个评委。我的经纪人跟主办方沟通的时候，问过这件事了！说是这个寻哥能随便内定谁赢！” 　　她们把夏寻逼到了最角落的地方，欣赏她的面色铁青，似乎开始了在猎物面前流口水的三流行为。 　　倒是在这片慌乱里，夏寻感觉听见叶浅落的声音，好吧，这个该死的，估计也趁乱落井下石了……回去得好好收拾收拾她——但得找个法子，解决眼下的难关。 　　“我不是寻哥！我这么软萌的妹子，怎么会自称‘哥’嘛，对吧！” 　　猎食者们变得更为兴奋，甚至开始讨论起了捕食方式。 　　“既然不是评委，那我……我可以给你换上这条小裙子吗？” 　　“不不不，先来换我的这件C服，换完我要抱个爽。” 　　“我认为给她穿上这双过膝袜的话……” 　　“哇你很懂啊，那我马上宣布出柜然后开始犯罪，进去蹲十年也值了。” 　　之前还因为竞争而气氛沉闷的更衣室，顿时变得热闹而且和谐，可夏寻更喜欢之前的感觉。她倒是想到了几种办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如果不能的话……夏寻不太敢去想。女生的更衣室，竟然可怕到了这种程度！ 　　但夏寻会记住是谁想强行帮自己换衣服，记住是谁悄悄摸了自己的小屁屁，然后去舞台上以评委的身份怼回去的。 　　这时—— 　　一位看起来稍显冷静的参赛选手拨开了人群，她看起来不太一般。首先，在这十来岁的00后姑娘扎堆的地方，她稍显成熟的气息，以及完全成长的身材，都证明了她是一位风华正茂的二十余岁女性，实在是很难得。 　　而在这女孩子化妆品的气味混杂中，她身上的独特淡淡香水，也相当的有存在感。 　　她的着装整齐，打扮得相当得体，看起来像是走错了地方一般。 　　就这样，她靠近了夏寻，然后谦虚的行了一礼。 　　“寻哥您好，我是接下来的参赛选手，大家都叫我竹林姐。” 　　说到这儿，从周围的妹子堆里，爆发出了相当密集的惊呼声——就连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叶浅落，也跟压压一起把嘴变成O形以表达惊讶。看来这个名字很响亮，夏寻想。 　　“你……你也好。” 　　“我是一名化妆师，实际上也在美妆区做了几年视频，将自己所知晓的知识都传授给了观众。” 　　夏寻恍然，怪不得妹子们听见这个名字会做出那样的反应。众所周知，美妆区是妹子们的领域，而在其中成功活下来的佼佼者，自然就是广大妹子们所推崇的对象。她的美妆视频估计帮助过许多人，肯定就包括了这儿的大多数选手。 　　而且，据夏寻所知，美妆区是很赚的…… 　　竹林姐吗？地位肯定不低。 　　竹林姐靠近了夏寻，用大人式的微笑对夏寻说：“我要走了，接下来就要到我出场了，很遗憾无法留下来继续和大家玩耍。我由衷希望身为评委的您，满意我刚刚的所有表现……到时候请嘴下留情哦。” 　　夏寻有点发愣，因为她身上的香味仿佛具有迷惑的效果，甚至开始降低了脑袋的运作速度。 　　但其他的妹子们，却都冷静了下来。 　　“她……她真是评委啊！” 　　“等等，直播里说少了个评委……又在这里，刚刚竹林姐说的……” 　　她们都是能来到这里的人，愚蠢者早已在路上被淘汰，所以她们都同时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寻哥的特殊的评判方式，深入幕后的女生更衣室，从舞台之外的地方进行评判，实在是可怕的一手。 　　而第一个察觉这一点，现在已经翩然离去的竹林姐，刚刚找评委大大拜了码头，恐怕加分很高。 　　“寻哥大大……我们刚刚是开玩笑的嘛。” 　　“我们只是在表达对您的友好！” 　　“刚刚是我的演技表演，您觉得我的镜头感如何？会很上镜吗？我想成为您的女主角。” 　　女生的善变实在是可怕至极，仅仅是一分钟时间，她们的态度便发了如此大的转折。她们都把准备让夏寻穿的衣服藏在身后，一个个都摆出害羞又难为情的样子，充满讨好意味的眼神更像是融化了的糖浆。 　　夏寻实在是尴尬到了极点，红着脸抬起手，用评委的身份第一次对妹子们做出了指示。 　　“总之，大家先穿上衣服吧。” 　　…… 　　更衣室里也能看见直播的画面，大家在更衣和闲聊时，会经常瞄上几眼来为后续做准备。除了叶浅落这种大牌之外，其实妹子们大多都已经有彩排的经验了，流程方面她们记得还算清楚。 　　不过真到了活动开始，观众参与，各处都开始热议的当下，也有些新鲜事会随之发生。 　　无论再怎么掩饰和被忽略，那少了一席的评委，仍然刺眼得很。 　　这本来就是没有现场观众，缺少了许多氛围的劣质活动，然后还发生了评委迟到的诡异事情，对此有异议的当然就是活动的观看者们——他们的批评声，从弹幕、论坛、留言板，再到各种集散地的QQ群，都直指寻哥。 　　关于寻哥，他们很容易就能靠百度得出一些消息。 　　水平相当、相当高的摄影师——几个月前还默默无闻的名字，现在已经有了这一层含义。她的摄影题材非常广泛，比如当做商品的照片，在图库网站卖得很红火，有人推测光是这部分就能让她随便的年入百万。 　　寻哥还很擅长二次元方面的Cos正片摄影，尤其是和叶大小姐的合作，正是她无可置疑的代表作。 　　关键——有大量传闻表示，寻哥是个颜值高到能戳瞎苍天的神秘存在。 　　此刻，第一位登场的参赛者，正在灯光的包裹中努力。无论是展示自我，抒发对二次元的喜爱，给各种利益方打软广告，还是单纯的搔首弄姿卖点尺度内的福利，她都做得不错。但可惜的是，没多少人在讨论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希望这位神秘的评委登场。 　　可能是因为刚刚有个土豪一直在刷礼物，一直发奇怪的话吧？ 　　有一位叫做‘眠老板’的神秘土豪，在活动开始之后，已经刷掉价值数十万的礼物，轻易就盖过了那些为女孩子应援、为活动应援，充满爱和希望的正常消息——相对的，这位眠老板只是在重复一句话带节奏。 　　“寻哥你给我滚出来！！！！” 　　也不知道寻哥怎么她了。 第298章·第 二 更 　　XD大会这场活动，它本来的意义其实很复杂。 　　表面上来看，是想要选一些二次元的三次元真人偶像出来，尝试创造一些新的盈利点，来让闲着没事干的阿宅掏钱。为此，主办方内定了Lolita裙装界的顶级大佬·压压为获胜者，想要在她身上挖掘一把看看。 　　这是一条确实有前景的路。 　　压压拥有很不赖的设计师天赋，长相更是可爱甜美，而且有着极高的粉丝号召力和商业经验。再加上现在lo裙这种亚文化，因为其超绝的可爱性质，不知不觉席卷了全国的女生。可这个行业本身却又鱼龙混杂，利润够高，于是资本盯上了这块和二次元相关的大蛋糕。 　　女孩子的钱，那可不要太好赚。 　　但它们的计划崩盘了。 　　压压被更大的、惹不起的资本巨头之女招安了…… 　　和勤勤恳恳想靠二次元捞钱的它们不同，这位叶大小姐完全只是来玩的，这实在是可恨至极。但活动本身的存在意义，也已经彻底崩盘，无可奈何，主办方才开始破罐破摔。 　　靠活动拉起的流量，勉强能回本，但也就这样了。 　　所以这所谓的二次元偶像评选，其实也只闹剧一般。比如，被请来的评委们都是利益相关方派来的，他们都是各行各业的老油条，他们并不懂二次元，更不懂要怎么选个偶像出来…… 　　不过他们懂说话，懂得拽名词，也把这个舞台理解成了选秀活动。 　　从事艺术舞蹈行业的评委，是一名剃了板寸头，将脸蛋刮得永远干净，身材细瘦，举手投足都带着风骚气质的中年男性。 　　“从我的职业经验来看，你的舞蹈天赋可能更适合jazz，就像查理·帕克的曲子能勾动人心，你身上就存在这样的魅力，很amazing。” 　　他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感情充沛的让人惊异，手指犹如拖把上的须须那样摆动个不停，虽然他也不太懂自己在说什么…… 　　“你为二次元灌注的爱，实在是很令人感动。” 　　舞台周围，几台摄像机正勤勤恳恳的工作着，修好了的摇臂机位也开始发挥作用。但在镜头所及的范围之外，工作人员们也同样忙碌。满地交缠的线、灯光、画面剪切、录音、配乐……种种问题都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爆发着。 　　只为了舞台上的安宁。 　　负责直播的导播倒不是什么蠢人，他很快利用起了网上观众们讨论的热点，并且迅速下达了指示。随之，一名小伙子举着板子，从摄像机的死角里杀入舞台，将写在上头的导播提示，展示给正拼命拽术语的评委。 　　「少了个评委」 　　光是这五个字，就足以让老油条们借题发挥了。 　　是的，少了个评委，他们当然知道，而且还是正中间的那一席。这种缺席，是对他们的蔑视，宁愿缺着也要让他们坐在陪衬的位置，他们其实早已有了很浓的不悦。 　　既然导播都出来要他们带节奏了，他们自然乐于照办。 　　很快，一位评委开口了。 　　他看着眼前紧张兮兮，但又感觉释然了的选手，一字一句、缓慢的道：“我们很欣赏你对猫咪和二次元的喜爱，正如你所扮演的一样。但你的感情，恐怕没有传达给所有人。” 　　“啊？”炮灰选手一头雾水。 　　这名评委摸着下巴，继续问：“小姑娘，对于不存在的评委，你怎么看？你要做什么，才能打动空气呢？你在舞台上如此努力了，但却有人错过了……我为你感到惋惜。” 　　“我们知道，你努力准备了宣传照，但本该对此发表评价的人却不在，这会让你难过吗？” 　　舞台上的气氛变得不太对，从假惺惺又矫揉造作的环节，一下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就连扮演猫咪的炮灰选手，也像折耳猫般耸拉了耳朵和尾巴。 　　在舞台之外—— 　　选手们聚集的更衣室里，倒是一片祥和。妹子们其实很敏感，屏幕里的那些评委一开口，她们就清楚这些人的来路——起码和她们所在的、所喜欢的二次元圈子是截然不同的，也只是被金钱的流动吸引过来的无关者而已。 　　“要被这种人评头论足吗……”有人忍不住抱怨了出来。 　　“嘘，我们这不也有个评委。” 　　“没关系，被寻哥喷可以，起码寻哥是自己人，但为什么要被外行尬聊呢。” 　　“自己人吗……” 　　夏寻看着屏幕，也稍稍思考了起来，如果是自己参与的什么摄影作品大赛，自己的照片要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瞎说一堆，那也确实会不愉快的。 　　而在浩瀚的网络里，网站的活动直播里，也不知不觉发生了一点变化。 　　那位疯狂刷礼物的、疑似是托的·超级土豪·眠老板，突然停下了对寻哥的咒骂。要知道，之前这位老板为了让寻哥“滚出来”，可是结结实实的砸了几十万进去。但现在，眠老板改了口。 　　“S B评委。”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很快，嫌活动没啥看头、非常尴尬的观众们，立刻就跟着土豪的节奏起飞了，以密集的方式骂起了评委。虽然不知道眠老板是从哪里来的，但这位土豪看来和评委是真的有仇啊…… 　　但局势瞬息万变，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眠老板又疯狂砸了一堆礼物上去，像是急匆匆为自己的错误作出纠正。 　　“S B评委（寻哥除外）” 　　稍稍的沉寂过后，似乎大家都看出了点什么，仿佛在屏幕的彼端，有一位正在和恋人闹别扭的少女……嗯……怎么感觉有一股狗粮味？算了，总之先发弹幕贴贴！ 　　…… 　　“所以，你是怎么看待缺席了的评委呢？你在舞台上努力，可他却没有来。”到场的评委之一，仍在试图挑起选手的情绪。 　　他打算恶化寻哥的名声，再制造一些节目效果，其实都是源自心里的不悦。明明自己已经屈尊来这种小破活动了，结果连个正中间的位子都坐不上吗……宁愿空着，也不拿出来？什么玩意儿嘛。 　　但他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 　　第一位登场的选手，已经回过了神。没有跟着评委的节奏对夏寻恶语相向，也没有假惺惺的包容和理解——但她却洋溢出了满脸的憧憬，纯粹而无暇。 　　“寻哥用她的方式考验过我了，大概我没有合格，但我很开心……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人类，那样的女孩子……我没办法很好的描述，但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会是寻哥的小粉丝，我爱她。” 　　…… 29831 6 354 　　ps 　　（今天写了好像6500字了~看来是发生了某种异变。） 第299章·这是一更 　　很少有人知晓，眠羽是个很特别的人。 　　即便早早就离开了学校的环境，可她仍然在很小的年纪，就认真啃完了相当高等程度的知识，除了没有一张纸质的文凭之外，她就是那类被世界所深爱着的天才。 　　仿佛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她被这个世界束之高阁，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不过几百平米的房屋里，仔细的珍藏着。与墙壁为伴的孤独每一日里，她重复着相似的日日夜夜。 　　睡觉、起床、外卖、学习自己所感兴趣的知识、玩《我的世界》、操纵名为金钱的数字、用精准如预言般的只言片语推动世界某个角落的命运……然后，怀着相似的寂寥再次闭上眼，在梦里逃避孤独。 　　在以往的工作经历里，眠羽所接下的每一件工作，几乎都是她之前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传统或现代的那些分析师，往往都是只专精一个领域，但眠羽不同—— 　　任何领域都无所谓。 　　无论是让她预言一家公司的兴衰、断言某类珍稀物种的灭亡之日，或是判断某个高深物理法则的存在价值——反正眠羽总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认真的深入到那个专业之中，用令人愕然的速度掌握到足够的知识，甚至可以匹敌浸泡在该领域多年的顶级教授。 　　眠羽是个聪明而独特的天才——但她也会失败。 　　至少在名为“爱情”的领域，无论怎么学习和钻研，眠羽依旧只是个笨拙而怯弱的人。 　　“如果确实如你所说，你的这位恋人，是在某个行业里登峰造极的大师，那你只要不打搅她的工作，温柔的陪伴她就好。” 　　这是一位人生经验丰富的大前辈，在接受了眠羽的恋爱咨询后，语重心长给出的建议。 　　眠羽当然照办了，比如说夏寻受邀成为特别评委，这是夏寻的工作，所以眠羽会乖乖在家里守候着，尽量不去打搅，只是从屏幕里欣赏自己恋人的飒爽英姿。她一定会坐在评委席，充满自信的说出那些听不太懂的术语，做出精准的判断，成为一名好评委而被其他人尊敬。 　　然后等夏寻回来，先好好夸她一番并递上热茶，再陪伴肯定已经疲乏的她一起，静静坐在沙发上握住彼此的手，聊那些有趣的话题…… 　　在眠羽的构想里，这一天本该是这么完美的。 　　结果…… 　　在砸掉了一个无辜手机后，“夏寻，你他妈利用职权，去女选手更衣室撩妹是吧？！”眠羽用电脑发了这样的信息给她，以表达自己无穷无尽的愤怒，甚至还动用了现代人都讨厌的“窗口抖动”，可见她有多么愤怒。 　　然后，夏寻没有回复。 　　紧接着，第一名从更衣室出来的女选手登场，用微微发红的脸摆了个微妙的表情，当着不知道多少万观众的面，说什么“我爱夏寻”的鬼话。 　　她不敢去想象，那个更衣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会撩，长相能俘获世间万物，关键是喜欢女孩子的那个夏寻，在满是萌妹子的女生更衣室里，这得多么的可怕啊！他们这活动还办不办了？夏家得多拼命才能压下这个惊天丑闻啊？叶浅落为什么还不多拍点照片发过来啊？ 　　就这样，眠羽气的又砸了一台手机，甚至还从椅子上不幸滑落，委屈的躺在木地板上，心情难以言表。在咒骂了几千句话、在幻想了晚上怎么收拾她、在叹了好几声气之后，眠羽再次明悟了一件事。 　　爱情果然很难啊。 　　…… 　　而此时的更衣室，某种意义上和眠羽想象的差不了多少，确实有那么点见不得人。人们——或者说是男性……尤其是缺乏女性经验的愚昧男性，总是会因为长得好看，就低估了女生的可怕。 　　“哈哈哈哈你这个屁屁怎么这么翘，待会儿上台了，你假装摔了一跤撩开裙子，亮出这个东西，保证拿个第一。” 　　“就算不拿第一，肯定也能钓个贼有钱的人想养你。这屁股估计价值好几十万，给我捏几下，这赚的。” 　　“去去去，你们脏不脏，说的什么B话，我是那种烂俗的人？我不喜欢三次元的。” 　　“除非钱真的很多？” 　　在寻哥来之前，气氛僵硬的更衣室，现在变得活泼了很多。在见到夏寻身旁的那两个挂件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自己赢不下比赛，可她们没有什么不甘，大概是寻哥的存在太过神圣了吧……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变得随和了起来，再没有了竞争的意识。 　　最大的体现，就是说的话，放开了很多…… 　　“哎，你，你是舞蹈区贼擅长自己编舞的那个大大吧？听说待会儿你上台也要跳一个？” 　　“是我没错……我也知道你，（小声、耳语）你上个马甲是不是因为卖成人音声被封了？现在只播睡前的健康内容了？” 　　“妈了个嗨的，别提了，我VIP群审核很严，但还是有偷资源去卖的傻刁在，结果就把我那马甲给毁了。我也很气嘛，明明是金主高价让我录的，就因为我演的是小学生，差点还蹲进去了。” 　　“哈哈哈，那是你声音幼又可爱嘛。” 　　“（可爱腔）那当然，要不然我怎么赚。” 　　有交情的都已经聚在一起，聊起了各种话题，而不认识的人也都随缘凑了起来，聊的内容天南地北。在外面，大家都有很严的保密意识，知道什么话不该说。毕竟，那些小有成绩但太跳的人经常死，他们也都收敛了许多。 　　但更衣室的门关着，其中的她们似乎都意识到这儿是个私密的、容纳了许多同类的空间。 　　而唯一的异类·寻哥，看起来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妹子，并没有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 　　渐渐的，她们放松了警惕。 　　“你那个点击数是怎么刷的？现在管的是不是松了一点？” 　　“没，因为网站的点击数开始给钱，所以也没那么宽了……” 　　“我给你个微信你扫一下，刷什么都行，这人专业。排行榜前几不是经常有和二次元无关的营销号吗？那个基本都是这帮人刷的，不过刷的好看价格会比较高，有点不划算……” 　　“那广告你们都是怎么接的？Low不low无所谓，价格高就好嘛。” 　　“你这都不知道？来来来我给你个地方，粉丝养肥了要卖号也可以在这弄。” 　　杂七杂八的声音，不加掩饰的在屋子里氤氲，也会飘向位置最好的那个角落，到夏寻耳边来。 　　虽然一开始听会有点惊讶，但也就仅限于她们还真能聊，也不怕被人录音。可夏寻自己也没有这个念头，因为有些麻木了。 　　她扭头看了看，叶浅落一边化妆，一边看台本，还同时在看直播画面，在这屋子里所有人中，她是看起来最专心的那个。察觉到夏寻的视线，她抬起头，用刚刚卷过睫毛的漂亮眼睛，收容了夏寻的影子。 　　“怎么了，寻哥？”不知何故，这声音里还有些心虚。 　　夏寻凑了过去，两根手指勾住叶浅落的衣领，把刚刚在脖颈点过香水的她拉到自己身前，向她细细耳语：“你现在录音，待会儿上台开始播放，应该就能达到你的目的了……” 　　“寻哥说得有道理。” 　　压压的声音也加了进来，显然，夏寻说悄悄话的动作太过明显，也吸引了在一边背台词的这家伙——也幸亏只吸引了她，否则这屋子的妹子听到消息联合起来，肯定会开始排除异类，到时候就麻烦了。 　　对于夏寻半开玩笑的提议，叶浅落摇了摇头：“这是二五仔行为，有失格调。” 　　“格调？”压压重复着这个词，有点不解。 　　“是的，即便我是来这里成为搅局者，搞砸所有人的期待，自己也因此出丑，也得有格调的来。”叶浅落露出了笑容，“利用他人的信任偷偷录音，然后公之于众，这是彻头彻尾的二五仔行为，没有任何格调可言。” 　　“我怎么感觉你其实也挺二五仔的……” 　　“咳咳，对亲近的人是另一码事嘛。”叶浅落揉了揉脸，将心虚至极的表情掩盖，又含糊不清的说，“总、总之，我会从容优雅的去搅局，而不会当个卑劣的告密者。” 　　在善于理解和捕捉人物微表情的夏寻看来，叶浅落眼里闪着虚伪。 　　但她也没细想，或者说，在细想之前，有个妹子靠了过来。 　　“压……压压大大。” 　　听到略带紧张的这一声，压压立即收起了狗腿子的模样，换上骨子里透出的可爱和高贵感，用笑容迎向来者。无论来的是谁，只要喊她一声大大，而且听起来还很软萌，那就得亲切去回应。 　　“你好。” 　　“我我我我、我是个底层lo娘，有事想找大大商量一下，不知道现在方便吗？”她的声音夹杂紧张。 　　过来的人看起来略显普通，虽然放在大街上会是回头率25%级别的女孩，但在这里就很不起眼了。 　　夏寻笃定，这位选手的宣传照肯定也是如此，没有给她留下半点印象。换言之，又是个可怜的小炮灰吧？而且，这帮妹子不好好备赛，衣服和妆容都没搞定，怎么还来更衣室交起朋友了？扣分扣分。 　　压压问：“是要找我咨询新裙子的事？还是聊点什么？” 　　她摇了摇头。 　　“不是，我、我听说大大会帮lo娘处理那种事情……我能求您吗？”这位自称底层lo娘的普通妹子试图隐藏的，并不是紧张，而是一种畏惧。 第300章·这是二更 　　叶浅落和夏寻面面相觑，因为她俩都不知道这忽然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几秒之前，她们还以为这不过是某个粉丝来找lo裙界的大亨，聊点可爱的话题套套近乎而已。 　　甚至夏寻还不要脸并且自恋的觉得，这个妹子的真正目的——是想来接近她！而先从压压下手，不过是找个话题和切入点，让事情的发展能自然一些。 　　但很难得的，夏寻的自恋失灵了。无论怎么看，这妹子都是真的找压压有事，而且在说某种只有她们才懂的黑话。 　　压压放下台本，将之前开朗的笑容抹去，换成了更为复杂的微笑。她勾了勾手指，像是在邀请自家狗狗来啃主人吃掉肉剩下的骨头那样。就这样，妹子靠了过来，弯下腰和压压平行。 　　“详细说说吧。” 　　“我、我之前在微博发了活动的消息，有人就发了这样的私信给我……”她说的很小声，配合着亮出了屏幕。夏寻和叶浅落按捺不住好奇，一左一右、悄无声息的靠了过去，从背后偷看。 　　但理解了文字后，她俩都皱了皱眉头，那是一封很常见的骚扰信息。大意就是“我们距离很近，我给你多少多少钱，你来陪我”的意思。是大部分女孩子，少部分男孩子都不幸收到过的那种。 　　压压瞥了一眼，问道：“就这？拉黑呗。” 　　“他……他缠了我已经半年了，怎么拉黑都没用，都会换号来。之前还伪装成我的女粉丝，和我聊的很亲近……后来知道了是这个变态后，我现在很少敢和新粉丝聊天了，就怕是这个人……” 　　“哦，还挺执着……那你发没处理过的素颜照片给他看看，毁灭一下他呗。” 　　压压的随口一说，却让妹子露出了相当沮丧和苦涩的表情，她并没有因此被逗笑，足以证明这件事确实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但让夏寻不解的是，为什么要找压压？这家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狂暴喷子，而且还时不时玩弄自己的女粉丝。 　　压压耸了耸肩，看起来不太高兴的伸出手：“微博号借我一会儿。” 　　“大大能帮我？” 　　“虽然你不是我的粉丝，但我破例一次吧。”她的眼中闪着狡黠，“而且，待会儿我登台了……嘿，能用上。” 　　…… 　　陆续有人会将更衣室的大门打开，每当那时，屋子里的选手们就静下来，表现出符合旁人幻想的萌妹子形态。当开门的人锁门离去，叽叽喳喳的声音就会再度恢复，大家又放飞了自我。 　　这或多或少影响到了压压。 　　“这狗日的怎么还不回信，什么吊毛玩意儿，要约的妹子终于回你，你不该疯一样的舔上来吗？哦，回了，那好……” 　　在专心致志使用手机的时候，她终于暴露了本性，将自己口吐芬芳的特质展示了个爽。 　　那个仿佛是“可爱”这个词化身为人，被世人吹捧的压压，现在崩了。意识到这点，她尴尬的抬起头想说点什么维护形象——却发现，来求助自己的那个妹子，反而以一种尊敬的目光看了过来…… 　　压压又一次低头去打字了。 　　趁这个机会，夏寻的食指轻轻点在妹子肩头：“你好，我是寻哥。” 　　“啊，评委大大您好……”她回避了夏寻的目光，脸上闪过无穷无尽的自卑，这才礼貌回应，“我是欧小凰，做各类衣服测评，以及帮人搭配的UP主，这次能受邀参加活动真的十分荣幸。” 　　这时，“寻哥，帮我脱个衣服。”压压头也不回的说。 　　“啥？” 　　压压立刻怂了不少：“平常我哪敢这么说嘛，但今天我们是选手，是我们出头的日子，寻哥您正好闲着，就帮个忙行个善……”她担心自己的要求听起来很不尊敬，惹怒了可怕的夏寻。 　　其实夏寻真的只是没听清…… 　　一边和那位叫欧小凰的人闲聊，夏寻走到压压身后，像是帮自家懒女儿那样解起她的衣服。 　　“我好奇的问一句，如果不想回答也没事，你找压压是做什么？”问的途中，夏寻从后面伸去的手，已经在那娇小且柔软的身体上摸索着，从下到上解开了几枚纽扣。 　　“压压大大在圈子里很有名，除了Lolita相关的地位之外，她其实还会帮自己的粉丝处理一些……杂事。” 　　“我粉丝都是lo娘嘛。”当事人自己开口了，带着无奈的语气，她解释道，“而玩这个的，其实普遍都是穷巴巴的学生妹，家里还一般不支持，所以经常就会碰见那些变态，唉。” 　　解纽扣的手正好碰到了相当柔软的部位，这让夏寻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坏人。 　　压压接着说：“我经常收到这种咨询，收多了，就琢磨着一直拉黑太浪费，为什么不从他们身上榨取利益呢……”她充满自豪，活像是白手起家的成功商人，在介绍自己的成功心得。 　　“然后呢？”一旁，叶浅落也放下台本，跑来凑热闹了。 　　“简单来讲，我……好吧，我诈骗呗……虽然这事儿说出去要蹲号子的。我会钓这些变态，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成功钓到了妹子，然后套出他们的一些信息，用来威胁……最后用各种方式从他们身上弄点钱出来……” 　　即便是喊脏话时嗓门总那么尖的她，说这些时也小声了许多。她知晓，这是不光彩的行为，其实和变态们的行径一样，也同属为“恶”。虽然这些弄到的钱，有一半会变成受害者妹子的新裙子，但她也确实是结结实实捞了很多很多。 　　这些收益被她利用了起来，从头开始学习服装行业、设计、提高自己的审美、经营自己的名声和品牌等等。拜此所赐，当初她甚至认为自己变强了，可以把不知哪里来的碍事小石子·寻哥碾死。 　　“虽然赚钱这个……之前我还真不知道，但压压大大在我们lo娘圈子里口碑真的很好，只要有变态就找她，保证管用，这是大家的共识了。” 　　话音落下，欧小凰也随之安心，因为她也是受害者，也成功找到了能帮自己的人。 　　而眼前——哪怕压压待会儿就要登台，但居然愿意抽出这宝贵的准备时间，替自己拂去阴影……还有默默帮她脱衣服、换衣服的寻哥，女孩子之间的互帮互助，实在是让欧小凰十分触动。 　　夏寻也吃了一惊，她对压压的印象发生了不小的改观，这家伙也会做善事啊？ 　　但仔细想想，如果她一直以来都是乐于助人，可爱纯洁的那个形象，现在却突然爆出艹粉、私下喜欢喷脏话、借着做善事的名头暗中诈骗敛财、勾结资本势力打压正常参赛选手……那印象必然就是另一码事了。 　　人类的思维还真是诡异…… 　　但无论印象如何，这家伙的肉体还真是一等品。大概是摸多了的缘故，夏寻的职业病发作，开始认认真真的观赏手中这具少女肉体。脱去上衣后，肌肤的温度能触动掌心，真想拍几张照片，展示这份纯粹…… 　　“寻哥求求你别摸了，这都秋天了，我会着凉的……活动结束回去我给你随便摸嘛，只要你给点钱。” 　　“噢噢，抱歉……钱没有，帮你拍几张作为酬劳怎么样？” 　　“草，还真要摸呀？” 　　夏寻觉得百口莫辩，真是丢人了。看来，平常那个成熟而稳健的自己，终归还是因为女生更衣室而变得动摇……不愧是上辈子没有踏足过的地方，居然如此的恐怖。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她粉丝忠诚度和口碑这么好了……”叶浅落对欧小凰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她的黑料吗？” 　　“不要这样啊，饶了我吧叶大小姐。” 　　“黑……黑料？压压大大的……黑料？” 　　“对，想听吗？保证你再也不想当粉丝。” 　　“叶社长啊，这家伙现在是叶舍的自己人，你黑她会连累你的。” 　　在几度犹豫后，欧小凰摇头拒绝了：“抱歉，我不想听。我只知道她会帮粉丝解决麻烦，会卖很可爱的裙子，会直接喷卖垃圾坑钱的牌子，不会乱打广告。现在，更是代表着我们喜欢的这个小小的亚文化……这就够了。” 　　听完这位小粉丝的倾情告白，叶浅落一脸微笑，知趣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准备自己的事了。 　　而夏寻注意到，自己正碰触到的这位少女，并没有做出如常的反应。她既没有因为被夸的喜悦而跳起来，也没有用脏话笑着让别人多夸几句，只是沉默着，凝固如大理石雕的少女像，肌肤的温度也仿佛随之死寂。 　　她在思考着某种事情吧？ 　　夏寻昂起目光，看向挂在墙壁上的安排表，那记载了每个人的登场顺序。 　　为了避免活动在一开始就冷场下来，主办方将压压安排得很早就上场，所以现在才在忙着换裙子。假如是以前，她作为内定的冠军肯定会留到最后，但现在这个名额变成了叶浅落的东西。 　　所以，将要登场的她，是紧张了吗？ 　　“还有两个人才到你，还有十五分钟呢，别担心。”夏寻靠近了些，对她说。 　　“谢谢寻哥，不过我没担心什么，也不紧张，只是……刚刚她说我代表这个小小的亚文化。”罕见的，在她那总是心直口快的少女音色里，多出了不安和踌躇，“我本来打算登台，做一件挺可怕的事为叶大小姐献礼助阵，但现在……” 　　“你打算干个坏事？” 　　“嗯，很坏的那种。”她扭头回来，得意的扬了扬鼻子，甚至要把小小的两个鼻孔对着夏寻似的，“但如果我做了，Lolita这个亚文化，会因此被喷，很多lo娘会受牵连吧……” 　　夏寻又感到惊讶，甚至连屁股兜里手机的疯狂震动都忽略了。 　　因为压压这纠葛的样子还真挺少见，让夏寻不由的想帮一帮她。 　　“不介意的话，说给我听听看？” 第301章·在这之后 　　“呼……”将粉扑放回盒子之后，压压随手盖上了它。 　　认真而漫长的化妆，差不多已经进入了尾声，而收效也是极好的。 　　妆镜里映出的脸庞比以往还要漂亮，她不禁在心里问：这是谁？也太美了吧？！然后露出坦率的笑容，对前一秒的自己做出骄傲的回答——没错，这是我自己。 　　事实上，她已经很克制了。 　　如果换了以前——就是认识寻哥之前，她现在肯定已经不检点的放声大笑，用各种夸张的方式表达内心的自恋了。毕竟化过妆后的她，确实是位一等一的美人，兼具可爱和气质，她确实拥有自恋的资本。 　　但还没完！女孩子追求美貌是没有尽头的。 　　在刚刚用过的纪梵希散粉旁，还有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像是盛放了星辰——其实就是一些细碎的珠光亮片，用来做妆用的。在这些方面，压压一直很用心，这些亮片并非淘宝上买的廉价货，而是她自己用昂贵的天然材料研磨出来的。 　　“呜……” 　　捏着那个小瓶子，她忽然发出一声虚浮无力的轻喊，让人一听就会产生怜悯和同情。 　　这太过富有力量的声音，吸引了整屋妹子的注意——目的达到了，压压在心里暗暗发笑。 　　“哪位好心的姐姐，带着双眼皮定型霜吗？我……我忘记带了……可以借给我用一用吗？”她用更为可怜巴巴的声音，对周围的视线发出询问。 　　而属于女孩子的战斗，其实已经惨烈的打响。 　　她当然带着定型霜，是用来把珠光亮片抹在脸颊上用的胶水。但故意找别人要，则是她的一个借口——吸引所有人看过来的借口。 　　来啊！你们这帮渣滓看过来啊！看看老娘刚刚化好妆后的颜值有多可怕吧！并且，为之自卑吧！压压在心里发出怒涛般的嘲讽，可在脸庞上浮现的，却是一张令人爱怜的、犹如迷路的幼猫乞食般的柔弱表情。 　　而且，她故意喊了“姐姐”这个称呼。不是小姐姐，不是好姐妹，而是姐姐——言下之意，你们这帮该进博物馆休息的老女人，也敢来这儿和我争锋？ 　　但可怕的是，能来到这件更衣室的女孩子，也都不是吃素的家伙。她们虽然都因为压压化完妆后的颜值而倒吸了冷气，可没有谁敢去应那个“姐姐”。属于女性的直觉，让她们意识到了这个称呼背后的刺骨寒意。 　　本来好不容易缓和过的气氛，因为压压的挑衅，而变得再次压抑。 　　在这其中，只有三个人能坐得住。 　　乐呵呵的雷尔，在安心的吃东西，她知道压压的本性，所以毫不在意。而正在看直播的叶浅落，则以“自家狗狗又乱吓别的小狗”般的无奈心态，瞪了压压一眼，就又专心看起了屏幕。 　　还有——“是不是这个啊？”什么都没察觉到的夏寻。 　　她正好坐在旁边，正好在压压的包里，见到一个还算显眼的小瓶子，随手一摸，果然是双眼皮定型霜。这玩意儿吧，她上辈子也用过一、两次，毕竟接过一些商业海报的工作，有些模特是单眼皮又不想开刀，就会用这个东西来处理，效果其实还不错。 　　除此之外，还能粘假睫毛，挺有用的。 　　于是，夏寻摸到了它，用凉凉的瓶底轻轻戳压压的脸蛋：“你可真迷糊，下次记得先找找哦。”说完，夏寻还一脸的欣慰，因为自己帮上忙了，拯救了一位少女的舞台之梦。 　　“……谢、谢谢寻哥啊，是我疏忽大意了。” 　　“不客气嘛。” 　　压压僵硬了几秒，噘了下嘴，略显尴尬的接过瓶子。 　　当然，她没有忘记对周围的视线解释一下：“谢谢各位姐姐关心，看来是我疏忽了……我真是有点笨呢，希望长大一些之后，能改掉这个毛病。” 　　当然，视线们更锐利了。 　　而压压倒是很快就放平了心态，将一滴胶水掠过自己的脸，然后行云流水般抹了些闪耀着光芒的珠光亮片。它们像是烟花最绚烂的那一刻，在这精心打理过的肌肤上闪耀。 　　“寻哥，怎么样？”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站着的人。 　　“好看！” 　　夏寻从无数形容词里，选出最贴切的一个，并竖起了大拇指。 　　压压也爽快的接受了夸赞，辛辛苦苦化一次妆，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褒奖，以及被多看几眼所感觉到的飘然，而不是被人冷漠的说什么：“怎么搞这么久？” 　　她站起身，走到全身镜前。深红和黑色交织的昂贵手工裙子，是她特意从欧洲找到老裁缝定做的孤品，设计和布料也都是她一手包办，和长筒靴也很搭。在衣服后面，一对魅魔式的小翅膀给她增加了些神秘和魅惑气息。 　　“嗯，装备完全，没有问题。” 　　而接下来，可以去干坏事了。 　　但在此之前—— 　　她走到夏寻身边，这位摄影师哪怕见到这么好看的自己，也一如既往的眼神清澈，毫无动摇，真是遗憾。假如能被她捡走——不，哪怕只是如常见的ACG作品一样，被她收入后宫，那也很值了。 　　可惜，这根高枝太难攀上了…… 　　“夏寻，如果你没帮那家伙——”她戴着戒指的食指，指向角落正看直播的叶浅落，“没帮叶大小姐拍照，那会是什么样的？” 　　“这个嘛……”反正闲着没事，夏寻稍微想了想，然后慢慢说，“那你就能赢下这个比赛呗，成为这个小小池塘里最漂亮的那一尾鱼呗，估计你就能成功了……话说你构想的未来是怎样的？开个自己的裙子作坊？” 　　“不不不，是品牌，很大的品牌！” 　　“哦，那我不知道能不能成了……但起码拿个第一是没问题。”随着思路说到这里，夏寻“呜”了一声，有些惊讶的又问，“你是在恨我，把你的美梦搞碎了？” 　　“嗯，当然记恨了！而且还记恨你没有要我。唉，那会儿真是想被你领回家，说了蛮多卑微的话。” 　　夏寻心头一紧，怎么又提这茬……她的目光无处安放，只能不知所措的到处游曳起来。虽然她拍过很多女孩子，可说真的，这种被小姑娘疯狂倒贴示好的，还真没怎么经历过，缺乏应对手段。 　　“我想要一点补偿。”压压说。 　　瞬间，夏寻的目光落到了周围，犹如雷达般收纳了所有人的目光，万幸，除了一边吃薯片一边看戏的雷尔，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尽可能把羞涩和紧张从声音中剔除后，夏寻小声回应。 　　“肉体方面的补偿不行哦！” 　　“哈哈哈，那可真他娘的遗憾，我真想被你肆意鱼肉一顿啊……”可恣意的话说完，她的神情随之认真，“其实，这只是模特和摄影师之间的沟通。” 　　压压摸着裙摆，染在布料上的色泽鲜艳。 　　她又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脸，那是稍纵即逝的美好。 　　“我想请您，为我留下时光。”她说。 　　在那些脏不拉几的词所堆成的垃圾山之中，藏着的，却是摄影师最为深爱，也是最为想要听见的一句话。一位活在最美好年纪的女孩子，选择了夏寻，为她从永不停歇流动着的时间之河里，截留住些许的片段。 　　而被委以如此重任，夏寻要做的就是点头，用自信的方式回应这份尊重。 　　“好。” 　　“嘿嘿，谢谢寻哥！到时候我会准备一条新裙子的。”她转了身，靴底踏出轻响，裙摆和发梢一同摆动，“那我就先去亮个相，做点可爱的坏事。” 　　在无穷无尽的自信洋溢中，压压穿过人群，将门敞开，然后步入了通往舞台的路。 　　…… 　　又宽松了一分的更衣室，依然热闹。 　　屏幕上正在直播的，是不知道第几位登场选手。她们是一个组合，自称为黑鹂鸟合唱团，由一群音乐爱好者组成，虽然看起来就和班级里的文艺表演差不多，但水平意外的很不错。 　　由于主办方没这方面的准备，她们甚至还是自己找了人来伴乐——关于这点，之前还在二次元圈子里小小的火了一波。 　　因为她们都是学生，没什么积蓄，也没有合适的渠道请到有水平的乐团。于是，伴乐的人都是从二次元圈子里找到的自愿者，乐器、服装，全都是东拼西凑。 　　她们并不冲什么名次，只是想来留点痕迹，演绎的也是自己改编的ACG曲目。 　　叶浅落听得很认真，眼中闪着光：“这才是二次元啊……多么淳朴美好，呜呜呜。” 　　而雷尔吃完了东西，擦干净手指，找到了夏寻。 　　“怎么感觉压压回不来了。”她围观了全过程，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压压刚刚很像立了什么flag，怪可怕的，“寻哥，你怎么看？” 　　“差不多吧……” 　　在之前，夏寻问过她想要去做什么坏事，而得到的那个答案实在是有点令人赞叹。相较于来这儿就是为了砸场子的叶浅落，压压这自称为“联动叶社长”的行为，恐怕还要厉害个上百倍。 　　“大概，她要被人打死。”夏寻无奈的说。 　　尤其，是在黑鹂鸟合唱团，展示了团结、美好、朴实的二次元之后。 第302章·真有趣啊 　　“那么，让我们感谢黑鹂鸟合唱团的精彩演绎。” 　　在表演者还算出色的完成了表演之后，主持人从容不迫的走上了台，恰到好处的为节目进行衔接。主持人一边走，一边鼓掌，但并没有说过多的话。 　　主持人是专业的，他知道怎样的画面应该怎样来处理，更知道自己要如何烘托气氛。所以，他闭着嘴，露出虚情假意但确实能骗到人的微笑，看着台上的表演者们——他们很激动。 　　在多次的排练和磨合后，匆匆来到这个舞台，拼尽全力的完成了一场美好的表演，这让他们感到相当的兴奋。这些不过大学生年纪的青年们，因此而放下乐器，激动的互相拥抱、握手。虽然音乐的余韵半点不剩，但他们那些激动的声音还在回响。 　　而在台下，导播正在拼命的下达指令，喊端着摄像机的自由极为在台下跑来跑去、推拉镜头，只为了把这好像挺正能量的一幕拍好。 　　主持人没有让这些持续太久，而且很自然的靠近，拍了拍其中的领唱者。 　　“很抱歉，我们这个节目并没有邀请到现场观众……有的只是工作人员，没有什么热烈的掌声能献给你们。” 　　在领唱者还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主持人忽然抬起手，指向了舞台的后方。在那里的，不再仅仅是花哨的LED灯——本来一直只用于渲染气氛的大屏幕，忽然出现了一些大家都很熟悉的东西：弹幕。 　　“但没有掌声，这并不代表没人欣赏你们！”主持人扬着手，一副激动的样子。 　　顷刻间—— 　　齐刷刷的，那屏幕上出现了大量的文字流动。无一例外，都是支持和鼓励，对这些散发着爱、洋溢着青春的爱好者们表达了相当的应援。这又让表演者们鼻子一酸，心里泛起感动。 　　而在直播的画面当中，这画面当然被配上了煽情的BGM，开始营造节目效果，调动观众的感情。 　　但其实观众也不瞎，大家都开着弹幕呢，知道大伙的真实评价是什么。而这舞台屏幕上出现的弹幕，那都已经筛过一遍，把负面的评价都给弄没了…… 　　顺势的，广告紧随其后，穿插着弹了出来。这是趁着节目效果到位，观众的热情不低，所以开始卖他们录的业余CD。明码标价，普通版38，豪华版更是只要188块钱，里头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值钱的破烂玩意儿。但如果再加点钱，还可以买个和年费小会员绑定的划算套餐等等…… 　　而舞台上，屏幕里的弹幕紧跟着没了。 　　大概是怎么筛，也筛不出好话来支持选手了…… 　　不过几秒过后，节奏就又变了，嗖嗖嗖刷出几百条“我会买的！”“你们的爱，由我来买单！”“我愿意被你们赚走钱”之类的弹幕——不用说也知道，反正不是观众发的。 　　到到目前来讲，活动一切顺利，剧情在严格按照台本来进展。 　　接下来要登场的，就更是重量级人物了。 　　在广告挂了一分钟，舞台上的表演者也哭了一分钟后，这个环节才好不容易的被大家骂没。 　　但它不给观众喘息时间，在直播里跳出了能让人忘了之前那些破事儿的美好画面——美少女的照片。这是世界上最简单易懂，最有用，也最能吸引人的东西了。那是压压参加活动时用的宣传照，是火过一把的，大家都看过的东西。 　　“她来了。” 　　简单易懂的特效文字，仿佛要占据掉整个直播画面。 　　但这奏效了——人们顿时忘了之前的垃圾广告，开始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位名气十足的顶级大佬，在舞台上会是什么样。之前沉寂的女性观众群体，顿时发挥起了恐怖的压制力，瞬间刷起大量支持压压的弹幕，炸垮了许多人的网页和手机。 　　而众人期待的她——压压，则在舞台下打着哈欠，即便她把自己打扮的如此漂亮。 　　“什么时候轮到我啊？”她问。 　　负责引导选手的工作人员，则耐心解释道：“还有两分半上场，要做点预热。” 　　“预热？” 　　“是的，选手登场之前，总得提高一些期待值，把名声和成就报一遍之类，然后再灯光环绕、喷点干冰，你才好出场。” 　　“噢。” 　　“需要做点什么来缓解压力吗？会不会紧张呢？”工作人员关切的问。 　　虽然这位工作人员没吃晚饭，加班忙了三天，加起来拢共只睡了六小时，甚至还没洗过澡，处于一种随时出门杀个人也不奇怪的情况。但压压这种漂亮姑娘就在眼前，生物的本能还是开始发作，试图讨好和关心对方。 　　但压压不需要。 　　“紧张？”她用鼻音哼了哼，没有掩饰里头的轻蔑，“待会儿，会有人替我品味所谓紧张的。” 　　她抱着手，饶有兴趣的看向舞台。主持人的声音在会场内响荡，每句话、每个字，都是用来夸奖压压，提高大家期待值的，他对摄像机做着各种浮夸的动作，而屏幕上也闪过许多照片和文字，十分有排场。 　　“她甚至还是个天才级的设计师——嗯？” 　　看着提词器，正在滔滔不绝的主持人，忽然皱了下眉头，发现活动的进展偏离了台本。 　　他还有一分钟的台词要念，准备好的灯光和干冰也还没上，可主角却朝着舞台走来了。压压的脚步声很清晰，甚至在途中就一脸兴奋的变成了小跑，观众肯定也能听到这奇怪的脚步声——再然后，她提起碍事裙摆，迈着大步，像探出篱笆的花，向上跃起，落在了舞台上。 　　她一边笑，一边喘匀了气，然后一巴掌敲到了主持人发愣的腰杆上。 　　“尴尬的介绍就免了吧，我不需要。” 　　“……是、是压压选手，她……她来的方式还真是，很有个性呢……” 　　直播间、QQ群、论坛、留言板——所有一切容纳了沙雕网友的地方，都开始讨论起XD大会的事儿。压压的登场节目效果实在是很好，大多数人开始夸赞压压的颜值、气质，以及这份洒脱，也有人开始表扬台本的编剧，这一幕确实很吸引眼球。 　　但现场的工作人员从上到下，都陷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奈中。 　　“怎么，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但您这笑容，像是要来砸场子一样。” 　　“哈哈哈，我还是会陪你们把节目做一做的。” 　　…… 　　“这家伙搞什么……” 　　叶浅落一脸的不知所措。本来直播看得好好的，可这家伙登场，把叶浅落弄得像是切完辣椒的手不幸摸了眼，眯也不是瞪也不是，难受的想把时间倒退。 　　她手边放着台本，现在也已经翻到了压压登场的那几页。可压压的举动和上面的任何一行都不符，完完全全脱离了台本，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困惑之际，叶浅落发现一只熟悉的手落在肩头，而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要当她是你叶舍的人，你最好做准备，保一下她。”是夏寻。 　　“怎么了，寻哥知道点什么内幕吗？” 　　“是啊……” 　　“噢，对，你们刚刚好像聊得很火热？” 　　问话的同时，叶浅落拿出手机，给负责这方面的人发了些信息——这是在按寻哥说的话，开始保护自己人。虽然她完全搞不懂现在的情况，更不知道为什么需要保压压…… 　　“寻哥，她要做什么？跟你讲了吗？” 　　“致敬你呗，要当着大家的面，批判一顿二次元呗。” 　　“哦~我还当什么呢，吓死我了，嘿嘿嘿，这个好啊。”叶浅落搓着手手，笑逐颜开，“不愧是我新养的狗，开始跟主人一起咬人了。没白捡回来，可以的这姑娘！” 　　“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总之，她的批判方法，比你要可怕上一百倍吧。” 　　叶浅落只把夏寻的话，当成是一句调侃，所以并不挂心的继续看起了直播。她的舞台感还真好，自由而不受约束，就像平常恣意喷出的脏话。而她的颜值也确实够高，哪怕不说话静静站在那儿，光是对镜头笑笑就能让人满足。 　　叶浅落拿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弹幕，果然，压压赢来了清一色的好评。 　　“——那么，压压妹妹，你是要怎样展示自我，赢得评委、观众的赞誉呢？” 　　“简单来讲，待会儿会有几个箱子，里头装着我设计的lo裙吧？然后我说一堆心路历程，比如小时候家里拮据，父母不给买，然后引发一大波共鸣，证明一下我是那种为了裙子，可以埋怨父母，挑起家庭隔阂的坏人？” 　　“……啊？” 　　主持人又愣住了，本来好不容易调和的气氛，现在变得再度僵硬。压压说的这些，都是台本上写的剧情，是本该自然进展的东西啊……虽然可能不真实，但这能引发广泛的讨论，是赚流量的好题材…… 　　现在可咋整？ 　　“但装着裙子的箱子，我没带来，我家里也没那么拮据。”取而代之，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但心路历程嘛，我还是有很长一段要讲给大家听的。” 　　镜头对准了她的手。 　　抹过淡色指甲油，细嫩的女孩子的手。 　　但大家都并不是那么在意它，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渐渐聚焦的镜头，集中在了那本小册子上。看起来，它只是普普通通文具店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常被用来做笔记、写些日记，或是撰写些羞于见人的诗歌散文。 　　但在封面上，字迹潦草的“名单”二字，似乎散发着某种奇妙的魔力。 　　压压露出了一种像是来砸场子，故意找茬似的表情：“不要担心，我不是来念感谢名单的。我一路走到现在，基本都是靠自己，我也讨厌那些无聊的话，没打算感谢爹妈、朋友、老师什么的，那太无聊了，不符合今天的氛围。” 　　她说得很慢，但语气里充满了挑逗。 　　她的登场，带来了相当的戏剧性和舞台效果，比起之前那些拘谨、无聊，仿佛是在念台词般的选手来，压压只是几句话，就能勾起所有人的浓浓好奇。换言之，假如她无法回应这份好奇，她必然就会被回以同等份额的咒骂。 　　“这里头，记载了二十多位男性的名字、职业、学校、所在地、家庭情况、地址……反正就是挺详实的个人信息。” 　　“……你要做什么？”主持人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性。 　　“这二十多位男性，只是我所掌握的资料里的冰山一角，但由于时间关系，我也不能占用其他选手的太多时间，所以只拿出来了这么一点。” 　　同一时间，更衣室内也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况中。 　　本来，直播的屏幕是被叶大小姐牢牢占据的——就跟牢房里头，最可怕的牢头占据了最好的资源，其他人不敢言语似的。 　　但压压的登场实在是太过离谱，完全偏离了台本的规划，所以在换衣服的妹子们也厚着脸皮，不惧叶浅落的存在感，不知不觉聚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的看直播，并讨论了起来。 　　“她……她难道是要……” 　　“我感觉这是直播事故了吧？她真要砸场子啊？” 　　“她这是要挑事啊。” 　　“话说这直播还不被切断吗？问题很大吧？” 　　“但也许这也是什么节目效果呢？” 　　在这个圈子里浸泡了很久的选手们，都从压压的话语里，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些可能性，她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感受才好。比她们的议论更大声的，则是屏幕里的压压。 　　她念出了一个名字——普普通通的男性名字，接着：“三十一岁，XX市XX区人，家里拆迁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钱，没什么本事，爱好打游戏和看动画，属于整天闲着的有钱死肥宅。” 　　“……压压小姐，你这是什么节目安排吗？”主持人着急了，甚至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这家伙太过自我感觉良好，在几年前每天都换号私信我，问我一个月两万块能不能到他家住……呵呵呵，还不如我家里随便一条裙子贵呢，真有脸问啊。” 　　顿时，所有观众的好奇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们都明白了那册子记载了怎样的东西。好奇心随之烟消云散，转换成了另一种心态。 　　妈的绝了，这事情闹大了——但真有趣啊…… 　　…… 29831 6 354 　　ps 　　（更新速度真可悲啊……） 第309章·你们可能不信 　　“@全体成员。” 　　一条消息，在所有人电脑的右下角，以及手机屏幕的上方闪烁，它来自叶舍的QQ群。 　　所有人都清楚，叶舍的QQ群有一堆规矩，其中就包括了没事不要瞎@全体成员，只有达到一定程度紧急的情况——比如谁突然确诊了什么疾病，来这儿众筹治疗费之类的事情，才能动用这个可怕的东西。 　　在这条规矩确立之前，总有社员动不动就@全体成员，要么是想出什么片子找人拼团，要么是有件小衣服想出个二手，要么就是闲着无聊找人打游戏……反正因为杂七杂八的破理由，这些人总是自以为是的@全体成员，搞得大家都觉得很烦。 　　所以，现在它的出现，昭示着不同凡响的事情大概发生了。 　　“社长出场了。” 　　这条消息随之出现。 　　大多数人都没有点开QQ群，而是在浑身打了个激灵之后，就直奔不知道关了多久的活动直播现场，去给叶大小姐声援。但也有少数人能一边看直播一边水群，聊得依然火热。 　　社员A贴出了一张截图，是不知道从什么其他群搬运过来的，大意就是让其他人不要那么期待叶浅落，因为之前登场的部分选手，已经用自己的颜值证明了照片仅供参考这件事。所以不要有期待，就不会太尴尬。 　　但这种言论，在叶舍成员看来倒是个笑话。 　　“无知啊，叶大小姐的颜值是最能打的。” 　　“就是。” 　　“话说我们进直播间刷点什么？” 　　“叶大小姐NB，挽XD大会于天倾——怎么样？” 　　“草，可以。” 　　虽然只有少数人刷了几条，然后瞬间淹没在了弹幕的海洋里，但他们也确实是应援过叶浅落，尽了社员的职责。这让他们没了那若有若无的负罪感，然后全神贯注的看向直播画面——但并不是叶大小姐登台的那一瞬。 　　而是画面的边角里，始终缺席的评委位。 　　比起起码还是见得到的叶大小姐来，其实更多人都在期待能见到传说中的神秘寻哥。但可惜，那儿依然空着。没办法了，只能继续看叶浅落凑合一下了…… 　　…… 　　之前登台的选手们，都挂上了相似的表情，因为叶浅落的登场宣告着她们的时间已经结束。她们不太情愿的看向入场通道，但一瞬间，心里积蓄已久的斗争心便荡然无存了。 　　她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 　　华丽的燕尾服，坚定的步伐，扬在嘴角的微笑，以及随着前进而摆动的缭乱马尾辫。叶浅落来到了为她而准备，以及她为之准备了很久的这个舞台。全场被黑暗笼罩，只有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将她笼罩得颇为圣洁。 　　在黑暗之中，只有拼命靠近她的附近，才能惠及到些许的光亮——她就是这里无可争议的主角。 　　“叶大小姐，欢迎您！” 　　主持人仗着职业的优势，总算是在她身边占了个好位，分到了一点点光亮。莫名其妙的，主持人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荣誉。而除此之外，其他离得近的女选手，也都忽然觉得自己嗅到了什么好闻的味道，当她们发现这是来自叶浅落时，不知何故，心里的好感加了许多。 　　“大家都在期待您呢，但您还真没让人失望！”主持人说着恭维的话。 　　但观众也确实没有失望，弹幕里清一色的好评，而为她刷的礼物也多的吓人。 　　网友们自然不用说，已经开始把连接分享给了别人，邀请大家一起来观赏这位男装美人。她的容姿，确实充满魅力。而且，那是从小到大在充满艺术和金钱的环境下熏陶出来的，这种毫无怯场的浓烈存在感，将其他凡夫俗子直接碾碎了。 　　主持人战战兢兢的说：“虽然没有照片那么好看，但您的真人实在是太漂亮了。” 　　“哈哈。” 　　来到了舞台之后，叶浅落第一次发出了声音，那是悦耳的笑声。 　　因为在她的观念里，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说“亲眼见到之后，才感受到您比照片更美”。但现在，夏寻的摄影依然如诅咒一般压倒着本人的魅力。 　　说起夏寻……她也该入席了吧？ 　　可惜周围黑乎乎的，看不清。 　　为了探索到那抹身影——那抹能给其实很紧张、很担忧的叶浅落带来安心感的同伴身影，叶浅落不知不觉竖起了食指，指尖对着上方。 　　“将人造的光，均匀的分给大家吧。。” 　　很中二的话——但除了抹黑朝评委席前进的夏寻之外，好像其他人都被她带入了戏里头，没感觉到如夏寻一般头皮发麻的尴尬感。 　　可怕的是，灯光师还真理解了。唯独落在叶浅落身上的光柱渐渐消失，场内的正常照明一个个亮起，背后的LED灯组成花朵的模样，而屏幕则放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叶舍宣传片，以及大量即时抓取的狂吹弹幕。 　　主持人回过神来，拿稳了话筒，摆出笑容。但那不再是献媚的表情，而是带有一丝同情的讪笑，对着其他选手的：“也感谢各位选手之前的自我展示。” 　　一言蔽之，那是让她们退场。 　　选手交接这种环节，本来会极力避免同台，但这种情况下活动方反而选择了让她们稍微留一留，最后尽个绿叶陪衬的责任……这很容易会招来怨恨和麻烦——从选手们皱起的眉，带着愤愤的目光来看，确实如此。 　　叶浅落的情商在这种时候意外的合格，招招手，从旁接来话筒。 　　她深知，这种时候，只要搬出那个人见人爱的玛丽苏，就没问题了：“各位，待会儿见，评委们会给出公正评价的。”她甜甜一笑，挥了挥手，但话语里的信息量，却顿时抹去了之前的种种。 　　评委们？ 　　首先朝那儿看去的，是视线正好转过去的主持人——他本来什么都没想，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些乱象，奇怪的乱象。评委席上坐到现在的四位大佬，现在都陷入了某种混乱的情况中。 　　他们的表情夸张，甚至原地开始了诡异的手舞足蹈。不仅如此，他们完全忘了在节目里维持形象的重要性，更是把舞台忘得一干二净。 　　这四位来自各行各业、有资格抵达这里评价他人的佼佼者们，都有着同样巨大的感情波动。两个哑口无言，一个倒吸凉气，还有一个勉强还能维持理性。 　　他们见到了。 　　在本该空无一人的身边，出现了女孩子。 　　就在之前的黑暗褪去，亮眼的灯光再次打下的那个刹那，她出现了。一只手插在裤兜，一只手抚着空荡至今的那张椅子后背，用支持的目光眺向舞台的她。 　　“你……您是……谁？”一位评委用了最后的理性，化为这样一个问题。 　　“寻哥，摄影师。”夏寻说完，入了席。慢了半拍，她又补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整个活动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她的轻语像是石子落入湖面，勾起不散的涟漪。 　　舞台上还没退场的姑娘们，忘了被当做绿叶的屈辱，都激动的看着评委席正中的她，心里满是雀跃——寻哥在更衣室呆了那么久，现在终于来了，待会儿肯定能给出公正而认真的评价。 　　于是，大家自发的对夏寻鞠躬致意，挥手告别，整齐的像是排练过一般。得到夏寻轻轻的点头，大家这才翩然退了场。 　　但之前没见过夏寻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主持人差点将话筒脱手，他依然不太理解现状。各机位的摄像用肉眼捕捉到了她，然后忘了移动镜头。导播得不到第一手情报，正在耳机里头骂娘——因为在他看来，这又是糟心的直播事故……怎么这些人都跟中了魔一样，突然就凝固了？ 　　观众看到的，也是同样的画面——他们很是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少数人开始抓着手边一切能抓的玩意儿，开始激动难抑。 　　叶舍的QQ群一片寂静，再没有人有闲心去@全体成员。眠羽怀着珍爱，敲入一个个字母，构成了准备发送的那句话。 　　而凝固着的活动现场，“主持人。”被叶浅落的轻声，打破了僵局。 　　“……哦……啊？这位是……” 　　“是评委。”叶浅落又解释了一句。 　　“……什么？！她就是？！” 　　这只言片语，已经足够导播理解事情发展，然后用咆哮大喊着对应的机位，终于是喊醒了摄像小哥，构了个非常正的、朝着评委席，对焦精准的画面——幸亏机器和网线没有灵魂，否则它们应该会截留画面来私藏吧。 　　姗姗来迟的第五位评委，出现在了观众面前。 　　夏寻坐在正中间的位置，烫金的名牌上写着“寻哥”二字。她翘着二郎腿，一脸“又来了吗？这便是玛丽苏要承担的命运……我该习惯它”的复杂表情，对着不远处的镜头倒是挥了挥手。 　　在无数观众因为难以置信而忘了呼吸，还没有想起来弹幕如何发送的现在—— 　　之前刷了几十万礼物，只为了喊“寻哥滚出来”的眠老板，不愧是和夏寻朝夕相处的人，现在的理性依然保持完整。 　　在空白一片的屏幕里，她刷了一个小小的一块钱礼物，并且，发了一条准备已久的话。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寻哥是我媳妇，嘿嘿。” 　　…… 29831 6 354 　　ps 　　（是不是忽然不适应鸦鸦的勤奋？没关系，我也不适应……） 第310章·后悔 　　唉……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之后，名为后悔的情绪，悄然在夏寻的心里蔓延开来。 　　-说实话，她后悔来这儿了。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愚蠢的活动呢？为什么要因为受邀成为评委而有点小高兴呢？为什么要来帮叶浅落——或者说，要陪这种小姑娘的任性，结果把自己赔进去呢？ 　　种种不满，其实早就已经有了雏形，在夏寻的心里酝酿了很久。 　　而现在，它们汇聚在一起，因为一个细节被点燃了。 　　评委席——或者说，是这把椅子本身。这把在评委席正中间，看起来十分豪华炫酷的椅子，其实……贼难坐。它宽敞的甚至能供两个肥宅挤一挤，但对夏寻来讲就是灾难。 　　她这种少女外形的，坐上去会非常尴尬。如果往后靠的话，不仅仅是屁股本身，就连两条大腿也得搭在座椅上，这样就变成了小孩子坐大人位的那种姿势——虽然很可爱，但一点评委的威严也没有。 　　但如果不往后靠，那就得强行正坐，把腰杆一直挺直，这也就罢了——关键这椅子的材质估计不是真皮，实在是有点滑屁股。稍有不慎，夏寻就会一点点滑落下去，这就更有损评委的威严形象了。 　　她愈发感到后悔了，为什么要来这里亮相呢？ 　　这破椅子，可恶。无论怎么尝试，都弄不出既舒适又有威严的姿势……可恨至极。而且，夏寻还能料想到直播间里、网上的各种讨论地、乃至是现实里头的情况。光是这么想想，她就脸上略略泛红，而神情更为阴沉。 　　她刚刚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这么几下，肯定被直播的一清二楚…… 　　而这容貌又是神捏的，按常规思路来看，自己这么一登场，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呢？思虑着，她合上眼睑，用了三秒时间，在脑海里构筑出了无数画面—— 　　首先，夏寻觉得自己肯定已经被网上不知多少目光生吞活剥过，被无数键盘喊成了老婆，估摸着叶舍那儿也炸锅了，不知多少人得钻进来试图联系夏寻。她的截图成了新的时下热点，瘟疫一般疯狂流传，人人都在疯狂的询问她是谁。 　　而用来联系工作，和图库网站联系的邮箱里，也必然已被爆破了。直播间本身更是一片惨状，弹幕里必然充满极端的夸赞，而大家开始呼朋引伴，成群结队像是一起看熊猫般来欣赏神造的美少女。 　　是的，正如夏寻会为自己的摄影技术自信一样，不幸的，她更对自己这辈子的长相自信。 　　她无奈的睁开眼，看向闪着刺眼光芒的舞台的，还有被悬臂挂起来，朝自己这儿戳的那坨摄像机。早知道，就不修好它了…… 　　更可怕的是，夏寻脑补出的这一幕幕，都是现实。 　　在眠老板带头把夏寻妄想成自己媳妇后，沉寂过的弹幕疯狂爆发，真正的卡炸了许多人的电子器材。它们都在重复着相似的话，那就是宣布夏寻是自己的老婆——幸亏人类的妄想终归是妄想，无论弹幕有多密集，倒还不至于炸毁活动现场。 　　主持人回神的比较早，不愧是吃这行饭的专家，确实有不错的临场能力：“寻哥您好！”他能流畅的说出这句话，已经算是坚强的了。 　　“你也好。” 　　夏寻试图回答，但声音很小，淹没在了现场慢吞吞响起的欢迎音乐里。 　　见状，身旁的评委A，亲切的递来她的话筒：“请用。”她没有掩饰自己的献媚，虽然她是个性张扬、浑身都是名牌的漂亮阿姨。 　　除了话筒，阿姨还看出了夏寻屁股的困扰，悄悄从摄像机拍不到的椅子下，把自己盖膝盖用的暖毯子塞了过来——那能很好的起到靠垫作用，让夏寻不至于坐个几秒就扭两下。 　　“谢谢你。”夏寻也亲切的对她点点头，之后才拿起话筒，回复主持人：“主持人你也好。” 　　主持人仿佛是忘了身边的活动主角叶浅落，只是用激昂的声音向夏寻攀谈：“说起来，您迟到很久了，其实我和各位同事们，都觉得迟到这么久的评委是耍大牌，既没有通知来不了，又没有给出任何表态……但——” 　　主持人顿了顿，张着嘴，想说些充满感慨的话。 　　但夏寻打断了他：“我没有迟到。”看对方的架势，夏寻就知道肯定没啥好话，只会把她尴尬到想弑几坨神来泄愤。她接着说：“在缺席期间，其实我一直在履行自己身为评委的职责，你们邀请我，我会敬业的回应，我没有失职。” 　　所有人——大概除了叶浅落，都很期待这些对话能继续持续下去。这样，他们就有一个“尊重发言人”的借口，可以一直光明正大的看夏寻了。 　　“哦？您之前就来了吗？但没见到您入座啊。” 　　“我在更衣室里，用我的方式评审选手。”夏寻则飞速解释道。 　　顿时，这又掀起了一波哗然——尤其是男性。更衣室啊！寻哥之前一直憋在选手们的更衣室里！究竟是在评审什么呢？而寻哥自己呢？是否反倒被选手们评审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意外的戳到了所有人的点。 　　而夏寻为了避免误会，立刻摆出了专业的架子：“我是一名摄影师，我被邀请到这儿，也只是为了评价她们和摄影这门艺术之间的种种。更衣室里毫无保留的人，会很好的展示真实的自我，对我而言，很容易就能看出对方的镜头感如何，这就是我的评判标准。” 　　屏幕前，一位匿名的分析师首先察觉到了问题。 　　“草，说得这么厉害，可不就是钻进更衣室看妹子光身子吗？”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了，而紧随其后，也有人开始表达了一种新的意见。 　　“我是女生，我也想被看。” 　　“我是男的，俺也一样。” 　　女性摄影师——而且还是颜值如此炸裂的少女摄影师，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永远处于舆论制高点的形态。夏寻的言论和行为换了任何其他摄影师，都会招来种种问题，但只有她说，才会让人产生“寻哥进更衣室看脱光的妹子？那寻哥亏炸了啊”的诡异想法。 　　但这总归是解释了她为何迟到——当然，也没人在乎迟到不迟到了。 　　有了靠垫，夏寻倒是坦然了不少。 　　作为神的使者，她其实手头是有东西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要在镜头前，让代表着“遗忘”的颜色漫出，那她就能了无痕迹的从视野中消失，让人们忘了他们为之疯狂的容貌究竟如何，甚至忘了夏寻这个人。因此，她一点也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倒是另一件事—— 　　“恕我冒昧。” 　　又一次，她打断了主持人的话。这家伙好像很懂人心，正打算开口问问更衣时里头的问题，可惜夏寻先开口了。 　　“你们不该过于讨论我，因为叶浅落登场了。”说完，夏寻对叶浅落挥了挥手。幸亏叶大小姐和夏寻不是第一天认识，知道后者那可怖的破坏力，所以被抢了风头也依然心态良好。 　　主持人下意识的想拒绝，然后继续找话题疯狂和夏寻聊天，叶大小姐虽然也是一等一的顶级美人，但那终归只是人类的范畴，和夏寻放在一起，就变得有些失色。 　　可夏寻也预判到了他的这种心态。 　　“提醒一下，你要是失礼惹毛了叶大小姐……” 　　这句话终于点醒了众人，她们这才恍然想起，叶浅落随便动动打个电话，报个名字过去，就能直接毁掉他们的人生。虽然想多和夏寻聊几句，但好像还是人生更重要一点——毕竟，聊几句又不能真的摸一下夏寻。 　　“再次欢迎叶大小姐的登场！”主持人改了口。 　　四位评委也都跟着拍起了手，笑容满面，他们也都意识到叶大小姐的恐怖。 　　“免了吧。”叶浅落终于能说话了，虽然心里高兴，但话音冷如刀锋，“过场而已，走一走吧，我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哈哈哈，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女神范儿！那就跳过废话，直接进入环节！” 　　…… 　　场下，局势极其复杂。因为夏寻的提醒，直播的画面终于从拍夏寻，变成了拍叶浅落，人们也才想起这是个什么活动，现在登场的是哪位选手——但这招来了不满。 　　虽然这对不起叶大小姐，但让一万个人来选，一万个人都会说想多看看夏寻。 　　其中，就包括了一位资本雄厚，实力可怕的商业巨擘。 　　作为彻头彻尾的资本家，这位巨擘垄断了一整个行业，掌控着世界范围内该领域的大部分利润点。他的资金力量和人脉，能轻易左右大部分政治和社会问题，想要的女人更是有无数方法弄到手。现在，他正巧在看直播。 　　他眉头一动，想到了某些事，于是找来自己的管家：“去拿电话，帮我接通叶家。”他想使用自己的影响力，把想要的弄到手。但其中的牵涉的利益恐怕过大，要左右叶家，有很高的难度。 　　但十秒后，管家拿着正在响的电话，快步来到了他的面前：“正好是叶家家主来电。” 　　这个消息，让他本该如石块般僵硬的面庞动了动，若有所思的接过电话。 　　“是我。”他低沉道。 　　“哎哟，老哥，还是让你家小闺女上镜吧，你看看，我家闺女在舞台上这真丢人啊。” 　　夏家家主愣了愣，还真没想到叶家主动提出这种要求。但忽然，他的目光看向左边，是夏临。自家的这位大闺女，正一脸哀怨的敲打他的手臂，这是非常没有礼貌和教养的行为。 　　“爸爸，快点喊叶叔叔同意，别拍浅落了，我要看咱家寻妹！” 第311章·猎食者与猎物 　　作为父母，有时候必须和自己内心的矛盾做抗争。既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在什么地方漂漂亮亮的展示自己，证明自己的优秀，却又对此感到担心——自家的宝贝疙瘩应该锁在家里密不透风，这样才能让父母感到安心。 　　叶浅落的父亲，叶家的家主，现在正被这样的心态困扰着。 　　他真的一点也不希望自己这位独生女出去抛头露面，但他又会因为自家女儿的登场，而感到雀跃…… 　　现在是晚上九点，XD大会开始到现在也已经超过两小时了，属于大多数人都下了班，终于有点闲暇刷刷手机看看电脑的时间段。但对叶浅落的父亲来讲，这只是常规的工作时间，他旗下的业务遍布全世界，所以适应时差跟地球彼端的人谈工作，也是正常的。 　　现在，他就在一场很复杂的视频会议里。 　　摄像头里，他坐在电脑前，那身花纹夸张的西装熨得笔挺，表情也始终专注，对一切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会给出很好的建议——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把会议视频缩得很小，而占据了大部分屏幕的，则是XD大会的直播间…… 　　那花里胡哨的弹幕，奇奇怪怪的内容，还有莫名其妙的广告。 　　甚至有人在这里头一夜之间就豪掷千金，花了几十万只为刷一些毫无意义的，诸如“寻哥滚出来”之类的话——这种奇怪的消费价值观，在叶家家主这样的顶级资本家眼里，也是相当奇怪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浅落也变成这样了吗？唉，得让她彻底隔绝这些玩意儿，好好成为一名优秀的人类，再也不能放纵她那愚昧的任性了！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始终看着屏幕，始终等着自家闺女的登场——他等来了。 　　“哦噢噢噢噢噢？！燕尾服？！” 　　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自家女儿还真不错！ 　　但视频会议的相关方似乎搞错了什么：“叶总，您灵光一闪的提议很有趣，在我们刚才所讨论的那套餐盘上增加燕尾服的元素吗？这种跨界很新奇，果然活跃而不拘一格的思维，才是您成功的秘诀吧。” 　　可叶家这位当爹的完全没听进去，只是盯着屏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自家闺女经常搞来奇奇怪怪的衣服穿，但现在这种男性风范的还真没见过，看来，这是她下定决心的一种表现，要展示不输给男性的勇气来直面人生…… 　　但一想到有不知多少的人在看直播，在看他深爱的女儿，说不定已经在脑子里有过无数非分之想，他就陷入了一种暴躁的情绪中，他甚至砸了砸桌子。可恶，该死，果然不该让她上的。 　　“……叶总，恕我无能……对您创意的解读出了偏差，但您不要动怒。” 　　会议的相关方们都提心吊胆，叶总平常虽然言行举止都挺暴发户，但好歹也是运营艺术产业的，很少表现出这种愤怒。究竟是提案里的哪个地方，触怒了他呢？ 　　可还没等他们找出答案，暴怒中的叶总忽然表情一松，接着，一种充满嫉妒的话语，被他用惊叹的语调嘀咕了出来：“老夏家那俩口子，究竟是哪天晚上瞎鼓捣，造出了这么个究极艺术品的……” 　　因为他看见了姗姗来迟的夏寻。 　　究极的艺术品？叶总在思考什么？因为声音过小的问题，会议相关方们只听到了个大概，也就是他们最熟的词，毕竟现在就讨论着呢。看来，叶总刚刚的表现不是愤怒，而是突然想到某种究极艺术品的应激反应？ 　　没过多久，他回神了：“会议结束，我有事，要去给夏家致个急电。” 　　不等众人回应，他就拿着手机离开了。但关于这件究极艺术品的种种，开始在整个行业内蔓延了开来，据说，和那个威名远扬的军火世家有莫大的关系，还和燕尾服有相当程度的联系。 　　而夏家那边，也一家老小其乐融融在看直播呢。虽然他们为了等夏寻，实在是等了很久…… 　　就在终于等到的时候，一通该死的电话打搅了他们，但这正应了夏家这位家主的心思，他本来也想打过去的。 　　“所以，你想让这节目一直拍我家小闺女，而忽略掉浅落？” 　　“是的，我家浅落现在还处于叛逆期，登台说不定会干出什么幺蛾子，这实在是丢人。但你家小闺女这落落大方，看起来非常聪明得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我想求老哥你行行好，让浅落能少出点风头。” 　　夏家家主沉吟了一会儿，心里倒是很开心，没想到自己和他还挺默契。 　　他之前想打电话过去，就是想让她同意，能减少点浅落的戏份，多点夏寻的镜头——毕竟叶浅落这种闲人天天都能见到，而且从小到大一直看着长大，但夏寻是最近才捡回来的，一个月能见到一次就不可思议了。 　　稀有度不同。 　　于是，俩人一合计，顿时达成了一致。 　　其结果就是—— 　　“导播，有您电话。”活动场地，负责直播中控的导播室里，一位助手门也不敲直接闯了进来，手里拿着导播之前气到丢出去的手机，“是个大人物。” 　　导播愁容满面，这破活动究竟是惹了什么东西啊，本来就一个普普通通赚点二次元烂钱的小活动，虽然池浅王八多，但也都是默默无闻的小王八自己个儿打架，结果却频频遭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总是如高维打击一样可怕的事。 　　但和他的胆战心惊不同，这位的来电要求很奇怪。 　　“导播，怎么说？”助手很担心的问。 　　“喊三号机、二号机，都跟摇臂一起拍那个寻哥，在这几个机位里多切，各方位拍寻哥并直播出去……”他对着耳麦匆匆下达了指示，顺带也是回答助手的话了，“这是大人物新下达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削减叶大小姐的戏份？！”不光是助手，现场导演也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会惹麻烦的。” 　　这无疑是更严重的惹事行为，哪怕那个寻哥再怎么好看，也不能一直拍嘛！虽然他们都觉得一直可以看见夏寻是很好的事儿，很能治愈他们今天——乃至人生至今的心灵创伤。但削减叶浅落的戏份，会惹怒她的。 　　导播摇了摇头，又对耳麦解释了一句：“这个寻哥的背景，比叶家更惹不起。” 　　但叶家也惹不起，所以他们决定画面给寻哥，声音给叶浅落。 　　…… 　　经过这般种种，于是直播画面变成了很古怪的样子——三个摄像机一直从不同的地方，戳向夏寻这儿，想要无死角的把她拍个清清楚楚。 　　而舞台上——叶浅落正在努力着。 　　按照正常的流程，登场的选手得介绍介绍自己，无论用什么办法，反正得吸引观众才行。叶浅落对此倒是准备充分，不愧是最后登场的头号种子，之前憋在更衣室看炮灰们送死，着实攒了不少经验。 　　“我就是个看动画的。”她冷冷说完了，心里一笑，这句话，足以得到那些中高阶爱好者的认同。 　　“……您的自我介绍已经结束了？” 　　面对主持人的问题，她点点头，不作回答，但她相信，自己那凌驾于其他选手之上的存在感和气质，已足够在任何人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主持人倒是不得不试图增加点聊天内容：“叶大小姐，您至今为止最得意的成就是？” 　　“成就吗？”叶浅落叉着腰，稍作思考，然后潇洒的掠了掠马尾辫，自信满满的说，“看过可能有三千部动画吧，而其他二次元作品——比如漫画和游戏就不列举了，我没计算过。” 　　“……三千部？您今年几岁？不上学的吗？” 　　“我当然上学——但众所周知，上学是为了学习和成长，我在这方面并无缺陷。”叶浅落的骄傲和自信更甚，但都被她包裹在了冷漠的气质当中。 　　如果精神力真的能变成魔法，那现在的她就是浑身缠着冰与火的骄傲魔法师，可惜不能，这让她显得像个狂气又中二的小女孩…… 　　“有意义而高效率的自学，每天都会消耗掉我的几个小时。之后，我参加了许多考试，理所当然的靠实力得到了所有中外名校的录取，欢迎大家用任何方式质疑我的学习成绩，欢迎打假。” 　　夏寻听得一愣一愣的，叶浅落这家伙在吹牛吗？因为，她之前还哭哭啼啼的抱怨，说自己被家里人要求去国外留学，人生失去了自由——结果，这家伙是自己考上的？自找的？ 　　算了，搞完事再问她。 　　在舞台上的叶浅落发光发亮时，夏寻压根没在意过周围。 　　甚至还大大咧咧、不遮不掩的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因此而有点湿润的眼睛。人类还真是奇妙，打哈欠会流眼泪。 　　而悄然间，弹幕里却开始了庆典般的狂欢。 　　“我要承包寻哥的小虎牙。” 　　“我数过了，寻哥嘴里一共52.0颗牙齿，那肯定是对我表白。” 　　“寻哥流眼泪了！可惜，我还以为她的眼泪会变成宝石。” 　　“卧槽，寻哥的兜里居然装纸！难道……难道她也要擦鼻涕的？” 　　夏寻的视野因为眼泪而模糊了一片，稍稍发粘的泪水和又长又俏的睫毛正在亲热，这导致她的视野变得格外模糊。所以，她才掏出随身纸巾稍微抹了抹眼睛，这一擦——她的视线清晰。而一些奇怪的东西，闯入了她的视野。 　　在叶浅落的背后，那块正在播放各种画面来渲染气氛，同时将直播弹幕也同步发送的屏幕上，出现了很多怪话。简而言之，她发现自己已经变成别人老婆，被重婚几百万次了！而且没人聊叶浅落！ 　　更可怕的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冰冷、无情、残酷的镜头，正死死对着她，一寸不离。 　　她心生凄凉，顶级的捕食者现在变成猎物了。 第312章·终于有灵感更新了 　　“呵呵。” 　　“叶大小姐，您在笑什么？” 　　舞台上，叶浅落正在展示自己。除了对自我成就——也就是看过多少动画，打过多少游戏之类的介绍，她还开始试图展示自己的锋利了。起码在她心里，她把自己比喻成了一把出鞘的剑，即将用来戳透这腐烂的二次元。 　　因此，在刺出之前，展示一点锋利也是有必要的。 　　“只是在想，这个小活动明明是要推选二次元的偶像……起码大家都是这么觉得，但为什么要请一堆外行来评判？” 　　首先，喷评委！叶浅落觉得这是很犀利的行为。 　　但评委们很平静。 　　“叶大小姐，我是个音乐人。”其中一位评委抱着手，“我平常也经常看动漫什么的，BB站也有上，蠢爆了的音乐区我关注过，所有人的水平都实在是可笑……sorry，导播，这段剪一下。” 　　也不知道剪了没，但音乐评委随后改了口。 　　“比如音乐区，是一片充满希望的地方，所有业余的孩子都在努力的展示自己的才华。而我就是被聘请过来，引导那些好苗子的。之前登台的选手里，有几位想靠音乐成功的人，我都会予以专业的指导，这就是我来评判的理由。” 　　这种早已超脱台本之外的交流，正由四位评委和叶浅落在即兴发挥着。这位大小姐想从各个方面揭露这圈子的弊端，但每每自信说完，就被早已是老油条的评委们轻松怼了回去，最后，她说话甚至开始变得结结巴巴。 　　但目光始终看着一处，显然是在等那位沉默的评委救她。 　　可惜被寄予厚望的夏寻，正认真思考着其他的事。 　　“妈的，我怎么一直被拍。” 　　把镜头对着别人，这种事本身就有着相当的意义。 　　这一举动，会对被拍摄者的隐私进行一定程度的侵入，即便对方是同意拍摄的。面对镜头时那种独特的痛苦感，确实像是被人摄了灵魂一样。 　　镜头是坦诚的，会忠实记录下别人的身材长相、衣着打扮。无论掩盖得多么好，表情里有多少自认为漂亮的微笑，可能被拍出来还是会丑不拉几——尤其在这个美颜功能愈发强大的时代，这种古典式的摄影结果，更是会造成颇为强烈的反差，模特见到原片很可能想杀了摄影师。 　　而夏寻……她是拿着镜头到处戳各种妹子隐私，还经常运用各种手段，强迫对方摆出各种合她心意姿势的那个猎手。但现在，她被三个镜头戳着，转播给了全世界…… 　　因为这一点，她拘谨了起来，连舞台上叽里呱啦在聊的东西，她都没听进半句。 　　无论如何，现在的夏寻，不再因座椅糟糕而扭动身子调整姿势，也强行忍住了想把手伸向背后，调整那根勒人小吊带位置的想法。假如鼻子痒痒，她更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挠几下……她得维持自己的形象，对，绝不能丢人。 　　些许的问题，都会被人截图然后传到各种群，以后还怎么做人？ 　　“说起来，帮叶大小姐拍宣传照的，居然是在座的评委寻哥，对吧……”主持人忽然憋出了这么个话题，因为台下的人工提词板上，疯狂出现了很多“让寻哥说话”的内容。 　　提到夏寻，叶浅落松了一口气，顺着杆子把话题引开。 　　“是的，寻哥的技术非常好，那是段开心的经历。” 　　“那组照片之前很火呢，连我家六十岁的老头子，都在他们夕阳红的微信群里出现了你的那组宣传照，被P成了很多老年人用的表情包。” 　　“……草？”叶浅落冰山美人的脸崩了一下。 　　主持人一脸苦笑，接着说：“我问了一下，说是那辈的老家伙们都想要个这么好看的孙女什么的，不知是谁盗你的图写了什么深度美文，然后在他们那儿传开了，你也知道，他们转发东西有多么的可怕……” 　　“因为照片确实非常有魅力嘛。”一位评委也插了句话，他想赶紧借题吹捧夏寻。 　　可主持人话锋一转：“但让您的摄影师来当裁判，来评价您和其他人，这本身应该会惹来争议的吧？” 　　叶浅落额头冒了一滴汗，果然，这一点要被针对吗……确实，没有避嫌的那一刻起，就要承担这个结果了。是她邀请了夏寻替她摄影，更邀请了她一起来这里见证，而现在，她知道自己有责任维护夏寻的名声。 　　“因为寻哥是位非常特别的摄影师，请摄像机对准她……嗯？怎么已经对准了？好吧，总之，如你们所见，她是十来岁的女孩子，也很喜欢看动画和二次元，拥有极其惊人的才华，却愿意在二次元的小圈子里奉献自己……要知道，她本该去各种严肃摄影的舞台拿奖。” 　　这些话，叶浅落倒是掏心窝子了。 　　她虽然一直都很羡慕夏寻的美貌、自由、洒脱，羡慕到想召唤恶魔来做交易，用灵魂来交换这一切的程度。不仅如此，她还非常憎恨夏寻被眠老板占为了己有的事实，因此，她还公报私仇，故意拖着她的摄影酬劳不给…… 　　虽然有一堆从未说出口的阴暗，但她会无比诚实的夸赞夏寻。 　　“她是最适合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懂摄影，同时还喜欢二次元，愿意单纯的来帮人拍片。所以我找了她，而不是各种动机不纯的渣滓。所以她能坐在这里，因为她能公正而专业。” 　　顿时，她、主持人，其他评委，整个现场的工作人员，以及屏幕前的无数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虽然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 　　夏寻有点不知所措：“哦？啊……嗯……”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半途才发现叶大小姐是在讲自己。 　　“夏寻，他们在怀疑你的专业。”说完，叶浅落将极其信赖、而且带着眷恋的目光落向她。 　　“那没办法嘛。” 　　一旦理解了现状，夏寻就毫不怯场的拿起话筒，随口回应。 　　“我确实是叶浅落，以及雷尔选手的摄影师没错，但这并不妨碍我也会成为一名好评委……” 　　她的声音，像是香槟里浮起的气泡，轻盈而优雅，还有些许让人酩酊。她缓缓介绍起自己的专业程度，比如签约了什么地方，和某某游戏有过合作等等…… 　　介绍的时候，除了拿话筒的右手，夏寻空着的左手也摆在桌上，但并不安宁。 　　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蠕动——像是在朽木里努力啃木头为生的肥虫子，正一点点的往前蠕动，这是个奇怪的小动作。但在观众的视角看来，这应该只是用来掩饰紧张的可爱小动作，是无心之举。 　　十六岁的天才美少女摄影师，在这种大场合果然是会紧张的嘛！好萌！ 　　但这是一封信——只被一个人理解的信。 　　之前，夏寻意识到自己正被无死角的拍着，直播给无数观众看。起初，她确实很坐立不安……可只要换一种思维方式，就会发现这是很有趣的情况——眠羽也在看，那跟她聊聊吧？ 　　于是，她用只有眠羽能读懂的方式，在全世界的注目下，撰写起了这封简短的信。 　　…… 　　“……比如我在芬兰的时候，除了帮叶大小姐拍正片，我还抽空拍了许多芬兰这个国家的照片，它很美。” 　　家里，眠羽喜欢的那块4K屏幕上，正用尽全力的直播着眠羽喜欢的内容。 　　美如画的夏寻，正滔滔不绝展示自己的专业程度，以证明自己有胜任评委的资格。 　　“而许多摄影作品，则被芬兰旅游局拿走了。他们将我的作品用于宣传旅游业，而我则得到芬兰的摄影支持，这才成功帮叶大小姐拍了几张好照片。” 　　“……等等，您的作品被人家拿走做宣传了？”主持人很是惊讶，如果这是真的，那寻哥的专业水平确实非常高啊，普通的商业摄影还达不到这一层呢。 　　而弹幕里，已经有人想起了关联性。 　　之前叶浅落大火的时候，有来自各行各业的资本家、企业家、艺术家等等为她站台，除此之外，甚至还有国家层面的支持……其中就有芬兰旅游局。他们还以为能得到这种待遇，是叶家用金钱堆出来的…… 　　没想到，背后并没有肮脏的金钱和权力交易——有的，只是那位摄影师的快门。 　　弹幕里顿时炒热了这些内容，因为“天才”这个词，与“美貌”具有相似的话题度，而现在，他们似乎齐了。夏寻随口说出的履历数量并不多，但每个都能让观众惊讶一把。 　　——但眠羽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她没有眨眼，只是凝视着夏寻的那两根手指，看它们在木桌上缓缓起舞。终于，眠羽满脸通红的笑了起来，羞耻心和喜悦同时交织，浓烈的灌醉了灵魂。 　　“坏蛋。” 　　她当然明白，夏寻的那个小动作是什么。 　　那——那是……那是很不检点的。她不愿主动去回忆，可情不由己。有时入了夜，夏寻来睡眠，就会用手在眠羽身上一寸寸攀爬，既缓慢，又细致，从外由内，她那两根手指会游历完自家老板的一切。 　　那种伴随着夜晚静籁，世界上只剩下彼此，时间也随之缓慢下来的美好，一直在眠羽心里深藏。而现在，夏寻对着早已过千万的观众，用两根手指写了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句，仅献给千万分之一的她。 　　“今晚，你，我。” 第313章·活动结果 　　十分钟——这是叶浅落上台至今，用来展示自我的时间长度。 　　在这十分钟内，她将自我展示得很好，至少夏寻是由衷如此认为的。这位身着燕尾服的大小姐，有着和往常不同的魅力。她来到了这期待已久的舞台，并没有怯场，光是这样，就值得接受夏寻的鼓掌。 　　人们开始知道，她不止是一个长得好看、家里有钱、自己有闲的冷花瓶，而是一位意外有趣，也很有魅力的单纯姑娘——单纯的却深切的喜欢那些虚构的故事、人物、画作，她是个名副其实的资深二次元爱好者。 　　在这个词变得越来越可悲时，她这样的姑娘忽然出现，让弹幕里的部分人都有了如此的想法：“我还记得，二次元这个词当年挺美好的……” 　　但大部分人只是在玩新梗。 　　“叶浅落长啥样？” 　　毕竟，这十分钟的时间里，除去开头拍了一会儿之外，直播画面还真就没再给叶浅落了……大家只听见她那好听的声音在叽里咕噜，时不时跟同样看不见的主持人、其他评委聊几句。这就像广播剧一样，闭上眼戴个耳机，全凭脑补。 　　“到了最后，我很想听听寻哥，您对叶浅落选手的评价。” 　　终于，直播画面里，夏寻动了嘴：“我的评价很高。”那目光也斜向身边，显然是身边的路人评委在提问，引起了夏寻的注意。 　　“……很高？哈哈，您作为评委，这样的结论太简短了。” 　　也是啊，两个字的评价还糊弄不过去吧？夏寻在心里琢磨，同时看向舞台上显然已经开始疲惫的叶浅落。光是集中精力应付问题，展示更美好的自我，这就耗费掉了她的大半体力——好吧，主要还是这大小姐身体孱弱。 　　可疲惫的她，依然将无比期待的眼神落向了夏寻。她当然想知道，夏寻对她的评价究竟如何。 　　而察觉到这份期待的评委姑娘，收起了敷衍，转而认真。 　　“在我们的行业里，有个词叫镜头感，用来形容被拍摄对象。它是一种无形而难以形容的东西，但有的人天生就很上镜，天生就明白如何在镜头前展示自我，但大多数人都做不到，拘谨、内向，过度注意自己的容貌等等……” 　　夏寻说的内容非常基础，但却有着决定性的价值。 　　刚刚提问的评委趁空又问：“所以，您是夸叶大小姐的镜头感？” 　　“她也是个拘谨，内向的人。”夏寻如此回应。 　　“……咦？可我看照片挺好啊，刚刚在台上也挺好的。” 　　“是的。”夏寻点点头，对台上有些沮丧的叶浅落报以一笑，“这就是她的特殊之处了，既显得拘谨而冷漠，但又如此上镜。作为摄影师，碰见这样的模特，只会高兴的跳起来，因为无论怎么拍，这类模特身上的魅力都不会消失。” 　　夏寻还是挺清楚的，叶大小姐这种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气质确实好，这是无论如何都磨灭不掉的。所以，就算被拍的时候心里很不情愿，也依然非常上镜。 　　假如现在的活动，真的是想要推举出一位二次元的偶像，那她是最合适的吧……夏寻暂时忘了叶浅落来这儿的企图，接着补充道。 　　“二次元圈子，其实是活在网络里的，大多数流传的Cos照都PS到了可悲又可笑的程度。但如果选她获胜，后期就会轻松很多吧……所以，我对她的评价很高。”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好朋友之间，现在还会再追加几句话，比如“她不光颜值能打，还是大家的开心果，很体贴温柔，人品也好，见到流浪猫会喂，学习成绩优秀，运动也很好”之类的，反正怎么假怎么吹，以证明人家不是单纯的花瓶。 　　但夏寻忍了忍，换了一句来收尾。 　　“可惜，这么好看的妹子，就是有点抠门。” 　　…… 　　夏寻的评价，为最后一位选手的登场收了尾。至此，所有选手都已经登台过了——虽然有一部分在后程登场的人，都因为压压炸了活动而遭遇不幸，只能拥挤的在台上搞集体露脸。 　　而现在，只剩最后的环节，就能让这个仿佛被诅咒般的活动告终…… 　　评委们、主持人，场下的所有工作人员，其实早已在心里叫苦不迭。这场活动如果还充满悬念，仍可以带来很多利益，那他们会鼓足劲去战胜辛苦。可人人都知道，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为了避免不犯错……这种消极的心态，让他们无比期盼着活动能早点结束。 　　夏寻虽然挺精神的，但被那么多摄像机戳着，精神也很难受了。 　　但现在，只剩“决出胜者”这一环节了。 　　直播间那儿，顺势进了个新的互动。它准备利用起这数量爆炸的观众，让大家都参与进去，于是紧急准备了一个投票链接，意思是让观众也有参与裁判的权力。这一点，是本来就写在XD大会活动预定里的，可幕后的主办方仍然加急才勉强准备出来，是因为他们应上头要求，加了点东西。 　　广告。 　　直播间的观众数前所未有的爆炸，上头当然觉得不能放过，所以私下已经打了几通电话，透过简单的竞标，拉来了金额不菲的广告投放商。 　　就这样，上头以六百块钱的高昂加班费，让程序员、美工、文案心甘情愿，加急改了那个投票页面，强行将广告塞了进去。紧赶慢赶，这才把东西放出来，以供观众进行投票。 　　现场的气氛倒是意外的轻松。 　　之前的选手们纷纷再次上来亮相，因为到这最后，大家只要热热闹闹的在舞台上走个过场，拍个全家福也就OK了事。她们都清楚赢不了，于是心服口服的来凑热闹了。 　　各种奇装异服、各种暴露，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们将胭脂水粉的味道弥漫开来，她们甚至把舞台当成了聊天室，和周围的人继续着更衣室话题的延续。 　　手握大权的评委们，也各自放松的聊了起来。摄像机在附近绕，但严格关掉了麦克风，只为营造一种“获胜者究竟是谁？！真难抉择！评委们竟然吵了起来！”的假象。虽然人人都知道结果，可有些事依然得虚伪的走个过场。 　　“寻哥，叶大小姐找你拍一次多少啊？” 　　夏寻含糊了数字，只是竖起五根手指作为回答。 　　其他评委们互相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复杂表情。可实际上，这些其他行业的精英并不是太清楚摄影行当的价格，也不知道是高是低。当然，并不妨碍他们纷纷点头，做出一种“不愧是您，能拿到这个价格”的赞叹。 　　而导播间里也没闲着。 　　见到摄像拍到好画面，导播马上安排，给寻哥那五根手指头配上文字旁白“优胜将在五人中决出”、“寻哥也陷入了抉择”的话，透过反复播放的特写画面，来制造出节目效果。 　　评委B问道：“可是寻哥，您待会儿真就要选叶大小姐？” 　　评委D也劝说着：“终归是不太好，这还是得避嫌一下。” 　　“网上的人过几个月，就会忘了今天的种种，忘了照片又多么出色，但唯独会记住您今天的举动……内定。他们会将您形容成‘内定了关系户’的人，给您抹黑。” 　　“这对您的职业生涯影响很大的，风评口碑非常难扭转。” 　　评委A和C，也都从同样的角度来劝说夏寻。 　　“无所谓。”夏寻的笑容虽然柔软，可态度却坚且不屈。 　　她当然不会在乎职业生涯和摄影师的名声，这都是无所谓的琐事。且不说她拥有神的权能，能方便的解决很多问题，就算没有，她也不会否认自己和模特一起努力的优秀作品。而且，摄影师是自由的。 　　评委们没有继续劝说，只是谈着接下来该如何公布。 　　“我投压压一票。”一位评委说。 　　“你胆也挺肥的啊……” 　　“就是，那姑娘现在风口浪尖，你给她，就代表支持她……那你麻烦了。” 　　“而且，你不选叶大小姐，这一点本身就是黑点了，我反正不敢。” 　　那位评委腼腆一笑：“但能蹭热点啊，所谓富贵险中求。” 　　评委们的沟通，到此算是基本告一段落了，导播总算是不用继续瞎编，可以正儿八经的进行直播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的情况很奇怪。因为热点连连，现在直播间聚集了实打实的上千万观众，其中还包括许多国外的路人。这其中有一大半，都点进了之前发的观众投票界面，应该有数百万的票数分散给选手。 　　可……真正投出去的，只有零星的几百张。 　　也就是说，数百万人，点进去看了看，没投就走了。 　　在主办方骂着程序员，喊他们赶紧检查是不是有Bug的时候，扬言要扣工资的时候——活动现场，已经将暂停按为了继续播放。 　　评委们结束了激烈的讨论，坐回自己的位置；灯光、屏幕、音乐，氛围既紧张又舒缓；选手们依然有说有笑，压压拿着本子，疯狂想上台展示更多名单，而工作人员哭一样的在拦截她。 　　只有叶浅落站在最前，凝视着将要开口的夏寻。 　　“我要将自己的这一票，投给叶浅落。”她给出了理所当然的答案，声音像是初春的风，不羁而柔和，“是的，她的宣传照是我拍摄的，我本该避嫌，投给别人……但这是渎职。” 　　夏寻看着镜头，对着观众，清晰的把每个字说出口。 　　“诚如我之前所言，作为一名应该尽职尽责的评委，我认为叶浅落是最好的那一位，这是我所信奉的公正。我想，各位观众也应该明白其中的差距，希望各位能接受。” 　　然而——和夏寻那洋溢的自信不同，观众不那么想，更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有人，所有看了直播，哪怕只有一秒的人，都无法认同夏寻的评判，甚至开始对这不公的结果开始了疯狂的抵制。 　　他们没有去投半张票，更是在各种地方发起抵制的号召，言辞过激，犹如要掀起一场革命。 　　而为了心中的愤慨，为了反抗不公的评判，观众们用密集无比的弹幕，再次炸掉了直播间，炸瘫了网站。这爆炸般的力量，说明了他们那坚定拒绝的态度。 　　“我们只选寻哥！！！！！！！” 第314章·摄影小天才 　　“嗒——”非常轻微的声音，在导播室里响了起来，但并没有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这是导播自己个儿，瘫坐在椅子上，用右手食指敲打左手拿着的东西，软壳装的香烟。他的食指敲了几次之后，一根烟的滤嘴从撕开的那边露出了头，导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咬了起来。 　　“导播，这、这室内是禁烟的啊。” 　　有小年轻试图劝阻，但被狠狠瞪了回去，只得作罢。虽然这位中年发福而且隐隐有些秃顶的油腻男人目前局势不妙，但起码他仍是许多年轻人的顶头上司，无可奈何，吸人家的二手烟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平常，导播倒也没这么素质堪忧，但今天是个例外。 　　他摸索着拿出了火柴，划过，点了烟，猛得吸了一口，像是要憋晕自己那般闷了几秒，这才吐出。在小年轻们纷纷避开的叫苦不迭中，烟雾缭绕中的导播倒是露出了欣慰的笑。 　　他痴痴看着直播屏幕，看着里头水灵灵的一个个小姑娘们，又吸了一口，这才满足的点点头：“我保住了胳膊，我保住了脑袋，我起码还四肢健全，还见得到明天吧……”这就是他感叹的原因——活动顺利落幕了。 　　说实话，这工作实在是烦透了。一开始说得好好的，按台本来，要拍哪个、要着重凸显哪个、有什么广告流程，他都记得滚瓜烂熟，心想着不是什么很难的活计。 　　但突然，本来要着重凸显的压压没了，上头让他赶紧改，着重凸显叶浅落——他闷着头又设计了一套活动流程，好不容易记熟，可又碰见一大堆麻烦。其中最可怕的，是压压来砸场子，简直像是砸碎了他的人生。 　　但现在，这多灾多难的活动终于到了尾声，再没什么幺蛾子了。 　　导播静静抽着烟，如释重负怎能不爽。 　　在最后，各摄像机总算没继续拍夏寻了，而是将舞台整个容纳了进去。被评委选定的叶浅落，接过了淘宝订制的奖杯——夏寻颁发的，而其他人挤在舞台上鼓掌叫好，一片欢乐和谐，美不胜收。 　　虽然观众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和不满，因为没有寻哥的投票项，但鉴于他们直接用数量恐怖的弹幕，炸掉了直播间和网站，这也可以理解为没有了观众。导播一脸的开怀，再没有什么压力了。 　　“那接下来，就请获胜的叶大小姐讲两句吧？给你，话筒。” 　　“嗯，谢谢夏寻。” 　　她俩本来就认识，更是熟悉彼此，所以在舞台上的表现相当融洽，变成了一幅非常漂亮的画面。接着，夏寻抬起食指，做了个静声的手势，大家纷纷捂着嘴，以防被夏寻萌到的惊呼会打搅舞台。 　　而现场的大部分灯光，则随之同时熄灭，让本就弥漫的黑暗再度笼罩，只留下一束聚光灯将叶浅落照亮。夏寻在她背后，小声说了句“加油”。 　　“我赢了个无聊的奖。”叶浅落开口了，一脸的嘲讽。 　　舞台上，跑来当绿叶的姑娘们一听，立马和周围人面面相觑，这叶大小姐也要搞点新闻？不过见怪不怪了，搞就搞呗，又不是没见过……所以大家立马就稀疏平常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借着黑暗，躲在周围人背后悄悄玩手机。 　　叶浅落冷冷的继续：“为什么说无聊呢？因为这个活动，本来预定是要让压压获胜，这是本来的内定事项……” 　　“哇，她说出来了。” 　　“说就说呗。” 　　“这节目还在播不？我想打个滴滴。” 　　“我来拼车，反正咱俩家近。” 　　“行，但我们都是妹子，得喊个女司机。” 　　“我开车来的，送你们？” 　　叽叽喳喳的声音，虽然没有透过麦克风传到直播里头，但叶浅落倒是听得很清楚。一种微妙的尴尬，在她心里缓缓升幅，怎么回事？她考虑了这么久，才决定来爆料这个的，结果你们就这个反应？起码认真听一听啊！ 　　导播室里，导播听见也愣了愣，但随后释然一笑，又继续抽烟了。 　　内定这种事也算个小料吧……但黑的是主办方，跟他一个来打杂搞直播的技术人员，没有半毛钱关系。他掏出手机，想等上头的人打过来叫停——可一直没等来。也是，上头的人想了解情况，那也是在直播间看的，现在直播间还在炸掉的状态…… 　　而这一切，叶浅落一点也不知道。 　　她仍然以为，自己是在对所有二次元爱好者们坦诚。 　　“简单来讲，压压会透过这次活动打出热度，顺势推出一个lolita品牌，靠着不搞饥饿营销、货源充足的裙子来捞一笔，进而用抄各家之所长的设计来拉拢消费者，同时资本会收购、反告国内淘宝的各家小作坊，进而逐步形成垄断，这就是压压被内定的真相。” 　　“草你大爷，叶浅落你个锤子疯狂黑我，不是说好保密的吗？！” 　　台下，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压压的嘶吼，也被精准的录了进去——当然，更引来了其他人的集体哄笑。这料比起压压的来，着实要弱很多，相较之下，压压这口吐芬芳和叶大小姐互动显然更有趣。 　　而夏寻虽然也笑了——可没笑几声就变成了同情。叶大小姐充满中二的反资本计划，现在，显然是搞砸了…… 　　在这之后，仍然想疯狂搞事的压压，终于被工作人员集体围捕拖了出去，丢进了叶家安排过来的防弹SUV，被带去了不知何处。而叶浅落则压抑着心里的委屈和尴尬，默默的抖着这活动的种种内幕，又用软绵绵的话，黑了许多二次元的现状…… 　　这本该是个炸弹的，是个起码能在二次元圈子里炸出水花，能让资本家的铜臭味被口诛笔伐一番的炸弹——假如活动一切按台本来，没有压压，没有寻哥的话…… 　　“呜……” 　　最后，满心酸楚、口齿不清的叶浅落，甚至哭哭啼啼了起来。 　　那愁容满面，好似随时都会跳海自尽的样子，直接促使这变数太多的XD大会，在主持人“好！叶大小姐因为获胜太过感动！”的宣言、绿叶们的鼓掌声、还有夏寻从后的宽慰之后，以符合闹剧的形式—— 　　彻底的，终场了。 　　…… 　　“叶社长，那我就先走啦？你真的不要帮忙了吗？” 　　“嗯……” 　　仿佛烟花过后，更衣室里只剩下寂寥，雷尔是留到最后的。其他人换完衣服，都赶着夜色先后各回各家。在空旷了许多的更衣室里，只剩下和叶浅落有些交情，在下海市也没有家可回的雷尔还在，照顾了一会儿仿佛走丢了灵魂的叶浅落。 　　但已经十一点半，夜幕将冷寂渲染开来，雷尔也拎着行李，不得不早点回酒店了。叶浅落用余光看着更衣室的门，并用一声叹息，掩盖了大门关合的刺耳声。接着，就真的只剩自己了…… 　　负责直播的那些工作人员，估计也走得差不多了？唉。就连场地的wifi也被关闭，只能站到靠窗的位置使用流量。在月光被掩盖，灯光也照不到的窗墙下，叶浅落鼓起勇气打开了手机。 　　她想看看，自己会被如何评价。 　　但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去哪里看才好。 　　观众的数量浩瀚如海，他们会在哪里发表评论？会说些什么？谁能代表大多数人的意见？一个个问题，让她的手指浮在空中，始终没有办法去触碰屏幕。 　　即便是自家的叶舍QQ群，几千号人，也都会因为情分而故意吹嘘她，抹去那些恶评……那是不公正的。 　　最后，她打了一个电话。 　　“眠老板……” 　　“嗯？怎么是你？”在失望的声音过后，眠羽问，“干什么？” 　　“我想知道大家是怎么评价的……你是数据分析师，而且是你们那个领域的顶点……所以……眠老板，能告诉我公正的答案吗？”叶浅落已经尽力掩饰自己的声音了，让她听起来不是那么难受。 　　与此同时，她的心脏沉而凝重的跳动了起来，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据我分析，你不会想要这个答案的。”眠羽的声音褪去了情感。 　　“……没关系，说吧。” 　　“按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讲，没多少人在乎你，一千条讨论里，八百条是夸赞夏寻的，一百九十五条是讨论压压，以及那份被曝光名单的——剩下的才属于你。” 　　然后，眠羽平淡的分析了几句，比如直播间被炸毁，导致许多人未能正常收看，比如因为涉及到很多意外的大人物，压压的名单成了重大丑闻，所以叶浅落的发言和曝光实在是份量很轻，不值一提。 　　但眠羽也会用冰冷的语调，说些至少能算得上安慰的话。 　　“能从夏寻那里拿到千分之五的讨论，你已经赢了。” 　　“……可恶，那个死玛丽苏。” 　　“而且，这千分之五里，百分之百是对你的赞同，你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即便他们被更大的狂欢掩盖了，但这就是人类的愚蠢，只会沉迷于噱头和美少女。” 　　“嘿。”听了眠羽的话，叶浅落下意识反问，“你不也是沉迷于夏寻？” 　　“哼……总之，替我转达一句，让她赶紧回家，要不然我就先睡了。” 　　“好——嗯？” 　　电话被挂断了，迟了一拍，叶浅落才发现这里头的问题，夏寻还没有回去吗？ 　　她是评委，一身的便服就直接登台，甚至素颜就直接面对镜头，所以在活动结束后，没有必要再来更衣室，反而可以领了报酬就直接开车回家——那辆炫酷的摩托，甚至还能顺路载个女选手什么的……至少叶浅落觉得，她肯定已经回去了。 　　会是路上耽误了吗？如此想着，她收拾好行李，擦了擦还有妆容没卸干净的脸，以及总算不再流的泪水。叶浅落犹犹豫豫的走向大门，拧动把手，将彻底的死寂留给了更衣室。 　　“砰。”叶浅落清晰听见了自己的心声。 　　本该人去楼空的场馆，还有人在。 　　那个人靠着墙，站在走廊的出口，将手插在皮衣口袋中，将脸藏进竖起的领子里。她穿着鹿皮短靴的脚有些不安，时不时用后跟敲一敲墙，每一次闷响，都代表了她现在的心声。 　　“……夏寻？” 　　“哎哟，叶大小祖宗，你终于出来了！”听见声音，夏寻立马冲了过来。 　　她气势如虹，但让人有种僵硬的感觉，甚至跌跌绊绊。叶浅落很清楚，那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再次活动时的不适。但夏寻克服了这一点，仍然飞奔了过来，在一脸恐慌的叶浅落面前站定，双手捏住了她骨感的肩。 　　“夏寻你要做什么……” 　　“对不起啊。”夏寻说，歉意浮在表情之上，“我……好像是我搞砸了你的主场……” 　　在XD大会结束之后，夏寻也收到了转转的来电，那个小可爱兴奋至极的嚷嚷了好一堆，让夏寻明白了活动被直播时是什么样的。她的存在感，彻底的压垮了叶浅落的登场——让她准备了许久的计划随风飘散。 　　所以，夏寻甚至按捺住了回家见眠羽的冲动，在这里等叶浅落，结果这一等就是以小时来计。 　　“哈哈哈，没关系啦……”叶浅落试着用开朗的语调说，“那只是我最后的中二而已，而中二注定要被现实碾碎，这才是我应得的结局！夏寻，不怪你！本来就是我耍小孩子性子嘛。” 　　“……你不怪我？” 　　“嗯！” 　　“呼……好，那就好。” 　　望着那安心下来的漂亮面孔：“哎呀，感觉我是不是亏了？”叶浅落挽住夏寻的手，主动掌握了二人的步调，带着她缓缓向外走去，“我是不是应该要你给我点补偿的？” 　　“……你没生气了吗？” 　　“嗯，我现在很开心了，谢谢寻哥等我到现在……嘿嘿，我还以为真要自己一个人回去了。好了好了，既然寻哥诚意这么足，那咱们来谈谈补偿的问题？可以的话，寻哥能不能亲我一下？哎呀我在说什么呢……嗯？” 　　虽然叶浅落自己，正处于一种莫名嗨的状态，大概是之前伤感了太久的反弹。可忽然之间，夏寻的歉意从脸上消失了，反而散发着一股不太对劲的压迫感。 　　“既然你不生气，那该换我生气了。” 　　“……啥？” 　　“你不会以为，我就是为了找你道个歉，才等到现在的吧？”夏寻眯着眼，凶光从细缝中流出，一字一句，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觉得你可真是个摄影小天才，要不要试试学新闻，当个记者？你拍给眠羽的那几张照片就挺好嘛，是吧。” 第315章·问 　　出了场馆，即将凌晨时分的夜风扑面而来，像是在欢迎她们。 　　夏寻把头往下面挪了挪，试图让立起的领子挡挡风，但在这种季节的夜晚，光靠T恤和一件皮衣，也难免有些不够了……可假如是普通的女孩子，里头还有罩罩提供热量，那应该会正好吧？夏寻自嘲的笑了笑，可又觉得“自嘲”这个思路本来就不对…… 　　思来想去，她最后还是“唉”一声叹了出来，不知包含了多少复杂。 　　风有些冷，但也没那么冷，只要往身边凑上十厘米，热乎乎的女孩子就在旁边。夏寻收起叹息时的复杂表情，朝身边看去，可惜叶浅落这家伙，现在不像是能提供热量的样子。 　　她像是冰雕——不是平常伪装出来的那样，而是被什么魔法冻结了一般。勾着夏寻的手也像石头，后者试图拖行甚至还失败了，这尊冰雕就在场馆门口愣住，再也不动了。馆外，零星还有些还没走掉的工作人员，但已经很静了，也幸亏如此，要不然她俩会被围观的。 　　“喂，叶大小姐，动动。” 　　“……你……你……” 　　“你什么你，你偷拍了照片给眠羽看，就没打算对我解释解释？”夏寻又补了一段，这正是施加了冻结魔法的咒文，“拍得还挺好啊，断章取义的本事一流……看起来就像是我进了自己的后宫一样，我都想做成照片挂在床头，每天看看好做梦了。” 　　“这、这是个误会！” 　　叶浅落总算恢复了点精神，斩钉截铁的反驳。可没等夏寻回应，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反驳是如此无力，只能低着头咬咬下唇，又用和之前不同的委屈表达抗议。 　　“眠老板很没有契约精神。” 　　“为什么啊？” 　　“她……她明明跟我约定好，不会透露举报人身份的……可现在却反手把我举报了你给她的事情举报给了你，这简直太过分了！我们明明约好，用举报来减少我的黑历史。” 　　大概是之前的委屈还没散尽，而新的愁绪又来，她甚至有点想哭的冲动。 　　夏寻虽然表面上一脸平静，可还是忍住了，没敢把眠羽因为“看见夏寻的小动作，而变得特别高兴，一股脑就抖出来了”这种事说出口——否则，叶大小姐会好奇究竟是什么小动作的，那就很难解释了…… 　　在XD大会结束后，她下台回来，当然打过电话给眠羽。除了抖出这些事，让夏寻决定等叶浅落出来讨个说法之外，眠羽还做了其他让夏寻觉得心里发暖的事情。比如，她散布了谣言。 　　她知晓夏寻的脸有多么可怕，肯定会有身处下海市的人试图寻找活动信息，然后直奔现场。为了避免很多麻烦发生，眠羽做了个保险，用她的人脉和技术力量，散布了两种谣言出去。 　　第一，捏造一个虚假的活动现场 　　而第二，宣称这是录播，所以去了现场也无法蹲到人。 　　这些谣言，引来了大量的讨论，真真假假的消息在沙雕网友们的脑洞下，将真正的答案混淆了起来。拜此所赐，活动场馆外头并没有人头攒动。虽然夏寻有本事能在任何情况下脱身，但自家老板的贴心，仍旧很受用。 　　“夏寻……你怎么一脸想到媳妇似的甜蜜表情？” 　　“啊？哦……没有没有。” 　　“总之，她违反了契约！我很愤怒。”她的愤怒化为了温度，让夏寻觉得暖和了起码两度。 　　稍作思考，夏寻决定再让她上升一度：“你愤怒也没用呀，你跟她做交易，是为了减少能用来要挟你的黑历史的量，对吧？现在人家不跟你做生意，你就算愤怒，人家还是能用黑历史威胁你。” 　　“……可恶。” 　　“那你也得跟我道歉，说‘夏寻姐姐，对不起啦，我不敢再做坏事背后阴你了’。你得清楚，我和眠羽手里的黑历史都属于共同财产。” 　　叶浅落的体温还真烧上了几度——可随后冷了下来，那代表了她可怜巴巴的透心凉。 　　在那零星的人影也终于不见，飞蛾也倦了萦绕路灯的夜幕里，夏寻和叶大小姐再次勾着手向了前。风声、脚步声、不远处马路的车流声，总算让夜路没那么寂静。 　　她跟夏寻一起，走向空荡荡的停车场，那台黑色的杜卡迪正安静等着迟来的主人。 　　“要我送你回去吗？”夏寻问。 　　“不用啦，我已经打电话给家里了，司机大概十分钟后就来……看来是对我很愤怒了，如果是平常，不用我说就会有车和人在等我。”她的语气里多了些沮丧，因为自己抛头露面大谈蠢话的行为，终归是给家里抹黑。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希望夏寻多留几分钟的恳求，打算独自一人在路边等待时间流逝。 　　但夏寻没有告别——她只是将相机包挂好，然后一言不发的侧坐在机车旁，打着哈欠。 　　“眠老板不会……等太久吗？”叶浅落喜忧参半的问。 　　“都等这么久了，多十分钟也不碍事了。” 　　叶浅落非常开心，但大概是被搞怕了，又怯生生的看向她，试图从这张百无聊赖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来证明她留下来，依然是为了欺负自己——可那脸蛋太过纯粹，没有半点阴霾…… 　　也对，夏寻假如真想欺负谁，就会坦诚而利落的去妥善办好，而不会在心里憋坏心思。 　　“谢谢。” 　　“那道歉呢？” 　　“夏寻姐姐，对不起啦……” 　　吐了吐舌头扮可爱后，叶浅落总算博得了夏寻勉勉强强的点头，让这位趾高气昂的摄影师换回往日的表情。夏寻甚至还从包里翻出一袋旺旺小馒头，允许她可以朝里头伸手——似乎是因为等不到叶浅落，趁关门之前，从附近的小卖铺买的。 　　在幽深的路灯下，她俩靠着沉重扎实的机车，数着秒针的流逝，将小小的零食放在舌上，当做话语的调味料。 　　“寻哥，你听见我在台上说的了吗？” 　　“当然，你喷资本吃相难看，连二次元净土也要污染什么的，我听得怪尬的……因为ACG产业本来就是人家用来赚钱的商品，只是国内的商人想来分一杯羹。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自己珍贵的小地方，被外来不懂珍惜的人践踏了。” 　　“嗯，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就是不爽嘛，不爽就喷！”说完，她抓了一把小馒头塞进嘴里，这种平常很难吃到的廉价零食意外的还很美味。 　　夏寻看着她，目光平静。 　　“那你现在满足了吗？做完最后一件事了吗？” 　　“……嗯，是要说再见，去读大学，然后将人生奉献给家族所传承的火炬了。” 　　她低着头，自己这段人生之后要努力的事，实际上也和那些想来二次元里分一杯羹的商人一样。她所厌恶、所叱责的，也同样是一种拒绝，对自己从今往后的人生。 　　而对夏寻有如此好感的理由，也是因为她身上洋溢的自由。 　　怀着一丝伤感，她伸出手，想多拿几粒小馒头塞进嘴里——但夏寻却收了回去，让那只手抓了个空。但夏寻的话语，要远比这些零食甜美。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挣脱这种既定的命运呢？从家族事业里脱身，不再是什么继承人，不用去读书上学，你可以自由自在上一辈子……当然，绝对没人会抓你回去。” 　　“……什么意思？寻哥你这……” 　　“简单来讲，被世界遗忘。”不知何时，夏寻的手上出现了一枚储存卡，并送入了手机中，“你的家人会忘了你，你尽管可以带着一笔巨款离家出走，没人会问责，你可以极其幸福和自由，甚至不会感到孤独。” 　　叶浅落不太明白，本该充满现实的骨感话题，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夏寻仿佛是来自异世界的魔法师，正在用言语诱惑懵懂的少女。 　　“我是认真的，我能办到，而且以我和肥皂泡的名义，不会伤害到你。” 　　被她如此诚挚的眼神看着，这些虚渺的话，似乎也变得真实可信了。 　　一瞬间的心动，在叶浅落灵魂里响彻不息，甜言蜜语所勾勒的未来，正在她的脑海里化为美梦。触手可及又如梦似幻的未来，只要自己点头，就能拥有。 　　从家里偷一笔巨款，在城市的角落租个大平层，拉三条电线三条网线确保万无一失，再摆满不计成本的电子设备，再没有学习和事业的忧愁，父母长辈的压力也烟消云散，只有无尽的游戏、动画陪伴自己。 　　再找个漂亮的妹子，付她几万块钱一个月，让她负责做饭扫地，负责穿各种Cos服给自己看，腻了就再换一个妹子…… 　　虽然叶浅落觉得自己以前不会想什么漂亮妹子，但总的来讲，这宏伟的未来蓝图，仍在她的心里挥之不散。 　　“如果你点头，那我就能帮你圆梦。”夏寻以恶魔般的声音，在叶浅落耳边呢喃。 　　她迷离的眼，似乎看到了那一切光景：“嘿嘿……” 　　“那？” 　　“嗯！我会用自己的手去争取。读大学，继承家业打理的完美无缺，让父母闭嘴，到那时再恣意的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那更爽。”她的笑意更浓了，“毕竟呀，如果父母都忘了我……我又去向谁证明自己如此优秀呢？” 第316章·嘿嘿，更了 　　害怕寂寞，但又无可避免的身处寂寞，这就是叶浅落至今为止的现状。 　　虽然从小到大都过着纯度极高的大小姐生活，可当她不幸开始接触到ACG作品，有了“二次元”这么一个兴趣爱好后，自然而然便产生了想和其他人交流的念头。 　　可这就是问题所在。 　　叶浅落所生活的环境里，根本没有能聊这些东西的人，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 　　为此，她付出了很多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起来，这样才能将父母、家族的所有期待回应，来换取她们的点头首肯，允许她能看上几小时的动画，打上几小时的游戏。接着，就是害怕寂寞的小姑娘开始结识同好。 　　她用相当恐怖的学习成绩，从父母那儿换来了两样东西。 　　第一，自由的上学时间。 　　因为无可辩驳的成绩（除了英语，但她耳濡目染钻研了日语）摆在那里，父母觉着“叶氏集团未来的老大，应该学会恣意妄为，这是个好兆头”，甚至同意了她自由选择去学校的要求。至于学校那边——反正学校是叶家名下的财产，没人敢说三道四，反而增加了她“冰山美人”、“不近人情”的标签。 　　第二，允许她交朋友。 　　叶浅落这不长不短十来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能够自己选择朋友了。比如在某个漫展里，第一眼就相中的那个小矮子。还是高中生的转转，拿着廉价的相机到处转转，却被其他摄影师觉得可爱，偷偷拍了几张——但被转转察觉了。 　　接着，她直接狠揍了那家伙一顿，然后趁乱大摇大摆的开着辆福特离开了。 　　叶浅落记下那个车牌号，然后抓到了转转——因为她想和这么有趣的小家伙当朋友。 　　在这之后，就像她看过的种种作品一样，作为主角的她慢慢有了许多朋友，在这个领域扩大了名声，维持着表面高冷的优质继承人，暗地里是个深陷二次元的沙雕中二网友的美好人生…… 　　…… 　　大概听完叶浅落的独白，夏寻裹了裹衣服，蹲下身让自己的机车挡去些风。 　　趁叶浅落独白到一半，她插了嘴：“哦，我懂了，你父母没有生第二个男娃娃当继承人，而是对你寄予厚望，都是你自己挣来的。” 　　“嗯。” 　　“你表现的太优秀，甚至自己考了个最顶尖的大学……” 　　“嗯！” 　　“那肯定要抓你去当继承人嘛，活该。虽然我还是觉得这可信度不高，因为一直感觉你挺……挺笨笨的，一点也不像脑袋灵光的那种人。” 　　作为摄影师，夏寻接触过许多题材，睿智的人是什么样她还是很清楚的，但叶浅落不太像……但她接触的终归不是整个世界，会有如她这般独特的人存在，倒也不稀奇。夏寻摇摇头，放弃了想帮她一把的念头。 　　夏寻所提出的事情，是半认真的。 　　她确实真正的考虑过，是否用那份象征“遗忘”的神之颜色，让叶浅落从被她如此厌恶的世界里脱身……但是夏寻误会了。叶浅落不是一昧逃避的人，而是非常不情愿，但仍会咬牙把一切事情都理顺的人。 　　而就算父母怎么要求她不再看动画，大概，她也会在寄回漂亮成绩单的同时，挤出时间悄悄看个痛快吧。 　　讲完了自己无趣的些许往事，在继续发表豪言壮语之前，叶浅落忽然留意到了夏寻之前话里的细节：“话说，你刚刚说的肥皂泡是什么？感觉挺……奇怪。” 　　“简单来讲，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夏寻诚实回答，而刚刚准备好的手机，就握在她的手中。 　　“造、造物主？！” 　　“嗯，是全人类的妈妈，也是把我捏成这么漂亮的罪魁祸首。” 　　“……总感觉……可信度……不低。”叶浅落瞪大了眼睛，路灯的昏黄色涌入其中，将里头名为疑惑、好奇、质问、惊愕等等的情绪照亮，像是容纳了一片星辰。叶浅落或多或少明白，夏寻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类。 　　哪怕像是开玩笑般荒诞的话，也有奇妙的说服力——她想起了自家的奇妙旺财，夏寻想办法来拍了一通之后，旺财就变了许多…… 　　不仅如此，夏寻这个人，不就充满奇妙吗？ 　　她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钥匙！可以开启世界奥秘的那种！ 　　“我说的都是真的——”夏寻对期待万分的叶浅落说，“但很遗憾，我不是从天而降，来邀请你去异世界的美少女，也没有办法为你开启一段一路打怪收后宫的美好故事，无论你和我，都只是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平凡者。” 　　夏寻微笑着，藏起了被叶浅落发现的钥匙。她用手机登上随意的网站，下载了些随便的东西——挤占了存放颜色的空间。 　　尔后—— 　　“……咦，怎么这个点了？”叶浅落盯着手机，一脸的难以置信，像是做了个短短的白日梦一般，“手机时间没问题，看来是我的时间被窃取了！” 　　玩着烂梗的她，确实的被夏寻的小小魔法击中，遗忘了世界的真正轮廓。 　　但在她察觉到什么之前，空白的十分钟经过，接她的车悄然抵达了。挥手告别和理所当然的拥抱致意后，载着叶浅落的迈巴赫驶向灯红酒绿的都市夜景，向她终要面对的幸福烦恼靠近。 　　夏寻则骑上自己的机车，发出一条“我五分钟后肯定就到”的信息后，穿梭在夜风里，只为了离孑然一人的黑夜远一些。 　　…… 　　“你明明说五分钟的！结果用了十六分钟三十二秒！！” 　　“嘿嘿。” 　　“嘿嘿个鬼！气死我了，做不到就不要承诺！夏寻，你这样实在是很让我难受，之前也是这样，说自己作为评委很快就登台，结果拖了两个小时才出来。活动结束也说马上回来，结果又让我等到现在！！” 　　虽然眠羽在大肆抱怨，但她却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将早早准备好的睡衣递给夏寻。虽然一句句叱责伴着口水纷飞，但她仍然诚实的伸出手，接过夏寻脱下的衣服，整理好放回衣柜。 　　“你这个王八蛋负心汉！” 　　无论眠羽怎么抱怨，甚至还用拳头轻轻捶打肩膀，但夏寻都丝毫也不为所动，倒是将之前那幅洒脱机车美少女的形象褪去，换成悠悠哉哉的居家型，在外头忙了一晚的疲惫，变成了回到家中的安心和惬意。 　　“你不解释解释？！哪怕说过堵车，不也能把我糊弄住吗？” 　　“我迟到了，是的——但这是为了看你生气的样子，因为这能证明你很在乎我嘛。” 　　“你究竟上的哪个什么土味情话网抄来的，这太土了……太……太让人难为情了。”可眠羽却很不争气的软化了下来，像是液体般融在床上。据她分析，夏寻有股子渣男的味，但不幸的是，这对她可恨般的管用。 　　相处久了之后，她们之间的态度，已渐渐从之前的羞涩，变为了稍稍有勇气。 　　至少，她们已经能一定程度的坦诚彼此的关系。就像在要求夏寻把QQ头像从镜头换成其他的时候，眠羽能鼓起勇气说“你的女朋友明明是我，而不是镜头”。而夏寻会回答“镜头是老婆，你是女朋友，都是我的小可爱”。 　　光是这样用话语确认关系，就能让眠羽心潮澎湃。 　　而现在—— 　　夏寻轻轻抱住了她，腰的纤瘦透过睡衣，清晰的将触感传来。换了新洗发水的淡淡柑橘味，也清晰的被夏寻一起拥在怀中。眠羽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但随后就乖巧了下来，聆听起自己加快的心跳。 　　她本想质问夏寻“你这个渣男又要做什么了”，可她心知肚明。而且，一股若有若无的好闻气味，从夏寻的身上传了过来，她想静下来好好嗅嗅，不知为何，那能牵动她的心律，让心脏每次的跃动，都将爱意传遍全身。 　　她抹了什么香水吗？感觉这香味很不一般，问题很大……但……但我喜欢！眠羽已经无法冷静分析问题了。 　　“我迟到了，是的。”夏寻合着眼，在她耳边说。 　　“哼，又要说什么了？” 　　“作为补偿，十分钟内，我不会反抗……” 　　比以往都要过激的冲动，正和眠羽的理智疯狂的搏斗。 　　就连身居眠羽灵魂深处，象征理性的那抹神之湛蓝：“主人疯了！！”也叫苦不迭的想要逃出来。可它仍旧在工作着，甚至还分析出了一件意外甘甜的事情。是的，主动疯了，可……这份疯狂，居然能马上付诸行动。 　　那……那就上呗。 　　就这样，理性下达许可，并且为无可抵挡的兴奋让开了路。 　　夏寻刚刚才穿上的睡衣，终归是白穿了。 　　…… 　　片刻后—— 　　夏寻躺在床上，一脸的无奈：“眠老板，你得练练体力了，我说真的。”她瞅着身边气喘吁吁，正一脸满足擦额头汗水的眠羽。“明明给了你十分钟，怎么三分钟你就没了……” 　　像是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绵羊，尝试用自己稚嫩的角挑衅敌人。 　　“我……我只是战略性休息！嘿嘿……” 　　“嘿嘿个鬼，气死我了！” 　　“呼呼呼……ZZZZzzzzzz……”眠羽甚至立马就累得睡着了。 　　夏寻对着那已经渐渐熟悉，但依然觉得漂亮到舍不得拍的她的身体，当然产生了无数的念头，尤其是刚才很不尽兴。她想展示一下真正的捕猎者应有怎样的姿态，可刚刚触碰到她的柔软，夏寻就伸回了手，将被子轻轻盖上。 　　自己让眠羽等到这么晚，是该让她先休息休息了。 　　这次，就换自己等她吧。 第317章·啊，活了 　　如果要夏寻客观评价，那她不得不承认，眠羽现在的睡相并不好。 　　身子……嗯……光着。虽然安稳又香甜的裸睡，是人类最伟大的幸福之一，但现在的眠羽正处于比那更究极的幸福之中。 　　刚刚的她，经过了羞涩却幸福的三分钟后，精疲力尽，在心爱之人的怀里呼呼睡着了…… 　　所以，在这种如梦似幻的幸福中入梦，眠羽的睡相也就理所当然的放纵了。随处摆着的四肢，尚未擦拭的汗水，笑到合不拢的嘴唇里淌出的口水，和其他液体一起黏糊糊的到处都是……而她却能睡得着！ 　　“唉。” 　　无可奈何，夏寻跑去弄来一小盆温水，浸透毛巾，用这和体温相近，所以不会打搅到她休憩的温度，仔仔细细帮眠羽清洁了一遍。随后，盖好被子，打开安静的新风系统，顺便把客厅里新买的兰草放到她的床头柜上，夏寻这才道完“晚安”，然后离开。 　　空荡荡的家，安静环绕。 　　依稀亮着的几盏灯，将它寂寥的宽敞映得清晰。 　　时钟指向了凌晨一点——这本该入寐的深夜，又属于夏寻独自一人了……今天可真热闹，晚上的XD大会虽然问题颇多，至今网络上仍然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它热烈的余韵也同样留在了夏寻身上。 　　比如手机里，代表夏家的夏临，发来了很多消息，她们也看了节目，叶舍的QQ群一天之内刷出了上万条消息，夏寻实在是没勇气去翻完，但内容基本都可以猜到。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隐隐于都市一隅，时不时帮二次元小妹妹拍个照片，再得到小妹妹亲友们一顿爆夸的摄影师了。 　　而是将要承受无数褒奖的源头。 　　但夏寻对此，丝毫的开心也没有——如果是平常，有人夸她，无论是长相或是摄影技术，她都会毫不掩饰的表达高兴……因为确实高兴嘛。但现在，面对那必将如潮水般轰击而来的夸赞，她只是觉得莫名。 　　这种情绪很少有，而且，夏寻也很难解释，自己为何被这样的情绪困扰。 　　她能轻而易举的引导任何模特，但没了相机，她也只是个普通的人，会有无数烦恼的普通人。 　　“说起来……按肥皂泡的说法，和更多的人类建立交集，在这种如网一般编织的关系里头，就会碰见持有它颜色的人——”自言自语着，夏寻想起了那些非人，但依然持有颜色的家伙，于是在心里纠正了自己，“和各种各样的玩意儿。” 　　这次XD大会最后的露脸，已经很夸张了，那么下一个要拍的玩意儿，大概很快就会知道吧？ 　　但夏寻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的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点安宁，那就不要去思考必然麻烦的颜色收集了——于是她挠着头发，哼哼着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些老歌的旋律，朝自己卧室的卫生间走去。 　　她还有点要办的事。 　　…… 　　许多XD大会的参赛选手，都还没有睡着——或者说，还根本不打算睡。现代人被黑夜吞噬了许多时间，这是众所周知的，而这些在网络上声名远扬的小红人们，又都喜欢沉溺在他人对自己的评价中，往往每天都要刷上很久。 　　而今天更特别，她们都露了很大一波脸。 　　虽然主要话题都被寻哥啊、压压啊——勉强还有叶浅落，被这些怪物给抢走了，但边角碎料一般，在各种角落里也确实藏着对她们的评价。选手们怀着期待和忐忑，正在努力寻找这些评价，以此来证明自己也曾努力过。 　　接着—— 　　陆陆续续，有人收到了信。 　　有些是BB站的私信，有些是发到QQ的邮箱里头，有些则是以短信的形式投递到了手机上。形式不同，但都来自同一个人——寻哥。现在的她，大概是世界上最炙手可热的红人，但这样的人物却在为之前的失礼收尾。 　　那些信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致歉、以及评价。 　　“我是夏寻，之前我们在更衣室见过，所以冒昧打搅了，希望不会吵到你的安眠。”她是如此开场的，然后讲述了自己是如何找到选手联系方式的——其实挺简单，大家都在网上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有点名头，所以类似的信息都不难找。 　　有人建了粉丝群，那顺藤摸瓜，就可以得到对方的QQ号。 　　有人会在视频的最后，发支付宝和微信来讨要打赏，这大概率能摸到手机号或邮箱。 　　如果找不到，就给对方的BB站账号发个私信。 　　但也有真的找不到的——那就翻出挺久以前，夏家悄悄塞过来的小纸条，吵一下写在上面的电话号码，这些为豪门办事，又见不得光的人物，挺擅长打听消息的。 　　于是，夏寻搞到了所有选手的联系方式。但在这途中，她喝掉了几罐提神的咖啡，又在哈欠连篇的时间流逝中，认真看完了她们在舞台上的展示，还有那些之前就看过的宣传照，然后开始做评委该做的事——虽然有点迟了。 　　虽然她这所谓的评委头衔，只是为了陪叶大小姐才无奈接下的，但她被叶大小姐当成助手留在更衣室而没有去履行职责，也确实颇为失职。所以，她用上一整晚，做了点弥补。 　　“我不是很想抢风头的，但我长成这样是没办法的……我没有恶意，但某种意义上，我的缺席对你们选手来讲，大概也不是坏事吧。” 　　夏寻试图用客观的笔触来评价这一点，因为从某些意义上讲，她也是个受害者，只是被造物主那恣意妄为的爱好戏耍，才得到这种美貌的不幸者。 　　写到这儿的时候，她敲键盘的手顿了顿。说起来，之前刚刚降生的时候，走在大街上虽然回头率贼高，和陌生人打交道虽然也都被狠狠夸赞，但也没现在这么夸张……这也是造物主的某种阴谋吗？ 　　夏寻甩了甩头，决定先不去动脑子，而是专注于眼下。 　　“……除此之外，其实评委的话，对选手来讲意义不大，至少在压压登场之前，包括那四位评委在内，大家都不过是按照台本的走向在表演。但现在，我想在私下，以摄影师的身份认真给你一些建议……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所以，她把每封信的收件人在舞台上的表现，都仔细看了一遍，这才从摄影师的角度给出建议。 　　如果说画家最擅长的事，是描绘不存在的女性之美，那摄影师的专长，就是在现实里构筑超越现实的人类之美——但起码那是存在的。所以，对于如何让现实里的女孩子能更上镜，更漂亮，摄影师是最懂行的了解者。 　　而夏寻又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几十年，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都收获了相当的成就。作为佼佼者，她仔细撰写的意见，都被收到信的女孩子们好好珍藏了，大多数人也都用各种方式表达了感谢。 　　谁让她们就靠这个吃饭……想要赚更多钱，迈出更远的步子，迟早都得离开美颜镜头的欺诈，直面真正的镜头。 　　“其实这行里头，各种程度的整容，各种医学手段的滥用，都是塑造泡沫的必须手段……我倒不会劝你们不要去伤害自己，反正也没人听，但有些时候，可以用很微小的细节来获得和整容同等程度的颜值收益。” 　　夏寻没有吝啬自己的经验。 　　比如，绝对不要得罪后期。虽然人家拿的工资不多，也没有出名赚大钱的机会，甚至随手都能抓一大把出来——但无论如何，你把原片交到人家手里，那搞成什么样都是人家动动鼠标的事了。 　　除此之外，夏寻还分享了一些如何捕获优秀摄影师、后期的经验。 　　毕竟不得不承认，很多摄影师本来就是为了肮脏的事，才拿起相机投身这个行业的。所以，这个行业里人渣的比例实在是很高…… 　　所以，她还从法律、社会经验、人际关系等层次，分析了“如果真遇见人渣摄影师，那该如何解决问题、止损”的种种。在这方面，她可是见识和听闻过很多肮脏案例的，所以经验也丰富……希望这些建议不会被用上吧。 　　看着指向凌晨六点，那即将划动，然后迎来拂晓的时针，夏寻着实难受到不行。敲了一通宵的字，久违的熬夜痛苦正在折磨大脑和身体，待会儿去用神之香皂重置一下好了…… 　　但还得写一段才行。 　　“最后还有一件事——我真的有恋人了。” 　　夏寻的食指搭在回车键上，一脸纠葛，但终归还是没按下，换到退格把这段删掉了。就算是神捏的脸，那也不能到这种程度。也不是谁都会被她掰弯，然后直接来求交往嘛。 　　就这样，把最后一封信也投递完毕后，夏寻发出替鸡打鸣般的呜呜声，爽爽的伸了个懒腰。 　　正好，微光从窗外亮起，这座繁荣的城市又将被唤醒。她揉着酸涩的身子，明明熬的一脸苍白却还维持着迷人的坏笑。然后，她推开了眠老板好眠的门，惊醒了睡得正香的她。 　　披头散发，一脸茫然的眠羽，愣愣看着夏寻。 　　“你要干嘛？现在几点了？据我分析……呃……” 　　“我打算去洗个澡。”说着，夏寻一步步靠近。 　　“……那你来我这做什么？这是卧室，你走错了……等等，我怎么睡着的？我记得之前是在跟你……嗯……”她低下头，羞涩和喜悦冲淡了未褪的倦容。可随后，就被冲过来的夏寻吓成了一团。 　　“所以，先来流点汗！” 第318章·瞅着 　　“你、你都干了什么啊！” 　　用大声对夏寻质问的，是一脸悲痛的眠羽——但如果要让这个定义变得更加精准一些，那应该如此形容：被自家漂亮女仆一大早吵醒，然后在半梦半醒的情况下，被女仆一顿雷普的眠老板。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满意足的夏寻伸出手，在床头的脏衣篮里翻找过一遍后，抽了件白衬衫出来。虽然这是眠羽的衣服，但夏寻一点也不介意，顺手就套自己身上了。 　　她坐在床边，和那一粒粒纽扣搏斗着，毕竟经历了疯狂的半小时搏斗，手和指都稍稍有些用力过度，连扣个纽子都会颤颤巍巍的……无奈，不管对错，她随便扣了几个，也算是有衣服遮体了。 　　“你……你……” 　　而受害者眠羽，显然是处于一种体力不支的状态，也就嗷了刚刚那一嗓子，之后就软弱无力，也许盖在她身上的被褥还要更坚硬些。 　　“我好了，我去洗澡了。”夏寻又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因为到处都是汗。 　　“等等……” 　　“干啥？” 　　在床上喘息着的眠羽，只能挤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因为她不太清楚如何描述现在的自己。昨晚本来就没睡好，现在好不容易安眠了那么四个小时，就被夏寻冲进来强行叫醒然后强行折腾。 　　而这种运动需要二人配合，所以流汗当然是大家一起流。 　　她瘫软在床，又变得黏糊糊了…… 　　眠羽的脑袋瓜子正拼命的传达信息，说它想继续睡觉，睡个天昏地暗来补充精力，消除疲劳。可是，她脑袋瓜子里的另一派大势力，同样发出了怒吼，表示要先洗干净再睡。有一支小势力更是在窃窃私语，说什么洗完就会精神的睡不着…… 　　种种杂念在眠羽的脑海里乱窜，而疲惫和倦怠，使她无法清晰处理信息。比如说，她压根没有发现问题的所在——主要是刚刚的余韵还让她傻乎乎的…… 　　“我去洗澡，你想睡多久睡多久吧。” 　　“别走嘛……” 　　但夏寻很贴心的把门一关，转身离开。 　　她也有点意识模糊了，通宵之后还激烈运动了这么久，是得早点解决一下，否则可能双双溺死在床上——虽然她估计肥皂泡见到这一幕，会开心的把她俩又复活，然后好一顿嘲笑…… 　　就这样，夏寻一头钻进浴室，吹着跑调的小曲，用神之香皂对身体一通摩擦。 　　这块怎么用就是不见它变小的香皂，和热水稍稍接触之后，就会随着在身体上的滑动而留下雪白的泡沫。顿时，柔和且自然的香气，与水蒸气一同开始弥漫。 　　它们模糊了浴室里的一切，但在雾之中，夏寻的精神却一点点好起来了。像是从七十岁逆流而行，回到最有活力的二十来岁一样。它的泡沫所温润过的地方，都再度开始焕发新生。 　　除了长发——夏寻想留一头更飘逸的长发，所以每次都小心翼翼的戴好浴帽，让泡沫远离。因此，除去长发、精神、以及灵魂，她的一切都被重置了。 　　“……呼。” 　　现在的夏寻，既心满意足，又神清气爽，状态绝佳。 　　就连之前发颤的手，也恢复了全盛期的状态，只要她愿意，再跑回去大战个半天也没问题——但鉴于眠羽没这么作弊的玩意儿，夏寻只能摇头作罢。 　　“——别作罢嘛。” 　　“……草。” 　　一声极为唐突，但又相当熟悉的声音，和愈发缭绕的雾气一同涌出。这带着慵懒、透出倦怠，同时有一种高傲，却辨不出男女老幼的声音——来自造物主，宇宙万物的造物主，掌握一切的存在。 　　它显然也掌握了夏寻的心。 　　“没有，我只是看你小子一脸坏笑，感觉像是想去上哪家姑娘一样，所以猜了一下。” 　　被夏寻幽怨的瞪着，肥皂泡之神随口解释，然后呵呵笑了笑。它将自己的身影挪动，从雾气里脱颖而出，将只有黑与白的乏味之姿亮相。 　　夏寻感觉自己有段时间没见到它了，但毫无疑问，这坨闲得发慌的肥皂泡，又来看她洗澡了……夏寻低头看了看，身上还被好多泡沫裹着，甚至比平常穿衣服逛街还要严实——除此之外，也得亏这身体是人家捏的，所以问题不大。 　　“大师，long time no see。”肥皂泡上下晃了晃，那显然是挥手致意。 　　夏寻盯着它，即便它没有双眼与她对视。 　　“你这么突然来造访少女的浴室，显然只有一个目的。” 　　“是的。” 　　“说吧，您这次要交给我的使命是？” 　　夏寻放下了神之香皂，将通风的窗稍稍关了些，试图营造出这一种正式感。无论形势如何，这都是造物主与神使的交流，适当的布置是必须的。 　　而神之使者本人，一袭泡沫做成的裙装，还戴着透明而精致的浴帽，也算打扮得体。 　　“我也猜到，你差不多该来了……毕竟那个破活动让我火了一把，这下可是和很多人有交集了。” 　　而她胸有成竹，人、猫、鬼——甚至是遥远宇宙里的星星都拍过，这次会来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作为成熟的摄影师，夏寻不会对模特再挑剔了。 　　可惜造物主本人倒是很随意：“哦，这个啊……我琢磨琢磨，现在收集几个了？自恋，遗忘，勇气，美——嗯，还蛮多的。” 　　夏寻愣了愣，意识到造物主和神之使者存在某种程度上的分歧。 　　在经过长达三秒的回忆检索失败后，她终于小声反问。 　　“等等……美是什么？” 　　“就你一开始拍的那玩意儿呀。” 　　“……啊？” 　　夏寻眯着眼，不是很理解肥皂泡之神的话。疑惑让她站不住，走了几步坐到浴缸边上，凉凉的感觉很扎屁股，但她根本不在乎这种感觉，因为心里的念头堆积过度，没地方再寄存其他思绪。 　　美——这是个陌生的词。 　　但又蛮熟悉的…… 　　夏寻只要对着镜子看看，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虽然这挺让当事人自己害羞的。可问题在于，这也是一种神的权能，也以颜色的形式散落在了世间吗？而且，听造物主的口气，好像夏寻已经收集过了？ 　　而夏寻已经拍过…… 　　答案只有一个了。 　　“果然，是我自己，对吧。” 　　她带着一半的叹息，问了出来。但显然，她不太吃惊。已经有足够多的迹象，表明了这一点。如果不足，那只要出门走个几步，就会从路人的反应获得更多证据。 　　就像眠羽那样，夏寻明白了，自己身体里也寄存着某种颜色——象征着美。 　　但肥皂泡之神的话，一刀两断，干净的断了她坐立不安的杂念。 　　“不是啊，你自恋什么呢。” 　　“……啊？” 　　肥皂泡之神翩然落在浴缸上，和夏寻的屁股相隔几厘米，活脱像是两个老朋友相约去喝酒撸串。而当然，少不了天南地北的聊个开心。 　　它打开了话匣子：“把你捏成这样漂漂亮亮的，那是我的手艺好，虽然也确实有神性在里头，但还不算是神的权能。” 　　“那……那……我的灵魂？” 　　“别瞎想了，你上辈子算是个硬汉，但老是去战场滚得脏兮兮的，哪来的美……总之，就跟我捏亚当夏娃这种试手作一样，你的身体就是个完成度贼高的成品，但并没有成为我四散的颜色的居所。” 　　夏寻沉默了下来，并且开始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回忆。这辈子还不算长，基本上每次按下快门，她都稍微还有印象。既然造物主说所谓的“美”，已经被她拍过，那……会是什么时候？ 　　她拼命的自己动脑，因为造物主本身就不太靠谱。哪怕造物主接下来说一句“逗你玩的”，她也不会意外。所以，更多的思考，得出更多的结论，这就是必要的。 　　可正如那句犹太人的谚语——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 ???? ?????）。 　　万物的母亲，正开心的看着困扰不已的自家闺女。但今天的她并不讨人嫌，甚至亲切的解释了。 　　“就在你身边。” 　　“……草，我懂了，你这是在自恋。”夏寻很清楚，身边唯一的活物就是肥皂泡之神本人了。她一定是吸了太多自恋，然后嗨过头了。 　　可它用表达否定的弧度摇了摇自己，接着飞起，然后落下——向着那块她亲手赠予夏寻的香皂。它的上头还沾着水，以及没有被利用的些许泡沫。肥皂泡之神落在上头，像是领着无数孩子的肥皂泡一家。 　　“它就在这里。” 　　“……那块……肥皂？” 　　“嗯，你一直在使用它哦。”肥皂泡之神的语调轻松，又充满幽默，“当每次你用它的时候，它的色彩就在你身上发挥作用，将美赋予你。” 　　犹如锤子砸到脑袋，夏寻捂住了头，甚至浴帽也戴不紧了。那块极其便利的香皂……是一种颜色吗？她的目光向下，身上没有洗掉的泡沫带着一种牛奶的乳白色，很漂亮——可泡沫都是这样的啊…… 　　但这几个月里发生的种种，夏寻还是清楚的。 　　之前见她的人，虽然都表达过对她美貌的褒奖，可和现在这种程度比起来，有着明显的差异。如果是现在的她去逛商业街，在中式点心店的女儿屋子里过夜，那毫无疑问要被人家不顾法律直接办了…… 　　这就是其中的天差地别！ 　　可问题在于—— 　　“……这东西，不是你送给我的吗？”夏寻大眼瞪小眼，一只瞅着香皂，一只瞅着造物主。 第319章·常有的事 　　“你知道腌制肉类吧？” 　　唐突之间，肥皂泡之神对夏寻说。但在说下一句话之前，它动起了只有黑白两色的身躯，缓缓从神之香皂上飞起，在整个浴室的每个角落游荡。 　　有时会飞到洗手台，有时会跑到马桶盖，或是靠近夏寻，落在她那满身还没洗掉的泡沫上，并且用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模拟人类细嗅花朵芬芳的模样——即便这看起来十分滑稽。而被嗅的夏寻，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被腌制的那块肉？” 　　“差不多吧。” 　　它没有说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将一块象征“美”的神之颜色送给夏寻，而且瞒着夏寻，一直看她肆意使用——但夏寻还是基本能摸清楚，估计就是它觉得纯粹的好玩吧。也许创世神本就是个无聊的职业，也许祂创造世界本身，捏了无数人类出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来点趣味…… 　　但这一次，肥皂泡之神没有吝啬口舌。 　　“你还记得拿到这块香皂的时候，你干了什么吗？” 　　“干了什么？呃……”稍作思考后，夏寻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当时的她，刚刚买到相机——也就是那个廉价而古旧，但依然能用的电子垃圾·索尼a700，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其实没怎么用上的美能达100mm微距镜头。 　　在现在，这些便宜的过渡产品当然不算什么，她挂在图库网站的随便一张照片，就可以轻易销售到比那俩东西加起来还要多出数倍的价格——可在那时，夏寻拥有了它们，其实让她很感动。 　　而正好……也是差不多的时候，肥皂泡之神将那块香皂递来了。没有一点征兆，仿佛只是临时想了个设定，然后生硬的加进去一样…… 　　而得到了神赐之物的夏寻，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非常单纯的去按了好多次快门——毕竟，手里正好有适合拍静物的微距镜头，正愁没东西拍，然后，有了一块无比值得好好拍一顿的神祇之物……看来，这都在肥皂泡之神的算计里。 　　“是的，你拍了很多张。” 　　“意思是，那让我获得了神的颜色——也就是象征美的颜色？” 　　“大师，你变聪明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堕落成肤浅的花瓶美少女，不动脑子就能享受世界的宠爱——总之，颜色被你的快门唤醒了，而它们平常储存在香皂里，只有你用，它们才会醒来。” 　　储存在香皂里……夏寻想起了要储存这些颜色究竟有多么麻烦，这些玩意儿换算成数据量，各个都能顶一百部1080P的小电影。可区区的一块香皂，就轻松容纳了一种颜色……这还真是便利。 　　肥皂泡之神回到那块香皂上，用难得的滔滔不绝讲了些事情。 　　“除此之外——你还记得，你从猫咪灵魂里夺来的自恋，或是能让记忆消失的遗忘，这类的颜色都是作用于灵魂的，你知道吧？” 　　夏寻点点头，抓住了话语里的重点：“而这所谓的美，并不是作用于灵魂的？” 　　听了夏寻一秒不到就给出的迅捷反应，明明没有嘴唇的造物主，却发出了表示惊讶的口哨声。接着，它加以解释。 　　“是的，这就是它们之间的差异。和其他颜色不同，所谓的美单纯只是塑造外表用的，你如果把香皂借给你夺走初夜——当然反过来也是这样的那个小姑娘，让她从头到尾洗一遍，那她的颜值会立马和你打平。” 　　打平！一瞬间，夏寻似乎觉得这样也不错！起码，往后一起裹在同一床被子里，和悄无声息的夜晚作斗争时，自己那种微妙的亏本心理会立马消失，甚至还会觉得小赚。 　　可她逐渐糟糕的表情，被肥皂泡之神哼了一声，冷冷下了判决。 　　“沉溺于欲望的人啊！实在是太丢人了，剥夺你神使的地位。你把身体还我，灵魂剥离出去，下辈子转生成眠羽厨房里的一只蟑螂吧，我另请高明来收集。” 　　夏寻吓得浑身一凉，手足僵硬。 　　“嘿嘿，开玩笑的。”肥皂泡之神将语气里的冷漠，换成了调皮，“能看见你享受人生，这就好。” 　　足足过了一分钟，这死寂才被夏寻自暴自弃的声音打破：“……你这个……算了，和你认识这么久，我居然还会被你坑到……是我自己不好……”她想说点渎神的话，但又觉得是自己输了，说不出来。 　　“回到正题，正如我之前所说，你的身体拥有极大的神性，因此神的权能——也就是美，想要让你的身体更加美丽是非常难的。” 　　“哦，我懂了，因为本来就很美，没啥能立马见效的地方，所以再怎么使用也收效甚微。” 　　“真好，大师你现在已经不会反抗了……嘿，接受了接受了，可爱。” 　　夏寻捂着额头，脑袋里满满都写着“头疼”一词，因为很难否认，她好像的确是完全接受这一切了……命运啊，唉。而同时，她也明白了在话题一开始时，肥皂泡之神的“腌制肉类”指的是什么。 　　每次使用香皂的她，就是被腌制的对象。 　　夏寻拉起了浴室的玻璃门，降下帘子，将热水再次放出，冲洗掉在自己身上黏了太久的香料。这次，肥皂泡之神的风范倒是很淑女，没有光明正大的来看女孩子沐浴。 　　水声作响，散去的雾气们再度汇集。 　　可抛去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谈，唯独有一件事，至始至终，都让夏寻感到不解。从他上辈子死后，第一次见到神祇，被它抛来橄榄枝，再到现在—— 　　“造物主，你让我搜集颜色的事……我本以为会是更严肃一点的。我认为你是被恶魔还是什么东西重创，神权分散到了世界各地，不得已才来求助人类的那种情况。” 　　“哈哈，所以呢？你将用相机成为武器，和潜藏在世界上的恶魔爪牙作斗争，同时小心翼翼的收集颜色，用来增强咱俩的战斗力？” 　　“对对对，你很懂嘛！而且收集颜色的旅程里，还能遇到各种奇妙的妹子。强大又倒贴，从傲娇到无口，从贫乳到奶牛，从小学生到大姐姐……” 　　一帘之隔，神之使者和造物主聊着相当没营养的话题，少女沐浴的身影映在上头，而肥皂泡之神还很淑女的将擦身子的毛巾丢了进去。 　　“所以，其实你喜欢这种冒险故事？”和毛巾一起，肥皂泡之神的问题也传了进去。 　　“不喜欢，因为很不幸，我自己就是美少女。但假如我是扛着大剑的肌肉帅哥，背负无数过去的伤疤硬汉，那倒是很让人憧憬。” 　　“有道理。” 　　夏寻关掉了淋浴器，残余的几滴温水向下，溅在尚未排走的一层薄水上，而夏寻的回答声，比这要稍微大一点：“而且……现在的人生就挺好。平平淡淡，无聊而相似的每一天，但挺好。” 　　“你喜欢就好。” 　　“但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你自己，倒是根本不在乎我收集颜色的进展如何？” 　　肥皂泡之神沉默不语，并没有回答。 　　期间，等待它开口的夏寻已经擦干了身子，将浴帽取下。但在拉开帘子出去之前，内衣和要穿的衣服都被丢了进来，则足以证明那位神祇并没有消失不见。 　　穿好衣服，梳着头发的夏寻拉开帘子，见到了肥皂泡之神漂浮于空中。它的姿态轻盈，和平常完全不同，它的身上没有了哪怕一点点的轻浮，只有一种近乎忧愁的感觉——虽然夏寻也不太明白，一颗拳头大的肥皂泡，是如何表达出这种气质的。 　　“我不太清楚，该怎么讲给你听……倒是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原定计划是去拍几张。”夏寻翘起食指，对着头顶。不是屋顶，而是房顶，以及立足于房顶才能见到的辽阔，“在这种秋天，爽朗而澄澈的晴朗天气是很难见到的，我本打算洗完澡去楼顶拍朝阳。” 　　但现在，夏寻取消了这个计划。本打算用五分钟结束沐浴，用两分钟去到楼顶。可她甚至没有机会去守候朝阳的升起，因为造物主来跟她闲聊了太久，属于清晨的淡光，早已触碰到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意识到这一点，肥皂泡之神略带歉意：“那我帮你改变一下地球和太阳的转动，让朝阳重来一次。” 　　“哈哈，下次吧，这次只不过是错过了摄影时机而已，常有的事。” 　　夏寻的笑容很清爽，因为这种失败是摄影师最习以为常的东西。如果每次错失机会都会急得跳脚，那就不要拿起相机了。 　　时间是流动的，世界更是日新月异的。每一瞬的之后，都会有新的景色出现。比起叹气上一秒的错失，还是抓住下一秒的瞬间吧。比起摄影的种种术语，理论和技巧，这才是摄影师更应该掌握的基础。 　　给自己加了件外套，夏寻仍打算去一趟楼顶，在狂乱的秋风之中，拍几张天空和城市。 　　夏寻向书房走去，虽然之前几天她确实抱着镜头睡过觉，但后来因为灰尘太多，终于还是忍痛把每一件器材，都好好的放在干燥防尘箱里。所以要用之前，得先过去。 　　但那颗肥皂泡之神，今天却没有立刻消失，而是欲言又止的跟随着她。 第320章·精神胜利法 　　拉开窗帘，晨旭将微光洒入，把书房里飞舞的尘埃照得闪烁。 　　夏寻接着又把窗户打开了，还算清新的风吹了进来。毕竟眠羽家的顶层大平层价格昂贵，所以能享受到的空气，似乎也跟着好了一点。无论如何，这样的清晨很宜人，让夏寻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就是不知道，停在她肩头的造物主，是如何看待自己缔造的这一切的。 　　转身，夏寻来到了玻璃柜前。这玩意儿是前段时间叶浅落送来的，本来用来装她那一堆手办什么的，好像本身就价值很昂贵——但夏寻发现那些手办更昂贵。 　　相较之下，现在这个玻璃柜里放着的东西，大概价值还下降了吧……看着柜子里的一堆镜头，夏寻默默想着这些无聊的琐事。 　　从降生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夏寻也算是购入了很多镜头了，她伫立在柜子前，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些藏品。 　　这些家伙，以黑或银的外表，安静的立在从上到下的几行陈列柜中——或者说，它们是在合眼休憩吧。它们和人眼不同，靠着镜片材质、结构、数量上的种种不同，所观察到的世界也是有所不同的，这也是摄影的魅力所在。 　　摄影师要做的，就是让它们睁开眼，然后用它们去改写这平凡的世界。 　　“大师，虽然我感觉你现在自嗨的正爽，但……”造物主的口气，像是在最高档的社交场合，提醒一位高谈阔论的绅士裤裆拉链没拉，“再不去拍的话，朝阳就真没了啊。” 　　“哦哦……” 　　夏寻看了看时间，尴尬的开了柜子，匆忙将自己要用的器材取了出来——A7R3单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气吹，用来除尘的。 　　“大师，您老糊涂了。”造物主又出声提醒，“不带镜头的吗？” 　　那些正合眼等待的镜（lao）头（po）们，好像因为没有被夏寻翻牌子而苦涩，甚至托造物主传话。但夏寻依然没有伸手，将任何一只取走，只是随便的点点头，便将柜子关上了。 　　她拿着相机穿过客厅，在撒腿的途中，又将挂在沙发靠背的随便一件外套匆匆披上，这才兜了钥匙出门。要去的地方，不是乘车才能抵达的某处，而是只需迈出几步就能抵达的地方。 　　天台。 　　…… 　　在以前帮雷尔拍宣传照的时候，夏寻和眠羽去了某个过气美食节目的住所，被他精心打理的天台菜园子，着实给眠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回来之后，她就利用金钱和人脉的力量，将天台的使用权攒在了手里。 　　而天台往下的住户就是她自己，所以压根没人敢反对。 　　被夏寻引导之后，这位足不出户很多年的姑娘，也开始想要触碰世界的美好。她打算利用天台，种上一片漂亮的花卉，在叶子和斑斓色彩的点缀下，再搞个小小的空中花园，全部刷成白漆。 　　等到春天，她就坐在白色的椅子上，在庭院的包围下，品味自家种的花茶，同时俯瞰这繁荣的大都市——关键，是和夏寻一起。 　　眠羽的这个计划，也取得了两个很大的进展：第一，她取得了天台的钥匙。第二，她从淘宝上买了一百块钱的种子，又百度了一下种花的方法——然后就因为太麻烦，而让计划直接破产了。 　　但现在，这把钥匙却让夏寻很高兴。 　　通往天台的门，因为多年没有人使用而显得生涩。它和门框咬合在了一起，而强风也表达了拒绝。但夏寻也不甘示弱，掏出兜里的造物主往门上一拍，也不知道为什么，门就乖乖应声打开了…… 　　接着，涌来的光让视野一片闪烁，吹来的强风更是宜人。 　　但当眼睛和大脑调整好了对进光量的曝光补偿，夏寻就置身于了空阔的景色中。 　　往日，下海市的居民们总是走在高楼大厦的环绕下，目睹到的天空都被它们分割成了块。即便在漫长的时间里习惯了这一切，可如果突然看到完整的无垠天空，他们依然会为之瞠目。 　　秋季的云，浑浊不清的暧昧蓝色，还有舒适的凉意。 　　“所以，你没拿镜头啊……”造物主显然还在介意这件事。 　　虽然夏寻一幅将要挥墨作画时的豪情，每个细胞也都涌现着属于艺术的创造欲，但她真的没拿镜头…… 　　但夏寻弹了肥皂泡之神一下作为回应，同时一脸的嫌弃。 　　“去去去，又不是没拿镜头就拍不了。” 　　她拿着相机，阔步在意外宽广的天台上，在奇奇怪怪的建筑设施纵横之中，寻找着合适的机位。天空变化无常，而摄影师的应对方法只有按下快门而已——即便没有镜头，一切也都不会改变。 　　两分钟后，她停在了天台的边缘。 　　没有护栏，为了美观而铺的瓷砖也非常滑脚，但夏寻还是站在了那儿——哪怕强风仿佛能将她轻盈的身体吹上天空。 　　“然后你要掏出手机吗？”造物主也落在了同样的位置。 　　“不是。” 　　夏寻拧开了相机的前盖，在手里把玩，脚下就是仿佛能无尽延伸的高楼大厦，以及来往不停如蚂蚁般细小密集的人类，这一切都让她很满意。 　　“你今天还真闲，不用去宇宙的某处管理外星人，或是在地球的某处安排肥皂剧吗？怎么一直跟着我。我就想自由的拍几张，还要被你念叨……”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不然我就再给你安排点肥皂剧。” 　　这让夏寻一脸认怂，这坨肥皂泡别的不说，安排肥皂剧的能力那是一流，也怪不得这个世界如此烂俗了。她看着变化无常的天空，吹了吹感光元件上的灰尘。 　　“对天空的摄影是最入门的，你知道吧。每个拿到相机的人，苦于没什么可拍，总会对漂亮的天空按很多次快门……但无论怎么拍，这坨包裹地球的大幕，总是会上演永不相同的变化……” 　　夏寻设置了相机的几个参数，接着说。 　　“虽然很难形容，但我觉得拍天空是一种很被动，很无聊的摄影。总要追寻它的变化，但怎么都追不上……哪怕拍了几张极其漂亮的照片，可它却会立马把景色变化成其他样子，一点也不在乎被人类拍下的美好……因为它能轻易塑造出更漂亮的，而摄影师只是徒劳的追逐这个过程，所以很被动。” 　　夏寻也曾追逐过很久，但无论拍下了多少漂亮的天空，可感受到的，只是无数挫败感。毕竟这是渺小的人类，对天地万物里头，最排前的那个“天”的败北。 　　无论换上什么镜头，更替什么器材，去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那种败北感都不会消失。 　　最后，她自暴自弃般的取下镜头。让无法成像、无法聚焦，一无所有的感光元件，毫无保护的对着天空，按下了断然不可能正常成像的快门。 　　“咔嚓。” 　　正如现在的她所做的——对着变化万千，并且永不停歇的世界帷幕。 　　没有镜头成像，得到的只是一片模糊。 　　感光元件试图追逐太阳的光，那些变化为颜色的光谱信息，则被它解析。没有代表眼睛的镜头来清晰这一切，这种快门所得到的，只是一张模糊不清，什么都没有的照片。 　　凑热闹过来的造物主，看着相机屏幕上的东西，也发出了意外的声音。 　　“咦，我还以为拍出来是黑的。” 　　但那仍是一张照片，暧昧如流动的颜色层层铺开，而微弱有些光辉被捕捉。像是奶油涂在切片面包上的质感，靠近太阳的那部分被涂得浓郁，但其他地方只有如雾的蓝色。 　　但没有任何细节。 　　无论云彩如何无尽的变化，无论太阳和湛蓝交织怎样的细腻，摄影师都不去在乎，她停下了追逐天空。这就是在挫败感不断的道路尽头，夏寻找到的唯一方法。 　　“还挺有意思的。” 　　“嗯，回头我去搞成照片，框起来挂在床头。看起来只是一坨啥都没有的渐变颜色，但实际上是什么，只有我会知道——高高在上的天空一定很苦恼吧，明明变化了那么多好看的，但我就是不拍出来，嘿嘿。” 　　她笑呵呵说出来的话，让肥皂泡之神沉默了一会儿。 　　这位自顾自把天空视为敌人，然后自顾自被天空打败，最后又用精神胜利法，在那儿自己个儿开心的摄影师，实在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那确实是一张有意思的照片，哪怕它什么都没拍出来。 　　“虽然缺点是感光元件容易进灰……”拍了一张之后，夏寻就盘腿坐在高楼边缘一个劲的吹尘，“罢了，就是战胜天空的沉重代价，是必然要支付的……我早该明白。”嘴里念叨着很入戏的台词。 　　在气吹“啾~啾~”的声音中，肥皂泡之神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它问。 　　夏寻顿住了，然后猛一抬头，拼命瞪眼想看到头顶：“算我求你了，你今天咋回事啊，又不发任务折腾我，又不安排我当公主更玛丽苏一点，又不发点新妹子给我，怎么突然这么正经，我好难受啊……你正常一点！” 第321章·从何而来 　　变化万千的云，在不知不觉间，被不知何处吹来的秋风荡碎，支离破碎的流动在那片无垠的蓝色上。但它没有了稍早前的浓郁，因为太阳已经升起，不再有那些复杂的颜色了…… 　　换了平常，这差不多该是眠羽挣扎着起床，小声找夏寻讨食的时候了——只要几秒内不回应她，狂轰滥炸般的电话就会如期而至，毕竟，眠老板总觉得夏寻随时就会消失，然后再也见不到。 　　不过今天，夏寻可以清闲一点。 　　她盘腿坐在大厦的天台边缘，让肆无忌惮的风将长发拂向身后。没有镜头的相机就被随意的摆在一旁，它的一角，甚至摇摇欲坠的伸了出去。即便有腕带相连，也像是随时要砸下去拍死个通勤上班族一样——鉴于这人口密度，可能还会再溅射死几个。 　　但夏寻并不担心，甚至还改了个姿势，把腿也伸向了外头摆个不停，那频率就跟小孩子学游泳时的第一次溺水差不多。她很确定，身边这坨不知为什么一直没走的肥皂泡，肯定会在出问题的时候捞自己一把。 　　在这种有底气的情况下，很多危险行为反而变得相当踏实……被委以信赖的伟大造物主本泡，则忙着从左跳到右，试图将夏寻的目光吸引过来，但她只是看着远处的风景。 　　肥皂泡之神忍不住问：“喂喂，大师，在听吗？” 　　“嗯？听什么？”夏寻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点子，想让今天的摄影再多收获一张照片，“比起这个，你带针了吗？” 　　“……什么针？” 　　“就缝衣服的那种，或者其他尖东西都行。” 　　琢磨了几秒，肥皂泡之神停下了多动症一般的行为，如往常无异的向上浮起。但奇妙的是，从它那黑白色又圆滚滚的身体里，突出了尖锐又细长的一部分——让肥皂泡之神看起来像是只长了一根刺的海胆，有点滑稽。 　　但夏寻还没来得及扬起笑容，说点嘲讽的话，那根刺就朝着她的手心，戳了下来……好在，它很柔软，而且很滑腻，像是一根头发轻轻搔过。 　　“我要能戳出洞的那种……能变出来吗？”夏寻又问，因为造物主的针中看不中用。 　　“这根就是！只要你跟我讲要戳什么，那就能戳。虽然我不知道你要针做什么，但我没打算伤害你，所以现在很软。” 　　夏寻“哦”过一声，将手腕抬起，然**住了跟随晃起的相机。夏寻把它递到肥皂泡之神面前，又指了指——确切的说，是指了指一般要插镜头的那个地方，但现在只盖着相机盖。 　　“在盖子中间戳个小小的洞，可以吗？” 　　“干啥？” 　　“做个镜头呗，随便再拍几张。” 　　肥皂泡之神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造物主的尖针抬起，对着索尼那深灰色的相机盖正中心：“要多大的洞？”它问。 　　“我三根头发丝那样。” 　　对于夏寻的产品规格，造物主当然很熟悉，所以立刻就照办，将对应的孔径留在了盖子上。当它的针拔出后，这个完美无缺的小孔已经能够通光了。 　　这是初中生也能知晓的东西，小孔成像，它对于单反、无反相机也同样管用。 　　想好好玩的话，可以搞一堆薄铝片熏黑，用不同孔径的洞来测试各种成像。甚至还可以制作带伸缩的筒，用来对焦——虽然成像质量依旧一言难尽，但很好玩。 　　如果只是想随便玩玩看，那搞个胶布，切块厚纸板或是黑纸片，完全遮住进光量，只用笔尖随便戳个小洞，就可以变成一个有趣的，光圈惨淡到可能只有F100，然后不能对焦的垃圾镜头了——好处是很便携，甚至可以当场DIY…… 　　现在的夏寻没有带镜头，但这并不妨碍她现做一个。 　　无论如何，这种入门级的摄影小玩法是很有意思的，任谁都可以尝试尝试。 　　“那现在能跟我讲了吗？”在夏寻目测着进光量的时候，肥皂泡之神绕到她的耳边，提了个问题，“那答案是？” 　　“光圈大小的话，可能……” 　　“才不是问你摄影的事！赶紧回答我，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肥皂泡之神的问题相当嘹亮，而且带着一种急迫感，这让夏寻分出了一丝专注力尝试去理解。但并不是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问题本身——它为什么要问这么明摆的事呢？ 　　“挺喜欢的啊。”夏寻用诧异的声音，给出了理所当然的回答。接着，“否则，我为什么要拿起相机，走遍世界呢？真是个怪问题。” 　　“嗯。” 　　“……你今天真的很怪，造物主阁下。” 　　无视了夏寻的嘀咕，肥皂泡之神稍稍远离，飞到了离夏寻只有半米，却是人类必然只能去一次的地方。它就在空中滞留不动，而天地万物都是它的卧榻。 　　“你的回答，也是我对你的回答。”它说。 　　抱着相机的她一脸困惑：“你是指什么？” 　　神轻声作答：“我依然不太清楚怎么解释，但我不怎么在乎你收集颜色的进度……除此之外，我给了你很多东西……或者说，我让这个世界爱着你——虽然这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虽然我觉得这些困扰很有趣……” 　　“哦，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变成世界宠儿似的玛丽苏，是有理由的？” 　　“因为你喜欢这个世界。”一瞬，这位总是只有黑白二色的造物主，忽然散发出了绚烂多彩的色泽，“喜欢这个由我缔造，被我厌烦的世界。” 　　只维持了一瞬的斑斓，像是“喜悦”这个词的诠释，可捉摸不定的肥皂泡之神很快收敛了外露的喜悦，又回到了沉闷乏味的黑白色调。夏寻挠了挠头，早就知道这家伙有一堆古怪，但古怪的是，她甚至有点听不懂造物主在说啥…… 　　但夏寻很清楚，造物主想对自己说些正经的内容。 　　所以她也暂时将相机关闭，陪这位老朋友聊了起来：“身为创世者，你不喜欢你一点点塑造的这个世界？” 　　“只是厌烦了。”它用疲惫的声音作答，转而，“那你呢？如果手握神权的话，也会厌烦吗？” 　　一秒的惊讶过后，夏寻将瞪大的眼恢复了原样，然后渐渐舒展、合上。这个结果——不，这个目的，其实并不是那么的让人意外。从和夏寻的亡魂签订契约，在上辈子和下辈子的罅隙中闲聊时，她就大概猜到了些。 　　觅集神的力量——听起来，怎么都像是神权的交替嘛，感觉还挺波澜壮阔的。 　　但一直以来的夏寻，其实都知晓自己是个凡人，对赐予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造物主心存敬畏，所以只是嘲笑着妄想的自己，觉得以人之心去揣测神灵，是很无聊的事——但也不尽然嘛。 　　望着这颗黑白色造物主，夏寻轻轻呼出了一口叹息，相随的还有话语。 　　“你颜色的乏味，看来不是因为颜色分散……而是因为厌倦而心灰意冷了吗？” 　　“大概吧。” 　　“那么……把神权送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热衷于搞事和俗套的发展，还把我拖下水，都只是因为你想看热闹，想赶走越来越折磨你的乏味？” 　　肥皂泡之神飞动，划出上下的痕迹，那是在表达肯定。 　　在秋风不息的天地之间，夏寻向神提出了问题：“冒昧问一下，万物之母，您贵庚？” 　　会厌倦到这个程度，再考虑到宇宙那0都写不下所以不骗字数了的年数历史，这位造物主恐怕存在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漫长时光。 　　除此之外，如果神真是全知全能，那它甚至还存在于无尽延伸的未来，那是凡人无法理解的岁月跨度和生存方式，其中充斥的无聊和乏味，足以将不可揣摩的神祇也折磨到想要舍弃神权…… 　　所以，夏寻想试图去理解这个长度，即便根本无法理解。 　　而这个问题，让刚刚还挺认真的肥皂泡之神反应很大。它的身体晃动，像是要躲起来一般变得暗淡，随时都会融入空中然后消失不见。夏寻咽了咽口水，光是数数年龄就让神害怕到这个程度？ 　　但它终归还是露出了半截黑白色的身子，用充满害羞的口吻作答了。 　　“我今年一百多岁啦……” 　　夏寻抱着手，果然，这个答案很难理解。 　　但凡人依然会心怀敬畏，同时试图靠近神的思想：“敢问……您这个一岁是多长？一个宇宙大爆炸再到庞加莱重现为一岁？而您经历过一百多个宇宙的诞生和终焉？恕我这个就活了几十年的人类无法理解。” 　　“不不不，才没有，我活了一百多年。” 　　就这么短？那也是挺难以理解的……可问题随之而来：“可据我所知，人类的历史也上万年了，也就是说你之前有过很多代神权交替？我还以为您是真正的造物主，原来也是个继承者啊……” 　　“不不不，我就是造物主！” 　　对于这种污蔑，它相当不满。哪怕对方是夏寻，它也变出了之前戳相机盖的尖针，像是要让夏寻的头盖骨也来一场小孔成像。 　　“我创造了人类，赋予他们智慧，但他们却用来思考自己从何而来……所以，我就绞尽脑汁疯狂的打补丁，以解释人类从何而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上万年历史！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请造物主把针拿……拿开……” 　　那根随时能戳下来的针，停滞在了半空。聊到这儿，造物主的语气多了少许的忧愁：“但没人告诉我，我从何而来。” 　　…… 29831 6 354 　　ps 　　（我高估了自己，呜呜呜……我还以为上个月能完本的…… 　　但无论如何，这个月绝对能完了，会好好收尾的！没有尴尬的玛丽苏剧情了！） 第322章·四年 　　那根悬于夏寻脑袋瓜子上头的神之针，终归还是刺了下来。 　　它的尖锐程度大概是世界第一的，在那一瞬间，夏寻甚至有这种想法——毕竟这针真的就戳了过来，比其他没戳到自己的尖针，显然是要更胜一筹的。可当那微微的冰凉感触碰到夏寻的头皮后，她就明白了另一点。 　　它的柔软度，也是世界第一。 　　那根针没有刺破任何东西，反而像是一只手，在夏寻的头上摸来摸去。这来自造物主的亲切举动，甚至还带着点爱意……也许是母亲对孩子的爱吧？她不太清楚。 　　而且肥皂泡也无意解释自己的举动，她只想接着谈那个问题——世界上最严肃的那个问题。 　　神权的交替。 　　“大师，让咱们来讨论一点深奥的东西吧。”肥皂泡之神说，“你是人类，而我是神祇，那人与神之间的差异在哪里？” 　　这个问题传到夏寻耳中，花掉了可能一毫秒。她理解，然后思考答案，又花掉了整整三秒。可夏寻还是沉默了许久，迟迟没有给出答案来回应造物主。 　　并非是问题太过深奥，相反，是夏寻不知道答哪个才好。 　　“差异也太多了吧……这什么鬼问题……比如你是肥皂泡，我是人类……你能飞来飞去的，我只能坐飞机。你黑不拉几又白森森的，我就正常多了。还有你黏糊糊的，我就好多了。你喜欢看肥皂剧，而我不喜欢……哎哟，说不完。” 　　她着实不太清楚，肥皂泡之神想引出什么话题，又或者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但这些答案都不对。 　　为了订正，造物主落在她的肩膀上，用左声道朝夏寻的耳朵道出了真理。 　　“我想要什么，只要一个念头，就全都能有。而你们嘛……想要点什么，那就不一定有了。” 　　“着实……有点道理。” 　　夏寻好像无法否定，按它的说法，它在一百多年前创造了世界和人类，只为打发无聊——那么从那一刻再到现在，人类的历史、现在、未来，一切都是它的所有物。它甚至还能创造更多，以超越人类想象力的方式。 　　相较之下，被创造的人类，只是活在她的规则里，活在她缔造的牢笼之中，任何思维都不过是神那念头的些许…… 　　无论如何，这就是造物主。 　　“我之前说过，我对一切都厌倦了，对吧？” 　　夏寻点点头，谁让这家伙活了一百多岁就腻歪了呢。 　　肥皂泡之神悠悠开口：“其实一大部分，是厌倦了人类行为的单调。” 　　“喔？” 　　“人类想要什么，就会千方百计试图去得到——你应该懂的。” 　　作为战地摄影师，夏寻微微颔首。她不光拍摄过大大小小的无数战争，还研究过许多——虽然研究的原因是想找出其中的规律，以增加自己工作的顺利度和逃生概率。但归根结底，战争都是因为“想要得到什么”而掀起的。 　　有时候是物质——诸如金钱这种最平凡的起因。 　　有时候，则变成了精神层面的概念，甚至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武勇。 　　哪怕是互不相识，偶然在街上打起来的茬架，其中也包含着“想让对方败北”、“想不被欺负”的单纯规律。 　　“所以你讨厌战争？” 　　“不讨厌，只是差不多看腻了。” 　　夏寻沉默了——也对，造物主想的话，可以从根本上抹去这充斥人类历史，且必然要永不停息的战争。但对它来讲，这也是一种肥皂剧吗？ 　　“最近的时代没什么大战争，除了少数地方之外，人类世界勉强可以称之为和平……这也是因为你的厌倦吗？”她忽然联想到了这荒谬的一点。 　　“对。” 　　而肥皂泡之神却爽朗的承认了。 　　对它来讲，人类的战争难道是最近才看腻的剧集吗？夏寻开始对这颗造物主产生了某种敬畏，甚至还有一丝惧怕。哪怕它貌似是个很好相处的家伙，可现在揭露的一角，也已显示出了巨大的危险度…… 　　夏寻对战争有相当复杂的感情——这是她的工作，是她最熟悉的东西，她无数次祈祷过战争的停止，但至今依然深知这是不可能之事。如果战争永远结束，她会真诚的欢呼雀跃……然后以微妙的方式，感到一丝惋惜，哪怕这很令人不齿。 　　而这一切，会是肥皂泡之神的手笔吗？ 　　察觉到夏寻视线的改变，它摇了摇自己以表否定：“我没有主导过任何战争，没有挑起、促成，玩过任何花样。一切都是你们自己人类，为了欲望而掀起的，我只是个旁观者。” 　　“……” 　　松了一口气后，夏寻相信了神的话是真诚的。 　　“当初，你该把我们捏成道德感更高，好战度为零，并且圣洁的那种存在。” 　　“这个嘛……我已经尽力按自己的意识来创造人类了。”肥皂泡之神略显委屈的叹了一口气，“那会儿没有‘世界’、没有‘宇宙’，只有无尽延伸的虚无和我。又没有参考答案和简单易懂的造物主新手指南，我能捏成什么样呢？是吧。” 　　“哦……也是，造物主就是这德行，捏的人又能高到哪呢……” 　　又“哼”了一声，然后——它将话题绕回了原处。 　　“我厌倦了这个世界。它充斥着人类毫无改变的行为规律，充斥着不断重复上演的历史。除了人类，我也厌倦了宇宙和这颗星球……很遗憾，我没法对自己捏的景色产生任何赞叹。” 　　“哈哈，我理解，我小时候橡皮泥捏的小城堡，我也喜欢不起来。” 　　肥皂泡之神对夏寻的反应置之不理，因为它漫长的开场白已经结束。 　　“——但你很奇妙。”它道出了一句真挚的话。 　　“……我怎么了我？” 　　“你喜欢这个世界。”这是之前，造物主问夏寻的，“你会高兴又哀愁的奔赴战场，在死亡和焰火里取景，记录下人类的种种，以残酷血腥的照片刊载一切……但那些照片很美。” 　　虽然换了一段人生，但夏寻脑子里头，仍旧满满装着对上辈子作品的回忆。哪怕肥皂泡之神夸的再漂亮，可夏寻真没觉得它们能称之为美…… 　　“……我感觉是你比较变态。”她情不自禁感叹。 　　“如果你只是个擅长拍摄战场的人，那我不会在意。但你同样走了千山万水，将世界每个角落拍得漂漂亮亮，群山和河流，餐厅和野炊。人类和动物，落叶和春天，你把世界拍得……很美。原谅我只懂得这么称赞。” 　　夏寻摸了摸自己的头，喜悦的笑容浮上脸蛋：“哎，还怪不好意思的。” 　　“对我来讲，我去目睹世界的任何角落，都不会有半点感触——可透过你的镜头，一切都不同了。奇妙的是，你既能记录残忍的战争，也能拍摄和平的风景，自由而抖擞的将足印留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因为我真的喜欢这个世界啊，没办法，我们人类就是这样。总之，感谢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被褒奖而勾起的微笑，在她的脸蛋上更深了。谁让造物主将人类的情感塑造成这样，被夸就会高兴呢…… 　　可当她想到了什么之后，笑容凝固了。 　　“……因为我什么都拍，什么都喜欢，还一直拍个不停……你就觉得我不会对世界腻烦，所以……所以才找上我？想让我当……”犹豫了一秒，夏寻把那个字吞吞吐吐说了出来，“神。” 　　“没错——你果然是当神的料，大师。” 　　当想法被印证，夏寻陷入了悠长的死寂当中。这坨神，恐怕从老早就盯上了她……和腻烦而乏味的造物主不同，有这么奇妙的人类，走遍了世界，还会为每一寸土地而着迷其中，并用人造的眼睛来定格万物。 　　所以，不是偶然死去，而是一直被神注视着？ 　　一想到这，夏寻猛然站了起来，把肩膀上的造物主一巴掌拍向了天空。她对绵柔柔飞来飞去的球高声质问：“是你故意杀了我！？”那声音像是要传向整座下海市，“我在各种战场浪了那么多年，我就说嘛！怎么那天蠢乎乎的翻车了……原来是你小子搞鬼啊！！” 　　可面对这份指责，造物主又换上了委屈的口吻。 　　“去去去，明明是你自己翻车了，我好端端的杀你干啥？” 　　“喔……”夏寻的愤怒烟消云散，然后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又坐回了还热乎着的地板。而不满的肥皂泡之神，再没有落回她肩膀，只是在周围绕个不停。 　　“你这具身体，本来是我要给自己用的。为了对付无聊，我想出了很多办法，其中就有假扮人类去体验生活，那个就是计划的一部分。顺带一提，这个计划从四年前就开始了。” 　　四年前？这个数字，使夏寻目光一瞥，锁住了它的飞行轨迹。 　　如果没记错的话，叶大小姐家的旺财猫得到自恋，夏寻家的眠老板得到那抹湛蓝，以及若干的故事的开始，都是在那个时间点开始的……四年前…… 　　可这似乎悬疑无数的线索，在肥皂泡之神那儿只是几句话就能解释的事。 　　“咳咳，我因为无聊，在四年前把神权随便丢了出去嘛。然后开始捏人，想自己去到处搜集。简单来讲，我想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来玩，而且是RPG。” 　　带着一丝羞涩，肥皂泡之神接着说了更可怕的事。 　　“其实……还想去邂逅你的。从天而降的神秘美少女，结识上天才般的摄影师，带他前往了新世界，让他一步步成为神祇。” 　　“草，你果然好俗套——那为什么没有？我是四年后才翻车的，按理讲，你早就该扮成人类降临世界了。” 　　“唉，开始游戏之前，捏人要用多少时间，你不知道吗？” 　　经过漫长的沉默后，夏寻用拳头砸了自己发疼的脑袋：“好吧，我懂了。你捏来捏去，捏了四年还没进游戏，然后我正好翘辫子……” 　　而如果失去机会，无法和从天而降的美少女邂逅？那就自己当吧。 　　无论如何，神辛辛苦苦捏了四年的脸，确实恐怖到了极点。 身体不适得再鸽一天 　　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外卖店，在卖一种酥脆香嫩然后麻辣劲爽的烤鸡，我今天连吃了三顿，然后就出现了标题内容……你们嘲笑我吧…… 　　总之这本书也确实快完本了，我会赶紧调理好身子然后努力搞定它的。 　　到时候完结了，会有一个活动，简单来讲就是回馈一下付费读者们，大概抽奖送出一些调色盘的番外实体书（还没写也还没做），摄影小器材（比如滤镜），然后就是抽一台A7M3（现在估计还是得一万RMB）免费送出吧…… 　　主要是因为，完本后要有一两个月的空白期，用于创作其他的内容，之后才能来书客继续开新书《少女、奶牛、外星人》（已经构思一年多了……）正常连载。 　　所以，这段空白期就开个完结活动，发点福利，有助于让你们不会那么快忘记月鸽，到时候开了新书也勉强会来点个收藏——起码我是这样希望的。 　　总之明天起床，身体稍好，我就会赶紧来码字更新的。 第323章·疯狂的爱 　　就今天来看，这颗造物主称得上是称职的。 　　称职的跟随夏寻，没有莫名其妙找一堆事情来；称职的当解说员，有问必答而且态度和蔼。更重要的是，它还非常称职的解释了世界观——说真的，这一切本该在开局的第一夜，就用长篇大论来灌入夏寻脑袋里的。 　　这突然改变的态度，真的和往常爱捣乱的肥皂泡之神完全不同……这其中的转变，让夏寻不由的浮想联翩，开始怀疑起某些事情来。 　　“肥皂泡女士，我想问，您今天怎么了？”她问。 　　“……” 　　被问者立马在空中划了好几圈，留下黑白色的轨迹，在夏寻的视网膜和视觉细胞里烙印下了“？”来表达自己的反应。 　　夏寻接着问：“我怀疑造物主其实有两颗，一颗坏脾气爱搞事，一颗温柔善良善解人意，之前跟我玩的都是前一颗……”然后这俩肥皂泡疯狂交配，诞下了遍布整个宇宙的圆球球。 　　这下，肥皂泡之神不再是划动自己，而是弧线优雅的落在夏寻身旁。 　　“并没有这种事情……但也不能说你的猜测不对，总之，遍布宇宙的星球，确实如你所想，和我有关系。” 　　于是，肥皂泡之神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紧随其后，某种力量忽然开始了凝聚。在夏寻看来，很温柔的光正在朝它汇集过来，非常奇妙。 　　肥皂泡之神正在制作某种东西。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言论，并且随手做个试验向听讲的学生示意，以便更好的理解一样，它开始了为期不过十秒的制作过程。那些不知从何处汇聚而来，有着无穷色彩的光，凝固成了一个球形。 　　“在我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后，我用了三天时间，思考出了一个结论——我很孤独。” 　　像是吃豆人里的景象，一个大大的球，身边有个小小的球。又像是球形的母亲领着球形的孩子，或者说是球形的大叔绑架了球形的幼女——无论如何，肥皂泡之神制造了一坨和自己相似的玩意儿。 　　“而我用了三十天，想到了排解孤独的办法，那就是创造相似的自己。” 　　“所以……就有了各种星球吗？” 　　夏寻咽了咽口水，若有若无的震撼感终于在心中荏苒。这不再是爱看肥皂剧，爱偷窥女儿洗澡的搞事者，而是货真价实的造物主在讲述祂创造世界。作为人类，夏寻拿起了相机，但又不知道该不该去拍摄。 　　不敢去拍——这是摄影师表达感受的最高级形式。 　　眼前的一切，就是如此。 　　造物主将那颗小小的光球顶在了头上，轻声说：“差不多吧，世间自然存在的球形，基本都是模仿我·造物主的失败品。嗯，包括你用来瞪我的眼球。” 　　“那……我丢掉了的蛋蛋呢？” 　　“去去去，那玩意儿又不是圆的。倒是女孩子体内的另一种蛋蛋，那是模仿我的神之造物……呃，大师啊，虽然这里就你跟我，可你也别下意识捂下面嘛，这个动作蛮色的。” 　　夏寻尴尬的将下意识动作收起，假装没这回事。 　　肥皂泡之神继续道：“我试图创造各种和自己相似的同类，但都失败了。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结构，不同的形态……可惜没有一项成功……嗯，造物主不是全知全能的。可以这么理解，浩瀚的宇宙里，装满了我的孤独——但现在不孤独了。” 　　“……原来如此，可生命是怎么诞生的？” 　　“哦，这个嘛，我不是创造了很多模仿自己的失败品？就跟你玩拼图似的，我把失败品拼来拼去，偶然就成了嘛。至于思想和灵魂什么的，这个是我赋予的，我已经尽力按我的样子做了。” 　　“然后你很高兴的照顾人类，可很快就腻烦，再到现在的厌倦，最后，试图把神权交给我？” 　　肥皂泡之神点点头，完全承认了夏寻的总结。在点头的过程中，它顺便把那颗光粒轻轻一顶，让它飞向了宇宙。毫无疑问，那一颗新的失败品，会成为宇宙里的新一粒繁星。 　　“是的，我选择了你，而你的收集颜色之旅，就是让神权饱满的漫长旅程。到最后，你会继承我的……假如你想的话，总之，我会尊重你。” 　　不等夏寻回应，肥皂泡之神和她的视线平行，用怜爱的口吻说道。 　　“这段旅程，也是我对你的爱。”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夏寻浑身的毛毛炸了一遍。 　　她缩着脖子，心里五味杂陈。 　　完全不经过思考的声音，也自然而然低沉了很多：“……意思是，我被造物主告白了吗？哇不愧是你，怎么俗套怎么来……”她并不是惊喜，也没有兴奋，只感到无限的害怕。 　　当热爱肥皂剧的神，决定亲自说出“爱”这种词，那它一定谱写好了最烂俗，但也最讨它喜欢的故事。糟糕的是，夏寻可能被钦定成了女主角。 　　“嗯，我不否认，它的确是告白——本该出现在你与我故事的尾声。” 　　“本该？” 　　肥皂泡之神难受的到处乱窜，晃得夏寻眼花：“嗨呀，没办法啊，你突然翻车翘辫子，那会儿我睡得正香，偷懒没有去看你，回过神来你就变成灵魂要飞走了……只能匆匆把你抓来，把本该用来邂逅你的身体给了你……” 　　夏寻头皮发麻，不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才好。这么说来，一直在世界各地的战场浪也没出事，可能是暗恋自己的造物主，一直默默在守望着？！ 　　她沉默着，脑袋空白却又装满了杂念。 　　“夏寻，你这辈子过得怎么样？开心吗？” 　　“呃，开心……是挺开心的。”她没法儿否认这一点，“虽然感觉总有人倒贴过来，总有泛滥和无条件的爱，回头率百分百……真的很尴尬，但确实挺开心的。” 　　说到这里，夏寻的语速慢了许多，她想到了什么。 　　但肥皂泡之神先开口了：“无忧无虑的自由，吃好喝好，美貌，健康，不为金钱苦恼，没有人能伤害你，还有一路的畅通无阻，以及漂亮姑娘的吻。这一切都源于人类的基本欲望，也是所有矛盾的终极源头。” 　　“你都给了我……” 　　“是的。我说过了，你用快门记录的世界，让厌倦的我感到了新奇和喜悦。你能记录下世间万物的美好，但却只是个旁观者，过着乏味、疲惫，而且苦涩的人生。” 　　于是，借由夏寻的意外逝世，造物主在匆匆安排的这新一段人生里，让曾经的旁观者成为了亲历者。 　　是创造世界的造物主，对于深爱世界的人的嘉奖。 　　是厌倦一切的造物主，给继承人候补的一点甜头。 　　是热衷俗套故事的祂，为了看个爽所写的连续剧。 　　但它坦白一切后，却招来了夏寻的反感。 　　“我知道你是神，世间万物得按你的想法运作，但……我以为这辈子为你打工，帮你收集颜色，可以换来新的人生，从你手里讨来余生的自由。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在你的剧本里，按你的安排起舞，这挺讨厌的……” 　　哪怕听造物主说了好几句“喜欢”、“爱”之类的词，哪怕它可能都是真心实意，但夏寻很沮丧。也许灵魂里，崇尚自由和无拘无束的意志，本就是造物主的手笔，但它们都是夏寻的真心实意。 　　人生的一切，从一开始就被谱写完毕——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沮丧的了。 　　可夏寻这小小的抱怨，对造物主来讲无关痛痒。不仅如此，它那厚实无比的脸皮还砸了过来：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自由的家伙，讨厌被人搞成提线木偶。你越是撅起嘴表达不满，越是挥手抗议，越是骂我，甚至试图弑神来反抗，我就越开心！毕竟，最后你都会乖乖照办嘛！你再回忆回忆，你忘了点什么？” 　　肥皂泡之神这直白的挑衅，让夏寻感觉暴怒，但意外的是，脑袋瓜子却非常冷静。 　　甚至一秒不到，就知道了肥皂泡之神想说什么。 　　“咱俩约定过的——‘夏寻要在未来原谅造物主’。” 　　“妈的，那不是你强买强卖，逼我跟你立的承诺？” 　　当时，还认认真真为它打工，过着走遍世界搜集颜色这种小日子的夏寻，为了拍摄遥远宇宙里的那抹勇气，确实和肥皂泡之神约定了这么一件事——有朝一日，要原谅它。原来这个承诺要用在现在…… 　　夏寻感觉自己被坑惨了，额头甚至暴起了青筋。 　　“哦呵呵，但大师，约定就是约定。” 　　“你这狗日的，果然是那坨该死的肥皂泡。”夏寻咬牙切齿，活脱想要撕了造物主，“居然这么糟踏我的自由！之前装得很可爱，很温柔，结果……结果都是陷阱！” 　　夏寻也付诸行动了，用拳头，用牙，甚至抡起相机去砸，那暴怒的姿势，俨然是现在就打算用血腥的方式完成神权交替——可却让对方更为兴奋。 　　“你看，你这疯狂反抗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真的好棒啊！呜，不愧是我钟爱的灵魂，不愧是我自己捏的脸，加起来可太赞了！欺负你真让我开心，啊……世界没有被无聊到发狂的我毁灭，都是因为还有你存在！” 第324章·旁观者 　　天空是蓝色的。 　　但在蓝色之下，秋季懒散的高积云，也在悠闲的游走不停。太阳的位置在更远的地方，它只将光线的一部分染了过来。高层的凉意很浓，但太阳光也因此而更舒服。 　　——这就是夏寻所感受到的景色了。 　　可惜她是累瘫了，大字型躺在天台地板上的，还在大口大口喘着气，根本没心思品味秋天的舒适感。 　　更糟糕的是，她在经历了五分钟的弑神尝试，并且都宣告失败后，体力不支瘫软了下来。所以那颗肥皂泡之神甚至还能在她头上耀武扬威，展示自己趋于完美、等同于圆周率的身体嘲笑夏寻。 　　“如此弱小的人类，还想妄图弑神？看吧，我毫发无损。”之类的，这家伙心里肯定是这么想。 　　但夏寻也没力气再干一场了。 　　她之前抡圆了砸的相机，万幸没有磕磕碰碰到，而且剧烈的摇晃也没让相机出什么毛病，总归是没有损失。现在，昂贵的相机正躺在她肚子上，既像是安慰主人不要灰心，又像是来抱怨主人乱用自己。 　　肥皂泡之神飞到了夏寻头顶。 　　阳光穿过它的身躯，被淡化、却被染上了奇异的五光十色，暖和的拍在夏寻脸上——为她带来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虚幻感……但夏寻对这种感觉很熟悉。她合上眼，鲜活的记忆随之浮现，而在每一段故事里头，都存在着这样的虚幻。 　　“比如……夏家。” 　　“嗯？” 　　“你把我安排到这座城市来，大概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让我当这个夏家二小姐？” 　　“是啊。”现在，肥皂泡之神完全没有保留了，“第一夜的时候……也就是你被我丢到这座城市来的第一夜，还记得吗？你抱怨我什么新手装备都没给你，但其实是给了的。身份证上的地址，那可不是我乱填的。” 　　“哦，那按你的剧本……我第一夜就要去夏家？”夏寻喘匀呼吸，稍稍恢复了些精力。虽然酸而无力的感觉在全身袭来，但脑子却清晰得异常，“在那个家族上下的茫然里，开始幸福的生活吗？” 　　“差不多吧……不过后来你也去了，也满足了我的观影需求，所以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这就是夏寻感觉到的虚幻。 　　财富、地位、优渥而奢侈的生活，还有许多人无条件泛滥的爱。夏寻又合上了眼，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很有魅力，但也有一层挥之不去的虚幻。现在倒是很好理解了，这都是神安排好的，仅此而已。 　　大概，她自己也是如此吧。 　　夏寻稍稍叹了一口气，可又想到了自己所走的路。 　　“那你安排眠羽收养我，是临时加的戏，还是单纯的分支路线呢？”她的声音充满消沉，“还是说，你想看很多妹子抢一个夏寻的戏码，所以才让眠羽出场的？” 　　以青蓝色天空为背景，那颗悬于夏寻正上方的肥皂泡，摇晃着表示了否定。它向左，再向右，每次周期运动，都有一个“不”字藏在里头。 　　然后，它对着夏寻失望的脸庞—— 　　“有时，编剧将故事写好，却要被恣意妄为的大牌演员挑剔。” 　　“……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我千辛万苦才请来的女主角，您就根本不喜欢我的剧本。所以，您自己个儿跑出去，邂逅了那个女孩子。那不是我安排的，只是单纯的……属于你们人类的邂逅。” 　　一瞬间，刚刚的疲乏全都消失不见了。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精力，支撑着夏寻从地板上坐了起来，然后笔直的盯着肥皂泡之神：“真的……不是你安排的？” 　　“嗯，眠羽拥有一份完整神权。即便你让我干涉，修改她的心意，去爱上什么别的人，去过另一种人生，也是基本做不到的。关于这一点，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肥皂泡之神用非常遗憾的口吻说完，接着道。 　　“在我为你安排了那个家族，赠予你无条件的爱时，你也试图让他们遗忘掉你，来反抗我的爱……然后结果是什么？” 　　夏寻一脸尴尬，她还记得，被夏家带去很高级的餐厅美餐了一顿，准备让所有人忘了自己，然后霸王餐走人从此一刀两断——结果因为神权难以干涉神的安排，最后还是继续当她的夏丽苏去了。 　　也许一些小影响会有，但造物主的肥皂剧剧本里头，那一堆的烂俗角色，却没有分发到眠羽手里。 　　造物主用充满遗憾的无趣口吻，轻声道：“人家把自己藏在世界的最角落，一直在孤独的茧里孤高的活着……但你呀，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满二十四小时，还真就能找到人家那儿，敲开门，把她给泡到手。” 　　“过奖了过奖了……” 　　轻哼了一声，肥皂泡之神小声说：“也许，之前我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真相是我压根不爱你。或者，其实你才是造物主，你为了体验人生才封印了记忆，我只是为你打工的小可怜虫……但那个叫眠羽的姑娘爱着你，这是真话。” 　　时间凝固了几秒。 　　当阳光落回地面，夏寻也随之躺倒。 　　方才用体温暖和过的地板，依然残留着温度。 　　她再度将眼睑闭合，在模糊的光感里沉思。 　　在这段被编写、被束缚、被玩弄的人生里，眠羽这个女孩子，大概就是自己这双手能拥有的唯一真实了——夏寻把这一点谨记于心。 　　肥皂泡之神那不合时宜的问题，又冒了出来：“如何，把所有颜色收集了之后，想好好继承我的位置吗？比如说，成了神，你可以自由的和自己喜欢的人腻歪下去，自由的前往任何地方，也可以像我一样抓几个无辜人类来玩。” 　　再一次——造物主试着递来了神的权柄。它的声音听起来很矛盾，既像是在逗心爱的人，又像是认真到了无以复加。但无论这颗心思深沉的家伙怎么想，夏寻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悠如白云，她睁开眼，盘起了腿，先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地板。 　　在这不知多厚的建材之下，今早被折腾惨了的眠羽——起床了吗？怀着这样的浮想，她用毫无阴霾的清澈声音笑了起来。 　　“造物主，可能你无法理解，但我觉得人生的长度其实挺好的。几十年时间，能轰轰烈烈的热恋，会腻烦，然后再和好，再平淡如水的过日子。一点点磨合，一点点看着彼此衰老，最后坦然又痛苦的生离死别。” 　　“比永生还好？” 　　“你自己不也对永生腻烦了。” 　　“可能……只是我没有碰到相爱的人，没有爱情做调剂？” 　　夏寻又乐呵呵的笑了好几声，然后用朋友般的语气说：“那就用你无限的时间，去邂逅一个呗。指不定哪个平行世界里，就藏着另一颗肥皂泡，在等着和你相遇呢。至于神的权柄嘛……” 　　她拿起身上的相机，防滑人造革的手感比任何事物都熟悉。 　　“我深爱着这个世界……但，我只想做旁观和记录者，而非创造者。就劳驾你继续缔造更美好的一切，让我拍个开心吧。” 　　站起身，拍去灰尘，她在风中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抬手告别——对身后的造物主。 　　…… 2983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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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俯瞰整座下海市繁华的天台，没有了喋喋不休世界构造的神，她也不是越洗澡越美丽、被神钟爱的下任世界之主——只是个刚刚去天台拍完照的女孩子，回到了有人等待的自己家。 　　夏寻的脸上浮起温馨的微笑：“老板，为什么坐在门口？您要换鞋子出门咯？挺罕见的。” 　　“不不不，出门是性价比极低的愚行。”眠羽摇了摇手指，“而坐在这里则性价比极高，因为自身不用消耗体力，只需要静静等待，就能第一时间见到你。” 　　夏寻的笑容僵住了，往常都是自己撩别人的，今天却被直击了心——那颗本就处于纷乱中的心。 　　“你变了，以前不会说这种话的……”说话的途中，夏寻抹了抹嘴唇，即便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只要能掩饰心里的动摇和喜悦就行。 　　“只是以前不好意思嘛……现在……现在……”而本该内向的少女，鼓起了比平常旺盛的勇气，“现在我们是恋人了，对吧？所以……能试着说点恋人之间才有的话。” 　　“嗯……恋人……” 　　夏寻也变得害羞了起来，这次甚至连找点小动作来掩饰都忘了。 　　门内与外，都飘荡着同样尴尬但又高兴的气氛，还有二人长达数秒的悄无声息。 　　最后，还是眠羽更近了一步：“再说了，就算要出门，这不还没吃早饭呢……所以苦巴巴的等在这里，就盼着你回来下厨……我要饿死啦。” 　　“你还挺能吃。”和平常不同，心思混乱的夏寻下意识说出了很不解风情的话。 　　“不是因为我能吃。”她的声音不比鸟儿振翅高多少，食指也在大腿上轻轻划动，“只是因为昨晚和早上都……体力消耗……很大。” 　　她抬起目光，试图追逐眼神闪烁的夏寻。因为在她查阅的资料里，恋人之间即便四目相视也不会尴尬，反而只会看见彼此眼中的深情，是用来确认关系的好办法。 　　可惜这夏寻一副要逃命的样子：“那我去做饭。” 　　“嗯……——嗯？你镜头都没带，怎么拍照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并不是一定要镜头才能拍照的。感光元件之所以叫感光元件，是因为它能感受光，那么只要有光就能记录光，镜头只是用来理解和形象化光芒的眼睛，摘了其实也能拍几张。比如你看我这个盖子，就是小孔成像，也是一种理解光的手段。只要弄张黑纸过来，咱们再买张胶片，再来一根针，甚至我们就能拍照了！但胶片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找出避免感光的方式也很困难……” 　　眠羽随口的这个问题，瞬间扭转了空气里辛甜的尴尬。再没有什么恋人力场，只剩下了夏寻唾沫横飞，滔滔不绝讲自己的专业，还有眠羽一脸踩了地雷般的懊悔和无聊。 　　而没等眠羽再试图改善——谁知道夏寻换好了鞋子，随手放下相机，一把扎好头发便直奔了厨房……看着她利落帅气的背影：“得降薪。”眠羽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 　　夏寻大概知道，眠羽说自己很饿是假话。因为家里遍布着小零食，自从有夏寻这个会勤劳下楼收快递的人出现，她就开始经常网购了，不再只是以前那样采购维生必需品。 　　当然，女孩子都喜欢，都会上当的小零食，也顺利的击中了眠羽的钱包。 　　不过——假如眠羽是真的饿呢？抱着这种想法，夏寻用了三分钟，做了一顿非常便捷的早餐。 　　牛奶煮燕麦，加了一个鸡蛋，除此之外还有几勺增加谷物摄入丰富度的藜麦，一点丰富口味的葡萄干，小小半勺肉桂粉调香，以及一整勺蜂蜜。简单来讲，就是见到厨房和冰箱里有啥能吃的，就一股脑丢进去，然后小火来个三分钟…… 　　“还挺好吃的。” 　　“当然，毕竟是我精心为你设计的早餐。” 　　今天的餐桌比往常晚了些，但也算是正常健康作息的范围里。 　　眠羽打着哈欠，吃着意外惊喜的早餐，琢磨着如何继续增进恋人之间的感情，但增进不了也没关系，只要不减少就好……多一天也行，希望能多留一天夏寻。 　　但眼前这家伙却毫不知情，只是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看手机，完全不抬头看看苦苦守望的自家老板。不过，她的嘴唇一圈都是牛奶的残痕，让眠羽很想过去亲一口。 　　“夏寻，你以前不这样的，以前你说吃饭时不能玩手机。” 　　“有事的时候例外。” 　　有事？作为孤僻惯了的数据分析师，眠羽习惯于自己思考，而非立刻开口询问。这个节点有事，应该是之前XD大会影响巨大，所以夏寻正在处理相关问题？有什么报酬非常丰厚的工作邀请，或者是星探来跪求她出道？ 　　但更可能的是，她在XD大会上勾搭了很多妹子，现在正在考虑回应谁的约片。 　　突然，夏寻的手机响了，这揪住了眠羽的心。她完全掌握不到的事态，肯定正在飞速的发酵！夏寻终归还是要飞向天空，而不是在这小小的树枝上休憩了吗？ 　　但和眠羽想的完全不同。 　　“歪？是啊，我就是本人……啥？就这个？屁大点事，当然是工作所得啊……你问我什么工作？用你管？嫌有问题你们自己查啊！” 　　眠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听就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妹子打来的。 　　夏寻皱着眉：“行了，我要把钱转去农行了，我倒要看看那边会不会问我这么多。” 　　挂掉了电话后，夏寻见到眠羽笑盈盈的漂亮面孔：“怎么，银行找你吗？”眠羽相当的高兴，因为这种业务电话代表了毫无疑问的清白，没有任何能绿自己的兆头。 　　“嗯。说是我那个开了不怎么用的账户上，突然转入一大笔钱，问我是怎么得到的，追问有点烦……果然还是转去大银行好点，他们最多也就问一句核实一下。不过要是转走，拼命拉存款额的银行小妹估计会哭吧，这挺大一笔钱的……” 　　虽然夏寻还没有去细细调查账单，摸摸是谁打来的钱——但她基本能猜到，无外乎就是图片销售得好，因为在XD大会刷了一波脸所以销量瞬间爆炸，无疑，这还触发了合同上的许多大额奖励条款。 　　除此之外，图库网站是不参与分成的，也不知道他们得知销量炸了，然后不得不把钱打给夏寻的时候有怎样的表情。 　　夏寻随口介绍完这些，却发现眠羽的脸色铁青。 　　据眠羽了解，一笔相当大额的个人存款，将轻而易举影响底层银行小妹的工作。 　　她们活在一个残酷的世界里，各种银行竞争激烈，却还得靠拉到尽量多的存款，完成存款指标来确保饭碗。在动辄上亿的金额数字流动中的她们，不停工作和努力，最多也只是挣几个钱还花呗。 　　所以，负责的客户账上，突然转入了大额的资金……这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眠羽看来，会是银行小妹疯狂攀上夏寻，求她“这笔存款金额能成为我的业绩吗？为此我什么都做”的噩梦开端。 　　“你这表情咋回事？” 　　“夏寻！听我说，你那笔存款……银行的小姐姐就算打电话给你，你也……不要接……让我来解决问题！我给你介绍一家不会问东问西，沉默而可靠，绝对没有小妹骚扰的银行。它位于——” 　　夏寻往嘴里喂了勺燕麦，随口安抚激动的眠羽：“你安心啦，我还会老老实实，在这里拿一个月两千块的。” 　　“喔……那没事啦。” 　　“而且，这算是我自己挣的工资，想用来为你买点什么以作纪念。”看着眠羽，夏寻认真的说，并将嘴边的牛奶舔掉了。 第326章·破玩意儿 　　“叮——” 　　在眠羽手指里握着的银制勺子，和骨瓷的碗相碰，发出了有失餐桌礼仪的响声——她震惊到勺子脱手了。 　　牛奶被落下的勺子溅起少许，餐桌看起来多了些狼藉。 　　但这物理意义上的声响，只是眠羽心里响动的千分之一。她震惊到了合不拢嘴，就连口腔里的那些食物也忘了嚼，直接就跟着口水一起咽了下去，甚至还有几滴牛奶跑到气管门口，让眠羽呛的满脸通红。 　　但她还是想问——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自家这位女仆，居然……居然要给自己买礼物了！天啊！ 　　“你看看你……弄脏了也不会自己处理，真就巨型雌性婴儿啊。” 　　夏寻抽出纸巾，迈过几十厘米的距离，把被眠羽弄出来的污渍擦拭，这还不够，因为牛奶很容易会在桌子上残留，所以她还准备起身去拿蘸水的毛巾——但却被眠羽一把抓住了衣角，差点摔倒。 　　刚刚咳了半天的眠羽，憋到脸蛋里的血色还没有褪去，和平常淡漠于世的那种娴静是完全两码事，反而变得可爱了不少。 　　“你你你你……你真的要……”她用被咳嗽影响过的嗓音，急迫的问，“真的要买东西给我！？” 　　“是啊。”夏寻拍掉她的手，悠悠哉哉去取毛巾了。 　　眠羽也下意识的坐回位子上，整个人处于躁动不安的状态。而与她为伴的，是两碗还冒着热气的早饭，几滴还未干涸的污渍，还有尚未触发自动锁屏的手机——她瞄到了最后的这玩意儿。 　　夏寻究竟收到了多少钱？这才兴奋到想买东西给别人？这个问题，顿时勾起了眠羽的强烈好奇。 　　要知道，夏寻不是什么挥霍起来随意的大小姐——即便她是身份恐怖，坐拥爆炸家产的正牌玛丽苏，但她依然是个有点抠门的角色。 　　就算是在她最钟情的摄影领域，她给自己置办的器材，也只是正常爱好者会选择的消费水平，并不是那些昂贵到没边的玩意儿。除此之外，她不怎么买新衣服，也没有其他会开销的爱好，除了那辆代步用的摩托车，她还真是个清心寡欲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说出要为别人花钱！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还没锁屏！可来得及吗……顿时，眠羽飞速在脑海里分析。 　　毛巾的位置，最靠近的水龙头，再然后，是需要精准回忆起夏寻的步幅，家里的平方面积，需要绕过的区域……夏寻需要三十秒才能回来，而眠羽知道，自己伸手拿过手机，翻去看看余额页面，只需要十秒！ 　　眠羽就是有如此的自信。 　　因为在漫长的孤独里，她只有电子器材相伴。 　　毕生的积累，现在将绽放光辉！ 　　“啪——”她抓起了手机。 　　屏幕上甚至还有夏寻的指纹，简直太美好了，“转账信息，打开！”眠羽感觉世界变慢了，她的意识和集中力像是追逐上了光速，这样的话，甚至不需要十秒……五秒就可以了！ 　　至于剩下的五秒怎么用，她已经想好了——就在夏寻留下的指纹痕迹上，按下自己的食指，让指纹重合在一起……但事与愿违。 　　“看我手机干嘛？” 　　“啪——” 　　“哎哟，你砸我手机干嘛！” 　　“我……我……”眠羽被吓到僵硬的手，拿脱了它，干净利落的嗑了一下。不说指纹相印的事，眠羽甚至还没打开转账的短信，看到夏寻银行卡的余额提示，这简直太失败了。 　　她回过头，发现夏寻拿着一张湿纸巾。 　　“你不是要去厨房拿毛巾……” 　　“因为我发现餐边柜上放着湿纸巾啊，干嘛要走去厨房那么远。倒是你，看我手机干嘛？我坦白，最近是有妹子找过我，但都是想找我拍照的，我都假装很忙冷处理了，因为手头稍微有点事要办……” 　　夏寻抓起自己无辜的手机放回口袋，顺嘴坦诚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她还是想拍妹子的，但又想先办完另一件事，所以就先搁置了。 　　就是被抓个正着的眠羽，脸上又因为羞愧而继续泛着红。 　　但她的理性也在发挥作用，要怎样才能不那么被夏寻讨厌？最后，她从几个备选方案里，小心翼翼挑出了最诚恳的那种。 　　“偷看手机是我不对……我只是想知道，你收到了多少钱，才会这么大方，居然愿意给我买礼物。因为……有点开心。” 　　“嗨，那你直接问我啊，还以为是不放心我沾花惹草，所以查手机呢。” 　　夏寻大大方方把数字给她看了——确实是个勉强足以引起银行小妹致电询问的金额，但并没有让眠羽泛起什么波澜，这笔钱，甚至不如她往常随便一份工作的收入。 　　擦完桌子，夏寻坐回椅子上，又端起碗喝了几口。 　　“总之，难得的有了不错的收入，我也想给你买点什么……毕竟，当时你也在咱们刚刚认识的情况下，就给我买了一支很昂贵的镜头，就当是我把这点欠款偿还吧。” 　　“噢……是这样啊？就是还债啊……” 　　眠羽的脸蛋褪色了，心灵也平静了许多。 　　但夏寻一脸认真，接着说：“还有，是咱俩相遇至今，满三个月的纪念日。别小看这三个月的长度，它是一年里四季流转中的一季，从初夏走到现在的秋天。” 　　不过，眠羽晃了晃勺子，脸也跟着摇动，那是不满意的意思。 　　“不行不行，感觉今天你的情话很牵强，没有平常的程度……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买礼物给我。” 　　“哎呀，就是发了工资，买点东西给自己的姑娘开心一下啊，这种人生常理还需要理由吗？” 　　“嘿嘿，这倒是个好答案。” 　　“不过不能太贵的……”夏寻还是追加了条件，生怕眠羽会提出要架大飞机，要艘大游艇什么的。 　　“好啦，不会超过那只镜头的价格的。” 　　她这倒放心了。 　　…… 　　在开心的气氛里结束掉早餐时光后，夏寻没有收拾碗筷，眠羽也不在意这些，她俩都跑到了沙发上，主动踏入了消费主义陷阱里。 　　夏寻抱着平板电脑，正搜索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现在回头想行，还真是一段不错的旅程，从之前用这东西做后期，赚一张照片十来块钱的苦力身份，再到现在的收入颇丰，还真是辛苦啊——其实也不辛苦，毕竟肥皂泡之神安排好了这玛丽苏的剧本…… 　　在沙发右边，落地窗附近的观景阳台，眠羽缩在吊椅里头，抱着笔记本电脑也认真的游荡于网络世界里。她和夏寻一样，都在逛淘宝。 　　曾经，眠羽还在“关于人类何时灭绝”的分析报告里嘲讽过这一切，说是人类穷尽一切智慧，好不容易缔造出了种种崭新的科技，却只是为了节省体力，能在家里也享受“逛街购物”这种愚行……看来回去要订正一下报告才行。 　　总之，她目光如炬，挑选着一样样有趣的东西。也许错过这次，夏寻就不再会买什么东西给她，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好好选一个…… 　　“你想好买啥了没。”夏寻催了一句。 　　“多给我一点时间嘛。” 　　过了一会儿，夏寻回应：“行，今天之内哦。” 　　“……为什么这么急？” 　　一天之内就要决定，这对眠羽来讲太残酷了。可夏寻这次的回答，却是眠羽绞尽脑汁也分析不出其中逻辑的。 　　“因为天气预报里说了，后天就要下雨，所以我不想出门。” 　　“……呃？什么意思？咱们这栋公寓收快递的地方，雨飘不进来呀……就算你要出门找哪个妹子一起拍照，可和我今天之内就要决定好，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不要纠结了，总之一天之内决定好吧。” 　　“喔……” 　　虽然怀着疑惑，但眠羽还是接受了这个附加条件。 　　另一头，夏寻倒是早早选好了自己要买的东西。难得的收入了一笔还不错的现金，这才提醒了她可以添置点东西。不是相机和镜头——事实上，这些东西她已经够多了。她加入购物车的，只是一台手机。 　　索尼的手机。 　　它有很多优点。比如外观漂亮，设计和市面上千篇一律的玩意儿不同，很有自己的魅力。除此之外，它还和索尼的相机有很好的关联性，有专门给索尼相机用的手机后期处理软件，据说效果很不错。 　　对于一些不方便带笔记本电脑出门的情况，这会非常好。所以，作为索尼相机的用户，夏寻看中了这个软件，打算添置一台索尼的手机。 　　但硬要说的话，这玩意儿除了这些之外，就真的全是缺点了，惨淡的销量足以证明一切……甚至还胆敢卖五千多。 　　因此，点下购买的时候，夏寻不禁在心里头感叹，能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后期功能，居然就豪掷千金购入这破东西当备机……也真是证明自己现在不缺钱了。 　　她看向沙发角落，现在用的那支菊花牌手机。说起来，这玩意儿连同电话卡，是当时从眠羽手里借的……既然如此，到时候也得一并留下，放回原本的地方。 第327章·息 　　踮着脚尖，眠羽悄无声息离开了客厅，走向自己最熟悉的工作间。 　　没有窗户的房间里，跳动着电子器材的淡淡光芒，它们打在干净的墙壁上，萦绕出了对眠羽来讲最熟悉不过的氛围，孤独的氛围。 　　只要再把门掩上，打开随便一台电脑，放一首巴赫的康塔塔，在沉稳而严谨的旋律之中，她就能回到曾经，找到曾经那个自己的孤独感——她现在的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BWV147，羽管键琴、弦乐、平静的巴洛克小号，还有一如既往歌颂耶稣基督的和声。她曾经很喜欢这种时刻，自己一个人合上眼，听听冷淡的音乐，没有半点杂念。 　　但现在不同了。 　　再怎么能抚平人心的旋律，也安静不下她心里的喜悦。而扎根再深的孤独，也敌不过有人相伴的充实感。眠羽只是傻笑着，想着夏寻要给自己买礼物的事儿。 　　值得一提的是，上次眠羽这么高兴，还得追溯到早上。而再上一次，就得追溯到昨晚了…… 　　所以，要从夏寻那里，要怎样一份礼物才好？ 　　眠羽自诩能分析世间万物，可对于自己内心此刻的诉求，却没有足够理性的标准答案…… 　　按下回车，睡眠的电脑慢悠悠醒来，眠羽飞速敲下几个键，自己写出来的分析工具开始了运行。 　　首先，这件礼物得是有价值的。不是自己随便打开淘宝，花随便多少钱都行，就能轻而易举买到的东西——这样的玩意儿毫无纪念意义，实在是太过廉价。 　　其次，得是能一直存放的东西。眠羽估算过自己余下的寿命，所以这件礼物，必须是能陪自己一起进坟墓的东西。到苍老的时候，还能抱着回忆回忆当初自己的少女时代。 　　这两点加起来，就已经很难了。 　　眠羽粗略想了几个点子，比如让夏寻拍几张照给自己。照片的内容怎么幸福怎么开心怎么来——但她摇了摇头，打消了这愚蠢的念头。夏寻本来就喜欢拍照，不用说她都会搞出一堆照片来，所以难得的机会不能这么浪费。 　　其次，也许能让夏寻录首曲子给自己？ 　　也不知道夏寻唱歌怎么样，或者是会不会什么乐器……唉，如果是一般的情侣，恐怕早就一起去KTV了解过这些方面的事儿了，而不会像她俩这样，每天在家里的话题就只有摄影、打游戏、吃什么、睡觉。 　　除此之外，也许让她买个戒指什么的？ 　　找个厉害的首饰匠人，在内侧刻上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再找一堆稀有的材料弄上去，好好的设计一下……如果能收到这么一枚戒指，那眠羽当然会很高兴。 　　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她把脑子里每个诱人的妄想，都记录成了数据文字，以供自己待会儿好好选一选，看看究竟要哪个才好……可恶，不能全都要，太悲惨了。 　　写到一半，夏寻敲了敲门。 　　“进来。”她马上藏好了文档，然后随便开了个充满代码的页面，假装自己是在认真干活。 　　“眠老板，我就想问，中午吃啥？我好预估耗时，来确定要不要打游戏和搞几张片子的后期。” 　　夏寻打开了门缝，人倒是止步于在外头，只将一只眼睛朝里面瞥。暗沉的房间里有种难以靠近的气氛，所以每次碰见这种情况，夏寻都只是在门口不愿进去。 　　她带来的声音，让眠羽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种话题是日复一日的平凡日常，一开始觉得开心，后来渐渐熟悉，可熟悉之后会更为开心。 　　“随便吃什么都行。” 　　“……那行，我搞个五分钟能做好的，这就能修四张照片了，一张能挣好几千呢，今天就不帮你砍树了——毕竟你最近也挺少玩的。” 　　“有你了嘛。” 　　眠羽试着说些害羞的话，但被夏寻白了一眼。不仅如此，夏寻还皱着眉毛往门里一顿扫视，摇头叹息。 　　她又叨叨：“上次我说的空气净化器你买了没，那个挺静音的，不会打搅你工作，你得弄个。要不然你这屋子里把门一关，真的很闷，对身体不好。” 　　“……没事啦。” 　　“那起码你多给这屋子通风呗，里面味道堆积很严重了。” 　　“我故意的！”眠羽嚷了一句。 　　虽然她实在是深爱着眼前的女孩子，但即便如此，也有不喜欢的地方——这唠叨的部分就是，能剔除掉就好了……为了不再被念叨，她多解释了几句。 　　“你知道吗？夏寻，人类的记忆里，最牢靠的是气味。一切都会被淡忘，但只要某段记忆和某种气味相挂钩，嗅到它的时候，就能立马回想起与之相关的每个细节。” 　　“知道啊。” 　　“所以，我这间工作室里，遍布着的就是这种气味，它对于我的工作极其重要，它能触发我对于工作的连贯性……哎呀，反正解释起来很难，总之不能把味道抹去！” 　　有时，人类的语言确实稍显无力，眠羽很难把自己的感受表达清楚，所以很多情况下，人与人的交流只可意会。 　　为了让描述更精准一些，眠羽准备举个近在咫尺的例子。 　　“比如说，有种很清淡的薄荷香味，我几辈子都不会忘，只要嗅到，就会想起你……那是你身上的味道，我最喜欢了。” 　　听完这话，门口的夏寻抹开袖子，往自己的胳膊上猛的嗅了好久，然后嘀咕着“原来如此，这是香皂的味儿……是美貌的味。” 　　举完了例子，眠羽的脚尖在地板上稍一用力，椅子的滑轮便朝着夏寻，带着她“嗖”一声开了过去。 　　“所以呢，工作间里的味道，则和工作挂钩，它能让我想起拼死工作时的自己，很容易就能进入那时候的状态，以达到高效的工作……气味是很重要的——嗯？” 　　椅子停在了半路，就和眠羽说到中途的话一样。 　　不知是为何，眠羽的表情僵硬在了那儿，她的眼瞪得很大，眼睑却不再眨动——因为她终于想到了，自己究竟该让夏寻买什么。据她分析，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这次，她没有推动椅子。而是直接站起身，冲到了夏寻身前。 　　借着兴奋，她抬起了手。 　　“干啥？要打人啊？” 　　但眠羽只是握住了夏寻的手，因为心里的激动而摇晃个不停，她有个绝妙的点子，迫不及待分享给了心爱的人。 　　“我也要成为不灭的痕迹，烙印在你的脑海里！” 　　“……啥意思？” 　　“哼，就像你的薄荷味一样，我也要留下某种深刻的气味在你的回忆里！只要嗅到类似的气息，你就会马上想起我！” 　　但兴奋的把想法讲完，她却渐渐萎靡了。眠羽垂下了头，微妙的自卑感又一次占据了内心。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这样做，有没有资格在夏寻的回忆里要一个位子。 　　从以前再到现在，夏寻这个人从神秘再到清晰。对她了解越多，就越觉得她会随时离开，再也不回来…… 　　“……可以吗？”眠羽不安的问。 　　“其实，在我的回忆里，也有与你相关的味道。” 　　“咦？我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无香的……”一顿思考，她愈发自卑，“难道是哪件脏衣服，或者是……是我身上哪里臭烘烘的？” 　　面对这只慌慌张张，觉得靠近自己的人类都怀着敌意，只懂得孤高活着但又弱小的猫咪，夏寻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软而又弹性，是少女的肌肤——是她每天一勺一勺喂出来的。 　　“第一天，我抢了你的披萨。”她说，充满了怀念。“我用披萨的香味诱惑门里头的你，让你把门打开。” 　　“……可恶，我也记得。” 　　“那个味道，就是我对你的最初回忆。”那个时候，靠外卖和简单食品活着的她，脸蛋既苍白又可怜，夏寻忘不了。 　　所以，如果眠羽想留下些味道，将现在的她扎根进夏寻的回忆里，那后者会很高兴的同意——女孩子这种生物，就该展示漂漂亮亮的自己。 　　当事人苦恼到连夏寻的手也不摸了，只是抓着头皮，一脸想死的表情：“妈呀，我居然是披萨味的。” 　　“嘿嘿，幸亏不是榴莲披萨。” 　　“别、别说了……我要换个新的味道……新的！” 　　“那这次点个培根披萨？” 　　“哼！我去买瓶香水。”不光是自己，她还抓着夏寻进到了屋子里，“来看看要哪个。” 　　得到电脑的她变了一个人，神采奕奕而且充满自信。一只手飞速的打开淘宝，另一只手则搞到了一份全球香水产业的详细财报。她当然不懂香水，可她能够判断出哪家公司厉害。 　　很快，她将其中一家的名字放进淘宝搜索了。 　　接着，琳琅满目的香水瓶子出现在了她和夏寻面前。她很清楚，这家的货肯定不错，接下来就是一个个挑选，找到自己和夏寻都觉得好的。 　　“来，选吧，夏寻，你喜欢哪个？” 　　“眠老板，你这是要我闻电脑屏幕吗？你知道咱们是要买香水吧？淘锤子宝。” 　　眠羽顿时呆然，呃，好像确实如此。她能透过财报判断出一家企业厉害，也能一眼就判断出哪个淘宝卖家值得信赖——可，无论是财报上的数字，或是屏幕上杂七杂八的图片，都没有气味。 　　她的肩，忽然被夏寻揽住。 　　“走吧，别宅了，要发霉咯——咱俩去逛街。” 　　…… 29831 6 354 　　ps 　　（5.0排队快乐，年底伊甸有人开荒吗？我logs99召唤） 第328章·好像是吧 　　眠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思维模式——诚然，该死的香水是一种不去实际接触，就真的很难挑选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听夏寻的，真的跟她去逛街。 　　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所以，眠羽用左手拨了拨头发，用这潇洒而自信的方式为自己增加说服力。同时，她的右手弹开了夏寻——哪怕是心爱之人提出的提议，但无意义的逛街也应该极力避免。 　　“夏寻，我不喜欢逛街。” 　　“你最近不是变了很多，至少挺愿意出门了嘛。” 　　“但逛街是无意义的，天气预报甚至还说有降雨。总而言之，我有办法在不逛街的情况下挑选香水。” 　　眠羽不仅仅在声音里注入了强有力的自信，她还翘着自己的小下巴，稍尖的弧线对着夏寻。接着，伸手摸向放在一旁随时待命的手机，准备晒一晒她能说出这些话的自信。 　　但却被夏寻的冷哼打断了。 　　“你打算找家店，把小样全买一遍回来，一个个试，对吧？” 　　“……呃。”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能用长久来形容，但夏寻确实已经熟悉自家老板的做派了——毕竟前段时间，她给自己买零食的时候，就是一样买了一小种，挨个试。 　　因为下楼拿快递烦到快炸了，所以夏寻印象深刻。 　　而这次，同样的方式是绝不会奏效的！哪怕为了少上下楼几趟，也得拖着这懒惰如猪的家伙上街才行。 　　但眠羽也没那么好对付，这招不行，她还有另外的手段。 　　“哼，夏寻，你一定不懂吧。” 　　“你从哪学来这种话的……” 　　“总之，香水是需要缘分的，哪怕搬空大品牌的所有样品来闻，可能也找不到心仪的香味……但随着缘分，闭着眼乱买一款，也许世间的偶然就能将最合适的香气指引到我的身边来。” 　　但这种鬼扯一样的借口没能奏效，只换来了夏寻的一顿白眼。后者在脸上写上了一堆的不满，但还是平静了下来，把旁边的椅子拉来，坐在了眠羽面前。 　　她心平气和的问：“为什么不想跟我去逛街？” 　　“因为……” 　　她沉顿了一秒，在这短暂时间的流逝中，正努力酝酿一些小小的道理，试图说服夏寻。但她放弃了这一秒的所得，只是把心里的真话讲了出来。 　　“跟你逛街不好玩……”眠羽翘起的下巴缩了回去，还被沮丧挤出皱纹，“你在大街上走着，谁都会看你。就算进奢侈品店买东西，估计人家也会免费送你一大堆……那哪能算逛街嘛，只能算是跟班A陪公主出去巡防她的国土，看她怎样受子民爱戴。” 　　听到一半，夏寻就把整张脸藏进了手掌里，非得这么捧着，才能避免过多的尴尬把自己搞崩溃。 　　而眠羽则是认真的。 　　所以，也只有在自己家，居于云端，再加上四面墙壁遮住人们仰望的目光，才能真正的和夏寻独处，过普普通通恋人之间的生活——这会成为她依然是个死宅的理由。 　　而这不仅仅让眠羽困扰，当事人也是如此。 　　于是，夏寻倒是想了个简单并奏效的办法：“我戴口罩墨镜，再穿厚点。下海市遍地都是美女，我这种丢进去就很不起眼了。” 　　“那不行，那样我怎么能对这世界晒女朋友？我把到了这么棒的女朋友，出门约会却得遮得严严实实，人生没这么惨的。” 　　“……眠老板你某些地方确实很扭曲。” 　　但夏寻确实有个理由，想拉着眠羽出趟门。毕竟，她有些微不足道，但却意外重要的东西想让眠羽选。所以，逮住了挑香水这种缘由，她就不想放手。 　　不过，眠羽自己也不是只会闹别扭的小屁孩。虽然嘴上抱怨了一大堆，看起来非常刁难人，可首先去寻找解决方法的也是她自己。 　　“上次在夏威夷的时候，我们见到你姐姐了。” 　　“嗯，怎么了？” 　　“她为你带的那箱水果味道很好，所以可能遮住了，但其实她有小心翼翼用了香水的，应该是为了增加你的好感度……” 　　夏寻“哦”了一声，倒是没注意到这种事……女孩子这种生物貌似都会香扑扑的，所以谁身上会有点味那都挺正常，她不是太注意。 　　对眠羽来讲，这种细节则是另一码事了。那是战争的细节，是随时都能决定生死存亡的相关条件，女孩子会为自己选择怎样的香气，能透露很多信息。 　　哪怕眠羽完全不懂香水，可她能嗅到危险，这就够了。 　　而现在，也许可以向曾经的敌人讨教一番。 　　她提议道：“你姐姐肯定很懂香水，不如你问问她，哪里有比较安静的店？就是那种专门开给玛丽苏大小姐的。” 　　这倒是有点道理，有时候，玛丽苏的权能也该利用一下。于是夏寻捏了捏下巴，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当然是给叶浅落打去的。比起可能带来诸多问题的姐姐，还是这家伙好使。 　　响铃了挺久，到夏寻差点准备挂掉电话留言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 　　“咦，寻哥啊，又有什么事要折腾我了？” 　　开口说完，叶浅落那边传来了另一个夏寻很熟悉的声音，听起来很吵闹。叶浅落骂了几句，这才在安静的环境里回应。 　　“我刚刚在和转转聊社团的未来，争了好久才获得接电话的资格……那家伙好像挺久没跟你见面，有点不开心的样子。好了，言归正传，又是要把我绑去什么小破地方，给我换上奇奇怪怪的衣服，疯狂对我拍照了？” 　　“呃……我不是那种人。” 　　夏寻瞥了一眼眠羽，上次缔造那些黑历史的事，可能让叶浅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惨痛印象…… 　　她接着说：“这次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总之，你对下海市上流社会里，各种各样姑娘们的路子都很熟悉，对吧？” 　　“草，转转你听听，这个少女杀手又要寻觅新猎物了！” 　　“正经事！” 　　“……可寻哥你这话一点都不正经。” 　　鉴于眠羽也瞪着自己，夏寻换了更认真的口吻讲了所求：“是这样，眠老板想买点香水，但苦于没有门路，又不想去乱糟糟的商场柜台。” 　　“淘宝呗……哦香水啊，那淘宝不行，网上的香评也都乱七八糟的，确实得好好买……你等等啊，我帮你要个地址。” 　　“果然没问错人。” 　　叶浅落小声在电话里说：“其实你姐姐嘱咐过我，有关你的事尽可能转给她，那应该能更快解决问题——但涉及眠老板的不行，她们关系不可能好。” 　　“噢……” 　　“话说，寻哥您知道有个词儿叫Genetic sexual attraction不？是描述多年不见的血亲突然重逢，然后莫名想上对方。我觉得夏临就是这样的……” 　　夏寻沉默着，因为无论怎么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该死话题，可能都会招来眠羽的强烈质疑。但她可以确信，这种事是不可能的，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虽说如此，可肥皂泡之神安排过了，虽然原因不一样，但“想上夏寻”这个目的却是一致的。 　　“好啦好啦，不谈那个——我已经给眠老板发了地址，那家会所应该是最合眠老板想法的了。” 　　“不是香水店吗？” 　　“不，很难解释。但在那些贵妇和千金大小姐圈子里头，它就像秘密结社一样地位极高，是许多高端圈子交汇的地方。香气确实对女性很重要，该会所的老板又是最顶级的调香师，所以它一直拉拢着下海市最高端的女性小圈子。” 　　叶浅落显然还想用个长篇大论，来阐述这家店的可怕之处，但已经吓到了夏寻。 　　夏寻不由的嘀咕了起来：“这么高端吗？还是淘宝算了……” 　　眠羽也从听到的只言片语，和夏寻的反应里感觉到了一种氛围——自己很难靠近的氛围。她一直都孤高的活着，并不喜欢凑这种太过高端的热闹。 　　但电话那头的人完全不这么认为。 　　“说什么呢，寻哥，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吧，找遍下海市……不，找遍世界，翻遍人类历史，大概也没有第二个比你高端的玛丽苏了。” 　　夏寻愣了愣，她怎么知道的？ 　　肥皂泡之神的存在，难道开始在奇怪的地方暴露了？ 　　而自说自话的叶浅落发出呜咽声：“毕竟你长那么好看，呜呜呜呜呜，真的是人类公敌！反正你去的话，人家这破店也只会因你的到来而蓬荜生辉，那我挂了。” 　　电话应声而断，眠羽低着头，凝视向那个地址，陷入了犹豫当中。 　　她问：“这地方很高端吗？” 　　“好像是吧。” 　　眠羽皱起眉，她讨厌这种地方。 　　看起来流金溢彩粉饰高贵，实际上基本无一例外都是肤浅而烂俗不堪，腐烂到了骨子里的。人类要挣到多少钱，就得腐烂到多深，这是她为数不多可以笃信的事。 　　而汇聚了这种人的地方，必然丑陋不堪。 　　“但确实很厉害？”眠羽又问。 　　“嗯，叶浅落狠狠的夸了一堆出来，证明这地方肯定不俗。” 　　“那……去看看吧。” 　　眠羽将地址保存了下来，认认真真的默念在心里。如果这地方确实藏着一缕无辜的，在等待自己的香气，那就踏入泥泞一次吧。 　　这样，就能在某天某日，夏寻就此离开之前——将气味和自己无尽的爱慕一并，烙印进她的回忆里。 　　哪怕只是挤占一小块地方…… 　　…… 29831 6 354 　　ps 　　（虽然之前总是写得挣扎痛苦尴尬到自己都想撞墙太监了，但越靠近尾声，也确实也有些小小的不舍了。） 第329章·童装 　　严格来讲，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女性，而无关其他一切。 　　出门十分钟，化妆一小时的。 　　还有能干净利落，用两分钟就整理好一切的。 　　夏寻觉得自己铁定就属于后者，事实上她也这么做到了。为了出门给眠老板买香水，她要收的也就这么几小件东西 　　手机、家里的钥匙、相机，外带那枚举世独此一枚的50mm镜头。除此之外，夏寻还把钱包给塞了进去。 　　虽然在这个时代，手机基本就等同于钱包，纸币也正在逐渐退出舞台，但夏寻依然保持着使用真·钱包的古老传统，只为将照片放进去。 　　她的钱包夹层里，放着几张自己得意的照片。有她本人的，也有在芬兰的时候拍到的眠羽，还有镜头的，这些，大抵就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物了。 　　而且也都是让她得意的好作品。 　　摄影师的钱包，就是用来放它们的，这既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夏寻自己坚持的仪式感，她不希望这只是一份枯燥的工作。 　　总之，这些玩意儿，全被她丢进了更大的摄影包里。只要少装一个镜头，里头就能空出相当的空间，来放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实在是很合适。 　　整理完这一切，只花了两分钟还不到，甚至她还空出了整整十秒，将相机包检查了一遍，以确认这位逐渐熟悉的朋友，不会走在路上突然裂开，把珍贵的镜头摔个狗啃泥。 　　“嗯，我好了。” 　　拉好拉链，背上背包。 　　夏寻很有自信的看向另一边，想看看自家老板是否等急了——但眠羽却要叛变了。从干净利落阵营叛逃，去往化妆一小时阵营…… 　　“磨蹭啥呢。” 　　说着，夏寻走进了眠羽的屋子，因为衣物摩挲和轻轻的碰撞声，正时不时从这儿传来。 　　和自家老板确认了恋爱关系，其中的好处在于老板换衣服，也能直接走进去，根本不用顾虑对方是否光着身子，或是只挂着一条内裤——毕竟都那么熟了。 　　可惜没有，眠羽还穿着睡衣。 　　但这也有好处，起码不会因为临时起意而耽误出门的时间。 　　倒是屋子里的状况不好，床上、地板上，还有衣柜里，她的衣物凌乱到了无以复加。 　　“我……我在想要穿什么衣服。”眠羽站在衣服堆里，挑挑拣拣，“据我分析，我们要去一个很高档的地方，我得穿最贵最好的衣服……” 　　“是啊，那你穿呗。” 　　“可我最贵最好的就是睡衣了……当初花了好大一个人情，才专门找到的顶级大厂，专门为我开了条生产线。春夏秋冬，胖和瘦，考虑到一切，生产了一百件。” 　　夏寻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家老板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奢侈……同时也在心里小小的致了一歉，因为某天在兴头上的时候，应该是撕了其中一件…… 　　“而且，跟你出门压力很大……”眠羽全然不知，究竟该怎么搭配，才能看上去和夏寻般配，而不是小跟班一样不起眼的角色。 　　鉴于这可能真的耽误事，夏寻不得已开口了。 　　“反正怎么搭配都没用，你就随便穿呗。” 　　“……好吧。” 　　就这样，心灰意冷的眠羽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也确实理解到自己的苦恼只是徒劳。 　　就这样，她随便穿了件风衣，总算回到干净利落两分钟的阵营，和夏寻出门了。 　　第一站是停车场，这次没有哪位大小姐或转转开着车过来迎接，倒是有一辆得到造物主的许可，能驰骋到世界任何角落的机车。 　　二人走在地下停车场，听着脚步声有节奏的回音。 　　而眠羽一路都在看手机，脸上频频闪过吃惊：“夏寻，叶大小姐介绍的这个私人会所，我查不到地址。” 　　“她不是发给你了？” 　　“嗯，但有点奇怪，上面说是酒店的某层，但据我调查，该酒店并没有这一层……” 　　“那就是隐藏了呗，不对外开放，显然是需要资格才能进去，而且还得有人带路。这是现代社会，为有钱人服务的肮脏巢穴，基本都是这样子隐蔽的。” 　　“我知道，但我搞到了这栋楼的设计图纸。” 　　说到这儿的时候，夏寻走到了眠羽身边，从背后拥住了她。眠羽脸上露出小小的喜悦，心想着小女仆开窍了，走在路上也会做这种亲昵的事——但接着，就被遮住了视野。 　　哦，原来是戴头盔…… 　　夏寻也给自己戴了，慢悠悠的开始给自己的杜卡迪加后座，顺带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图纸上没有那一层吗？” 　　“嗯，在图纸上，地址的这层是酒店的景观套房，图纸上的设计很前卫。” 　　毕竟是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又有几个小疑点，所以眠羽飞速调查了很多东西。这是她的看家本事，在遇到夏寻之前，这个世界对她来讲基本没有秘密可言。 　　“好了，坐。还有，别查了，反正到时候过去就知道了。” 　　“也是。” 　　眠羽开开心心收起手机，坐上仅仅属于自己的位置。脚也有可以蹬放的地方，很不错，而且夏寻也跨了上来，眼前就是她的背影。更有滋味的是，这背景近在咫尺。 　　二人之间不需要交流。夏寻慢慢抬起手，而眠羽也自然而然的往前伸手，环绕抱住了她。彼此的触感和温度，是衣服布料隔不断的。 　　享受了一分钟这样的平静，沉默的杜卡迪才被允许开口。 　　…… 　　目的地的酒店，是放眼整座下海市，也毫无疑问算得上前几的顶级酒店。 　　对它来讲没有淡季和旺季，只有永远需要提前预定的紧俏房间。昂贵和高门槛，是这家酒店的标签，光是路过的时候靠近多看几眼，对普通人就是很难的事了。 　　而只在大小姐和贵妇圈子里传说的神秘香水会所，就静悄悄的藏在这里。 　　抵达后——夏寻刹了车，或者说差点没刹住。 　　出来拦自己的，不是敬职敬业的保安，而是一个差点就没看到的小矮子。在这秋季，她脸上的笑容比任何向日葵都要温暖，那尽力抬高的手，也在肆无忌惮的挥动。 　　“您好，寻哥小姐，这里不能停车的哦！” 　　“草，转转。” 　　“嘿嘿，寻哥寻哥，我来凑热闹了。” 　　这姑娘和平常不同，标志性的丸子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梳了个很优雅的中分，把饺子耳也遮住了。 　　不仅如此，她还穿着一身古驰的衣服，活脱像个暴发户家的孩子……毕竟是古驰的童装连衣裙系列。但不得不说，真的很可爱。 　　夏寻完全忽略了去问“你为啥在这”，而是敲着自己的头盔，在里头嘀咕“这家伙的这个形态，和压压也不是不能一战。” 　　谁又能想到，这是一位大学生呢…… 　　“你为什么在这！”眠羽质问道，充满敌意。 　　“我听到寻哥给叶大小姐打电话啦，我想见见寻哥，又想见见世面，就蹭过来了。眠老板你好！带我一个呗，我也想看看牛逼轰轰的香水店是啥玩意儿……” 　　面对转转热切的招呼，眠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她心底掠过一丝庆幸，因为到很高端的场合去挑香水，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那肯定不好意思开口问，否则就很掉逼格。 　　而转转！ 　　她就是可以大大方方开口问，还不会被人讨厌的便利性角色。 　　这是好事……眠羽平静了下来，接受了她的到来。 　　转转全然不知道这俩人头盔下的表情，只是叉着腰，一个劲抱怨：“叶大小姐把她小时候的衣服借给我了，要不然会丢寻哥的面子，也把我打扮了一番。还有，我在这等了你们一个小时……” 　　“我看，你是在大厅蹭了一个小时的茶吧。”摘下头盔的夏寻，正好看见酒店大厅在免费供应茶水，“然后还撩了服务员？” 　　“那没有，我是个勤学刻苦的大学生，所以逮了个老外练口语。”转转很得意，“这样我下次就可以翘几节英语课了。” 　　转转又唉声叹气：“那个老外远远看过去还挺漂亮，凑近了才发现皮肤上都是小小的白毛毛，皮肤还挺皱巴巴的，居然才十来岁……还有狐臭。不过说是什么外交官的女儿……” 　　下意识的，夏寻和眠羽四处看了看，幸亏没有类似形象的人出现听见转转的话。 　　不过这家伙还真有脸皮，随便赖在昂贵至极的酒店里一个小时，蹭茶蹭沙发也就罢了，还蹭老外。 　　“希望你没给我国形象抹黑……” 　　“不说这个了，寻哥，我探完路了。”转转展示出了自己靠谱的一面，“我打听到了那个香水会所的情况。” 　　“你讲讲？” 　　说着，夏寻把车钥匙交给了姗姗来迟的侍者。虽然没有任何明面上的预定，但对方也是识人无数的专家，轻而易举就判断出了夏寻的独特气质——是个前所未见的顶级客人。 　　等侍者走掉，转转凑了过来，踮着脚说：“我来的时候，很多看起来贼有钱的女人正气鼓鼓的往外走，身上都有杂七杂八的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走到腌酸菜的地方了呢。” 　　“然后呢？”眠羽也很好奇。 　　转转嘿嘿一笑：“我正好听见了她们的议论——夏家二女儿突然包场，所以清场，把她们都赶走了。” 　　夏寻沉默了下来。 　　嗯……这个套路，她熟。 还得……鸽一天…… 　　sorry…… 　　之前大放厥词，说要搞完结活动，还要抽实体书。 　　结果仔细了解和深入了一下自己印刷的问题，才发现这是个很麻烦的领域，有许多不同专业的黑箱等待着我。 　　于是这一周，我都被相关的诸多问题，搞到崩溃好几次。但幸亏我是先用另一本小破书当练习，在付出了许多学费的情况下，现在也基本算是把种种问题摸清了，一切都开始靠谱。 　　到时候，除了内部预定的之外，估计还会剩个一两本探路练手用的尴尬小破书《获得幸福的方法》，我留着也没用。完结活动也一起当礼物，抽了送给有缘人吧…… 　　换言之，这些经验能让我把调色盘的番外印的靠谱。 　　而今天被搞崩溃的我，实在是还想摸一天调节一下……排版真的太累了。 第330章·薄荷与柠檬 　　作为一名合格的小斥候，转转认真的收集了许多情报。主要，还是因为她这样的普通小市民，对高端场所究竟是什么样有着天然的好奇心。 　　但她的好奇心，没能获得成比例的回报。 　　根据她得到的那种种情报来看，她只了解到一件事—— 　　“寻哥，您这名头真是太响亮了。” 　　“哈哈……我自己也觉得。” 　　夏寻脸色阴沉，既然有人提到夏家二小姐之名，那就代表行踪泄露了。其源头很容易追溯，肯定是叶浅落。说不定是背着夏寻有个下海市大小姐聊天群，她在里头大嘴巴什么的…… 　　但这个名头能带来包场的效果，也挺好的。 　　她们一行三人，正在酒店充满格调、且不失奢侈的大堂入口处站着闲聊。虽然和周围往来的有钱高端客人相较，是有些格格不入。 　　“寻哥，我听说这种酒店有人均好几千的餐厅，您看我等了这么久，待会儿您可不可以请我搓一顿？还有，行政酒廊是个什么地方啊？” 　　“找叶大小姐去。” 　　“哼，叶大小姐嘛，虽然时不时会发点希尔顿自助餐券给大家当福利……但那个不好吃。她会为自己的爱好疯狂掏钱，但绝对不会为别人掏钱。” 　　“你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这么想吃白食啊？”夏寻白了转转一眼，“还有，之前给你的后期工作，你也从我这领了很丰厚的酬劳吧？居然还要我请吃饭……” 　　“交了学费之后，剩下的我全都花到车子上了，一分不剩！”她更理直气壮了。 　　但她们三人并不是确实有那么多话题可讲，站在原地不动，也并不是在等谁——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咋整了。 　　比如眠羽，明明慌得不行，却仍装出一副高冷的模样，睥睨着自己的手机，反复确认地址……的确是这家大酒店啊，可怎么看，都没地址上的楼层啊！ 　　于是，夏寻以为收到地址的眠羽会带路，所以事不关己的跟转转闲聊。眠羽觉得夏寻会用面子带路，所以静静等着她跟转转闲聊结束。而转转则啥都不去想，就单纯介绍着自己新买的那辆BMW。 　　“我开去学校上课，真的很拉风，而且真的很容易载到妹子了，嘿嘿嘿。我还是摄影师，这双重属性简直不要太吃香。” 　　“那下次当我的苦力，替我开车。” 　　“好！你看，寻哥，我这就载到寻哥了！” 　　…… 　　她们的等待和误会，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在夏寻忍不住问眠羽为什么还不带路，在眠羽要反问夏寻之前——她们嗅到了淡淡的香味。 　　夏寻和转转本来正没营养的聊着摄影师如何更好撩妹，但当大厅内流动的微风，将那一抹气息带入她们的鼻间，她们的话题停止了。受到影响的不仅是她俩，还有眠羽。 　　出门和不喜欢这类场合所带来的双重困扰，本来一直在折磨着她。 　　但当嗅到那一抹淡香的时候，她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 　　奇妙的情绪，蔓延在她们心中。既像是被这气味勾起了某些回忆，可又抓不住那流逝极快的碎片，什么也未能想起，残留的只是心里略略的怅然若失。 　　“欢迎你们的到来。” 　　带些磁性的低沉女声，跟着香气一起来到。 　　在气味和声音之后，夏寻才恍然发现这是有人来迎接自己一行。可有趣的是，她明明还没有将目光投去，以确认对方是怎样的人，却已经似乎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了。 　　带着些辛辣感，但整体温暖的东方贵妇人吧。 　　她终于看了过去——与印象分毫不差。 　　走来的人，是位三十岁上下的美人。 　　深邃的五官，一点红痣，落在抹有淡红的眼下。 　　如乌木般黝黑笔直的长发，被中分披散在双肩。 　　不仅仅是异域风貌的着装起效，她举手投足都透着雅致。 　　“您就是夏家的……”但当看见夏寻摘下口罩时，这位似乎走遍人世间的美妇人，也还是动摇了，“没想到您会来我的小店。” 　　夏寻很享受这种香气靠近的感觉，怎么嗅都会新的发现，确实自然而然就对这位阿姨产生了好感。而体味极淡的东方人，使用香水是最合适的，味道会纯粹而干净。 　　这就是擅长操纵香水的女人吗？确实艳丽。 　　“你好，我是夏寻，还有我的两位同伴……” 　　说到这，夏寻卡壳了。这确确实实是个高端场合，高端交流，报出什么眠老板，转转小妹妹之类的二次元破网名，应该会很尬…… 　　好在，这位好闻的美阿姨倒不介意，只是藏起了面对夏寻时的本能性战栗，维持着自己的面子。 　　“我是落古香坊的主人，大家都称我为坊主。事情我已经听叶家那位说过了，现在香坊很干净，希望你们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味道吧。” 　　“那就劳驾带路了。” 　　期间，眠羽一直在偷偷观察对方，因为气氛着实不是她俩插得上话的。在坊主的身上，明明穿戴着几件显然能上拍卖的好首饰，可却感觉已经和她本人成为了一体，没有丁点违和感。 　　眠羽很清楚，这也是香气的作用。 　　普通人只是单纯的个体，而这位坊主却像是一个复合体……她以许多和自己相性好的事物装饰自己，再用合适的香气协调了整体，将个人的感性魅力发挥到了极点。 　　眠羽靠着理性，大概能分析出一些门道——可却是话语无法描述清楚的东西……但她清楚，自己找对人了。 　　夏寻也有点紧张，她比谁都清楚，这种女人能吃干抹净世间一切男人，所以本能的也有点害怕。 　　只有转转—— 　　“坊主坊主，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能将这个驾驭好的活人！这是中调吧？好明显的玫瑰和茉莉……史诗女士！” 　　“对呀，史诗女士的中调，没有女性不知道这款香了。” 　　“就是就是，沙龙女香里，我觉得没有比这更经典的了！能驾驭住它，应该是所有女人的究极追求！” 　　夏寻不知不觉放缓了步伐，跟同样的眠羽凑到了一起。踏入了一个陌生的领域，这倒没什么——可怕的是，自己却对本该熟悉的这个领域一无所知…… 　　有种被常识抛弃的感觉。 　　她俩面面相觑，脸色都差不多，上头写着同样的疑问“啥玩意儿，你知道吗？”“看来你也不知道。”这种微妙的认同感，让她们相视一笑，心里安宁了。 　　被常识抛弃也没关系，只要有人陪着自己一起。 　　而诡异的是，那位武斗派的转转，居然好像很懂香水的样子……但仔细想想，她好歹也是Cos界的真大佬，摄影到化妆啥都会，跟着各路妹子各路大小姐混了很多年。 　　而且—— 　　和半路出家的夏寻不同，转转是从小长到大的纯血·真·萌妹子。 　　知道点香水的事，似乎也不奇怪。 　　走入电梯，坊主依然和转转聊着香水：“也并不是如此，沙龙女香里，仍有许多是和史诗女士同级别的大题材。比如大名鼎鼎的一轮玫瑰，还有稍难驾驭的冥府之路。” 　　转转的表情，活脱像是找到妈妈的小蝌蚪：“我还以为坊主姐姐会说原名，用一堆洋文砸我们……” 　　坊主笑了笑，那颗泪痣点缀着温柔：“能让客人理解才是最重要的，而且，香水的译名都很美，不说就太可惜了。” 　　聊到这，转转兴奋的回过头，那娇小但充满力量的架势，以及身处电梯的现状，都让夏寻想到了会在电梯里疯狂跳动作死的小孩子。 　　“寻哥！” 　　“嗯？” 　　“寻哥一直用的薄荷香是哪一款呀？！” 　　三人的目光汇聚到了夏寻身上，而后者差点脱口而出“香皂”这个词。眠羽饶有兴致的想看看她怎么解释，坊主和转转则都很期待这位史诗级的美少女，来讲述自己的香水之道。 　　她们都清楚一个道理。 　　哪怕宝石原石再怎么美丽，也许雕琢。 　　而女性的美就是如此——没有什么浑然天成，越是美丽的女性，就对美之道钻研愈深。换言之，夏寻在她们眼里，是这道行里活生生的祖师爷一般耀眼的存在。 　　可夏寻沉默着。 　　坊主和转转，登峰造极的美妇人和诡异的矮子型，则莫名其妙达成了研讨香型的共识，开起了讨论会。 　　“坊主，寻哥那个薄荷还有点柠檬味……” 　　“如果薄荷味相对强烈，那多半是娇兰的薄荷青草吧？前调转中调时味道的共存很和谐。虽然阿玛尼也有类似的款，但很俗腻……” 　　“不不不，不强……” 　　“嗯，那毫无疑问是詹姆斯·海利的鲜薄荷了。”坊主露出笃定的微笑，“那款淡香的前调留存很绵长，薄荷和柠檬，清新如大自然卷来的湖风，而且是中性香，很甜。” 　　“我……我这就去买小样！” 　　转转悄悄握了握拳，对她来讲，那是最尊敬最喜欢的寻哥的味道。 　　香气会和回忆一起永存。 　　虽然没办法把寻哥抱回家里整天捧着，但只要能得到她的一缕气息，那就足以慰藉心灵。 　　夏寻的脑子则发着懵，她们说的，那都啥玩意儿啊？ 第331章·咖啡豆 　　术业有专攻——就像她对别人报镜头的参数，别人一般都不会理解一样，夏寻确实也不太清楚香水方面的事。 　　虽然她觉得，那些整天在摄影棚里，或者穿梭于各种时尚场所，负责和这些玩意儿打交道，经常能见到香喷喷女模特的摄影师，很可能会清楚这些玩意儿……但遗憾的是，夏寻并不是。 　　那要怎么解释呢？ 　　面对这一大一小截然不同，却有着相同期待的目光，夏寻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思考之中。 　　首先—— 　　在这种高端场合，不能说自己身上的薄荷味是香皂，当然，说是喷的花露水就更不可能了。 　　别人兴冲冲猜了些听起来逼格就很高的香水名，你说这是肥皂泡拉出来的小香皂，那是很失礼而尴尬的事情。 　　既然如此，解决问题的方案就只有一个。 　　“其实，我使用的香水，是——”可还没解释出来，她就停顿了下来，不，不能这么解释！ 　　她本想说，是自己喜欢那个味道，所以用家里种的薄荷随便调配的，不是什么价格昂贵的东西，只是很朴素的自制之物。 　　但根据平常的经验来看，这种解释绝对起不到效果，只会招来更多麻烦。 　　所谓家里自己随便调配的，在转转和坊主看来，很大概率会理解成另一种情况——夏家的名下，随便有些奢侈品牌子，专门供了几瓶特制的给家里的姑娘用，是市面上绝对没有的，转转你就别想了。 　　于是，夏寻刚刚所说的话，只会被理解为低调的炫耀，成为增加玛丽苏度的一招臭棋…… 　　这种时候，该走另一条路线。 　　她露出了无辜而让人怜爱的表情，羞答答的解释：“是我随便买的……虽然很丢人，但我确实不懂香水，只是路过觉得好闻就买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和名字。” 　　坦诚自己的无知，而不是强撑面子，这才是上上策。 　　夏寻松了一口气，因为转转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嘟哝着“是这样啊？好吧”的声音，平淡如水，没有失望也没有兴奋。 　　可那位经历了起码三十年岁月，见识过无数人物的美阿姨，却小声的感叹着什么。 　　“不被牌子和名字束缚，不因香水背后的矫情故事而扭捏，更没有金钱方面的困顿，能真正的随喜好而挑选香味……再没有比这更符合豪门之女的作风了。” 　　“不愧是寻哥，觉得好闻就随便买了……”转转也领悟了其中的真谛，抱着手唉声叹气。 　　而坊主幽幽的开口，用爵士女伶般低沉有魅力的声音，将一句有滋有味的感叹飘散在电梯的空间中。 　　“世上再没有比随便更奢侈的词了。” 　　夏寻头皮发麻，着实不知道现在该接啥好。 　　她小心翼翼将目光朝向眠羽，想找自家老板救场，因为转转显然是另一边的人，只有充满理性的眠老板出马，才有可能对抗坊主这种感性怪物。 　　然而，眠羽只是看着别处。 　　“看啥呢？” 　　“楼层。” 　　回答完，眠羽的注意力再次集中。 　　她才是那位来挑选香水的真正客人，可却对香水的话题充耳不闻，晶莹的眼只是盯着电梯上的楼层数字看。 　　目光其中，时不时闪过隐隐的蓝色，那是全力分析时的特征。 　　“叮——” 　　电梯停下了。 　　最高级酒店的电梯极为平稳，从启动到停下，没有哪怕丁点儿的晃动，可眠羽的目光却跟着眼皮一起跳了跳。 　　事实上，从进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思考之前的疑惑。 　　地址上，落古香坊位于酒店的三十三楼——这是不存在的楼层。 　　而弄到设计图的眠羽，为了确保出门的安全，将图纸仔细研究和分析过一遍，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凑不出这第三十三楼，除非是用魔法构造出异空间。 　　——眠羽是位敏感、害怕和厌恶世界的人。 　　就连当初夏寻来应聘女仆，她也以为是社会对自己的某种奇妙暗杀。 　　而现在出了门，她自然会对要去的地方产生一堆胡思乱想——其实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会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以想象力，为平凡的生活塑造故事，仅此而已。 　　可她却想象不出，这栋被她剖析过每个细节的酒店大楼，究竟要怎样虚构一间位于三十三层的香坊——会是为自己和夏寻设的陷阱吗？ 　　“到了，请三位客人随我来。”坊主诚恳的说着，并站在电梯外做出欢迎的动作。 　　电梯外，楼层很开阔。 　　按眠羽的了解，这一层的上面是酒吧，下一层则是健身馆和游泳池，夹在中间的一层，则是房间里最贵的那批。总计四个房间，每个预订的价格都是五位数起步。 　　而这种地方，究竟是如何藏着三十三楼的？ 　　坊主将三人迎出电梯后，对大家说了句“稍等”，便走向挂有楼层牌的墙，用手指翻了翻，本来的“十六层”，被“三十三层”替代了。 　　不仅如此，同样被挂上的还有“今日房满”、“香坊正常营业”的牌子。 　　娴熟做完这些，坊主开了店，迎着客：“这几间房其实并不对外预定，会所就在它们里头，请随我来吧。” 　　夏寻和转转应着声，平平静静的跟了过去。只有眠羽脸色阴沉，明白了所谓的魔法，其实就是改个牌子…… 　　但至此，少女那浪漫主义的小小幻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她跟了过去，想为自己买人生的第一瓶香水，以迈出通往有魅力女性的第一步。 　　…… 　　四间房，各自独立，再加上铺有地毯，挂有名画的长廊，构成了落古香坊的全部。这一切，正是下海市最高端女性圈子的根基。 　　坊主带她们走向第一间，据说是会所的休息室。而轻轻推开门后，一种走进电影的感觉让眠羽感到吃惊。 　　这间宽敞的屋子里，没有奢侈和夸张的黄金，只有雕琢每个细节的雅致。纯粹的古典中式装潢，透着无垠的安宁感。 　　微微的木香，稍稍的空气净化声，这就是休息室的全部了。 　　而平日里，香坊的会员们会聚在这里，叽叽喳喳嚼各大家族的舌头、聊新买的包包、探讨如何下慢性毒药、交流让丈夫疯狂透支……当然，坊主相信这三位客人不会聊这些。 　　“请入座，要喝点什么？” 　　“水就好。” 　　“咦，还能喝酒的吗？” 　　“抱歉，我不太想喝外面的东西。” 　　给了转转酒单，给了夏寻一杯从澳大利亚运来的高级矿泉水，给了眠羽一个微笑后，坊主也给了自己一身新衣服。 　　随着衣物的更替，之前那宜人的香气已经消失不见，不仅如此，空气净化器也悄悄作用，带走了空气里弥留的史诗女士。 　　“之前为了待客，点缀些香味是礼仪。而现在要带各位选香，所以我会保持绝对的纯净，不让杂味干扰到大家的嗅觉。” 　　充满礼仪感的说完，坊主又接着问了个切入正题的细节。 　　“接下来的话，请问各位需要咖啡豆吗？” 　　咖啡豆？正在喝水的夏寻放缓了自己的动作，用极其淑女的方式小口啜饮，这是因为她完全搞不懂这问题有啥意义…… 　　假如现在放下水，就仿佛上课那会儿，正好在老师提问时跟他眼神对上时一样不幸，会成为被第一个挑来作答的人。所以夏寻尽量保持着喝水的姿势，争取让其他人先回答，来掩盖无知，保住自己的面子。 　　转转也有点犯嘀咕。 　　她很清楚咖啡豆是干啥的，毕竟之前也闯过各大香水牌子的柜台，还是见识过不少的。那玩意儿的香味很复杂而且强烈，还有咖啡因，会因为浓郁的味道影响鼻子，有重置嗅觉的说法。 　　所以，在闻香水的时候，会备一些咖啡豆来拯救鼻子。 　　但转转也很清楚另一种说法——有很多人科普过，说用咖啡豆其实是错误的，根本起不到这作用，反而会破坏嗅觉…… 　　可问题就在这。 　　这行的顶级大佬·坊主阿姨，居然问要不要咖啡豆？那是要还是不要啊？哪种说法才对啊？ 　　而且，咋整才能不丢面子啊？自己可是来见世面的，要是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丢的就是寻哥的面子，那是要杀头的。 　　就在她和夏寻坐立不安之际—— 　　“咖啡吗？这个也不是很想喝。”眠羽还处于上一个话题，平静的回答了，她不渴。 　　但气氛骤变，仿佛肉眼可见一般。 　　不等坊主回应，转转的小脸蛋就跟被雪搓过一样发红，仿佛是自己的***被家里人发现了那样。 　　“眠、眠老板，咖啡豆不是喝的……是那个……是试香的时候会用的……所以坊主应该不是在向你提供咖啡。” 　　“呃。” 　　听完转转从旁的解释，眠羽一卡壳，紧张了起来。空白的一秒过后，她的心里炸了锅。就不该来的！买什么香水嘛！还有，应该事先调查好再来的…… 　　后悔和懊恼，随着这稍嫌丢人的发言，在眠羽的肚子里酝酿开来。 　　“——咦？”然后，“砰”一声，夏寻将水杯放回桌上，“我也以为是喝的咖啡豆呢，买香水的时候还要用这玩意啊？感觉能学到有趣的新知识了。” 　　…… 29831 6 354 　　ps 　　（好像按这个节奏下去……这个月还是写不完……哎哟，我好像已经是第四次宣称这个月完结，然后发现写不完，下个月继续宣称了。 　　真是诅咒一样。） 第332章·女性氛围 　　作为香水专家，坊主一手打造的香水会所经营至今，所接待的会员无一例外，都是“女人”这个身份的究极专家。 　　她们历世颇丰，人生丰富多彩，自身也有极高的眼界和智慧，更关键，她们有足够的钱和时间，能在浮躁的世界里尽情的清闲享乐。并且，懂得女人应懂的一切。其中就包括了女性必修课的香水。所以，坊主会所里的成员，都是对香水有独家心得的顶级女性。 　　但眼前这两位小姑娘，好像让它破例了？ 　　坊主维持着极有礼貌的和善微笑，用短短一秒时间来尽量把握事态。 　　首先是这位被称之为眠老板的小家伙——在坊主看来，这是位很奇妙的少女，不仅长相漂亮，还有种强烈的遗世独立感，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是NPC，只有她是孤独活着的。 　　不过就现在来讲，透过神情表现来看，那位被称之为眠老板的小姑娘，显然是真的不懂香水哪怕一丝一毫。 　　关键在于她旁边的夏寻，坊主拿捏不透。按道理来讲，刚刚她那“我也不懂”一般的发言，显然是为了缓解眠老板尴尬，而发出的救场言论。但很奇妙的是，她的言论是如此切实，宛如她真的也不懂一样…… 　　看不透——坊主感叹着不愧是夏家的人，同时让自己更加谨慎的对待这三位客人。 　　当然，就算抛开这层来看，坊主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客人无知，就甩脸子的愚蠢者。 　　而眠羽那边，这才意识到夏寻为自己救了场，眼里闪过喜悦和自责的光彩。坊主则将一切看在眼里，对着这样的她，继续微笑着说。 　　“嗯，其实，香水是成年女性才应该接触的事物……虽然说，也有些早熟的孩子会提前喜欢上它，但少女对它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坊主的语气很有成熟女性的包容力，“但既然来这里，想为自己挑第一支香水，我会负责教一些入门的常识。” 　　“嗯嗯……”眠羽专心了起来，为了以后不再丢夏寻的人。 　　坊主稍作思考，从夏寻她们放杯子的茶几下，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作为香水会所，随处摆放着各种小瓶倒也不足为奇。倒是转转，目光紧紧随着她坊主的手，像是见到了肉的饿狼。 　　其实她也不知道被掏出的是什么牌子，但她知道，肯定非常值钱就是了。寻哥她们丢掉的面子，就由自己找回来，露出一副一眼就看穿牌子的懂行姿态！ 　　“这是一瓶很普通的商业香，就拿它做例子，我来讲讲如何挑选适合自己的。” 　　“嗯嗯。” 　　坊主将那瓶祖玛珑递给了眠羽，蜂蜜色泽的小瓶子很讨喜，但也很俗腻。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眠羽略显紧张的打开，嗅了嗅。 　　然后她皱起眉毛，香气太浓了，窜得鼻子生疼，脑子发懵。这玩意儿就和夏天的时候在淘宝买了水果，路上耽搁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寄到，买家早已忘记这单是什么，而不幸开了快递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眠羽难受到差点砸了那个瓶子，只觉得好冲。 　　“什么东西嘛……” 　　“眠老板，你肯定猛嗅了。”转转嘲笑的说，“哪能这样嘛。” 　　“唔？” 　　这时，坊主靠近了些，同时手里还抓着一把白色的条状物，看起来是纸。她说：“香水的香气，大概分为三个阶段，被称之为前、中、后调，需要时间来变化，所以挑选香水是需要漫长时间，来让它慢慢展示自我的。” 　　“我不该这么闻？” 　　“嗯，香气密集而浓郁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变成让人反感的恶臭，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同时，许多香种的气息，都是从浓烈的恶臭里淡化得来的，这是很有趣的嗅觉体验。” 　　说完，坊主递来了一张纸，白而细腻：“来，这是试香纸。” 　　眠羽虽然之前因为接触到了未知领域，而大脑宕机到现在，但兴许是刚刚过冲的气味也叫醒了沉睡的理性，她开始渐渐能理解了。 　　将少许的香水抹或喷在试香纸上，避免香气太过集中，而且让它有足够的空间展示扩散性。稍稍靠近，用还在抱怨的鼻子嗅了嗅气味。 　　“唔……有点……好闻。” 　　和劣质的香精气味截然不同，这是非常自然的味道。 　　有一点点辛辣——这是刚刚让她觉得冲鼻子的味道。而紧随其后的，就是非常自然的木质香味，让她想起夏寻给她做过的榛子炒鸡肉，有些淡，有点硬，但却藏着甘甜。 　　这应该就是这款香的前调了吧？她点点头，瞅了瞅小瓶子上的字。 　　“橡树……榛果？”她还是认得这几个单词的，也确实有点符合香味带来的感觉。 　　坊主点点头：“嗯，这是一款很有名的木质香。但她是中性香，所以也不是那么容易从街上的女人身上闻到。” 　　“中性是指性别？” 　　“是的，中性，还有男女，这是香水的区别。但跨性别使用也很常见，只要适合和喜欢就好。” 　　香水的性别区分吗？不知道为什么，眠羽忽然想到了夏寻。接着，一个奇妙的念头闪过，总觉得她应该使用男性香水会合适些？真怪，明明夏寻长得能让世界无可救药，可却会给她留下这样的印象…… 　　接着，以祖玛珑这个牌子为切入点，坊主对眠羽介绍了一大堆香水的基本知识，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期间，夏寻始终静静的喝水。一小口一小口的，生怕把它喝完，然后整个人就只能呆如木鸡的干坐着，甚至连为这段枯燥加个喝水的动作都会失去……她开始羡慕起自己的助手，转转当然听得津津有味。 　　在空气之中，以香水为脉络，女性的领域开始构筑。 　　逐渐改变的香味，也开始连接在场的女性友谊。 　　就连眠羽这种孤僻的家里蹲型少女，毕竟也有女人的心，一点点的被香水话题同化。 　　只有夏寻，本能的抗拒着加入这个行列，而古怪的是，就算不抗拒，好像也加入不进去……果然，有些东西就是深深镌刻在灵魂里的。她叹了一口气，空气里的香水女性结界，终归还是形成了。 　　“后调出现了！变化很明显！”眠羽像是四年前，第一次在MC里挖到钻石那样雀跃，手里的试香纸在鼻间嗅过了十遍，“雪松之后，是……是森林！” 　　她满脑子都是芬兰之旅时，在木屋里蒸桑拿。那些雪松木片刚刚开始被炙烤，以及走出桑拿小屋时，随着湿润空气一起涌来的森林气息。橡树、松树，交织的平静香气，将她带回了切身体会过的过往。 　　但在回忆之上，从前调开始，香水里就始终有一丝绿叶的气息，直到后调也存在，像是要在美好的回忆里更添一笔清新。这就是香水的魅力！她在心中诉说。 　　气味将烙印进回忆，深刻而不灭的烙印。 　　拿着试香纸，眠羽从恍惚中醒来，本能的看向了右边——夏寻的那个位置：“夏寻，你也闻闻看嘛。”眠羽将试香纸戳向她的小鼻子，也想分享自己的喜悦，因为那是和她一起创造的回忆。 　　夏寻凑着嗅了嗅，像刚被抱回家的小狗，在判断主人给的第一口饭是否该吃。 　　“嗯？嗯嗯嗯……挺好闻的，嗯。” 　　“……哇，这么敷衍的？” 　　“可就是好闻嘛，还能说啥？”夏寻又打了个哈欠。 　　她嗅到了很常见的森林气息，这并不稀奇，因为拍自然风光的时候实在是闻到腻烦了，而哪里的森林都是这样，所以应该没什么必要特意说出来感叹一顿。会为这种味道雀跃，真不愧是足不出户的眠老板啊…… 　　不过，如果能因为喜欢这瓶就省事，那也不错？ 　　怀着想赶紧带眠羽回家，逃离这恐怖的女性香水小团体气氛，并且能省下一大把挑选时间的念头，夏寻试着对眠羽说：“既然这么喜欢这瓶，看来是缘分到了，造物主为你省去了寻觅的过程，那就没必要挑其他的了。” 　　“嗯，喜欢这瓶——”眠羽做了个鬼脸，“但这是过去的回忆，不是我想缔造的新回忆。” 　　“……呃，什么玩意儿？” 　　“你不懂啦。” 　　眠羽开心的笑了一会儿，这瓶香水的气味，已经烙印在了曾经上，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新的回忆，能让自己的一切，能烙印在夏寻的回忆里…… 　　所以，虽然这瓶也会买下，但还得好好寻觅一番，才能找到真正属于她的那一瓶。 　　“坊主，带我去逛逛吧？现在我懂了蛮多新知识，所以想去好好选一下。就先从中性香开始吧？也许果香会合适一些……” 　　“好的，那我带你去。” 　　在女性香水三人组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准备去疯狂折磨鼻子的档口——逮住机会，夏寻幽幽的举起手：“那我趁这时候，去酒店各层逛逛可以吗？”她想逃离现实，绝不希望被带着拖入那泥沼般的香水噩梦里。 　　但带着一点森林的气息，眠羽抱住了她的手臂。虽然女孩子的身体柔软温暖，漂亮面孔上的微笑也如此动人——但可惜，满满都写着“不准”。 　　…… 29831 6 354 　　ps 　　（我为我这几天的怠惰谢罪，傍晚之前还会有更新的。） 第333章·又一个 　　就和夏寻所预想那样，挑选香水这种事的体验，的确宛如噩梦一般。 　　雀跃不已的二人，外带一位叫苦不迭的夏寻，就这么被坊主领去了另一间房，仿佛要上电刑架的猪仔。 　　但哪怕是这样心态崩溃的夏寻，也的确会为眼前的光景赞叹。 　　两百平米的空间，几吨的玻璃，以及上万种香气。 　　为了客人们到来，而特意拉开的窗帘，将澄澈的空气和阳光洒入，照亮了所有藏在柜子里的小瓶子——它们像是浩瀚星空里的星点，繁多到令人眼花。 　　而眠羽要做的，就是在其中找出自己的那一瓶。 　　“据我分析……我……我得挑花眼。”眠羽甚至不知不觉放松了揪着夏寻手的力度，看起来既害怕又兴奋。 　　“随便拿一瓶不就得了。”夏寻幽幽的提议，听起来一股子不想陪媳妇逛街时的有气无力。 　　当然，眠羽无视了夏寻的丧气话，还沉浸在将要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幸福中。这宇宙一样的浩瀚星星们，供她随意挑选。 　　在外界的理解里，这是一间紧俏到订不到的顶级酒店客房，但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客人，单纯被用来存放各种珍贵香水，也因此成了如博物馆般的地方。 　　香水瓶子总是小巧的，却包含着令人惊讶的信息量。 　　为了将这些信息量精准无误的传达给客人，这间屋子的维护费也非常高。 　　无声的通风、恒温、湿度管控，再加上活性炭，让房间里没有哪怕丁点的杂味。就连夏寻这样的尊贵客人想要进去，也得先解决一下衣服鞋子，以及身体上的杂味。但踏入之后，不得不说，是间相当有格调的房间。 　　据坊主一步步介绍，这里存放的，大多都是果香、花香类的香水。 　　这两个类别，就已经占了香水类别的一小半，是相当重要的领域。更可怕的是，存放其他类别的房间还有好几个。 　　“我都不敢算这些香水加起来价值多少……”这是转转在进去走了两步之后，所发出的第一段声音，“太可怕了。” 　　坊主“呵呵”笑了笑，听得出很高兴。 　　哪怕是她这种经过许多历练的成熟女性，也会因为自己的藏品被人夸赞而高兴。毕竟，往常过来的那些会所成员，都是些高傲且见过世面的，哪怕面对这种规模的香水存量，也能克制的不动声色。 　　因此，她很喜欢转转这样单纯的夸奖。 　　可惜……那位大人物却一如既往的兴致不高。虽然夏寻装出礼貌的样子，微微瞪大眼睛在看展柜，但暗中还是透出了一股厌倦和无趣，这让坊主心里叫苦不迭。 　　领着她们进来再到现在，坊主其实始终都在悄悄观察夏寻，想从她的一言一语里判断出对方的喜好，掌握更多的信息。她创办这样的高端会所，可不是为了和贵妇们一起话家常的，而是想让自己也踏入那个领域。 　　她是位有雄心壮志的女性，不甘愿只成为一名服务者和大人物们的掮客。 　　因此，夏寻的到来，是她断然要好好珍惜的一个机会。 　　“这部分都是沙龙香水，主要放着近年来的新兴香水品牌，有很多有趣的精品，不知道您是否会有兴趣呢？”她自然的拉近了和夏寻的距离，在她眼前说。 　　“唔，我先看看。” 　　至于眠羽和转转，她已经拿了一把试香纸给人家，让人家随便开柜子自己慢慢试了。打发了大小姐的随从们，就该开始着手于大小姐本人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琢磨的，但坊主表露的态度依然无懈可击，能在转转和眠羽闲聊的档口，**一些不让气氛尴尬的解答，简短、精准。同时也能用短短的三言两语，引导她们去看其他的香水，来空出时间和夏寻交流。 　　可惜这位大小姐的防备要更加没有死角。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和她加深关系，进而得到她的垂青呢？ 　　从清场了会所再到现在，坊主所考虑的仅此一件事。如果能拉拢到夏寻这种级别的姑娘，让她在会员名单里写个名字，再偶尔的来露个脸——哪怕是一年只一次，对坊主来讲也等同于得到了一块金字招牌。 　　此时此刻，夏寻只是在脑子里想着：这些瓶子有点好看，这个柜子也有点好看，这光更是有点好看，想拍一张…… 　　摄影师的思维定律，遇到好看的玩意儿，第一反应是想按个快门。 　　而那一头，眠羽则和转转在到处逛着。 　　眠羽的困扰是不知道选哪个试才好，所以只能随缘的挑瓶子好看的、名字好听的来试。所以，她忙着在试香纸上洒下一点点香水，同时记录下试的名字，忙得不可开交，而鼻子也钝成了老爷爷一样。 　　至于转转，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安逸。 　　转转倒是能认出挺多有名的香水，可惜有一大半，都放在她踮脚也够不到的地方，又不好意思打搅眠老板和寻哥她们，更不好意思找坊主要垫脚台。所以，转转有些丧气的在散着步，只是随性的从低矮的地方拿香水。 　　但另一个问题—— 　　就算挑到好的，她也不是太买得起。 　　为了买那辆强上的BMW，以及交足之后的学费，预留生活费来帮家里减负，她用掉了寻哥支付的大部分后期酬劳。还得剩一部分来保养车和加油，苦恼缠绕着她，掏个几千上万来买小小的一瓶香水，这确实奢侈了点…… 　　早知道就继续开桑塔纳了。 　　就这样，四人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分钟。一瓶瓶香水的打开和试香，让空气里的味道也开始驳杂起来。 　　就在这时，眠羽靠近夏寻，拽了拽她的衣角——这正是她找自家女仆有事相求时，最习惯的方式。 　　夏寻回过头，发现了一张别扭的脸蛋。 　　眠羽捏着自己的鼻子，表情很难受。不用问就知道，这就是试多了。正常使用的香水，只会在人体脉搏点用上那么些许，让微微的气味缠绕自身。而像这样的外行，又密集和杂乱的使用，很快就让嗅觉叫苦不迭了。 　　“救命。”眠羽用鼻子阻塞时才会有的声音，小小的说。 　　“先出去吧……去通风的地方坐坐。” 　　眠羽拼命的点头，说话甚至已经成了负担。但就算是这么受苦，她依然抓紧了那一把试香纸，只想等待它们的变化，来寻找出能适合缔造回忆的那一瓶。 　　…… 　　坊主的会所确实运营得周全，对于客人的这种情况已经是驾轻就熟。所以在这一层，特意设了一处能观景的露天吧台，那些鼻子饱受困扰的人只要推开门，走上几步，就能靠近新鲜的风。 　　清凉的秋风，还有端来的清水，几粒气味浓郁的咖啡豆。 　　眠羽试着用咖啡豆以毒攻毒，狠狠吸了吸，将之前拧成一团的香水味强行盖过，结果鼻子里又多了一股咖啡的味道，只能在桌子上爬着，张大嘴苦巴巴的换气。转转还试图偷偷拍照，但想了想又因为害怕秋后算账而罢了手。 　　但眠羽的沉默，送给了坊主一个好机会。 　　跟着病患一起出来的当然还有夏寻，而病患并不需要贴心照顾。因此，闲人总得用闲聊，打发掉眠羽瘫痪的这段时间。 　　坊主瞅准的，正是这儿。 　　“冒昧的问一下。”她挤出了大概是这辈子最亲切的微笑，迷人而深邃，那是人生阅历和欲望的凝聚，“我可以直接称呼你的姓名吗？”而这个笑容，当然是递给夏寻的。 　　“嗯，可以，但不要叫小妹妹什么的。” 　　当然，夏寻也不想让这种美阿姨叫自己寻哥。 　　她倒也挺随意的，甚至还从自助吧台拿了片面包来，但怎么啃都觉得一股香水味。 　　坊主趁着这份随意，立刻假装话家常一样，步步迫近：“夏寻的姐姐也和你一样，是位大美人呢。我之前为她选过一瓶香水，东方系的花香，我没见过比她更适合这种格调的女性。” 　　夏寻点着头，也不知道接什么好。毕竟每次见到夏临时，好像也没闻到过啥特别的味，也可能是见得次数太少……而且，东方系的花香又是个啥味？ 　　看似随意的坊主附和着笑了笑，可心里冒冷汗。这种提到亲姐姐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无动于衷什么都不说？难道关系很差？ 　　“可惜她没太多时间来露脸，她也夸奖过的那个系列，除了一款限量三瓶的，一直没能拿给她。” 　　坊主正在试图暗示，让夏寻将香水捎给她姐姐。顺带的，捎过去的必然还有她和会所的名声。如果顺利，夏寻会顺口夸一句，进而达到姐妹俩人，都来会员名单上写个名字的美好结局。 　　但夏寻没接话，因为她一直都在避免见到户口簿上白纸黑字的姐姐。 　　倒是听这话，坊主和夏临好像很熟？夏寻稍作思考，因为她也钻进过夏临的屋子，好像没见到哪里摆着什么显眼的香水——她是位善于观察细节的摄影师，如果见到好看的瓶子会记下来的。 　　“她也是这儿的会员吗？”所以夏寻随口一问。 　　一瞬，坊主的表情动摇了。如果是的话，她早就借着这个名字，让会所马上跻身世界，而不用在下海市勉强当个当地头蛇不温不火的经营了。 　　“……她……她很忙嘛，你知道的，所以没多少时间来这儿露脸。倒是没想到她的妹妹，能有时间来这儿玩，让我很开心呢。” 　　这下，夏寻闻出味了。她也是活了挺久的正常人，并非那些迟钝的男主角，从坊主试图挽回面子的明显态度里，嗅到了一丝不纯的功利心。 　　嗯……又是一个贪图自己美貌的狂信徒，夏寻悄悄得出了结论。 第334章·如此自信 　　对于那些嗅觉暂时性失灵的人，通风和休息就是最好的方法。而眠羽只不过是香水嗅过头了，所以挺快就恢复了些力气——起码能默默把耳朵竖起，听心爱的人和别人闲聊了。 　　虽然坊主相较她们来讲，是位阿姨级别的女人，和平常那些十来岁的小姑娘是不同世界的生物，但眠羽真的一点也不放心。夏寻那诡异的魅力，让眠羽始终存在一种观念：普天之下，从昆虫再到植物，从云朵再到石子，没什么是安全的。 　　但就对话的内容来看，暂时还没什么危险性。 　　聊着，从自助吧台拿东西回来的转转，也一纵落回自己的位子上。她拿了一堆薯条，但没有任何酱料。除此之外，还特意带了一杯热牛奶推到眠羽面前，算是她对眠老板的关心。 　　“坊主大姐。” 　　转转加进了对话，以她外表看不出来的年纪，叫三十岁的女性姐姐倒没什么问题。 　　被叫到，坊主露出了依然和善的表情，眯着眼看向转转，但心急如焚。她本就没有好好抓住机会和夏寻弄好关系，可这宝贵的聊天时间，似乎又要匀给无关的路人了…… 　　但转转毫不知情，只是问着自己的好奇：“我之前在柜子里看见了一个没见过的牌子，还有和你香坊一样名字的……那个是大姐你的牌子吗？” 　　“嗯，是的，我虽然是个收藏家和香评撰写者，但我也是有多年经验的调香师。”坊主的语速比平常快了一拍，这已经是她尽量克制的结果了，“所以我为自己喜欢的主题，自己做了些香水，颇受好评呢。” 　　她端起红茶杯，涂过口红的唇印在了杯上，轻轻抿了一口不知滋味的茶。 　　希望这个看起来是随从的小东西，不要再问东问西了……她本是如此祈祷，可灵光一闪，她忽然从这个话题里，想到了一些有趣的转机。说起来，之前调查过，轻而易举知道了这位叫夏寻的大小姐还是位摄影师。 　　说是调查，其实随处都能得到信息，毕竟现在的她太有名了。 　　她的摄影技术，作品，也都和本人一样在网上有了相当的讨论度。那老练至极的扎实技术，不落俗套更不花哨的美学展示，使几位参与讨论的国内外大师都开始质疑，那些作品不像是她这年纪能拍出来的。 　　没人能证明她的作品弄虚作假，相反，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指明她恐怕确实是个怪物般的天才。这让坊主灵机一动，也许是自己需要的契机。 　　“虽然我对自己的作品有自信……” 　　借着自己香水品牌的话题，坊主的笑容第一次从脸上褪去。就像任谁都会多看一眼的美人，终于结束精致光鲜的一天，终于回到自己家，立刻将生活的苦涩化为愁容一样。 　　她脸上飘满愁绪，每一缕都饱含着感情。如果她鲜红而修长的指甲下，再夹有一根细长的女士烟，那这就是傍晚酒吧买醉时的忧愁话题了。 　　“但我这样的女人，虽然懂得调制香水，却不知道怎么让这香味被更多的人知晓。虽然经营着这样一家人来人往的会所，可也有我们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坊主大姐，有啥困扰啊？”转转果然顺着话题问了。 　　而眠羽在不知不觉间，把爬着的角度换了一周，好让自己的眼狠狠盯着场子。她那失灵的小鼻子，也从对话里头，嗅到了阴谋诡计的味道。 　　夏寻同样如此——她感受到了坊主热切的偷看，这越来越印证自己之前的想法了…… 　　嗯……这个小妹妹想推广自己的香水品牌，又在这儿哭惨，装出一副可怜巴巴求人喂食的样子……结合这些，夏寻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要让自己当模特！ 　　香水是属于女性的小玩意儿，一般都是搞点漂亮姑娘上镜，营造一种“你买了，你也这么漂亮”的感觉，来试图让各路女性消费者上当。因此，如果夏寻拿着香水上镜，那威力确实有点可怕吧…… 　　但她太过理所当然的自恋，终于是落空了。 　　坊主很直白的谈到了自己目前的困境：“我们这些女人，其实只会摆弄手机来拍照，虽然大家家里都有旅游用的相机，但也只是用自动档按按快门，并不懂得如何拍好商业照，唉。” 　　她对夏寻眨了眨眼，但立刻收了回去，露出满是歉意的表情。那是“如果您能帮我那该多好？不，但我绝不能麻烦您”的意思，可实际上就是“您主动帮我，行不行？”的意思。 　　但听完，转转立马就堆了一脸的困惑。 　　“那找个拍照的工作室呗，下海市拍棚子的那么多，随便搞套中画幅，找个漂亮大洋马，怎么拍都会好看。而且这年头，工作室接活也挺便宜，下海市那么多大洋马在就业，随便找个也就几千完事儿……哦，我是说外国模特。” 　　坊主的脸算是崩了，她拼命经营的表情扭曲了。 　　她能不知道吗？下海市比较大的外国模特经纪公司老板，还真就是她这儿的会员之一，手下摄影资源一大堆，她随时都能开口求来。但她等的，明明是一句“我们寻哥摄影很牛”，可这个小跟班居然不在这时候吹自己的寻哥。 　　没办法，她立刻想了理由来圆场。 　　“我看不上太普通的摄影师，实际上……用外国模特的方法，也过于俗套。我只想要单纯的香水商业照，而不太想让杂七杂八的女性抢了戏……” 　　正当坊主冥思苦想，试图找点更有力的理由挽回局面，就算刷不了夏寻的好感度，但起码也不能降低的时候，让她意外的，夏寻本人有了反应。 　　她乐呵呵的。 　　“哎呀，大姐你这意思，不需要模特是吧？”夏寻将开心的情绪染上话语，尾音都跟长了翅膀似的，翘翘的。 　　“咦？嗯……啊对，我想拍那种单纯的照片。其实，我知道夏寻你摄影水平很高……但我不太敢直接问……因为你是客人，我的开口肯定会麻烦到你……” 　　夏寻笑眯眯的嘴角勾出半轮月牙，整齐完美的牙齿闪着瓷白。上天开眼啊！这大姐居然不是贪图美貌的，而是非常单纯的想要自己的摄影技术！！ 　　换言之，她的摄影本领战胜了虚无缥缈的神造之美，这是何等的褒奖啊！ 　　她充满了自信，一扫之前陪眠羽挑香水时的疲态：“行，要啥样的？五分钟给你搞定。” 第335章·劳动力 　　那五根手指，正翘翘的摆在桌子上。每一根都代表了一分钟，这合计的五根手指，正是夏寻自信心的体现。 　　人生到这儿，短短几个月，她见过了太多因为自己的外表而贴过来的人——虽然很古怪的，好像往往都是女孩子…… 　　但无论如何，坊主这种情况，是真的让夏寻心里高兴。明明都面对面见到了脸，她的第一诉求却是单纯的想找夏寻拍照！既然人家都这么明示暗示了，那自己总得做点回应。而且，香水的宣传照是很容易就能完成的。 　　虽然是这么说…… 　　那翘起来的五根俏丽手指，慢慢被她卷曲，贴回了手心。五分钟这种脱口而出的话，总归还是不太靠谱，并不是一名合格的摄影师该说的。所以，她将清爽的笑容写在脸上，换上了工作时应有的态度。 　　“请详细说说工作的内容吧。” 　　“咦……你……您同意帮我拍照？” 　　在坊主年过三十的成熟面容里，多了些小女孩似的慌乱，就像过年的时候，家里大人突然说“今年压岁钱随你自己用”一样，具有极大的的诱惑力——以及随之而来的庞大阴谋气息。 　　坊主难以想象，能如此简单的，就同这位捉摸不透的大人物建立起工作上的往来。但她赌了一把——赌眼前这位女孩子的笑容，没有阴谋。 　　“真的可以委托您吗？” 　　“当然，我带着相机。除非你需要打印成几十米的大型宣传照，拿去挂在酒店上做宣传，否则其他的一切我都能现在就搞定。” 　　这次夏寻翘起的是大拇指，朝着身旁的一张座椅，她的相机包就放在那里。使用痕迹明显的数层布料里，放着那台四千来万像素的家伙，可以应付绝大部分需要的场景。虽然这似乎是有些高端的商业摄影，但对夏寻来讲也没什么区别。 　　一听到摄影，转转竖起了耳朵。 　　这当然不是她又作为助手的自觉，而是很单纯的，觉得可以蹭个福利，也许多出点苦力，把坊主哄得开开心心，大手一挥就给几瓶香水呢……所以她不知不觉也停止了腰杆。 　　“寻哥，需要我现在去取灯吗？”她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敬职敬业的助手。 　　“先得听听甲方的需求。” 　　坊主越来越确信，这也许真的不是开玩笑……顺着话题，她试着开口了：“现代人已经很少用电脑了，最近香坊的会员们也很少有带笔记本过来的了。所以我想要那种，在手机和平板上看也不失格调的。” 　　“产品本身呢？还有风格需求呢？” 　　“关于这个……” 　　万幸，坊主也是货真价实的艺术行当从业者，关于委托的信息和夏寻沟通的非常到位，既没有吞吞吐吐的说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提各种自相矛盾的问题，也没有强行装逼，假装自己也懂摄影所以指手画脚。 　　大概将要求交代了一遍之后，为了将要拍摄的香水本身拿来给摄影师看，她起身离开了几分钟。 　　在此期间，夏寻合上眼，抱着手，打算在脑子里稍微构建一下思路，而全然没发现身旁的眠羽是什么反应——她板着脸，不太高兴。 　　她的嗅觉问题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本想带着夏寻再回去香水扎堆的屋子里探险，谁知道一下子就变成了另一种事态。眠羽曾认为，自己是今天的主角……结果还是想多了。 　　一言蔽之，这家伙和女朋友出来逛街，一脸无聊也就罢了，可中途突然跑去工作！这、这可真是太糟心了。大概，她要找的香水里，要有一丝如现在心态般的苦涩，才相衬吧…… 　　而和她的苦恼不同，那边的摄影师与助手二人组，不知何时交头接耳起来了。 　　“寻哥呀。”转转把大半身子都探了出去，就为能在她的耳边说上话，“这种报酬能收多少嘛。” 　　“常理来看，会是按小时来算的，一小时五位数也不是不可能。” 　　夏寻按自己的了解，说着眼下这场小委托的级别所应有的酬劳，这让转转眼里冒出贪婪——以及一丝遐想。 　　“我今后也能拿这么多吗？” 　　“你要走摄影师的路子，也许可以。但这种明码标价的商业摄影师，赚的是稳定牢靠的收入，而且得实打实的熬很久才可能出头拿到这个价钱。当然，还能熬到更高的级别。” 　　这让转转退缩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熬了。小学熬初中，初中熬高中，本以为大学就是释放和解脱，结果只是为了在社会熬几十年至死而做的实习。 　　但这倒是个让她感兴趣的话题，她又顺嘴一问：“那走拍艺术的路子，是不是就不用熬了？” 　　“这个嘛，那些搞艺术的摄影师，可能随手拍一张，稍微炒作一波，就能赚到更多。” 　　“哦，开张吃三年的那种感觉……那……那……”她扭扭捏捏，就差在桌子上打滚了，“那我先不考虑未来，现在这笔单子的话，我当好您的小助手，可以——” 　　“会给你好处的。”夏寻白了她一眼，然后像拒绝小狗热情欢迎似的，把她推回了位子上做好。没办法，在她的构思里，这单委托还真得转转去努把力。 　　没过多久，坊主带着要拍的货回来了。 　　和夏寻的预想有点不同，它不是什么水晶瓶身，镶嵌宝石，还镀金的烂俗奢侈玩意儿——而是一根竹子。被精致的中式包装裹着，一掌长，指结粗细，还带着绿嫩竹叶。 　　“这是香水瓶吗？” 　　“对的，是我以东方清雅为题材而调的香。用新鲜竹子来储存香水，赋予它幽深的青竹味。”调香师很乐意介绍自己的得意作品，“但竹子会随着时间而慢慢老化，也会因储存过久而让香水的味道改变，所以是一款具有丰富变化的香水。” 　　坊主对自己作品的理想是很美好的，不同的人都能从这款香水里找到适合自己的味道。年轻人可以在竹子依旧新鲜的时候使用，为自己增添活力——或是想让自己有些年轻感的人，也能这么做，反之亦然。 　　竹子被时间所改变，而呈现的味道变化，正是这款香水的卖点。 　　所以，在包装上，有毛笔所书的“变幻”二字，正是它的名字和产品介绍，一切都被浓缩了进去。 　　但坊主不愿意谈的是，成本太高，太复杂。而香坊的会员们又都是金贵的人，都觉得有那么多稳定的香水可以用，为什么要屈尊来迎合香水本身？所以可怜巴巴的没啥人订……有几个老朋友订了，但都因为把握不好竹子老花的速度，评价不高。 　　不过，这让转转很兴奋。 　　“这个构思好棒啊。” 　　“是吧！” 　　倒是眠羽带着私人恩怨，爬起来泼了冷水：“是一款会让人觉得麻烦的香水。”虽然这也是她的真实想法。 　　感觉气氛不妙，夏寻清了清嗓子：“想法和创意很有艺术性啊，我认为你可以给叶大小姐捎一瓶过去，她家里搞艺术的，养的水军又多，贴点匠心、东方之光、孤独调制十年、古法、祖辈传承之类的标签，我感觉会成为网红货。” 　　但这些话，对坊主来讲断然不是夸奖，因为只有产品本身不行，也许才需要这些噱头。 　　所以夏寻回到了摄影师的本职，从这个角度给了一句难得的褒奖：“是件很好拍的东西。” 　　…… 　　转转奔走在酒店内，带着一脸的尴尬，当摄影师的助手还真是什么都要去干啊…… 　　这次，夏寻没有给她一堆重几十公斤的设备，让她扛着还要去个刁钻的地方站着，以求达到最好的效果。相反，这次连灯都不需要转转来打，她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和人打交道。起码，转转曾以为这很简单。 　　在苦涩的心情缠绕下，她终于找到了酒店服务员们换衣服的地方，拿出坊主给的申请，得以进去换衣服——她也需要打扮成酒店的服务员。 　　夏寻是这么说的：“转转，你假装是酒店工作人员，开办了个新的玩意儿·香水会所，招募客人来试运营。简单来讲，就是去逮人。” 　　“嗯嗯，然后呢？” 　　转转一点也搞不懂夏寻想怎么拍，但她知道，寻哥这家伙每次都胸有成竹、运筹帷幄，而把自己当棋子使唤……这次估计也不例外。不过没问题，逮人而已，就跟之前自己等寻哥的时候，逮个外国妹子聊天练口语差不多。 　　然后，夏寻说出了要求：“你得逮个好看的，上镜的，自然的，穿着得体的，有气质的，还得是年轻的，不化妆也没问题或者已经化了妆所以没问题的，总的来讲还得自带演技的。是男是女不太要紧，但最好还是女……” 　　“……这我他妈上哪逮？” 　　“转转，你也是摄影师，不要被条条框框束缚，只要相信自己的眼和直觉。这也是让你去逮，而不是随便找个服务员帮忙的理由。总之，把人逮来香坊，然后你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就这样，夏寻把转转派了出去。没办法，这次真没什么需要助手搬的器材，所以小家伙想借此赚点小钱，也得付出相应的劳动力才是。 第336章·忙里偷闲 　　“那关于报酬方面……我对摄影行业的价格不太熟悉，但我知道，夏寻您是其中的佼佼者，肯定拥有相当高的价值。” 　　在摆满香水的酒店房间里，坊主对着正在收拾器材的夏寻说。 　　“但无论价值有多高，我都会发自内心去尊重它的。” 　　自从夏寻接下了这单临时得到的工作后，她就离开了露天吹风的看台，带着病愈的眠羽敲开其余的三间屋子，以寻找适合的拍摄场景。而在这途中，坊主一直恭恭敬敬的当着随从，解答疑惑、介绍屋子，以及等候时机。 　　要找到一个体面而不失礼仪的机会，才能更好的拉拢关系。 　　这种察言观色的细节是非常难的，但坊主能把香坊经营到现在这个地步，她正好掌握着这种人际关系上的技巧。那些匆匆忙忙提出要求，大声哀求对方同意的，不过是愚者。真正能成功的，都是有耐心等待时机到来的人。 　　期间，夏寻敲定了一间以“夏”为主题，摆着许多明艳香水的屋子。 　　要作为摄影地点，尤其是这种不带闪光灯的情况下，必须具备极好的光照条件。幸亏天气很给面子，甚至让夏寻暗暗琢磨着，自己经常能碰见舒服的晴天来拍照，多半也是魅惑了老天爷的关系吧。总之，这间屋子作为摄影地点是无可挑剔的。 　　白色的木地板被铺成羽毛纹，而几只透明度极高的玻璃柜，则被擦拭的纤尘不染。再加上静静躺在里面的各路香水，这地方天然就已经布好了局，换谁来随便按下快门，只要合焦正确，都会得到一张逼格不错的照片。 　　所以哪怕是夏寻，在这里也没多少可操作的余地，无外乎就是最大限度利用好这儿，然后稍稍改动一些地方。 　　但就是简单到这种程度的工作，却能获利颇丰，坊主就等着她开口报个数字了。 　　她将相机和镜头合好体，用气吹赶走镜片上的尘埃，确认完电量和系统流畅。利落的做完这一切，夏寻才缓缓开口回答坊主的问题——这次摄影，该收怎样的酬劳。 　　她没有说出那五位数的报价，毕竟要这钱也没啥用，今非昔比，她不是穷光蛋了。况且，这趟摄影的工作量还很小，收那么多良心不安。取而代之，她要了其他东西。 　　“这样吧……可能偶尔来这儿坐坐，闻闻香水什么的，坊主会介意吗？” 　　起初，坊主没有理解这段话的意思，像是大脑拒绝理解。 　　但当大脑开始运作，她才发现这声音是如此的悦耳动听，自己想要的一切——就这么简单的出现在了眼前！夏寻的意思实在是太直白了，她想入会！只要她的名字能写入会员名单，一切都将随之变得金碧辉煌。 　　虽然心里难以置信到了悲喜交加的程度，但坊主仍维持着极其礼貌的微笑，用打颤的声音说：“很欢迎您，到时候，麻烦您在会员列表里留个名字，就会有专属的会员卡送到您手上了。” 　　“噢，那到时候填一个。” 　　夏寻瞄了一眼眠羽，这家伙嗅香水的样子还是那么专注，看来，她还真是喜欢上了这种矫情的小玩意儿。 　　这个名额确实没要错，有了它，眠羽就能随时过来了。换言之，宅出一身霉味的眠羽，也终于将要迎来一个稳定的社交场所，这种成长和变化，实在是令夏寻感动到掩面而泣。 　　这家会所挺高端的，让夏寻不觉得随便开口就能要到会员资格，但作为摄影的酬劳倒是正好，她出手按一次快门的价值就是这么高没错。至于现在，既然报酬已经谈拢，就该认真干活了。怀着这样的想法，夏寻合上眼，再次睁开，从闲散的心态切换到专业模式。 　　摄影有一些难以逾越的局限，比如光圈所既定的景深，但也不是无法逾越。她爱惜的捧着那颗银白色的镜头，这恐怖的0.9光圈，正好可以用在现在。 　　她收起视线，看向委托人。 　　“坊主，这两只柜子，都得有几公分的移动，可以喊工作人员来搬运吗？除此之外，里面香水的摆放，也得有一个极其细致的移动，会介意吗？” 　　“……啊，移动？具体都是怎么样的呢？” 　　为了解释这一点，夏寻要来了一些道具。 　　皮尺，纸与笔。 　　这里既然是女性私下聚集的地方，那皮尺这种测量用的玩意儿就肯定会有，因为很有可能她们会喝多了，搞一个什么内部的身材比较大会，而需要现量……而酒店里，随处都能找到纸和笔，这就更不用担心了。 　　在打开柜子后，夏寻用皮尺仔细测量了一些数据。接着，她又用粗陋的线条，将自己所需要的示意图，在A4纸上勾勒了出来。 　　“将香水的排列，按照这个线路来。” 　　“……越往外，就摆得越靠里面吗？” 　　“是的，工作量会很大，介意吗？” 　　一个柜子里少说上千瓶香水，而且瓶子还都大小不一，没有统一尺寸可言，要达到夏寻要求的精度，确实是相当麻烦的。 　　以中间为界限，她希望把这上千瓶香水都微调。越靠两侧的香水，就会在攀升极其缓慢的曲线里，被摆得越靠里面一些。于是，最靠边的香水和中间的香水，会有一个区区数厘米的差异。因此，每瓶往里的微调，都要以毫米来计算。 　　夏寻觉得自己就是在折磨人，但为了景深需要，这是她所想到的最好构图。 　　除此之外，几只特定位置的柜子，也都得往各自不同的方向挪上几厘米，以达到摄影师的要求，这也不是简单的活计，因为搬运不当，香水瓶就完犊子了。而玻璃又那么娇嫩，留个指纹什么的又得一顿猛擦。 　　夏寻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谁让这调整真的会很麻烦呢。 　　当然，她有一些可行的、简单的备案。然而，把最麻烦的方案说出来试试也没啥损失，万一人家答应了不是？ 　　“可以，问题不大。”坊主的表情并无动摇，甚至可以说是平淡。 　　“……嗯？真的？” 　　坊主点点头，一溜烟消失了。夏寻本以为她是去摇人，要喊十来个酒店的女服务员一起努力，但半分钟后，她单单拎着一个平板电脑过来了，也不像是藏着砍刀，想搞死摄影师的样子…… 　　可回来后，坊主这才露出一丝自豪。 　　随着嘴角的勾起，这位三十出头的美阿姨说道：“现在是信仰科技的年代，更换香水的麻烦事早已经不用人工了，在设计之初，我就已经考虑过了。” 　　随着小小的轰鸣，柜子自己个儿动了起来。就像舞会上的姑娘撩起一角裙摆，露出藏在其中的纤细小腿，那些柜子也莫名其妙的撩起了自己的小壳，露出轮子，叽叽叽的摩擦着地面，几秒便抵达了夏寻的指定位置。 　　“……这么洋气？” 　　夏寻沉思着，同时死死盯着柜子，想看出这玩意儿还有什么其他的机关。既然柜子都能长出轮子自己搬位置，那究竟要怎样控制瓶子的位置？这临时需要的毫米级调整，居然也在设计之初就有考虑过？ 　　但夏寻想错了。 　　坊主只是打开柜子们，拿着笔，在夏寻要求的位置画了个点。接着，以它为参考，用两根不知从哪薅来的小棍子，保持平行，夹着上百瓶香水，把它们推到了该有的位置上…… 　　实在是一目了然的简单办法，但夏寻却没想出来，甚至还觉得需要很多人一起，一瓶瓶来调整。 　　“我肯定是最近沉迷女色，所以脑子不灵光了……” 　　“你说啥？” 　　坊主在专心调整没听见，而本来专心挑香水的眠羽却瞪着眼过来了。和平常不同，她身上还有相当复杂的香水味，但都很好闻。 　　“我说我沉迷你。”夏寻退了好几步，蚊声解释，“可能沉迷过度了，智商下降。” 　　“本来就没什么智商嘛，要不然……要不然为什么会选我呢？”眠羽半开玩笑的说。 　　其实她一直都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夏寻所握住的，是自己的手？这也是她无论如何都分析不出结果的问题。以至于在认识夏寻之后，眠羽那本来就淡薄的现实感更加崩塌，她无数次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 　　也许，现在借着玩笑，能问出答案？ 　　她不抱期待，但依然看着眼前的少女，等待她的回答。 　　但夏寻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给出唯一的答案：“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叩开了唯一愿意敞开的门。”她的声音听起来轻盈如风，但却踏实的让人温暖，奇妙而单纯。 　　“希望下次叩门的时候，你也会打开它。” 　　说完这句话，夏寻眯笑着。眠羽虽然也有一大堆想回应的，可这地方几米开外就有个外人在，真是太可恶了……而且，下次是什么意思？她哪次回家被锁在门外了吗？ 　　“倒是你，香水挑好了吗？” 　　夏寻又问，这次的音量恢复了正常。而这也宣告着仅属于二人的话题结束，不幸回到了可公之于众的时间。 　　…… 29831 6 354 　　ps 　　（拖更月鸦不如狗） 第337章·努力过了 　　在酒店大厅，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有一张长椅。往常是供给服务员用的，毕竟南来北往的客人对一切都不熟悉，都会用含杂各种口音的话语来向服务员提问。久而久之，负责解答疑惑的服务员当然会疲惫。 　　所以，出于敬意，这张椅子往往是空着的。 　　但今天除外。 　　转转坐在那儿，小短腿正抖个不停，那是焦躁和无奈的下意识反应。她的手指头交叉在一起，用来拖着下巴，眼睛也盯着地面。这赤裸裸的占座行为，让酒店的工作人员们暗暗觉得“这人素质吊差”。 　　但转转没法儿理会这些，她就像是被逼着去拔智齿，被告知今天由实习女医生拔牙，而在门口等待时，又全程聆听了前面患者哀嚎时那样坐立不安。寻哥给她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她根本完不成。 　　她根本逮不到合格的人，送给夏寻当拍摄对象。 　　更何况，叫住一位陌生的漂亮小姐姐，邀请对方到偏僻无人的地方当模特被拍，这本身就是很诡异的要求。她虽然从小习武，可脸皮没被磨砺过。转转果断放弃了逮人的念头，只是默默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几分钟后，她抖动的腿终于停了下来。 　　手也摸向口袋，用藏匿着的果子牌手机拨了过去——给叶浅落。 　　“大小姐，有个问题。”她的声音怯弱，但同时也充满决意。 　　“啥？我忙着打游戏呢，余下的人生，再没多少时间留给我自由打游戏了，你最好不要耽误我的快乐时光。”叶大小姐的态度并不好，“而且，你不是去蹲夏寻，想跟人家一起见识那家香水会所？怎么有空打电话的。” 　　“是这样，寻哥接了个委托……那家会所的老板要让寻哥拍照……” 　　或许是习惯了夏寻的技术，叶浅落并不意外于这件事——转转也应该知道这一点。但却还是打了电话过来，就证明有麻烦，而这麻烦多半指向一点。 　　“……我不当模特，打游戏呢！”叶浅落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那，那社长啊，能不能给我送个模特过来？作为下任叶家boss，你们旗下肯定有一沓的漂亮妹子可以随时叫出来吧？否则我没法儿跟寻哥交差。”当然，也就拿不到她的免费香水了。 　　说着，转转的小短腿又抖了起来，焦虑总是这样。 　　电话彼端的叶浅落沉默了一阵，倒不是做不到，但她似乎知道一个人，可能会更喜欢这种情况。挂掉电话，她飞速敲了一行字给转转，然后便随手把手机一砸，继续安心的打游戏了。之后的事情，就让转转自己搞定吧，她才不想再去掺和。 　　叶浅落留给转转的，是一个电话号码，以及“她肯定会去帮她妹。” 　　这让转转眼前一亮，她当然知道这个人。 　　因焦虑而抖的脚丫停了下来，反而坚定的踩着大地，宛如要坐地生根一般的安心：“喂，您好，是夏寻的姐姐，夏临姐姐吗？” 　　“你是？” 　　“我是她的小助手，我们也曾见过面，就是——” 　　“哦！那个丸子头，还喷水的那个……”夏临的声音向上扬起，充满了惊喜，以及让转转没办法生气的笑意。 　　无奈于自己形象的可悲，她还是强忍着痛楚，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寻哥现在需要一名模特，她让我去置办……我……我没办法……叶大小姐说您会帮忙，是吗？”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转转当然已能预见到接下来的情况。同在下海市的夏临会驱车赶到，耗时最多十分钟，而且会在加长的豪车上打扮妥当，只为了来和心爱的妹妹一起拍一张，然后邀她吃顿饭。 　　至于接下来的情况，是眠羽自己一个人回家，还是夏寻不给面子，那就不是自己能揣摩的了，反正她只想要免费香水。 　　“哈哈哈哈。” 　　果然，转转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爽朗悦耳的笑声证明了夏临心情很好，马上就会来帮忙。 　　“我明白，碰见那种摄影师，的确不好办，模特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哈哈哈，这样，你就让我家妹妹自己亲自上场吧，反正她最好看了。嘿嘿，跟她讲，咱家不介意她抛头露面，随她喜欢的生活，开开心心就好。” 　　“……啥？” 　　“嗯？还有什么事吗？” 　　转转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但夏临所说的也确实是真的，被夏寻拍过的妹子好像下场都不太好——至少心灵方面都因此留下了各种不同的隐疾。可这位溺爱妹妹的姐姐，就这么放弃了见面的机会？ 　　“哦，还有。”悄然，夏临又一次开口，“和她说我铺好床单了，等着她晚上过来。” 　　就这样，夏临用得体礼貌的方式结束了这通对话，而支支吾吾的转转仍然是一头的问号。她不再是抖腿了，而是心脏开始颤抖。合着，这是已经约好晚上要一起睡，所以夏临才不渴望现在的见面机会？ 　　这些事情，转转不敢去想太多，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得再找办法逮模特了。 　　接着，她开始动用传统的力量，从熟人里逮。首先是压压——这家伙算是转转唯一能硬气面对的人，而且条件也完全符合夏寻的要求，漂亮、是女的、上镜。当然，也不介意被拍，只要给钱。 　　但她又一次碰壁了。 　　“不了。”压压的声音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可爱度，只是苍白如焚后的纸灰。 　　这诡异反常的回答，让转转难受不已，她甚至丧心病狂的试图诱惑对方：“有钱拿！有免费香水！这里是下海市最吊的私人香水会所，会员全是大富婆，你难道不想来搞几个，赚点钱？这不像你啊压压！” 　　“我爱寻哥，但她不可能垂青我，大会的时候我又一次确认了这一点。所以我会花时间忘了她，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我不会让自己沉溺在不可能的深渊里，哪怕那里堆着很多钱。” 　　又一次，电话被挂断，转转头上的问号不断繁殖，甚至突破了头骨，戳到了脑袋里头。她真不知道，这个满嘴脏话的家伙，其实有颗如此纤细易碎的心…… 　　无可奈何，转转又咨询了叶舍的其他人。论妹子数量，这儿还是不少的，论质量，也是正常人类里的佼佼者了——但结果不尽如人意，虽然有大把的妹子感兴趣，想来，但一听必须要很短时间内过来，她们又怂了下来。 　　秋季本来就是上学的时候，也不是谁都和转转一样喜欢翘课。 　　更何况，想来见见传说中的寻哥——以及转转姐，这得全副武装才行，而女孩子武装自己又得花挺多时间……这结果，让转转无奈的抱住了头。 　　好吧，只剩一条路了。 　　…… 　　喘着气，坊主抱来了一个大盒子，放在桌上。是个漂亮的瓷盒，端庄大方，而且古朴。但盒子开盖后，里面杂乱至极的内容还是让夏寻瞪大了眼。里头有着惊人数量的女性小物件，从橡皮筋到卫生棉再到蒸汽眼罩，基本一应俱全。 　　但太过零碎了…… 　　夏寻忍不住开口：“我……我要小镜子，你怎么弄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没办法，会所开张的时候，总有会员拉下东西，不知不觉就堆了这么多。” 　　坊主一脸的无奈。为了摄影，夏寻需要一点小道具，也就是小镜子之类的玩意儿，但想满足她，还真就得从这堆破烂里找。 　　“就小小的随身化妆镜，不行的话小玻璃碎片，或者塑料都可以。再不行，强光手电筒之类的，也应该可以。” 　　“应该有吧……” 　　在坊主和夏寻在里头寻觅的当口，眠羽也在旁边冷冷的用她的方式，感叹了这盒子内容的恐怖：“这是熵增。” 　　但她们翻遍了熵增的过程，也没找到符合夏寻要求的玩意儿。几件也许可以用的代替品，则被摆在了桌子上，供夏寻挑选。 　　她是打算用镜片来将阳光反射，以聚集在需要的地方，就是这么简单——却没有。反倒是，这儿放着不止一粒的大个儿宝石——乃至钻石，遗失了它们的贵妇至今没来取，估计是忘了吧。但说来诡异，这些东西似乎也能用来聚光…… 　　除此之外，候选名单里还有一些塑料片，玻璃瓶。 　　她无奈的将手伸向小玻璃瓶，起码这东西会管用，敲碎了选个大块的玻璃，也就能用了。就是这瓶子里好像还装着点什么？英文名，有点生僻的词…… 　　“——寻哥！”是转转的声音，打断了夏寻的思路。 　　当然，在场的三人都寻声望去，转转出现在了门口。可这位出去跑任务的助手，却没有带着要求的任务物品回来。相反，只有一张强颜欢笑的脸。 　　“收成如何？”夏寻期待的问。 　　她其实是真的指望着转转能带回点什么，虽然保底可以让坊主自己当模特，但总归是想再来点未知的惊喜。这种不知道要拍摄的对象是谁、长什么样、镜头感如何的未知，也是夏寻用来调剂简单委托的小方法。 　　——可转转指着自己。 　　“您看，我可不就是个萌妹子吗？”她努力过了，但真的逮不到。 还是写不出来 　　对不起。 　　不是咕咕咕也不是懒癌，这书都到这个阶段了，我非常非常想早点搞完收尾，结束这个确实已经成巨大负担的故事，然后肩头一松去写喜欢的题材，我真的没理由恶意拖更，只是真的卡住了…… 　　收尾的细纲和走向，全部都在好几个月前就都敲定好了，但那诡异的写作状态就是进不去，就是觉得自己写得东西好他妈无聊，多敲一个字都会觉得难受想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毕竟漫长的写东西生涯里也是第一次碰见。 　　断更到现在差不多五六天了吧……每天晚上，包括之前隔天、两三天更一次的情况，我都是每晚从凌晨2点开始，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憋憋憋憋，憋到天亮，试图憋出勤劳的更新，但都失败了。 　　这几天这种情况更加更加严重，我还在努力解决，断更到这种程度对我个人来讲，也确实是要逼疯自己一样的难熬了…… 　　而我明天白天，应该没有麻烦的本职工作要忙，就可以从白天开始憋一下看看，希望能有所改善……sorry。 　　作为无济于事的弥补，帖一张画好了蛮久，本来要配合番外发布但因为调色盘更新难堪，所以一直没时间搞的《脑袋开花》的愿的插图吧…… 第338章·凑活一下 　　“我得提醒你一下，助手……事实上，我们这次要拍摄的，是香水。” 　　对于把自己给逮来，妄图想让自己成为模特，以此满混过关的转转，夏寻予以了鼻子的轻哼。那是极其直白的蔑视，哪怕转转再怎么露出可爱的小表情，再怎么试图讨好自己，都不行。 　　毕竟—— 　　“香水的女人用的，不是小孩子用的。”她又带上了一声轻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其他方面，转转很行，但这次，转转真不行。 　　这家香水会所来来往往的客人，基本都是那些充满资本臭味，甘愿拜倒在荣华富贵中享受的贵妇——起码会所的主人是这样介绍的。要展示给她们看的宣传照，最起码不该由转转来当模特……这只能让贵妇们回忆起童年。 　　不过，这也引发了转转的强烈不满：“居然又嘲笑我的体型，多少次了啊！寻哥，我……我……理论上，我比你还大啊！”她冲了过来，脸上混杂着悲伤和愤怒，看起来更可爱了。 　　但夏寻按着她的头，推开了这个反抗雇主的助手：“不，理论上我比你大一圈呢。” 　　“等等，寻哥是指心理吗？我从小就看各种黑深残的动画片，看玻璃片，十岁的时候就在网上测出了五十岁的心理年龄，这种苦难所磨练出的阅历，怎么可能是寻哥这种大小姐能比的！” 　　夏寻决定不去理会这个已经神志不清，自暴自弃开始说怪话的小家伙。 　　她捏着再没有胡须，滑溜溜的下巴，瞅回了屋子。说实话，她本来很期待转转真的能带上一位陌生的女性回来当模特。 　　人像摄影的魅力永远不在摄影，而在人。和陌生的女性邂逅，然后挖掘对方身上的魅力，用镜头记录，这其中最关键的在于陌生——也就意味着新鲜，这才是夏寻本来期待的。不过，这种偶然也没那么容易获得就是了。 　　看来，还得从现在想办法。 　　她没有尝试着雇佣或靠面子去约一些漂亮的女孩子来帮忙，因为城市太大，而阳光又稍纵即逝。所以才想碰碰运气，让讨人喜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转转去邀约。但不成功也没什么问题，她也有几个备案。 　　“坊主大姐。”夏寻很自然的选择了眼下的最优解。 　　这位三十岁，年纪正好的成熟女性，拥有足够的魅力。而且她还是深入香水行业很久的专家，也许会展示一些独特的镜头语言。 　　“来镜头面前本色出演一场，怎么样？”夏寻用松弛的步伐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搭着相机，用能让人微醺的笑容邀请坊主——可这居然没奏效。 　　“我……我怕羞……”这位阿姨将脸藏进了竖起的领子里，和之前透出的狡猾与算计截然不同，确实是女性的羞涩。 　　夏寻理解不来，但莫名其妙的，转转却沉声叹息，似乎也明白了。以她旁观的视角，同样觉得坊主是位非常出色而且适合上镜的人物，但这也是有前提的——如果没有被放到夏寻身边的话。但不幸，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当摄影师比你好看的时候，你就别上镜了。 　　现在，这句真理化成了坊主的羞赧，全然变成了小女孩似的模样，在她深藏在衣领里的脸蛋浮现。“如果要我上镜，我会跳下去的，我没有开玩笑。”但再高的衣领，也遮不住那带着悲哀的话语。 　　任谁都听得出，那就像死之前的遗言一样，真真切切是人家的心意。 　　不过，这遗言并不只有一句——还有遗愿：“但如果有幸的话……我想邀请摄影师……自己登场。如果您的倩影能出现在我的香水照片里，哇……”她露出了兴奋的声音。 　　“不了。” 　　但夏寻果断的拒绝了，干净利落。 　　毕竟，拍自己一点也不好玩，是毫无挑战的。自从肥皂泡之神把它的小阴谋抖了出来，夏寻才反应过来，原来每次用香皂搓自己，都会被腌得更美，再没有比这更可恨的事情了。 　　这不仅仅会导致现在的这种局面——模特因为自卑而不愿上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夏寻暗暗苦恼的问题，她拍自己时毫无趣味，怎么拍，都必然是无可挑剔的！也因此，摄影师的价值存在化为了泡影，不复存在。作为摄影师，这让她苦恼到了极点。 　　镜中的她自己，正是能让一切摄影师变为无意义的存在。 　　问题是，她没想到坊主会这么的抗拒，本以为卖个萌夸几句，就能把这个小妹妹（在她的灵魂看来）骗来拍的…… 　　这下没办法，只能自己去下楼逮了吗？她环视了一圈屋内，需要布置的拍摄现场也基本搞定。接着，她的目光穿过敞开的窗，略微估算了太阳的位置，时间很紧了。如果去的话，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虽然并不是没有其他的摄影方案，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错过现在的太阳。 　　“叮——” 　　就在她的手从相机上松开，准备奔向楼下，在酒店大厅里随便逮个女孩子时，她听见了清脆的声音。 　　就像是高中生某天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时，特意从超市里买来红酒，想模仿电视剧里的贵族那样高雅的喝上一口，杯口却不小心撞了牙齿会发出的声响。 　　“叮——” 　　她看了过去，原来只是眠老板蹲在香水柜前，在从里头拿瓶子。虽然她们琢磨着摄影的事差点给忘了，但这趟的主要目的，还真是帮眠羽买瓶香水……这位被晾在一边的姑娘，正悄悄自己个儿玩自己的。 　　蹲着的眠羽，并没有发现夏寻的视线，只是高兴于自己拿到了藏在深处的瓶子。 　　接着，她站了起来，将这纤细而熟悉的背影化为弧线，流转和烙印在了夏寻的眼中。 　　眠羽依然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正用试香纸上她娟秀的字迹，与瓶子上的标签对比。似乎是中了，然后很雀跃开心的样子。虽然在身后的夏寻看来，只是头发被风托起时，偶然出现在侧颜上的嬉笑。 　　虽然夏寻不会承认，但她为此入迷了几秒。再回过神来，她还没离太远的手指，不经意间碰了碰相机。 　　“嗯……”摄影师有了驳杂的思绪，其中的些许，变作零碎的自言自语，“就当做是试试手……但如何确保颜色不提前被我拿到？唔……好吧……试试……” 　　她打定了主意。 　　并且，逮到了模特。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眠羽身后，像是双击鼠标左键打开网页一般，食指在眠羽肩头触碰。虽然眠羽肯定试了许多香水，但在这复杂缭绕的气味当中，还有对夏寻来讲最熟悉的，她本身的淡淡味道。 　　对着一脸困惑回过头的眠羽：“你好，我是一名摄影师。”夏寻露出了迷人而自信的微笑。 　　“我知道啊，我家的。”说完，眠羽古怪的瞪了瞪她，心里念着这家伙干啥呢？ 　　“我觉得你很漂亮，有兴趣被我拍一张吗？” 　　“……啥？” 　　“哦不，你这样的美貌，只拍一张太过可惜，区区一张照片不足以诠释，所以我想贪婪的拍三张，可以吗？” 　　“……你今天咋回事？吃错药了吗夏寻？哦，是因为今天轮到你拖地，所以才这么露骨的讨好我？好吧好吧，我去订制一个扫地机器人。”眠羽一脸的无趣，用消极的小声轻轻说，“你怎么可能想拍我呢。” 　　她非常清楚这一点。 　　虽然相识不过百天，但她们几乎都是朝夕相处的。在此期间，夏寻拍过许多的模特，杂七杂八的故事也经历了一大堆，过得悠闲却充实。她总是在家里摆弄那些摄影器材，在家里搞那些照片的后期，或是学习新的知识，关注新的器材发布…… 　　夏寻沉浸在摄影的世界里，却唯独没有提出过，想认真的为眠羽按一次快门。 　　明明女孩子天天都在身边，却一次都没有——这只证明了一点。 　　所以，眠羽虽然没有说出来过，但她很清楚，这位摄影师看不上自己。这也是她始终觉得夏寻会随时离开的理由，她心里清楚，夏寻只是和家里闹矛盾，顺便心血来潮逗留在这里，顺便陪自己打发孤独的过客。 　　但眠羽由衷的爱上了她，即便是这样也愿意接受。 　　夏寻眨了眨眼，没有听漏她最后的那句细声，虽然不知道为啥，但眠羽好像清楚她的苦衷？是啊，灵魂里寄居着颜色的她，不能随便拍的……不小心拍走了就麻烦了。 　　但这次大概没问题，打定主意后，她对自家老板毫无保留的说出了肚子里的话：“这次不拍脸，问题不大。”好像有点不对？她额头冒出了冷汗，“我是指，你不用做表情，这次的构图很安全。” 　　眠羽的表情更冷淡了，明明刚挑选到合心意的香水，还想过去炫耀一下的……结果这家伙过来嬉皮笑脸的嫌弃自己，怪可恶的。 　　“反正是没模特，临时找我凑合一下嘛……嗯，我帮你。” 　　但她的愁容舒展了开来，就算是这样的形式也没关系，能帮上忙就好。 　　“只要你拍完之后……也能分我一张照片。”这样就能多一份回忆了。 　　…… 29831 6 354 　　ps 　　（对不起！鸽了这么久！！ 　　但卡文期已顺利度过！让我一口气写完它！） 第339章·木秀于林 　　虽然助手没有逮来模特，让摄影师很不满，但这并不影响助手依然要跑腿。 　　见到夏寻又递来一张纸条，眼神里写着“去帮我办这件事”，转转本能的感到了恐惧，估计自己又得被折腾了……可，当她战战兢兢打开纸条，勉强辨识清楚上面潦草写的几个字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去弄把花束。” 　　这倒很简单。 　　将要求递给转转后，夏寻便扭过头回去和模特聊天，安排模特所需要做的种种事项了，连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给转转。 　　“唔，也就是说，需要拍三张吗？”眠羽看起来很从容，听着夏寻的话，眼神一毫米也没有从她的脸蛋离开，“一般产品的宣传照，不都是只要一张？因为想多收点酬劳？” 　　“不……只是这个时代变了嘛。” 　　夏寻摆弄着相机和手机，时不时抽空会抬起眼，伴着认真的话语一并向眠羽说。看起来有些懒散和失礼，但夏寻比谁都清楚，在自己家的时候，眠羽专心打游戏时跟人聊天的态度要糟糕百倍（但只要陪她一起玩，就又会好很多）。 　　她们都对彼此的态度习以为常了。 　　“这类商品的宣传照，在上上个时代一般是用来放在商场展柜的，尺寸要求都很大，所以能留给摄影师相当丰富的空间创作和表现，那样的情况，只拍一张就没问题。而上个时代，人类都还在用电脑和显示器看，依然有足够的尺寸……但现在嘛……” 　　解释着，夏寻晃了晃手机，那可悲的小尺寸让人乏味到了极点。 　　“所以，我想拍一组三张，来丰富画面，并且赋予它一些叙事性。” 　　对于这个人人都透过手机来获取信息的时代，夏寻虽然不太喜欢，但顺应时代，顺应委托人，也是一名合格摄影师该做的。 　　她虽然扎根于上上个没有数码的时代，对于胶片相机、需要专业知识的古旧摄影方式依然熟悉，但并不执着于那些精密严谨的古董——虽说一些对于远去时代的怀念，仍然会时不时缠绕在她的心头。 　　将胡思乱想随手拍散，夏寻从手边拿起需要的道具：“总之，眠老板，您先换上这个。” 　　…… 　　为了收集摄影道具，转转当然向坊主求助了，她似乎不仅是香坊的主人，还是这座酒店本身的主人，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关键是，摄影过程里也没她的事儿，她很闲。 　　转转没找错人。 　　“嗯，我们每两天都会换一次酒店各处布置的鲜花，这个确实没问题。”坊主添了件羊毛披肩，在脖颈上点了少许的香水，笑容满面的带着转转去取需要的鲜花。 　　这甚至不需要坐电梯下楼，因为每层都有花瓶装点各种转角，只要走上一圈，就能把插在里面的玩意儿们收集起来做成花束。 　　虽然坊主和这位看起来是跟班的小矮子完全不认识，而且没有丁点儿的交集，但作为成熟女性，她有很多找话题来抹去尴尬的手段。并且，多套一些夏寻的情报，有助于拉近和她的关系…… 　　“说起来，夏寻的摄影现场是怎样的呢？” 　　坊主很满意自己找的这个话题，符合现状因而非常自然，助手必然能接话，必然也能透露许多内幕，而且必然能从各种细节里更了解夏寻。 　　带着热切的笑容，她又补了几句发自内心的奉承。 　　“她的摄影作品相当的炙手可热，我也拜见过许多令人惊叹的美好画面，所以非常好奇，究竟是怎样复杂的现场，才能拍得那么好？” 　　“拍摄现场啊……” 　　可超出了坊主的预料，转转并没有眉飞色舞的讲述寻哥的精妙技术，反而将整张脸蛋都皱了起来，像是煮过头的鸡蛋羹。她收集着鲜花，思考着如何作答——因为她压根没有丁点儿的好回忆。 　　“我想想……” 　　“……是不便透露吗？确实，这可能是商业机密吧？” 　　“没……不是这样……” 　　转转还记得，夏寻搞过很多小把戏，美名其曰引出模特最好、最自然的表情。其中最惨的受害者当然就是她家社长，虽然结果满意，但那过程……作为帮凶和时不时的受害者，转转不太愿意回忆。 　　“我只能说，很惨烈。” 　　“……惨烈？” 　　“是的。”转转叹着气，“我也是摄影师，大多数摄影师拍萌妹子——也就是漂亮女模特的时候，都会相对温柔，不说哄着捧着，起码会好声好气的沟通，不会让人家挨饿受冻或是受伤。” 　　坊主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作为面容姣好的女性，本身就有相当丰富的经验，知道一般摄影师是如何工作的——比如说，那些男摄影师对漂亮模特的温柔体贴，99%都是出于肮脏的想法…… 　　“而寻哥以折磨萌妹子为乐。”转转小声的说完，紧张的左顾右盼，确定夏寻没有跟着来，这才安下心，“这就是我能透露的全部了。” 　　顺手，她从花瓶里又取了一支玫瑰，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锐刺。接着，她听见坊主幽幽的感叹：“那位叫眠羽的客人，今天是不是也要被……” 　　“我会记得，眠老板是个好人。” 　　…… 　　很快，转转带着花束，和坊主闲聊着走回了房间。几支常见的花，赋予了花束红白紫的基调，点缀着转转叫不上名的星蓝色小花。青色的缎带将它们拘在一起，献给任何女性都将换来笑容。 　　屋子里，夏寻正在收集杂志，看起来很忙碌但又和摄影无关，但怎么看都好看。倒是眠羽不在的样子，但换衣间的门是关着的，里头时不时还传出一些衣物更替的声音。 　　“寻哥，我们回来了。” 　　“好。”夏寻只是瞥了一眼，点点头，又继续收集杂志了。 　　这让转转感觉心灰意冷，她本来还想捧着花束冲上去，开个“嫁给我吧”的玩笑，结果人家这么冷淡……这时，眠羽从换衣间走了出来，换上了一件从坊主这儿借用的白色连衣裙，虽然稍稍大了点，但依然很漂亮。 　　随着换上其他人的衣物，终于使眠羽感受到了一些要当模特的实感，终于有了些许紧张感。 　　“怎么样……”她啜声问，假如不合适的话，这次被她拍的机会也将溜走吗？ 　　“好！”幸好夏寻竖起大拇指，摆出了极佳的笑容。不仅如此，她还从转转手里抓过花束，轻轻递到眠羽手里，“来，眠老板，给你的。” 　　“唔？” 　　逆光透过裙纱，朦胧了她手中的花朵轮廓。眠羽的目光穿过花朵堆叠的颜色，带着惊喜看向夏寻，不知道说什么来回应才好。 　　而门口默默望着这一幕的俩人，一高一矮，用眼神开始了交流。“你不是说，夏寻的萌妹子模特都要完蛋吗？怎么她们那么和谐，居然散发着恋人一样的气氛？”“妈的，区别对待，那明明是我收集的花啊……”虽然没能交流成功，但坊主和转转都有着相似的酸**绪。 　　二人无奈结束了对不上的电波，重新看向模特和摄影师，却发现她俩已经分开了。 　　眠羽抱着花束，站在阳光绚烂的窗边。新换的白裙和特意披散的长发配得很美，但整个人不知道因为发生了什么，而始终保持着一脸的傻笑，静静等着面向镜头的那一刻。 　　至于夏寻，也交代完了必要的事，开始着手准备正儿八经的摄影。 　　不用吭声，她打了个响指，外带一个眼神，便把训练有素的转转使唤了过去：“这几件东西给你，待会儿要用。”摄影师交给助手的，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有白T恤用胶布捆在纸板上，做成的廉价柔光板，都是随处可得的材料，就是这件T恤好像还是眠老板之前穿的……无论如何，转转很清楚这东西的用途，这没问题。但除此之外，还有一支保湿喷雾剂，看起来是和寻哥无缘的女孩子常备品，转转不太明白用途。 　　“寻哥，这是？” 　　“你看。”夏寻指了指摆放香水的玻璃展柜，里面林林总总放着几百——甚至上千瓶香水，“如果我们要靠摄影，在这其中突出唯一的一瓶，要怎样才能做好？” 　　“呃……这太难了。” 　　转转没有去思考，因为思考的价值很低，这本身就是一种不讨好的行为。如果是一千个香水小瓶子里，放进一支茅台的瓶子，那没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是想凸显什么。但在这大小类似，品种不一，每支都很漂亮的柜子里，突出唯一一瓶，这就很难了。 　　但夏寻好像就是打算这么做。 　　“靠……虚化？”所以转转随口说了个可能，但立刻又质疑起了自己，“也许能靠大光圈虚化掉周围的，但附近的瓶子都处于同一景深，还是会分不清要凸显哪一瓶……这些小玩意儿都太小了，拍起来本身就麻烦……” 　　“所以我把它们给了你。” 　　夏寻的左右手分别空出食指，指向转转的手中。 　　保湿喷雾，还有一支小小的便携化妆镜。 　　除此之外，还有夏寻扬起下巴，向窗外所指的那太阳：“助手，去让我们要拍的那一瓶闪耀出光芒吧。” 第340章·毫无疑问 　　“啪——”那是一声清脆的响指。 　　中指和大拇指用力摩擦，积蓄力量，然后一口气拍在大拇指根，所震动空气而生的清脆响声。打完响指之后，夏寻用更加爽朗的声音，对着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说道—— 　　“好，摄影开始。”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而开始行动，比如这间屋子的主人，反而因此陷入迷茫。 　　坊主一动不动的看着房间里，夏寻将相机拿在手中，时不时挥动手再配合言语，来将意图传达给自己的助手以及模特。转转按照夏寻的要求打理着一切，时不时是吹走地上的灰尘，时不时用酒精擦擦玻璃柜，还负责调整那块用白T恤做成的柔光板，看起来很繁忙—— 　　但看起来却很儿戏。 　　在坊主的认知里，摄影是一种相当专业的东西，需要宛如异世界的摄影棚、诸多外行辨认不出的道具，再加上一些满口术语，留着络腮胡和小马尾的摄影师。但现在，摄影开始了？就这样？ 　　一位临时担任的模特，一位小孩子外表的助手，还有一台尺寸颇小的相机…… 　　就这样吗？这样就能开始了？ 　　但坊主不敢多问，就算这只是夏家千金来玩过家家，她也必须笑脸欢迎才行……倒不如说，这不像过家家的话，那又是什么呢？ 　　而摄影师却非常的认真、敬业。 　　“眠羽，就按之前跟你说过的，走直线过来。直线你可以参考地板砖的缝隙，让脚步不要偏离，和香水的玻璃柜保持平行。”她正在引导模特的动作，“第一张是从低视角拍摄的，会从离你半米左右的距离拍摄，请你不要因此而拘束。” 　　而第一次当自家摄影师模特的眠老板，甚至还有功夫开个玩笑：“低视角？你特意让我换了裙子，哎呀……” 　　“你想什么呢？我需要特意拍吗？” 　　“也是嘛。” 　　虽然是从低视角进行的拍摄，但并不是要扬起镜头，夏寻也确实没有想趁机耍个流氓的念头。现在，她想要进行第一张的拍摄，主题是“少女向前迈步”。 　　借此赋予画面动态，用对行走时的抓拍，为这三张一组的照片增加故事性，也是她最常用也最擅长的拍摄手法。 　　如果模特是其他人，想拍摄少女径直向前迈步时的自然动作——而且还是穿裙子的，她很可能悄悄扒了人家的小裤裤，让助手拿着站在终点作为诱饵，来让模特忘掉自己是在摄影。接着，在羞耻和愤怒交加的情绪下，模特会非常自然的朝小裤裤走去…… 　　很可惜，今天拍摄现场有陌生人在，不适合这么来，夏寻只能使用正常的摄影方式。 　　所以，夏寻干脆趴在了木地板上，用之前收集来的杂志堆起十来厘米的台子，将相机放在上头，如同等待猎物经过的狙击手，安静的仿佛要融入空气。 　　在没有三脚架，或是施展不开的情况下，杂志是种好东西。它的轻薄程度很灵活，可以随便的堆出视角所需的高度，而且很稳，不会有任何晃动。所以夏寻没有考虑别的道具，直接使用了这玩意儿当相机的稳定台。 　　“等等，再考虑到眠羽一米六不到的身高，再考虑到眠羽那占比很高的腿长，还得稍微退一点……” 　　用经验判断出最后所需要的微调，夏寻向后挪动三厘米，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来。” 　　她用没有握相机的手，向眠羽挥动，示意模特可以过来了。 　　眠羽没有作答，只是用迈起、踏下的脚步声来回应夏寻。稍稍有些灰尘的呢绒小短靴，踩着和缓的步幅，扎实的按照夏寻规划好的路线走来。稍稍过膝的白裙随之飘曳——嗯，主要是转转在后头尾随，拿着好几本杂志猛扇的功劳。 　　意外的，眠羽并没有感觉不自在。 　　自家摄影师无比专注的趴在相机那儿，甚至无惧于要把胸压到更贫瘠。不仅如此，夏寻这样的姑娘在和地板、灰尘为伴，这本身就很糟蹋。但这一切都让眠羽觉得有趣，为了凑近一点看，她的脚步轻快。 　　而且，和其他任何模特都不同，哪怕没有做好，搞砸了摄影，那又能怎么样呢？除了晚上以道歉为由，让摄影师多糟蹋一会儿，也不需要付出别的了嘛。 　　所以，她毫无负担的脚步，来到了镜头前——或者说，是走入了故事的画面中，成为了其中的剧情。 　　以藏有无数香水的玻璃柜为背景，少女白皙修长的双腿迈向前方，模糊了腿部曲线的裙纱柔和飘动——但画面里还有更多的色彩。 　　眠羽是拿着花束向前的，那捧漂亮的鲜花，自然的轻轻垂下，花朵的剪影丰富了画面的右上角。可夏寻想展示的不仅如此，助手早已按她的要求，摧残过其中一朵，将一片花瓣预备好了。 　　当眠羽和花束经过香水柜前，经过镜头前，那瓣玫瑰便被风吹了过来，仿佛是从花束里抖落的一般。 　　竖构图，50mm，F8的小光圈，将包括玻璃柜里的香水在内的一切，都展示得非常清晰。夏寻特意选取的角度，将眠羽本来就细的腿拍出了更健康的美好感。太阳公公的洒下的光，还有从花束中抖落的花瓣—— 　　“咔嚓。” 　　夏寻认真的按下快门，这才将一直绷紧等待的神经松懈。 　　“OK。” 　　一次搞定，是张足以挂在家里，让未来变成老奶奶的眠羽抱着回忆当年的好照片。她甚至不用去看，直觉就这么告诉了自己。 　　“哇……就拍好啦？我不用再重来一次了吗？”眠羽立刻蹲到了夏寻身边，像是在路上捡到中暑的人一样，用手指戳她来看反应，“给我看看拍得怎么样？说不定还要再来，而且你都没看嘛。” 　　“别担心，没问题。” 　　夏寻这才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她把相机交给了眠羽，任她随便回看。夏寻只是摆摆手，去准备下一张了。 　　“嘿嘿哈哈，我腿还蛮白蛮细的嘛……” 　　背后，当然传来了眠羽的雀跃声。 　　虽然旁人看来，现在的夏寻是不苟言笑的，但这位摄影师听见模特高兴，快乐的情绪自然也在她心里涌出。 　　嗯，不愧是我。 　　比起死抠相机和镜头的数据，一张好照片所需的是精心的构图，和为了诠释它而做的无数准备，按下快门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最后一环——每次觉得自己拍了好照片，夏寻都会在心里涌现一堆类似的想法……算是默默自吹一下。 　　多半是以前吸过的自恋颜色还在发挥作用吧……罢了罢了。 　　唯一的问题是——夏寻用理智平息了心里的自恋，然后稍稍回过头，以余光看了一眼眠羽。 　　不妙，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有了苗头——因为夏寻看见了本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湛蓝到极点的漂亮光点，正在那儿微微闪烁。毫无疑问，那是神寄存在她灵魂最深处的理性，是赋予眠羽独特于世界的那把钥匙。 　　当然，也是她开心的证据。 　　自己为她拍的照片，让她非常的开心——这很好。但接下来的摄影，就不是单纯的拍身体一部分，有些许的概率会拍到脸……换言之，如果她依然这么开心，在面对镜头时，也许就会将那颜色交给夏寻。 　　那是她不希望看见的。 　　最好是在这里浇一盆冷水？ 　　在夏寻琢磨着怎样才能不伤害到她的时候，她听见背后的声音里，多了一个。是转转：“眠老板，给我也看看呗……” 　　“不行，这是我的腿，不给你看。”眠羽半开玩笑的说。 　　“小气，我现在就能看见，不仅如此，我还能摸呢！”不光嘴上厉害，转转还蹲了下去，直接像个流氓一样对她的腿摸了摸，并且满脸神气，“滑滑的，啧啧，怎么没腿毛的，眠老板你用的啥退毛膏啊？” 　　眠羽没有回答，只是报复性的摸了回去，可惜转转的小短腿上，只有扎实而发达的肌肉，让她觉得无比的吃亏……就这样，两个姑娘开始了吵闹，这倒是平常少见的。 　　而夏寻悄悄松了一口气，因为之前在余光里看到的蓝色光点消失了。 　　“别吵啦，准备下一张了，相机还给我。” 　　就这样，因为屋子里腿最好看的人发话了，关于腿的争论当然戛然而止。 　　倒是转转趁乱瞄到了一眼相机屏幕，想看看眠老板的腿拍出来是啥样——但只是看上这一眼，她便僵在了原地，不知用什么话来描述这复杂的心情才好……最后没办法，她扭头看向一直旁观的坊主，默默竖起自己的大拇指，什么都不用说，一切都在这之中了。 　　唯一的问题是，转转还不太明白，寻哥这一次的拍摄意图是什么。她曾以为合作过很多次的现在，自己能一定程度揣摩寻哥的构图了，但现在，说好要帮人家拍香水的宣传照，结果重要的香水却成了背景…… 　　主要是，如果没拍好，说好给她的免费香水就要泡汤了嘛。 第341章·第二张（一更） 　　但就算是第二张照片，在夏寻的构图里，也并没有展示香水这个主题。 　　让坊主困惑的是，摄影的氛围一直很轻松，这理应是严肃的商业摄影，一张照片背后需要复杂的铺砌才对。但夏寻所做的，只是从趴在地上的机位，改成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换个机位而已。同样，相机的焦点，依然不是她的香水。 　　转转感觉自己有点清闲。 　　虽然之前跑腿办事，布置房间，还被夏寻托付了一些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小道具，但实际拍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无聊……她就是单纯的拿个柔光板站在一旁，打打哈欠，看看眠老板的白皙肌肤而已。 　　第一张如此，第二张也是如此。 　　眠老板不愧是死宅——之前听寻哥偶然提起的时候，自己还不是那么的相信，但实际上看看人家的皮肤，就能分辨的很清楚，那是只有宅久了才会有的奢侈质感！转转不断审视起眠羽的身子，难免在心里啧啧称奇。 　　大多数人类，都是被社会结构支配的工蚁，是养不出这种好皮肤的…… 　　“转转，照过来。” 　　“啊？哦……” 　　正沉迷着肤色的她，忽然听见寻哥的声音，下意识便朝摄影师指的地方抬起柔光板，接着，“——咔嚓”。在不经意间，相机的快门声响起，又一张照片的拍摄告一段落……这让转转没反应过来。 　　是的，她走神了——这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但持续的时间也不过是几秒吧？这样就拍好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去看夏寻对模特的引导，只觉得白花花的姑娘白花花的耀眼，按着摄影师的手势做了个动作，然后悄然便已结束？ 　　她拍了啥啊？转转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 　　当然，她立马放下了板子，飞奔到了低头回看的夏寻那儿。没过几秒，陆陆续续，模特小姐本人，商品的主人，三张面孔齐刷刷的在夏寻身后凑了出来，都想看看这结束过快的照片，究竟展示了什么。 　　“好看吧。” 　　夏寻也没有吝啬，干脆将照片传到了手机上，接着指向屏幕，仿佛夸耀一般的炫耀起被拍的东西——嗯，自家的姑娘。 　　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人像。 　　以如夜幕星尘般的香水瓶为背景，眠羽站在原地，将上半身融入了画面。但可惜的是，她的漂亮面孔并没有被拍摄进去，有的，只是侧向观众、因挽起马尾而袒露的的后颈。虽然这样的姿势，也会露出半边脸蛋，可摄影师连这一点都不愿展示。 　　眠羽用手中扬起的花束，轻轻遮住了脸。 　　画面中的少女，变成了能勾起无尽遐想的倩影，藏进了梦一样的泡沫里。 　　如果夏寻有兴趣给照片取名，它大概会被冠以“花瓣和女孩子的脸，哪个柔软”的标题，因为这张人像所含蓄的美，确实如此朦胧。 　　眠羽得到的指示是去嗅嗅花香，但就是这么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却成了宣传照的第二张。 　　可问题是—— 　　“这是拍香水吗？”模特本人忍不住问。虽然成为了夏寻的模特，而且被拍的很漂亮，这让她非常开心，但理性仍在发出质问，“我应该不是你要表达和宣传的商品吧？” 　　诚如她所言，这只是人像——哪怕单独放出来，是一如既往保持了夏寻水平的人像，甚至能让坊主忘了自己的委托是拍香水，但依然是离题的。对此，转转甚至在猜测，这是夏寻炫耀自己有这么个漂亮女老板的一种方式…… 　　面对三张表情各异，但都写着质疑的面孔，夏寻很平静。 　　“当然是拍香水了。” 　　“那……” 　　“我说了，这是一组三张的宣传照。”说完，她按下手机侧键，用黑暗替换了屏幕里的美妙。取而代之，手机被收起，相机则再度成了她手中描绘世界的工具，“我是个敬业的摄影师，相信我吧。” 　　趁着太阳还没有开始吝啬自己的光，夏寻再次打了个响指，让这两百平米空间内的一切，再度被自己所支配。首先，她走向窗边——身上还沾着之前趴在地上所黏上的灰尘，每走一步，身上的尘埃就被映照的清晰，却成了为她而起舞一般。 　　看着这背影，转转理所当然的又走神了，可摄影师没有包容这种失误。 　　“转转，扣工资。” 　　“……啊？！” 　　“你已经发呆两次了。”走到窗畔的夏寻，声音却没有沐浴暖阳。 　　不知为何，转转的脊背窜过凉意，之前寻哥的两只眼睛不都拿去瞅相机了？怎么就知道自己发呆的？更糟糕的是，自己是偷偷看眠羽的肌肤才发呆，这很可能被这俩姬佬误会，产生一系列问题…… 　　可是，也有一个诡异的问题在叩响她的心扉。 　　既然自己不是姬佬，那为啥看她俩看入迷了？ 　　“还发呆？” 　　“没有没有！我很听话的！”转转心虚的应答，赶忙挪开视线。 　　“之前给你的道具呢？快点，时间不等人。” 　　转转没有再敢怠慢，摸索着把小镜子拿了出来，但口袋里还装着另一件东西，一个小喷雾剂。之前夏寻看起来自信满满，说着很自嗨的话，把这俩玩意儿交给了自己，然后就跑去拍照片了，压根没有解释它们的用途。 　　但这次，夏寻没有吝啬口舌。 　　“去为我们的商品喷上几滴，然后匀开，保持它的湿度。” 　　“啥……喷它干啥？” 　　“颜色会因湿润而更为浓郁和鲜艳，这是基础知识，总的来讲，可以让你做后期的时候少拉一点饱和度。” 　　嘴里嘟哝着“又要我做后期啊？”的悲惨抱怨，转转还是照着吩咐办了。要来钥匙，打开柜子——但又被摄影师提醒了一句：“轻点。”这让她忽然想起，之前布置现场的时候，对这柜子里的香水瓶们做出的精细调整…… 　　隐隐约约，转转明白了摄影师的部分构图意图。 　　她低头看向那只光圈F0.9的镜头，咽了咽口水，之前总是收到F8用的光圈，现在恐怕要展示实力了。 　　…… 　　让助手忙碌起来之后，夏寻把模特叫到了身边，和她之间的气氛倒是很轻松。眠羽静静等着她的指示安排，但并没有，被要求的就是站在窗边不要动而已。 　　夏寻拿着相机，在她不远处测试着什么，以厘米的距离时不时动一动。 　　“在做什么呀？” 　　“测试虚化程度……” 　　眠羽听不懂，但夏寻手里那只银色的大眼睛，比以往都要迷人。她只知道，这是一支非常好的镜头——所以，微微的惋惜，化作言语，不知不觉被问了出来。 　　“这次还是不让我露脸吗？” 　　“嗯，该让咱们要拍的香水露个脸了。” 　　夏寻依然在几厘米、几厘米的挪动。时而是她自己，时而是相机，但眠羽很清楚，夏寻正透过那清澈的镜片观察着她的一切。这种毫无保留的被观测感，让她难以平静。 　　“不让我露脸……是因为……我不够好看吧。” 　　“啥？”夏寻愣了愣，也发了个呆。 　　坊主坐在最远处静静观察，听不清眠羽小声的话。至于转转，听不听清都不是问题。所以眠羽没有忌讳，把心里话趁机说了：“我知道的，当你的模特门槛很高，我这种临时凑活的，就不要想有资格露脸了……” 　　夏寻和相机都停下了测距，相机向下，她平静的目光向上。不再是透过镜头，而是面对面，夏寻和眠羽四目相视。 　　“不对。” 　　“怎么不对……啊，你又要说些鬼话来骗我了吗？” 　　夏寻摇了摇头，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这是商业宣传照，虽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看见它们……但我不希望有旁人看见你的脸，对你有任何的评头论足。你不是模特，而是我家眠老板。” 　　…… 　　就这样，最后一张照片的拍摄，在经过简单的准备后，便已经可以开始。 　　从一开始，夏寻就将手中的镜头光圈全开，那夸张的进光量和硕大的前组镜片，不经任何滤镜的展示着自己，它将要切割并融化空间。为了使用好这个强大的景深，她还进行了以厘米为单位的移动测距，这是以往经验和计算能力不能触及的。 　　而其他的准备——助手做得不错。 　　要被拍摄的那瓶香水，已被转转仔细擦拭过，然后用喷雾剂染上了淡淡一层水分。不仅如此，转转还自己发挥，从香水会所的杂物盒里找出了滴管，将一滴水珠沾在瓶口，摇摇欲坠。在数以百计的香水瓶之中，置于中间的这一瓶，因区区的几毫升水分而获得了鲜明的独立性和存在感。 　　——眠羽踏向了琳琅满目的香水柜。 　　手持花束的她，如之前那两张照片所描述的一样，偶然经过，顿足，细细嗅着花香。 　　但她错了。 　　她所嗅到的不是花香，哪怕凑近之后，将鼻子和脸蛋埋入柔软的花瓣之中，染上了许多花粉。 　　所以，循着飘渺如丝线的那一缕香味，她抬起了目光。 　　那瓶香水，仿佛因被她发现而闪耀。 第342章·定格与虚幻（二更） 　　正如此前的几百万次一样，夏寻用右手食指，定格了名为“现在”的这一瞬。 　　平静的阳光不懂得收敛，把一切都映得颜色鲜艳。 　　花束、变成了六边形光斑，颜色各异的香水瓶、少女的连衣裙……但这一切，都没有被镜头所留恋。镜头的对焦环流畅转动，越过了这些斑斓的一切，只是将它们虚化为了一片美好的混沌。焦点所聚的地方，是那瓶香水。 　　也许它的制造者说过它的名字，但夏寻不太记得了，也许它的制造者投入过无数心血，只为了调和出那一缕香味，但夏寻也不太在意。这一切该以书面形式记载的内容，都和摄影师没有关系，后者要做的，只是用自己的镜头赋予它崭新的意义。 　　现在——位于焦点的它，从几百瓶香水里脱颖而出了。 　　不过，这也只是几个很简单的小把戏。 　　夏寻放下了相机，将镜头盖扣上，因为已经不需要了。接着，她将目光看向窗边，自己的助手没有再发呆，而是一丝不苟的使用着那面小小的镜子，将一束阳光投向柜子里的主角。 　　它之前的湿润，之前滴在瓶口的水珠，都因这小小的一束光亮，而变得更为耀眼。 　　只是这样的一个取巧，它就足以从无数相似的瓶子里脱颖而出。 　　但被定格下来，观众所看到的则是另外的模样。 　　在关掉相机之前，夏寻把刚才的所得传送到了手机上，虽然那只是几寸的屏幕，但也足够看得出效果了。她静静放下相机，直到碰触木桌的轻响发出，助手和委托人才反应过来，摄影似乎已经结束了…… 　　这快得吓人，而且随性得吓人——就连本该看习惯了的助手，也再度这么觉得。 　　“拍好啦？我来看看。” 　　第一个过来的是眠羽，她的距离最近，和摄影师不过半米之隔。 　　迈完正好两步，她第一个看到了它。 　　“……嗯？！” 　　没有入迷的惊叹，没有呆滞的震撼，眠羽只是眯着眼，有些迷惘。在这几秒之中，坊主和转转也再次凑了过来——和她们上次过来也就差了一分多钟……夏寻干脆把手机递给了眠羽，因为背后站着三个人感觉还是不太好，接着就去收拾行李了。 　　对她来讲，工作结束，可以好好享受闲暇了，但困惑却围绕在观看者的心里。 　　那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对她们这些没近视的人来讲也是如此。像是小孩子第一次来到高楼，忍不住将脸贴在落地窗上俯瞰城市，将汗水和油脂抹在了玻璃上一样复杂。但被抹出来的，却奇迹般的是一副名画般的景象。 　　转转倒是还能理解，因为这是F0.9的可怖光圈全开，理所当然会模糊掉万物。那些被模糊的颜色混淆在一起，相当漂亮……可夏寻为啥要拍这种东西嘛，看起来就跟初学者攒了好久的钱，第一次买到F1.4的镜头，不管有没有必要都要全开一样拙劣。 　　嗯？ 　　她凑近了之后，发现了些东西，一抹细微的闪亮。 　　她又凑近了几公分，用绝对会被父母骂的距离去看手机——然后，她看见了，在这模糊一片里，唯一清晰的两样东西。夏寻没有跑焦，一寸也没有。 　　小小的香水瓶，被精准无比的定格在画面的正中心，分毫不差。 　　只有凑近之后，才能发现它的清晰。 　　而且，它被湿润过的身躯，展示出了别样的浓郁颜色。 　　“据我分析，得靠近才看得清被拍的这个东西……”眠羽也在同时发现了夏寻的意图，她的理性恢复着正常运作，“但这确实凸显了被拍的这瓶香水。” 　　瓶口的水珠映出亮光，吸引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凑近手机——然后看见清晰的香水。这个吸引人的过程，本就是一种凸显的手段。 　　但眠羽很好奇：“其他瓶子为什么不清晰嘛？不都是摆在差不多的位置……那个叫什么，景深？景深应该是一样的……唔？” 　　正当她想使用自己没学会多少的知识来质疑时，她想起了拍摄之前的第一项布置——夏寻要求微调过其他香水的位置…… 　　以被拍的那瓶为中心，从里到外，越靠外的香水瓶，就会被调整越宽的距离。从毫米、几毫米的邻居，再到一厘米的远邻，再到最靠边，这微小的调整，让任何一瓶香水都没有资格和被拍摄的那家伙一起变得清晰起来。 　　这也意味着，从一开始，夏寻就已经想好了这连贯的成熟构图。 　　“怪不得拍得这么快……” 　　观众压抑着内心的惊讶，看够了那瓶被凸显的香水瓶，终于将头抬起，不再用这种有害视力的距离看手机——却也因此，姗姗来迟的发现了夏寻埋下的最后一笔。 　　“……卧槽？！” 　　“怎么了。” 　　“眠老板你的脖子好漂亮。” 　　眠羽下意识的捂住脖子，总感觉转转这家伙又要当着夏寻的面做一些坏事——但有点不对。转转是眯着眼看手机屏幕的，看的是纸片人眠羽，而不是现实里活生生的眠羽。 　　转转在抬起头，将目光拉远的过程里，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眼睛会随着人的视距而变焦，但变焦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有非常短暂的一瞬是模糊的。但就是在那一瞬，她发现香水柜旁的眠羽，变得清晰了…… 　　少女将花束放下，驻足回首，看向画面正中心的香水瓶。 　　画面中的少女，本来也是被大光圈模糊的那个对象……本该如此才对。 　　收好相机的夏寻，带着点小兴奋在一旁忽然吱了声：“事实上，我们能将这个世界观测清晰，一大部分原因是大脑进行了绘制。它发挥自己的机能，补完眼睛所获取到的信息。” 　　虽然这三个观众都没有扭头过来听，反而还在一前一后的拧着头，尝试复刻转转之前感觉到的东西，但夏寻还是用食指点了点头自己的头，示意大脑就在里面。 　　“比如你甚至可以用眯起眼，模糊视觉的办法，一定程度的看清楚马赛克的内容……这是大脑进行了关联的内部绘制，自作主张的补充了画面细节。” 　　她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这张照片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先是以小部分的画面焦点，吸引人凑近过去看，紧接着，当人看完了想拉开距离，那一瞬的视觉模糊就会将画面里的眠羽捕捉，大脑也会在人反应不过来的一瞬，对模糊的眠羽进行二次绘制。其结果，就是一位漂亮少女的倩影，在观影者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白皙的肌肤，驻足的动作，但却没有露出脸蛋，给了人双重遐想：刚刚怎么这妹子变清晰了？！再试一试！怎么这妹子不露脸的啊！明明那么好看…… 　　这是夏寻藏在照片里面，对自家眠老板的别扭炫耀：她好看吧？但没人能真正看清画面里的她！即是遮遮掩掩，又是大肆炫耀，两种矛盾被镜头语言所融汇，最后变成了一句只有夏寻自己知道的话—— 　　这姑娘是我的。 　　虽然掺杂了如此多的个人情感，但夏寻打死也不会说给她们听。 　　取而代之，她准备了另一套说辞。 　　“一般你们用香水的时候，会抹或者喷在那些脉搏活跃，同时比较容易散发的地方，是吧？比如脖颈的肌肤。” 　　收拾好一切的夏寻走了过去，从三人的背后伸手指了指画面。 　　“所以我让眠老板穿连衣裙，把脖颈、后颈之类的地方露出来，同时靠近我们想拍的香水……毕竟这是香水摄影，这种程度的暗示是必要的效果。” 　　那介于清晰与模糊的肌肤，是如此让人怦然心动，而熟悉香水的女性群体，则会立刻联想到“香水应该使用在那里”。起码，转转和坊主立刻领会了这层意思，脸上都露出了或多或少的惊叹。 　　“等等……还有你之前的两张照片……” 　　一直没有开口的坊主，忽然想到了更多应该与之关联的地方。 　　第一张，是展示少女小腿、脚踝、足的摄影，那里也同样是使用香水频率很高的地方……第二张，则是少女细嗅花香——这个动作关联了人的嗅觉，因为那都是常见的花，人人都嗅过味道，会自然而然的联想起来…… 　　坊主这才意识到，这一组三张，用精妙的暗示和互相关联，将香水的主题诠释得淋漓尽致。 　　就像是能读懂这位三十岁美阿姨的心一样，夏寻的话语轻盈出现在坊主的耳边。 　　“你的委托已经完成，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了……我无话可说，需要支付多少酬劳都可以。” 　　坊主也自然而然给出了应有的回复，现在她的心境，不再是图谋着拉拢和夏家的关系，借此牟利。而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用心调制的香水，遇到了一名好摄影师，因此而生的喜悦和纯粹。 　　“嗯，委托人满意就好。”夏寻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工作圆满完成，“照片会再进行细微调整的后期，然后我会一起打包发给你。” 　　“好的好的。” 　　“那我们就赶紧办完接下来的事吧？” 第343章·两份邀请（三更） 　　接下来的事情？ 　　坊主很诧异，难道还要拍吗？还是别的什么？ 　　但她发现，夏寻并不是看着她说的，而是对着那位模特·眠老板，起码夏寻是这么称呼她的。思考了一阵，坊主才恍然想起，她们这帮人会驾临这种小小的香水会所，其实只是为了挑一支香水……确实，这还真是没办呢。 　　而这份工作的委托，耽误了她们的行程……这使坊主心有内疚。 　　“有中意的味道吗？”所以，现在的她想做一名纯粹的香水推荐者，而不仅仅是试图以香水来讨好关系。 　　被夏寻和坊主这么看着，眠羽也没有吭声，看起来满是踌躇。但实际上，她只是还没有从当模特的状态里调整回来，又因为夏寻把她拍得很好看，甚至还把自己来这儿的目的给忘掉了……香水，对，是来挑香水的…… 　　被要求换衣服上场之前，眠羽认认真真的选了许多，然后一一用试香纸将味道抹上，静静观察她们的香调变化——但经过这么一折腾，那本就繁杂的味道，眠羽一下子就都给搞混了……完全不知道之前自己是怎么选的了。 　　将这些问题如实说出来后，眠羽又小声道：“再选的话会很耽误香坊运营，不如……下次再来吧？” 　　为了接待她们，坊主甚至暂时性的赶走了一些贵妇会员，再霸占着人家的会所不放，对人家的损失就会越大吧？所以哪怕这儿聚集着数个房间，几十个玻璃柜，数以万计瓶的香水，眠羽也没法儿立刻就找到合适的。 　　坊主当然不介意：“请慢慢挑选，接待你们，就是香坊的运营。” 　　不仅没有赶走她们，还抓住了眠羽，用成年人的圆滑带着眠羽开始了第二轮的逛香水。在堆满香味的世界里，从有名而奢侈的大牌，再到冷僻无人知的小众沙龙香，坊主硬生生让眠羽了解了几百种的香味。 　　当然，眠羽时不时会冲去露台，趴在桌子上缓缓自己可怜的鼻子，嗅多了味道，免不了觉得大脑宕机。在这种闲暇里，坊主则瞄准了闲着的转转和夏寻，也打算用自己的热情来招待她们。 　　转转倒还好，反向利用了坊主的热情，在对方介绍高价香水的时候，卖弄了一个“想要”的眼神。坊主并不介意，倒不如说她心情正好，没有拆穿这个小家伙的目光，很干脆的送了一瓶给她。 　　只有夏寻，离了相机，就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在满屋子奇奇怪怪的味道里发呆…… 　　鉴于没人搭理她，夏寻只好自己个儿给自己找乐子。 　　飘荡在屋子里的香水味，基本都是眠羽和转转用的试香纸所扩散出来的。夏寻不懂它们的前调、中调或后调，只知道有些气味很有趣。比如，她闻到了很多做饭时要用的香料味。 　　柔和的肉桂味，带来了像是书房里应有的宁静氛围。强劲而刺激的肉豆蔻，则有种能将人拉去北极的感觉。 　　期间也有飘荡着，仿佛酿成甜酒的玫瑰，则让人下意识的想起在床铺上的许多羞涩之事——万幸冷不丁的窜过一股子泥巴青草的味，让夏寻的思绪从床铺离开，走向了初春时节的野游……说起来，如果追溯到诗经那个时代的话，出去踏春的时候，也挺解放人性的…… 　　被一位位调香师精心设计的味道，正一种种的勾人思绪。香味是最能刻入记忆的东西，也同样能激发人的联想，难怪眠羽想买一瓶以纪念现在。 　　夏寻还闻到了一些很好闻的味，甚至忍不住也循着去找了找来源，心想着应该是那种仅限于成熟、帅气、一流的好男人才应使用的顶级男香，这才符合自己的形象和喜好——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一看却是面向十来岁小姑娘的女香，这让她备受打击，但又觉得好像这也不错…… 　　在她们挑挑拣拣之中，时间慢慢流逝—— 　　被坊主邀请，去酒店的昂贵餐厅吃一顿晚饭之前，意外的，眠羽选中了自己想要的那一瓶。不是千挑万选仔细比较所得到，只是偶然打开玻璃柜，偶然选了个不那么好看的瓶子，偶然阅读了上面所撰写的文字，在不怎么喜欢的情况下随便嗅了一下。 　　然后，自然而然说出了那句话。 　　“就要它吧……” 　　听见这句话，包括坊主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像每部电影都会有的谢幕，就像每首曲子都该有的尾奏，这句话是逛街时的终点。 　　夏寻高兴于终于可以回家，而不用耽误自己的那个计划。转转则是因为已经收获了自己当助手的酬劳，便希望早点回学校，说不定还能赶上晚自习。坊主虽然不介意这位客人多逛逛，可如果能少逛点那当然更好…… 　　她们都走向了站在角落，和玻璃柜为伴的眠羽。 　　她手里拿着一瓶不怎么好看的瓶子，脸上挂着复杂的表情。 　　夏寻走了过去：“选了啥啊？我闻闻。” 　　“这个。” 　　“嗯？解放橘郡的……赞美背叛？”认出那瓶香水的坊主，有些意外这个选择。 　　虽然解放橘郡不是个小牌子，也坐拥着相当数量的好口碑香水——可那些产品都很刁钻和挑人。这个牌子有相当独特，甚至可以称之为叛逆社会的精神内核，旗下的香水名字也不乏奇奇怪怪的肮脏名字。 　　坊主认识的人里，喜欢这个牌子的人不多，而在这个部分里，有几位甚至属于于大众无缘的活法。比如玩血碾的女主唱，极其喜欢被捆绑窒息的无药可救者，搞新兴宗教骗钱的女祭司等等…… 　　而“赞美背叛”这支香水，在解放橘郡的整个产品线里也不算出众，它是一支不讨喜的香水。 　　有些刺鼻的松树味，夹杂中药香气的皮革味等等。无论如何，它看起来都不怎么适合只有十余岁的眠羽……但眠羽好像很喜欢这瓶。 　　转转小跑着过去闻了闻，顿时皱起了眉毛：“这个松树味怪怪的……该咋说呢……就像松树发霉了一样？眠老板你怎么会喜欢这种的。” 　　“很像我小时候闻到过的。” 　　“哦，关联了回忆。”转转点点头。 　　如果一瓶香水能勾起回忆，那它的味道无论是否讨喜，那都无所谓了。要么勾起回忆，要么创造回忆，这就是香水最重要的两项存在价值。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知道眠羽被这瓶香水勾起的回忆究竟是好是坏。 　　但眠羽本人倒不吝啬分享：“小时候，跟同学去踏秋，我不是那种会和人交朋友的人，所以一直都只能沉默的低头走路……然后就……” 　　“走散了？”夏寻有些担忧。 　　“嗯，然后就迷路了。”带着一丝回忆时特有的微笑，眠羽接着说，“那里长满松树，昨天还下过雨，泥土湿润，地上满是松球。奇奇怪怪的松脂味就像这瓶香水一样，能勾起我迷路时感觉到的害怕。” 　　“……那后来？您这位天才数据分析师，是怎么应付这种问题的？” 　　眠羽稍显害羞：“没什么特别的嘛，就是单纯的走散了。焦急，乱跑，然后幸运的发现路就在不远处……就那样一路小跑追上了同学队伍。不过，他们没有发现我失踪了，就是这样的故事。” 　　淡淡的沉默在空气里飘荡。 　　转转似乎完全读不懂空气，直接扑了过去：“呜呜呜呜，眠老板好惨啊……从小就没朋友吗？这就是智慧型人类所必须经历的孤独吗！” 　　坊主知晓这不是自己该开口的时候，表示要去库存里拿一瓶崭新的，并且仔细包装好再给眠羽，至少要让这瓶能勾起古旧回忆的香水，在现在留下一丝好印象。 　　但当坊主离开后—— 　　“不会的。”夏寻笑着说，语气轻松而干脆，“不会没有人发现你失踪的。” 　　“是吗？” 　　“……为啥啊寻哥。” 　　被一双平静、一双好奇的两双目光注视着，夏寻仍然从容：“转转，你看你眠老板长得好看吧？小时候肯定也是如此。如果我是眠羽同班的小男生，我人生最初也是最热切的暗恋，就会献给她。” 　　转转立马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我懂了！” 　　“对吧？每天每夜的思念，哪怕一次交流的机会也没有。” 　　“嘿嘿，但上课的时候会偷看她，每天祈祷能跟她分到同桌，放假了就会抓狂般的思念她……嘿嘿嘿。”转转用笑意满满的语气，描述着夏寻想表达的东西。 　　“所以，如果暗恋的女生走丢了，我肯定会发现。” 　　“嘿嘿嘿，但会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老师和同学！” 　　眠羽被她俩一唱一和的话弄迷糊了，如果小学那会儿真的有男生暗恋自己，碰见这种走丢了的情况，为什么不告老师？但这个疑问，却加深了转转和夏寻眼里的哀怜。 　　“转转啊，你眠老板小时候果然没朋友……” 　　“确实……” 　　“……为啥？” 　　“眠老板啊，你要是个小男生，突然去告诉同学和老师，某个女同学走丢了？马上，你和她之间就会有铺天盖地的闲言碎语。你要是不喜欢人家，怎么就你发现人家走丢了呢？到时候就会很恐怖的……” 　　转转叹了一口气，每根气丝里都是故事——当然，是别人的。 　　听完，眠羽恍然理解了：“呃……这倒是……”但儿时的她，并没有类似的朋友可以分享这些话题，确实不够了解小孩子在这方面的反应，难怪会被这俩人一起笑。 　　在她没有察觉到的几秒经过后，夏寻忽然靠近了她，而且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瓶子。 　　“但我们是大人了。”她扬起笑容，“不用受困于纠结的暗恋，也没人可以指手画脚什么。所以，把糟糕的回忆忘了吧，眠羽，你不会再迷路了。”毕竟天天宅在家里，夏寻在心里补了一句。 　　她伸出手，把那瓶勾起回忆的赞美背叛接了过来，然后随手扔给转转。 　　取而代之，她将手里的香水打开，轻轻抹在之前拍过的、眠羽那白皙的后颈肌肤上——这是她之前觉得喜欢，所以去找出来的香水，一瓶彻头彻尾的少女香。当手指经过时，香水的气味扩散，扑面而来。 　　是蜜桃的甜味。 　　像是熟透的饱满蜜桃，迎合手指，主动褪下毛茸茸的薄皮。接着，用柔软的果肉和四溢的果汁拥抱舌尖。那气味甘甜到让眠羽想捏起鼻子，可她知道，一旦捏起来，就会立马松开…… 　　活泼、鲜明，只有少女才适合它。 　　还有一记印在眠羽额头上的亲吻。 　　夏寻什么都没说，因为这甘甜的蜜桃味，还有亲吻的触感，已经化作了隽永的回忆，伴着无尽的惊喜，取代掉小时候的糟糕故事，直接在眠羽的灵魂里刻下了烙印。 　　无论自己将会抵达多遥远的未来，只要她闻到这气味，此时此刻的一切就会再次涌现…… 　　克利安·不朽之花——她记住手中瓶子的所拥有的名字，舒展了笑颜。 　　“你为我选的吗？夏寻。” 　　“随手挑的嘛，看你在那纠结的要死，选的又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香水，所以随手选了一瓶甜甜的、好闻的。” 　　“嗯，那就换它，听你的。” 　　在这之后，她俩似乎完全不分场合，散发起了如同在家的恋人氛围——让明明就在旁边，却感觉自己应该迅速跳楼的转转很想揍个人玩。 　　幸亏没过多久，还沉浸在上个故事里的坊主，带着包装好的赞美背叛赶来，才终结了这诡异的氛围。眠羽带着歉意表达了想换一瓶香水的事，这让坊主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哪怕活了三十年，身为女性应有的八卦本能，依然让她觉得扼腕。 　　不过，客人想换一瓶甜蜜的香水，这倒是让她很高兴。把香水卖给笑容满面的女孩子，总比卖给哭丧着脸的人要心情愉悦。经过又一次的回去包装，她将一瓶崭新的不朽之花交给了眠羽，这次，她没有再替换。 　　交易结束，她购买了回忆。 　　…… 　　临走前，夏寻和坊主商讨着摄影的酬劳问题。 　　“钱就不用了，我不缺，你免费给咱们的香水也足够抵了。倒是我想跟坊主大姐要俩名额……不好意思，之前你只想给我一个的。” 　　“名额！”坊主惊喜的像是第一次长出花蕾的树枝。 　　不用再说什么，夏寻索要的，必然是这家香坊的会员名额！坊主满是功利的心再次蠢蠢欲动，如果能抱住夏寻这只金大腿，进而得到夏家的哪怕丁点垂青，她的人生将会瑰丽到何等程度？！ 　　而且是两个名额！夏寻肯定是觉得这里不错，于是想介绍给她的姐姐，也就是传说中的夏家下任家主·夏临！到时候姐妹俩一起过来玩，那是何等让人开心的事！再没有比这震撼人心的了。 　　“给你！” 　　但最后，带着笑容在那两张入会申请上签字的，是转转和眠老板，她们都想再来。 　　…… 29831 6 354 　　ps 　　（憋了一万一千字，完整的结束了这一下这段剧情…… 　　这两天会再憋一大堆出来的。） 第344章·别（上） 　　在酒店蹭了一顿好饭，为饱到走不动路的转转叫了辆车，并挥手告别之后，夏寻和眠羽也走上了回家的路——但和那位赶着回学校的小矮子不同，没有什么东西烦恼着她们的时间，所以俩人倒是很随性。 　　负责泊车的酒店服务员，很快就已经把那辆杜卡迪摩托车送回到了主人手中。 　　但轰起油门并入车道后，夏寻干脆将它开成了都市小绵羊，悠悠哉哉的往前开，速度慢到连风也卷不起。因而，眠羽身上未散的香水，还在时不时勾动夏寻的鼻子。 　　“对了，转转到时候做完照片的后期，会给你一份吧？”眠羽问，语气里藏着期待。 　　“我不去要的话，其实不用给我了，最多就是给我截个图过目一下。” 　　虽然这不符合常规，但夏寻很信任转转的后期水平。 　　因而，在按完快门之后，摄影师的工作就已经结束了。到时候做好后期，助手就会负责和委托人进行后续沟通的——毕竟，助手还薅了人家贵妇会所的永久入场券，也不知道到时候她有没有脸钻进去，跟那些有钱有闲的阿姨们聊聊人生。 　　虽然一想到眠羽也可能时不时会去，夏寻就觉得头皮发麻…… 　　每次，她都会在会所玩到晚上，再裹着一身的胭脂粉尘味回来。说不定在那儿还喝了几杯巴黎之花？届时就醉醺醺的回到家，连洗澡都不想去，也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她家女仆…… 　　在夏寻发散思维的时候，她的那个回答却让眠羽有些不安。 　　“唔……居然不用交接给摄影师？没办法了，到时候我得直接找她要……虽然有点难为情。” 　　眠羽一直很难定义转转和自己的关系，说是朋友好像不对，说是竞争对手也有些问题，这种无法定性的人际关系，对于不善社交的眠羽来讲是个大敌。 　　“三张照片而已，有什么好要的。”夏寻好像不太在意。 　　“什么三张照片而已，我当你的模特了啊！那么值得纪念的照片，我当然也要留一份。”用强硬的口吻说完，她又软化了声调，“虽然你没有让我露脸，身体还被你拍成一坨模糊……但也蛮好看的。” 　　“那当然。” 　　“所以，到时候我把照片要一份过来，再找家店做好装饰框，就挂在家里好了……” 　　她这想法，夏寻没法儿吭声回应。不用想也知道，一旦真用画框搞起来，再砸颗钉子进墙上，不用不了几天，眠羽就会因为害羞而撕了它——每天走过路过，都能看见自己腿和脖子的特写，再没有比这尴尬的了。 　　而且……说实话，眠羽的家不太适合挂这些东西。 　　那是个空旷的、奢侈的家，但很冰冷。 　　在夏寻两手空空把自己搬进来之前，偌大的屋子除了眠羽的那堆电子设备之外，根本没有丁点儿人的温度。生活起居的便利道具、本该琳琅满目的柴米油盐，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半盆花草都找不到，唯一的绿色，大概就是外卖盒上的环保标志了。 　　她的思绪再次飘远，但在此期间，眠羽已经描述了许多遐想。 　　“喂……在听吗？”眠羽从后面环抱她的手，多用了些力气，“你说挂哪个走廊比较好？干脆挂在我的屋子里？还是……还是……你想把我的那几张照片……挂在你的寝室？” 　　“不想。”有真人可以玩，干嘛还要挂照片啊？ 　　这个回答让眠羽很沮丧，但没来得及发发牢骚，夏寻就转动了车头，让杜卡迪的黑影向着岔路驶去。趁着夕阳还没走完，应该能在阴凉的小巷子里，找到她想要的店才对——她有个临时而生的想法。 　　不过，光靠直觉还不行：“眠羽，腾出一只手帮我查查地图呗，找找哪里有花店。” 　　“花店？” 　　“嗯，就是卖植物的地方。” 　　“怎么这么突然？意思是又要晚点才能回家了？哎哟……” 　　这拖长的抱怨，让夏寻有种觉得，后座这位姑娘的灵魂九成是属狗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恋家。 　　但抱怨归抱怨，抱着夏寻腰部的手很快就离了一只，这勾起了夏寻些许的伤感。但另一只手立刻抓得更紧，这倒是让人安心，眠羽查起了她想要的东西。 　　“还挺多的，估计那些高楼大厦里的有钱人，每次上班都会带一束给秘书吧……要不然也开不起这么多店。” 　　顺着APP的指引，杜卡迪驶向一家尚未关门的花店——普普通通的小店。 　　因为临近傍晚，簇拥在门面的鲜花看起来很是懒散。 　　但只要靠近，依然能闻得到由肥料、植物、水分相叠而生的独特气味。当然，还有拿着剪刀、穿着园艺服的中年富态阿姨，正进行着一天营业的收尾工作。 　　眠羽的目光越过夏寻的肩膀，打量起这家店，在心里思考着。 　　夏寻要来做什么？买花，毫无疑问。 　　哪怕与世隔绝如她这样的人，也非常清楚花店的存在意义。比如要去扫墓的时候，带白色的花，去慰问病人的时候，不要带味道浓郁的花。 　　还有……想到某个可能性，眠羽的心跳不由快了一拍。她急急忙忙不再紧贴在夏寻身上，以防自己心脏所感受到的那个可能性，会隔着血肉和布料传达过去。 　　——如果，夏寻是突然想来买一束艳丽的，送给恋人的花呢？ 　　这个想法像是宇宙大爆炸那样，起初是一个点，接着膨胀成为了她脑袋瓜子里的一坨浩瀚无垠的银河系。里头每颗闪耀的星星，可能都是她接过夏寻的花束时，会感觉到的喜悦——但宇宙很快湮灭了。 　　夏寻像是下馆子一样，抬抬手直接对着花店阿姨喊：“给我搞几盆好养活的来，价钱无所谓。” 　　“盆……” 　　这个量词，好像不太符合馈赠给恋人的大前提？居然不是买花给女朋友！？眠羽暗暗生气，干脆又紧紧贴了上去，试图将指令传达给心脏——这次，她非常想将心跳的含义传达过去，但依然没奏效…… 　　“买植物啊？！小妹妹。” 　　“是的是的。” 　　店主阿姨一眼就看了出来，夏寻骑着昂贵的车，看起来又一股子铁定有钱的长相，绝不是走过路过的凡人，于是立马精神抖擞开始推销。 　　“哎呀，你们年轻人都嫌麻烦！但大自然是很神奇的，确实有很多懒人也能养的花花草草！空气凤梨怎么样？漂漂亮亮的，什么养分都不用你管，只要放在随便一个角落，时不时开开窗子，它就能自己个儿长大，还会开花呢。” 　　也不知在哪个旮沓里藏着，花店阿姨立马端出了商品。 　　被摆在铁艺的架子上、无需泥土的绿植。 　　“是挺好看的……咦，你这品种还怪多。” 　　“这种须须串叫老人须，找跟杆子挂起来就行了，它也会自己个儿长。” 　　花店阿姨像是杂技艺人一般，平均一只手里薅着三种植物，恨不得把整个店塞给这位不可思议的漂亮客人。 　　夏寻琢磨了一会儿：“这个须须倒是挺适合用来装饰墙面——眠羽，你说呢？” 　　“随便。”眠羽没什么兴致，连提问也很随意，“为什么突然要买花草啊？” 　　“听你说要挂画，我就觉得家里空荡荡的，连点绿植都没有，闷糟糟的，顺路买点回家呗。” 　　眠羽当然知道自己家里缺乏绿意，当初，作为分析师的工作酬劳，得到那层房子的时候，她是直接要求把所有绿植拿走的。 　　她知道自己会疏于打理，哪怕是三天一次的浇水，她也清楚自己会懈怠。 　　届时，花草就会枯萎，作为生命凋零至死。她不希望由于自己的懒惰，而葬送掉那么多无辜的、本该在大地之中扎根的花草，所以宁愿让家里的生命只剩自己一个，宁愿凋零的只有自己。 　　但不等她点头，夏寻就已经挑好了想要的植物。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起，哦，这串也加上！” 　　“好嘞。” 　　让店主用专门的包装做好，然后挂在摩托车的侧面。在包装里头，店主还塞进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赠品。眠羽悄悄瞄了一眼，她买的都是那种所谓不用浇水和施肥，也可以自己长得很好的植物…… 　　嗯，这倒是勉强可以吧。 　　“对了，有香料种子吗？”夏寻又问。 　　“当然！从罗勒到薄荷，从迷迭香到月桂……” 　　不愧是在市中心地段开店的，这小小的店里不知道塞了多少玩意儿……感叹完，夏寻把几样常用的、好种植的香料报了一遍，又往袋子里丢了几袋种子——嗯，这些小家伙就得好好照料了。 　　“阿姨，你扫我？” 　　“你扫我吧。” 　　在经历了象征人类进步的定式沟通，成功付款后，载着好像莫名其妙情绪低落的眠羽，夏寻乐呵呵的开回了家。 　　…… 　　夏寻的手指被泥土染黑了，与她的漂亮面孔完全不符。 　　而另一位闲人则一屁股陷入了沙发里，如往常一样，在身边堆了各种各样的电子器材，却没有打开游戏，只是趴在沙发上看远处的夏寻折腾…… 　　这家伙，真就种起花来了……那娴熟翻土、时不时又敲敲腰杆的样子，简直是个退休的老干部。 　　回来的路上，她甚至免费从小区花坛里弄来了几袋子泥巴，又利用家里堆积还没来得及丢的快递盒当花盆，一边嘟哝着透气性、防水性，一边不断改造。 　　眠羽想起在游戏里的自己，只要对着花草点一下，就能得到种子。然后随便再点一下，就能种下它……但相较自己而言，夏寻则是活在现实中的人，还为家里带来了一股肥料的味道。 　　“眠老板，不来搭把手吗？种花挺好玩的。” 　　“才不要。” 　　“好吧……” 　　将土壤松开，把唤醒好的种子被一粒粒洒落进去，接着，夏寻又将一层薄土覆了上去。 　　剩下的工作，就是浇点水，施点肥，静候它们冒出小芽。虽然市面上能买到的种子，有一大半都无法发芽，可一旦真的有嫩绿生命因此而诞生，那就会带来满足感。 　　“我以前也种过薄荷，这玩意儿很有意思，什么土都没问题，时不时剪下叶子来用，它也会默默接受然后继续长新的，这次多试点新的。” 　　“哼，一回来就弄这个……” 　　虽然嘴上说的是这个，但眠羽心里想的却是其他。夏寻隔三差五，就会被不知哪里跑来的妹子、以前就勾搭上的妹子一个电话叫走，以摄影为名义跑去各种地方旅游，肯定会疏于对那些植物的照顾…… 　　到时候，好不容易冒芽的薄荷，就会死于无人浇灌吧？ 　　这似乎触手可及、充满现实骨感的未来，让她心情阴郁。 　　“我赶时间嘛，先弄好它。” 　　回答完，夏寻把自制的箱子抱到阳台上晒着。在黎明之前，这些泥土还能尝到一丝夕阳的余晖——但夏寻想赶的时间，并不是这个。 　　照料完植物，她匆匆忙忙洗好手，又开始在家里到处乱窜了起来，使得整个屋子都弥漫起繁忙的空气——但眠羽看不出夏寻是在忙什么。 　　她会钻到眠羽的屋子里，把不知从哪里翻出的闹钟上好时间，摆在她的床头；她会拿着一大卷胶带和锁，把储存摄影器材的玻璃柜封好，然后藏好钥匙；她会把几件秋天的衣服卷好，和证件、钥匙、钱包一起塞到相机包里…… 　　她默默做了许多准备，虽然花掉了些时间，但应该还来得及。 　　直到尾声，眠羽终于忍不住好奇和若隐若现的不安，想问问她在家里绕来绕去，究竟是要做什么时——夏寻带着相机，安静的走到了眠羽面前。 　　相机带缠在她的手腕上，温柔、担忧、洒脱的神采，则藏在她的眼中。 　　望着那枚朝向自己，已被揭掉盖子的镜头：“你又要去拍什么了吗？”眠羽只是单纯的如此提问。 　　“只是想认真的，为你拍一张照片。”夏寻微笑着说，“可以当我的模特吗？” 第345章·别（下） 　　不由自主的，手机从眠羽的手中滑落，直直的掉在地上，甩出了一声听起来会碎掉的声音。但眠羽完全没那个心情低头去确认。她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并且怀疑自己的耳朵。 　　夏寻要邀请我当模特？！ 　　诡异……她只有这么一个感想。 　　诚然，这是她期盼了很久的事。家里住着一位水平总被妹子们吹爆的摄影师，而这位摄影师经常流连于各种妹子之间以拍她们为兴趣和职业——却完全不对家里的萌妹子（眠羽自我感觉的）表露出“想拍”的念头。 　　哪怕一次都没有！ 　　但现在，比起狂喜，眠羽只觉得诡异。 　　“怎么……怎么这么突然……”她眯着眼，年轻漂亮的脸蛋也因疑惑而拧出许多皱纹，“你肯定心怀不轨，这又是什么逗我开心的新花样吗？还是说……是欺负人的新手段？” 　　夏寻没有作答，只是维持着那无懈可击的微笑，看起来美不胜收。但眠羽的理性正在疯狂报警，她笃定，这家伙绝对藏着一个大阴谋，现在就要对自己亮出来了！ 　　但……如果这不是阴谋呢？兴许只是迟来的，摄影师发现了自家老板其实也挺好看，挺值得一拍呢？这就像人类往往对身边的亲人无礼，却对陌生人客气谦卑一样？再通俗点，就是总觉得已经夹进碗里的肉，没有锅里还没夹的香…… 　　这一丝遐想，瞬间主导了眠羽的心，也许夏寻也不是每次都那么坏吧？她想。 　　“真的要拍我吗？” 　　“嗯。” 　　“以前怎么没拍呢？” 　　“担心伤害你。”夏寻非常认真的说，这就是真正的理由，她不想拿走眠羽灵魂里的那抹湛蓝。 　　眠羽有些摸不着头脑，为自己摄影而已，又不是相机刚刚被发明出来的时候，人们觉得摄影会摄走灵魂，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才对呀……还是说，是担心拍丑了，眠羽自己会因此而受到打击？也不对啊，夏寻是个绝对自信的人，眠羽就没见过这么自信得理所当然的人…… 　　要不然，眠羽也不会轻而易举就被她吸引住。 　　果然有鬼，她又一次确信。 　　夏寻的微笑淡了些，像是云被风吹散了几缕，但她的语气变得更为诚恳：“可以吗？不是为了任何工作，拍出来的照片也只在你我之间交流，不会给别的任何人看。然后……我保证会倾尽全力来。” 　　“……其实，你想为我拍照，我当然会很高兴的接受。”眠羽说。哪怕知道夏寻肯定要搞什么鬼，她也会努力站在她的镜头前，在最近的距离听她按下的快门声。 　　这让夏寻一脸开心，看见她的反应，眠羽也开心了起来。 　　接着，眠羽将因为在沙发上乱动而发皱的过膝袜再次拉紧，又把不修边幅的碎发拢齐，已经开始准备面对镜头了。而需要做的准备当然不仅如此，还得去好好洗个澡，仔细挑身衣服，再做个发型什么的…… 　　“那我去准备？你肯定也要布置吧？打灯什么的？” 　　“不用。” 　　“哼哼，我家的摄影师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每次跟着夏寻去她的工作现场，眠羽都会无比认真的从头到尾观察个遍，所以意外的清楚这位摄影师的工作方式。很多时候，她都会用聪明的方式利用环境和大自然进行摄影，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打个板子，打几盏灯，拍什么都千篇一律。 　　这次，眠羽也很期待，因为她的聪明要为自己而服务了。 　　但夏寻摇了摇头：“没有，但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 　　“嗯？” 　　她扬起相机，食指流畅的开了机。镜头对焦马达检测到接口协议，将光圈叶片开启。那被镀上醇厚色彩的镜片，开始观察这个世界的光。夏寻用右眼穿过取景器，分享着镜头看见的世界：一位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的少女。 　　她很漂亮。 　　如果要夏寻定义的话，大概是世界上第二漂亮的姑娘吧？嗯，只比自己差一点点。在家养了四年基本没修剪过的长发，在家宅了四年白皙健康的肌肤，还有那双被爱情蒙住但始终充满理性的矛盾眼神。 　　带帽子和衣兜、毛茸茸的睡衣上有很多洗不掉的污渍，那都是吃饭时太急而留下的，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夏寻的勋章吧。稍厚的白色过膝袜倒是非常干净，因为她几乎不穿拖鞋，所以脏了就丢掉……这正是她在家里自认最舒适的打扮。 　　当然，还有环绕着她的那些电子器材。手机也好，平板电脑也好，笔记本电脑也好，每块不同的屏幕都是她观察世界的唯一方法。 　　更可爱的是，现在的她很慌乱：“别拍！我现在乱糟糟的，还没……还没洗澡！至少等我去洗个澡！”该死的夏寻，突然就举起了相机，这可怎么办嘛。 　　幸好，清脆的快门声迟迟没有来到，只有夏寻那富有韵律的话音。 　　“其实，和平常一样的你，和平常一样的沙发，还有这个家……我只想拍这些。” 　　“……有什么好拍的嘛，天天都见得到，那么平常普通……就、就非要用相机留一张吗！？” 　　“这就是相机的存在意义。” 　　她还是没有按下快门，虽然眠羽的每个举动、每个表情的改变，都在引诱她的手指去按下。但还不到时候……画面中的她，还没有露出笑容。 　　该怎么样做呢？夏寻问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以来，见过许多次眠羽高兴的脸蛋。很多次，象征理性的湛蓝色，都会在她的眼中溢出光彩。在夏寻没有下定决心的以前，眠羽的心扉彻底向她敞开过多次…… 　　可真正想付诸行动的现在，这很难，就连让眠羽笑一下都要绞尽脑汁…… 　　眠羽看起来仍然很慌乱，没有女孩子会乐意在自己不好看的时候被拍。尤其，是在举着相机的恋人面前。她的眼神游离不定，不断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仪表，但嘴里一直抱怨着夏寻的坏心眼。在她看来，这就是夏寻这次恶作剧的方式了。 　　“我能不能起码去换身衣服？你这个坏蛋。” 　　“别按啊啊啊啊，好不容易被你拍一次，求求你不要这么玩弄我的感情……” 　　“寻哥饶了我，不要啊！！” 　　“……你怎么没按？果然又是逗我玩……该死啊，我的平静生活怎么就被你给搅和了？” 　　相机遮住了夏寻的表情，眠羽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她仍然觉得，这只是个有点过分的玩笑。在这之后，八成又会一起拉上窗帘，在昏暗的台灯下探讨一些有趣的饭后运动吧？ 　　在稍显漫长的沉默之后，夏寻不想再动摇自己的决心了。 　　于是——她开口。 　　想唤醒在那灵魂深处，沉睡了太久的色彩，也想让这位少女的展露笑容。 　　“眠羽，阳台上的花盆……” 　　“等等，那是花盆吗？”趁着话匣子还没关上，眠羽的语速飞快，“破快递盒跟胶布缠的，怎么就叫花盆了？啊我懂了，你要嘲笑我，拍我还不如拍那个花盆？” 　　夏寻笑了笑，说：“里面的香料种子，早晚要浇一次水，确保它能很快发芽。但发芽之后就要减缓浇水次数，取而代之，要多让它晒晒太阳，有时候还要松松土，让它的根能更好的伸展……但放在阳台上，它们很容易招虫，毕竟是香料，所以得很花心思。” 　　这让眠羽一脸诧异，怎么突然说这个？今天的夏寻好像很奇怪。 　　而且，那盆香料还真是麻烦啊，这得多花心思啊？人生就该浪费在发呆之中，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这么多的辛苦呢？更可怕的是，到头来夏寻隔三差五出门，这差事就变成自己的了…… 　　“眠老板，我要跟比你漂亮的妹子出门旅游拍片，你就在家照顾下我的植物吧。” 　　这既定的未来，甚至在眠羽的脑海里有声音了，该死。 　　“——但你不要担心，我会负责照料它们的。”但夏寻如此说。 　　“……咦？” 　　“因为我是播种的那个人，之后也不会随便就抛弃那些发芽的种子。”她让单纯的话语，抵达了目的地。 　　那正是眠羽最担心的事，从认识夏寻再到这一秒之前，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的事：从天而降的夏寻，会在某天悄然消失。 　　与之而来的不安感，从未离开过眠羽。以至于她一直把这段绚烂而平静的爱恋，当成是可怜的短途旅行，并试图为离别做准备，让自己不会那么痛苦，哪怕这准备必然不会奏效。 　　但此时此刻，夏寻亲口承诺了，亲口否定了眠羽所知晓的那个未来。 　　“明天的水我来浇，未来的任何一天也都是如此。” 　　这一瞬，苍天碧海般的湛蓝，伴着无穷无尽的安心和幸福，而在她的眸中闪烁。 　　“咔嚓”——快门声随之鸣响。 　　…… 　　在这之后，夏寻让眠羽忘掉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踏着夜色，背着相机包默默离开了。 　　而眠羽寻回了自己的安静生活，平淡而无趣。 第346章·夜行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眠羽确认完手机上的时间后，习惯性的拍了拍脸蛋，让自己尽可能打起精神来。 　　因为，对于昼伏夜出的她而言，这不过是一天的开始。 　　仿佛和她相似，在窗外，下海市的夜生活刚刚拉开帷幕。电量像是不要钱一样被疯狂燃烧，夸张数量的灯泡更是开始装饰这片大地。 　　但表情淡漠的眠羽只是俯瞰这一切，在她的分析里，越发绚烂的景色就越容易消亡，这是有数据依据的，而她的长期工作就是分析这一点。她知道，靠着几个数据，她就已经能预估出人类文明灭亡的大概时间了。 　　比如…… 　　比如…… 　　比如什么来着？ 　　她那冰冷的表情坍塌，转而愁眉苦脸。 　　“……怎么回事嘛。” 　　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被莫名点燃，烧遍了她的全身——那是不知多少年没有感受过的，思想卡壳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逻辑混乱、记忆暧昧、现实感剥离，心灵动摇…… 　　她的脑海里，始终存在许多精密的分析建筑，以往的她，能轻而易举从这些庞大的建筑里，挑选出任意的数据砖块来引用——但现在……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揉着脑袋，总感觉有问题。 　　“据我分析，我……我是不是变笨了？”她不太敢接受这个现实，并试图寻找理由：“算了，估计是没睡好。”嗯，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倒是有一些更奇怪的事，就像是……忘掉了什么东西。好像是蛮重要的事情，而且不止一件，倒不如说像是把扎根于自己脑海里的苍天大树连根拔掉了？剩下了极其古怪的空虚和迷惘。 　　这究竟是…… 　　“算了，估计还是没睡好。” 　　她又给自己找出了答案，然后便乐呵呵的打开平板电脑，上了《我的世界》，准备先在自己耕耘了四年的存档里加点东西。 　　没睡好的时候就不要去工作了，还是玩玩游戏放松一下吧。反正她已经积攒够了人生所需的金钱，并没有被什么重担压垮肩膀，嗯，玩游戏玩游戏！ 　　她打开游戏的动作行云流水，因为登录过无数次了，甚至平板电脑响应程序需要多少毫秒，她都能默算出来。回到自己的世界后，她安心了很多，适合下趟矿。在检查储存箱准备工具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声音。 　　“怎么她还没给我弄木头来啊……” 　　慢了半拍，眠羽才发现，这是自己的声音。 　　嗯？ 　　“我为啥要说这么一句话？” 　　这一点生出了矛盾，生出了违和，将本该融洽的现实一点点撕裂。 　　时不时的，眠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孤独很可怕。早已习惯了的孤独，也会可怕吗？她问自己，但依然不得而知。不过这些违和感与矛盾，在掀起了小小波澜之后，就从她的心里消弭了。剩下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孑然一人的平静。 　　在游戏里忙活了半个小时之后，眠羽打了个哈欠，总感觉想睡觉？果然，就是没睡好，换了平常，这可是精神最好的时候。 　　接下来……得找点东西提提神呢。 　　她放下平板电脑，锁了大门拉好窗帘，期待而兴奋的搓搓手，立刻奔向了自己的工作间拥抱电脑。有很多让人能兴奋的东西，就一直藏在电脑里头——嗯？是啥来着？ 　　应该是一些照片吧？ 　　但——谁的照片？ 　　内容又是什么？呃…… 　　强烈的违和感又一次袭扰了她，不仅如此，还有剧烈的恐惧在她心里蔓延。没有迟疑，她立刻将所有电脑打开，挨个调查硬盘，任何角落和文件夹都没有放过，只为了找出那让自己纠葛的东西。 　　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 　　“秋天的晚上，还挺冷的。” 　　夏寻搓了搓手，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但也挺好的，阔别数月的孤独感，又回到了她心里。从家里出来后，她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成为了城市夜景里最漂亮的移动风景线。 　　她的肩上，负担着比平时沉一些的背包。里头有几件替换用的衣服，以防万一还放了点防身的小武器。但更重的，则是一个储存量很大的移动硬盘——里面装着本该及存在眠羽灵魂里的深邃湛蓝——还有一些别的重要资料。 　　走到半路，她停在自动贩卖机前，准备扫瓶水来润润喉—— 　　但掉出来的不仅是农夫山泉，还有一坨小小的、黑白色的肥皂泡。 　　“嗨。” 　　“……怎么又是你。” 　　“好久不见了，大师。” 　　造物主黏在夏寻买的水上，看起来充满活力，见状，夏寻立马又扫了一瓶出来，她才不要喝被肥皂泡之神碰过的。但一如既往，这颗家伙很难缠，根本甩不掉。它自顾自的飞到夏寻肩上，像是老朋友勾肩搭背。 　　“你来做啥？”夏寻问。 　　“你可真坏啊。” 　　夏寻只是喝了一口水，并没有回答。作为肥皂剧的爱好者和制造者，肥皂泡之神多半是看了个精彩集锦，然后才跑来的吧？ 　　“大师，这是你的幸福哲学吗？从深爱着你的人身边逃离，让对方忘了对你的爱……但你拿走了对她来讲很珍贵的那抹颜色——虽然我是无所谓啦。” 　　虽然语调轻快，但夏寻能听得出，这家伙好像在伤感。 　　肥皂泡之神又说：“对她来讲……会很痛苦的，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痛苦。”那是神爱众生的语调。 　　不过，夏寻只是咕嘟咕嘟喝着水，好像全然没在听——事实上也没有在听。这家伙跳出来的第一句指责，就让她选择性的忽略了。直到一口气往肚子里灌了小半瓶，夏寻才放下它，拧好盖子，顺手一挥—— 　　砸到肥皂泡之神，打断了它滔滔不绝的观点。 　　“你也没那么全知全能。”夏寻说。 　　“啥？那当然啊，我的大部分力量，都送到各种各样的灵魂手里了。结果你利用我的力量干坏事，居然这么玩弄一位少女的心，你可是直接篡改了她的人生。接下来呢，你又要去祸害谁了，我看你这是去夏家的……” 　　夏寻没否定，解释道：“只是去借宿一晚。” 　　肥皂泡之神又阴阳怪气的说：“然后启程去狩猎新的女孩子？” 　　路过的人时不时会看过来，不光是因为夏寻的存在感，还因为她好像在叽里咕噜跟空气说话。所以，路过的人多半也听见了，她说给造物主听的那句话—— 　　“借宿一晚，明天早上回去。” 　　“……嗯？”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要不然又得流落街头。” 　　夏寻一手抓着背包的肩带，一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时不时打个哈欠，时不时缕缕长发，脚步散漫，却非常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匆匆忙忙，肥皂泡之神跟上了夏寻的脚步，用自己乏味的黑白色身躯，和她一起穿行在繁华至极的夜景之中：“等等嘛大师，您不是……您不是让她忘了你？” 　　“是啊。” 　　“那您明天还怎么回去……” 　　“如常回去——我只是让她忘掉我一天。”夏寻随口说。 　　造物主有些困惑：“如果只是这样，我感觉到的力量消耗应该会小很多，小到我甚至还在沉睡，而不是像这样跑来问你。” 　　“我还让她忘了很多事。”换上了难为情的口吻，夏寻尽可能压低了音量，“趁这个机会，我让她忘了那个……对我来讲很羞耻的那个……就是……就是我之前被她拍了好多好多私房照片嘛……” 　　趁着眠羽失忆，夏寻拷走了所有文件。那是她作为摄影师的自尊——只能我拍别的妹子，不能被拍。如果被拍了……那就想办法消灭掉！ 　　但除了这一点，夏寻还让眠羽遗忘了另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关自尊的事。 　　“肥皂泡啊，被你一穷二白的扔到这座城市，为了买到开局的器材，我欠了眠羽一笔钱……”夏寻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悄悄抹掉了这笔债，就跟消除黑历史差不多。 　　要知道，当年因为这笔债，肥皂泡之神甚至称眠羽为她的饲主。 　　这种耻辱，夏寻一直记在心里呢。 　　因为过于震惊，肥皂泡之神悬在原地，没跟上夏寻的脚步。没办法，它折叠了空间取了直线，总算追了上去—— 　　“……合着……合着……为了这俩，你就和她玩这种把戏？那为什么还要拿走她的颜色？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去履行职责，让颜色始终沉睡在她的灵魂里。” 　　“不，这只是顺带的。” 　　但问完的一瞬，肥皂泡之神就被夏寻狠狠注视着。 　　她的声音又厚又沉：“我第一次遇见她，是不自由的，和我的人生信条相悖的。” 　　贫穷无依的她，被造物主委托，去狩猎对方灵魂的一部分。以及，为了一个月两千块钱的酬劳，叩响了眠羽的家门——这不是夏寻想要的，而是一种没有自由可言的相遇方式。 　　所以，那不是夏寻想要的，她只是希望换一种方式与眠羽相遇。 　　不为她身上寄居的神之色彩，不为两千块和包吃住的待遇，而是发自内心的、充满渴望的、没有任何人能约束的方式。 　　“至于她的湛蓝……”她有个很好的点子。所以夏寻敲了敲造物主黏糊糊的身体，“如果你想再看看这个故事的后续，就帮我一把怎么样？” 第347章·Jailbird 　　夜晚的街道依然热闹。 　　在这人来人往的嘈杂声里，夏寻不得不把新买的手机贴紧耳朵，将音量放得很大，这才听勉强听清楚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个因为兴奋和担忧，而变得时而高亢，时而低哑的女孩子的声音。 　　“夏寻啊……我深爱的妹妹，你真的要来吗？这都已经九点啦，你怎么还不露面？果然……果然不会来，对吧？” 　　“在路上了。”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散发着一股子绝对会鸽的气息，但夏寻确实在路上了。在稍早之前，她拟定好了暂别眠羽，并换一种方式与她重逢的那个计划，于是立马碰见了一个问题——晚上住哪？或者说，这是唯一的问题。 　　她倒是认识挺多妹子的。 　　但转转这种大学生，并不能提供住所给她。叶大小姐那边也许可以，但她家也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哪怕只是过去转悠一圈，也可能给夏家造成一些问题，毕竟这些大家族之间的交际是很谨慎的。除此之外，还有的选择就是宾馆—— 　　但哪怕昂贵到一间屋子几万的宾馆，夏寻也不是太想去。 　　和上辈子那种钻进泥巴坑里，跟虫子们友好共眠也没问题的身体不同，这辈子她不幸的是个娇贵的姑娘——于是，思来想去，夏寻决定偶尔的，去夏家露个脸。哪怕与其之间的关系只是神的恶作剧，但起码在那里能踏实睡一觉。 　　还能跟夏家的上代家主一起打游戏，这个蛮有趣的。 　　现在的她离开了眠羽家，正踏着晚风，慢悠悠的向目的地走去。 　　唯一的问题是，夏寻虽然提前打过招呼，说自己要去——但似乎她不太被信任。光是这十来分钟的步程，夏临就打了好几个电话来确认她是否会鸽。拜此所赐，夏寻与肥皂泡之神的聊天，还有些事没讲完。 　　当然，她得先安抚自家姐姐——名义上的。 　　“你怎么过来的嘛？总不会是打车或者坐公交吧？应该是你的那个小朋友开车送你吧？绝对不要叫网约车。总之，我已经让司机待命了，不行我自己去，别麻烦你的小朋友啦。” 　　“走着去的……” 　　“我这就开车过来！！！夏寻你在哪里！！” 　　“没事没事，我挺好的，一会儿就到了，别担心。” 　　勉勉强强应付过去之后，她将手机收好。注意力从电波所传达的讯息里离开后，现实的嘈杂让她有些迷离。旅行者、才下班的人、还在做生意的人、无所事事闲逛的人、乞讨者、骗子、孤独者、有笑容的人……这一切都让夏寻想好好拍上一张。 　　但还是算了，摄影师偶尔也会放下相机。 　　“大师啊，你刚刚那个提议……” 　　“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应该和它自己商量。它算是我的分身，我灵魂的一部分，其实并不单纯是一种方便的能力。”肥皂泡之神仍然跟着夏寻，任何人都看不见，飘荡在她的身边，和她步幅相似。 　　“那我试试吧。”夏寻点点头，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小件。 　　犹豫着，肥皂泡之神再次对夏寻开口：“比起这个来，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我委托了你收集颜色，目的和初衷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如果你对成为神祇没有兴趣，那至此结束也可以……” 　　“这个嘛……” 　　将手插入口袋，稍稍立起衣领抹去凉风，夏寻懒散的走着，懒散的思考着。 　　这第二段人生的**，正是肥皂泡之神所赠予她的，夏寻本打算认认真真帮它完成这个委托。但稍早之前，她知晓了肥皂泡之神那依旧俗套的用意，似乎收集神的颜色这种事，也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 　　“至少蛮有趣的，我还挺期待下一次，持有神之颜色的玩意儿是个什么玩意儿，很期待我该如何让它敞开心扉。”随着一抹笑容，夏寻打定了主意，“反正人生很漫长，让我慢慢来吧。” 　　“那关于继承我的神权——” 　　“就像我之前说的，人生很漫长，对你而言也是如此。也许你某天就会改变了主意？”她随口说着，人们会因为她的自言自语和漂亮面孔而投以注目，但夏寻毫不介意，“届时，你会对管理世界再次产生兴趣也说不定。” 　　“会吗……” 　　“这是你的世界，你觉得它无趣，其实只是你没捏好——再努把力，把它捏得有趣不就行了？”夏寻抬起头，兴致高昂的目光看向那颗迷惘的肥皂泡。 　　是的，它是这个世界万物的造物主，是无人知晓的神祇。但就唯一与之交流过的人类来看，它大概只是个孤独的、调皮的、空虚的小家伙吧？这是夏寻自己的想法，正确与否倒没有意义。 　　而现在，夏寻有求于它，为此，夏寻想付些代价来让自己舒坦些，而不是做个不知回报的人。同时，这也是人的回应——当神告诉了你万物的答案和起源后，人类所应做的回应。 　　她停了下来，短靴的跟踏着人行道斑驳的砖痕，期待的以问题回应。 　　“造物主，你知道游戏吗？” 　　“游戏？你是指电子游戏？” 　　“不，就是游戏，捉迷藏也好，电脑游戏也罢，只是游戏这个概念，你知道吧。” 　　“……这也是我创造的。” 　　“那好，我告诉你，对人类来讲，最无趣的莫过于看别人打游戏，而自己参与不了。”夏寻眼里泛着期待的光，“之后寻找你颜色的旅行，你要来吗？当个旅伴，而不是时不时偷看上一眼的旁观者。” 　　她的话，让这位造物主陷入了漫长的思考，她明白夏寻的意思：“若是神对世间万物感到了厌倦，那就来体验体验当人类的滋味吧？”人类的提议很理所当然，但又如此有趣。 　　夏寻早已经向前走去，依然步履散漫。 　　但直到肥皂泡之神做出决定，慢慢回过神想追上去告知答案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甚至在路边打哈欠的时候，她还被夏家派下紧急任务，搜刮整个下海市的眼线目击到。紧接着，收到情报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豪车堵住了她，硬是要接上车直接带回夏家。毕竟，当姐姐的很担心妹妹晚上散步会出问题。 　　为了追上那如蝗虫过境的豪华车队，肥皂泡之神竭尽全力的飞去。 　　繁华的街道成了线条，而它却在想，人类奔跑时会是这种感觉吗？ 第348章·Independent（完） 　　这一晚，眠羽没有睡好。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那本该是她一天里最精神的时候，要知道，无数让业内震撼的分析数据，都是在这个时间段，由她之手缔造而出。 　　但昨晚，她清清楚楚的，发现自己犯困了。 　　而且很困，困到身体里充斥着大量的，身体觉得这时候肯定是睡着了，所以悄悄送来大量的睡意，却惊呼着“这家伙怎么今天没睡着”的诡异矛盾感。她还以为这不过是错觉，不过是身体试图怀念正常作息的时候——可她错了。 　　最后，抱着模糊不清的意识和一肚子疑惑，她在抵抗睡意失败的凌晨两点半，终于认命的钻进了被子，香甜的入梦了——伴着熟悉和规律，心情安宁的入梦了。 　　然而，莫名其妙的在早上七点，被闹钟喊醒了…… 　　“我绝对没设置过这东西……” 　　愣愣的躺在床上，听着闹钟鸣响的眠羽，终于还是意识到了有些巨大的问题已经发生。一夜之间，自己的人生似乎变了许多。处处充斥的矛盾感，不再清晰的脑袋瓜子，还有自己这正常的作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分析不出来。 　　就连自己现在，躺在床上时心里萦绕的“等待”，也充满奇异。 　　就像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在等着谁来掀开被子，道着甜美的“早上好”，同时列出一大串早餐的名录，聊着今天的天气有多适合拍照……有某种无比强烈的熟悉感，正在她的灵魂里流动，但她却找不出痕迹…… 　　因为，自己是孤独一人的，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是不可能的。 　　伴着无尽的疑惑，她伸出手抓来床边的手机，翻找着联系人的名单。除了不再怎么联络的家人之外，就只有一串被加了英文备注的工作名单，以及几个熟人而已——嗯？她似乎抓住了些线索。 　　…… 　　这一晚，转转睡得不香。 　　本该很香的。 　　免费捞来的稀有高级香水，让她在宿舍里大刷存在感——这帮大学娘们平常总是叽叽喳喳，聊着各种各样肮脏和虚伪的话题，大侃名牌包包的时候，又总会把垃圾随手丢在脏兮兮的宿舍，作为高洁的武斗派，转转一直都挺反感这些人。 　　但转转总归也是个女孩子，小小的虚荣心依然在作祟。 　　她特意没有去在校外租的房子过夜，而是久违的回了宿舍，靠香水收获了一大堆羡慕的酸话，如果在这时候笑呵呵的上床睡觉，必然能做个好梦。 　　但她却选择了跟寻哥他们打游戏到很晚…… 　　不得不说，来凑热闹的夏临实在是太菜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毕竟被夏临喊爷爷的那个同伴是个相当的高手，而转转自认水平不赖，寻哥更是不拖后腿，足以营造有趣的游戏体验。可她们却打着打着说了什么“爷爷为了打游戏开心，凿了直线隧道布置网线以降低延迟”之类的话，让转转心情糟透了。 　　就像宿舍的女大学生羡慕她手里的香水，她也会酸这些玛丽苏那过于飘渺的生活…… 　　更糟的是，一大早就有电话过来，打搅了她的睡眠。 　　罕见的，是眠老板。 　　“干啥啊眠老板。”转转揉着眼睛，一点点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声音像是还没捶打完毕的年糕，“一大早的，是不是寻哥又要让我操劳……” 　　“我们昨天去买香水了，对吧？” 　　“是啊，总不能今天也要去吧？” 　　“我们有跟谁一起吗？”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让转转更迷糊了。不就是自己、寻哥、眠老板吗？除此之外还能有谁。转转嘴巴张开了一半，正打算说个“没有”，可更奇怪的问题紧接而来。 　　眠羽问：“话说……我俩是怎么认识的？” 　　转转嘀咕了一阵，心想夏寻昨天在夏家跟自己打游戏，意味着没回去，而早上这眠老板像是受刺激一样打来这通电话……合着这俩人闹别扭了？也对，该来的。寻哥天天在外面拍漂亮妹子，眠老板总会炸一次的。 　　想通这一切后，转转立马劝到：“眠老板啊，她晚上跟我打游戏了，没干别的，您放心吧，别生气了。” 　　“？？？” 　　“相片我也会给您修得漂漂亮亮，别担心，那就这样！” 　　挂掉电话后，转转搓了搓自己的小圆脸蛋，犹豫着是睡个回笼觉还是直接起床。但人类的思考在手机面前都是徒劳的，尤其是手里还抓着它的情况。于是，转转缩成一团，干脆开始刷自己加的各种群了。 　　倒是一条不起眼的消息，悄悄在叶舍里闪过。 　　“这是寻哥的妹妹？” 　　…… 　　昨夜，叶浅落睡得很香。自从把社团的担子卸下，她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二次元爱好者了，而是一名正在接受精英教育，准备接班叶舍事业的女强人预备役。 　　昨晚，她学习了一节关于综合商社的结构和历史，之后为了犒劳努力的自己，又看了两季动画，过得相当充实，收获颇多。美滋滋的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很适合开始一天的学习。但在学习之前，要先找找状态，所以应该打打游戏看看动画放松一下。 　　搜着想看的东西时，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眠羽。 　　“眠老板，你好。” 　　“小社长，我为啥会叫你小社长？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也许你能告诉我？” 　　甚至省略了“喂”和打招呼，眠羽一上来就说着让叶浅落感到莫名其妙的话。电话两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气氛颇为诡异。 　　在这阵无声的时间流动里，叶浅落试图找出对方的真正用意。 　　首先，看起来是来找茬的，可为什么突然来找茬？因为感到了某种威胁？但她和夏寻关系黏糊到那种程度，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情况发生？一个感觉很靠谱的念头，渐渐在叶浅来的脑海里成型。估计是她俩过夜的时候，夏寻一激动喊错名字，喊成了叶浅落…… 　　嗯，多半就是这样！哪怕不是，也应该差不多。 　　叶浅落有点开心，因为这说明自己在夏寻心里有相当的地位。虽然如此，但她还是不想破坏现在的和谐，幸福是他人的，痛苦就让自己承担吧。 　　“眠老板，如果是我，无论她心里装着几个女孩子，那都没事，我都会坦然接受，因为她就是有如此的魅力。所以有时候，包容也是一种相处之道。” 　　“？？？？？？” 　　“那么，祝幸福。” 　　叶浅落匆匆挂掉电话，在心里叹了一声，不得不说，未来和恋情，真是困扰人类的两大难题。就这样，她思考了挺久的人生，直到手机再次震动，她才叹息着回到现实。 　　是QQ跳出的聊天窗，来自转转。 　　“叶大小姐，在不？” 　　“怎么了，咱们的叶舍碰见麻烦了吗？” 　　但转转只是发来一张照片，它颇为模糊，不过勉强还可以看明白内容，像是几年前的手机拍的。 　　是两个女孩子，一大一小，大的辨识度很高，即便以马赛克的形式来描绘，任谁也知道这是世界上独一位的夏寻，咋拍都好看。而夏寻旁边的一小只，则很陌生。 　　和夏寻很像——只能这么形容、只能这么赞美才足够描述它的程度。 　　“这是？”叶浅落立马问。 　　“咱们社团的成员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偶遇寻哥，激动不已的拍了一下，说是寻哥身边跟着个超级超级萌的小萝莉什么的……敢问您们玛丽苏小圈子里，什么时候又多添一员猛将了？” 　　叶浅落揉着脑袋思考了许久，暗暗断定夏寻和眠老板昨晚确实闹了别扭。否则，这一大早的夏寻在外面游荡什么？关键是还带个萌妹子……真有你的啊，夏寻。按理来讲，能跟夏寻并肩走的人没几个，这位新角色又长得和夏寻很像……哎哟，夏寻还真是充满了谜团的奇怪人类。 　　没办法了，立马的，她打电话给了夏临。 　　“我有事找你。” 　　“呀！是浅落，早上好，希望你的一天如朝阳般美好，能一早就得到你的来电，让我心情愉快。” 　　“……你今天怎么比平常还怪。” 　　叶浅落和夏临相识很久了，知道她是个满嘴礼貌词汇，言行如一、涵养极好的古典系女孩子。但平常也没这么过分的啊。 　　“嘿嘿，夏寻昨晚回家啦，我现在还很开心。” 　　也就是说，和眠羽闹完别扭，夏寻跑去了夏家吗……叶浅落点点头，为自己的聪慧感到满意。 　　夏临滔滔不绝的讲着：“我们一起打游戏了，有点难，但很开心！昨天也是一起睡觉的！她睡相好可爱，明明睡着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真的好可爱，不过她的发育好像有点不足，太让人伤感了……” 　　之后，夏临用了半个小时，将夏寻回家的一切细节从头到尾炫耀了个遍，哪怕叶浅落多次打断也无济于事。直到最后，夏临才为这段话做了收尾。 　　“可惜，她一早就离开了，不过我们约好了会再一起打游戏。” 　　直到这儿，叶浅落这才想起自己找她是做什么的。 　　当然不是询问如何成为一名女强人，而是：“临女士，作为你的老朋友，我真诚建议你回去查查，看看是不是又突然多了个妹妹……” 　　如果是，那还挺让人羡慕的。 　　…… 　　夏寻昨晚睡得很香，虽然做了个还在跟眠羽一起睡的梦，但一觉醒来也没什么问题，总的来讲一切都很平静。偶尔，不用神之香皂还原到最佳状态，享受普通的清晨，也能让人舒心。 　　早早辞别夏家，她依旧懒散的向前走——但也不是万事如意。 　　那位造物主，显然是接受了来自人类的那个提议，并且只用了一夜，就完成了一项为业——凭空制造一名人类，并融入社会。 　　“你好，夏寻。” 　　在夏寻离开夏家没几步，经过一处僻静的小巷时，她成为了神降临世间所遇到的第一位对象。清晨的光洒不进小巷，但阴凉也能滋生杂草与苔藓——和她第二段人生所开启的小巷一样。 　　夏寻看见那家伙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一名和自己非常相似，但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妹妹，正在那儿对自己挥手。她穿着不合时宜的夏装，眼中闪着澄澈而纯净的光，漂亮到让夏寻想抱回去拍个几年都不会腻。 　　“妈的，你还真干得出来啊。”但她只有怒吼给对方，“肥皂泡！” 　　“嘿嘿，回应大师您的提议而已。”语气和那颗讨打的肥皂泡完全一致，但只是外表换成了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就让夏寻再也生不出图谋弑神的想法，“关于这具身体，因为是紧急赶工，只能做到这样了。” 　　“这长相，和我相似度有点高……” 　　“没办法嘛，神为自己准备的身躯，只有这一种设计形式，所以继续沿用。”她俏皮的笑了笑，“临时征用的身躯材料，则是之前给你的那块香皂和其中的神权颜色。你如果以后还想让身体恢复出厂设置，那就得直接找我了。” 　　夏寻咽了咽口水，没了那块极其便利的香皂还好，可找她……这会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把她——如今如假包换的十岁漂亮小女孩当香皂往身上抹？ 　　仿佛早已洞穿了夏寻的心思，肥皂泡之神——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幼女之神，用一种恶作剧般的声音说道：“我可以把你舔还原。” 　　“妈的这更恶劣了，不行不行不行！” 　　“嘿嘿。” 　　虽然知道这多半是个玩笑，但夏寻心情悲凉，忍不住以似曾相识的方式狠狠捶打了墙壁。昨天，她提议让肥皂泡之神来试试当人类，其实是有私心的—— 　　把自己如今的身躯交还给它，也许就有机会，让它把以前的，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还回来。哪怕不行，换个低调点的身体也好。 　　现在全泡汤了，估计还得冥思苦想，解释解释这多出来的十岁妹妹……感觉夏家家谱的挂靠名单里，又要多一笔了。 　　在她苦恼之际，一只小小的、温暖的手，借由踮起脚尖的高度，拍了拍夏寻的背，宽慰道：“打起精神来，夏寻。咱们走吧？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嗯。” 　　夏寻确实还有事要做。 　　遗忘的魔法被施加了“一天”的条件，孤独的女孩子还在迷茫之中等待，现在的邂逅，将是自由而新鲜的。她呼吸着晨风，带着像是妹妹的神，一起朝那栋公寓楼走去。 　　体验人类的神，无声的伸出手，将一只盒子递来。 　　等夏寻接受无误之后，她挥了挥手，说着“体验生活，要去上学啦”之类的话，便悄然离开了。夏寻默默在心里同情着她的同班同学——尤其是那些小男生，恐怕将要深陷进必然无果的、懵懂的暗恋里了…… 　　但夏寻轻轻笑了笑，因为和现在的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她小心翼翼打开了神递来的盒子——鲜明到宛如萃取了整片天空的湛蓝色，正弯曲在其中。它是一枚以神之颜色制成的指环，确切的说，是夏寻和肥皂泡之神和颜色本身商量之后，让它自己成为这副模样的。 　　这抹湛蓝很理性的给出了回复——它想回去。 　　也许会被戴在某根手指上，而不是躺在灵魂深处，这也没关系。至少，想陪伴那位孤独的女孩子，直到她的人生自然结束。 　　收起了这份礼物盒，夏寻又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翻出了一张小纸条，上面有墨水稍淡了的字迹。 　　这是夏寻之前摘抄的十来张纸条中的一张——记载了就职地点的地址。那条招聘信息，以一种讨打的、别扭的方式，将住所写在了其中。 　　“到了XX街直走，看见的第一家包子铺背后有条小岔路，顺着它走，找到一棵有百年历史的老木兰树，它东北向的公寓楼就是工作地点。 　　而你如果是符合条件的女孩子，从木兰树开始走到楼下的步数除以61，就是你要就职的楼层。 　　另外提醒一下，你最好在开头那家包子铺买一个肉包，人家给你的包装纸上有他家的电话，末尾的号码就是我住的房间号。” 　　暌违许久再次看完它，夏寻非常开心的笑了笑，那会儿。摘抄这东西的时候真的是很生气呢。彻头彻尾，如恶作剧般的招聘信息，工资还低到只有2000一个月，当时不得不去，自己可是很不情愿呢。 　　而现在，这成了她自己选择的路。 　　说起来，上次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钱买包子铺的肉包，而是选择了偷看的方式获取数字，这不符合流程——所以这次，夏寻照办，从和蔼的夫妻档那儿买了一个。 　　至于接下来，其实非常简单。 　　不过是走完那段无比熟悉的、回家的路，按下熟记于心的楼层号码，默默倒数电梯的上升时间。如果要说还需要什么……那就是好好想想，要怎么让怕生的、孤僻的、昼伏夜出的她，对门外坏蛋的话感兴趣了。 　　上次给她讲了下雨天，绵羊的毛会吸水的故事……这次的话，也许可以讲讲感到无聊的造物主，与不幸惨死的摄影师的故事？她会感兴趣吗？ 　　夏寻思考着这些，踏出电梯，敲响了那扇门，即便钥匙就在兜里。 　　——The End? 后记 　　迟来的后记，希望还有人看到。 　　《神的调色盘》，或者说《贵圈真乱》完结啦，没想着拖更后记的，只是这些天一直在忙新书，写完调色盘之后感觉浑身轻松，结果又陷入了新书开头的泥潭中，现在才有心思好好写个后记。 　　首先照例的，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 　　所有不吝付费的读者，所有给过我打赏、刀片的读者。 　　尤其要感谢的是，让我一直心有愧疚的的各位盟主： 　　白河里的茶大佬，月鸦王八蛋，魔理沙老顾客，跌丝袜小友，岚影大佬，季羿美帝土豪，幽黯中行人的宴会大佬 　　巫喵王之怒大佬，14口球，猫白老婆，秋叶之夏大佬，椎名荼荼大佬，作者出卖身体换来…………大佬 　　JingYzC大佬，月鸦鸦女装真香大佬，睡不醒的战五渣大佬，ハ云紫大佬，当然是原谅你大佬，和子阿姨（没收到你FF14的留言，恩雅不想你） 　　虽然肯定有很多盟主已经告别了我，但我当然还心怀感激。 　　我不否认，这本书我没写好，本身它的定位是“玩票”用的小说，其实根本没打算写成长篇连载，但意外的因为人气不错，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一点，导致了中后期的更新疲软，因为我确实是，无比的，憋屈的，觉得它是如此的难写……否则我也不会和收入过不去，我也不愿意拖更成这样的……但无论如何，让所有人失望透顶了，我诚挚的道歉。 　　关于这本书，我是入坑十多年的摄影老玩家，所以关于专业内容方面应该是没什么纰漏的，没想到还因此认识了许多也玩摄影的读者朋友，虽然我们从不聊摄影，而是一起打雀魂，但我依然很高兴能认识大家。 　　关于本书的番外。 　　我会尽快搞定大约三万字的番外，内容应该是后日谈，一些延展剧情，还有一些人物的补完（比如眠羽），现在有足够的时间让我思考内容，所以番外的质量应该不会如正文那样惨不忍睹。 　　而关于新书，也就是我心心念念想了两年的《少女、奶牛、外星人》，会是宇宙旅行题材的原创变百，这次是我擅长的幻想小说，绝·对不会再因为“妈的。究竟还能写啥”而导致更新疲软了。 　　至少会恢复以往的更新水平，拿个全勤稳稳的。 　　而新书的质量方面，因为这是我构思、积累灵感了很久的书，应该不会太丢人。 　　打算在一月初发布，所以届时，月鸦烦请各位来读读试试，也许会让你感到有趣的。 　　捎带一提，随着番外的更新，应该还会举办一个完结的抽奖活动。 　　会如之前所说，抽几本《获得幸福的方法》这个尴尬到惨不忍睹的小破书的实体书当奖品，其他还有月鸦喜欢的咖啡豆，红包，以及—— 　　一台A7M3（我自用的二手）当奖品。 　　到时候会再来发单章，讲讲具体的操作。 　　那么，暂别。 　　——月鸦 迟来的抽奖活动＆新书《少女，奶牛，外星人》 　　如题！ 　　迟来的《神的调色盘》完结抽奖纪念活动！ 　　先道个歉，最近实在是太怠惰了，现实繁忙、写新书、忙着搞合同，还有虽然很难启齿但确实在玩游戏的缘由，导致这个活动一直难产。没想到更新咕咕咕的我，这种活动也会咕咕咕到现在…… 　　反正很简单粗暴的抽奖，回馈运气好的付费读者老爷们，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月鸦的支持……或者已经不支持了。 　　简单来讲，在这里以弹幕的形式、或是在书评区发表书评，只要内容和月鸦的小说相关，并且是某本书里、或多本书累计总消费超20元的人，就有资格参与抽奖。 　　例子——月鸦发了一条弹幕：送棺者在上！ 　　而月鸦经过月鸦的作者后台核实，发现是多本书的盟主，超级铁粉支持者，那么月鸦就有了很大概率中个奖玩玩~~（关于消费值会诚实的反应在粉丝值里，后台能准确无误的查询） 　　但一等奖的A7M3因为价值稍高，所以仅限总消费在60元以上的读者参与（差不多相当于三本书全订，月鸦在此由衷感谢老读者的支持）。 　　五等奖：5个名额，消费值返现+33元现金红包（实在是想不到啥奖品了，现金凑凑吧……） 　　四等奖：3个名额，消费值返现+一枚小孔成像镜头（淘宝某爆款，还是挺好玩的，卡口任意，如果不是摄影玩家也可以兑换成现金，虽然很便宜……） 　　三等奖：2个名额，消费值返现+一幅麻将……（别问我为什么是麻将） 　　二等奖：4个名额，《获得幸福的方法》月鸦自己悄悄搞的内部限量25本实体书之一，可手签任意赠语的。还有4本留着这次活动抽，虽然书很尴尬不过还是有点纪念意义。（调色盘的就不搞了，因为成本实在是……） 　　一等奖：就一台月鸦用了差不多一年的，索尼A7M3……99新，顺便再送个55ZA，以免不会摄影的小伙伴拿到了还要额外买镜头。嗯，价值多少就不说了。 　　弹幕或评论，限期截止到1月16号好了，差不多一周时间，如果错过了就抱歉啦。 　　届时会在读者群，用恩雅女士上次活动搞的随机数机器进行抽取数字，然后检索弹幕和书评列表对应数字。 　　到时候中奖名单，会重新发单章公示，并且会私信中奖者，2月之前回复则有效，否则流产。（我可以省点钱了……） 　　顺便，虽然是完全随机的，但似乎给新书投票的会稍微提高一点中奖几率哦…… 　　《少女，奶牛，外星人》 　　宇宙旅行题材的变百，预告了很久，现在它来了，大概不会很有趣，但收藏一下也没什么，是吧。 　　祝大家好运，调色盘的番外会在闲暇的时候爆肝写出来，也会填几个还未写清楚的小坑，比如眠老板方面的。 　　虽然这是一段漫长，而充满咕咕咕的时光，我自己写得头疼欲裂痛不欲生，也有很多读者对我失望进而离去，但神的调色盘仍是我努力撰写的书。 　　而现在，它将在无数小说里成为一本过去式，不久后，也将永远沉默在各位冗长的书架里，成为网络历史的尘埃之一，以百万字的徒劳化为泡沫。 　　不过仍蕴含着一位作者一年有余的努力。 　　新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