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不再（至卷五第22章） 作者：猫薯条 简介： 　　（末日变身文，无异能，写实风，百） 　　被丧尸咬后变成妹子的末日，还能回到从前吗… 　　即便被戏弄，被抛弃，被当作玩物来对待，吃着过期的食物只为了苟活下去，去触摸那早已消逝的光芒？ 　　她碧蓝的双眸逐渐黯淡，只剩下疲惫： 　　“杀，杀了我吧..…” 　　（非爽文，前期内容节奏较慢） 序章 序章 　　S市某地。 　　眼下气节本正值初夏，却有一阵凉风吹拂而过，带来几分萧瑟。 　　马路中间的斑马线上，一个举步蹒跚的身影正迈动着双腿，以一种极其别扭且怪异的姿态行进着，他褴褛的衣衫上分布着些许暗红的污渍，让人不堪为其担忧。 　　如果你愿意耽误一点时间，去拍一拍他的肩膀，询问他的状况，是否需要帮助，那么很快，他就会转过身来回应你的关心。 　　他面无血色，苍白的皮肤中隐约透露出黑紫色的血管，一对灰白色的浑浊瞳孔中满是难以压抑的兴奋，和对鲜血的渴望，嘴唇上的皮肤溃烂成一片，不知是自身流出还是在外沾染的浓稠血液挂在上面。 　　接下来，他就撕扯着张大了裂开的嘴角，裸露的牙龈和牙齿上，沾满淤血和腐坏的污秽之物，口齿间尽是令人作呕的腐烂腥臭气味，他向着你发出最原始的毫无意义的嘶吼声，彷佛来自地狱一般的声音。 　　当然，他也由衷的乐意就这样带你体验一番地狱之旅，啖尽人间一切鲜活的血肉。 　　好在，你没有真的去慰问他的健康，而他也只是呆愣的回首四顾一番，便再次转过身，向着前方走开。 　　这时，后方一座残缺的建筑旁，一个娇小的身影钻了出来，观察着那活死人的去向。 　　直到确认他远去，少女才完全站出身，走上马路。 　　她一身穿着简便，运动长裤搭配着冲锋衣，胳膊和小腿上还绑着什么东西作为防护，头上则是利落的单马尾，同时戴着一顶鸭舌帽。 　　如果透过她刻意压低的帽檐看去，就能理解她如此打扮的缘由了。少女那冰雕玉琢的脸庞上，精致中透露出些许冷意，而那如若凝脂的皮肤上，则是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嫩，柳眉微蹙，一张水润的樱唇紧闭。 　　一双秋水星眸此刻正紧紧盯着前方，而那异彩的眼瞳则更是惹人注目，不同于她乌黑的发色那般，湛蓝的双眸明示着她的异样。 　　一抹蓝色从漆黑的瞳孔中向外扩散，层层浸染，由深转浅，直到透亮的蓝底迎着光线反射出谁的倒影，才发觉已深陷其中，未可自拔。 　　不过，此时少女正在忙于赶路，一边灵巧的躲避在房屋后，一边观察远方的状况…… 　　不久后，她在一家破旧的商店前停下了脚步。即便商店上方挂着的招牌已然脱落，且玻璃的大门也已经支离破碎，但她仍不想放弃这一点希望。 　　她一手提着棒球棒，另一手举着手电筒，探灯照亮了漆黑的环境，让她能看清店内的情况。 　　倒塌的货架，破碎的玻璃，散乱的商品，还有满地粘腻的液体，散发出阵阵恶臭，但少女却像是没闻到一样，只顾举着灯搜查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在满地的杂物中翻动…… 　　可翻找了大半，她却几乎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是早已破开包装变质了的食物，就是乱七八糟的小物件，完全没有她想要的。 　　她不死心的继续搜索，终于，她在角落里发现了几小桶尚未开封的食用油。 　　可是，只有油的话，对她来说也并没有很大用处呢，接着，她发现在油桶的后边，有一个隐秘的小柜子，里面似乎藏着什么。 　　她试着打开柜子，柜门意外的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直接被她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几包大米！ 　　虽然只有小包的，但也是实实在在的食物，足够延续几天，她这条没有太大意义的命，可惜她没有锅具，但总能想办法弄熟的吧。 　　少女卸下背包，打算依次把大米装进背包中，她刚打开拉链，却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噗咚…” 　　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动静，就在不远处。 　　“嗒，嗒，嗒……” 　　随后传来的，便是逐步放大的脚步声，那步伐缓健踏实，明显区别于活死人们凌乱的挪步声。 　　偏在这种时候有人靠近吗？ 　　少女暗自喃喃道，她即刻关掉手电筒的灯光，侧身躲在倒塌货架的后方，先行避开锋芒。 　　…… 　　“咔滋……” 　　来者的鞋子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他貌似并不在乎这轻微的异响。 　　随着脚步愈发接近，少女藏匿在黑暗中，努力屏住呼吸，尽可能减弱会让她暴露的声音。 　　“嗒，嗒……” 　　“嗒。” 　　那人却忽地停下动作，脚步一顿，厉声喝道： 　　“出来！” 　　“……” 　　少女仍旧绷住身体，藏着不出来，她不相信这种单单唬人的话术，自然不会仅凭这句话，就轻易的自投罗网。 　　“货架后面的那个人，马上，滚出来！” 　　哈，看来上天并不眷顾她呢，让她赴险，大概也是种天意。 　　少女没有选择，认命般的，站了起身。 　　她或许该去相信命运，是生是死，都是注定的。 　　是她没有隐藏好的身形暴露了她，还是对方的侦察力太强，但这些貌似不重要了。 　　“放下手里的武器，不然，一箭射穿你的头。” 　　那是一道清冷的女声，话语并不严厉，却透露着不容抗拒的死亡威胁，仿佛自己只要一乱来，就会有一发冷箭毫不留情的射过来。 　　望向门口，由于逆着光线，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她端着一把弓弩器械的轮廓。 　　思索片刻，少女还是决定先顺从她，便轻轻放下右手的棒球棒，直到“咚”的一声，球棒掉在地上。 　　她又悄然地把手摸向腰侧，试图抽出藏在那里的匕首。 　　“把双手举起来，别想耍小聪明。” 　　还没做出下一步动作，那人就发出了警告，好像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 　　少女悻悻作罢，慢慢举高双手。 　　但她左手上还握着小巧的手电筒，趁着那家伙松懈，她便猛然按下开关，强烈的灯光瞬间照在那人脸上，她随即向一侧闪身，并抽出腰侧的匕首，打算反攻。 　　“嗖！” 　　一枚冷冽的箭矢瞬间穿过，在她的耳旁，几缕发丝随之断开，耳角也开始一阵灼热，鲜血溢出。 　　那人被闪到眼睛，草率地发射箭矢后，连忙用伸手遮挡在脸上。 　　对方的弩大概率只能填装一发箭，可惜这一击失手了，少女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借此机会迅速地向前冲刺去。 　　“砰咚” 　　可接着，那人却直接丢下手中的复合弩，从怀着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少女。 　　那人眯起眼，适应着刚才的光照，同时恶狠狠地喊道：“我不会说第三遍！” 　　…… 　　是她！ 　　对峙僵持中，少女借着光照看清了来者的面貌，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光亮，瞳孔也微微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想起了什么。 　　刹那后，那微光一闪即逝，少女撇过脸，彷佛是不再留念。 　　看来，这，就是天意。 　　她丢下手里的匕首和手电筒，放弃抵抗般，任由两件物品重重摔在地面。 　　而少女对面的那人，也微微一怔，似乎是被其容貌惊到，但她随即就恢复过来，依旧用冰冷语气的讯问道，“你是谁？从哪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少女轻启樱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犹豫片刻后，她才发出声音： 　　“夏雨柠。” 　　那人略显迟疑，没想到少女会这样回答，不过，她也并不在乎对方的名字。 　　她一手握住手枪，一手从怀着掏出两根轧带，丢在地上，说道：“把自己的手铐住。” 　　眼前名为夏雨柠的少女，则像是没听到一般，紧闭嘴巴，不做响应，等到她的耐心就要耗尽时，夏雨柠才缓缓抬起头，用那双湛蓝的双眸看向她。 　　她那清澈的眼眸中，此刻满是疲惫和木然。 　　“杀了我吧……” 节 　　前五章主要为剧情铺垫和背景描述，可能会略显平淡，但还是希望你能看下去，相信后面的内容不会让你失望。 第一卷 往日 开篇 　　202X年6月8日 　　“下面继续播报其他国内消息，S市卫生健康委员会传染疾病管控处发布关于做好S市部分不明原因新型传染病的防控紧急通知。” 　　“通知称S市部分地区出现原因不明新型未知病毒的感染患者，病症主要表现为头晕、嗜睡、发热、高烧和出现幻觉等，通知要求各医疗机构要及时追踪统计接诊救治情况，并告诫S市市民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出行，出行切记戴好医用口罩，尽量减少人群聚集，要做好……” 　　夏常念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中的新闻，手握着牙刷，动作没有停下。 　　又是这类的新闻，最近S市出现了一种新型的传染病，不过大概是影响不到他们所在的区域，毕竟整个S市的感染病例屈指可数，而前一阵子郊区被封锁的部分小区，也都陆续解封了。 　　说实话，夏常念更在意这个学期的考试，毕竟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进行期末水平测试了，这次考试事关分班。 　　这次考试像个分水岭，好的学生上去，不好的下去，就是这么简单，作为高二下学期分班考试的一部分，是要算进最后学生成绩评估里的，也就是一个学年两次期末考试的成绩的平均数，决定你是否能进入加强精英班或是精英班。 　　而夏常念在初中升学考试时，就分在了最好的加强班，而高一文理分班后也是如此，只是现在不知有没有能力留下来了。 　　在新的环境中他还是有些浮躁，大部分上课时间夏常念都在摸鱼，作为S市重点高中的学生，他现在甚至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考上这里的。 　　算了，还是不想了，越想越烦。 　　“咕噜咕噜”，夏常念漱了漱口，然后噗的一声把浊水吐出来，接下来简单地洗好脸，用毛巾擦干，麻利的走出洗手间。 　　“常念，快点来吃饭！” 　　“来了，来了。” 　　“快点吃吧，一会都六点半了，早自习迟到了。” 　　“哎，这才六点不到，迟到不了的。”夏常念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回应老妈的唠叨。 　　“常念，用不用我开车送你，今天没有什么事。”稳重成熟的男声，是老爸开口了。 　　“呃，不用了，我骑自行车去就好了，反正也不远。” 　　“好。” 　　他赶快就着碗里的小米粥，三两口吃完了包子，不想再听老妈的唠叨了，因为分班的事情本就有些烦，夏常念怕一会控制不好情绪，再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咚”地放下碗，“我吃饱了。” 　　他转身背起整理好的书包，就要往外走。 　　“吃的比猫还少，把口罩戴好了！” 　　差点给忘了，不戴口罩不让进校门，夏常念在抽屉里拿了两个口罩，揣进口袋里，“好，那我走了。” 　　在两人的目送下，他打开门，径直向外走去，刚要关门，又转过了身，两道目送他的欣慰的眼神变得疑惑。 　　“忘了拿钥匙。”夏常念挠了挠头。 　　把钥匙绳挂在脖子上， 两个钥匙碰撞在一起叮铃叮铃的响着。 　　“臭小子，丢三落四的，看看还有没有忘带的，别一会又回来拿！” 　　“看好了，没了没了。” 　　终于走出了门外，“这回真走了昂。”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迈出去，像是舒了一口气。 　　“哐” 　　半实心的合金门被关好，走了没几步，他来到电梯前。 　　电梯没有停顿，上升的很快，或许是这么早没有多少人，又或许是其他人更早地外出了。 　　电梯门打开了，走进去，按下1层。 　　呼，今天也是学习的一天啊，重复地日常多少有点枯燥，不过总还是有让人期待的吧……夏常念这样想着。 　　…… 　　…… 　　…… 　　此刻，家里。 　　“这孩子，给他做的鸡蛋羹也没吃几口。” 　　“嗯，可能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吧，我都吃了？” 　　“也就是个学习了，可能快期末了，也是，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比什么都大，说是减负，减负，也没看到减了多少……” 　　勺子与碗发出瓷器的碰撞声，面相和善的男人开口道，“减负也得慢慢来嘛，一点一点改革，成效总会有的。” 　　“嗯”，“你快点吃，我一会洗碗。” 　　“好嘞。” 　　“叮铃叮铃”，勺子总是不可避免地碰撞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一章 日常 　　“叮叮叮” 　　夏常念按响自行车上的铃铛。 　　前面是个右转路口，虽然应该是不会有行人突然出现，迎面撞过来，但夏常念在拐弯时按铃铛早就已经养成习惯。 　　他初中时就一直是走读生，上下学也都是一个人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往返。 　　低头瞥了眼左手腕上的电子表，时间是5：51。 　　比平时稍稍早一点，可能是今天吃早餐的时间更短，最近因为分班考试，夏常念一个平时基本摸鱼度过，早自习基本踩点到的学生，都开始认真对待了起来，早自习能提前二十分钟到，早早地去复习。 　　或许多学习一会儿，能把之前所落下的知识补上一点点吧，不过，最起码心里能安稳一些。 　　今天的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喧哗热闹。 　　各种早餐店前都排起了不短的队伍。 　　才6点，不少人就要开始上班了，真辛苦，夏常念心想。 　　不过他自己也是朝五晚九的，每天五点半前就要准时起床，有时候意识醒了，身体还没醒，在梦里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就等吃早餐了，然后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躺在软软的大床上…… 　　真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熬多久，什么时候能每天睡到自然醒，精神满满的去上学，夏常念不禁在心里吐槽道…… 　　一路上想了很久乱七八糟的东西，等回过神，他已经到达学校大门前面。 　　门卫大爷早早的坐在门卫室里，注视着过往的学生，夏常念看着在自己前面一些的学生，直接骑行着进入了校门。 　　门卫大爷没有呵斥阻拦，看来今天没有领导视察，不用下车推着进去了，这样也省的浪费时间了。 　　…… 　　走到挂着“高二二班”的教室前，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6：07。 　　夏常念先用手指稍稍整理好头发，毕竟骑着自行车来，发型多少会有些飘逸，形象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随后向外拉开了教室的门，并没有传来“吱呀~”的声音，只有很小的动静，因为这里的设施还是比较新的。 　　夏常念走进教室，有两三人的目光被开门的动静吸引过来，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在低头学习着，毕竟能来这么早来学习的人，大多都是成绩好的的好学生。 　　嘛，倒也不排除像是夏常念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学生。 　　从讲台走到座椅中间靠后的地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夏常念微微抬头，看着左边前排靠窗的位置，她果然早就来了啊。 　　学习已经是拔尖的了，每天还来这么早啊，不过可能正是因为她每天都能这么认真的学习，才总是名列榜首吧。 　　夏常念继续注视着前面的女生。 　　她的侧颜在清晨的缕缕阳光下映照着，高挺有弧度的鼻梁，小巧玲珑的鼻尖，水润透亮的皮肤，和那正认真思考题目而严肃起来的眼神。 　　一双清澈单纯的眼眸，清澈的像是一眼清泉，她在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同时，也拥有着不凡的容貌，完美担任校花的苏半夏。 　　虽说是有校花的美称，但苏半夏为人也很和善，平易近人，和谁都能聊得来，简直是二班的交际花，她的影响力或许比班长还要大。 　　还有就是，貌似她本人并不很喜欢被人叫做校花，大概这个称号确实有些俗气了。 　　在夏常念想入非非时。 　　门又被打开了，走进来两个结伴的女生，夏常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连书本都没有从书包里掏出来，一直盯着人家苏半夏痴痴看着。 　　匆忙的翻开语文必修2课本，盯紧上面的《离骚》，轻声读了起来。 　　然后连读带背的小心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似乎没有人在注意他刚刚的举动，松了一口气，被同学误会就不好了。 　　其实夏常念和苏半夏也算是认识，但也只是“认识”。 　　苏半夏不止和女生合得来，和班里的男生也是见面偶尔也会打招呼的，她也总是微笑着待人，让人感觉很舒服，有时候会让男同学们看得都不会说话了。 　　当然，咱们夏常念可不会这么没出息，能正常的和苏半夏打招呼和谈话，可谈话内容仅仅局限于学习方面，或者是学校的什么活动时的交流。 　　夏常念倒也不是喜欢苏半夏，只是，和苏半夏交谈时，能感觉到她的真诚和的单纯，谈吐间都是那么礼貌真挚，贴合时宜。 　　而且她也很温柔，虽然只是同学关系，但谁会讨厌这样一个人呢，更别说还是美少女级别的，颜值加持下，谁能拒绝呢。 　　相比起来苏半夏这样到哪里都是焦点的角色，夏常念在班里则是总保持着沉默的那类，朋友也只是有几个，倒不是说他有社交恐惧症，或者是在人际交往方面有性格缺陷，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去无意义社交。 　　夏常念身高一米八还要多，长相也算可以，瘦瘦高高的，其实是很好结交朋友的。 　　班级里有热爱体育的同学，平时总是喜欢打打闹闹，精神总是那么充足，阳光满满，上课时也是班里的活宝，总是逗的大家笑盈满屋；还有嘴皮子很利索的家伙，不管什么情况总是能打个圆场，招人喜欢；和没什么特长，但长相很帅的，这些人总是受欢迎的，但夏常念和他们的交往都不算深入，顶多算个普通朋友。 　　他感觉他们有时的举动总是会过于浮夸，像是哗众取宠，恰到好处的巧合太过戏剧性，就像是目的不纯的表演。 　　又或者是完全待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整天叫嚷个不停，总是很吵闹，丝毫不顾别人感受。 　　当然，也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除了和真正了解自己，并且熟悉的人在一起，夏常念更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也让平时的他看起来更加孤僻了，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所以朋友倒也没有结交多少。 　　在这里，除了几个老朋友，也就只有苏半夏看起来正常友善一些了，她不会像某些人总是在叽叽喳喳，八卦东长西短。 　　那清澈的眼眸，和她礼貌得甚至可以说是优雅的举动，让夏常念感觉到自己被吸引住了。 　　所以，他并不讨厌苏半夏，看着苏半夏清秀漂亮的侧脸，他倒是很欣赏。 　　当然只是朋友间的欣赏。 　　“叮铃铃铃” 　　铃声响起，伴随着人群起身活动的声音，同学们大多起身，或是去吃早餐，或是结伴去厕所，出去放风的也有。 　　“哈……”， 　　夏常念只顾着胡思乱想了，一个早自习连半篇《离骚》都没背完，糟了，今天下午还要默写的，看来中午回家不能午休了，要抓紧复习了…… 　　夏常念正要起身出去兜兜风放松一下，余光看到左边的窗户旁，苏半夏也起身了，几步之后，两人刚好停在教室门口。 　　“呃，你先过吧，女生优先……” 　　他侧过身子，给她让出位置来。 　　苏半夏本来没打算先过去，但听他这么说，还是礼貌地对着夏常念微笑着说：“谢谢。” 　　然后直接走出去。 　　夏常念顿了一下，不知是被那甜甜的微笑冲击心头，还是她经过时留下的一阵像是茉莉的清香醉到，夏常念不自觉地看向了她娇倩的背影。 　　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又转移了视线，呼……还是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夏常念向楼下走去。 　　不自觉间攥紧的手也缓缓地松开了…… 第二章 异常 　　“好，同学们，今天的课后作业是蓝本练习册上的题组，第89页，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的……” 　　戴着方框眼镜的数学老师扶了扶眼镜，布置着今天的数学作业。夏常念并没有翻开练习册，而是盯着刘高玮老师那年仅三十五岁就早早凋谢的头顶，心想这就是变强的代价吗。 　　本来刚打算一鼓作气的夏常念，上完三节数学课后，只感觉浑身难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毕竟听课的人可能会感觉时间过的很快，但一点都听不懂却还要不时回应老师的人，只会倍感煎熬。 　　夏常念的数学本就不好，他不知道怎样去和那些数学符号和公式打交道，在某节数学课不小心睡着后，他就更听不明白了。 　　说实话，夏常念甚至想以发际线上移的代价，换取刘高玮老师的智慧。 　　“好，还有三分钟下课啊，同学们先写作业吧……” 　　“哈……” 　　夏常念长舒了一口气，用左手托住下巴，满眼的疲惫，身旁的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有的是数学题，有的是在八卦，但夏常念都不感兴趣，他只是在想上完最后两节课，就可以放学了。 　　用余光瞄向坐在窗户旁的苏半夏，她还是在低头做着题目，估计老师上课讲的题，她早就解算出来了，所以在按着自己的节奏来学习。 　　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看向苏半夏，他赶紧转过了头。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铁暗恋，而是…… 　　毕竟自己在二班里也没有什么好朋友，只对苏半夏有些好感而已，所以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她…… 　　苏半夏那清俏的侧脸突然转过来，正好看到直勾勾盯着她看的夏常念，两双眸子霎时间对视上。 　　夏常念还在发懵中，一时不知怎么办，而或许是看到他呆楞住的样子，对方粉嫩的樱唇向上微微弯起来，苏半夏对着他莞尔一笑。 　　夏常念绷住上半身，赶快转过头。 　　“被她看到了……” 　　他心想，不会被她以为自己一直在盯着她看吧，啊啊，早知道就早点转过来了。 　　“不过，她为什么对着我笑啊……” 　　想起苏半夏的嫣然一笑，让他没来由地想到一句“半含笑处樱桃绽”，夏常念又有些发懵了。 　　…… 　　现在是10：58，还有七分钟就下课了，这节课是语文，夏常念最熟悉也最感兴趣的课程，今天他却一点都没听进去。中途还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还好他语文天赋高，看了眼题目就回答出了大概正确的答案，要不然又要因为走神而罚站了。 　　那么，夏常念都在想什么，是窗外远处不时响起警笛声，还是今天午饭的内容，又或者是，苏半夏的甜甜的微笑？ 　　夏常念摇了摇头，只是今天窗外格外的热闹，让自己提不起注意力罢了。 　　看了眼手表，11：02，快点下课吧，夏常念想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一把脸，清醒一下。 　　语文老师王莉正打算在最后的三分钟解决最后一道选择题，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王莉把手放在试卷上，扭头看过去。 　　夏常念也转头看过去，是二班班主任，同时也是年级主任的周正罡，他看起来有些焦急，手上还拿着几张文件。 　　他向王莉挥了挥手，王莉倒是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把练习册装进包里， 　　“同学们，你们班主任有事情要说，那这题咱们下节课再讲吧。”， 　　王莉打算走出门外，但眼前的周正罡却没打算让开。 　　“王老师，等一下，这件事情也要向老师们通告。”周正罡没打算走上讲台，这和他平时慢条斯理的作风有些相违，但大家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周老师这么着急。 　　“现在开始封锁校园，一切在校人员非必要不得离校，”周老师话刚开口，班里就炸锅了。 　　封校吗？ 　　夏常念一时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封校了。 　　“今天开始暂停上课，等会会有老师给你们安排宿舍，住宿生可能也要重新分配，学校会通知到你们父母的，不用去排队打公共电话。” 　　周主任看向手表， 　　“还有，一会先不要下课，会有广播通知。” 　　说完，留下愣住的同学们，周正罡向王莉点头示意，带着同样是一脸疑惑的王莉一起离开了。 　　整个班瞬间沸腾起来，大多数都是兴奋的声音，大概是停课的原因。夏常念却高兴不起来，怎么会突然封校呢，还要住在这里，他皱了皱眉。 　　“铃铃铃铃铃~” 　　下课铃响起了，已经到了11：05了，夏常念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没播放完的铃声戛然而止，随后是某个校长的声音： 　　“同学们，接下来是重要通知，先安静一下。” 　　停顿一番，等待学生们平静下来。 　　“S市市政府临时公告，因疫情蔓延原因，下达部分要求，要求中包含我们重点高级中学在内的教育机构等，即刻封锁区域，并暂定十四日的停留观察。所以，为了响应政府要求，我们S市第一中学即刻实施封闭管理，接下来……” 　　教室里的大喇叭依旧在响着，夏常念却没在继续听，下面都是些大概的临时安排之类了，“十四天吗，不，是暂定十四天。”真不想在这待这么久啊。 　　不过，她也要留在这里吗？ 　　啧，我怎么，怎么老是想着她，感觉就像个变态一样啊，不行不行。 　　夏常念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事情。 　　为什么这么唐突，刚刚广播里说的，不只是学校，还有其他的区域也被封锁了吗。 　　夏常念托着脸颊思索着，不会是之前的什么新型传染病感染扩散了吧？不对，之前虽然有过小区被临时封锁，但是很快又接触封禁了，而且听说疫苗都快研制出来了。 　　嗯……病毒突变了？哈，不过官方至今没有公布过这种病的具体信息，我们甚至连感染源在哪里，感染媒介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病症倒是公布了一些，人群被感染后，会嗜睡，发热，高烧，神志不清，极少数出现幻觉、癫痫等症状，传染率相对较高，但致死率并不高。 　　“各班班长马上到仓库门口领取口罩，重复一遍，各班班长马上……”校长的发言已经结束了，教导主任接着通知道。 　　注视着班长起身离开，教室里依旧是嘈杂一片，夏常念揉了揉鼻梁。 　　不一会儿，班长搬着一小箱口罩回来了，打开箱子，班长李黎和几个班委一起分发口罩，每个人两包，之后用完了会再发的。 　　还没分完口罩，教室里的广播音箱又响了，“同学们分发完口罩后，每个人都要戴好口罩，然后排好队去宿舍，一至五班先下楼，宿管会给你们分配宿舍的，一至五班……” 　　感觉，情况的确很紧急啊。 　　戴好口罩，夏常念起身走到走廊中，站在靠后的位置，等着其他同学准备好出来排队。 　　他们有的还没拿到口罩，有的则是收拾着书包，看样子是想带到宿舍。 　　夏常念从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本只有巴掌大小的知识手册，默背着语文诗词，虽然看起来有些装模做样，但其他同学都这么做着，如果自己只站着干等，内心总感觉有些不安和焦虑。 　　这点时间背不了几段东西，可这样最起码可以自我安慰一下。 　　抬起头正要背上两句的夏常念，忽然看到班主任周正罡匆忙的回到了二班前，然后走进教室。他并没有找班长，而是找到苏半夏，凑在耳边对她低语几句，便又匆忙地离开了。 　　周正罡微皱起来的眉头，很是严肃，还有渗出点点汗珠的额头，看起来学校交给他的任务不少啊。 　　从后门的玻璃窗看过去，能看到苏半夏眼中略带疑惑，她拿起桌子上的口罩，便起身离开，向着楼下走去…… 　　家里有急事吗，那她应该不用在学校里封锁了吧。 　　夏常念不知内心什么感受，突然有些落寞，但很快就消散了，毕竟他们之间的联系，本就只是表面看到的那样而已，浅浅的，而又简单，并没有那么多羁绊。 　　…… 　　眼前的队伍已经排好了，男女生各两队，在班长的带领下，从二楼走到一楼。然后男生由班长李黎带队，女生则由副班长陈芸芸带队，分别走向男女生宿舍。 　　没多久，其他几个班也陆续到了，前五个班的班长在和宿管阿姨讨论着什么，然后回到了各自班级。 　　“根据学校安排，不只是走读生，在校住宿生也要重新分配宿舍，住宿生原来的被褥行李什么的不用动，学校会统一分配新的宿舍用品，全体都是。” 　　李黎扶了一下眼镜，“啊，还有，咱们要到南校区的宿舍住宿，到时候那边的食堂也会开放的。”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不小的躁动…… 第三章 平静 　　“那接下来我会开始制定宿舍表，每个宿舍的都是随机分的，有意见现在可以说。” 　　班长李黎看了一圈周围的男生们，确认没人发声后他说，“我们先去领宿舍用品，排队还是按之前的。” 　　二班的人数本就不多，男生更是比女生的数量少，只有23个人，比女生少了7个，要是8个人一个宿舍的话，三个宿舍就能住下了。 　　跟着大部队去排队领完了床垫、床单、被褥等宿舍用品，已经是11：43了。 　　夏常念已经有点累了，不过是心累，因为还有洗漱用品没有领取，而洗漱用品要在另一个仓库领，不知道又要排多久的队，毕竟有好几个班在排队。 　　李黎看了眼手表，抬头又看到满满的人群，不下十个班在仓库前一起排队。 　　“二班的同学们，我们下午再去领取洗漱用品，现在分宿舍，放完东西就可以去食堂用餐了。” 　　“噢，班长牛逼！”一个同学起哄道，二班其他人也跟着吵闹起来。 　　站满一旁排队的其他几个班的学生们，也有不少人满眼羡慕的看过来。 　　“安静，下面分宿舍，喊到名字的直接去宿舍。” 　　激动的声音顿时都安静的下来。 　　“林涵，吴一鸣，陈海，孙家栋，213宿舍。” 　　……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我靠，四个人一个宿舍？” 　　“班长少念几个人名吧？” 　　“没少念，就是四个人一个宿舍。”李黎面不改色地扶着眼镜。 　　夏常念也有些惊讶，本以为最多是六人间，没想到学校这次这么人性化，四人宿舍。 　　原来高一高二的住宿生最好的配置就是四人间了，但是需要提前申报，一般四人间宿舍很早就被抢光了。 　　但高三年级的住宿生，有很多四人间，甚至还有少数双人间，毕竟南校区的宿舍楼更大。有6层楼，还分为①②③④四栋宿舍楼，但③④宿舍楼一直处于空闲状态，这次倒是突然启用了。 　　“徐亮，郭乘风，周柏松，高志宇，214宿舍。” 　　夏常念听着李黎喊着这几个他熟悉却不熟知的名字，不知道他会被分到什么样的舍友，虽然可能只是半个月的舍友，但他还是希望能和稍微熟悉的人分在一起。 　　“张海峰，夏常念，肖哲，孙逸，215宿舍。” 　　嗯，他也在215宿舍？ 　　还没等夏常念多想，他感觉到后背被人轻戳了一下。 　　转过身去，只见肖哲正站在他身后，笑着说，“快走吧，放完东西去吃饭，快饿死了。” 　　夏常念也微笑着回应，抱紧床垫卷在一起的物品，跟着肖哲一起走过去。 　　眼前看起来帅气阳光的男孩，是夏常念在二班为数不多的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或许是因为两人在初三就是同学，不过当时也并没有过深入的交流。 　　倒是高一高二的这段时间，两人相谈甚欢，关系变得更好了，肖哲在班里也是比较受欢迎的，毕竟人长得高大帅气，还很是幽默洒脱。 　　夏常念和肖哲就完全像两种类型的人，夏常念很是内向少言，虽然也有些帅气，而肖哲外向阳光，但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很是投机，就发展成了现在的好友关系。 　　…… 　　“215，到了。” 　　夏常念把卷在一起的被褥床垫放在靠门口的床板上，稍作歇息。 　　一旁的肖哲看向门后，又出门看了看门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见状，夏常念问道。 　　“这门上也没有床位名单，看来是随便选咯。”肖哲摸了摸下巴。 　　“这么突然，哪里有时间给你安排具体床位啊。”夏常念吐槽道。 　　“说的也是，这新型病毒说蔓延就蔓延了，那就开始整理内务吧，选哪个床位都差不多。” 　　夏常念选择了房间里靠左的上铺，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角落的位置总能让他感觉到有安全感。而肖哲则是他的下铺，可能他住不习惯上铺吧，毕竟他也一直都是回家党。 　　两人正在忙着铺床的时候，另外两人也陆续来了。 　　“呼 ……累死我了“ 　　第一个走进宿舍的是孙逸，他把抱着的床垫卷竖着放在地上，喘着粗气，然后推一把方框眼睛。虽然不想这么说自己的同学，但他的样子稍有些猥琐。 　　倒不是骂他，只是他此刻佝偻着腰，伸着脖子的样子，确实不大雅观，而他本人也是偏瘦弱的样子。 　　“这才二楼，就不行了，幸好没给你分到五楼呢。” 　　二人看向孙逸的身后，短发浓眉，大眼有神，是张海峰。他好像是的体育生来着，夏常念想起来之前偶尔在看到他在操场上练习短跑。 　　“那是，我跟你哪能比，你那么壮。”果然，看着孙海峰的胳膊，确实比一般人粗壮一小圈，是比较壮实。 　　张海峰还没来得及骄傲，孙逸小声道：“跟个大牲口似的。” 　　“你说什么？”还是被他听到了，他作势就要给孙逸来上一肘， 　　“峰哥，错了错了错了！”结果被光速道歉。 　　看样子，他们两人很熟啊，肖哲当着看客都觉的挺有意思，嘴角微微翘起。刚好整理好了床上，转身和他们俩打招呼，“要帮忙吗？” 　　作为阳光系男高，肖哲自然和两人认识，至于关系深浅怎样先不说，最起码是朋友关系。 　　“奥，肖哲，刚才分完宿舍还想找你一块来呢，没找到你，原来你早就到了啊。” 　　张海峰抱着被褥，放在在右边的下铺，“没事，我自己整就行了。” 　　肖哲看向一旁的孙逸，他也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看来孙逸和肖哲还不是那么熟啊，从刚才孙逸和张海峰的对话，孙逸大概也是个幽默逗趣的人，不过对不太熟的人比较内向，夏常念想到。 　　“上面那哥们儿，你是，夏，夏常念吧。”张海峰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可能是夏常念在班里实在有些闷闷的吧。 　　“啊，是我。”夏常念看过去。 　　“好，咱们四个看来得一起住上几个星期，分到一个宿舍还挺凑巧。”张海峰说到，肖哲接下话茬，继续说道：“都是朋友。” 　　“嗯。” 　　虽然不太熟，但最好是这样了，毕竟要一起相处至少14天，后面封锁是否要延期还不清楚呢。 　　夏常念不太喜欢主动去结识朋友，不过这种情况，好好相处总是对谁都好，就算之后解封，也还是一个班里的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第四章 惊变(1) 　　下午倒是突然闲了起来，匆匆吃过午饭后，去领宿舍用品，排队的人倒是比上午少了很多，很快就排到了二班。 　　待二班所有人都领完，班长李黎开始嘱咐：“今天开始停课调休，所有同学，没有特殊情况就在宿舍楼里不要外出。” 　　“有事情的话，男生找我，女生找陈芸芸。” 　　扶好眼镜，李黎看向大家，“OK，没问题就原地解散吧。” 　　仿佛就等这句话，话音刚落，众人一哄而散，向着新宿舍走去。 　　“呼，回宿舍回宿舍！” 　　“哎，等会咱去打球去吗？” 　　“打个屁，你敢去，让校长逮到你，没你好果汁吃。”“别说校长了，就算是被老周发现，你也等着通知 　　家长吧。” 　　“阿西吧，那回宿舍去睡大觉吧，刚好补个觉，早晨都没睡醒……” 　　“没睡醒你现在梦游呢？” 　　…… 　　几个男同学有说有笑地走着，好像久违的放了假一样，虽说是因疫情封锁，但似乎没有多少学生为此担心呢，毕竟学校所在市区，至今为止还没有过感染例。 　　大家更多好奇的，是突如其来的封锁，是否有这个必要，还是说疫情真的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算了，在官方消息发布前，这些还不是高中生们要思考的问题，他们的问题依旧是，不久后的期末考试。 　　“嘿，想什么呢？”肖哲一手靠在夏常念的肩膀上，“我看你两眼无神，你是不是也没睡醒呢。” 　　“啊，没什么，想考试的事。” 　　“别慌，还两个月呢，够复习一遍了。”肖哲好像满不在乎地说。 　　差点忘了，这家伙学习还挺好的，成绩名次总是中上等。不过也是，先不管这些了，先回宿舍吧，虽然也没做什么，但感觉有点疲惫了。 　　…… 　　回到215宿舍，夏常念直接爬到上铺，躺在床上，床板稍微有点硬，只有一个床垫，还不是很厚，不过倒也不至于硌得慌。 　　肖哲正和张孙两人闲聊着，夏常念到没有加入，可能是觉得和两个几乎没搭过话的人，唐突的装熟，有些不太好。也可能是有真的点累了，现在只想躺一会，不说话。 　　索性掏出小本本，在床上侧躺着，默读着上午没看解决的《离骚》。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哈，有点困啊……”夏常念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背着。 　　然后背着背着就睡着了。 　　……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夏常念艰难的坐起来，伸伸懒腰，舒展一下身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教室里，刚才躺在课桌上就睡着了。 　　但是自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懒腰的样子，却被讲台上正在教课的数学老师刘高玮看到了，他握着手里的粉笔悬停着，直直的瞪着夏常念。 　　“我说，中间靠后的那位同学，你不听课也不能直接就睡觉啊，是听不懂还是我讲的有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瞬间，全班的同学都回过头，看看是哪个人，上课睡觉。 　　“夏，夏常念。他站起身回答道。 　　看着同学们满脸讥笑和嘲讽的表情，夏常念感觉如坐针毡，脸上发热。 　　这时，他看到左排靠窗的位置，那个熟悉的面孔，不过此时她清澈的眼眸中，也带上了几分讥笑的意思，直直刺着夏常念心口。 　　还没等夏常念多难受一会儿， 班主任周正罡突然出现在班级门口，径直走进班级。完了，现在数学老师直接和他说明情况，夏常念少不了挨一顿批斗。 　　静静等待着暴风雨袭来的夏常念，突然发现，周正罡的步伐有些怪异，不像是从前的那般端庄有力，反而像是腿部受伤的样子，一瘸一拐，又错乱无章。 　　好奇怪。 　　周正罡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靠近刘高玮老师，突然间，伸出双手朝着他。 　　“呃啊啊啊……”是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单纯的摩擦声带发出的，几乎不像是人类的。 　　这是班主任在说话吗，还没等夏常念弄清楚怎么回事，“啊？”，他突然懵了。 　　眼前一幕，周正罡双手紧紧抓住刘高玮的双肩，侧过脑袋，疯狂地撕咬着他的脖颈，鲜红色喷涌而出，溅在了教室纯白色的墙壁，染出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咔咔咔”，是刘高玮的喉管被嚼碎的声音，伴随着周正罡的吞咽声，都刺激着夏常念赶快回过神来。 　　“什，什么？” 　　夏常念注视着昔日的班主任，面色死灰，一条条青色的脉状血管在上面蔓延着。他灰白色的瞳孔，浑浊不堪，却因为刘高玮的血液溅入，此刻是猩红无比的，不像是人类的怪异恐怖感油然而生。 　　“丧尸”，一个词语浮现在夏常念的脑海。 　　他不清楚，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还是保持着满脸讥笑地盯着夏常念， 就连苏半夏也是如此。 　　“妈的”，夏常念顾不上这些，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他匆忙地奔向后门，推开身旁碍事的几个人，握着门把手，却怎么也拧不开。 　　还好昔日的班主任，现在的吃人怪物，还没有注意到他，要再快点，再快点。 　　夏常念正用力转动着门把手，明明没有上锁，为什么就是打不开呢。 　　顿时，他感觉背上的冷汗流出，因为他听到了有人靠近脚步声，而声音来自讲台的方向，此时撕咬的声音已经停止了，他不敢回头看，只是再接着努力打开后门。 　　“呃啊啊啊啊啊”像是发现了这个新的猎物，周正罡发出更响的嘶吼声，加快脚步奔向夏常念。 　　咚咚咚，夏常念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咔啦”门终于开了，就在夏常念打开、出去并关门，一系列操作完成后，几乎同一时间， 　　“咚！” 　　周正罡一头撞上了门上，他张大着血红的嘴巴，向右歪着脑袋顶住窗户，整张沾满血液的脸贴在钢化玻璃上，一对被染红的灰白色且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夏常念，分明是想要吃掉他的眼神。 　　“咕。”夏常念吞咽了一下，他不想再看这张沾满人血的，惊悚而恶心的脸，直接转过身，想要看一看走廊里的情况。 　　他瞳孔紧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宛若人间地狱，满地的浓稠的暗红色血液，部分半凝固的血上是被拖拽的痕迹，和喷溅状血迹，还有一些血手印印在地上。比这些更触目惊心的是，随处可见的人体残骸，断肢，残破的骨架上还沾着少许没有啃食干净的肌肉。 　　此刻，还有黑压压的一大群穿着沾满血迹的校服的“人”，站在走廊中央，低着头，不时低吼几声。 　　夏常念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轻手轻脚的向后移步，生怕惊动他们。 　　“咚！” 　　“咚咚！”周正罡还没放弃他，用更大的力气撞着门中央的玻璃。 　　“呃…” “呃啊啊…… 　　此时，一只只剩下半个身体的女同学，像是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把被啃掉了一部分的血肉模糊的脸转了过来。 　　随后像是看到了无比诱人的什么东西一样，双手扒地，拖带着身体断面流出的肠子和内脏，拖出一路血印，飞快地朝着夏常念而来。 　　“嗷啊啊啊……” 　　原本像是在休眠的那群人，此刻也歪扭着脖子，抬起来头，面向发出声响的方向。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们，发现了夏常念。 　　随着第一个丧尸的叫声，其余的家伙也都转过身，看到了夏常念，然后突然疯狂起来，所有丧尸一齐扑咬而来。前面的丧尸不像是在走着，更像是被后方迫不及待的同伴挤着前行，犹如小型浪潮一般涌来。 　　而走廊两侧的活死人，迈着极其怪异的步伐，甚是有的是爬过来。 　　但这杂乱的脚步声，像是宣告死亡的钟声，让夏常念浑身一震。 　　“别，别过来！”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五章 惊变(2) 　　“啊！” 　　夏常念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哈！吓我一跳。”此时肖哲正站在床铺的一旁，把正要推醒夏常念的手抽回。 　　“啊，怎么了？”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肖哲舒了口气，接着说“我还没碰到你，你突然就坐起来醒了。” 　　夏常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吗，摸向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不仅如此，连后背也汗湿了一片。 　　“做噩梦了？” 　　“呃，嗯。” 　　夏常念回答道，但是他已经不记得梦到了什么，自己浑身冷汗，还突然惊醒，他只记得像是梦到了什么很是恐怖的事情。 　　啧，是什么呢，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夏常念有点头大。 　　算了，还是先去洗个脸吧，他顺势爬下扶梯。 　　“等会去食堂吃饭吗？”肖哲问道。 　　吃饭？刚睡醒的夏常念有点懵，随后问道，“几点了？” 　　“五点四十多了，不早了，再晚食堂就爆满了。” 　　哈？我睡了一下午了，有这么久吗。抬起手腕，手表显示时间为17：47，怪不得腰酸背痛，躺在床上的时间太长了。 　　肖哲眯起眼睛，“看你睡得那么香，没好意思叫醒你，这不快到饭点了，才打算提前叫醒你吗。” 　　呼，夏常念叹了口气，只好怪自己忘记定闹钟，一觉浪费了整个下午，“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个脸。” 　　“嗯。” 　　走出宿舍，昔日寂静无人的走廊，现在传来阵阵嬉闹声。几乎每个宿舍都有学生的交谈声，毕竟在学校里，这样悠闲的时光可不多。 　　夏常念走进卫生间，用冰凉的清水洗去脸颊上的汗珠，也多少带走些浑身的乏力，总算舒服一点。 　　不过后背也出了不少汗，只能晚上再洗了，不知道这里的洗浴间用不用刷卡呢？ 　　这时，屋里又走进两个其他班级的学生，随即交谈起来。 　　“你说林桦晨那小子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烧了。” 　　“不知道，中午一块吃饭的时候，看他也吃的挺香的，回来睡一觉就发烧了。” 　　“大夏天的，还能这样，他是不是装病想在休息几天啊。” 　　“哈，这是个好办法啊……” 　　虽然夏常念也有些疑惑，但一直偷听别人交谈也不太好，没等那两个同学讨论出个所以然，他就走出洗手间了。 　　…… 　　前去食堂的路上，并没有太多人，毕竟也才不到六点钟，还不是饭点吧。 　　“啊，对了，他们两个呢？”夏常念想起自己的两个新舍友，刚才在宿舍就没看到。 　　“张海峰和孙逸？他俩提前去食堂了，说是饿的不行了。”肖哲摆弄几下刘海说到。 　　关系还真好呢，不过一个那么壮实，一个看着那么瘦弱，像是动画片里的主角搭配吗。夏常念抿嘴一笑。 　　…… 　　在偌大的食堂倒是没找到那两人，没想到食堂里人倒是不少，一下午无所事事让这帮准高三学子只想去干饭了。 　　水足饭饱后，两人也是结伴而返，路上来往学生好不悠闲，这样的在校园里的唐突假期的确少见。 　　回到215宿舍，肖哲站在前面，正欲推开门却发现推不动，“咚咚”，只好敲两下。 　　没多久，孙逸打开了门，脸上还带着迷之微笑。 　　还没等门外的二人张口，张海峰朝他们晃了晃手里的小盒子，“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副扑克牌，“斗地主吗？”张海峰兴奋的问道。 　　“来来来，把门锁好。” 　　怪不得他们要锁门，原来整了这一出。 　　肖哲也是两眼放光：“你们从哪搞来的？” 　　“问就是靠这个”，孙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聪明大脑！” 　　看着他那瘦削的脸颊和滑稽的表情，夏常念难以察觉的微微扬起嘴角。 　　“来，肖哲，夏常念，咱们先开一把。” 　　听着张海峰热情的呼唤，夏常念倒也不好拒绝，但是这可算是位居第一大类的违禁品，抓到了可就直接回家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张海峰大大咧咧的说：“没事，老周他忙着呢，一下午都没在这里看到他的影子。” 　　“再说，门也锁着呢，有时间反应。” 　　确实一下午都没看到几个老师在南校区，他们大概还在忙着管理的事情，而且这里的门上也没有窗口，倒是不会被直接发现。 　　“没事，来坐这吧。”肖哲也跟着劝说。 　　夏常念也觉得一直在宿舍干坐着，确实很无聊，“嗯，那来几局吧。” 　　“唰唰唰……” 　　一副朴素的扑克牌在张海峰手里，不停地交换着位置，随着他熟练的洗牌手法，很快码放整齐，开始发牌。 　　拿到手边发好的牌，夏常念一边整理手牌，一边等着去看地主牌花落谁家。 　　门口却传来了大家并不想听到的声响， 　　“咚咚咚！” 　　几人迅速不约而同地藏好手牌，并把剩余的牌藏到被子下，随着张海峰传给孙逸的眼色，孙逸才走向门口，缓缓地打开了门锁。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个严肃而方正的脸颊，反而是一个带着圆框眼镜，脸型棱角分明，眼神和善，嘴角带着自然微笑的人，正是班长李黎。 　　看到是他，而且身后没有其他人，张海峰松了口气，然后不慌不忙的把藏起来的扑克牌拿了出来，“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老周来了。” 　　待李黎走进来，张逸随即关好门。 　　李黎没说什么，依旧微笑着。 　　“你来斗地主吗，等我们打完这一局。”肖哲问道。 　　李黎摇了摇头，“从哪拿到的牌啊，也不怕被老师抓到，聚众赌博严重了可要退学的。” 　　“有你去帮我们求情，不就不会被退学了吗”张海峰调侃道。 　　李黎笑笑道：“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先不说这个了，老周让我来查房，人倒是齐的。”停顿一下，李黎扶正眼镜，接着说，“要是有什么情况，都可以来找我，我再联系他，老周现在挺忙的，应该没时间过来。” 　　“你怎么联系啊？”张海峰疑惑道。 　　随后李黎掏出那个所有人都熟悉的，学校所禁止的，一块黑色大屏幕——手机。 　　“我靠，牛啊，班长带头施行坏风气。”张海峰惊道，“给我玩会儿！” 　　“不行。”李黎摇摇头，“老周批给我，要随时联系他的，你也不想玩到一半接到他的电话吧。” 　　“啊，那还是算了，你自己玩吧。” 　　张海峰很是失望，毕竟平时在校期间，几乎是不可能碰到智能手机的，校规还是很严厉的，老师也毫无慈悲可言。 　　肖哲也面露淡淡的忧伤，不禁吐槽道，“皇权特许啊。” 　　而孙逸则是一脸羡慕地盯着李黎手握的方向。 　　“也就这些事情，我先去通告下一个宿舍了。”李黎转身就要离开，“记得锁好门哦！” 　　“咔哒”门被孙逸锁住。 　　“咱们继续！” 　　几人也整理好了手牌，只是瞬间感觉手里的扑克牌不怎么香了，夏常念也可能是因为手里的牌并不好，蹙起了眉。 第六章 惊变(3) 　　虽说疫情无情，但人心有情，这课还是要接着上的。 　　讲台上的刘老师顶着略有反光的脑门，手握教具，在白板上比比划划，讲的那叫个眉飞色舞，生动形象。 　　经过昨天半天的休整，同学们今天的状态理应是精神饱满，朝气蓬勃的。但夏常念和他215宿舍的舍友们，却是无精打采，满脸写着疲惫与困倦。 　　讲台下，夏常念摘掉碍事的手表，一手撑住下巴，眯着眼睛，心不在焉地听着。 　　又是数学课，每天最多的课就是数学了吧。 　　倒不是对刘高玮有成见，而是对数学这个学科有成见，人生中什么事情都会被时间冲淡，而数学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看着白板上的例题，想着反正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干脆就小憩一会吧。都是因为昨晚打牌，没想到夏常念一晚上的手牌都很烂，一直在下场，等待有人输掉，上场，再下场…… 　　本打算赢个两局就休息的夏常念，最后打着台灯，和他们一起玩到了十二点半。啊，不过倒是没想到，孙逸看着不太聪明，打起牌来，倒让几人输的心服口服。 　　嗯？ 　　夏常念瞥向左侧窗口。 　　窗外好像有些吵啊，虽然老师用着扩音器在讲课，但还是能很明显的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波动声，像是，无人机的声音？ 　　不，不是，有点像昨晚在宿舍听到的什么声音。 　　声响越来越大，不少同学都看向窗外，夏常念的位置不能很好的观望。 　　“看，直升机。”有人小声喊道。 　　对了，就是直升机，是螺旋桨旋转的声音。想起昨晚打牌的时候也听到了，不过那架直升机应该距离比较远，当时也没有人在意。 　　这时，因为窗外的噪音越来越大，连老师也停下讲解，向窗外看去。 　　几个不靠窗的同学甚至站起身来，观望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嗒嗒嗒嗒嗒嗒” 　　一架黑色的武装直升机，两侧好像还装载着机炮，此刻正在低空飞行，刚好划过校园的上空，只感觉空气都在微微震动，只是一瞬间，就掠空远去。 　　虽然以前见过，不过那些直升机都是在很高的位置飞过，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观察。 　　不过夏常念对军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判断不出这是什么型号和类型。 　　不少男同学都站着望向窗外，望着远去的直升机，仿佛在行注目礼，他们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如此低空飞行的，随后教室就炸开了锅。 　　“哇，太帅了吧！” 　　“我X，真XX帅，我……” 　　“别慌，来接我了。” 　　“昨天晚上我也看见了，不过没那么近。”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眼看同学们就要乱作一锅粥，刘高玮赶忙拍了拍桌子，稳住学生们，“别看了，都飞走了，等会飞回来再让你们看，咱们先讲课啊！” 　　要跟着一起飞走的几个男同学也只好作罢，坐回自己的位置。 　　…… 　　“啊，刚才说的这个α呢，是……” 　　这时，前门响起了敲门声，刘高玮放下手里书写笔，看向门口，被缓缓打开的门。 　　班主任周正罡出现了，嗯？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夏常念浑身有些发毛。 　　周正罡和刘高玮点头示意，然后看向了班长李黎，开口问道：“有没有缺席的同学？” 　　“嗯，只有苏半夏不在。”李黎扫视一圈，回答道。 　　“好，”周正罡像是在思索什么，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刘老师继续上课吧。”随后关好门转身离开。 　　苏半夏，昨天在老周跟她说了什么之后，就拿上口罩离开了。望着苏半夏空荡荡的课桌，大概等封锁结束之后她才会回来吧，夏常念转过头来。 　　随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啧”了一声，随后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一节课，总是如此的漫长吗，夏常念歪着脖子盯着课桌上的书看着，却又没看进去多少。 　　窗外依旧是，不时传来的阵阵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为了隔音，窗户已经被关上，大家也差不多习惯了这些声响。 　　同学们起初都很在意，在想着或许发生了什么事件，但时间长了，也并没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大家也就熟视无睹了。 　　“大家看好道题，先在草稿纸上画好平面直角坐标系，然后看问题，原图OABC-A1B1C1D1是正方体，是吧，往下看……” 　　刘高玮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在疑惑，但并不是因为刘高玮，而是因为楼上传来阵阵脚步声，感觉天花板都在震荡。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这动静就像是地震了，甚至能看到灯管处在往下洒落灰尘，楼上在搞什么，同学们纷纷抬起头向上看去。 　　夏常念皱起了眉，楼上传来的不只有踩踏声，貌似还有女生的尖叫声和桌椅的碰撞声，这让他很是心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啊啊啊啊啊啊！”隔着一层墙体，传来的沉闷的叫喊声。 　　同学们也听到了，一时间无人发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有些不知所措。有人满脸兴奋，有人一脸疑惑，有人微微皱眉，不过更多的还是像是夏常念一样的，不安和担忧。 　　确实很难想象，那样的尖叫声和短促的嘶吼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高玮再也站不住了，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一同走出教室的还有几个其他班级的老师，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一齐向楼上奔去，可不要闹出什么大的事故。 　　莫名的心慌让夏常念也无法继续干坐着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刚才听到的声嘶力竭的尖叫，虽然听不清楚，但这种声音绝对不会被虫子吓到了，虽然虫子确实很恶心，不会是有什么暴力事件发生吧。 　　他起身走向后门，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下，向楼道和楼梯处看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楼上的震动依旧在继续。 　　再走向窗户，校园内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有三楼如此混乱吗？此时，肖哲也走来，看着窗外，刚要张口说些什么。 　　“嗖”。 　　嗯？夏常念的思考被打断，一道黑影从上掉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不只是夏常念和正欲发言的肖哲愣住了，班里所有看向窗外的人也都愣住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多数人都看清楚了，掉下来的分明是一个人！ 　　“呀啊啊啊啊啊！” 　　班里一个看到这一幕的女生叫出了声，随即有人也跟着惊叫起来，还有一小部分刚才在埋头刷题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茫然地抬头四顾。 　　什，什么，有人跳楼了？ 　　从夏常念眼前摔下去的人，他看的很清楚，是一个穿着被染红的校服，姿势怪异的一个女生。 　　她是受伤后，被推下楼了吗，一个念头在夏常念的脑海里生出，楼上真的发生暴力袭击事件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思考，从他们所在的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愈来愈清晰。 　　是那几个从楼上奔逃而来的老师，其中就有刘高玮。 　　“刘老师回来了！”前排靠门的同学喊道。 　　打破这还没来得及继续酝酿的恐惧氛围，所有人，恐慌的人，不解的人，都看了过去，试图抓住这一救命稻草，值得学生们所信赖的教师。 　　夏常念此刻也看向了门外，他不敢向楼下看去，那个女生的死状，又或者是还活着的痛苦挣扎的样子。这时候，看到老师，就好像突然放心了一点，有人能为他们承担这份不安了。 　　此刻，他们的刘高玮老师，平日里较为古板严厉而沉稳有度，被同学们或畏惧或敬重的那个人。他的额头满是汗珠，张嘴喘着粗气，快步向楼下跑去，仿佛后面就是几条咬人的狂犬在追着，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慌张的样子。 　　即便他的地中海的发型正杂乱不堪，像是枯草一般随着他的跑动而飘动，也没有人会为此偷偷抿嘴一笑了。 　　因为同学们都看到，他们熟悉的数学老师刘高玮，此时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他没有返回群龙无首的二班，而是随着那几个其他班级的老师，一同拼命地向教学楼外跑去，他的身后真的有咬人的恶犬吗？ 　　就在他们快要消失在同学们的视野中时，一个学生，打开前门，喊出了那声： 　　“刘老师！！！” 　　刘高玮霎时间顿住了脚步，他很清楚，有学生在叫他，或许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被恐惧所占据了头脑。 第七章 躁动 　　就在刚刚，他随着几个老师一同前往三楼，他们都听到了楼上传来的疯狂踩踏的动静，按理说，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也不应该会有班级搞卫生，又或者是换座位什么的，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声响。 　　但随后传来的凄惨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告诉他，这并非是常规事件，没有哪个人会开玩笑般的，组织这样的恶作剧。 　　他知道， 　　出事了。 　　于是，结伴一同上去一探究竟，即便是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几个正值壮年的年轻老师，也能把歹徒震慑一番。不过更重要的是，确认情况，然后是否需要拨打报警电话。 　　当他们刚登上三楼的时，就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数不清的学生混乱的挤在楼道中，大多数还是在不停地奔逃，像是在躲避什么。 　　还没张口询问他们，他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和倒在地上血泊中的学生，弥漫而来的血腥味直冲鼻腔，然后是脸上沾满鲜红液体的男生，抓着一个女生，亲了下去。 　　接着竟一口咬掉了女生脸上的皮肤，狼吞虎咽的吞下了肚子。 　　被按着的女生还在哀嚎着，她本该洋溢着青春笑容的脸蛋，此刻却因痛苦而扭曲，她的颧骨部位已经裸露出了新鲜的皮下的肌肉组织，小块的黄色脂肪点缀在血腥糜烂的碎肉上。 　　她不断地胡乱扑腾着手脚，试图踢开眼前无比饥饿的疯子，但这并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是她失声的惨叫声似乎引来更多的疯子向她的方向靠拢。 　　但很快女生就没有声音了，因为那个疯子一口咬住了她的喉管，随后猛地向上撕扯着，咬下一整块连带着皮肤和管道状软骨组织。顿时女生的血液像是喷泉一样，向四周喷溅而出，像是一朵绽放的美丽的彼岸花，盛开后便喷洒在男生灰白色的脸上，和本就被染红的衣襟上。 　　女生原本发出的刺耳尖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呃呃”的声音和汩汩流水声。 　　当然，这只是整个三楼层正在发生的一幕而已，还有的疯子直接抓抱着自己亲爱的同学就开始享用了，远没有眼前的这个男生那么“优雅”。 　　刘高玮甚至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水，他执教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而这时，已经有几个疯掉的家伙看过来，似乎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报，报警，快打110，110！ 　　刘高玮一边向后慢慢挪步，生怕被哪个疯子注意到，一边摸向口袋里的手机，他甚至感觉双腿在发软。 　　而他身旁，一个同行而来的老师迅速转身，发疯般的朝着楼下跑去，这个举动似乎唤醒了被吓懵的其余几人，也连忙转过身奔跑起来。 　　恐惧是会传染的，刘高玮也顾不上其他事情了，一同奔逃起来。 　　他身后，是反应过来的幸存的学生，一齐人挤着人向楼下跑去，当然，还有疯子混在拥挤的人群中，或被裹挟，或是追逐着猎物们，顺着楼梯，涌向楼下…… 　　“刘老师！” 　　忽然听到有人喊道自己，刘高玮顿了一下，扭头望向二班门口的学生，正满脸担忧和惊慌的注视着自己。 　　“快关门！！！” 　　留下这句令人不解的话，刘高玮丝毫不敢耽搁地跑向楼下，消失在了楼梯地拐角处，和同学们的视线里。 　　二班门口处的同学，还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见跑在前面的几个老师都消失在拐角处后，更大的震动顺着地板传来，如同地震一般，仿佛楼板都要被震散架。 　　随后出现的，是一群，不，应该说如同海潮一般，从三楼涌出的满满的人。 　　除了前面的一排人，向后看去，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哭喊声、叫骂声，吵嚷的人群涌来。 　　几秒钟的时间，不足以让人从懵懂中醒悟过来，却足以让拼命奔逃的人挤下楼，但人群并没有全部涌到楼下，随着靠前的人群跑过，他们身后的未知的恐惧源头终于浮现在夏常念的眼前。 　　他看到两三个浑身沾染着红色液体的学生，满脸的惊恐和扭曲，在他们的身后同样是一群学生，不过他们的脸上没有扭曲的表情，嘴里也没有惊恐的叫声。 　　他们脸色苍白的像是得了重病的病人一般，布满血丝的灰白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人群，伸长着双手，向前不断抓挠着，嘴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那是无比兴奋的声音：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常念终于回过神来，先不管这些疯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如果不马上关好门，一旦让他们注意到自己这里，他们大概也会成被这些家伙袭击。 　　他迅速把后门的门锁锁上，转身看向前门的那个同学，大声喊道： 　　“快把门关上！！！” 　　谁知李黎先他一步，叫醒了还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的同学。 　　“啊，好，好！” 　　前门的同学瞬间醒悟过来，他可不想被眼前的疯子抓到，握住门把手，正欲把大幅敞开着的门关闭。 　　看着马上关好的铁门，一双血手忽然伸了进来，卡在门框间，用力向外拉扯着。 　　“救救我，让我进去！”门外传来哀求的喊声，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去，是一个受伤了的男同学，他的肩膀处已经被鲜血所浸湿，另一只手不断地锤击着铁门。 　　守着门口的同学看向后面的李黎，似乎在寻求着他的意见，李黎此刻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皱着眉，就连扶着眼镜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着。 　　“快关好门！” 　　他接着喊道，前面的同学得到回答，也下定了决心要把门关上，用力向内拉着门，可门外的男生一只手一直卡在门缝中，根本无法关好。 　　“让我进去，求求你，快救救我！” 　　门外的男生似乎感觉不到手里传来的痛觉，依旧死死抓着门，又或许是因为身后的威胁远远超乎了这些疼痛。 　　“关门啊！” 　　班里的一个女生也喊道，二班里的同学们几乎都看到了门外身上沾满血的疯子，有的甚至嘴角挂着血红的碎屑，没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也不敢去想象。 　　夏常念也没有愣着，他搬动着课桌堆放在后门后，肖哲和几个男生看到了，也来帮忙搬动着桌子，虽然仍不清楚外面的疯子是怎么回事，但这时候可不是发愣的时候。 　　“嘭！” 　　没有被放进来的那个男生开始撞门了，而前门仍旧没有被关好。 　　“你他妈搞什么呢！” 　　有人坐不住了，看着夏常念他们已经在找东西堵门，而前门到现在还没锁住，这里可没有人想面对外面那些家伙一张一合的嘴巴。 　　另一个男生，周松柏，直接上前一把推开前门的同学，看到一只发紫的手正夹在门缝里，他想都没想就打开了门，抬起脚，踹开门外的人。 　　可那人刚被踹开，正向后倒去，突然就以一种极不符合物理原则的动作，反而向前倒过来。 　　周松柏抬起头，看向那人身后。 　　多亏门外的男生阻止他们关上门，几秒钟的时间，一个疯子已经冲了过来，张着血盆大口，两只被染红的手伸过来，想要撕碎眼前的所有人。 　　夏常念放下手中的桌子，只听到又是一声撞击声。 　　“嘭咔！” 　　他本就焦躁不安的心，此刻直接坠入了了谷底。因为他看到，前门，被撞开了。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 第八章 丧尸出笼 　　“嘭咔！” 　　前门重重的撞在墙上。 　　夏常念现在可以近距离无阻碍地观察那些疯子了，因为其中一个家伙已经撞开了门，直接冲进了教室，虽然这并不值得欣慰。 　　被扑倒的正是门外用手卡住门缝，在求救的男生，他现在倒是如愿的进来了，不过他身后的疯子也进来了。 　　那个疯子面无血色，苍白的肤色和他脸上沾染的浓艳的血红色形成强烈的对比。倒在地上的男生还在试图挣扎着向前爬去，抬头看到开门把他推开的周松柏，顺势抓住他的脚腕，张口像是要说些什么，突然他的五官像是挤在了一起，表情扭曲起来，随后要说的话变成了痛苦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身后的疯子正抓住他的左腿，隔着裤子正撕咬着，一口没有咬破裤子，不过没关系，第二口，第三口，裤子被咬穿了。 　　透过破洞，可以看到里面的小腿上，鲜红的血肉和外层发黄的脂肪，切面是不整齐的齿痕，不断地向外流淌出血液。 　　“咿啊啊啊啊！！” 　　看到这血腥恐怖的一幕，一个女同学被吓得叫出了声。 　　而被抓住脚腕的周松柏也反应过来，连忙甩着脚，想让地上正在被袭击的男生松开手，或许是因为钻心的疼痛，地上那人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脚腕。 　　一时没有挣开的周松柏看了眼身前正在吃人的疯子，更加慌张了，直接抬起脚，踹着他的脑袋。 　　“你他妈的松手！快松手啊！” 　　一时间，嘈杂混乱的二班，一如刚才楼上的动静，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人在跑动而已。 　　看着眼前的一幕，夏常念也开始懵了，这他妈不是丧尸是什么！ 　　本来只是透过门看到外面，一群人在往楼下跑着，像是躲避身后的什么，而他们身后不过是另一群学生。看到他们身上的血迹，和不太正常的姿态，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暴乱。 　　但现在真正看到，那个疯子正在一口一口地撕咬着地上的人，并吞掉了他的血肉。 　　脸色灰白，动作怪异，不时发出嘶吼声，袭击并会吃掉活人，这和丧尸文化中所定义的“Zombie”几乎没有区别。 　　妈的，想到这，夏常念更加慌张了。 　　哈，不，还不能断定，毕竟丧尸这个词语一直都只是存在于虚构的影视剧和小说漫画中，不过是一种幻想生物罢了，对，对，还不能妄下定论，夏常念不断安慰着自己。 　　不过看着眼前的那个家伙，正一口一口的撕咬着身下的男生，咬开他的皮肤，品尝他的肌肉，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血腥气味和蔓延着的恐惧感，无比魔幻恐怖的景象，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脏。 　　虽然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夏常念还是无法仅靠深呼吸就让狂跳不止的心脏放慢开来，也无法靠自圆其说而说服自己，眼前神似丧尸的家伙并不是丧尸。 　　但就目前来看，姑且把它们定义为“丧尸”，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据他所知，最起码电影中的丧尸可比疯子可怕多了，不仅没有痛觉，没有情感，见人就咬，而最重要的是，这种病毒会传染给被他们伤到的人类。 　　不敢再多想，夏常念不清楚校园里情况，也不知道校园外的情况。他现在最清楚的是，如果不马上逃离这个教室，等后面的丧尸袭击并传染其他人，他大概率很快会被一群这样的家伙撕咬成碎块。 　　夏常念看着前门，他感觉呼吸急促起来，心跳也不断加快，他很慌张，毕竟谁都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真正面对“丧尸”的时候到了。 　　他甚至不忍再看向那个被丧尸攻击着的人，那人撕心裂肺的痛嚎声没有停下来，响彻在整个教室，像是撞钟一般，狠狠的冲震着每个人的心。 　　该死，该死，一向沉稳的他，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怪不得刘高玮跑的那么快，怪不得那群人都在往下跑，怪不得…… 　　我，我也必须赶快离开这，必要赶快逃走！ 　　他绝对不想成为那个被咬的人，夏常念不安的思索着，然后又看向眼前堆满桌椅的后门，本想堵住外面的疯子们，没想到却堵住了自己。 　　短暂的失神过后，夏常念即刻开始搬开这些桌椅。 　　所幸并没有堆太多，只要有一点时间，只要一会儿，马上就能拆散它们。刺耳的尖叫声和痛苦的叫喊声不断地刺激着夏常念的神经，他现在也顾不得声响是否会吸引来更多丧尸了，因为这里已经够喧闹了，他迅速的把堆高的桌子向后面扔过去。 　　他身旁的肖哲和其他几人，看到夏常念的行动，也跟着参与进来。夏常念没时间回头看，如果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几人都是满额头汗珠，甚至相同的表情，一脸的惊恐，就如同夏常念一样。 　　此时，前门，周松柏不停的踢踹着身下的那个人，但他就是不肯松开手，似乎在抓着救命稻草。 　　“呃啊啊，救，救救我，我，救我，我不想死……” 　　而那人已经不再奋力地哀嚎了，只是满脸鼻涕眼泪地，边哭着，边继续求救，他的身下，已经是流淌了一整滩血液。 　　他身后的丧尸，在十几秒钟内，几乎已经啃咬干净了他的整条小腿，连粘连着部分血肉的腿骨都裸露出来，那丧尸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全然没有刚开始的暴躁，周松柏都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就在距离自己几十公分的位置，一个该死的疯子津津有味的品味着人肉大餐，还是活着的，这恐怖的一幕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大脑，催促他要逃脱这里。 　　相信任谁面临这一幕都会无比恐慌的，不过很快，周松柏的表情就不再如此惊慌了，取而代之的是，凝固的表情，满脸的震惊。 　　门外的其他丧尸，终于注意到了这里，一个已经被打开了的封装罐头。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个从三楼而来，步履蹒跚，摇晃着身体的丧尸，看到了活人，加快脚步，疯狂似的跑了过来，甚至撞开了正在饱餐的的那个丧尸。 　　“呃啊啊啊啊啊！”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最原始的嘶吼声，冲进教室的几个丧尸的目光似乎没有停留在地上的男生，而是看向了二班的众人。 　　伴随着整个教室中的惊恐的哭声和尖叫声，一只戴着方框眼镜的丧尸，扑向了离他最近的周松柏。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给他多余的反应时间，一张带着牙套的牙口，咬到他的肩膀上，撕扯着他的血肉，品尝着他的鲜血。 　　“啊啊啊啊啊啊！” 　　周松柏尝试反抗着这个顶着理科学霸脸的丧尸，想要抽出被铁钳似的手紧紧铐住的胳膊，即便哭喊着拉扯下一块肉，也没能完全挣脱开，这只丧尸力气大的出奇…… 　　似乎察觉到了他不可思议而恐惧的眼神，学霸丧尸在他绝望的嚎叫中，和无力的反击下，再次张开腥臭的嘴巴，这一次的目标在他流露着痛苦的脸上。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余的几只丧尸，也没有在礼貌地排队等待着，而是相继扑向了自己看中的猎物。 　　一场名为血腥的派对，就此开启。 第九章 出逃 　　当真正的大难降临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要做点什么，但这时就为时已晚了。 　　再次转眼看去，眼前犹如恶鬼现世的混乱景象，在前排的几个同学，已经被扑过来的丧尸袭击。其中一个女生正本能地向后逃去，却被身后的桌椅绊倒，仰面躺在桌上，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按住咬断喉部，霎时扬起血雾，鲜红液体喷溅满身，满地，满墙。 　　“呜呜啊啊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咔” 　　压抑不住的叫喊声和哭声混杂在一起，甚至一度盖住了丧尸兴奋的嘶吼声，人群挤在教室里骚乱着。从前门冲入的丧尸让同学们感到无处可逃，大多数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丧尸向前逼近，而他们只是在向后退和推搡拥挤着。 　　好在有那个无名男生和周松柏拖住丧尸的十几秒，夏常念和几个同学终于是把自己挖的坑填好了，喘着粗气，不知是累的还是过于惊慌，夏常念的手都在发抖着。 　　争分夺秒的逃生时刻到来了，前门而来的，不断逼近的丧尸和后退的人群，很快就要轮到后门的人直面丧尸了，而站在门前第一位的夏常念犹豫了。 　　并不是被吓软了双腿，虽然确实有点发软了，可更重要的是因为他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到二楼的走廊里，也并不安全： 　　离二班前门不远处有一只丧尸，而后面走廊尽头的位置，也有三两只丧尸闻声而来，正朝着二班的方向赶来，想要加入二班教室的血腥派对。 　　因为他们二班位于走廊的靠近中间位置，所以分布两侧的丧尸刚好可以前后两面夹击出门的人，夏常念甚至感到一阵绝望。 　　而满教室的混乱，羊群中已经混入了几只发狂的疯狼，再不逃离这里，被撕碎吃进肚子里是很快的事情。但是现在冲出教室，刚好能赶上后面跑来的丧尸，同时也要面对前面的丧尸……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思索的时间，以听到的更为震耳更为靠近的惊悚尖叫声为止，夏常念不敢再耗下去，身前的丧尸虽然距离后门还有半个教室的间隔，但他注意到丧尸不只满足于攻击一人，而是扑咬到一个人后，没有撕咬几口，马上扑向向另一人。 　　而且，更为恐怖恶心的是，夏常念看到前门本来躺在地上的无名男生的尸体，不见了。虽然仅是透过人群的缝隙看了一眼，但这夏常念的的确确的看到，那个位置，只剩下了一滩深红的血液。 　　无暇顾及更多，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秒时间，但夏常念所观察到的情况，当前的处境，相比教室里不知多少的丧尸，门外还是值得去尝试，尝试活下来。 　　第2秒。 　　他再次回首，看向肖哲，和几个刚在帮忙的同学，还有，像是刚挤过人群而来的满头大汗的李黎？不，没有时间再去分辨了，他开口： 　　“门外前后都有几只丧尸，但远比教室的少，冲过去也许能活……” 　　他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无可抑制的恐惧，但没有人在意，因为现在每个人都很害怕，每个人都是满头冷汗和砰砰直跳的心脏。 　　第4秒。 　　夏常念看向身旁的肖哲，虽然他的手也是在微微颤抖着，但目前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肖哲了，如果两个人能一起冲过去，或许活着逃脱丧尸的几率更大。 　　“我们一起冲出去，拿好桌椅挡在身前！”他看着肖哲说出这句话，但似乎也是对其他人说的。 　　不过回应他的，只有沉默，没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没人愿意真正信任一个仅是同学关系的人。 　　就连肖哲，也没有说话，只是愣在原地。 　　第5秒。 　　不断的嘶吼声越靠越近了，嘈杂哭喊声和尖叫的声音简直要把夏常念的耳膜震破了，而眼前真实的不断逼近的人群，和混在其中袭击着人群的丧尸，也在靠近着。 　　第6秒。 　　已经没有时间再给他们深思熟虑了，可依旧没有人行动，似乎都在等着第一个冲在前面的人。 　　咬紧牙关，夏常念搬起一张桌子抵在胸前，对着身旁大喊一声：“没时间了！快！”随后打开门锁，转动了把手。 　　第7秒。 　　“咔” 　　门开了。 　　不知道肖哲有没有跟上，也不再去管身后究竟有没有人跟上了，夏常念奋勇当先，抱着仅有的充当护具的书桌，奔向楼道的左侧，那里是办公室的位置。 　　夏常念难得地去勇争第一的位置，是因为他拥有比其他人更要勇敢的决心吗，不，他自己很清楚，他害怕着，他现在怕的要死，紧张的程度甚至超过当着全班人的面和喜欢的人表白。 　　正是因为他害怕到不行，才敢从教室冲出来，因为他可不想面对一整个教室的疯子们，他无法做到看着不断逼近不断扩散的丧尸把自己逼到角落。 　　“嗒嗒嗒” 　　夏常念没敢再回头看身后的情况，只有眼前。本该整洁的走廊，满是人群逃离留下的碎屑垃圾，和一些随身用品，更扎眼的是一抹抹鲜红的印记，胡乱的涂抹在地板上，被踩得满是深一块浅一块的脚印。 　　空气里是消毒水和血液混合的怪异腥味。 　　该死，该死，脑袋像是故障了一样，现在只能感觉到一阵发麻，什么都无法思考。 　　办公室，办公室！ 　　呼，冷静，冷静，耳边传来的只有嘈杂的声响，不只是二班的教室里，还有楼下，和外面隐隐传来的动乱，但现在不时思考这些的时候。夏常念紧紧绷着全身，跑的比学校体测时还要快，他甚至觉得自己用几秒钟就能冲过去，可前面满脸鲜血、摇头晃脑的同学大概不会放他过去。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眼前只有一个丧尸，正用怪异的姿势挪动着身体，双手伸长向着教室的方向，看样子可能是腿受伤了，而他现在还没有注意到这里。 　　哈，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有一个的话，夏常念大概，可以应付的吧，毕竟他现在肾上腺素飙升，很是兴奋，急促的心跳一直就没放缓下来过。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夏常念并不想直面这些家伙，之前那个男生被撕咬的模样可是深深地刻在了他心里，无法抑制的恐慌感直冲脑门。 　　撞开他，只要撞开他，就能到办公室了，里面应该是安全的！ 　　哈，哈，哈…… 　　不过二十米的路程，此刻却显得异常遥远， 　　是因为眼前的威胁带来的压迫感，又或是身后的不明的情况。 　　夏常念握紧了手中的桌腿，眼前的丧尸同学缓缓地转过了头，似乎正要打量着夏常念，却忽然扑咬过来，他似乎在转过头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他！ 　　“嗷啊啊啊啊！” 　　“卧槽！” 　　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适应力，夏常念没想到一个直直扑向自己的丧尸这么恐怖。 　　他灰白色的皮肤上透出黑紫色的血管，或许是撞到了哪里，一只肿胀的眼睛泛着黑红色淤血，像是要凸出眼眶来死死的盯过来，向外呲着露出牙龈的嘴巴张开着，似乎还沾着些许红色。 　　独自一人直面这个眼神涣散的狂躁疯子，所带来冲击感远远不是围观时所能比拟的。 　　之前做好的一切心里建设瞬间崩塌，丧尸的手眼看就要抓过来，似乎想要牢牢抓住他，把他撕扯开来。夏常念本能地想向后跑，顿了一下脚步，想要转身，忽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咬紧牙关，抡起桌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狠狠的砸向眼前该死的疯子。 　　“哐！” 第十章 意外 　　“嘭！” 　　桌子砸到了那位该死的同学胳膊上，然后狠狠地撞在了墙面上。 　　操！妈的！ 　　没时间给夏常念赌气，死亡的气息始终围绕在他身边，现在一个失误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死，或者被同化为这样的活死人。哈，不过这两者或许没有太大区别。 　　“呃啊啊啊啊啊”似乎是卡住了喉咙一般，丧尸不停地嘶吼着，喉部颤动着竭力发出声响，像是呼唤着其他同伴前来猎食，让夏常念更加焦躁慌张。 　　顾不上震麻的手，夏常念抓好桌腿的连接处，用尽浑身解数把桌面当成长矛一般，捅过去。不过并不是为了捅穿他大概已经无用的脑袋，当然这也无法做到。 　　“咚”，这次总算命中精准了丧尸的脑袋，夏常念继续发力推过去。 　　丧尸上半身受到巨大的冲击，一时失去了重心，向后倒去，仰面倒在地上，脸上被抵住一张桌子，手却还在胡乱的抓挠着，似乎想凭空抓住什么。 　　焦躁和不安的感觉就没离开过，像是一阵烈火焚烧着喉咙，甚至产生了干渴的错觉，夏常念双手死命按住桌腿，压住躺在地上的丧尸的同时，绕过他的侧面，猛地一推。 　　借着反作用力，夏常念向前奔逃而去，希望似乎就在眼前，就连整栋楼里的嘈杂声都不再惹人不安。虽然后脑一阵发麻，但把身后的一切危险都抛开，只有眼前，办公室就在眼前！ 　　五米。 　　四米。 　　三米。 　　两米， 　　一米！ 　　来不及刹住脚步，夏常念险些撞在门板上，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接下来只要打开门，就能暂时安全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办公室里有没有丧尸，不知道丧尸们能不能攻破门，也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夏常念无法确认办公室的门能不能打开，如果有人先他一步进入了办公室，有或者是里面本就有老师在，他们会不会给自己开门？ 　　还是说门本就是锁着的，不过平常是不会锁的，而且平时上课时老师们几乎不会在办公室里……不不，或许有老师在里面批改作业或者备课？ 　　在这样的特殊情况，就算是老师，也难以做到舍己为人，为了学生而重面危险，就像刘高玮一样。人非圣贤，夏常念也能理解刘高玮的做法，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帮助他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如今面临的危机没有时间给夏常念从长计议，慢慢来只会迎接来丧尸腥臭的嘴巴，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考虑办公室门锁的事情，毕竟眼下最大的希望不就只剩下这里了吗。 　　冲出来，闯进办公室，或者在教室里等死。 　　当然，夏常念并没有酝酿着情绪，思考并理清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稳下身来，他第一时间就握住了门把手。 　　哈，哈…… 　　“咔” 　　门开了。 　　这自然是夏常念最希望的，他几乎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着什么事情的成功，但目前他最希望的就是，门，打开，他，进去。 　　但是，门并没有应他的希望而打开。 　　传来的声响只是门锁内部机械的摩擦声，在夏常念焦急地推动下，门依旧纹丝不动，像是谁和他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当然，不好笑是对夏常念来说；而对身后放弃了爬起身而直接爬行过来的那个丧尸同学，和闻讯而来的其余几个丧尸来说，这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看他们的张开的大嘴，都快要扯到后腮了。 　　“阿西吧！” 　　妈的，妈的，妈的！！！ 　　夏常念甚至后悔冲出来找寻希望了，看着后面追来的丧尸越靠越近，冲在最前面的家伙甚至可以说是狂奔而来，就像是活人一样，可看清了他的面孔，夏常念的心像是停住了一样，随后而来的便是疯狂上涌的恐惧感。 　　那似人非人的家伙，半张脸上沾满粘稠的血液，有些糜烂的嘴角似乎是受到外力拉扯，向一侧勾起一道瘆人的伤口，就如同半个裂口女一样，而他的步伐又尤为怪异，像是跑步，却又疯狂般的扭动着上半身，双腿些许僵硬的前后拐动着，就像刚从恐怖片场里走出来的。 　　而他此刻就明确地朝向夏常念奔来，发出狂躁的嘶吼声，他身后，是几个和他一样的活死人。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常念甚至慌张到双腿发软，这次是真的腿软了，他觉得有些走不动了，但是他作为人类的本能告诉他要马上逃离这些该死的诡异同类。 　　冷，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现在应该怎么办，前面只有走廊，走廊的尽头是楼梯，但楼下一直传来的嘈杂呼喊声，并且他亲眼看到的丧尸们伴随着人群追赶到楼下。 　　而楼上，是无法确认的陌生环境，虽然有概率生存，但也有概率是更多的危险。还是说，从二楼跳下去？这个高度是不会死人的，大概只是轻伤。 　　所以眼下的选择就只剩下，上楼或者跳楼。 　　正在一路无阻地赶来的丧尸，无时无刻不刺激着夏常念的神经，犹如针刺般，提醒着他危险的到来，他紧握门把的手在颤抖着。 　　可他无法相信楼上陌生的环境，他做不到去面对一个未知的挑战并赌上自己的性命，他妈的，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吗，他决定跳下二楼，或许外面是安全的。 　　他在逃过来的时候，压根无法思考更多，只是前面的一个瘸腿丧尸就够他压上全部精力和思绪了。 　　所以他并没有特别地注意窗外的情况，只靠余光看到似乎楼下也有人在，又似乎没有，而楼下是否有丧尸的声音？早就被整栋楼人群和尸群的嘈杂声覆盖住了。 　　他也同样无法判断楼下的情况，他一路上只想着“办公室”。 　　如果去楼上，遇到危险，再选择跳下楼，三楼的高度，足以让夏常念受到不轻的伤害。而三楼之后，若是继续上楼，即便不顾身后的丧尸，那时候再无法找到安全的房间，就只有跳楼自尽和被丧尸吃掉的选择了。 　　相比之下，现在从二楼跳下去，是最有“性价比”的选择了。 　　那么，跳楼！ 　　夏常念甚至被自己的求生意志给惊到了，或许是生物本能的求生欲，又或许是他自己坚定的信念？哈，他都不相信自己会有如此的信念。 　　一番思索过后，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那个跑在最前面的冠军丧尸，脱颖而出，也冲刺而来。 　　现在，真的只剩下了实施选择的时间了，再耽搁的话，就会从他的逃生时间变成丧尸的开饭时间。虽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跳楼的一天，夏常念还是松开握住的把手，绷紧腿部肌肉，正要跑到走廊的尽头，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等一下，门！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夏常念为之一振，眼中似乎也冒出了希望的光芒，他重新握紧门把手，用力顺时针旋转着，与其说是像开门，不如说是像拆门。 　　在他暴力地旋转着时，门不断地发出咔咔的声音，可就是没有打开，而身后的短跑冠军，也离他不过五米的距离了。 　　正如夏常念距离这里五米距离时，那个丧尸也是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刚刚夏常念是即便在恐惧中也不住的兴奋起来，而冠军丧尸却是满脸狰狞，不断张合着撕裂的大嘴，双眼无神。 　　不过，他或许也在兴奋吧，即将捕获食物的兴奋。 第十一章 办公室 　　还剩五米。 　　扯着嘴角裂开模糊血肉的丧尸，像是也感觉到了胜利在望的喜悦，无比兴奋的地吼着，眼前的猎物突然放弃了抵抗般，站在门前等待着自己来享用。 　　夏常念依旧在鼓弄着门把手，疯狂地向下转动，可即便是咔咔作响，也丝毫没有要打开的征兆。 　　四米。 　　不，不对。 　　夏常念无暇顾及额头上满满的细密汗珠，也不敢再浪费时间转头看向侧面，那个丧尸还差几步咬到他，他甚至没有时间在心里咒骂这个门的设计者。他唯一要做的，在做的，就是打开它，可无论怎么用力，怎么转动，都无法打开，甚至让他怀疑自己的记忆错乱了。 　　三米。 　　此时夏常念已经恐慌到了极点，即便没有转过头，他都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和脚下那块地板传来的震动感，那是就像是宣告在死亡即将来临的声音。 　　如果尝试反抗，凭他现在手无寸铁的状态，他相信会在肉搏时的一拳一脚中，不知不觉地就会少掉几块肉。 　　就算现如今，他决定跳楼逃生，大概率也是做不到了，从起步到加速的时间，足够我们位居首位的冠军丧尸扑到他身上先啃上一口了。 　　夏常念放缓了手里的动作，不再用尽全力，而是以一种更缓和的方式，再次，也是最后一次了，转动了决定他命运的齿轮…… 　　两米。 　　就在夏常念打算改信上帝又或者佛祖，让他们能能听到自己的呼救出手相救的时候。 　　“咔啦” 　　这次，门真的打开了。 　　这清脆的声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夏常念如此为其兴奋，仿佛是拯救一切的曙光般，不，这就是拯救一切的曙光！ 　　是拯救了夏常念一切的曙光！ 　　照亮了他心中的所有绝望，驱散了一切的威胁和恐惧的阴霾。 　　夏常念甚至感觉这辈子，到现在为止，从没有这样兴奋过，这是他从心灰意冷到死而复生的感觉，这是活下去的感觉，他从来没觉得，活着是如此地美妙！ 　　但是没有时间再给他开香槟庆祝了，即便在心里，以毫秒为单位，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就会变成龟兔赛跑的故事了。 　　夏常念以猛撞过去的姿态，拼上全身气力冲进教师办公室，再迅速地把漏在门外的左手也抽回后，随后赶快借力把门给狠狠地甩过去。 　　“嘭！” 　　随着门框撞击穿来的巨响，夏常念也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而同一时间，又是“咚”的一声，门外的冠军丧尸撞在了厚重的实心门上。 　　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他赶忙从光洁的地板上爬起来，扭动门锁，一圈，两圈，直到无法转动时才停下来。 　　哈……呼…… 　　刚才的紧急情况让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关好了门，这才反应过来深呼吸着。 　　“咚咚咚咚！” 　　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门外的丧尸可不会就这样算了，正疯了一般地敲撞着门，不过，他们本就是疯了吧。 　　应，应该撞不开吧，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夏常念听着门外疯狂的动静，连门框都微微震动着。不过学校的门都是钢制实心门，里面大概是实木，很是结实耐用，门外的丧尸仅凭肉体应该是撞不开的。 　　扶着身旁的墙面，夏常念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感觉可并不好受，或许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死亡。夏常念摸了摸挺实的胸口，是急促的心脏撞击胸膛的感觉，我，我还活着，活着真好。 　　总算是安全了，暂时的…… 　　事实上，就在前几秒，夏常念决定把命运交还给命运女神，从二楼信仰一跃时，忽然灵光一现，回想起一件事情。 　　几天前，他路过办公室打算去窗口望望风，偶遇班主任周正罡和另外一个老师，听到他们交谈着什么，貌似周正罡在吐槽办公室的门， 　　“这办公室的门有点毛病啊，总是卡住，不拧到头就打不开”。后面周正罡说着要找个维修师傅来修一下什么的，不过就目前来看，突发的疫情蔓延让门还没被修好。 　　正是因为想到那句话，夏常念决定试一试。他本就觉得这个时候大概不会有人在办公室，第一节课还没结束，有课的老师正在上课，而没课的老师一般不会来的这么早，虽然只是猜测，不过夏常念更相信没有人在的机率比较大。 　　但真正让夏常念决定留下来尝试开门的原因，这只是其一，更为重要的是，他忽然间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如果他从二楼跳下去，没有训练过的他一定会受伤，只是轻重的问题，而身后的丧尸如果也随着他跳楼呢？ 　　从各类丧尸作品中，能了解到绝大多数丧尸都用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没有痛觉，这使他们能无畏的冲锋和袭击人类。 　　而且，从刚才夏常念遇到的那个瘸腿丧尸的表现来看，用桌子重重的抡过去砸到他的胳膊上，他也丝毫没有应激或者是痛苦的样子。 　　那么当丧尸追在夏常念的身后跳下去，还没等他落下脚反应过来，没有痛感也不会停歇的丧尸就会连爬带跑地追击而来，他可没有信心在脚部受伤的时候，甩开他们。 　　不过还好，夏常念赌对了，办公室没有被锁住，并且他成功打开了这该死的破门。 　　“嘭嘭嘭嘭嘭嘭嘭！” 　　“吼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门外传来了更为激烈的撞击声，这样的动静绝对不止一个丧尸，外面的其余几个丧尸也过来了！一边嘶吼着一边尝试撞开门，一轮接着一轮的冲撞在门上。 　　门随着撞击抖颤抖着，像是随时会被撞开的样子，靠，虽然骂它是破门，但还是要靠它抵御住外面吃人的家伙们。 　　夏常念自然也不敢把重任完全寄托在它身上，必须找点东西来堵上门，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随后他环视起四周，却突然看到窗子旁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 　　“卧槽！” 　　夏常念被吓了一大跳，从刚进来到现在，那人似乎一直站在那，不过因为他穿着和灰色窗帘相似颜色的衣服，夏常念竟一直没注意到他。 　　怎么全搞一些吓人的动静，他在外面被撕咬活人的血腥丧尸吓到的心脏，还没恢复过来，就又接连受到多次刺激的惊吓。再这么下去，还没被丧尸吃掉，夏常念就被吓到心脏麻痹了。 　　眼前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正探出脑袋顶着玻璃，望向窗外，看他的穿着和身材，应该是某个老师。不过夏常念对他没有多大的印象，反正仅靠背影，分辨不出他是谁。 　　“那个，老师？” 　　象征性问过去，但没有得到回应，男人依旧扶着窗口没有太大动静。 　　这他妈不会是个丧尸吧！夏常念多少有点慌，屏住呼吸盯着那个男人，同时急切地想要找个用来防身的防具或是武器。 　　右手边，房间的角落是一组清洁工具，有扫帚、拖把和垃圾桶什么的，夏常念缓缓移动脚步，想要悄无声息地拿到那的拖把，最少它的长度足以阻隔住丧尸冲来。 　　在夏常念马上就要得手，手指距离拖把不过几厘米时，背对着他的那的男人像是计算着时机，突然猛地转过了身，一时间夏常念也不顾声音了，一把抓过拖把，举在自己身前。 　　左边是一排档案柜，是老师们放教材和私人物品的，而右手边就是房间的一角，正是堆放着清洁工具的角落，丝毫没有退路可言。 　　不过身前还有一张桌子，或许能拿来做纠缠的障碍物，但房间中间左侧大部分都被办公区所占用，左侧的办公桌一直堆到墙边，也就是说，只有身前的那张桌子的四周可以作为周旋的领域。 　　如果被逼到角落，很大概率会被这只丧尸攻击到，虽然手里握着拖把，但夏常念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格斗，更别说要面对的是一个疯狂的无所畏惧的丧尸。 第十二章 混乱 　　说实话，在门外应对那个瘸腿的丧尸的时候，夏常念就已经鼓起全部勇气，可他依旧无法做到镇定地去面对那些吃人的家伙。 　　他们的残忍，夏常念可是有目共睹，只要被抓住就难逃被生吞活剥的结果。 　　如果可以，他想要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战斗。 　　毕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羸弱的普通高中生，他没有受到过任何相关训练，不了解那些丧尸的习性与特点，此前甚至没有亲自杀死过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而现在让他面对疯狂的残忍的丧尸，并且尝试杀死他，一个不久之前还是老师的家伙，在手中只有一把拖把的情况下，简直难上加难。 　　“你……是谁。” 　　一道丝毫没有疑问语气的的疑问，打断了夏常念的紧绷的思绪。窗前那人转过了身，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喃喃自语般，嘴里吐出有气无力的言语。 　　“啊 ，哈……”夏常念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心中的恐惧感也有所缓和，原来是个活人。 　　不过看他那模样，乱蓬蓬的头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瘦削的脸颊，明显的颧骨凸出，好像在哪见过，或许是楼上的哪个老师，总之并不熟悉。 　　总算松了口气，“我，我是二班的学生。”，夏常念放下手里举着的拖把，看着眼前的老师。 　　但对方没有回话，反而背靠着墙面，缓缓晃动着脑袋，看起来很是虚弱的样子。 　　“你，没事吧？” 　　夏常念注意到他反常的表现，站在原地询问着。 　　同时也在暗暗留意着，观察他的身上有没有血迹或者伤口，虽然还无法完全确认，但他记得当时在教室里，被咬到的外来男生，他的尸体不见了。 　　根据丧尸电影的设定，被丧尸咬到或者抓挠到的人也会转化为丧尸的同类，虽然这听起来很是荒谬，但如今现实中发生了如此类似的魔幻事件，也只能这样去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打量一番，眼前穿着灰色衬衫的男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伤口和血污，甚至可以说很整洁，只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搭配着他瘦削的脸庞似乎也没什么突兀的。可他又不时伸出手，在空中胡乱地摆弄着什么，就像，就像出现了幻觉。 　　男人只会时不时嘴里多囊几句，“呃，你……不对，这些……”只言片语也听不明白，夏常念尝试沟通无果，也只好作罢，当务之急是找些重物，堵好门。 　　过去的时间里，在他确认眼前的男人有没有威胁时，门外的丧尸们可是一刻不停地撞着门，不仅没有停下的征兆，似乎还越挫越勇，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响。 　　夏常念试着搬动左侧的铁皮档案柜，因为里面放满了书和其他杂物，格外的沉重，不过一点点挪动还是可以的。 　　听着门外砰砰作响，他们好像并不打算放弃这里，总不能一直撞下去吧，那样门再结实也经受不住他们持续的撞击，不过夏常念也并不打算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就是了。 　　夏常念费力地拖动着铁柜，尽可能地减少发出的噪音，以防再刺激到门外的家伙们。 　　呼…… 　　一番体力消耗，档案柜终于被拖到了门前。有着厚重的铁柜挡着，最起码不用担心门被撞开了，虽然原来的门也很是结实，但这样才更有些许安全感。 　　而现在更应该在意的是，教学楼外的情况，学校外的情况，这座城市，甚至是全国地区的情况。 　　这些，夏常念通通一无所知，他想确认这场事件，又或者是灾变，究竟蔓延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由之前的疫情突变造成的…… 　　不不不，一瞬间大量的想法在夏常念脑子里爆炸开来，他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些先抛开。他只是根据那些不正常的人的特征，因为和“丧尸”很是相似，所以擅自把他们定义为“丧尸”了而已，他并不清楚当前的情况，所以一切或许没有那么糟。 　　他想告诉自己不要慌，但无论怎么劝说自己，他不停发抖的手和急促跳动的心脏都无法恢复到正常状态，就他的双眼所看到的场景，已经无法仅凭“暴力事件”就定义的了，那些分明就是些和“丧尸”无二的家伙。 　　楼下的人群慌乱叫喊的声响还在继续，窗前的那个男人已经靠墙坐在了地上，没时间再理会他，夏常念也走到窗前。 　　稍稍打开窗户，沉闷的洪杂声也变得清晰起来，耳熟的声响，一如他在教室里的那样：无数的身影杂乱地移动，尖叫声，谩骂声，哭喊声，但更多地是毫无意义地，刺耳的嘶吼声。 　　因为从二楼望去的，楼下上百人的逃亡中，掺杂着数量更多的丧尸，为什么能分出丧尸和活人呢，因为前者不会慌乱地尖叫和推搡，他们会伸出双手抓住眼前一切能吃掉的活人，然后疯狂的撕咬开他们的血肉之躯，直到衣服被鲜血浸染湿透。 　　而这时，夏常念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那是一班的班长。 　　她看样子已经累到跑不动了，而她身旁的几个同样慌乱学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其中一人撞到了她，甚至踩到她的身上。 　　在大环境的嘈杂声中听不到她的叫声，只是看到她因痛苦而大张的嘴，而她身后，是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身影，挡在她身前阻挡住人群的冲撞，向她伸出了手。 　　在阳光下女生还没看清这人的脸，忽然感觉到手指处传来猛烈的刺痛，而那个身影此刻正在大口咀嚼着，她的手指少了两根，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正不断地向外流淌出血液。 　　似乎是觉得这一口还不够满足，那个丧尸放下了她的手臂，双手伸向女生的腹部，隔着一层衬衣，疯狂地向两侧抓挠着…… 　　夏常念看到那个女生的表情痛苦的扭曲着，同时手脚并用想要推开身上的疯子，却没有任何作用。 　　不知道是她的力气太小了，还丧尸的力气太大了，根本无法来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她的动作越来慢，紧缩的五官似乎也逐渐麻木，而她的腹部浓稠的血浆已经透过破损的白色衬衣。 　　丧尸显得很是兴奋，继续啃咬连带抓挠，直到把衣服也撕扯开，如获至宝般抓起一块新鲜蠕动着的内脏塞进嘴里，疯狂地咀嚼着。女生的血液在身下已经流淌汇聚成一滩，她也不再反抗，只是歪着脑袋，用她在人间最后的时间，亲眼看着她昔日的同学把脸埋进她的腹腔内，撕扯着，咀嚼着一条长长软软的东西，好像是，她的肠子。 　　当然，这只是群像中的一幕，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在混乱的人群中接连上演，浓厚的血腥味从楼下飘了上来，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混杂着潮湿绵软的腥气直冲鼻腔，其中或许也夹杂着一班班长内脏的味道。 　　夏常念从窗边快步退回身子，直接坐倒在地上，捂着嘴巴，不禁干呕起来，多亏了他早上还没来得及吃饭，一时间呕不出来什么东西来。 　　“呕，呕呃……” 　　“咳呃，哈，哈，哈……” 　　夏常念跪在地上，双手撑起身子，彷佛才从绝望的窒息中走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拼了命般吸吮空气。 　　整个学校都已经混乱起来了，楼下的场景简直像是人间炼狱般。 　　妈的，妈的！都疯了，全都是疯子！ 　　报警，现在应该马上报警！ 　　这是唯一能解救他们的办法，也是夏常念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该做的事情。 第十三章 Surprise 　　从地上爬起来，报，报警，夏常念胡乱地抹了抹嘴角。 　　慌乱之下，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手机，在学校严格的规定下，手机可是第一序列的违禁品。不过，他看向坐在墙边的男人，男人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胡言乱语。 　　“老师，老师！”夏常念凑过去，努力压低声音喊道。 　　但眼前的男人没有反应，夏常念推了推他，依旧不为所动，他似乎昏迷了，夏常念这时可顾不上什么尊师敬长了，俯下身，直接摸向他的口袋。 　　找到了。 　　一番摸索，在男人左侧的口袋里，夏常念摸到了他的手机，虽然不知道密码，但是应该可以使用紧急呼叫来报警。果然在手机屏保的右下角看到了那几个字，随即尝试呼叫警方。 　　而受到惊吓的夏常念，处于高度恐慌的状态下，一时忽略了眼前这个老师的威胁，因为他身上并没有被丧尸攻击到的痕迹，夏常念只是感觉男人的体温依旧温暖，却没有留意到他的呼吸已经悄然停止，心脏也不再跳动。 　　“嘟…嘟…嘟…” 　　“警员忙线中，请稍后……” 　　一连拨打几次，都是以忙线为由而无法接通，该死！该死！虽然无法第一时间联系到外界，已经足以使人为此苦恼，但让夏常念更为难以接受的是，如果警方的电话都无法接通，这意味着不只是他们学校，在外界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吗，警方人员已经忙不过来了。 　　也就是说，这些丧尸，或许已经在整座城市里蔓延开了。 　　夏常念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堵住耳朵，尝试不再接受这里令人绝望的声音，“呼，呼……”，片刻后，他放下手，继续尝试拨打火警和急救电话。 　　“嘟…嘟…嘟…” 　　结果都是令人绝望的无法拨通，夏常念甚至想把手机摔碎，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毕竟这是他和这个老师唯一的通讯工具。 　　夏常念把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又看向坐地上的男人，似乎还没有动静，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夏常念没有前去查看，现在的时间里，他急迫的想要了解外界的情况。于是他转身走向办公桌的位置，给桌上的三台电脑一一开机，至于为什么四张桌子上只有三台，这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在十几秒的开机过程中，夏常念注意到，门口处的撞门声，似乎有所削减，不再是好几只丧尸撞击的感觉，现在的动静，像是只有一两人在撞着。 　　不管怎么说，这倒是一件好事，或许证明了那些活死人，不会一直死脑筋地进攻这里，而是会在没有动静之后，主动放弃。 　　电脑打开了，看着熟悉的蓝色屏幕，夏常念赶快尝试操作起来。 　　但是他并不知道电脑的密码，只是尝试，第一台需要输入密码，第二台需要输入密码，第三台也需要输入密码，可恶啊！ 　　该死的！ 　　本想着靠电脑从网络上获得些许有用的信息，现在看来，连桌面都进不去，更别说去搜索了。 　　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干什么！又没有人会偷偷用你的电脑！欸，不对，好像之前偶尔会有学生偷偷用，被发现后还叫来了家长。 　　一时间，夏常念不知道该去讨厌老师，还是讨厌偷偷玩电脑的学生。 　　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些许愤怒，夏常念深呼吸一口，只能等待救援了吗。想到这，他决定清查物资情况，看看足够维持自己和老师生存几天，是否能等到救援，然后回到家。 　　回……家，等一下，那么他的父母现在怎么样？做完了当前该做的一切，夏常念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如果市区里也发生这样的灾变的话……他不由得担心其父母的安危。 　　不过，夏常念的父亲昨天说过没有什么事情，大概是会在家里休息，而他母亲一直都是作为家庭主妇，没有工作。昨天突然封锁在学校，学校有通知家长，但他本人还没来得及和他们通话。 　　他们，现在大概会在家里吧，毕竟昨天开始封锁的不只是学校，或许居民也要求在家里隔离，可是越想越不放心，夏常念还是想要联系上父母，得知对面的情况，顺便报个平安，虽然他当前是被困在了办公室。 　　一想到父母，夏常念对外面那些家伙的恐惧似乎下降了一点，他似乎也看到了希望，那就是活下去，回到家。 　　他再次掏出手机，想要尝试解锁，忽然想到，指纹识别功能！只要是不要太过时的智能手机，都会有这个功能，还有人脸识别。 　　想到这，夏常念振奋起精神，走向靠坐在地上的老师。 　　那个男人依旧是一动不动，夏常念这也才缓过神来，他不会死了吧？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虽说这个想法有些离谱，但结合男人之前虚弱的表现和满嘴胡言乱语，不会是他死前的幻觉吧。 　　夏常念虽然不客气地拿走了人家的手机，但他也不想看到男人死在自己眼前。 　　就在夏常念缓缓靠近，并想着是否要做些急救行动时，坐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动了，两只手颤抖着左右翻转。 　　夏常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他的脚也跟着动了起来，不过他的动作，脚腕像是颤抖着扭动，双腿也向内弯曲，看样子像是尝试着爬起身来，却又不像是想爬起来。 　　因为他的手没有撑住地面，而是想只靠双腿撑起身来，看样子很是怪异。 　　夏常念心中为之一颤，不住的向后退去，这样的动作，好像刚刚见过，一时联想不起来，却越觉得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这时，男人也快要站起来，不，应该说是被双腿内弯地撑起来。 　　男人歪着脑袋，嘴巴微张，像是要说什么。 　　“咳呃呃呃……” 　　“咳呃呃”？ 　　妈的！ 　　该死！ 　　忽然间，夏常念双手攥紧，心中不禁骂道。 　　他回想起来了，在他的记忆里唯一和眼前这个男人相像的，就只有走廊里追着他的丧尸了，那奔跑时双腿扭动的怪异姿态，夏常念一时可忘不掉。 　　夏常念此刻已经退回到了桌子后面，而眼前瘦高的男人，也已经准备就绪，脑袋歪向一侧，好像在不停地颤抖着，牙齿不断地咬合着，发出“咔咔”的清脆声响。 　　忽然，他睁开了双眼，有神的黑棕色瞳孔已经不在，而是变成了灰蒙蒙的苍白瞳孔，就像是得了重度白内障一样。 　　夏常念紧盯着眼前丧尸老师的动作，他想拿回那把拖把，那是这里唯一比较长的“武器”了。但是它已经被夏常念随手放到了身前那张桌子的右侧，现在去拿，毫无疑问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他可不想和丧尸来个亲密接触。 　　已经完成转变的老师，像是念在他们为同校师生的份上，没有马上进攻过来。即便变成丧尸了还是这么地爱护学生，让夏常念感动得，真是，真是想让他快点去死啊。 　　不过这样发愣地机会可不能浪费掉，夏常念没有陪着眼前不知名的老师一起发呆，而是摸向办公桌桌面，上面有一把带着刀鞘的水果刀。 　　夏常念放慢动作，生怕一个大幅度动作，直接整醒了发懵的丧尸。 　　慢慢的，慢慢的，摸到了！ 　　夏常念抓起水果刀，正打算再找点什么充当盾牌，不讲师德的丧尸老师就猛地惊醒了，嘶吼着扑向夏常念。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靠！该死！” 第十四章 搏斗 　　游戏中，僵尸可能是没有脑子的，所以才渴望脑子。 　　丧尸或许也是这样的？ 　　变成丧尸的老师，直冲而来，丝毫没有避开阻隔在两“人”身前的桌子，结果在他强大的冲击下，直接撞到了桌子上，把自己绊到，趴在了桌面上。 　　同时桌子也向前推进不少，看着眼前把自己变作一盘菜的丧尸，后脑勺面向上面。 　　夏常念知道手里小小的一把水果刀无法捅穿坚硬厚实的头骨，这时如果他手里能有一把钝器，像是棒球棒之类的，不说全力一击，重重锤下几次，应该可以比较容易地解决掉这只丧尸。 　　但眼下并没有这样的钝器。 　　夏常念只好双手抓住桌子的边沿，奋力向前推去。其实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只是要尽可能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如果被丧尸逼到了角落，回想起刚刚所看到的那些血腥的场面，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绝望，被活生生地撕咬，吃掉。 　　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如果能把丧尸推到正对面地窗户，夏常念打开的那扇窗户还没有关上，可以把他推下去……不，不行，窗户虽然打开着，但是只开了一半，不足以把一个成年人推下去。 　　而且，夏常念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丧尸也不可能让他如此轻松的推出去，只会朝着相反的方向——眼前的夏常念而去，除非夏常念自己跳下去。 　　“哈啊……” 　　夏常念顺势一鼓作气，真的隔着桌子把丧尸推到了墙边窗前。可丧尸也不再只趴在桌面上，由于下肢被夏常念用桌子抵住，他伸长双手向夏常念抓挠过来。 　　眼前的丧尸，身高比夏常念还要高，大概比他要高半个脑袋，臂展自然也是成比例地增加，于是他隔着桌面也能把双手探过来。 　　夏常念犹如触电般地缩回双手，他可是亲眼看到有只丧尸仅凭双手就把一班班长的肚子剖开，如果被他抓住双手拉扯过去，一定会被啃掉几根手指！ 　　绝对不能被他攻击到，即便是抓挠，鬼知道被抓伤到会不会被感染成他的同类，只会扯着嗓子乱叫的吃人的疯子，他可不想变成那样。 　　抽回双手，夏常念赶忙用右脚抵住桌子，放任不管的话，眼前的丧尸大概会一口咬向他的喉咙。 　　该死！这个丧尸的力气出奇的大，全然没有了之前病怏怏的虚弱样子。 　　眼前这张依旧瘦削的脸庞，一脸秀气，怎么也不会联想到他会有这么疯狂样子。 　　灰白色的瞳孔似乎满是兴奋，嘴巴极限地一张一合，甚至快要脱臼，双手也胡乱的挣扎着，不断地尝试抓住眼前的猎物。 　　或许是刚转变成丧尸不久，并且他的脸上也没有沾染血迹，除去异样的瞳孔颜色，这个瘦削的老师，看起来还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温文尔雅的老师。 　　可他浑身充斥着的力气，可不像是一个谦谦君子，难道变成丧尸之后，力气会变大吗？夏常念咬着牙想到。 　　丧尸不断抓挠着他的脚，还好穿着的鞋子比较厚实，布面的材质很结实，保护着他的脚不被伤到。 　　但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夏常念感觉到对方巨大的力量，桌面也隐隐有被推开的迹象，夏常念握紧水果刀，想要刺向丧尸的面部。 　　可刚抬起手，丧尸就转移目标，不再朝向他的脚，而是抓向夏常念的手。 　　他的刀尖向左移动，丧尸的手也向左抓去，他的刀向右移动，丧尸也向右挠去。 　　该死！该死！ 　　夏常念额头上满是冷汗，这样僵持下去，自己的体力只会一点点耗尽，届时，身前的狰狞的丧尸只会毫不留情地吃掉自己。 　　“噗” 　　亮白的刀尖插在了丧尸伸过来的左手上，而握着刀柄的手在微微发抖，手心已经被汗水湿润。 　　被刺到的丧尸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那只手不是他的，夏常念感受着刀柄传来的恶心触感，果然他们是没有痛觉的啊。 　　唯一杀死这些活死人的办法就只能是，破坏他们的大脑。 　　管不了这么多了，桌子在明显的向自己的方向移动着，夏常念感觉到体力的流失，而眼前咬牙切齿的家伙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不断地挣脱自己的束缚。 　　夏常念握紧水果刀，左手扶住身侧的办公桌桌角，借力向前推动，右手持刀狠狠地扎向他的眼窝。 　　“咔噗！” 　　感觉到戳到硬物，顺着右手看过去，刀尖居然偏离了目标，而是顶到了丧尸的颧骨，顺着力道滑了下去，透过一道伤口插在了丧尸的肉里。 　　丧尸看着眼前伸过来的鲜活的手掌，疯狂地挣扎着，晃动脑袋想要咬住近在咫尺的鲜肉。 　　丧尸嗷嗷地嚎叫着，双手也用力抓住夏常念地手臂，往嘴边拉扯去，夏常念连忙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刀刃已经紧紧地卡在丧尸的牙龈中间。 　　妈，妈的！夏常念尝试着用力扯回自己的胳膊，丧尸的双手却像钳子一样紧紧地铐住他，一时间不仅没有解决掉丧尸，反而自己也被抓住了。 　　手臂处传来阵阵疼痛，还好他穿着校服外套，暂时没有被抓挠出伤口。 　　索性放弃那把刀，夏常念只想抽回自己的右手。蹬着地面的脚也发着力，却突然身形向后一倒，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本就挣扎着的丧尸也终于重获自由一般，突破围栏，扯着嘴巴扑咬过来。 　　“咚~” 　　沉闷的一声，夏常念后脑勺着地，重重摔倒在地上。痛觉还没来得及跟上，顿时只感一阵头晕目眩，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啊嘶！”，片刻后，钝痛感从脑袋传遍全身，四肢都跟着发麻。 　　夏常念却猛地睁开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眼，电光石火间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平常时不小心摔倒，而是在生死挣扎间的失误！ 　　而眼前的丧尸也很给及时的凑了过来，他扑翻了身前碍事的桌子，像是穷凶极恶的凶猛野兽，他的脸上还插着一把亮眼的刀，可这并不滑稽，反而像是瘟神一般。 　　夏常念的脑袋还在传来钻心的痛感，手和脚也麻麻的，下意识的向后爬动着，此刻，攻守易形，他唯一有利的局势也不在了。 　　转眼间，丧尸扑了过来，骑坐在夏常念的腰上，张大的嘴巴，可以看的很清楚，他的口腔里因刺伤，不断低落暗红色的血液。 　　因为他的脑袋已经近在眼前，夏常念迅速伸出双手抵住他的下颚。 　　却发现浑身乏力，根本使不出力气。一定是刚才摔到的后脑还没有恢复，但丧尸可不会给他缓和的时间，他的脑袋不断地向前，顶着压力，嘴角流出的浓稠液体甚至滴落在夏常念的身上，透过衣服，一阵恶心的温热感。 　　他妈的！！！ 　　夏常念的额头不断渗出汗珠，后背也直冒冷汗，眼前那张丑陋的脸不断逼近，他的心都凉了半截，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跑！”。 　　但以当前的情况，他被丧尸紧紧地压在身下，连挣脱都挣脱不开，更别说起身逃跑了。 　　“吼啊啊啊啊！” 　　丧尸双手抓住夏常念的衣服，用力拉扯着，脑袋也猛地向前凑近，突如其来的巨大力气让夏常念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没力气反应。 　　发出“咔咔”声响的牙齿距离自己的喉咙不过几厘米，夏常念再也支撑不住了，抵住丧尸下颚的双手向侧面推过去，试图推翻丧尸。 　　丧尸的脑袋偏移了，却朝着夏常念的肩部，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夏常念发出撕心裂肺地痛苦嘶喊声。 第十五章 恐惧 　　在没有外套覆盖着的薄弱处，丧尸紧紧咬住夏常念的斜方肌边缘，即便隔着一层短袖也没有关系，或许他们喜欢这种破坏的快感，随即撕扯着嘴里充实的肉体。 　　感受着左肩的皮肤被暴力地撕扯开，一阵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夏常念甚至疼到无法反应，而丧尸也借此机会更加肆意地品尝着鲜血的醇香滋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受到肩上的肌肉在被不断地撕咬着，破坏着，钻心地疼痛牵扯着夏常念的每个神经。他此刻尝试推开丧尸的双手显得多么无力，身上的丧尸像是一块口香糖一样紧紧地黏附在他身上，伤口上锐利的口齿丝毫不退让的搅动着，噬咬着。 　　伤口处像是被无数的利刃不断地刺入，再拔出，再刺入，拔出。 　　滚烫的鲜血也顺着伤口流淌出，夏常念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对左肩的控制感不再拥有，只有如刀绞般的疼痛涌上来，犹如万箭攒心。 　　夏常念强忍住这般痛苦，紧皱着眉头，握住插在丧尸脸上的刀柄，边用力向外拔着，边上下扭动，松动着卡住的刀刃。 　　而每一秒的尝试，都伴随着丧尸的一口口啃咬，撕扯咀嚼着鲜活柔软的肌肉，每一秒都是夏常念对自己意志的考验，在他晕过去之前。 　　“噗”，刀刃从丧尸的脸上抽了出来，可能只有几秒钟，但又像是过了几分钟，几十分钟，痛不欲生的这段时间。 　　夏常念没有犹豫，侧过脸看着钉在肩膀的不断晃动着的丧尸脑袋，再次瞄准他的眼窝，狠狠的刺进去！ 　　随着一阵的阻力传来，刀刃终于插进了他的眼眶，透过了柔软晶状体，可丧尸依旧活力十足地啃食着，夏常念咬紧牙关，用掌根推入刀刃，直到半个刀柄也没入。 　　丧尸的动作似乎在此刻停顿，夏常念接着向外拔出刀刃，然后再次捅进去。 　　一刀。 　　两刀。 　　三刀…… 　　直到丧尸完全停下了动作，嘴里残留的肌肉组织还没有全部吞咽下去，眼眶中流淌着粘稠的液体不停流出，全身松懈地倒在夏常念的身上。 　　身体不断被撕咬破坏的感觉也终于停下来，可剧痛没有消失。夏常念甚至没有去管沾满丧尸血液的手，直接捂住肩膀上可怖的凌乱伤口，被撕扯开的短袖布料，满是不平整齿痕，血肉模糊的肌肉中甚至透露出些许白色的骨骼，不断向外渗出血液。 　　“呃啊，哈……哈……” 　　夏常念咬牙抑制住声音，喘着粗气，结束，结束了，都结束了…… 　　感受到按压住伤口的手心，不断涌出发热的液体，几乎模糊的意识，思索一番，才想起来，要处理伤口。夏常念小心翼翼地移开紧紧捂住的手，却还是传来的难以忍受的剧痛。 　　“呃啊！” 　　“啊，呼，呼……” 　　深呼吸几口，尝试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该死的丧尸，“唔哈！”，用尽全力却只推开一部分，再次用力推动，才终于把重负从身上移开。 　　他紧迫的胸膛才感觉到一阵轻松，夏常念接着爬起身，左手几乎无法移动，稍稍晃动一下，就会牵扯到肩部的伤口。 　　只好完全依靠右手支撑起来身体，从地上爬起来。 　　该死的！ 　　感觉到血液再不断地流失，此时刚刚躺着的地上已经滴溅出不少鲜血，要快点包扎伤口。 　　夏常念随即四处翻找着，在办公桌上的一堆书和纸张中翻来翻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要找的是纱布。是刚刚脑袋摔坏了吗，妈的。 　　这才转过身，视线在档案柜里搜寻着，虽然叫做“档案柜”，但里面不知放着书籍档案。 　　这些铁皮柜的初衷只是给教师们存放办公桌上放不下的书本，和个人物品而已，真正重要的档案都在学校的档案室里存放。 　　啊，找着了。 　　在打开第二个柜子的下层时，夏常念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家庭药箱。 　　他记得这是周正罡之前准备的，因为其他班里曾经发生过学生受伤的事件。学校虽然有医务室，但医务室距离教学楼总归有些距离，并且收费稍高，他便自费着手准备了这个小药箱，留给学生们备用。 　　一手提起药箱，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在琳琅满目的药物里，夏常念拿出其中的一瓶碘伏，还有无菌纱布块和绷带。 　　夏常念缓缓地脱去外套，才发现药箱里还有剪刀和镊子，自己才想着怎么在不触碰伤口的情况下脱去短袖，倒省了不少事。 　　直接用剪刀剪开左肩处的布料，伤口处全部裸露出来。不只是被咬破的衣服下有撕裂状伤口，原本衣服覆盖的部分也被咬到了，隔着衣服也能咬穿吗？这该死的丧尸咬合力怎么这么强。 　　用嘴撕开一块无菌纱布的包装，他才想到要先消毒。 　　虽然箱子里也有消毒棉球，但这么大的伤口，不知道要用多少块，夏常念干脆直接打开碘伏瓶，浇在了伤口处。 　　“呃呃！“即便紧咬着牙关，他还是露出了声音，是因为伤口面太大了吗，以前用碘伏时没感觉有多痛，该死，这次怎么这么痛！ 　　“哈……哈……” 　　夏常念颤抖着放下手里还剩下大半瓶的碘伏，拿起镊子，尽可能地避开手上沾着的丧尸体液和自己鲜血的混合血污，夹起来一块无菌纱布贴放在伤口上，却发现一块根本无法全部敷盖住伤口。 　　接着拆开几包纱布，覆盖了两层共四块敷料才勉强止住血，夏常念坐在椅子上，把左臂放在桌面，右手拿着绷带开始缠绕固定。 　　把绷带贴在纱布上，先用下颚轻轻抵住，再从腋下绕过，缠绕两圈，第三四圈向左右偏移，好覆盖固定住两块纱布的范围。 　　还好绷带的材质带有自粘性，不用夏常念再费力思考怎么用一只手打结。包扎完成后，用剪刀剪断多余的绷带卷，轻轻按压绷带便粘住了。 　　忙完这一切，夏常念靠着椅背，瘫软地躺在椅子上。 　　“呼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好像止住血就活了下去。 　　战斗已经结束了，办公室里除了一具丧尸的尸体，不再有威胁，他做到了，亲自解决一只丧尸，可他的手还在不停地发抖着，剧烈的抖动。 　　他看着手心沾满的血污，还在不时滴落着粘稠的暗红液体，他不敢去看趴倒在地上的尸体，虽然看不到这具尸体的脸，但夏常念满脑子都是丧尸狰狞的脸。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气味，令人作呕的腥甜味，或许是适应了这股味道，又或许是刚才确实把脑子给摔坏了，夏常念感觉不到这种气息有多刺鼻，只嗅到有沉闷的铁锈味。 　　有点恶心，想吐，但又感觉吐不出来。 　　窗外还是人群的惨叫声，喧嚣的动静没有停下来，血腥的屠戮也没有停止，夏常念却感觉身处的小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可怕。 　　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脏不断撞击胸膛的咚咚声。 　　冷静下来，夏常念晃动脑袋，把略微模糊的视线复原。 　　我，刚刚杀人了，不，不，那不能再被称为人类，那或许不是“丧尸”，但一定不是“人类”。 　　这样的话，就算被官方救援后，也没有关系，这算是是正当防卫吧！这种活死人，把人类当成食物的活死人，怎么可能还是人类，杀掉他们，也没关系的，没关系！ 　　没关系…… 　　如果能找到一面镜子，夏常念会看到自己脸色发白，苍白得就像是被他杀掉的丧尸的脸，嘴唇也毫无血色。 　　他睁大着眼睛，瞳孔紧缩，盯着什么也没有的半空中，而他的脸颊与额头上此时已经布满汗珠，冷汗淋淋。 　　他清楚，真正让他恐惧到这般的不是地上的尸体，也不是因为他亲手杀死了一个活死人，而是，他被咬到了…… 第十六章 转折 　　被丧尸咬到，这意味着什么，把伤口消毒包扎，再止住血，就没事了？ 　　夏常念当然希望如此。 　　可无论他怎么想要忽略掉这个想法，即便是窗外不绝于耳的惊悚喊叫声，即便是屋里鲜血与内脏散发的血腥味道，即便是自己亲手杀死一个几分钟前仍是人类的家伙。 　　种种恐惧、厌恶、担忧、自我怀疑所带来的冲击，都无法冲散他脑海里的那个想法，那个不断重复的声音。 　　“我被丧尸咬到了。” 　　他感觉到脖颈上哪条不对劲的筋脉一跳一跳的，在耳边响动，和心跳声合奏着。 　　夏常念瞪着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所能的一切都做完了，但一切又仿佛全都完了。 　　他做不到欺骗自己，也做不到催眠自己：“被咬到是没有关系的”。 　　虽然没有任何官方通告告知他有关这些活死人的事项，或许他们也根本没有应对过来，但就他所知道的常识就是，被丧尸咬到的人就会被感染成他们的同类！ 　　他还不想死，更不想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丧尸！ 　　明明从教室到达这里，他甚至没有安全的度过今天，先是从满是丧尸的教室，到差点被奔袭而来的丧尸抓到的走廊，再到一言不合就尸变的老师的办公室。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掉所发生的一切，就被下达了死亡通告…… 　　眨了眨有些酸软的眼皮，夏常念抬起右手，想要扶住额头，却看到满手的血污。 　　从椅子上撑起身，他四处张望着，随后抬脚绕过地上的尸体，走到饮水机前。 　　他没有去看水桶里剩余的水量，只是双眼无神的，僵硬地按下水阀开关，冲洗着手上黏附的污渍。 　　“我在干什么，给自己留下最后体面地样子吗。” 　　即便想要抱有侥幸心理，但夏常念真的感受到了一阵难以控制的困意，正涌上脑袋，还有些发热的感觉。 　　冲洗干净手，夏常念靠墙直接坐了下来，沾着水珠的手掌摸着额头，很烫，就像发烧了一样。 　　发作有这么快吗，被咬到后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这岂不是连潜伏期都跳过了。 　　感受着背后墙面上的凉意，夏常念心中只剩了绝望，他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如果刚才没有高估自己的能力，如果能早一点杀死这个丧尸，如果能早点发现男人不对劲的情况。 　　不过确实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自己当时根本没有联想到，他会那么快的，就变成了翻脸不认人的活死人了。 　　自己只顾求救，和尝试获取外面的情况，却没想到，自己当前的情况是最危险的啊…… 　　困意愈发浓郁，夏常念满脑子除了睡意，很难再放下其他东西，就连左肩上的伤口都不再传来阵痛，感官不断的模糊，他一点一点闭上了眼睛…… 　　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强烈的疲惫感如浪潮般一浪接着一浪地冲击而来，只有闭上眼睛，才感觉到舒服。 　　只睡一会儿，就够了…… 　　恍然意识到自己快要睡去，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不，不行，电视剧里每个快死的人都是闭上眼睡着了，然后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眨了眨眼睛，强撑起不断萎靡的意志。 　　可眼前清晰却陌生的环境，又慢慢模糊起来，他只维持了不过十几秒钟，打颤的眼皮就再次合上。 　　恍惚间，夏常念似乎又能正常思考起来，只是无法移动自身。 　　“哈……呼……” 　　我现在好像和那个老师，当时的情况一样了啊，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次起身时，就变成了狰狞的丧尸了吗。 　　不，我不要变成丧尸，那么恶心的家伙，该死啊，该死的丧尸…… 　　爸妈他们怎么样呢，应该没有事情吧，他们一定没有事吧……对了，如果现在用尸体的指纹，应该还可以解锁吧。 　　要和他们打个电话吗。 　　夏常念尝试着抬起手，却连控制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学校里喧闹的声音被寂静所取代，沉闷的血腥味也变得通透起来。 　　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所有感官都在渐渐模糊。 　　就在失去最后的意识前，窗外好像传来了很大的动静。夏常念微微皱起了眉，有一点吵啊，不过有些耳熟，是，什么呢…… 　　思考着这个问题，夏常念失去了意识。 　　而此刻的窗外。 　　——“哒哒哒哒哒哒嗒嗒嗒嗒嗒嗒”—— 　　…… 　　…… 　　…… 　　…… 　　…… 　　…… 　　呃啊…… 　　好热啊…… 　　喉咙也好干，好渴…… 　　夏常念躺在宿舍的床上休息着，脸上盖着一本书。 　　感受到浑身上下的不对劲，他骤紧眉头，总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只有喉咙处的干涩肿痛，是真实的，就快要干冒烟了，水，要喝水！ 　　虽然还想再睡一会，可再不喝水，起来后喉咙一定会痛好几天，夏常念挣扎着攥紧拳头，也不知道在和什么较劲。 　　他迫切地想起身喝口水，舒润一下干渴的嗓子，却怎么也起不来，像是身体中的灵魂掉线了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 　　想睁开眼睛，观察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也同样睁不开眼睛。 　　一切的一切都很模糊，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啊，我是在梦里吗？ 　　反应过来一切的不真实感，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本就不牢固的梦境，顷刻间就被突破出一个创口，破碎的裂纹随即蔓延开来，直到整个虚构的世界被击破，轰然倒塌。 　　缓缓睁开双眼，真实的世界，映入眼眸。 　　先是一道刺眼的光射入，窗外一缕缕金黄撒了进来，碎了满地，夏常念不禁抬起左手挡在眼前，好慢慢适应这热情的温暖。 　　直到眼睛对阳光不再那么敏感，夏常念才放下手，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也逐渐放松，这是，哪里？ 　　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却又透露出一阵扎心般的熟悉感，一种混合着厌恶和欣喜的复杂情感，在其心里悄然酝酿着。 　　啊，不过！ 　　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夏常念的正对面便是一台饮水机，如鱼得水般，即便还没喝到，清凉的滋味仿佛就已沁入他干涸的心田。 　　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他挪动双腿，爬在地面上，跪坐在咫尺前的饮水机，打开阀门，歪着脑袋对准出水口，“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快要渴死了，哪还用得到优雅？ 　　感觉到喉部传来滋润的舒适感，干渴的感觉慢慢消失了，燥热的心中也是一阵清凉和满足。 　　由于喝的太着急了，一部分水从夏常念嘴角溢出来，借由衣领口，顺着胸脯流淌而过，最后停留汇聚在小腹处，被布料吸收干净。 　　“哈……” 　　活过来了，意识也清醒了许多，虽然比预想喝的快，本来还打算喝个水饱呢，不过几大口喝下去竟然就有点撑了。 　　鼻尖抽动了几下，夏常念扶着机器，好像嗅到出水口有点怪味，不会是水放太久变质了吧。 　　感觉到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刚才就痒痒的，随手拂过去。 　　摸到了被沾湿的头发，好顺滑，我的发质有这么好吗……不对！ 　　我的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突如其来的诡异感，惊得夏常念差点跳起来。 　　却又看到自己的左手，白嫩的过分： 　　葱白娇柔，纤细小巧，手如柔荑，指尖则镶嵌着粉润如玉的指甲，光洁透亮，宛若艺术品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把玩一番。 　　可夏常念此刻没有半点想欣赏的心思，种种怪异的迹象，让他紧紧蹙眉。 　　转过头，那股奇怪的臭味更加浓烈，循着味道的方向看去，一具腐败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 　　……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秒钟，一段记忆突然塞进了他的脑袋里，大量的信息轰然散开，挤得头像是快要爆炸，夏常念一切都想起来了，那不是一个荒唐的梦。 第十七章 崩塌 　　“咚！”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夏常念顿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荒唐的梦，丧尸。 　　但眼前摆着的腐烂恶心的尸体，和地面上发黑凝固的几点血迹，打碎了他的梦。 　　他也彻底清醒起来，充斥在鼻腔里的气味也愈发浓烈，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让他想到从前在家里断了电的冰箱，里面被遗忘的一块肉，是腐烂的味道。 　　不过鼻腔中的味道，远比变质的猪肉要刺鼻，难以忍受的恶臭，强烈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感觉舌头好像都被腐尸散发在空中的气味分子所污染，有一股干涩的恶心感，夏常念忍不住轻咳起来。 　　“呕，咳咳……”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娇俏得像是什么鸟儿的叫声，哈？ 　　察觉到声音也不对，自己平时的声音分明是比较低沉的，而这个声音更像是女性的清脆，嗓子出问题了吗。 　　不再去管那具尸体，虽然已经腐烂发臭了，但它最起码不会再爬起身咬自己了。 　　突然想起什么！夏常念赶快撩起碍事的长发，看向自己的左肩，本以为就这样被感染成丧尸，或者死掉了，但自己现在还活着！ 　　空前灾难所带来的压抑感瞬间黯淡了不少，活着的欣喜更让人兴奋。 　　夏常念看着肩膀上的绷带还在，但是松动了不少，上面沾着早已凝固的黑红血污，他尝试着按动一下伤口处，没有任何痛感传来。 　　既然绷带已经松动，索性顺着胳膊摘下，裸漏出左肩。 　　皮肤如凝脂般，白嫩如霜，肩头显得很是圆润光滑，白皙里透着一抹淡淡的粉色，健康而可爱。 　　而恐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甚至连痂都没有，夏常念顿时有点害怕，能愈合得这么完美先不说，这过分保养般的肌肤，结合自己此时的长发，这到底怎么回事，又是过去了多久？ 　　种种怪异的现象出现，夏常念连忙查看自己的身体，他能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好像变大了，绝对变大了！ 　　本来比较合身的衣服，此刻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浑身空荡荡的，满是褶皱，怪不得刚刚抬手还要拨开衣袖。 　　而胸口处却是隆起的，撑起了褶皱，夏常念尝试着抚平它。可伸手摸到的瞬间，却传来了弹软的触感。而自己的胸口也却确实实地感受到被触摸的反馈，一阵错愕，夏常念扯开宽敞的衣领口，看向里面。 　　两座洁白的雪峰屹立着。 　　据说越是高耸的山峰，峰顶就拥有越美丽的景色。虽然这两座小山包不足以称得上是高峰，峰顶却也有美丽的樱花点缀着，晶莹粉嫩的凸起。 　　小嘴微张，受到如此的刺激，夏常念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回过神，她又不甘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再是棱角分明的轮廓，而是陌生的柔软温润的触感。 　　停顿片刻，把自己身上的一切结合起来，她冒出了一个最为荒唐的却最为符合现状的想法。 　　浑身有点软，用不上力气，夏常念颤颤巍巍地扶着左手边的墙面，缓缓地撑起身来。 　　刚爬起来站好，就感觉身下一凉，下身的裤子丝滑地脱落了。 　　不过此时的上衣衣摆足够长，长到遮盖住了臀部。 　　夏常念呆呆地掀起衣服，视线掠过光洁平坦的白嫩小腹，忽略掉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目光集中在她想验证的最后的地方…… 　　她的猜想被完美佐证了。 　　此刻夏常念呆若木鸡，还抬着双手，紧紧攥着衣摆，保持着掀开衣服的动作。 　　顿时感觉到大脑快要宕机了。 　　我变成女的了。 　　怎么会，我怎么会变成女人了？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不科学，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哈……哈……” 　　就算是刚刚已经冒出了这个想法，可真正看到双腿间那光溜溜的……仍是无法接受，这是事实。 　　现在才是在做梦吧。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凉凉的，划过身下。 　　夏常念这才移开视线，放下衣摆，随后她的脸上渐渐浮起不正常的潮红，蔓延到耳边，直到满脸通红。 　　气愤，还是羞耻，又或者是两者结合的，因现在莫名其妙的状况而产生的羞愤感。 　　这一定是个梦！ 　　她曾经也做过类似的梦，那感觉就像是现实一样，不过自己拥有清晰的意识，明白那是一个清醒的梦境而已，过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对了，梦里是没有痛觉的！ 　　只要试一试就知道了，不管怎么做，痛觉在梦中都是无法模拟的，有的只会是模糊的感觉。 　　伸出左手，放在发烫发红的小脸上，好软，并且皮肤也明显地变得更细腻光滑了。没有过多感受这份柔温，手指用力一掐，脸颊上的刺痛随之袭来。 　　“呃呜……” 　　一声娇嗔不自觉地从夏常念的嘴里发出，她并没有在从什么其它地方醒来，这阵痛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梦！ 　　该，该死…… 　　夏常念真的从一个百分百的男高中生，变成一个女生了。 　　意识到这是无法撼动的事实，夏常念只感觉浑身更加发软，双腿再也无力支撑本就虚弱的身体，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而在她的内心深处，貌似也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轰然倒塌。 　　夏常念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白皙光洁的双腿，如此的陌生，同时也如此的美，美到扎眼。 　　简直像是被人开了个恶劣的玩笑，她根本笑不出来，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涌上心口，凭什么，凭什么，这种完全不科学的反常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从还算是健康体型的一米八二大个子男生，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性，手变小了，身高也变矮了，从衣服如今的合身程度来看，大概还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 　　这个世界乱套了，一切不可能的灾难都会相继发生，完全混乱了。 　　如此荒唐的事情，在一天的时间里，接连地发生在夏常念的身上。如此看的话，没有什么值得信任，也没有什么能够再被信任了，世界，完全乱套了…… 　　一阵杂乱的思绪中，她甚至感觉到在角落里或许会有某人在观察着自己的反应，并以此为乐。 　　此前夏常念不断被动摇的世界观，在此刻临近阈值，摇摇欲坠，只需要最后一根致命稻草，就足够压垮她全部的防线。 　　夏常念不断向后挪动身体，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什么，又似乎是想要依靠点什么。 　　直到背后触碰到坚硬厚实的壁垒，她才停下，全身松懈倚靠着墙面。 　　或许现在不需要任何想法，她只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会儿，来处理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无尽的恐慌感、低落感，和委屈感。 　　仿佛一切都是被别人计划好的，从最开始她决定从教室逃出，她第一个走出来之时，就注定了她会被办公室里潜伏期的老师咬到。 　　无论是走廊里的丧尸，办公室的门，还是尸变的老师，到最后变成这样的自己……可一切又是那么地突如其来，那么地不讲理，丝毫不给她一点点准备的时间，她像是一个可笑的棋子，一步一步走到死路，最后甚至变成这副模样，性别生理上的完全转换，像是在羞辱她一般…… 　　不，不，她想要先忽略掉自身,寻找某些意义，重构一些信念，她需要一点时间…… 　　坐在地面上，她曾经昏迷的那个地方，低下头，抱住双腿…… 　　一阵异样的挤压感传来，只见胸前高耸着的小豆包，此刻被挤压变形，紧紧的贴附在胸膛与双膝之间。 　　妈的！ 　　夏常念气愤的握紧白嫩的小手，指甲也深深嵌入手心中，透过温软的肌肤，阵阵刺痛感散发开来。可越是这样，她也就越清晰的感受到现实，感受到自己身体所发生的变化。 　　她还是自己吗，或者说，她还是曾经的那个“夏常念”吗？ 　　这个世界还像是从前那样吗，曾经的生活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吗，还有什么是不会改变，是能让她坚信的呢…… 　　不断的情绪波动摇晃着她薄弱的内心，敲打着她的意识，质问着她的人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唯一回应她的只有渐渐模糊的视线，温润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想到自己竟然湿了眼角，上一次哭泣是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感性。 　　夏常念努力地想把眼泪收回去，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晶莹的泪珠仍是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一滴泪花散落在地面上，夏常念冲顶的情绪没有得到丝毫缓和，反倒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如决堤的洪水般，透亮的泪水从她的星眸美目中涌出，化作一串串链珠，划过微红的脸颊，最后拍打在地面上，留下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无声的钟表，指针在转动着，没有让人烦躁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在这个略显凌乱的房间里，一具轻微腐烂的尸体安静地躺在地板上，唯一陪伴着它的是，依靠在墙角的，只穿着一件宽松衬衣的少女。 　　或许是害怕打破这片宁静，又或许是怀着某些不甘，她压抑着哭声，呜呜咽咽地啜泣着…… 第十八章 希望所在 　　…… 　　大概是压抑的情绪爆发后，一切不安与恐惧得到了释放，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哭干了眼泪，也不清楚是过了多久。 　　少女终于停止了小声的哭泣，脑袋埋在长长的双袖里，安安静静地休息了一会儿后，缓缓抬起头。 　　夏常念还是战胜了当前不可解的异变，即便对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仍无任何头绪，但她想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事情，关于她应该活下去的原因。 　　她清楚，自己从来不只是为自己而活。从前她每日只是在匆匆忙忙，恍恍惚惚中度过的，她尝试思考着，可怎么也思考不出个所以然。 　　或许是因为她本就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于是一旦遇到如眼前不寻常而又难以立刻接受的事件，她马上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了，仿佛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也没有任何的依靠。 　　经常性的独自一人，使她变得独立，可也使她孤独。 　　她享受着孤独，同时也要承受着孤独。 　　这意味着她无需他人，同时也是孑然一身。 　　索性便放弃思考，只顾着哭了，偶尔任性一次也没有关系。 　　于是，她无声的倾诉在一滴滴泪水中，溢出，滴落，然后消散…… 　　最后是想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那仍然熟悉的面孔，在心里慢慢升温，在一切崩塌与重建的过程中，只有和睦的亲情是最牢固的。 　　说来有些羞耻，她向来不是喜欢鼓吹情情爱爱的人，可如今她能想到的，不会被轻易改变的东西，或许就是绝对坚定的“爱”。 　　她也决定，先抛开一切无法理解的东西，不再多想。最起码她还活着，她的父母也要好好活着，这样就足够了，足够支撑起她所有的信念。 　　抬起白嫩的小手，三两下擦净眼角的晶莹，再次挺起软软的胸脯，夏常念要重振雄风，心中的火焰也逐渐重新燃烧起来。 　　她要活下去，活着离开这个总是会让人厌恶的学校，至于其他的，先回到家再说。 　　啊。 　　想起原来的手机，夏常念连忙摸向静静躺在地上的长裤，那可是她目前唯一能确保与外界联系的工具，弄丢了就糟糕了。 　　几番摸索，在左侧口袋里找到了，黑色大屏幕。只不过感觉怪怪的，现在她一只手甚至不好抓握住这样大尺寸的手机，如此强烈的反差让她有点难受，手确实变小了呢。 　　按了几次开机键，手机都没有反应。 　　哈？没电了，这才过去多久，就没电了。 　　夏常念下意识地抬头寻找钟表，巡视一圈，在黑板的上面看到挂着的时钟，时间是下午3：19。 　　不，不对。 　　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咬到现在或许并不是一天内，不只是因为地上的尸体腐烂发臭了，还有她注意到，窗外乃至整栋楼都安静得出奇，此时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之前震耳欲聋的惨叫喧嚣声，仿若没有发生过一般，太安静了。 　　夏常念撑起身子，站起来，望向窗外。 　　教学楼下的一片空地上，此刻在热情的阳光照映下，地面自然应该是让人舒服的暖金色，可如今的地面却能让人在惬意温暖的午后，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空地上的确如往日，貌似没有任何多余的垃圾，有的只是如风干油漆般的血液，暗红色的，又或者是深红色的凌乱血迹，喷溅在地面上，滴落在地面上，汇聚在地面上，深深渗入地砖的缝隙中，像是刻印在了里面。 　　而地砖之上，这里，那里还有角落里，无论那块区域，几乎都分布着不均匀的碎屑和碎块。之所以不算作是垃圾，因为那些明显是有着血红色沾染的白骨，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到那点点红色，不只是血液残留，而是些难以剥离的血肉粘在一块块骨块上。 　　除了些许破碎的布料和人类骨骼的碎块，眼下却再没有其他人了，丧尸也没看到，空无一人的景象。如果不是满地的狼藉，的确会让人感觉此前的灾难像是梦。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这样的情景不止让夏常念为之一颤，还更加坚定了夏常念的猜测，她昏迷了有一段时间。 　　嗅着窗外阳光混合着淡淡腥气的味道，虽然仍让人感到不适，却也比屋内的味道好闻多了，毕竟这里还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躺在地上。 　　不过，她转过身，现在还有电吗。 　　如果水电和网络没有断的话，那么这大概率并不是一场足以撼动整个国家的灾变，大型水电设施和通讯设施还在正常维持着，也就是说，希望还在，官方的救援或许也还在路上。 　　夏常念径直走到办公桌旁，还没开始找东西，就注意到桌面的电脑屏幕，右下角亮着红灯，还没断电！ 　　她之前打开的电脑，并没有关机。 　　心中一喜，随即在桌子上开始翻找充电线，还好找到了和手机相匹配的Type-C接口的数据线，不然有电也没办法了。 　　插上线的瞬间，少女紧紧盯着比自己手掌还大的手机。在她近乎灼热的视线中，屏幕上亮起闪电的标志，同时伴随着“嗡”的一声震动，不过并没有日期的显示。 　　夏常念继续长按开机键，等待几秒的时间，终于开机了，即便是刚刚充上的不到百分之一的电量，只要能看一眼日期就行了。 　　手机屏幕的上端，醒目的时间大字下，是日期：202X年6月12日！ 　　也就是说如今是第四天，距离她昏迷的那天，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哈，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吗？虽然知道自己大概错过了不少，但没想到是整整三天。 　　她曾经熬夜通宵后，困得一个懒觉睡到自然醒，也不过最多大半天，十几个小时，睡醒之后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而如今自己竟然能在这种环境下，安稳地睡了超过72个小时…… 　　这三天里，又发生了什么呢，她不敢去想象那令人绝望的画面，仅仅是看着窗外空地上的残留物，就足以让人不适了。 　　好在没有哪个丧尸破门而入，又或者从打开着的窗户爬上来，否则陷入昏迷中的夏常念简直是一个不会反抗的猎物，任人鱼肉。 　　不过，这大概也是她被丧尸咬到的影响，睡了三天，然后变成女人了吗……即便这事实荒唐到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她也不得不接受了。 　　在昏迷后，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留下，她不知到这个过程是怎么变化了，自己能从男性变成女性，身体变小了，生理结构也变化了，甚至短短三天就能长出一头长发，简直玄而又玄。 　　呃嗯…… 　　不过当前这些东西也并不重要了，并非她不在意，她实际上非常在意，而是…… 　　夏常念再次看向自己的左肩，一缕柔顺乌黑的长发搭在原来的伤口处，而伤口自然是不见了。如今就算变成这个样子也罢，没有在被咬到后变成丧尸，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既然不知所以地侥幸活下来了，那就没有理由再放过生存的机会。 　　那么，接下来，不能再浪费时间处理情绪了，醒来后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了，她必须要着手做些什么了。 第十九章 腐臭 　　“呼……” 　　夏常念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捂住口鼻。 　　实在是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味，即便窗户打开着，浓厚刺鼻的腐臭味也根本散不干净，仍满满的充斥在办公室里。 　　而源头就是地上那具尸体，仿佛有能看得见的气体源源不断地从上面散发，夏常念深感一阵恶心。 　　即便丧尸是她亲手杀掉的，但想到这几天自己一直和一具尸体待在一间屋子，还是会有阵阵寒意袭来。 　　就算是发生了灾变，丧尸无情而残忍，可人还是人，或许做不到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很快地适应，最起码夏常念还是做不到即刻适应这一切，血腥，尸体和死亡。 　　即便内心一万个不想接触，但这里可没人会为自己代劳。 　　她要把眼前，桌子后面具尸体，处理掉，扔下楼，还自己一个相对清净的空间。 　　唔，还，还是先穿条裤子吧…… 　　夏常念有点扭捏着。 　　虽说这里暂时没看到其他人，但她的羞耻心还是不停地在作祟，在学校办公室里半裸什么的，即便是在梦里也不想这样做。 　　更何况她现在变成这副样子，只穿着一件短袖衬衣，双腿间更是感觉凉飕飕的，很是不舒服。 　　捡起地上的长裤，夏常念试着在穿上这件三天前还算合身的衣服，可宽松的裤腰口一松手便会从她纤细的柳腰上滑落。 　　哈，果然啊。 　　只好拉紧裤绳，打上蝴蝶结，先凑合地穿着吧，总比光溜溜地好，似乎想到什么，夏常念不自知的，俏脸微微泛红…… 　　鞋子已经穿不了了，并非变小，而是反常的变大了，这种正常人几乎不会有的体验。 　　抬脚还没走动，鞋子就晃晃荡荡的，如果穿着它，不说跑动，就是走起路来都会被绊到吧。 　　鞋带都不用解开，夏常念直接把脚抽了出来，踩在地板上。她身上最合适的衣物，也就只有脚上均码的袜子了吧，即便袜子也是稍显松垮的。 　　呃，再穿上外套吧。夏常念捡起地上有些破损的校服外套，就算很不合身，也能当作是多一层阻隔。 　　好吧，现在真的要开始搬动地上的尸体了。 　　夏常念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看着地板上安静躺着的人类尸体。 　　她昏迷的三天里，这具尸体也发生了部分变化。从外观上而言，第一眼看过去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但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尸体已经开始腐败了。 　　那死尸独有的强烈气味自然不用多说。 　　它的外形虽说没有出现巨人观现象，甚至尸体上都没有发现苍蝇和蛆虫，夏常念并不懂法医学，但常识还是有的。 　　三天的时间，现在的天气虽说不是很热，白天也不会超过二十度的样子，可窗户是打开的，这具尸体放任了三天竟然没有引来苍蝇来产卵。 　　皱了皱眉头，这很不符合常理的吧，夏常念有点弄不清楚。 　　不过没有也好，光是想想蛆虫爬满尸体的景象，夏常念就有点胆颤，她本就很讨厌虫子，更别说是不断蠕动的蛆虫，和满屋子胡乱飞舞的苍蝇，呃呃。 　　俯下身，夏常念注意到尸体的腹部呈现微微隆起状，把本来合身的衬衣都撑起来一些，在它瘦瘦的身形上很是显眼。 　　应该不会突然爆开吧。 　　顺着看过去，尸体的脖颈和手臂下侧，有些许淤血沉淀，形成的黑色尸斑。脖颈上则蔓延着几条粗壮的黑青色静脉，犹如一条条小蛇在灰白的皮肤中游动。 　　而它的头部，额头上的皮肤有些紧缩，形成波纹状的褶皱，尸体的苍白的面部渗出些许油脂，使其现在看起来偏向蜡黄。 　　最后便是尸体的五官，这也是夏常念最为害怕和抵触的一部分。人类的尸体之所以能让人感到恐惧，不只是其作为危险的信号，还有就是身为同类的自己能读懂尸体的表情，仿佛一瞬间自己也体会到了那种死亡的绝望感，定格在最后一刻的那张脸，很难忘掉，晚上一定会做噩梦的。 　　攥紧袖口，夏常念移过视线，盯着它的脸看去： 　　被血污沾染着的脸上已经开始发黑，一条晃眼的长条伤口从嘴唇延伸至脸颊上方。 　　最为醒目的便是尸体左眼眶上的可怖伤口，一把明晃晃的刀还留在上面，流淌出的血液混合着浆体，半凝固的暗红血浆里透着有点发黄的碎块，像是豆腐一样的东西，夏常念很清楚那是什么。 　　剩下的右眼微微睁开着，作为丧尸的苍白眼眸早已失去了神采，瞳孔涣散开来，却还像是紧盯着夏常念的方向，嘴巴也是张开着的，仿佛有一口气咽不下去。 　　一种异样的被人盯着的感觉，让夏常念浑身发毛，生怕眼前能算上是已经死过两次的尸体，再次站起身，扑咬过来。 　　“唔呕……”感受到一阵反胃，想要作呕的感觉上涌而来，夏常念连忙捂住小嘴，可又压制不住这种恶心感，靠着墙面，干呕起来…… 　　十几分钟后，夏常念总算从极度的不适中缓和，除了一些酸水和唾液，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擦了擦嘴角的粘液。 　　现在再去面对这具尸体，最起码不会马上再呕吐了，即便依旧会恶心反胃。 　　“呃……” 　　抱起发凉的手臂，夏常念别过脸，不想再去看这具尸体恶心的脸了。空气里腐臭的味道已经够折磨她，这样靠近，直冲鼻腔的腥气更是浓烈。 　　她紧蹙细眉，忍着不适感，隔着裤子的布料握住了尸体的脚踝，亲手触碰着冰冷的死尸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如今可没有其它选择让自己矫情。 　　抬起沉重的尸体，一路拖行到窗口，夏常念停下来，先把刀拔了出来，看着刀身上沾染的碎块和浓稠的液体。 　　好恶心。 　　不过还是要留下来的。 　　在死尸的衣服上擦蹭干净，先放到一旁，这大概是这里剪刀以外唯一趁手的锐器了。 　　然后，接下来要怎么办。 　　看着半人高的窗口，自己也没办法让尸体自己跳下去，看来只能，抱着把他扔下去了吗。 　　犹豫了一会儿，索性咬紧牙，从后面抱起尸体，让它上半身探出窗外。 　　“唔嗯” 　　好重，比想象中还要费力，明明它看起来挺瘦的。 　　抱着没有温度的尸体，夏常念一边注意着减少自己与尸体的接触面积，一边又不断地发力向着上方推动它…… 　　耗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尸体搬起来，让它的上半身搭放在窗口。 　　“呼……” 　　夏常念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稍作休息，又像是做着什么告别仪式，为了谁呢。 　　陌生的人啊，再见吧。 　　随后一鼓作气抬起它的双腿，丢垃圾一般的向外一推。 　　“嘭！” 　　很快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不过因为只是二楼的高度，声响并不大。 　　“咚 咚 咚……” 　　聆听着自己胸腔里心脏跳动着的声音，惶恐不安，混乱，紧张，还有带有害怕，这就是自己目前的情绪波动。 　　她真的做到了，“杀人”后“抛尸”，这些曾经只存在于臆想层面的事情，如今她真的做出来了，就算是咬紧牙闭着眼去做的…… 　　啊！ 　　猛地想到什么，夏常念突然扶住窗户边缘，半蹲下来，只探出半个脑袋，睁大水灵灵的眼睛，观察着窗外的空地。 　　两分钟过去了。 　　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她也松了口气，看来这附近大概没有多少丧尸，最起码没有丧尸被这样的动静吸引来。 　　不过仅仅是搬动一个偏瘦的成年人，自己就有点累了，刚才抱起它的时候也是感到很是费力。 　　哈，难道是自己的力气变小了吗？ 　　夏常念心里一阵无语，虽说突发一系列事变，丢人地大哭一场后没那么低落了，但就目前看来，自己分明还是个柔弱的女生，一点力量感也没有。 　　心里顿生一团烦躁感，撇了撇嘴，她伸手想要拂起碍眼的长发，但刚刚才触碰过尸体，还是要先洗干净手吧。 第二十章 陌生 　　等等，水！ 　　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良好习惯——摸了脏东西要洗手，值得夸奖，但不该是现在。 　　夏常念转过身，看向黑板左侧摆在角落里的饮水机，水位线在中等偏低的位置，还剩下小半桶。 　　刚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只顾得解渴，都没有留意到，水本就不多了。 　　在大多数灾难的环境下，水资源都是位居前列的重要物资，没有水，就等同于失去了在安全屋里坚守救援的资格。没有食物生存七天，没有水生存三天，这句话可是广为流传，即便没那么准确，夏常念也深谙其理。 　　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幸运的是，这间办公室里，是有室内洗手间的。 　　就在一排档案柜的尽头，那扇门后，电还没停，应该不会停水的。 　　要尽可能地储蓄更多的水，而其他物资，等会也要搜集分配好。如果物资足够，最好是能支撑到救援来，她可不想再以身试险，亲自面对那些恐怖的行尸走肉，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和绝望感，一次就够了。 　　小心绕过地上的一滩浓稠腥臭的半凝固液体，走到洗手间前，夏常念握住门把手，正要打开时，才想到要更加谨慎。 　　没有谁能保证，门后面不会再藏着一只会咬人的家伙。 　　“嘭嘭嘭！”用力拍了拍门。 　　夏常念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上门，一阵凉意顺着耳尖传来，身子也跟着不自觉地轻微抖动了一下。 　　不过她本人倒没有留意这些，而是聚精会神地尝试去听着门内的动静，有没有什么细碎的声响。 　　…… 　　很安静，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醒来后，夏常念听的最多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心跳声了。 　　“呼……” 　　啊，还有她的呼吸声。 　　平复呼吸后，夏常念握紧手里的水果刀，已经用过一次了，但希望这次不会再用到。 　　转动把手，“咔”，门打开了。 　　依旧的平静，小小的洗手间，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太好了，如果洗手间里还藏着一只丧尸，估计夏常念就直接放弃这里了。 　　随着水阀开关的打开，水流也哗啦哗啦地喷流出来，一阵发自内心的喜悦感也随之溢出。 　　就目前而言，电，水都能正常供应，如果能多找到一些食物，在这里坚持一段时间，等到救援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小小的欣喜之中，夏常念微微抬起头，却忽然被吓到了，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 　　一个人影晃在她眼前，很快意识到只是镜子，可她却也如木雕般愣住了。 　　镜子里的少女此时也是保持着一副受惊的样子，粉雕玉琢的小巧脸庞，肌肤胜雪，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色。 　　一抹精巧的弧度，是小巧水润的樱唇，因惊讶而微微张开，朱唇皓齿形容的不过如此。 　　而最为惹人目光的，是那一对异样色彩的眼眸，并非熟悉的棕黑色，而是透亮的碧蓝色！ 　　剪水双瞳，如染墨般，从最为中心的漆黑瞳孔扩散开来，深邃的暗蓝逐步转换到清新的浅蓝，虹膜中闪烁着点点光耀。仿佛深空中无数星辰尽化其中，紧紧盯着这勾人的双眸，宛若仰望无际的夜空。 　　少女精致的五官如同经过精密预算一般，完美地呈现在脸庞上， 说是花颜月貌，绝代佳人丝毫不为过，虽仍显几分稚嫩，但这也正是作为少女的青涩感。 　　绝世而独立，正所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反正夏常念是完全看呆住了。 　　“好，好漂亮……” 　　发自内心的感慨着，夏常念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镜中的可爱少女也做着同样的动作，脸蛋上软软的触感传来，虽然清楚自己的身体完全变成了女性，可完全没想到会这么漂亮。 　　她甚至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般美貌，只是单纯地觉得很漂亮，很可爱，完全可以说是自己所见过的所有女孩中，最为漂亮的那个。 　　想来很奇怪，或许是生理上对异性所抱有的好奇，又或者说是对美的事物的追求，本该冷峻紧张的气氛，在这一刻似乎被某种粉色氤氲替换。 　　带着一种极为扭捏不适的复杂情感，甚至还有一丝兴奋，夏常念微微勾起嘴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少女甜甜的笑容，沁人心脾。 　　随后左右转动小脸，欣赏着自己完全无死角的美，仪态万千，楚楚动人。 　　看得她自己都脸红了，一抹不自然的绯红挂在脸颊上，而少女软惜娇羞的模样也同样一览无余。 　　“哈~” 　　一发发穿心箭都精准的命中了夏常念的心脏，再这么下去，她都要对自己心动了。 　　略显慌忙地扭过头，她开始玩起了头发，细滑的发丝在指尖绕来绕去。 　　自己竟然变成了这么，这么漂亮的女生，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地欣赏一个女孩子的脸，虽说这个人是自己。 　　心跳都加速了，“砰砰砰”的。 　　她随即把手放在胸口，想要感受心跳，却感受到了更为柔软的东西，夏常念连忙甩开手，胸前的小白兔也为之一颤，软弹地抖动着。 　　“我，我在干什么啊！” 　　恍然惊醒，夏常念察觉到了自己此刻不合时宜的情绪波动，刚刚就像是忘掉了如今的遭遇，恬不知耻地对自己发起了情。 　　呃，有点恶心了…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觉得自己这么恶心的时候。 　　握紧粉拳，甚至想给自己两巴掌。冷静一下， 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这样先乱了分寸，可脸上还在发热。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在水流中感受生命之源的丝丝凉意，然后挤出洗手液，用力揉搓着双手，直到满手泡沫，一定要清洗干净尸体上的细菌…… 　　接着洗了把脸，冰凉的清水洒在脸上，这才浇灭她心中有些过度的热情。 　　“不过，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 　　本土人可没有蓝色的眼眸，应该是明亮乌黑的颜色才对，而且她也没听说过自己祖上有哪一代是外国人，有蓝眼睛的。 　　“好奇怪……不过，算了。” 　　虽然想这么说，但果然还是很在意啊，继续紧盯着镜中的人。 　　双眸映着蔚蓝光亮的少女，如此美丽却又如此陌生啊，可现实却如此真真切切的证明，这个人，的确是自己。 　　对视着镜中的自己。 　　夏常念也不得不习惯这荒唐的现实，既然都能变成这个样子，性别都改变了，眼睛是不是蓝色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或者说，即便无法接受，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能安稳地活下去，都即将是奢望了吗。 第二十一章 整理物资 　　接下来，要找到容器尽可能地装满水。 　　可问题是，放眼看去，整个屋子里都没有什么合适的容器。唯有两个保温杯，大概是老师自用的，加在一起装满也不超过过八百毫升。 　　拨弄着有些碍眼长发，夏常念筛选出了一个不太合适的，却又唯一适合的容器： 　　垃圾桶。 　　这个时候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没有多余的选择，就只好用垃圾桶存储水了。 　　嘴上说着不介意，但夏常念还是把垃圾桶内外清洗了几遍。接了半桶水后，由于盥洗池的位置原因，剩下的水用水杯传递，忙碌了一会儿，总算也是接满了整整一小桶水，大概有八九升。 　　至于饮水机上的水桶，她没打算用来接水，里面还有半桶仅存的纯净的水，最起码能保障喝了之后不会拉肚子。 　　还有就是，虽然概率很小，但自来水中是否含有什么病毒病原体的尚不清楚。 　　啊，我刚刚用水来洗脸了。夏常念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过，经过自来水厂统一消毒，大概是不会有什么事情。 　　只需要担心直接喝自来水会不会拉肚子，而且，这里的食物剩余，应该也不足以让她坚持到用光水的时候。 　　夏常念知道，虽然很不想接受，但如果真的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她不能仅靠喝水饱腹去苟活，只维持基本生命体征，躺着等待救援等同于放弃了自己挣扎的机会。 　　也就是说，如果短时间内没能等到救援，她要在食物耗尽前，体力尚存时，外出寻找更多物资。 　　但目前，她要搜寻整个屋子里的物资，罗列出全部能用到的东西，先分配并制定好计划。 　　…… 　　一阵翻箱倒柜，应该说老师们并不喜欢在办公室里吃东西吗，并没有找到多少食物，甚至比夏常念预想的都要少。 　　从四个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两个新鲜的红富士苹果，五块塑封水果糖，一瓶矿泉水，仅此而已，甚至不知道糖果是不是从学生那里没收的。 　　我亲爱的老师们啊，闲暇时间稍微放松一下，在办公室里吃点什么坚果和小零食也没关系的，何必这么严苛要求自己啊。 　　看着这少的可怜的食物，夏常念沮丧地嘟囔着，不过很快就有了值得高兴的发现。 　　在一个背包里翻找到了，三个充氮包装法式小面包，两块塑封苏打饼干和一小块塑封牛奶巧克力。 　　受到鼓舞般，夏常念继续翻找其他包和柜子里，但很快又蔫了下来，一无所获。 　　其他地方全都是教材和课件类的书本，还有蓝牙耳机，“小蜜蜂”一类的电子产品。 　　只有这么多了吗，把整个屋子翻倒一遍，再没有新的发现，看着摆在一起的食物，甚至都不能堆起一个小堆。 　　哈……这些根本不够撑几天的。 　　虽然很是失落，但也要秉承着有总比没有强的乐观心态面对，或许坚持几天就能获得救援了呢，而自己还昏迷了三天，理论上救援应该快到了，吧…… 　　夏常念晃了晃脑袋，把不好的想法丢出去，还是先分配好食物吧，没有计划食物在不经意间就会吃完的。 　　今天已经是下午了，而且也不是很饿，话说我昏迷了三天一直都没有进食，为什么不会很饿呢。不过也好，今天的食物是一个小面包…… 　　食物被分成了四份，第一份是小面包一个，糖果两颗； 　　第二份是苏打饼干一小包，苹果一个，糖果一颗； 　　第三份是小面包一个，苏打饼干一小包，苹果一个，糖果一颗。 　　而第四份，单独放在一旁，是唯一的一块巧克力和一瓶矿泉水，一个小面包以及一块水果糖。 　　这份最后的食物，是用来外出另谋出路时要带上的，如果食物都吃完了，还没有等来救援，那么就只能离开这里，这座安全小屋。 　　夏常念轻捻着指尖的发丝，低头思考着。 　　巧克力含糖量高，包含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等，热量很高，可以用来快速补充能量，不过很可惜只有这么一小块。 　　而矿泉水，虽然这里有两个玻璃杯，但是如果途中碎掉会发出不小的声响，而且玻璃杯比较重，不方便携带，容量还比较小。 　　所有的食物都清点完成了，第二项重点便是，武器。 　　虽说是准备武器，但夏常念完全没有正面对抗丧尸的想法，武器的作用，防大于攻，之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手，还有略显娇弱的小身板，仍是一阵极大的反差感袭来。现在自己就算要面对的是一个普通成年人，都没有信心战胜，更别说是一只只会疯狂进攻的丧尸。 　　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刀子都插进到脸上，那个丧尸还是毫无反应，只顾袭击自己，那副疯狂嗜血的样子，实在是吓到了她。 　　左肩上那种刺骨的痛楚，隐隐浮现，血肉被撕裂开的疼痛感，再也不想体会，这样的疯子活死人，自己要怎么对付啊。 　　她害怕了。 　　夏常念一阵脊背发凉，握紧的粉拳也在微微颤抖着，她甚至不想再回忆，可现实是她不得不去面对的。咬紧了嘴唇，自己不应该想这些东西，这样消极的想法，是不行的。 　　哈……想不通的话，干脆就不要去想，桥到船头自然直，省的想到一些有的没的，徒增烦恼。 　　杞人忧天，如果为以后的事情担忧，就已经在提前承受以后的痛苦了。 　　…… 　　好了，就目前搜集到的有用的物资，也就是眼前这堆东西。 　　一小堆分配好的食物，即便撑不了几天，但聊胜于无；一个小药箱，各种常见药品都有，这倒是个不错的收获，即便可能用不到，也一定要有储备；一把水果刀，已经被清理干净，毕竟看着上面残留的东西就让人犯恶心。后面可以把它和木棍绑在一起，做成一个长柄武器。 　　啊，至于那把剪刀嘛，刀刃太短，用处不大，先留着吧，看看能怎么用。 　　还有，就是那几个蓝牙音箱“小蜜蜂”，本想用它们当成什么远程声音引诱器来用，不过貌似也没有能用来连接的主机。 　　之前的手机，因为不是自己的，密码自然打不开，想给父母打个电话都不行，更别说连接蓝牙播放音乐了。 　　但好像不同机型功能有所差异，有些手机貌似是可以不用解锁，也是可以连接蓝牙的，不知道这部手机可不可以。 　　一番尝试，结果是不可以。 　　带着略微的挫败感，夏常念抱着胸，思考着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 　　虽说这几天她应该都会蜗居在办公室里，等待官方救援，但计划往往是赶不上变化的，提前做好准备，不会有错。 　　趁着现在还算时间充裕，先把能用上的都尽量准备好。 　　而肩上的外套，又不合时宜的滑落下来，夏常念再次把它提起，身体变化后，衣服就显得松松垮垮的，好别扭…… 第二十二章 有点冷 　　呃呃， 　　藏在哪了呢…… 　　夏常念蹲在地板上，看着满地狼藉，是翻找物资时弄乱的各种书和杂物，早知道就提前注意点。 　　搓了搓耳边垂下的长发，她在找多余的校服，刚才从铁皮柜里明明看到了啊。 　　不过当时只顾得找更重要的东西，而且看到衣服的尺码是170A，就下意识地忽略掉，忘记了随手丢在哪里。 　　毕竟夏常念原来都是穿180甚至185尺寸的校服，下意识地觉得衣服太小，哈啊……现在倒是需要尺码更小的衣服。 　　一番搜寻。 　　终于还是在一堆书本下面翻找到了，两套校服，都是170A，崭新的衣服，装在塑封袋里。 　　是春秋季的校服，每套里面都整齐地码放着一条短袖、一条裤子和一件外套。 　　至于为什么办公室的柜子里有多余的校服，大概是哪个学生因尺码不合退换的，还是说校方多余出的，夏常念到也不在乎，反正，有可以更换的衣服了。 　　身上原本的衣服，先不说松松垮垮的穿着很不舒服，而且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渍，是她自己的血，也许还混杂着那只丧尸的血。 　　换成新的干净的衣服还是最好，保持基本的卫生。 　　还有就是她总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出去，还没遇到丧尸呢，就先把自己绊倒了，太影响行动。 　　在这之前，还是先把屋子里稍微整理一下吧…… 　　先是把能用到的，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码放在一旁，其次就是把满地杂乱的书籍教刊什么的堆起来。 　　顺便把地上那一滩不知何物的腐臭液体擦干净，再用几本书铺垫在上面，尽可能遮盖住那味道。 　　总感觉自己是在做些无用功，可不做些什么事情的话，就会开始胡思乱想，隐隐的生出不安和焦虑感…… 　　不再想这些，窗外的天空也开始有些暗淡，隐约能看到透出半个身影的月亮。 　　瞥了眼钟表，已经六点多钟了吗，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 　　先去洗个澡吧，然后换上新的衣服。 　　夏常念低头玩弄起手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就这样凝视着地板上的空气， 　　盯了几分钟。 　　现在倒是开始磨蹭起来了，不过是洗个澡而已，谁会因为这种事情紧张起来，滑天下之大稽。 　　所谓“芙蓉白面，不过带骨骷髅”，何况还是自己的身体，哪有什么害羞不害羞的，大男子汉，说出来让人笑话。 　　只不过转变突然，还没来得及完全接受罢了。 　　按住有规律抖动着的大腿，咬了咬牙，夏常念走进室内洗手间，关好门。 　　小小的屋子里，这里自然是没有专门洗浴的设备，只有马桶和洗漱台，夏常念倒也没想非要美美地洗个热水澡。 　　办公室里也没找到热水壶，否则就可以先把水源烧开，然后再存放。这样能保证水源的安全，喝下去也不担心会拉肚子，而且以后还能用热水洗澡。 　　当然，能简单地清洗干净身子就很好，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去要求什么。 　　打开洗漱台上的小柜子，果然有常备的牙刷牙膏和毛巾，取出两条干净的毛巾，如果凉水冲洗感冒了可不太好，就用湿毛巾来擦洗吧。 　　“呼……” 　　随着衣物从身上剥离，凉意也随之袭来，夏常念不自主打了个冷颤，速战速决吧。 　　“哗啦哗啦” 　　…… 　　“哈啊…哈啊…” 　　夏常念双手抱胸，从洗手间小跑出来，身上套着先前的那件衬衣，下身则什么都没穿，好在衣服足够宽大，衣摆也能遮盖住身躯。 　　好冷好冷好冷！ 　　到了晚上气温明显降低，加上用凉水擦拭身体，就更冷了。 　　夏常念抱紧自己，试图留存住更多的热量，来稳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黑夜准时地到来换班， 　　夏常念磨磨蹭蹭地清洗身子时，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摸着还在发烫的脸颊。 　　果然还是难免会不好意思，说是害羞算不上，只是，只是有点不适应…… 　　“呼啊…” 　　少女脸颊上是让人浮想联翩的绯红色，她自欺欺人地给自己开脱，好显得自己没那么青涩，仅仅是擦洗自己的身体，脑袋就快要冒烟了。 　　最让她感到羞耻的是，胸部两处不明所以的凸起是什么意思啊，由于只穿着白色的衬衣，此刻这处异常分外显眼。 　　索性用手臂遮盖住，眼不见则不念。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对自己这副模样的身体，因为不得不清洗，全方位都已经亲手擦拭触碰过，没有放过任何角落，说不害羞是假的…… 　　…… 　　花费了一点时间冷静下来，夏常念终于又恢复常态。 　　“叮铃铃铃铃铃铃~” 　　恰巧铃声响起，即便如今，学校的铃声也是一如既往，不过先前的声响夏常念并没有在意罢了。 　　走近窗边，她想要观察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变化，注意到前方楼层里亮起了灯，她知道那是到了时间便会自动打开走廊灯。 　　仍然见不到人影，空荡荡的，只能看到墙面上些许斑驳血迹，和乱糟糟的杂物。 　　还有就是，天空上挂起的一轮明月，除此之外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一切仍然是那么寂静，就连丧尸的身影也看不到。 　　不过才过去三天的时间，自己昏迷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呢，自己真的错过了很多吧。 　　但她暂时也没办法或许与其他人获取联系，而靠声音吸引别人，这个办法实在太蠢，此外她也没想到更好的方法，只能说是且行且看。 　　实话说，如果不是远处偶尔传来的躁动声，还有保持着通畅的水电带来的鼓励，她都快怀疑是不是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过多少也有点习惯了，这异于往日的诡异静谧。 　　望着远远的一轮满月，不同于太阳的热烈耀眼，月亮总是温和委婉的。 　　月光也是那么温柔，轻轻洒下一片幽光，像是要照亮什么，却又那么漫不经心，像是无心之举。 　　让人很难不联想到那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即便这里没有江水，或许是触景生情，又或许是积压的不安感。 　　一种怅然若失之情很快笼罩在夏常念心中，让她有一种很坏很不好的预感，描述不出具体，总之就是要失去什么的感觉。 　　而要失去的，则是非常重要的什么，什么…… 　　就这样依靠在窗边，沐浴着月光，她呆滞地凝望着半空中，心情有些低落，思绪飘渺万千…… 　　没去想过了多久，只是恍然一怔，夏常念从失神中走出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哈啊…” 　　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怎么也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接二连三的感性起来，不会是身体的转变，同时会影响到性格吧？ 　　嗯……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身体都能变成这个模样。 　　“不过”，夏常念抱紧身体，把手揣在胸前。 　　“有点冷啊。” 第二十二章 有点冷-插图 　　 第二十三章 晚安吧 　　看腻了窗外略显惊悚的风景，伴着一阵阵凉风吹来，实在有点冷，夏常念转身关好窗户。 　　因为已经到了晚上，屋子里一片漆黑，不开灯的话就快要什么都看不清了。 　　想了想，夏常念把窗帘拉好后，接着打开一盏台灯——自然也是从这间办公室找到的。 　　她担心直接打开房间里的灯，会过于显眼，谁知道那些活死人有没有趋光性，会不会从哪忽地冒出来。 　　不过，看向肩上那一抹扎眼的红。 　　自己倒是忘记洗澡的目的了，刚擦洗干净身子，因为感觉太冷，就再次匆匆把先前那件脏掉的衬衣穿上了。 　　…… 　　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夏常念已经换好新校服。 　　呃，怎么说呢，虽不能算得上很合身，但比起先前的衣服，的确已经很不错了。 　　可还是有些偏大，晃了晃衣摆，衬衣就已经能遮住半个臀部，长裤的裤脚则是快要垂到地面，罩住了整个脚踝。 　　捡起地上的外套，夏常念不甘心地看向衣服标签。 　　没有意外的，“170A”。 　　好吧，因为是校服，要考虑到各种身形差异的学生，为了让相等身高的人都能穿得上，尺码设计的偏大能省去很多麻烦，倒也无可厚非。 　　反正不会是，我现在的身高，还不到一米七吧…… 　　套上外套，夏常念接着把夹在进衣服里的长发撩出来，长发果然还是不习惯，虽说手感还不错。 　　伸出手指，卷起耳边柔顺如绸缎的长发，绕啊绕，夏常念盯着光溜溜而白皙的脚，嗯…… 　　还差一双鞋子，原来43码的鞋子自然被淘汰了，以她现在的脚穿上，只能拖沓地像穿着拖鞋一般走动，就算把鞋带系到最紧，也会显得很是滑稽不合。 　　但也只能先就此作罢，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找双合适的鞋子换上。 　　至于现在嘛，先吃饭吧。 　　其实从刚才就感觉有些饿了，空荡荡的肚子不时发出信号。 　　夏常念抚摸着平坦的腹部，也不知道昏迷的那几天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进食。难不成是因为睡眠状态降低了新陈代谢的速度，还是说自己现在娇小的身形，就是消耗掉原来身体来换取能量造成的？ 　　这些也只是她的胡乱猜想，让她一个可以说是学业不精的学生，去分析这样专业的事情，哈……怎么可能会想明白。 　　拿起一个小面包，撕开包装，夏常念看着手里的食物，的确是“小”面包啊，以前完全是当作零食的，这样大小的食物不知道要吃几个才能吃饱。 　　握着面包，夏常念七八口就吃完了，不出所料地没什么饱腹感，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吃好。 　　今日份的食物，还剩下……两颗糖果。 　　把玩着这两颗水果味糖块，叹了口气，怎么想都当不成正经食物，夏常念把它们放进外套的口袋里，还是留着吧。 　　晚上吃糖也不好。 　　接着来到办公桌前，打开一直在充电的手机，右上角的电量已然达到百分之百，估计早就充满了电。 　　拔掉数据线，夏常念看到屏保界面弹出一排消息，全是未读，扫视一眼，大都是各大社交平台和短信的消息。 　　但是不能解锁手机，自然无法查看，这样使她连外界最基本的信息也无法获取。 　　夏常念伸出手抵住下巴，敛眸思考着。 　　嗯，这部手机解锁密码自然是无法得知了，毕竟机主已经…… 　　不过面容解锁和指纹解锁到还没试过，记得她刚进办公室，拿着男人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借用他的脸来解锁，男人就突然尸变，变成活死人而后攻击自己。 　　等自己醒过来，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还有男人的尸体也开始略微腐败，先不说尸体的脸能不能解锁，就说他插着一把刀子的右眼，大概就不能识别吧。 　　还有就是，指纹解锁，只要尸体的指纹没被破坏或者发生大的变化，应该是可以的吧，就算是死掉的人的指纹。 　　不过，夏常念略有耳闻，似乎有些手机装配的指纹传感器，是电容解锁式，而放了三天的尸体，自然不会有生物电了吧。 　　嗯嗯，她不太懂…… 　　但现在倒是不用再焦虑，毕竟不管他的指纹能不能解锁手机，尸体都已经被自己从窗户丢了下去。 　　既然暂时没办法，与其干着急，还不如不去管。 　　对于自己来说，目前最有用且适用的办法，就是等待。 　　等待救援，或者别的什么人和消息。 　　今天就先到这……啊，还没刷牙呢。 　　带着台灯，夏常念再次来到小小的洗手间，从洗手台上的柜子里，果然找到了崭新的牙刷和牙膏。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矫情，或者有洁癖、强迫症之类的，而是既然现在有充裕的资源，自然不要浪费掉。 　　每天刷牙，牙齿好好。 　　在洗漱台前，不可避免地面对这面镜子。 　　端视着镜中的少女，清纯而可爱，有着超脱的美丽脸庞。 　　夏常念知道这就是她，她就是镜中的少女，虽说已经不再那么陌生，不过仍有种怪异感油然而生。 　　不过只是还没有习惯，习惯了就好。 　　说起来有点厚脸皮，可自己现在的模样确实是百看不腻，并且的确是个十足的美少女。 　　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未施粉黛，也能从白皙中透出一抹粉红，这就是和人造腮红的区别，自然而美好。 　　虽然在表情上是一副漠然，或者是说呆滞，不过丝毫不影响，这样一个穿着整洁校服的可爱少女，给人带来的翩翩思绪。 　　哈啊，凝视镜中的自己，俨然是一个纯洁而青涩的校园美少女，甚至能让人想象到她在学校里，无论到哪都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那般地惹人注目。 　　谁又能联想到，她的背后不是静谧和睦、美好青春的校园生活，而是如今来的莫名其妙的血腥灾变。 　　血腥、混乱、死亡和活死人。 　　看似两类极端的美好与丑恶，现在却不得不联系在一起，生死相伴。 　　先休息吧。 　　接着，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铺了一层书本，虽然躺上去依旧是硬邦邦的，但起码也不用亲身贴在地板上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哈~” 　　忙完这些最后的事情，夏常念伸出手，捂住嘴巴打起哈欠。 　　揉了揉发酸的眼角，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觉睡了三天，现在到了晚上，又开始感到有些困倦。 　　少女躺在眼前这堆书本搭成的床垫上，身上盖着两件外套，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 　　随后从衣服下伸出小手，按下头顶处台灯的电源键。 　　“那么，晚安吧。” 第二十四章 难得的清闲 　　“叮铃铃铃铃铃铃~” 　　“唔嗯……” 　　嘴里发出奇奇怪怪的嘤咛声，躺在地板上的夏常念眉头微蹙，似乎又梦到什么不太美妙的事情。 　　随后伸手抓住身上盖着的衣服，紧皱的眉头没有舒缓，她开始缓缓睁开眼睛。 　　即便拉着窗帘，也已经能看到光亮，漆黑的世界又经历一次轮回。 　　“唔，已经，天亮了吗……” 　　揉着惺忪的睡眼，夏常念挣扎着爬起身，半坐在地面上，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身上好酸好痛，是因为睡在地板上吗，一觉起来没有休息后的精神饱满的感觉，只觉得浑身乏力。 　　呼…… 　　撩拨起挡住视线的长发，夏常念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注意到身下铺着的书本什么的，早就被胡乱的拨弄到一旁，哪里都是，唯有自己躺着的位置是光秃秃、硬邦邦的地板。 　　怪不得这么不舒服。 　　起身后，夏常念又是双手交叉，向上伸直，舒展了一番腰肢后，才慢吞吞地朝着窗户地方向走去。 　　“哗~” 　　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灼热的光芒刹那间便袭来，最先感受到的自然是夏常念的眼睛，骤然眯起眼眸，她连忙伸出手遮挡在脸前。 　　不断地眨动着泛着碧蓝波光的眼睛，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强烈的光照。 　　“好亮啊。” 　　接着打开窗户，好换换空气。 　　扫视一圈窗外的情况，除了从夜晚变成白天，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变化，也没有注意到其他活人或者“死人”的踪迹。 　　可早晨的阳光可不会有这般热情，转身看向屋里的时钟，11：56，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竟然又睡了这么久吗，忽然想到什么，夏常念那副平静的眸子忽地睁大，神色微惊，她匆忙把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取出。 　　打开看向首页的日期，6月13号。 　　呼啊，虚惊一场。 　　虽说可能性不大，夏常念刚才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又一觉睡过去好几天。 　　真要这么睡下去，那可就太可怕了。 　　照常地，下面是一番简单洗漱。 　　只是照镜子的时间增加了，因为要花费不少功夫，来整理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后，夏常念刚清醒的身体都感觉又疲惫上不少。 　　是我睡觉的姿势不对吗，下次还是注意点吧，不然每天早晨只是打理长发，就要用这么久啊。 　　不过她整理仪容后，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左右转圈圈也花费不少时间就是了…… 　　期间也顺便去了厕所，等她微红着脸，磨磨蹭蹭地从洗手间走出后，再次看时间。 　　已经是12：17了。 　　倒也没什么可焦急的，在食物被消耗掉之前，自己的任务就是等待，等待，继续等待。 　　就这样双手支在窗台上，夏常念依靠在窗边，试图捕捉到一点异样的情况，可收获的仍是寂静，连汽车的声音都听不到。 　　或许是距离太远了吧，毕竟学校的位置偏向郊区。 　　望着远处地面上的粘连血肉的人体遗骸，不禁思考，那些活死人都去哪里了呢？ 　　倒不是自己想念它们丑陋的脸，只是这副“暴雨前的宁静”的样子，实在有些诡异地瘆人…… 　　嘛，也罢了。 　　“嗒，嗒，嗒，嗒……” 　　而后夏常念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石质窗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嗒，嗒。” 　　手下无所谓的动作停顿下来，揉了揉软软的腹部。 　　嗯嗯，有点饿了。 　　其实是根本没吃饱，昨天也只是勉强果腹，一觉睡醒暂时遗忘了饥饿，现在稍作休息肚子又发出信号了。 　　那就先吃掉一半，今日份的食物吧。 　　轻松解决掉一包小饼干，她又含着一颗糖果，感受着口腔中这聊胜于无的丝丝甜味。 　　…… 　　接下来就只是眼巴巴地望向远方，像在干等着，时而依靠在窗边，时而坐在转椅上…… 　　啊啊，官方的救援，什么时候能来呢，今天是第四天了吧。 　　其余活下来的人呢，又藏在了哪里呢，应该是在室内吧，现在只有封闭的室内是最为安全的吧，像我的处境一样。 　　把椅子推到窗台前，关紧窗子，就这样躺靠在椅背上，感受着午后的氛围。 　　似乎连日光也显得懒散起来，合上双眼。 　　夏常念也没想到，梦寐以求的睡到自然醒，然后接下来的无所事事，可以完全放空大脑的闲暇时光，会出现在这样的情景下。 　　灾变吗，也不错。 　　才怪！ 　　即便每天起早贪黑的去读书，也总比被困在这里要强得多吧，虽说也有抱怨，但真的发生这种事情，没人会真的喜欢吧。 　　不会有吧。 　　静静地享受着免费的日光浴，金色的太阳光线沐浴在身上，尤其是肚子上，能感觉到暖暖的，很舒服。 　　在些许无聊和焦虑中，某个刚起床没多久的家伙，又慢慢睡着了…… 　　…… 　　呼…呼… 　　嗯…… 　　等夏常念再次睁开眼时，窗外风景也已近黄昏。 　　嗯？ 　　刚睡醒的头脑还不太清醒，夏常念扶着额头，轻轻揉捏。 　　“头好痛。” 　　自然而然地向着窗外看去，如此欣赏着落日夕阳，呆愣了几秒钟。 　　哈啊！？ 　　我又睡着了吗，这样虚度光阴，对我来说多少有些奢侈吧，太浪费时间了啊。 　　今天晚上，会不会睡不着了。 　　“唔……” 　　站起身来，一番舒展过后，夏常念走向电脑桌旁。 　　时间还有多久，今天，明天，后天？ 　　不，后天不能算入，食物本就不足。 　　水，还不需要担心，夏常念敛眸看向房间的角落，那里摆放着扫帚拖把等基本的清洁工具。 　　“把能用到的武器准备好吧。” 　　好在这里的拖把是老旧的款式，木质的握把，比合金的更顺手，也更容易折断。 　　把拖把头部置于地面上，靠在墙角，然后用力一脚就可以踩断了。 　　照着这个办法，夏常念把仅有的两把，都成功做成了木棍，叮，获得坚实的木棍X2。 　　接着就是把水果刀绑在木棍的头部，用透明胶带不断缠绕，保险起见，她还把胶带从刀刃上穿过，上下交叉方向绕了几圈。 　　制作完成这把简易的“武器”后，她又对着一摞书本用力捅刺几下，感觉还算牢固。 　　至于第二根木棍，夏常念又花费了一些时间，用剪刀连剪带削，把它的一端尽量地削尖了，当作是备用的。 　　下面还要做些什么呢。 　　一卷胶带还剩下大半，如果要外出的话，手臂和小腿的位置要找几本比较厚实的书本绑住，防止被丧尸一口咬上来。 　　但不是现在，等决定好要外出时，再绑住吧。 　　“呼……” 　　接下来又开始无事可做了吗，夏常念坐在转椅上，躺靠着转来转去。 　　啧，果然一旦闲下来，就会止不住的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心情很容易就会郁闷。 　　咬住嘴唇，不管了。 　　夏常念随便拿起一本书，强迫自己翻看起来。 　　忽然想到，《离骚》好像还没背完呢，不过现在也不需要去背了吧。 　　呵…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又或者十几分钟，几十分钟，不清楚。 　　书本上的东西，读了些什么，也没什么印象。 　　此刻天色也从黄昏转变成傍晚，这样的一天，就快要过去了。 　　夏常念把手里的书随意地丢到一边，眨了眨那双略显失落的眸子。 　　“好饿，该吃饭了。” 第二十五章 失眠了 　　晚餐吃了一个苹果，可还是好饿，于是又打开了一个小面包。 　　反正剩下的食物也不过再撑一天，早一些或者晚一些，也没有关系吧？ 　　嗯…… 　　在窗前坐了一会儿，夏常念起身收拾着地板上乱掉的书，拼凑出自己的“床”。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除了准备好所谓的武器，今天什么都没有做呢，等待，就是最好的办法吗。 　　侧躺下身，盖上外套，夏常念抚弄着自己的长发，并没有多少困意。 　　为了更好的应对一切紧急情况，自己理应做到合理安排休息，让清醒的时刻保持在一天的最大化，这样黑白混淆并不好。 　　所以要早些睡，如果睡不着，那就什么都不要想，放空大脑就好了，这样就会慢慢睡着吧。 　　…… 　　可夏常念感觉只是在不断地扭动，然后翻身，辗转反侧，就是没有困意。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塞满了一大堆吱呀作响的破烂，搅得思绪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只能被迫地胡思乱想。 　　呼…… 　　深呼吸， 　　继续躺一会儿，应该会睡着的吧。 　　嗯…… 　　…… 　　…… 　　“哈啊，好烦啊！” 　　“根本就睡不着……” 　　躺着只会愈加心烦意乱，夏常念爬起身，想去打开窗子透透气。 　　刚撑起身子，手下垫着的书却在地板上滑动开，手忙脚乱间，她直接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本就烦闷到了极点，这下更是让她恼羞成怒。 　　“去你的！” 　　夏常念狼狈地爬起身，气愤地用手“咚”地锤向地板。 　　结果是，书没事，地板也没事，只有她的手很疼。 　　站起身，夏常念握住发疼的右手，闹剧般的发泄到此结束，可周围的世界依旧是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波动。 　　借着月光，看向窗外，依旧是如之前一般，丝毫没有活人或者丧尸的踪迹 　　“为什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回应她的还是无声。 　　她怎么可能会做到，丝毫不在意外界的情况，丝毫不与人交流情报，只是一个人等待着所谓的“救援”到来。 　　盲目地等着，不知是否接近的救援计划？ 　　她的父母现在在家里吗，他们的情况怎么样，还安全吗，食物是否充足，会不会在到处联系自己？ 　　外面的情况又是怎么样？ 　　灾变源头从哪里而来，这场灾变到底扩散到了什么地步？ 　　国家是否可以制止，是否正在干涉，军队能否战胜这些活死人，有多大成功率可以挽回过去的社会状态？ 　　学校里的丧尸都去那里了，其他幸存者在哪里，自己的同学还活着呢吗，还有…… 　　还有…… 　　该死，这样完全获取不到更多的信息，甚至与第二个活人都没有任何联系，让自己怎么能理所当然的等待下去。 　　哈啊…… 　　心脏在胸口处没由来的， 　　“砰、砰、砰” 　　急促地跳个不停，致使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一块重物在压住胸腔，快要喘不过来气。 　　果然是白天睡的太久，今晚注定要失眠了吗。 　　要尽快考虑一番，外出的计划，又或者是说规避风险的注意事项。 　　要怎么出去，去寻找更多食物，去寻找其余幸存者，还是离开学校，寻求救援庇护或者回家什么的。 　　这些都需要好好考虑才行…… 　　第一方面，战斗。 　　如果可以的话，夏常念自然不想和任何活死人产生冲突，无论是正面还是偷袭。 　　她没法肯定自己已经克服了那种恐惧，生理上的恐惧感，对丧尸和死亡的畏惧，毕竟在这方面，一个不留神，就会死。 　　还有就是，即便面对的是理性尚存的活人，她也没有把握能战胜。 　　毕竟她不懂任何格斗技巧，甚至打架都不怎么会，更何况以她如今的小身板，哈啊…… 　　所以说，面对丧尸，她的原则就是，不战斗。 　　避开一切没有必要的战斗。 　　节省体力，保留能量，同时避免吸引来更多的丧尸，让自己身陷绝境。 　　哈？你说一个普通人持械单挑十几个丧尸的情节，只有蠢货才会相信的吧。 　　没有经过任何特殊训练的普通人，在真正面对那些面目可怖的家伙，能做到保持镇定就已经足够难得。 　　没有被吓到双腿发软打颤，走不动路，就已经超过大部分人了。 　　更不要去说，独自一人去面对一群疯狂至极，不会因为伤痛而停下袭击的丧尸了，除非他有热武器。 　　…… 　　第二方面，则是心理工作。 　　说实话，夏常念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面对丧尸，面对灾变，面对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她真的有那么强大的求生意志吗，并不见得，她一直都不认为自己具备那般坚韧顽强的性格。 　　或许留下来等待救援，才是最为保险的选择？ 　　心中打起退堂鼓，夏常念拍了拍脸，可是食物已经不够了，最多不过是再坚持一天。 　　她的理智告诉她，单纯地坐等救援，并不是一个好办法，最起码不是那个最合理的办法。 　　如果能够走出这间办公室，在这楼层里，乃至整栋楼，搜寻到更多的食物的话，那么就可以继续安心等待救援。 　　同时也可以借此机会了解外面更多的情况，如果能遇到其他活人自然最好。 　　在一切信息封闭的情况下，她真的很难做到独自等待，等待充满未知的未来。 　　况且，就算她能做到忍着饥饿强撑几天，万一短时间内没有任何救援到来，再想拖着孱弱的身体去寻觅食物，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总而言之，即便她内心深处是抗拒着外出的，但她不得不离开这间安全小屋，这是目前最优解。 　　不过，倒也不用那么悲观。 　　根据夏常念能观察到的情况，封校第二天，也就是学校突发躁动的那一天，和第一天晚上，都有直升机从这里飞过。 　　加上之前一直没怎么在意的警笛声，现在想来，官方应该早就注意到什么，开展了行动。 　　而且，到目前为止，水电设备都能正常供应，网络也可以连接到。 　　虽说自己所在的这片区域，听不到什么大的动静，但远处偶尔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听不太清楚，果然是因为学校位处于郊区范围吗。 　　往好处去想，这场灾变的爆发范围，或许没有扩散到全国，而官方已经在尝试控制局面。 　　自然，这些都只是一番猜测。 　　没有得到证实的猜想，可不能抚慰夏常念惊颤的内心。 　　如果，当然是说如果，外面的情况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没有动静是因为所有活人都死掉了，之类的可怕的情况。 　　又或者是遇到没把握躲避开的丧尸，她可以再回到这里的吧。 　　这一趟外出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到更多食物，并且能获取有用的信息是最好。 　　还有需要注意的是，探索过程中保持谨慎，不去发出过大的动静是一方面，一定要保持冷静。 　　不能过度恐慌害怕，即便知道自己做不到不去害怕，甚至于回想起之前的经历，夏常念就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 　　即便无法完全抑制住恐惧，可还是要尽量做到平稳住内心。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不想被突然冒出来得丧尸吓到瘫倒，然后死得稀里糊涂的，就一定要沉住内心，不能太过畏畏缩缩的。 　　夏常念松开玩弄着头发的手指，拳头紧跟着攥紧。 　　哈……我真的，能做到吗…… 第二十六章 临行准备 　　直到凌晨三两点，夏常念才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再睡到大中午，还不到八点半她就醒来了，是自然醒，没有被什么奇怪的声音吵到。 　　话说回来，学校里固定的铃声好像没再响起。 　　挣扎着站起身，果然还是不习惯睡在那么硬的地板上，不过好在，今晚会是最后一晚。 　　“咕嘟咕嘟~” 　　站在洗漱台前，夏常念握着牙刷，吐出口中的水，随后对着镜子整理着头顶有些翘起来的发丝。 　　经过昨晚的思考，最后还是决定要外出，毕竟本就少的可怜的食物已经见底，今天大概就会全部消耗掉。 　　桌上的食物还剩下，苹果一个，苏打饼干一包，两颗糖果，还有留在路上补充能量的一块巧克力、一瓶矿泉水，以及一个小面包。 　　啊，对了，还有口袋里的两颗糖果。 　　本想着靠着些勉强撑过三四天，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事实上，按照每天分配的食物，并不足以自己吃饱。虽说她的体型变小了，食量的确有明显的降低，但每天只靠这点饱腹感不强的食物，依旧不够。 　　按照习惯，先吃早饭。 　　夏常念坐在窗边，小口小口地咬着手中的苹果，其实这几天她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吃饱过，只是大概应付而已。 　　此刻胃里也传来的丝丝饥饿感，提醒着她的确应该进食了，可她现在却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强行让自己做出咀嚼吞咽的动作罢了。 　　感觉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无形的物体挡在中间，不仅呼吸不通畅，还给人一种气息上涌的错觉。 　　简单来说就是胸闷气短，吃不下东西。 　　果然还是太紧张了，心跳的速度也很快。 　　这种貌似是背水一战的紧张感，该怎么缓和呢，夏常念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自己。 　　如果是在恐怖游戏里或者是鬼屋什么的，还能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想着这样的事情，从中走出来，完全就不会怕了。 　　可现在是要去面对的是现实，怎么劝说和安慰都不起作用……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想，反正目前最好的办法就只有这个了，不去做还能怎么办。 　　她恶狠狠地咬下一口苹果，果肉里充盈的酸甜汁水在口腔中迸开，可对夏常念来说，却也只胜过嚼蜡。 　　或许是因为内心在不断抗拒着，而越是抗拒的事情，来得也就越快。 　　今天是6月14日，距离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也不过是过去了勉强算是两天的时间。 　　如今就要主动从安全屋中走出，面对凶险而未知的世界，她很担忧，但也知道，明天总是充满变数。 　　越是拖延，未来就越不可测。不趁着现在没有生病，没有受伤，甚至还有一点富余的食物去外出，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可，如果没能活下来…… 　　是不是，还不如继续等待救援的生还概率大呢。 　　或许该提前写点什么东西吗，好作为自己来过的痕迹？ 　　不，不不不，她猛地摇了摇头。 　　还没真正出发，就先泄气可不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不能再细细思虑了，去做就好了。 　　给自己不断打气，可夏常念自己都忽略掉，曾想着的，如果外面过于危险，自己还是可以回到这里的。 　　这种侥幸的想法，在现实中怎么会这么容易呢。 　　“咔咔，咔咔咔” 　　嚼碎嘴里的糖果，夏常念丢下手中握着的糖纸，思索的期间，她又吃掉了一包小饼干，以及生嚼了两颗水果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下甜丝丝的糖果后，有了糖分的摄入，她紧张的心情略有缓和。 　　这下多少也算解决了早餐，为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好需要的能量，不至于又饿又累的。 　　打开背包，夏常念开始检查要带上的物资——说是物资，不过是些翻找来的看似能用到的东西，不如多一些食物更好。 　　只可惜，现在能吃的东西就只剩下一块巧克力、一个小面包、一瓶矿泉水，还有两颗糖果。 　　面包和矿泉水放进背包最里侧的夹层里，糖果和巧克力则是放在了口袋里，方便随时补充能量，和预防突发的低血糖。 　　至于小药箱，整个直接塞进包里是不太可能了，这样做的话会显得太过臃肿，干脆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再放进去。 　　于是，看着眼前桌子上的各种盒子和瓶瓶罐罐，呃……这样也不行啊，先不说药瓶有会碰碎的风险，如果跑动起来还会发出碰撞的声音。 　　可这些药和纱布什么的，必须要带上。 　　想了想，夏常念找来胶带，把盒装药，瓶装液体和剪刀镊子什么的，分开缠住。 　　如果是靠走的话，不会发出什么声响，至于奔跑起来，倒也不需要在意药盒里的声音，脚步声就已经覆盖住了这点声响。 　　对，还有手里的胶带，通通塞进背包。 　　接下里是以后或许能用得上的。 　　小蜜蜂扩音器，还有蓝牙耳机，因为暂时用不上，所以忘记了充电，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电量，把充电器也带上好了。 　　反正占不了不少空间，也并没有多少重量。 　　此外，应该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了吧。 　　环顾一周，不大的房间里显得乱糟糟的，地上的书本摆的到处都是，桌子上也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书本、电脑、盆栽、数据线、茶杯、纸巾…… 　　啊，纸巾，作为现代生活几乎是不可或缺的一员，卫生用品也比较重要。为了不带过多东西，夏常念只拿了一卷卫生纸和和两包手帕纸塞进包里。 　　这次大概没有需要带的东西了，还要再多拿点什么的话，就差把电脑显示屏也带上了。 　　拉上背包的拉链，试着背上身，虽说并没有到鼓起来的程度，但也有些重量，还可以接受。 　　说完全不影响自己，是不可能的，只要背上背包多少都会有影响，不过只要控制在不影响身体的灵动性就够了。 　　还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做，她在桌子上翻找着，从堆满的桌面上找到了那把剪刀。 　　身上的衣服是偏大的，如果在平时，她自然不会在意这点事情，凑合穿着就是了。 　　可现在并不一样，如果多余的裤脚把自己绊倒，在某些关键时刻就会酿成大祸。 　　夏常念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剪掉了一截裤脚，和短袖衬衣的衣摆，晃了晃脚，瞬间感觉舒服多了，再没有那种裤子快要垂在地上的感觉。 　　裤管的宽度一时是无法改动，她不会缝纫，就算会，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情和精力去改了，只要不会因为它太长绊到自己就已经足够。 　　还有就是作为校服，怎么去剪，也不会心疼，虽说重点不在这里。 　　现在谁还会在意这些呢。 第二十七章 出发 　　“刺啦刺啦刺啦” 　　“刺啦刺啦” 　　夏常念用胶带不断加固着，缠绕住环绕在小腿上的资料书，这是最后一个位置。 　　她当然没有忘记，用书本缠住手臂和小腿，充当防护，防止被那些活死人袭击时，无处可防，即便这样做是否能真正起到作用仍是未知。 　　但预先的准备总是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就是多少有些浪费胶带，等一切都做好，她再次把胶带放进背包里时，就只剩下了之前的一半。 　　因为担心两本书会不好固定，夏常念只在小腿和手臂上各绑住了一本书，都是她挑选的比较厚实，比较宽大的书，能包裹住一整圈还稍微有余。 　　试着活动一圈四肢，感觉变得僵硬了不少，没有之前自如，而且皮肤紧贴一本书的感觉也很不舒服。 　　当然，这些只是次要感觉，只要它能起到一点防御的作用，和撑起自己的信心，就不虚此举。 　　拉下裤子，宽松的裤子直接遮盖住本来突兀的书本，而手臂上的也被外套罩住了，夏常念倒也没有想去刻意隐藏，只是绑在里面更便捷一些。 　　接着花费了一点时间来活动身体，并努力去适应附加上的书本，好在四肢的关节处没有被限制，依旧灵活如初，不过增加了些许重量和被束缚的感觉。 　　对着自己打量一番，可以说是稍有武装，只是鞋子仍然是之前的那双，如今穿在脚上实在有些不合适。 　　即便努力绑紧鞋带，在尺码上的差距还是无法减少，就像是让曾经的她穿上NBA球星的鞋子，很滑稽，也很不合脚。 　　可现在还能去哪里找一双合适的鞋子呢，整个屋子里都翻遍了，没有其余的鞋了，夏常念也只好暂时穿着它。 　　毕竟总不能光着脚，之后多留意，要尽早找到合适的替换品，她可不想逃命的时候因为鞋子不合脚，被绊倒，一蹶不振。 　　最后就是武器了，夏常念亲手制作的那把能称得上是“长矛”的武器，非常粗糙的“矛”：一把木棍首端缠绕住水果刀，另外一把就只是单纯地把木棍削尖了而已。 　　握住带有小刀的那把，夏常念尝试几番，但总感觉第二把木棍无论放在哪里都不合适，背在身上太长，有些妨碍走动；直接拿着的话，更是累赘，她还没到一手能操控一把武器的程度，能用好手中的一柄就足够了。 　　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就样把它留在这里。 　　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简易长矛”，夏常念又松开了手，把它放下，并不是心中又生悔意，而是她还想做一番最后的尝试。 　　那就是，打开手机的屏幕，按下紧急呼叫的图标，拨打下那个熟悉的报警号码。 　　“嘟…嘟…嘟…”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 　　听到这里，夏常念没在继续尝试，挂断了这通大概率打不通的电话，那名为侥幸的小心思也终于被迫放下。 　　把这块没用的黑色屏幕关机，打开背包，丢进背包，一气呵成。好了，现在距离打开门就只差一步，那就是把之前堵在门口的铁皮柜移开。 　　先把背包放下来，擦了擦手掌，夏常念知道眼前的大柜子很重，想要搬动很难，要靠推着一点点推动它。 　　“唔…” 　　她站好身子，双手扶住铁皮柜，用力向前推动。一阵发力，微微侧过头，看看推动了多远。 　　“嗯？” 　　矗立在身前高大的柜子，竟纹丝未动，她甚至感觉自己向后退去了半步，这就是力的相互作用？ 　　不不不，重点不在这里，她自然知道这档案柜很重，但自己用全力去推，也不会一点也没推动吧…… 　　肯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地板太滑了，或者是自己的姿势不对，没错。 　　夏常念开始调整自己的姿势，她半俯下身子，双脚向后蹬着地面，这样应该可以动用全身的力气了。 　　长长的发丝垂下，挡住了些许视线，她再次尝试推着身前的重物。 　　“呼，呼……” 　　没过多久，她停下动作，一手叉腰站在原地喘息着。 　　虽说这档案柜一定没有千钧之重，但对她来说也胜似千钧了，因为她切实地感觉到了这般重量。比喻成蜉蝣撼树夸张了，但如果比作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就被压垮的骆驼，她觉得还算可以。 　　真的，好重啊，之前虽说也要用力推，但明显不会这样吃力。 　　看着自己白皙的小手，除了好看一点，真是个废物体格，即便曾经的自己没怎么锻炼过，也比现在的力气要强上很多。 　　好在推过了大半的距离，只差再一次推动，就能把这柜子推离门口。 　　完全推开堵住门的柜子后…… 　　夏常念站在门口又休息了一小会儿，把体力恢复到起点，接着检查一番身上的“装备”，确认无误，拿起武器，是时候了。 　　嗯，可惜手表忘在了教室，当时事发突然，自然不会惦记着无关紧要的东西。 　　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现在的时间是10：36，不算早也不算晚的时间。今天无论是否找到食物，是否遇到其余活人，都要赶在天黑前，有一个确切的结果并找到庇护场所。 　　低下头，夏常念又看到前两天自己放置的那一桶水，用垃圾桶储存的水，一点没动，静静地放在那。 　　因为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直到今天，也只不过是不到两天的时间，加上她有刻意的节省水源的消耗，即便只是饮水机里剩下的小半桶水，现在也还没喝完。 　　哈，该怎么说呢，多少有点浪费呢。 　　不再留念这里，少女转过身，深呼吸…… 　　呼…… 　　出发吧。 　　夏常念先是尝试用力敲击几下门板，俯身用耳朵贴近，并仔细去听着门外的声音，得到的回应依旧是如常的平静。 　　想来也是，自己此前制造出的动静可不算小，如果还有什么活死人在附近，可能早就被吸引过来了，至少不会如此寂静。 　　“咔咔” 　　打开门锁，夏常念转动门把手，直至锁芯完全收缩，她双手牢牢握住把手，稍微打开了一点门缝。 　　然后逐渐扩大缝隙，她伸出半个脑袋，迅速地左右观察起走廊里的情况。 　　什么都没有…… 　　左侧，右侧，什么都没看到，除去凝固的血迹和脏乱的脚印，剩下的就是混乱过后残余的杂物。 　　一大股血腥气息混杂着一点腐臭味，扑面迎来，即便夏常念仍没有适应这股味道，但也不至于再次吐出来，只是感觉到恶心。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手握着加长水果刀，走出这间安全屋，她并没有关上门，而是在门缝中夹住一本书，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当时逃到这里的时候，可是差一点被这个破锁耽误了，万一还要回来这里，可不能再被坑一次。 　　做完这一切，夏常念双手握持住简易长矛，半躬下身，好稳住下盘，尽可能地放轻脚步。 　　夏常念摸了**口，让气息趋向平稳，最好是不要遇到一个活死人，让她静悄悄的探索完整条长廊。 第二十八章 染血的教室 　　握紧手中唯一的可以用来反抗的武器，如此粗糙的加长版小刀，夏常念并不熟悉这种长柄武器的用法。 　　实际上，她几乎不熟悉任何武器的用法，毕竟她平时对冷兵器也没什么兴趣，自然没什么机会接触它们。 　　这把防身武器，对她来说最大的作用无非就是增加几分底气，让她貌似更安心了一点。 　　走廊里依旧是一片寂静，和血腥的满目狼藉的对照下，一种压抑的诡异氛围悄然笼罩在夏常念的心中。 　　即便现在是光线明亮的上午，这种恐惧感还是无法完全抹消，她深深吸一口气，呼出来。 　　一股淡淡的腥气好像被吸进了嘴里。 　　夏常念一步接着一步地走到走廊左侧的位置，那是远离她原先的班级的方向，这里也有一个教室。不过因为和她所在的二班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平时也是除了偶尔路过，几乎没来过。 　　走到了教室的门口，她提前弯下腰，躲开门上的小玻璃窗，那是方便班主任查看学生上课情况特意定制的窗口。 　　随着一点点抬起头，夏常念只露出一双眼睛，望向教室里的情况，没有发现丧尸，里面是不堪入目的景象，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血红，随后便是杂乱、无序。 　　教室里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粥的样子，课桌课椅摔倒一片，学生的书本、文具和其他物品混在其中。地上的浓稠血浆被人踩踏的到处都是，还有部分残留的暗红色小碎块，粘腻发黄的脂肪，和疑似布料的渣滓，混着液体粘连在地板上、墙壁上，和桌子上。 　　可以想象这里曾经发生了怎么样的躁乱，人人自危，人挤着人，同学们拼了命地想要逃离开这里，远离那些疯狂袭击同类的怪物。 　　即便隔着一扇门，夏常念似乎都闻到了那呼之欲出的腥臭气味。这一幕，在她的记忆里能与之相匹配的，就只有美式恐怖片里的场景，不要钱的血浆乱飞。 　　但很可惜，并不是，这不是电影场景里布置的道具，而是…… 　　眉头紧皱，夏常念吐了吐舌头，好恶心。以血和肉为主题的盛宴带来的视觉冲击，实在是，让人不好接受。 　　这里桌子全几乎都翻倒了，杂乱的挤在一起，还是不要在这里耗费精力搜寻了，在这样的环境里找物资，不仅消耗能量，还很消耗忍耐力。 　　夏常念转过身，深呼吸调整着在加速的心跳，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她可是连尸体都摸过了，还近距离接触过丧尸，这不算什么，只是常态罢了。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她提起简易长矛，向着走廊的另一侧，右侧走去。 　　来到第二间教室前，也就是二班的隔壁。它的门外就是楼梯，望着楼梯的方向，夏常念下意识地吞咽一下，还是先搜寻完这几间教室再说吧。 　　躲开门上的窗户，然后提前观察一番，确认好安全无异常后，夏常念推开了这扇虚掩着的门，她走进教室。 　　“咳，咳咳！” 　　夏常念捂住嘴巴，比起还算通风的走廊里，这里的味道更是呛人，大概是些体液和腐肉，在阳光暴晒和微生物发酵下产生的气味。 　　腐败的气息像是猛地灌进鼻腔和嘴巴里一般，直冲上头脑，让整个人都晕得恶心。 　　说实话，她现在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但她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就是寻找到有用的东西，不能因为恶心就略过这里，比这幅场景还恶心的在后面比比皆是。 　　只好强忍着生理心理的双重不适，夏常念弯腰查看摆得杂乱的课桌抽屉。 　　脚踩在地板上黏黏的，是什么东西自不用多说，无非就是体液和某些小碎块的混合体，她有意避开那些过于恶心的地面，只踩在还能踏脚的位置。 　　搜索完课桌，她又搜索起来靠墙的一面柜子，每个单独的空间，都藏着更多可能…… 　　一圈找下来，能带走的，只找到了一包干脆面和两个小面包。 　　至于还有一个蔫了的苹果，在这种环境下，难免被血腥气浸染，就算没有问题，她也不想吃。 　　还有就是发现了一瓶矿泉水，不过是被饮用过的，以及其他的水瓶，都是被喝过的，还是不冒着风险带走了。毕竟自来水还是能正常供应的，现在水源还不算缺乏，还不清楚谁的水瓶里是否携带病毒什么的。 　　夏常念把吃的都塞进背包，而其他能用到的，好像并没有，不要在这里过多浪费时间了。 　　走出教室，她先是大口地深呼吸，走廊里的空气比起更封闭的室内好得太多了，原先的血腥气似乎都变得鲜甜起来。 　　才怪，夏常念还是被腥臭味恶心到了，不过因为人体的适应性没有先前那样排斥了。 　　片刻的停歇后，接下来就是，她自己的班级了，高二二班。 　　盯着那熟悉的科室牌，不过几天的时间，沧海桑田，还是应该说物是人非？不过一眼望过去，意料之中的可怖场景，一如前两间教室，这种情况还能算得上是“物是”吗？ 　　门依旧是虚掩着的，夏常念没有握住门把手，她注意到了门把手上沾着干涸的血迹，还不想弄脏手，于是转而扶住门板推开门。 　　门轴转动时不是很顺滑，或许有什么卡在门缝里，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夏常念屏住呼吸，尽可能只做轻微的呼吸动作。 　　这间教室没有前两间那么不堪，血渍遍布的范围明显小很多，一如前例地一个人也没有，不过她现在所站在门口前，讲台边，有一滩被踩踏混合的血迹为中心，以血脚印的形式向后方扩散开。 　　她马上想到一个同学，周松柏，他被丧尸袭击活生生撕咬的场面，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但这里并没有留下尸骸，还想着如果看到昔日熟悉的同学的尸体，多少有点瘆人，现在倒是省了这一步骤。 　　不过自己之前果然没有看错，被咬之后的周松柏也被感染成为活死人的一员了吗。如果只是作为活死人的食物，应该会被啃得只剩下骨头吧？ 　　倒也有其他可能，那些活死人是什么样的习性呢，只袭击人，并不全部吃掉；还是先吃掉，吃不完的被感染成同类？亦或者分为各种情况，依靠情况来袭击活人，不，这样有点太聪明了吧，自己遭遇的丧尸明明只会无脑攻击，一看到活人口水都流出来了。 　　弄不清楚，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只能靠胡乱猜想，还是先别想这些了，先安全下来最重要。 　　但，如果被咬就会被同化，那自己这种情况又算什么…… 　　还是得不出答案，但夏常念相信只要寻求到官方的庇护，这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吧。 　　不对，不对。 　　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总会有隐隐地不安感，心脏也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脑袋都快变得迟钝了。 　　用力摇摇头，夏常念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松懈了，明明是在这种地狱般的命案灾变现场，自己却能开始思考起来其他事情。 　　是因为一直没遇到活物，并且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吗，自己就只顾着平复因看到血腥景象而受惊的内心，全然忘记了应该更加谨慎对待，这可不是往日的环境了。 　　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和可能会突然冒出来的活死人，自己真的是，全当成儿戏对待了。 　　一阵阵后怕袭来，她顿感脊背生来寒意。 　　妈的，自己这样子就是突然被谁袭击了，只能自认该死，必须要更加谨慎才行啊！ 　　“呃…” 　　夏常念咬住牙，手上发力使劲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内侧，想要清醒一下。 第二十九章 三楼 　　“呃呜……” 　　下身只穿着一条裤子的缘故，肌肤与外界只隔着一层浅薄的布料。但夏常念对自己可没有手下留情，手上用力一拧，这一下带来的刺激的确有够强烈，让她瞬间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很疼，虽然自己就是要强烈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但没想到会这么痛。 　　疼痛指数甚至不比被丧尸咬伤一口差多少，眼角都挤出几滴生理眼泪，夏常念擦净眼角的耻辱，揉着持续散发灼烧感的大腿根。 　　腿上软软的，柔软的不像话，完全没有之前的肌肉支撑感，看来体脂率比从前增加了不少。 　　一番清醒过后…… 　　夏常念开始加快速度搜索教室里，尽可能找到一些对自己有帮助的物品。 　　即便是昔日同班同学的东西，也不需要有丝毫客气，虽然说起来有点对不起他们，但当时真正能活下来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人。 　　生者优先，如果拿走了属于谁的东西，只好谢谢你了。 　　从部分还没有变形或者翻倒的课桌抽屉里，找到了三个小镜子，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夏常念还是拿走了一个；而另一边，在那面小柜子里，找到了两块塑封巧克力，一个塑封牛角面包，一小盒纸盒装纯牛奶，还有一瓶青苹果味特饮。 　　手表没有找到，但能找到这些也满足了。 　　这次搜寻可以说是收获颇丰，虽然加起来也仍不够两天的消耗，可发现食物的那种希望和喜悦是其他东西难以比拟的，有食物在，就有希望。 　　这还只是两间教室，其他地方一定有更多的物资的，学校的超市、食堂，甚至包括仓库，都是适合暂住等待官方救援的地点。 　　这也是后话了，重新整理好物资，夏常念提上武器，背上有些沉甸甸的背包。走出二班教室，面向沾满血迹但通往外界的楼梯。 　　她身处二楼，现在的选择是下楼还是上楼呢。 　　她不能确定楼上和楼下的安全状况，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她的抉择是要建立在上下都存在危险的情况下。 　　嗯…… 　　那就假设一楼和三楼都有丧尸在，选择上下貌似都一样？不，一楼连通大厅和大门，相当于连接了外界的不确定因素；而三楼就不会有节外生枝的情况，至于四楼及五楼，以楼梯的间距足以留下反应的时间。 　　还有就是，下楼总是比上楼更容易，并且跑下楼的速度更快，果然还是要先爬到三楼观察一番，再下楼。 　　倒不是夏常念不想面对丧尸，而是她真的不敢面对丧尸。 　　遇到一个丧尸，她拼上全力，走运的话能活着回来；遇到两个及以上，不用思考直接跑，没被发现就能逃脱，被发现了就看谁跑得快。 　　那些只会攻击，没有脑子的丧尸在被爆头前，可以失误无数次，但夏常念只能失误一次，被咬到抓到，后果未知。 　　更别说，直面行尸走肉般的恐怖活死人，所带来的直击心脏的恐惧感，和想要逃跑的生理本能，不是她一朝一夕能适应的。 　　…… 　　夏常念握着木柄的手指攥紧，没有去扶沾着血渍的扶手，她一步一个脚印地踩在阶梯上，每一脚都格外注意，每一脚都是确认稳稳地踩在地面上后，才会放下另一只脚。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滑倒在粘腻的血浆里，甚至随之滚下楼梯。 　　爬完通向三楼的最后一级台阶，没有听到奇怪的动静，这里貌似没有什么异常。夏常念伸出手扶着一侧的墙壁，探出头左右观望整条长廊的情况，。 　　地上暗红的风干血渍快要覆盖满整片地板，这种程度绝对不会只是来自一两个人体内，不过这倒像是一块满是脚印的、凹凸不平的红地毯。 　　只是这“地毯”实在让人反胃，原料是人的体液，能观察到很多不平整的碎块，那些是血液凝固成块，破碎的内脏和没能被咽下肚子的骨渣。 　　浓厚的血腥气压得夏常念快要无法喘息，每次呼吸都像是，被人强硬地塞进嘴里一块带血的生肉，还是略微腐败的。 　　夏常念想要用手捂住口鼻，可又担心自己所没注意到的危险藏在哪里，只好强忍着厌恶，时刻握持着武器。 　　她注意到自己脚下，地上有一行拖拽的血痕，通向走廊的右侧，在一间教室的门口作为终点，一双穿着校服长裤的腿伸出半截。 　　那里躺着一个人？ 　　这种情况下能安稳的躺在地上的，只能是死人和活死人，就像在办公室里袭击她的老师。 　　夏常念瞬间紧张起来，缩回身子，如临大敌，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明了了行动方针，可真正面对到这幕还是会慌张。 　　该怎么办呢，是赶快退回去，不管这里，还是…… 　　还有其他办法吗，当然是赶快回去啊，夏常念的胸口砰砰砰的不断传来震动声，退缩的念头一旦敲定，便难以改变。 　　她一时竟慌乱起来，转身的时候，手握的长柄刀间猛地碰撞在铁质扶手栅栏上。 　　“叮嗡嗡嗡~” 　　清脆的铁质撞击声，响彻在整个空荡荡的寂静走廊中。 　　啊，该死！ 　　夏常念心中慌乱如麻，她能想象出几个藏匿在暗处的凶狠丧尸听到这番声响，从楼下和楼下一拥而上，围堵自己的画面，危机近在咫尺。 　　她现在只想马上跑回到二楼，回到那个并不温馨，但还算安全的办公室。 　　或许是人在危机中反而会清醒起来，她很快意识到不能真的这样做。即便没抱着必死的决心，她也不能像这样草木皆兵，什么都没发生就先把自己吓倒。 　　她迅速停顿下脚步，调整好身姿，把手中的武器尖端对准身前，静静地去听周身的响动。 　　沉默地等待了半分钟，什么动静都没有，她才再次探出半个脑袋，去观察右侧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 　　那截露出的腿依旧一动不动，夏常念这才稍稍放松，好在刚才的碰撞出的声响没有吸引来什么，否则她这番冷静的等待或许就成了等死。 　　其实她突然选择停顿，还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她害怕自己一旦逃跑起来，会制造出更大的声响，在慌乱中遇到什么突脸丧尸就完了。 　　其二是，她总感觉地上的家伙很是奇怪，他是竖向躺在地面上，对外露出一双腿。而教室的门只打开了很小的幅度，这其中空隙的长度理应是放不下一个人的。 　　夏常念脑海中浮现出一种不太美好的联想，向好的方面来说，或许那家伙已经死掉了？ 　　向不好的方面来说就是，他或许被腰斩了，只剩下半截身体。 第三十章 残躯 　　走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像是粘连在了口香糖中，每次抬起脚，粘腻的液体都依依不舍地挽留鞋子，暗红的污物藕断丝连，让每一步都呲呲作响。 　　整片整片的红色，甚至让夏常念不想下脚，可没办法再去找还算干净地面，只好紧皱着眉头，硬生生地踩下。 　　她走到左侧的墙壁，这个位置能更清楚的看到前面，同时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望向那扇门还有地上的人。 　　果然，那不是丧尸，也不是什么活人，只是一具只剩下下半身的尸体。 　　夏常念缓步走上前。 　　她观察到这层楼的情况，比二楼要惨烈的多，不只是走廊如此，透过教室的窗户也能看到，里面打斗的痕迹或者说屠杀的痕迹，使整间教室都乱作一团。 　　堆积的倒塌的课桌和杂物，混在满地的血渍里，这里没有搜寻的必要了，能不能忍住不去吐是一方面，做到安静地搬开挤在一起的桌椅，还要保持体力则是另一方面。 　　秩序的崩坏真是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看向地上的半截尸体，拦腰截断，一整块血腥的横截面并不平整，皮肉分离的一圈被啃咬后留下不规则齿痕。 　　其中小半截腰椎呈断裂状，白色的裂骨，在一味的血色中很是突出。 　　剩下堆放在一团的深色器官中，能分辨出的有一部分是肠子，从中挤出，随意地摆在地上，满是褶皱的暗红色肠壁粘连着小块米粒似的橘黄脂肪。 　　其余的则是难以区分的糜烂碎肉，像是被咀嚼的过程中，从嘴里遗落下来的。 　　近在身前的尸体，散发出的气味远比远观时更加强烈。 　　血液散发出的刺激铁锈味在这混杂的组合味道中都稍显逊色，在尸体的创口下有一小摊，棕褐色的半透明液体更刺鼻。 　　如果非要拿什么形容一番的话，其发酵散发出的腥臭味道搭配上器官腐败的滋味，就像是往断电的冰箱里塞满一百只死老鼠，等待四五天再打开冰箱，接着往老鼠的尸体上涂抹死鱼内脏榨成的汁。 　　最后塞到你的嘴里。 　　恶心吗？恶心！ 　　反正夏常念接受不了这般刺激，更别说加上面对同类尸体时心中的恐惧和生理不适，她本来白皙红润的脸颊，已经憋得苍白。 　　那她为什么还要靠尸体这么近，是想近距离观摩吗？怎么可能。 　　她本来是想进教室搜寻一番，可观察下来，发现并不值得，不过转而又注意到了真正有用的东西。 　　那就是这具残缺尸体脚上的鞋子。 　　走近一眼就能看出，它生前大概是个女生，虽然校服的款式不分男女，可鞋子是分尺码的，这样的大小，应该是女生穿的。 　　而夏常念刚巧就缺少一双合脚的鞋子，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即便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鞋子，她也要穿上。 　　真正的尸体，自己都亲手搬运过了，甚至还和丧尸搏斗过，穿上其他人的鞋子，又算得了什么。 　　咬住嘴唇，夏常念蹲下身，强忍着身心上的不适，尽可能减小呼吸的幅度，拉动鞋带，把鞋子从它主人的脚上拽下。 　　接着提起鞋子，快步回到上下楼梯的路口前。 　　“咳，咳，呕呃……” 　　夏常念扶着喉咙，轻声干呕，她控制着不吐出来，可呕吐感还没有停下…… 　　一阵缓和，还好没有吃太多食物，最后也没能吐出什么东西，只吐出些许酸水。 　　靠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墙面上，她蹲下身，脱掉脚上很是不合的鞋子。 　　白皙的小脚丫露出来，通体白嫩中透着粉色，只有小脚趾和脚跟处略微发红。 　　她没有穿袜子，不是不想穿，而是松松垮垮的穿起来实在难受，走起路来感觉滑来滑去的，还不如不去穿。 　　夏常念没有马上换上新的鞋子，而是先是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脚趾，虽然鞋子大了许多，可不穿袜子多少还是会磨脚。 　　她看向脚边的灰色运动鞋，上面喷溅着几滴早已凝固的血液。不过能看出来，它还是比较新的，或许是因为它原本的主人很爱惜，又或许只是单纯的新鞋子。 　　但不管怎么样，很遗憾你没能活下来，同时也谢谢你。 　　不再去想鞋子里有没有什么来自尸体上的细菌，夏常念换上它，系好鞋带，起身试了试。 　　嗯……自然是比先前的合脚多了，不过，还是有点大的感觉，大了两三号的样子。 　　翻开鞋舌，夏常念的目光扫视着，搜寻到了那两位代表着尺码的数字：EUR/37。 　　你在，开玩笑吧。 　　原来42号的脚，现在穿上37号的鞋子还会大，那自己的脚是有多小？夏常念有些不太相信是自己原因，说不定是这双鞋子偏大。 　　哈……自欺欺人的把戏，但也用不着为此焦虑，现在的情况，能安全下来排在首位。 　　等什么时候真正安顿下来了，再去思考这些事情。 　　把鞋带收缩得紧致一些，这双鞋子还是不错的，起码不会像前一双那样。而且作为运动鞋，软发泡鞋底，很轻便，走起路来也没有什么声音。 　　夏常念拿好武器，再次回首看向走廊，还有那半具尸体，呃……依旧只有浑身发毛的感觉，不再多做停留，她走下楼梯。 　　看着地上些许刺眼的痕迹，她恍然想到，那具尸体只剩下下半身，而它大概是拖动着上半身离开了这里。并且它应该是已经感染成为丧尸的一员，毕竟常人怎么可能腰斩之后还能拖着残缺的身体爬离这里。 　　不清楚被腰斩的原因，但大概能想象的到它的主人，一个女生，生前被好几个丧尸同时撕咬着，活生生的被吃掉血肉，然后被感染成为它们的同类，挣扎着拖动上半身离开这里，只留下一截下身。 　　即使这些都是夏常念自己脑补出来的，可也并不妨碍她吓到自己，她不想成为下一个这样悲惨的人，被丧尸杀死什么的，绝对不要。 　　这样死得实在憋屈，而且实在是一种痛苦的死法。 　　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避开丧尸的嘴巴，为了活下去，活着回到家中。 　　转眼间，夏常念已经再次回到二楼，人体的适应能力果然不差，比起三楼更浓厚的气味，她开始觉得这里的空气清新了。 　　幸好现在还不是盛夏，否则温度一旦上升到30度的程度，这些血啊肉啊全都要直接腐烂，气味、细菌和更为恶心的模样，到时候才是真正无法忍受。 　　不过，奇怪的是，这里的尸体已经有了略微腐烂的迹象，可为什么没有看到一只苍蝇？ 　　这几年平均气温都在骤降，夏天也没有夏天的样子了，反正S市是这样的，即便是六月份，也还没到脱下外套的时候。 　　夏常念倒是不太喜欢过热的夏天，也不喜欢苍蝇，不，准确地说是讨厌绝大多数虫子。 　　没看到苍蝇，那就算了，只是单纯地去想，也不会想明白，等到需要知道的时候，总会明白的。 　　接下来，去一楼，然后要离开这栋教学楼吗。 第三十一章 探寻 　　夏常念靠在二楼拐角墙面上，背后的书包顶起身子，没法完全放松下来，并不太舒服。 　　“哈……” 　　说是一番搜寻下来，其实不过是把二楼逛了一圈，再爬到三楼，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来了个下马威。 　　三楼教室里的情况，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踏足的地点吧。桌椅全挤压在一起先不说，满是碎肉和血浆的污染物就能让人放弃搜索的念头，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而通往四楼的楼梯上，满地血肉组成的装饰物，也丝毫不比三楼逊色。 　　以此不难想象，四楼和五楼的室内，大概也是不需要夏常念去搜索的恶心程度。 　　先下一楼，顺利的话，最好能到达下一个能据守的地点——小仓库。 　　学校整体分布为南北向，大概是一个长方形的区域，并且区分为南北两个校区，北校区用于高一高二的学生学习，而南校区主要是为高三的学生服务。 　　由于南北校区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所以目前只考虑北校区，也就是夏常念所在的校区。 　　如今他身在校园西北角的教学楼B，几乎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教学楼B的东侧相继是，花坛和办公楼。要到达小仓库的话，向南进发，需要穿过西侧最大的教学楼A，和教学楼C、教学楼D，以及东侧的图书馆。 　　至于为什么选择空空荡荡，只有杂物和书籍的小仓库，而不去有充足食物和各类物资的超市，亦或者是食堂呢。 　　显而易见的，一提到“物资充足”，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超市和食堂，但能想到这些地点的肯定不止夏常念一人，这两个地点虽然物资充沛，但同时也充满危机。 　　食堂自不用多说，玻璃大门和宽大的窗户，完全不是适合据守的地点，丧尸一旦聚集，冲破这里是分分钟的事情；而超市，或许已经被幸存的人占据了，还需要等自己观察了再说，还有就是，超市的门的也是玻璃门。 　　此外，如今人员聚集也同样代表着风险的堆积，物资丰富的地点，不只是被人群占领，被活死人占领的概率也很大。 　　她是亲眼见到过的，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群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感染者，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几乎都是不做反应，当场愣住。 　　直到丧尸攻击到第一个受害者时，人群才会爆发式地恐慌起来。恐慌是会传染的，尤其实在彼此不熟悉不团结，并且没有经历过专项训练的团体之中。 　　作为羊的群体，被一只狼吓得不成秩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所以，在没有确认好情况，分析并制定相应的计划前，还是不要以身试险。 　　最好先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要便于观察情况，距离食堂或超市近，方便搜寻物资；规模不大的建筑体，小的区域人群少，也方便管理和防御。 　　于是，目前最好的目的地非小仓库不可。小仓库同一水平线，向西侧便是超市，而向东南侧便是食堂A，简直是理想安全屋。 　　当然，能顺利到达小仓库很好，但这只是计划中的目的地，如果途中有什么事变或者阻碍，随时需要更改目的地。在不确定的环境下，随机应变就是最好的计划，如果实在没办法前行，夏常念甚至会考虑回到二楼办公室。 　　…… 　　来到一楼的楼梯口，夏常念没有着急出去，依旧是先尽可能隐藏起身形，只探出半个脑袋去观察周围。 　　映入眼帘的污秽之物，被她自动过筛，或许看多了，现在反而感觉血与校园之间，没有那么强的反差感了。 　　一楼的大厅里，没有异常。 　　空荡荡的环境反而让夏常念一阵不安，总感觉会像某些电影情节中的，从暗处扑出来一只怪物。 　　好在，并没有发生那样的情节，夏常念一路安稳地走出了这栋教学楼B，面前是一小块空旷的平地。 　　应该值得庆幸吗，可面对平地上的一片尸骸狼藉，虽然看不见明显的人形，但沾着肉泥的碎骨，连着皮肤的碎肉，和一滩滩的血迹可不会说谎。 　　如同无数葬身于此的亡魂在诉说着，甚至连全尸都没留下的遇难者们。看到这一幕，无论是谁，都不会开心得起来吧。 　　不只是生理上的不适，夏常念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都被这场景影响，变得低落和忧郁。 　　好在情绪上的不安只会是暂时的，夏常念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阳光挥洒在她的身上，她眯起眼望向头顶的烈阳。 　　只要太阳还照常升起，希望就不会消逝。 　　重整旗鼓，夏常念再次观察起四周，收集真正有用的信息…… 　　嗯？ 　　发现了！ 　　夏常念藏在花坛后的一侧，躲避着某人的视线。 　　果然，再怎么说，如果校园里依旧是一只丧尸也没有，那就是实在是太过分了，那真的会让夏常念怀疑，这世界是不是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如今终于再次发现，久违的活物。 　　她注意到，在教学楼A和图书馆的道路间，绿化带的间隙中，有一个似人非人的家伙，正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处。 　　他的身影刚好隐藏在了阴影下，如果不是夏常念细细观察，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他。 　　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原地，前后小幅度晃动着身体，之所以能一眼就看到他的异常，是因为他的身上脏兮兮的，白色的衬衣上还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而且在如今的情况下还能孤身一人站在外面，晃晃悠悠的样子，怎么想都不像正常人。 　　即便还无法确认他的身份，是活人还是丧尸，不过还是采取最为稳妥的做法，直接避开他吧。 　　夏常念决定走最东侧，从图书馆和围墙间的小路出发。 　　在确认那道身影只是在自娱自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后，夏常念一路小跑，来到图书馆的东侧。 　　这里尤为空旷，一眼能看到尽头，能看到图书馆一旁的茂密绿植，并没有再看到第二个可疑的身影。 　　不再犹豫，即刻出发…… 　　一路的小心翼翼，夏常念也差不多走到了图书馆边沿的尽头，再往前就是食堂了。 　　一手握着武器，另一手扶住墙壁，夏常念悄悄探出头，来观察这一片未知区域的情况。 　　哈，明明什么都没做成，倒是越来越像个忍者，干什么之前都要先偷偷摸摸地观察观察。 　　没来得及继续思索，夏常念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身体一僵，想都没想就连忙收回脑袋，身体贴靠在墙上，同时捂住嘴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第三十二章 新状况 　　“哈…哈…呼……” 　　夏常念深呼吸着，试图缓和方才所受到的惊吓。 　　就在刚刚，她本想探出头观察一番食堂四周的情况。 　　实话说，一路上的安稳都让她快忘掉了生死界线的模糊，丧尸带来的恐惧都有所减弱。毕竟人没法一直保持紧绷神经，没有遇到危机时，总会不住地松懈下来。 　　也就是在她略有松懈地观察时，危机感就随即猛地追来了。 　　透过食堂的玻璃窗，她看到里面几乎挤进去有一小半的丧尸，而且就在窗户边，就站着几个肤色苍白的家伙，似乎在搜寻着猎物的踪迹。 　　于是，被丧尸追杀所带来的恐惧感，刹那间就重新占据了夏常念的大脑。 　　缩回身体的同时，她差点就要骂出一句国粹，但也马上反应过来，于是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堵住了呼之欲出的惊叹。 　　直到快要无法忍受地窒息感袭来后，夏常念才停止屏息，大口地呼吸着。 　　平复喘息后，夏常念想要再观察一次，毕竟刚才只是匆忙一瞥，关于细节部分，完全没有看清。 　　应该没有被注意到吧，虽然看到窗边的确有人在，如果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那些活死人现在肯定会发疯似的冲出来。 　　夏常念这次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尽可能减少暴露的身体部位。 　　直直的望过去，食堂里果然有不少活死人在，并且都是些不正常的家伙，他们有的像是有多动症一般，摇摇晃晃的站不住；有的则是像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动；还有一部分，像是在望着空气发呆。 　　但他们几乎统一的特征是，皮肤毫无血色，取而代之的是或苍白或蜡黄的色调；身上脏乱乱的，满是血污和其他污渍。 　　至于眼眸是不是苍白的，因为它们没有面向这里，并不好观察。 　　刚才注意到的那些靠在窗边的家伙，似乎已经转过身子，注意力并不在这里，没被发现就是万幸。 　　粗略来看，食堂里能观察到的丧尸数量，起码有二十多人。是自己刚才看错了吗，明明觉得人数很多，也可能是他们刚才是聚集在一起，给人一种很多人的错觉。 　　最好是自己看错了，不然里面尸满为患的话，想想都觉得很恐怖吗，现在只是二三十个丧尸，压迫感就足以威慑一方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啊啊，已经是陷入两难的地步了，该回去原来的教学楼B吗？可那里什么物资都没有，只靠背包里的食物是撑不了多久的，迟早要再出来，况且自己出来也是为了找到其余幸存者，并借此获得外界讯息。 　　那应该继续前进吗？可是前面…… 　　夏常念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有些发凉，她清楚这不是因为天气原因，毕竟太阳高照，又怎么会冷。 　　哈……看到它们之前，她还在想着学校里的丧尸都去哪里了，这下才知道，没有丧尸的地方只有自己所在北端区域吗。 　　如果能像之前一样，到处都是寂静无人就好了。 　　回头什么都没有，前方则是有凶狠成群的丧尸，前后为难……要不要离开校园？ 　　不，明明之前第一时间就忽略掉了这个决策，在清楚外界的情况和官方的通告前，校外是不在考虑范围内的。只是在学校里，就有那么多危机存在，更不要去想校外的世界。 　　更何况，夏常念望向高大的墙体，围墙的顶端还挂满了带刺的铁丝网，这怎么可能翻出去呢。而像大门这种正常出口，虽然还没去观察，但大概率是有不少人出入过的，而有人群聚集就会有丧尸，活人去哪里，丧尸就会跟在哪里。 　　先理清一下当前的情况吧，首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食堂是断然不可去的，除非不想活了。 　　而自己想要到达的终点——小仓库，如果要从校园东侧走过去，就必然会经过食堂。 　　当然，从校园西侧过去也是一种方案，但那样实在有点本末倒置了，自己的目的就是规避风险，安全到达小仓库。假设要从西侧出发，那自己就要再回到北端的起点，并且要经过教学楼A、教学楼C和超市，其中岔路只多不少，其他不明情况和意外也只会增加。 　　所以再绕到西侧，这个方案完全可以忽略掉，想想就算了。 　　再来想想食堂的整体结构吧，夏常念还记得食堂是又两个主要路口的：一个是西侧的西门，面向小仓库，和在小仓库下方的综合楼A综合楼B方向；另一个是南侧的南门，面向宿舍区。 　　还有一个很小的东侧后门，虽说平时总是紧闭，并且严明“厨房重地，闲人勿近”，但如今谁还能拦得住这些活死人出入。 　　好吧，现在最安全的出路除去原路返回外，就只剩下了，图书馆与食堂间的小路——东西侧路了。 　　这是最近的线路，可想要从这里经过，就必须面对食堂的窗户，里面的丧尸随时可能透过玻璃观察到这边的情况。 　　尽量避开窗户，不被注意到应该会是安全的，只可惜图书馆旁的绿植只栽种在一角，没法遮挡住食堂方向的视野。 　　呃…… 　　那么要不要出发呢，如果趁着现在食堂窗口的丧尸背过身的时机，小心地走过去，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很快就能到达小仓库。 　　只是，只是还不清楚食堂西侧的区域的情况，是还有多少丧尸盘踞着。而且，小仓库是是否被上锁了？小仓库里有没有其余幸存者？小仓库里又有没有丧尸？等等，夏常念对此统统一无所知。 　　果然还是失算了，自己并不清楚这附近的情况，有些过于匆忙了吗。 　　不，不不不，自己还能有什么准备吗，又不是什么应试考核，能给自己提前准备的时间和大体的方向。这是在灾难下，努力求生，完全没有规则可循，只要能活下来就算是成功。 　　本来就是堵上生命来走险，又怎么可能一路平坦。 　　可是，我真的做好了随时会赴死的准备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残酷的现实不会给你任何时间做好任何准备。或许正是因为它如此残酷，才会被称为现实。 　　“哈啊……” 　　如果不是为了预防突发的状况，夏常念真想坐下来，解开绑在四肢上的书本，放下背包和武器，坐在这里好好思索一番。 　　可现实并不允许，她感觉有点头疼，该怎么办啊…… 　　这时，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像是有人走动的声音，虽然声音很轻，但还是被夏常念敏锐的听觉察觉到了。 　　她再次探出头去，注视着食堂窗户边情况的同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声音的来源。 　　似乎是隔着几栋建筑的传来的，貌似是在小仓库的方向？当她想要继续听清楚时，声音却消失了，就像完全没有出现过一样。 　　如果不是夏常念能肯定自己刚才的确有听到声响，她都能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里或许有活人在，但也可能是丧尸的脚步声。 　　夏常念思索着可能性，手指卷起耳边垂下的发丝。果然还是要去看一眼，她的目的地是小仓库，而恰好这个方向又传来了响动，如果能遇到其他活着的人自然最好。 　　一阵激动涌上心头，驱使着她尽快做出选择，不要错失良机。 　　咬紧牙，夏常念举起武器，试探着向前方走去。她一边注意放轻脚步，一边望向食堂的窗口旁的丧尸，好在它们依旧是背过着身，没有要转身的迹象。 　　一转眸，她却看到前方半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 　　“欸？” 第三十三章 幸存者 　　“欸？” 　　只见一个绿色的玻璃瓶，从空中飞速的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没等夏常念反应过来，就重重地摔在坚实的沥青地上。 　　“嘭~咔嚓！” 　　玻璃瓶化作一滩绿色的碎花，在地面上呈圆形扩散开来，很是清脆。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吸引夏常念的注意力的同时，也吸引到了食堂里丧尸的注意。 　　原本就靠在窗边一侧的丧尸，自然听闻到了这清脆的声响， 　　其中几个缓缓转过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也算是不失所望，循着目光的方向，它们发现了一个呆滞在原地的少女的身影。 　　夏常念望着食堂的方向，一时竟与一只丧尸对上了视线，注视着它苍白而无神的双眼，而丧尸或许是看着鲜活的猎物。 　　双方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呃嗷嗷啊啊啊！” 　　其中一只丧尸率先打破了平静，扯着嗓子嘶吼起来，随即冲向夏常念，不过自然是被窗户所挡住，只能“砰砰”地撞起玻璃来。 　　夏常念也如梦初醒般，控制着一时僵直的躯体，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该死！搞什么啊？ 　　是谁丢过来的酒瓶！ 　　本来不去招惹那些丧尸，再小心一点走过去，就不会被发现的，这样一来只能逃回办公室了吗，夏常念思考着退路…… 　　等一下？ 　　就算再迟钝，也应该想明白了，玻璃瓶不会是凭空飞过来的，它分明是从小仓库的方向被扔过来的！ 　　没跑两步的夏常念即刻顿住脚步，回首望向小仓库。 　　果然，在二楼的窗户旁能看到有一个人影，他正探出头，像是在观察这里。 　　是活人吗？ 　　她不敢确定，毕竟距离不算很近，不能靠看脸来分辨出对方是否是正常的人类。 　　该不该去赌一次，如果对方是活人的话，应该会帮助自己的吧，能进入小仓库一切就好说了。可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要向自己这里扔酒瓶，是故意想要引来丧尸的吗？他是想驱赶我离开吗？ 　　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去思考，她看到食堂里，不少丧尸聚集在窗边，它们似乎都已经发现了自己，正挤在一起，用头和身体不断冲撞着玻璃窗，想要冲破那层透明的阻碍。 　　就在这时，站在小仓库二楼的那个家伙，终于也注意到了还在犹豫着的夏常念。 　　他探出半个身子，向着夏常念的方向举起双臂，大幅度地挥舞着双手，同时张大嘴巴说着让人听不清的话。 　　“快……里……” 　　是活着的人！ 　　看着那人的举动，夏常念不再怀疑，毕竟那样理智的行为显然不是疯狂的丧尸能做出来的。 　　瞬间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夏常念终于见到了久违的活人，不是尸骸，也不是丧尸，而是和她一样的幸存下来的活生生的人！ 　　不过不通人情的活死人们，可不会理解并通融她这份小小的激动，它们只想抓住她，吃掉她。 　　“呃啊啊啊啊！” 　　“滋滋，咔~” 　　混在丧尸低沉的吼叫声中的，是刺耳的玻璃碎裂的声音，这声音也提醒了还沉浸在欣喜中的夏常念。 　　再不逃走的话，就会成为血肉的贡品。 　　不敢再多想，夏常念避开身前满地的玻璃碎片，迈开步伐，向着小仓库的位置奔逃过去。 　　这倒是一项充满风险的决定，前方的情况她一无所知，只是看到一个活人便埋头冲了过去，说不定暗处藏着危险，也说不定对方并不是抱着善意的人。 　　即便这样去猜度人家并不礼貌，可现在不同以往，想想就知道，为了帮助一个同样陌生的人，冒着引来丧尸的风险，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的。 　　可即便如此，夏常念还是毅然决然地跑向小仓库。并不是她有多相信同为幸存者的对方，也不是有足够的信心能随时脱险，而是，她实在不想放弃眼前的这个机会。 　　不知道是怎样的心理在作祟，像是有一种力量在驱使她，让她向着同伴的身边前进，向着同类身边而去。 　　让本该保持冷静的她，脑子一热，就不顾左侧食堂的丧尸们，向着小仓库的方向冲了过去。 　　好在自己距离小仓库不过百米，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不说赶在丧尸们撞碎窗户前，也一定能赶在丧尸追过来前到达。 　　“哈，嗯……” 　　夏常念大口地喘息着。 　　虽然只是个百米冲刺，但是背后随时可能追来的丧尸群带来的威压感，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再加上她现在还背着有些分量的背包，手里拿着不知所以的的武器，小腿和手臂处还绑着书本，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怎么可能拿出最佳状态去跑。 　　随着夏常念的迅速靠近，眼前的画面逐步拉近，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站在二楼的人在小声喊着：“快过来！” 　　“从小门进来，门没锁！” 　　就快了，就快了！ 　　她和小仓库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她没有时间回头，也不敢去回头看，生怕一回头就看到那张恐怖的脸就在身后。 　　感受到胸口的剧烈跳动，心脏就像是快要跳出胸腔，和身前的布料碰撞摩擦着，不，不对！ 　　跳动着的不只是心脏，这种异样的感觉，是胸前的一抹柔软，随着身体上下起伏，摩擦着衣服。 　　这种感觉很奇怪，夏常念不知道应该羞耻还是怎样，她想用手按住这对不听话的团子，可她却没有空闲去管这些。 　　明明尺寸并不大，为什么还这么跳脱。 　　该死，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终究是压抑不住内心的羞愤感，夏常念很是难为情的暗骂道。 　　这份小心思没能持续多久，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还有十几米，这段平时很短的距离彷佛在此刻无限放大，终于就要到达了，小仓库的后门。 　　而她的身后，却传来了不太美妙的声音。 　　“咔嚓，哗~” 　　“嘭，咚……” 　　伴随着玻璃爆开并洒落的声响，还有身体撞倒在地面的声音，以及丧尸们急不可耐的嘶吼声，在此刻合并在一起，共鸣成一首代表着死亡警钟的合奏曲。 　　夏常念稍稍回过头，望向身后。 　　她看到三五只丧尸已经撞碎了玻璃，此刻因惯性扑倒在地上，却丝毫没有受创的样子，正亢奋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没，没关系，它们追不过来的！ 　　夏常念尽可能的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和眼前，不去想身后赶来的丧尸，成群的丧尸，只要被抓住绝对逃不掉的。 　　只剩下十米了！ 　　五米…… 　　就在眼前了！ 　　“砰。” 　　一个没刹住脚步，夏常念险些撞上铁门，她用手臂挡在身前，抵在了门板上。 　　反正早就被丧尸发现了，发出这点声音也是无关紧要的，她现在只想赶快点进去，进入安全的小仓库里。 　　她握住门把手，用力拧动着。 　　“咔咔……” 　　锁芯发出机械的摩擦声，门丝毫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该死，是所有门都要和自己作对吗，为什么总是会这样？不过目前的情况更可能是门被锁住，而不是卡住，他忘记了开门吗？ 　　夏常念望向二楼，试图向那人求救，让他快点打开门，在满是丧尸的门外等待可不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情。 　　在她满是期待还焦急的目光中，却只看到那人转过身，离开了窗口。 　　哈？ 第三十四章 楚歌 　　为什么，走开了？ 　　夏常念注视着二楼的窗口，希望是自己眼花了，又期待着那人再回来。 　　凝视着等待了几秒钟，依旧没等到任何实质的回应。 　　哈，搞什么啊，他是在下楼开门吗？ 　　夏常念当然希望事实如此，她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一个陌生人，可她没有把握，也没有试错机会，一旦等不到开门，她就要面对空前的危机。 　　身后的丧尸越来越近，能听到它们奔跑时杂乱脚步声，和接近疯狂的嘶哑吼声。 　　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夏常念扭头看过去，身后为首冲过来的丧尸就有两三个，并且它们的后方一个接着一个的，丧尸们从食堂的空缺处钻出，能观察到的就不止十个了。 　　“砰砰砰！” 　　转身用力拍了拍门板，此刻夏常念甚至想向着里面的人低声下气地恳请，只要他愿意把门打开。 　　“可以，放我进去吗……” 　　她出口的声音带着颤抖，倒不是刻意去装可怜，她都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怕成这样，无法控制的战栗。 　　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她能听到的只有丧尸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和她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站在门前，夏常念与安全区域仅有一门之隔，她却无法突破这层看似单薄的防护，此刻，她只能感觉到一阵无助感甚至绝望。 　　果然，应该以最坏的恶意揣测陌生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分明没有影响到他的安危吧。 　　向我所在的方向丢玻璃瓶也是，把我骗过来也是，全都是为了看着我被丧尸吃掉，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可是，我们没有仇吧…… 　　发生了这种事情，除去无奈，夏常念心中难免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被恐惧和焦躁的情绪所占据。 　　一次失误的抉择，只能由她自己承担后果。 　　她不再有选择的余地，此刻想要再原路返回到教学楼B的办公室，几乎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身后的方向全都是丧尸。 　　只能继续逃向着更南端了吗，要躲进综合楼，还是去宿舍，不，这两个地方都不能算上安全，可现在自己又能去哪里？ 　　如果能把它们甩开的话，就能从长计议，但前方区域的情况自己完全不清楚。 　　真该死！ 　　现在唯一能聊以慰藉的就是，食堂西侧的大门处，没有发现丧尸的身影，因为食堂里的丧尸大多都被吸引到一侧的窗口了，正门反而变得安全起来。 　　“咚咚咚……” 　　不只是夏常念的心跳声，震耳发聩的还有丧尸们的脚步声，不断加速，不断放大，在她的耳边。 　　前面有没有其余丧尸，有没有潜在的危险，是怎样都好，先从现在的尸群口中活下来再说，再傻站着就真的没有选择了。 　　夏常念咬紧牙，在小仓库和食堂西侧的夹道中，向着更南方冲过去，她握紧武器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绝对是一条冒险的道路，不过她别无选择，在身后丧尸群的追击下，她没有被吓到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就已经算得上是镇定。 　　夏常念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不停的交替脚步，身后的嘶吼声依旧嘹亮，粗催着她快一些，再快一些。 　　马上，只差几步的距离，她就要冲出小仓库的一侧，突破这里带来的视角限制，能观察到南侧的更多情况。 　　她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哪里，只能以前面的状况，随机应变。 　　不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最开始是从谁的口中说出的，不过如果是真的，她并不奢求有什么福气能降临到自己身上，只希望前方不要比身后的危险更多…… 　　更多的未知就在身前咫尺，夏常念刚要跨出小仓库的拐角，身前却忽然冲出几个身影。 　　她迅速刹住脚步，险些和他们撞在一起，随后她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长矛，对着身前。 　　完了，完了，前面也有丧尸！ 　　背腹受敌，这还怎么应付，连跑都跑不掉。 　　差点以为就要完蛋了，可定睛看过去才发现，身前几个家伙，并不是满脸狰狞的丧尸。 　　而是和她一样的活人，几人看起来也都是学生模样，穿着校服。 　　他们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有的身上还绑着书本作为防护，并且每人身后似乎都背着一个大背包。 　　还没等夏常念去仔细观察，一瞬短暂的停顿后，几人就回过神来，继续向前冲过来。她这才注意到身前的几人，手里似乎都握着武器，棍棒和匕首一类的。 　　夏常念一时竟有些担心，她握紧手里的长柄，想着自己是否该提防他们，可看他们的样子，目标并不像是自己。 　　果然，几人只是绕过她，从她的身侧跑了过去。 　　似乎他们身后也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可自己的后面可是十几个就快追来的丧尸啊。 　　夏常念不知道该不该再去盲目的信任陌生人，跟着他们逃离，还是应该，继续向前探出头，看看他们是在躲避什么。 　　没等她思考出一个所以然，就感觉到手腕猛地被人抓住，她随之身形一歪，整个人被向后拖拽过去。 　　夏常念惶恐的转过头，望向力量来源，只看到跟在几人最后面的那个人，正拽着刚刚在发愣的她，向着小仓库的门口跑。 　　“等，等一下……” 　　夏常念话还没说清楚，关于食堂一侧涌出丧尸的情况，却又被另外一边的动静惊到，只见小仓库拐角处也冒出了几个满身血污的丧尸，他们紧随着自己身后，甚至只差几米的距离。 　　没说出口的话被打住，夏常念借着那人的力气，努力追上几人的步伐，生怕一个不留神，被丢在身后送死。 　　哈，哈…… 　　这都是什么事啊，现在的状况倒是明确了，的确是背腹受敌，不过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跟着身前的四个人继续奔逃。 　　此刻夏常念的体验并不舒服，几人跑得很快，自己竭尽全力也才勉强不被落下，而且抓着自己手腕的人，似乎稍稍落后几人。 　　看着他们的装扮，难道是外出寻找物资的人，他们和小仓库的那人是同伴吗？ 　　夏常念想要提醒他们食堂的情况，可她连放缓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一路又被提携着回到了小仓库的门前。 　　现在用不到着夏常念再把话说完，他们也注意到了食堂一侧的情况，将近十几个姿态怪异的活死人，距离小仓库不过二十米，还在不断逼近中。 　　“卧槽！这儿怎么还有丧尸！” 　　“比前面还多！”几人惊呼道。 　　紧握着夏常念手腕的那只手松开了，不过她可没有因此感到放松，先不说食堂的丧尸，身后的丧尸虽然被拉开了距离，但也很快就能被追上。 　　在这种情形下，没有时间休息，也没人有心情休息，站在靠前位置的拿着棒球棒的一人上前，转动着门把手。 　　门却依旧没有被打开，说实话，这种让人失望的感觉，夏常念都快要习惯了。 　　“咚咚咚！！！” 　　那人用力地砸着门，“开门，快开门！”。 　　这没被刻意压低的声响，似乎更加刺激了两侧的丧尸们，他们的嘶吼声也愈加躁动。站在最前的丧尸迈着不太平稳的步子，半跑动着伸长双手，向着众人的方向，想要撕扯开他们的血肉。 　　“快开门啊！操！” 　　敲门的人也愈发焦躁，食堂方向来的丧尸还有一点距离，而小仓库拐角一侧的丧尸，眼见就要靠过来…… 第三十五章 活路 　　小仓库的门前，几人围在一起，各自举着手里的武器，像是在严阵以待，可也能观察到他们分外紧张。 　　略微苍白的脸颊，额上的冷汗，还有双手难以控制的微微颤抖。 　　不过只要看到小仓库的南侧和东侧两条小路上，蜂拥而来的狰狞丧尸们，他们争先恐后追上前的姿态，就能理解这份紧张和恐惧了。 　　除去还在试图打开门，甚至在喊话的那个人，其余两人站在他的两侧，手握着棒球棒和一根类似撬棍的东西。 　　而那个殿后并拉着夏常念过来的人，则握着一柄刀刃较长的匕首，站在门口左侧，面向拐角处，紧盯着前方追来的几个丧尸。 　　夏常念则是站在靠中间的位置，她还没理清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不应该是和小仓库里的人是一伙的吗，为什么还是没人开门。 　　眼下的情况可以说是，糟糕到了一定程度，要面对两侧的丧尸，而门还没被打开。 　　来不及了！ 　　此刻南侧拐角处，一个在首的奔跑而来的丧尸已经冲了过来，夏常念顿感头皮发麻，她握紧手中的简易长矛，终究还是躲不过。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最左侧的那人还没等丧尸完全靠近，就率先冲过去。 　　他先是一脚踹向冲来的丧尸，趁着丧尸没稳住，他就已经站稳了脚步，便紧接着握着匕首猛地刺向丧尸的面部。 　　动作很是迅猛，可他身前的丧尸没停下动作，他这一刺没能杀死丧尸，此刻由于距离过近，丧尸的双手很轻易地就能抓到他。 　　他则是一边拔出刀子，一边用绑着书本的左臂抵住丧尸伸过来的手，向后退去。 　　夏常念也注意到，他似乎不能很快解决掉那只丧尸，她便举起手里长矛，用力刺向那只丧尸。 　　这一下，虽然切切实实地扎进了丧尸的头部，但只扎在脸颊上，还是偏离了眼窝和大脑的重要位置。两次受到伤害的丧尸则完全没事的样子，依旧胡乱的伸着双臂，向前抓挠。 　　依旧没能一击毙命，哈啊，看来还需要练习啊。 　　感受着长柄上传来的那种刺在肉体上的反馈感，夏常念的手微微颤抖着，即便她亲手杀死过一只丧尸，可这种事情，怎么会这么快适应呢…… 　　“妈的！”敲门的人最后一下猛砸在门板上。 　　“别管他们了，操！” 　　“快往北跑！” 　　紧锁的门还是没被打开，夏常念不清楚他们作为同伴，为什么里面的人不开门，但几人最终决定放弃进入小仓库，转身就向着北边跑过去。 　　夏常念现如今也只能跟在他们身后，来谋求更大的生存几率，她没能把长矛从丧尸的头上拔出来，转而握紧长柄用全身的力量向前推过去。 　　她可没有打算和该死的丧尸比拼力气，只是想尽力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于是不管丧尸死没死，她和身旁拿着匕首的人对视一眼，便放开双手就跑开。 　　“吼嗷啊啊啊……” 　　这时候拐角处和食堂处的丧尸，几乎都要挤了上来，再不拿出力气跑，就只能葬身尸群。 　　可她刚转过身，才迈开脚步，就瞥见身侧的门，门把手转动着。 　　她侧过脸看向门口，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却看到那扇紧紧锁住的门，缓缓打开，直到缝隙足够大，一张脸探了出来。 　　夏常念停顿住脚步，望着门口，门打开了！ 　　门里那人随后也放开声音喊道：“快进来！” 　　这道声音，在吵闹的丧尸嘶吼声中，并不算大，但门外的每个人都听到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和雪中送炭般的希望，即刻作为兴奋剂，打进每个人跳动着的心脏中。来不及多想，几人急忙停下忙于奔逃的脚步，转过身冲向作为曙光的门口。 　　跑在最后面的夏常念和持刀的那个人，他们这时反而距离门口最近，她跟在那人身后，两人逃也似地冲向了门口。 　　随着那人一头钻进小仓库，夏常念也紧跟着他进入了小仓库，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夏常念还没能接受现实，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着。 　　不，不行，现在还不是放下戒备的时候。 　　夏常念又打起精神，回顾起四周，开始观察小仓库内部的情况。 　　一时间除了堆积的杂物和各种箱子，在这空旷的环境中，她没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 　　不过，门还是打开着的，只有等所有人都进来，再次锁紧门，堵住门外的丧尸们才能算得上安全。 　　夏常念攥紧拳头，略有些紧张地望着门口，只见门外的几人也一个接着一个的钻进来，而打开门的那个人守在门侧准备好随时关上门。 　　一个。 　　两个。 　　第三个！ 　　眼看最后一人就要安全地进来，夏常念也终于稍稍放下心来，门侧的那人也作势就要关上门。 　　最后一个人，应该是先前跑在首位的那个，此刻他紧绷的脸上，能看到细密的汗珠，在面对成群的丧尸时，想必他心里也是充满的恐惧的。 　　不过他紧皱的眉头也舒缓起来，从表情上也能看出，那是无法掩盖的重获新生的喜悦。 　　他即将迈向安全的身躯，却忽然一顿，随后诡异的向后移动着，可他的脚分明是向前走动着。 　　他这突如其来的像是太空步的表演，不止惊到了夏常念，其余几人也都注意到。 　　很快，他们都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后撤步的表演，而是有人在把他拽向后面。 　　“救，救我！” 　　那人发出带着哭腔的求救悲鸣，他的表情此刻也由紧绷转变为了满脸的惊慌和扭曲，那是人类极度恐惧和本能求生的表现。 　　看着他的表情，夏常念仿佛想到了什么，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条鲜活的生命又即将在她面前陨落，好像被丧尸抓住的人都会痛苦地死去，无一例外。 　　好在众人中还有清醒的人，那个用刀的家伙，一个箭步冲到门口，随后喊道：“快过来，拉他进来！” 　　其余几人如梦初醒，连忙冲上去帮忙。 　　“救我！”，被丧尸抓住的那个人还在不停地喊着。 　　后者则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他向室内拉拽，可寡不敌众，他一个人的力量当然是抵挡不住那么多的丧尸。 　　被丧尸抓住的倒霉蛋，则是满脸的绝望，紧紧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把背包扔了！” 　　“快点！！” 　　那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没感觉到身上传来疼痛，似乎只有背上的大背包被丧尸们抓着。 　　他连忙挣扎着扭动身体，努力把胳膊从背带中抽出，在他脱身的一瞬间，一旁几人也把握住时机，顺势抓住他的手臂，努力向室内拽过来。 　　就这样，几人终于还是把他从丧尸的手里，金蝉脱壳般的救了出来。 　　而守在门侧的人也没有丝毫迟疑，在最后一个人进来的刹那，便猛地关上门，然后锁紧门锁。 　　当然这还不算完，门外的丧尸可没有消停，眼看着到嘴的肉跑掉了，怎么会就这样罢休，正砰砰砰地撞击着门板。 　　现在还需要找来重物堆在门口，防止门真的被冲破。 　　夏常念也终于从发愣中回过神来，看到几人搬动着旧办公桌要堵在门前，她也想要上前帮忙，但他们似乎并不需要她。 　　几人麻利地配合搬动起一张桌子，然后堵在门口，接着又搬起第二张，夏常念则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全程围观。 　　好在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在意，刚才她愣在一旁的事情，当然又或许是众人才刚从死亡的恐惧中逃离出来，还处在心有余悸的状态下。 　　做好最后的善后，几人也是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第三十六章 幸存者们 　　“哈啊，哈呼……” 　　室内回荡的，是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毕竟才刚刚从丧尸口中死里逃生，此刻门口仍然响动着令人烦躁的撞门声，但门外的丧尸大概是进不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总算安全下来了。 　　还没来得及开香槟庆祝，刚才险些被丧尸抓住的那个人，却双手扶墙，低着头干呕。 　　“呕，呕呃，咳咳咳咳……” 　　见状，一人上前边轻拍着他的后背，边询问：“怎，怎么了？没事吧？”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站直身，拍了拍胸口。 　　“咳，没事，就是，心里有点发慌。” 　　“是刚才太紧张了吧。” 　　紧张到要吐了吗，倒也没办法，与身后一群丧尸的亲密接触，和在生死线徘徊的恐惧感，的确能让人激动到吐出来。 　　在众人片刻的调整中，夏常念注意到，那个给他们开门的人，似乎就是之前在二楼的那个人。 　　虽然她平时有点脸盲，但那人的大概的样貌，搭配声音，夏常念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啊，至于为什么总是用“这人、那人”去称呼他们，自然是因为夏常念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家伙，以前在学校完全没见过呢。 　　等众人都从要喘粗气的状态中缓和后，空气中就只剩下了寂静，氛围似乎在此刻凝固。 　　夏常念用余光感受到了几道视线，在不断地打量着她，果然是因为她一个新加入的家伙，导致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吗。 　　嗯，我要先开口打招呼吧…… 　　不是夏常念有多么社恐，只是她还没有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毕竟相当于是拥有了一副全新的身体，第一次以异性的身份，该怎么和别人沟通呢。 　　实际上她还蛮激动的，又见到了活人，感受到了希望的滋味，她有好多事情和问题，想和他们问个清楚。 　　“嗯……”，夏常念还在酝酿着开口，就被抢先了一步。 　　用短刀的男生询问道：“大家都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 　　“没。” 　　“孙虔，你也没事吧？” 　　接着，他关心起那个差点被丧尸拽出去门的人。 　　孙虔则一边掀起衣服，查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伤口，一边像是松了口气地回答：“没事，我没事，没被伤到。” 　　确认没问题后，他才看向一旁的夏常念，伴随着其余几人的视线，他轻声开口问道， 　　“你也没受伤吧，有没被丧抓伤或者咬伤过？” 　　呃……夏常念就是被丧尸咬了之后，醒来才变成这样子的。 　　她暂时还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其他人信不信先不说，而且说出来也只会添更多麻烦，还是面对这些她并不熟悉的人。 　　不过，看来他们应该也清楚关于丧尸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就把那些怪异的活死人称为“丧尸”，果然不只是从之前对“丧尸”文化虚构的设定，现实中被那些“丧尸”伤到，也会变成他们的同类的吧。 　　“呃，没，没有……” 　　或许是因为心虚，她的声音有点小，不过依然能听到那女性化的轻柔的声线。 　　果然还是很奇怪啊，她用手指捏了捏衣角。 　　她瞥向对方的脸，却发现屋里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近乎灼热的视线有些刺到她。 　　夏常念瞬间有点慌神，难道她的声音有问题？还是她说错话了吗？不，不会露馅了吧，我身上有伤口吗，之前的那件衣服明明换掉了啊。 　　她慌乱地低下头，避开视线，然后偷偷扫视着自己身上，试图找到自己有问题的地方。 　　“咳，你没受伤就好”， 　　男生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叫季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夏……” 　　夏常念忽地顿住，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出原来的名字，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他了。“夏常念”这个名字本就不太像女性的名字，而且如果被认识的人听到，也会出问题的。 　　她必须快些编出个新的名字，先糊弄过去，有什么女性化且合适的吗……啊，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名字。 　　记得妈妈以前说过，她当时怀着自己的时候，就起好了名字。如果是个男孩，就叫做“夏常念”，毕竟男儿志在四方，如果长大后要奔赴远方，就一定记得“常念”，家人和故里。 　　而如果是个女孩，就叫“夏雨柠”。 　　至这个名字什么有什么涵义，倒是记不清了。 　　“夏，夏雨柠。” 　　好在反应过来了，没说漏嘴。 　　夏常念抿抿嘴唇，瞥向季景，对方并没有异样的表现，只是他貌似始终紧盯着自己的双眼，似乎要把自己看透了一般，看得夏常念又是一阵心慌。 　　她连忙低下头，避开视线，生怕被看出端倪，察觉到她是在说谎。 　　好在，这种小事自然没有人过多在意，即便有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脸上，大概也得益于这副惹人怜爱的面容加成，其他人也都理所当然的理解为了她的怕生和害羞。 　　可能季景也后知后觉到，一直盯着别人不好，他便撇过脸，开始给夏常念介绍其他几人。 　　他一手指向身旁拿着棒球棒的男生，“他叫许赴远”。 　　许赴远冲夏常念点点头， 　　“他是周绍云。” 　　啊，是之前去敲门的那个人吧，看起来比较结实。 　　“孙虔，差点被丧尸吃了的那个。” 　　周绍云拍了拍孙虔的肩膀，介绍着他。其他人也轻声笑着，孙虔倒也没有生气，气氛似乎轻松不少。 　　“啊，我叫雷利。” 　　最后一个开口的是，打开门的男生，他摸着脖子说道，他就是二楼对夏常念喊话的那个人。 　　夏常念盯着他看过去，心里有疑惑和少许不满，虽然最后他打开了门，但玻璃瓶也是他扔的，开门也很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还是因为他有苦衷？ 　　察觉到了夏常念的目光，雷利先移开了对视，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又摸起脖子。 　　夏常念也扭过脸，不再盯着他。 　　心想他最好不是故意的，不然，不然，好像自己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吧…… 　　注意到两人奇怪的举动，季景歪了歪头，倒没有过问。 　　“哎，雷利，你为什么开门这么慢啊？” 　　，周绍云质问着。 　　虽然没有飙脏话，但语气也很不客气，能听出来他很不高兴，毕竟因为雷利的失误，门外的几人差点被逼上绝路。 　　孙虔也皱着眉的盯向雷利，季景和许赴远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雷利慌张地回答：“呃，不是，我不是故意晚开门的，呃，我没想害你们……” 　　没等雷利解释完，夏常念听到二楼楼梯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动静，她迅速警惕起来，转过身看向楼梯尽头。 　　脚步声，还远不止一个人。 　　“啊，忘了告诉你，这里还有其他几个人在。” 第三十七章 相识 　　众人注视着楼梯口，不消片刻，从二楼陆续走下来好几个人。 　　除了最前面的看起来比较成熟的女人之外，其余几人也都是学生模样，穿的都是校服。 　　共计两男四女，是季景他们的同伴，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夏常念也放松下来。 　　只不过，为什么他们也一直盯着自己看啊，我有这么显眼吗？ 　　夏常念不自觉的捻起耳边的发丝，啊，好像…… 　　她也才后知后觉，不仅因为她是新来的，而且现在应该算是挺漂亮的，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夏常念倒是没想到二楼还有六个人，他们这帮团队，人还不少呢。 　　“下来了啊。”季景语气不温不热的对刚从楼上走下的几人说道。 　　“辛苦你们了，没出什么事吧？” 　　其次开口回答的是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她的打扮和气质，应该是个老师吧。 　　“嗯，没事。” 　　季景依旧只是微微笑着，淡淡地回道。 　　女人走近过来，还是担心地问道，语气里似乎还带有些许愧疚，“大家都没被那些，伤到吧？” 　　“没受伤。” 　　其余几人也纷纷摆手摇头，表示没事。 　　“那，那就好……”女人说罢又将视线移向夏常念，“这孩子是？” 　　“她是我们回来时遇到的，她叫夏雨柠。” 　　女人的手忽然伸向夏常念，然后放在她的头顶，自顾地抚摸起来，语气温柔的问道，“你也没有受伤吧？” 　　或许是刚才夏常念没有回应女人的询问，于是又被特意问一遍，只是这像对待小孩一样的举动，放在夏常念身上，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唔，嗯……” 　　夏常念点点头，好在头顶的手掌很快撤去，摸头顶什么的，对她来说的确不合适。 　　“她是苗老师，苗卉。” 　　“苗，苗老师好……” 　　夏常念习惯性地脱口就问候起老师，只不过在如今这样的环境下，用从前的学生老师之间的礼貌，显得有点奇怪。 　　……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 　　哈……夏常念以前也很讨厌这样，和老师打招呼换来的是无视。讨厌那样的老师，目中无人，遇到不回应的下次就和他不打招呼了，弄得自己显得挺尴尬的。 　　好在苗老师貌似不是那种人，愣了一下，只听到她“噗……”的轻笑一声。 　　随后她笑着回答夏常念，“夏同学好，不用这么生分啦，你叫我苗姐或者卉姐就好。” 　　“嗯……” 　　夏常念咬住嘴唇，瞥向一旁，现在更尴尬了，早知道就不那么礼貌了。 　　不过经这么一聊，氛围显得更随和了，如果能忽略掉门外的响动，现在就如同之前的校园生活一样，平淡，同时伴着些许玩闹。 　　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样恶劣的事件，大概也不能很快恢复到往常吧。 　　至于剩下的几人呢，夏常念看过去。 　　还有三个女生和两个男生，其中长相最突出的一个女生，率先对着夏常念打起招呼，“你好啊，我叫吕紫馨，夏雨柠是吧？” 　　夏常念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用时摆着手回应她。 　　既然有人起了开头，其余几人也相继自我介绍起来，先是两个女生，其中看起来比较文静的开口道，“白欣然。” 　　然后最后一个女生，就，比较普通，也不是诋毁人家，只是她看起来的确没什么亮点。 　　“我叫王曼曼”，一如她的名字。 　　最后则是两个男生，瘦瘦高高的叫刘子远，戴着黑边方框眼镜的叫张文宇。 　　至此，夏常念已经认识了这里所有人，只是可能会不太熟悉，甚至忘记名字，毕竟还是刚刚相识。 　　现在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沉默，大家都各自小声交流着，像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虽然门外依旧有些许丧尸挠门的声音，但有厚重的办公桌挡在门后，加上所有人都在一起，大家似乎并不担心会有丧尸破门而入。 　　或者也可能只是，每个人都去刻意忽略掉了那些因素。 　　这时，吕紫馨叫道：“季景，过来一下。” 　　能听到她关心问道，“你没受伤吧”，接着吕紫馨则是和季景耳语着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夏常念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貌似总是从自己身上飘过，她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做，主动聊天吗，还是别的什么，她以前就不是什么外向的性格。 　　如果没有必要，其实不需要和每个人都熟络，只是现在大家应该相依为命、互相协助的特殊情况下，果然还是该打好关系吧，起码绝对不要交恶。 　　不一会儿，结束了悄悄话，季景又回来了。 　　“大家还是再仔细检查一下吧，身上有没有伤口什么的，如果有擦伤也可以消毒包扎一下”，季景面向外出的几人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没人反驳。但大家都心照不宣，什么擦伤并不重要，这是为了进一步检查，有没有人被丧尸伤到。 　　所以刚才吕紫馨和季景说的悄悄话，就是为了这些吗。 　　她并不傻，让作为领头人的季景来说出来，比她自己来说效果好太多了。避免了引起其他人不满，而且季景作为一同外出冒险的人，检查包括他在内的几人，也更有说服力。 　　吕紫馨瞄向几人带回来的背包，那里面就是让他们愿意去冒险的东西，也是维持众人生命必不可少的东西…… 　　这时，季景他们几个男生，开始“兹拉兹拉”地撕开绑在手臂上的胶带，先把最外层绑着的书本取下。 　　夏常念自然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原来他们也有想到这点，用厚实的书本做防护，简易但管用，必要时能防止被狠狠地咬上一口。 　　说到这，夏常念也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和小腿传来异样感，被书本摩擦得有些发疼，还有紧绷感，果然一旦放松下来，就能感觉到这些不适。 　　放下背包，她也卷起袖子，开始撕下缠绕的胶带…… 　　“呼，虽然没跑多久，但也出了不少汗呐”，摸着后背的湿热的衣服，许赴远一边脱下外套一叹道。 　　孙虔回道：“那肯定的，这不比被狗追吓人多了！” 　　“能安全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季景和周绍云则在默默地脱衣服，没多久，周绍云把里面的短袖也脱下，光着膀子，检查身上的皮肤。 　　夏常念这会儿也才把双臂上的书本卸下来，抬头看向身前几个貌似打算脱干净的人，心想裤子应该不用脱吧，卷起也能看到腿部，而且旁边还有女生。 　　其实是夏常念觉得，在其他人面前光着上半身还能接受，如果裤子也要脱，那就有点难为情了。 　　直到拉开拉链，不经意的触碰到胸口那一抹柔软，夏常念才反应到不对劲，迅速按住外套。 　　她现在是女生，应该不能直接脱下衣服吧？ 　　那应该怎么检查，我自己检查吗，还是？ 　　“对了，雨柠，我们去楼上的房间里吧。”关注到夏常念不知所措的样子，苗卉说道。 　　“雨柠。” 　　“夏，雨柠？” 　　“啊？呃嗯，嗯！”夏常念终于反应过来，苗卉是在叫她的名字，相比用了十几年的名字，她对这个新名字还不太熟悉。 　　在众人的直勾勾的目光中，夏常念感觉脸上有点发烫，她微微低下头，走向苗卉。 第三十八章 身体检查 　　“嗒嗒嗒……” 　　跟在苗卉的身后，夏常念随她爬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不像一楼空旷的大厅，在角落堆满杂物，二楼是几间房间，从外面看来还算整洁。 　　但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夏常念就被领到了靠楼梯西侧的房间里，这里很布置很简洁，除了开门就映入眼帘的几张地铺，就只剩下两张桌子和三张椅子。 　　能看出来，他们现在的物质条件也比较一般，连床都没有，就连地铺，也只是几张宿舍同款的床垫，上面盖着几件外套充当被褥。其余的就是几个背包，和些许个人物品。 　　似乎察觉到夏常念的目光，苗卉对她解释道：“这个小仓库原来只放些杂物，好在二楼还有房间，不至于睡在大厅里。” 　　“我们就收拾了几间来住，可惜没有床。” 　　说罢，苗卉锁上门锁，然后微笑地看向夏常念，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夏常念明白她在等什么，顿时脸上又开始发热，虽然两人都是同性，但让一个女老师检查自己的身体，果然还是很奇怪且羞耻啊。 　　而且窗帘也没拉上，阳光洒满房间，显得有些刺眼，即便外面大概不会有人偷看。 　　磨磨蹭蹭地脱下外套，终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夏常念试探性地问道，“衣服，要全都脱吗？” 　　“啊，不用全部脱掉，可以留着内衣哦。” 　　“只是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被伤到，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再谨慎一些。”苗卉依旧温和地解释着。 　　后半句话夏常念几乎没听进去，她只在思考前半句，可以穿着内衣……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内衣。 　　原先的衣服压根不再合身，身上穿的也是另外找到的，现在她全身上下除了一件衬衣和一条裤子，什么都没穿啊。 　　现在如果她当着苗卉的面，脱下上衣，完全就是真空状态，不会被认为是变态吧？虽然不是很懂这些，但连内衣都不穿的，肯定会很奇怪吧。 　　夏常念双手攥在一起，此刻有点手足无措。 　　“哎呀，害羞了吗？” 　　苗卉一手捂着嘴，笑盈盈地看向她，“没关系的，我也不是坏人。” 　　“没，没有，我先把脚上的胶带拆掉。” 　　夏常念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只能小声地反驳着，想着先把绑在小腿上书本卸下来，想想办法来避免误会，不能让苗卉觉得她是个怪人，或者是变态…… 　　她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上面，弯下腰拆着胶带。因为她当时为了牢固，绑了很多圈，而且缠得很紧，所以解开也需要一点时间。 　　“刺啦刺啦……” 　　“刺啦……” 　　好了，全都拆下来了。 　　但是夏常念依旧脑袋空空，光顾着紧张了，完全没想到什么办法。即便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却也让她如临大敌，毕竟是关乎羞耻的问题，她还不想就这样人间失格。 　　可她的确想不到掩盖的办法，难道要让苗卉先出去，自己再脱光了吗，好像也可以？ 　　但是人家都说了不需要全都脱掉，啊，早知道就不去问了，然后假装不知道，先让苗卉老师避让一下，再直接脱光。 　　那样虽然也羞耻，但不至于太丢人。 　　她现在这样，不就像只穿秋裤去上学，还被人发现了一样吗？ 　　这时，苗卉又开口了。 　　“那个，雨柠，你没有穿内衣吗？” 　　唔！ 　　夏常念的脸颊瞬间变得绯红，她咬住嘴唇，像是做坏事被抓到，而苗卉刚好就是个老师，准备对她进行批评教育。 　　这下直接被看穿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 　　可作为原大丈夫，她本来就不清楚女性的种种，更别说是女性内衣了，她属于路过内衣店都不会去看一眼的。 　　生怕不经意瞥了一眼，被人发现，然后当作变态去看，那她可真是丢大人。 　　现在却被刚认识几分钟的老师，苗卉，所揭穿，让她本就浅薄的脸皮都被戳破了。 　　事到如今，只好去胡乱掩盖，试图保留她所剩无几的尊严。 　　“原来的，脏掉了。” 　　“所以，所以就丢了……” 　　夏常念撇过脸，不敢去直视苗卉异样且嫌弃的眼光，额前的长发垂下，盖住了她闪躲的双眼，却遮盖不住她此刻羞红的脸颊。 　　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夏常念此刻能想到谎言的就只有这句。 　　“这样啊……”苗卉的语气淡淡的，似乎没有了之前的笑意。 　　“可以，把窗帘拉上吗……” 　　夏常念也做好了觉悟，丢人就丢人吧，不过是检查个身体而已，但最后的倔强还是要有的。 　　苗卉点点头，径直走向窗台，合上纱窗，起到遮蔽效果的同时还能透进阳光。 　　即便脸上没做出表现，但她心里却在想： 　　这孩子这么怕羞吗？ 　　脸都红透了，不过确实长得很漂亮呢，看她那副样子，都快让自己也觉得害羞了…… 　　等苗卉拉好窗帘走回来。 　　夏常念决定不再扭扭捏捏，抿起嘴唇，她感觉自己现在像个小女生般腼腆，更加丢人。索性抓住领口，一把脱下略显宽松的衬衣，白皙的皮肤大片地露出，上半身毫无遮挡地展现在苗卉眼前。 　　顿了一秒，夏常念还是伸手挡在了胸口的小豆包上，无暇顾及手上按压处的酥软，她只想化解脸上无名的滚烫，还有被人看个透的怪异的羞耻。 　　不一会儿，她紧接着转过身，给对方看自己的后背，来证明身上没有伤口。 　　“没有，伤口吧……”夏常念问道。 　　“嗯，嗯。” 　　收到肯定答复的夏常念，迅速抓起衬衣套在身上，这一分钟让她感到如坐针毡般漫长，感觉这副身体很奇怪啊，好在这种包裹和覆盖感让她顿感轻松，仿佛又恢复了常态。 　　不过，她下身也没穿内衣啊，今天让她遭遇的难处实在太多了吧，死里逃生之后，是精神上的劫难吗？ 　　啊啊啊，不管了，看光就看光吧，反正对方也是同性，没关系的。 　　夏常念偷瞄对方一眼，手指捏在裤腰上，正要慢吞吞地褪下最后的防线，却听到她说，“那个，裤子不用脱也行，卷起裤管就好。” 　　哈啊…… 　　夏常念如释重负，舔了舔嘴唇。 　　她坐下来，向上一点点提起裤腿，一双修长白嫩的大腿呈现在眼前，除去小腿上的勒痕，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好的，没有受伤就好！” 　　总算结束了，像是体检一样的流程，夏常念捡起地铺上外套往身上穿，仿佛想把自己裹严实一点。 　　不过苗卉是怎么看出她没穿内衣的呢，作为女性的直觉吗？ 　　等夏常念穿好衣服，两人便一同走向门口，准备下楼。 　　苗卉解开门锁，开门的时候，转过身，刚好直面身后的少女，对上了她那清澈的碧蓝色眼眸。 　　“雨柠，真的很漂亮呢。” 　　各种意义上的。 　　苗卉毫不吝啬地称赞着，毕竟刚才的画面犹在眼前，她的身材真漂亮呢，虽说还有还略显稚嫩，有发育空间，但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除了胸脯那一抹樱粉，曲线起伏的腰臀，还有如玉如脂的肩背，简直是美玉无瑕的胴体。 　　果然漂亮的人儿更讨人喜欢呢，更何况在她眼里，夏雨柠还是个乖巧的孩子，就是有点怕生。 　　夏常念没有回答，现在她或许应该说“谢谢”？不过她不擅长说这样的漂亮话，自然给排除了。 第三十九章 果实 　　“那不得谢谢你景哥，第一个反应过来去拉你！” 　　“别想那些了，反正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虽然丢了一包，好在大家都没事。” 　　夏常念和苗卉从二楼走下，就听到众人的小声议论，似乎在讨论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注意到两人走来，季景也把目光放过去，问道：“没有问题吧？” 　　夏常念对着他摇摇头，苗卉也跟着补充道，“没事。” 　　看来其他人早就完事了，都穿好衣服在聊天，只等最晚的夏常念她们回来。 　　现在全员都到齐，聚在一楼的大厅，果然还是人多起来，会让人安心呐，夏常念也算是深刻体会到，一个人孤立无援且与外界无法联系的感受。 　　终于放松下来的夏常念，开始环顾四周，小仓库的一楼，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这个小仓库平时根本不会堆放什么贵重物资，毕竟南校区的大仓库才是主要储存地点。 　　这里只有什么类似于校服、被褥等学生用品，还有就是闲置的旧桌椅什么的，剩下的也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了，大概也不会有值得注意的东西。 　　夏常念来到众人身旁，气氛忽然又变得沉默了，是因为她是个新来的外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夏常念感觉总有那么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但她又不好去确认自己的猜想。 　　“对了，夏雨柠。” 　　是那个比较漂亮的女生，吕紫馨开口说道。 　　“你的眼睛……” 　　眼睛？ 　　“怎么是蓝色的，你是混血吗？” 　　忽然被这样问到，夏常念不自觉地眨动眼皮，眼神看向一旁，“呃，天生就是蓝色……” 　　“我，我也不太清楚，可能祖辈有外国人吧……” 　　夏常念小声回答道，本就没有完全适应现在的声音，如今还要接二连三的说谎，导致她完全没有底气，说出话来都是软软的。 　　她从来没听说过自己祖上有外国血统，她是从变成这副模样后，眼睛才是蓝色的，所以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撒谎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奥奥，我就感觉不像是美瞳。” 　　吕紫馨一副知晓的样子，点点头。 　　“滋滋……” 　　“哈，那……”夏常念本想作为礼貌的接话还没说出口，吕紫馨就转过身去，不再继续闲聊，注意力全然被后方的小动静所吸引。 　　夏常念顿住一刻，然后闭上嘴巴，有点尴尬。 　　她也转目看向发出些微“滋啦”声的源头，是季景他们在打开背包拉链，随着倾倒背包，里面的内容也“哗啦”地散落满地。 　　一大包食品铺开在地面上，主要部分是很多袋装压缩饼干，还有一包一包的火腿肠，巧克力棒，以及少部分的铁罐头，看样子是午餐肉一类的。 　　这些还不算完，随着许赴远和周绍云把他们的背包也打开倒出来，什么饼干、香肠、坚果、面包、奶糖、奶茶粉，还有小包的即食小鱼、豆干、藕片什么的…… 　　三个背包的食物全倒干净，让人眼花缭乱的食物已经堆成一座小山，像是把半个超市搬来了。 　　好多，好多吃的，夏常念偷偷咽下口水。 　　说起来，她为了尽可能地节省食物，这两天都是没敢吃多少东西，从外面逃过来到现在，也差不多有点饿了。 　　即便只被饿了一两天，她也深知食物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办公室没有什么食物剩余，继续独自等待实在让人绝望，她可不会强迫自己从那里走出来，冒险探索外面的世界。 　　如果她能有眼前这些食物，绝对足够支撑很长一段时间，让她在安全的室内等待救援。 　　可这些食物应该和她没有关系，毕竟是人家冒风险从外面带回来的，而她只是一个被顺便救过来的陌生人，和这几人才刚刚认识而已。 　　想到这，她默默移开了视线，自顾地玩弄起手指，害怕自己贪求的目光被发现，那些东西再好，也并不属于她。 　　其余众人则火热地注视着地上的食物，眼神中满是激动和希望，虽然外出的只有四个人，但作为一个团体，这些食物自然是人人有份的。 　　在逐渐活跃且激动的氛围中，季景又掏向背包的侧袋，在众目睽睽下缓缓掏出来一个，让众人没想到的东西。 　　一瓶白酒！ 　　除了淡定的季景，其他人几乎都是疑惑或者惊讶的模样，先不说带回来白酒的目的，北校区的那个小超市里，原来会有酒水一类吗？ 　　周绍云先开口道：“卧槽？可以啊，老季，这是什么意思？” 　　许赴远也挤挤眉头，紧接着问道：“嘶，咱学校超市里，还有白酒卖吗？” 　　闻声，夏常念再次转过头，看过去。 　　不等其他人再发出疑问，季景也没故作深沉，直接解释道：“这可不是拿来喝的，因为当时没找到医用酒精，只好用这个来代替，以备不时之需，多少有点消毒的效果。” 　　“应该也不是要卖的，当时刚好在收银柜台下面看到了，我就顺便带走了。” 　　“奥，我还以为你想一醉方休呢。”周绍云打趣到。 　　季景笑笑，说：“这种情况，可喝不下去吧……” 　　这句话似乎把全场雀跃的氛围又给浇了盆冷水，众人短暂的热情即刻黯淡不少，虽然不好听，但的确是当前的现实局面。 　　“呃，还是先整理一下所有食物吧。”貌似也察觉到说这样的话有损士气，季景转移话题到众人最期待的食物上面。 　　一提到最让人关心的，几人又来劲了，一起开始整理各类食物，其余人则目光如炬地依旧锁定在食物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但夏常念观察到，自然而然地揽起这个责任的，还是季景他们几个外出的男生，其他人则是站在一旁看着。是因为不是自己亲手带回来的，不好参与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夏常念倒觉得没什么问题，谁冒险带回来的食物，由谁来分配，甚至自己拿走大部分，也都很正常。毕竟其他人没有资格要求平分他人的成果，或者什么都不去做，只坐享其成。 　　当然，也可能是夏常念心胸狭隘了，一个人一个想法嘛。 　　不过，白酒消毒吗。 　　她带回来的药箱里的药品，还有半瓶碘伏和一瓶医用酒精，嗯……要现在告诉他们吗。 　　看到几人忙于整理物资上，夏常念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晚点再告诉他们吧，反正暂时也不会用到。 第四十章 分配 　　仓库的门外，丧尸们冲撞和抓挠门板的声音逐渐平息，直到现在，又恢复于平静。 　　如果仔细去听，除去偶尔能听到的几声怪叫，已经不再有动静，即便如此，室内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较低分贝的声音。 　　果然，丧尸是不会一直对门板感兴趣的，虽然还不清楚他们的追逐动机和习性，但还是保持安静来避免被发现最好。 　　毕竟，谁也不想总去面对那些丑陋吓人的怪物。 　　一楼的大厅此刻也是比较安静，众人都没有过多交谈，只是像欣赏艺术品一般，观看着季景他们给食物分类整理。 　　没人主动找夏常念搭话，她倒是也没自找没趣地打扰别人，只是站在外围的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时扫视四周。 　　目前看来，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门一锁，再堵上重物，外面的丧尸貌似没有多少能进来的概率。 　　这座小仓库是有东西两道门的，西侧两扇的大门比东侧的小门大很多，不过也已经被锁死，且堆满桌椅一类的重物。 　　夏常念推测，大概因为西侧大门的开合比较大，不方便出入，开门时还容易引起丧尸的注意，甚至被丧尸钻进来，所以完全堵死，只从东侧出入。 　　西侧门前堵住的东西很多，要全部移开都需要不少时间，如果是不打算使用的话，那就很合理了。 　　“哗啦哗啦……” 　　他们应该也快整理好食物了，毕竟看样子，他们应该只打算分完类就好，并不麻烦。 　　夏常念拿起自己的背包，翻找里面的内容，尽管看起来鼓鼓囊囊，其实里面没多少好东西。 　　最重要的食物就只有她之前找到的那些，最多也不过硬撑两天，其余药箱里的东西倒是都带过来了，目前姑且用不到，剩下的，就是她觉得可能有用的就都带上了。 　　他们带回来的食物，应该是从小仓库西侧那个超市里，拿回来的，那是最近的，也是北校区唯一一个超市。 　　现在这种情况，那些吃的都不用花钱就能带走了，夏常念轻笑，当然，那也要有命拿。 　　那些被丧尸杀死的同学的惨状，夏常念记忆犹新，仔细回想还是会有些反胃，她其实会有意忽略掉那些想法，如果一直去想的话，她会感觉到一种很绝望的情绪，并且其余不好的想法也会随之一个个冒出来。 　　实在伤神，于是她会刻意避开回想不好的事，只是有些内容总挥之不去。 　　过度思考也于事无补，还是不要想了。 　　…… 　　另一边，季景几人也整理好了食物，虽然说看起来很多，但几个人一起整理就也很快。 　　就像在分配问题上一样，虽然这三大背包食物看起来很多，一旦平均分配给众人，消耗也是很快的。 　　一个人吃，或许能苟很久，但一群人吃，这点食物是远远不够的。更别说现在有11个人 ，不，算上新来的夏雨柠，一共12个人。 　　季景扫了一眼身前的众人，却没有找到夏雨柠，大概是被谁挡住了吧，毕竟她那么小一只，一米八的季景想到。 　　在众人不停歇的热情注视下，季景知道，该开始分配食物了，毕竟这才是大家聚在这里的原因。 　　“先给大家分配一下吧？” 　　季景看向许赴远、周绍云和孙虔几人，询问道。 　　虽然孙虔的背包丢掉了，但那也是无奈之举，也不好就此无视他的功劳，又不是谁都愿意冒着不小的风险外出。 　　见其余几人没有异议，季景也开始码放食物，打算合理规划每日分配量，尽可能延长消耗时间。 　　今日份的配额是，两个面包，一包饼干，一根火腿肠，一包小鱼，毕竟现在已经过了早晨。 　　先消耗掉不易携带，热量低或者占空间大的食物，至于保质期嘛，这里还没有短到几天就过期的食物，而且这里的所有食物，加起来估计也吃不了多久，所以还不用担心会过期。 　　“今日份的，怎么样？”季景询问着其他人的意见。 　　许赴远回答道：“嗯，可以，尽量节约吧。” 　　周绍云和孙虔也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其他人，倒是没表态，可能也是不好意思再说不。 　　确认好之后，几人麻利的分好食物，然后一一递给久等多时的众人。 　　雷利，吕紫馨，白欣然…… 　　王曼曼，张文宇…… 　　还有刘子远，苗卉…… 　　给大家都分发完了，却不见夏雨柠的身影，扫过众人或欣喜或忧愁或平淡的脸，季景最后在吕紫馨的身后找到了她。 　　看到那少女正屈膝坐在地上，两只手在鼓弄她带来的背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季景收回目光，想着先给自己这最后几人分完，再给她送过去，许赴远却开口道：“还没给那个夏雨柠吧，我去给她送过去？” 　　“呃，先不用急，”季景回道，“你们先拿。” 　　说罢，季景就给几人分好食物，递给他们，等几人都拿好，季景便再拿出一份，起身走过去…… 　　许赴远撇撇嘴，倒是没再说什么。 　　吕紫馨见季景走来，似乎刚好有话和他说，便张口问，“那个，季……” 　　略显扭捏的语气，似乎不太好意思，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季景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以为季景没听到，她便转过身，想把话续上，却看到季景径直走向夏雨柠。 　　她看向坐在地上的夏雨柠，刚好对上视线，她又扫到夏雨柠的背包上，说起来，夏雨柠刚来时就是背着包来的。 　　“夏雨柠，这是你的一份，今天的食物。”季景温和的对坐在地上的少女说道。 　　转看夏雨柠却显得几分慌张，她把两只小手从包里抽出来，“啊，呃……”，然后又放进包里，迅速地摸着什么。 　　不一会儿，她便拿出几包食品，小面包、干脆面还有牛奶，“我，我这还有一点吃的，先不用了，吧……” 　　说完，她又拉开背包，把里面的内容完全展示出来。的确，里面还有几个小面包和几瓶饮品，但也就这点内容了。 　　其他的，好像是用胶带绑在一起的小盒子，还有胶带、卷纸什么的。 　　季景看一眼她的背包，又看一眼坐在地上的夏雨柠，她好像偷瞄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吕紫馨，接着才注视起自己。 　　“没关系，你先拿着吧。” 　　看着她那双闪着蓝色光芒的异样双眸，好似有勾人的魔法般，让季景挪不开视线，甚至想离她再近一点，再看得透彻一点。 　　夏雨柠则呆愣愣地坐在原地，不知怎么抉择，她双手扶好地面，正要站起身来。 　　“等她吃完这些，再拿给她吧。” 　　这时，吕紫馨面向季景，微笑着开口道。 　　于是，夏雨柠撑在地上的手掌又攥住，她对着季景点点头，轻声回应：“嗯。” 第四十一章 联络 　　“怎么，人家没收啊？” 　　季景刚败兴而返，就听到许赴远戏谑地问道，他倒也不恼，回道：“她自己还带着点吃的，这不也给大家节省食物了吗？” 　　季景说罢，抬头看过去，那小子果然一脸坏笑看着自己，明白他在想什么，接着又说：“正好去跟她打个招呼而已。” 　　许赴远笑笑嘻嘻的，拆开一个面包塞嘴里，也不再继续提这事。见状，季景也感觉肚子里空空的，便也打开一个面包嚼起来。 　　这时雷利跑了过来，“说什么呢，带我一个呗？”，一屁股坐在两人旁边。 　　“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掺和。” 　　“昂？” 　　…… 　　领完食物的众人也都散开，各自找个地方坐下，吃东西或者悄声聊起天。 　　尽管看似随意，但只要稍微观察一下，就能看出来，小团体的区分。 　　坐在那堆食物左侧的是，季景、许赴远和雷利；坐在食物右侧的则是，周绍云和孙虔，这两队人马看似坐在一起，其实还是隔着微妙的距离。 　　而另一边，是由女生组成的团体，吕紫馨、白欣然、王曼曼还有苗卉老师。 　　聚在西侧桌椅旁的则是，刘子远和戴眼镜的张文宇，两人也在聊着什么。 　　反观过来，唯一落单的，就是夏常念了，她此刻正坐在角落里，一口接着一口地嚼着手里的小面包。 　　呼…… 　　为什么叹气呢，不是因为刚才没接到季景给的食物，不是因为现在只有自己落单了，也不是因为睹物思人，暗自惆怅，而是因为她被面包噎到了！ 　　可她又不想浪费珍贵的牛奶和瓶装水，巡视一圈，没找到什么饮水机，本着不去麻烦别人的原则，她拍拍胸口想要缓和一番，却无济于事。 　　只好站起身，拍拍裤子，看向季景的方向。 　　虽然这里的人她都不熟悉，不过就刚才那几番事情，她就算再愚钝也能看出来，季景是目前的领头人。 　　缓缓走到季景那三人面前，她问道：“季景，那个，这里有水喝吗？” 　　虽然是用屁股想都能想出来的问题，这里不可能没有饮用水，但她还是客套的问出来，好显得含蓄一点，总不能直接说“给我整点水喝”。 　　闻言，季景也是从跟许赴远和雷利的闲聊中脱身，站起身，领着夏常念去水源处。 　　“这其实没有直饮水，只有自来水喝。”季景一边走着，一边跟她说着。 　　“自来水……” 　　或许察觉到夏常念话里的不安，他接着解释道，“因为这里没有热水壶或者锅具，我们这几天也都是直接喝的自来水。” 　　“不会有问题的，你看我们也没事。” 　　夏常念之前也用办公室的自来水洗漱过，目前来看，的确没有什么影响，虽然以后会不会有影响不知道。 　　但，也要先到以后再说吧，毕竟现在唾手可得的水源就只有自来水，就算想喝瓶装水也很难获取更多。 　　况且季景也说了，他们都没问题，好吧，换句话来说，就算自来水有问题，她也没办法不去喝。 　　“奥，对了，之前官方的新闻也说了，目前检测到自来水仍是安全的。”季景说道，“虽然他们建议煮沸后再饮用，可惜我们没有工具。” 　　“你们，有能用的手机吗？”夏常念则是抓住了这一重点，语气里满是兴奋地问道。 　　对啊，她怎么就忘了问这件事，苗卉应该也是有手机的，现在除了学生群体，谁还不随身携带手机呢。 　　看着对方满眼的期待，季景也没扫兴地回道：“有的，你要用吗？” 　　太好了！ 　　也就她包里那个没用的屏幕块，没办法解锁，毕竟不是她自己的，现在季景他们有手机，她就可以联系家里人了！ 　　她用力点点头，这时，两人刚好走到了洗手台，这是在大厅一角的小房间旁，看来那小房间是厕所。 　　这时候也别嫌弃了，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地涌出。 　　夏常念俯下身，如瀑的漆黑长发随之倾洒，她伸手撩起来耳侧的一缕，然后先搓洗一番手心，才捧起一捧水，啜饮起来。 　　“咕嘟咕嘟”地喝了几捧，因为手太小，而且捧起的水太少，夏常念还没喝足，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询问手机的事情。 　　“你的手机，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吗？”她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季景点头同意道，接着拉开外套的拉链，从衣服的内兜里翻找着。 　　还随身携带着吗，是他自己的手机吗，有手机真好啊。 　　夏常念都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想要赶快和父母通话，并报平安，再询问对方的情况。 　　可想到这，她那快被欣喜占据的大脑，忽然回过神来，父母他们会没事吗，应该会没事的吧，外面的状况到达什么地步了呢，很严重吗，局面还是可控的吗，这所谓的“丧尸”又到底是什么情况。 　　即便现在有了可以联网和通讯的手机，她可以很快地去查到相关资料，可她现在只想先联系家里人，那才是她唯一的牵念…… 　　季景已经从衣服口袋里拿了手机，递向她，她看向季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心中竟生出一丝想要求助的念头。 　　她可以直接向季景询问，有手机，他们应该是清楚外界的一切情况的，只是，她又有一点想要逃避，她害怕情况并不如她所期愿的那样。 　　她又看到季景那微笑着轻抿的薄唇，应该，还没那么糟糕吧。 　　毕竟季景也好，苗卉也好，其余几人也都是一副正常的样子，如果外界状况很糟糕的话，应该不会有闲心聊天吧，而且他们也没有愁眉苦脸的样子。 　　所以，应该，会没事的吧。 　　接过尚有余温的手机，果然还是要试了才知道，结果不会那么坏的！ 　　她安慰着自己，看向手机，却看到黑色的手机屏幕上，倒映出一个略显陌生的身影，那人眉眼如画，长发如瀑，楚楚动人，且双眸如海潮般，似泛着碧蓝的波漾。 　　那是她自己，“夏雨柠”，熟悉却又陌生。 　　她清楚这一切，可她的父母可不知道有一个“女儿”，他们只认识“夏常念”。 　　如果打电话的话，她的声音，该怎么解释呢，以前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啊。 　　刚集起的勇气，逐渐消散，她要怎么说呢，说自己从男性变成女性了吗，谁会相信呢，只能说谎好了。 　　注意到对方握着手机迟迟不动，季景有些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是他没给手机解锁！ 　　“对了，我来给它解锁。” 　　季景伸手捏住手机，要从少女的手里拿回来，却注意到她蹙起的眉头，和咬紧的樱唇，无不告知季景对方的忧愁。 　　他自然能理解这样的情绪，毕竟他也是从这里过来的，只不过灾变刚发生的没多久，他就联系到了父母，并得知了平安，并且这几天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所以，他并不为此担心，只需要努力活下去，等到救援就好。 　　但眼前的少女，却貌似从开始便没有和亲人有联系，不然怎会在得知他有手机后，那么兴奋。 　　季景看着她那副担忧焦急的样子，更觉得可爱了，甚至想要安慰一番，真是我见犹怜。 　　“别太担心，会没事的。”他可能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拿出这一套说辞，权当关心好了。 　　他把解锁完成的手机，再次递到对方那双白嫩小手上…… 　　夏常念也已经想到说辞，只要联络到父母，得知他们的安危就好，其余的并不重要，便回道“谢谢。”，接住手机。 　　她打算自称“夏常念”的同学，为他报平安，只说他很安全，就是目前暂时没办法接电话而已。 　　不过在此之前，她想找一个没人能听到的角落，毕竟第一个电话打给同学的父母，也很奇怪。 　　她扫视一圈，发现大家现在还都在一楼，就接着问季景，“那个，我能上楼打电话吗？” 　　“就只是打电话，我不会动你的手机的。”害怕季景不相信，她又补充道。 　　“嗯。”季景微笑同意道。 　　其实夏常念感觉自己这样，可能多少有点显得矫情，但她暂时也没想到别的办法，能联络到父母就好。 　　不再磨蹭，她握紧手机，爬上二楼，钻进原来那间的房间里。 　　手机左上角显示的时间是：11：43，尚且还算早，这个时间打过去，大概不会有事。 　　点进小电话的图标，夏常念有些颤抖地拨动那个熟悉的号码…… 第四十二章 讯息 　　“咔哒。” 　　天色渐晚，从窗户钻进来的少许昏暗光线，也不再足以照亮小仓库内，苗卉便打开了一楼大厅的灯源开关。 　　散发出暖黄色光照的灯管略显老旧，但胜在耐用，否则整个室内就只能是黑漆漆的。 　　苗卉点亮手机，看向屏幕，现在的时间是晚上7：49。 　　因为目前只有她和季景各有一部手机，为了尽可能保持手机电量，用在关键时刻，他们很少使用手机，更别说用手机玩游戏什么的，所以大家平时也就靠坐在一起聊天解闷。 　　然而，苗卉注意到那个新来的叫做夏雨柠的女孩，从下午开始，已经一个人在角落坐了几个小时。虽然苗卉过问了夏雨柠需不需要帮助，或者有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自己说，但她却只是说“没事”。 　　在平时，作为老师的责任感让苗卉愿意尽可能帮助学生们，可那也只是在责任感层面，她对于那孩子的想法，却像是面对一个小动物什么的，不自觉地会同情心泛滥？ 　　可惜爱莫能助，看着少女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苗卉只能向夏雨柠投去担忧的目光。 　　…… 　　啊，呼…… 　　感觉，总是在叹气呢，夏常念盯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眯起眼睛。 　　上午用季景的手机，给父母打了好几通电话，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电话里回响的只有空荡荡的“嘟嘟嘟……”提示音。 　　就算难以接受，这也是当前的事实，夏常念没办法联系到他们。当时不死心的她尝试了回拨，在焦急的等待中几次都是同样的情况，她承认确实有一丝崩溃。 　　她的确想要确认父母的情况，可还没做好接受坏消息的打算，在房间里深呼吸几番，想着一直占用别人的手机也并不好，她最终还是失落的把手机还给了季景。 　　好在接下来询问起季景，目前外界的情况后，她焦躁的心才稍稍缓和。 　　学校内的水电畅通，正如夏常念推测的那样，外界的基础设施还在完好运作，且官方也在井然有序地推进应对计划的实施： 　　首先，关于这场病毒灾变和被感染人群，官方明定强调了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被感染者是极其危险的。官方呼吁民众要尽可能远离并避开出现异常情况的人群，不只是已经失去理智并对他人进行攻击的那些，还包括与感染群体有过密切接触的人群，如身边有出现有发热、高烧、产生幻觉、行为异常等症状的人，要尽快与之隔离并避免亲密接触。 　　对感染群体的唾液、血液等体液要避免接触到自身伤口，做好自身和环境的消毒工作，同时呼吁群众戴好有效防护的口罩，尽量不要外出，在家中等待官方的补给和救援等…… 　　只是，对于病毒的命名、解析、生存环境、传染方式以及源头等等问题，官方并未发布有关信息，且灾变爆发的原因也并没有过多解析。 　　是不是由前段时间那种未知病毒所突变进化产生，是不是由邻国游客携带感染源造成，是不是由某国生化实验室产出……种种猜想和疑惑，均为获得官方的认可和回应，关于病毒的内容，官方目前仍并未透露更多消息。 　　同时对于大家所称谓的“丧尸”这一称呼，官方也并没有通用，只是以“感染群体”称之。 　　除去这些在理论层面上的内容，现实中的大家所最期待的秩序恢复和官方救援活动，目前看来并没有让人失望。 　　从官方发布的新闻和消息上，自那诡异的病毒灾变爆发开始，官方反应迅速，人群管理和武装封控干涉行动即刻展开，且相关消息几乎时刻不停歇地汇报。 　　到现如今6月14号为止，官方派遣的军队镇压过程很是成功，甚至包括首都在内的几个重要发达城市已经完成了基本层面的清扫，正在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进一步的城市内部恢复等行动。 　　而且官方也承诺，对此病毒事件所组成的专家组，正在竭力进行病毒解析和疫苗研制工作，让广大群众勿要担心，秩序仍然存在，一切仍在控制之内。 　　并且官方也分批开展了，对各个地区的生活必须物资的投放行动，和部分地区的居民搜救行动…… 　　而S市也在名单之内，其发布了关于居民搜救行动的进度，告知居民群众会尽快对每一位公民进行必要的救援行动。 　　官方承诺，不会放弃每一位人民的宝贵生命，每一位人民都在官方的救援名单内。 　　也呼吁群众，不要放弃，尽可能在安全的室内等待救援…… 　　以上这些就是官方发布消息中，季景认为重要的内容，他都告知了夏常念，之后夏常念还了解这场灾变几乎是全球范围内的。 　　除去少数国家尚未公布具体消息，其余国家或严重或轻微地都遭受到了同样的情况，但目前来看，这病毒蔓延并没有严重到感染和毁灭绝大多数人类的程度。 　　其余国家的内部消息还比较少，不过在国内，已经证实了病毒感染群体近乎在全国范围内都已经发现，越是发达、人口密集的城市，感染程度就越高，但同样的，似乎军队推进行动也越成功。 　　此外，从官方未发布的网络小道消息大概能得知，S市内部的感染程度似乎并不算严重。除去商业区、旅游区、文化区等人员密集的地点，其余地方大多数人都在灾变暴动的第一时间开始就回到家中，或者安全的避难场所，甚至部分人一直都在家中。 　　也就是说，S市的总体幸存者仍占总体人数的大部分比率，只有少部分的感染者盘踞在外。 　　哈，了解到这些消息后夏常念顿感庆幸，心中郁郁的阴霾都消散不少，官方能掌控住局面那就太好了！希望还在，秩序还在，从官方的消息看来，等到救援只是时间问题。 　　但很快，夏常念跃然的心又失落下来，虽然局势整体而言，没有问题，可在更小的层面，但也是夏常念最关心的层面，她的家人仍然无法联系到…… 　　即便听从季景的建议，接着给父亲的号码发了短信报知平安和问候，但依旧石沉大海般渺无音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夏常念虽然知道，现在就判断父母的安危情况不佳，有些过于悲观，毕竟他们或许只是因为某些情况，没有接听到自己打过去的电话和发送的短信。 　　可是，可是，她又做不到盲目乐观，她想要告诉自己他们没事、很好，但在有证实之前，她自己都没办法相信这样安慰自我的话。 　　或许还要等几个小时，或者几天，她的父母能看到她发过去的短信。因为怕季景生疑，在短信上她倒是没有假借其他人的身份，而是直接说“我现在很安全”并询问过去他们的情况，等真的打电话时再去想其他理由…… 　　呼…… 　　因为和这里的其他人也并不熟悉，对这个新环境也是，还没有适应，难免会有些情绪低落，并去胡思乱想。 　　于是，结束了和季景的交谈后，夏常念就一个人隐在大厅的角落里，从下午坐到了傍晚，只是胡乱猜想，也没有得出任何一个结果。 第四十三章 进一步 　　这样可不行！ 　　夏常念双手捂住脸，深呼吸一番，然后狠狠捏住脸颊两侧的软肉，迫使自己清醒清醒。 　　如果是在平时，她可以因为某件不顺心的事情而伤神，甚至暗自沉沦。但现在不同，在外界如此危险的特殊情况下，她如果还要因为什么不好的猜想就忧郁起来，那是有多矫情。 　　当断不断先不说，要是为此耽误到重要的事情，她还能不能回到家可就不知道了，一切应该等到回家再说！ 　　虽然她没有证据证实父母相安无事，但也没有什么具体状况能说明他们出事了，这种事不能急，杞人忧天的道理谁都懂，不知不觉地成为杞人可不好。 　　想了好久也没得到结果，干脆就不要想了，“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即便她也算不上君子就是了。 　　还是着手眼下的问题吧，能安全地等到救援，其他的以后再说，夏常念揉揉发痛的脸颊，站起身来。 　　天黑之后，苗卉打开了一楼的灯，大家也都聚在一楼，毕竟二楼的房间里也是空空荡荡。 　　此刻，夏常念注意到吕紫馨几人开始吃晚饭，即便只是简单的包装面包，也成功地勾起了她的食欲。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粉唇，夏常念也有些饿了，她中午没吃多少东西，下午还一直在想事情，是因为动脑让能量消耗的更快吗？ 　　三两口咽下去一块小面包，夏常念接着拆开一包干脆面，“咔咔”地嚼着。 　　背包里的食物没剩下多少了，只有一袋牛角面包、一块巧克力，以及纸盒纯牛奶、瓶装青苹果味特饮、矿泉水各一瓶。 　　完全不够看的啊，明天就能全消耗掉了，只能靠季景他们的施舍了…… 　　虽说她也不想寄人篱下，不劳而获，但她实在也不想外出找食物了，一想到要面对那些会毫不留情残忍杀人的丧尸，她就头皮发麻。 　　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想要安全得来的食物。 　　不过说起季景他们，夏常念对他们仍有不少问题想问，其中位列首位的就是，雷利向自己扔酒瓶的事情，她并不是小心眼，可这是事关生死的问题，有谁会丝毫不在乎。 　　她盯着在和许赴远侃侃而谈的雷利，此刻雷利像是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上扬。 　　哼，真是没心没肺！ 　　差点害死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不打算来解释，还好意思笑，夏常念有点生气地望着他。 　　雷利嘴巴还在说个不停，忽然，他转过头，看向夏常念的方向，却刚好和夏常念对上眼睛。还以为被发现的夏常念有点慌张，下意识连忙撇过脸，不去看他。 　　不对，她为什么要慌张，气势不能输，夏常念反应过来后又转头看了回去。 　　不过这时，她却看到雷利和许赴远两人都在盯向自己，两人那直勾勾的眼神让她有点不舒服，不过两秒，夏常念又转过了脸。 　　只不过跟他们不太熟，不然肯定要质问雷利，他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也只是和季景交谈的时间最长，和其他人甚至连几句话都没说，话说没看到季景呢，算了，不管这些了。 　　夏常念捡起自己吃剩下的食品包装袋，然后又从背包里的手帕纸中抽出一张，揣进右侧口袋，去上个厕所…… 　　到了洗手间门口，她先是把垃圾丢进用来集中存放包装垃圾的桶里，随后先是洗了洗手，对着镜子抚平乱掉的头发。 　　摸在脸颊上，她注视着镜子对面同样摸着脸颊的少女，蔚蓝的眼眸同样充满疑惑。 　　果然还是很难接受，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曾经的自己是不是在消失呢，夏常念努力去回想过去的自己，好在那模糊的轮廓仍在脑海中。 　　哈……也是，不过三两天，要是就能把自己过去的模样忘掉，那才奇怪吧。 　　自嘲一番，夏常念握住手帕纸走向内里的厕所。虽然还是会不好意思，但基础的卫生也还是要注意的，这样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她推动门，门却没有打开，有人在里面吗？ 　　她又用力推向门，果然是锁上的，嗯……看来有人在上厕所呢，她想着，便退后到洗手台那里等待。 　　…… 　　没多久，一阵冲水声传来，厕所的门打开了，季景从里面走出来，一出门就看到在等候的夏常念。 　　他的脸色有些许惊讶，但很快恢复到常态，直接走出来，夏常念则是面向他走过去。 　　在夏常念刚和季景擦身而过后，季景顿住脚步，对着夏常念开口道：“对了，你要洗澡吗？” 　　“欸？” 　　夏常念有点不知所措，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像是感觉到自己的话没表述清楚，季景连忙解释道：“啊，是如果你想洗澡的话，这儿没有洗浴间，但可以用毛巾擦洗身体，回头我给你找一个新毛巾。” 　　“呃，嗯。”夏常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季景有点尬尴地转过身，匆匆洗过手后就走开了。 　　不过夏常念没观察到季景的表情，只是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她走进厕所的隔间，关上门锁。 　　…… 　　按下冲水键，夏常念看着水流把污水冲走，心想没有断水真是太好了。如果断水的话，饮用的水先不说会短缺，洗漱、洗澡、如厕都没有水的话，也足够造成众人的灾难。 　　夏常念接着来到洗手台前，用清凉的净水清洗着小手，洗澡的话，只能在这用毛巾擦洗吗。 　　不过，他是什么意思啊，回想起季景莫名其妙的话，夏常念对着镜子转动身体，我身上很脏吗？穿着长裤和外套，也看不出来吧…… 　　难不成我身上有味道？ 　　夏常念连忙嗅嗅胳膊、袖子和领口上的味道。 　　没有怪味啊，我该洗澡了吗？ 　　可前两天才洗过澡，还是明天再洗吧，反正这里的洗浴条件也不好。夏常念今天有点不想洗澡，主要是上午逃亡的事情和在新环境里消耗掉的精力太多，她现在已经感觉有点累了。 　　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去洗，还是去找季景安排一下自己睡在什么地方，如此决定之后，夏常念走向大厅，寻找着季景的身影。 　　…… 　　季景正此刻双手抱在胸口，椅身半靠在墙边，回想自己刚才的失误。 　　总感觉自己那样问，显得有点多余了。 　　季景只是看到洗手间门口的夏雨柠，本想和她打个招呼，但又觉得没有太大必要，毕竟他们又不曾分别。 　　可当季景和她擦身而过时，嗅到少女发丝间的清香，忽然感觉想到了话题，顺便当作让新来的她熟悉这里的情况，就头脑一热地问道“要不要洗澡”，没想到弄巧成拙，好感没捞到，还整得有点尴尬。 　　啊……太失败了。 　　没来得及再去品味，季景很快注意到那道娇小身影又向着他走过来，大概是因为他是这里的领头人，一旦有什么问题，夏雨柠总会找他来问，这也给两人提供了很多交流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多多益善，季景望向夏雨柠的俏脸，如此想到。 　　“季景，我该睡在哪里啊？” 　　看着身前的可爱的少女正抬着脸，略显拘谨地看向自己，季景先是微笑着，然后柔声回答道…… 第四十四章 休息 　　结果是被安排和苗卉她们睡在同一个房间。 　　就是上午夏常念检查身体的房间，好吧，任谁看来，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季景从一楼堆满的杂物中，给她找了两床新的床垫和几件校服外套，因为小仓库里并没有配套的被褥。好在当下即便是晚上，气温也并不低，甚至不需要被褥也没关系。 　　“我帮你抱上去吧。”季景问向夏常念。 　　“啊，不用了。”夏常念竖着抱住卷在一起的床垫，床垫的高度比她还高出一头，想着貌似总在麻烦季景，她接着又说道，“谢谢”。 　　揣着满怀的东西，夏常念爬上二楼。 　　看着堆放在地面上的几个简易地铺，她把自己的床垫铺在了最左边，接着整理起来…… 　　楼下传来阵阵低语声，夏常念走向窗边，拉开一部分纱窗，望向窗外。正对着超市的方向，即便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但也能观察到楼下的空地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身影， 　　丧尸们都聚集在东侧了吗。 　　不知道它们会不会一直堵在门口附近，不过，“哈啊……”夏常念打了个哈欠，也感觉有点困了。 　　今天去想了太多事情，但仍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结果，不想再去烦恼了，还是先睡一觉吧。 　　可能因为时间还早，其他人都还没回来。 　　夏常念躺到床垫上，整理一番散开的长发，接着脱下外套盖在肚子上，一趟下身来，更感觉困了呢…… 　　或许已经没有更多精力，睡前，夏常念意外的什么没去想。只是躺着，感觉到眼睛越来越酸，眼皮越来越沉，就这样在没人打扰的静谧环境下，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 　　“唔，呃……”，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感，夏常念嘴中哼哼着从梦中醒来，睁开双眼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她迅速坐起身，接着大口喘息起来，先入耳边的是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像是仍有余悸般。仿佛做了个噩梦，但梦中的内容转瞬即消散，她完全记不起梦中的内容。 　　扶着额头，借着微弱的月色，她逐渐适应的双眼看向身侧，貌似是吕紫馨？她的手臂向外伸出，已经触及夏常念的床铺上。 　　原来是被她推了一下吗，回想起刚刚那种被触碰的感觉，夏常念缓过神。 　　应该庆幸一觉醒来，身旁躺着的不是丧尸吗。夏常念看向一侧躺着的其余几人，不清楚现在是几点，但也该到了睡觉的时间，她们好像全都睡着了。 　　随后她轻轻地把吕紫馨的手臂托放回去，躺下身，继续闭上双眼。大白天都没有事情可做，更别说现在寂静的且漆黑的夜晚，除了睡觉，也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 　　呼呼…… 　　睡不着。 　　大概是半途中惊醒，现在完全没有睡意，即便是硬闭上眼，也完全不想睡。 　　而且喉咙有点发干，肚子也有点饿…… 　　算了，干脆先不勉强睡了，夏常念从地铺上爬起来，悄悄地走到门口，穿上外套和鞋子。 　　接着她同样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关好门，走下楼，好在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光，多少还能看到路。 　　一路走向洗手台，夏常念喝了几口自来水，接着又慢悠悠地回到二楼。口渴问题是解决了，但肚子里还是感觉空空的，虽然食量变小了，但吃的东西也大幅度减少了，总是在勉强果腹。 　　哈，什么时候能把热乎乎的饭菜吃到饱啊。即便只是几天的时间，但顿顿都吃零食一类的食物，还是会让人厌烦，更别说是吃不饱的状态。 　　站在二楼的楼梯围栏边，夏常念向下面望着，双手插进口袋里，却摸到几块硬硬的小东西。 　　她掏出来一看，是一块巧克力和两块糖果，这才想起来，那是自己原先放进口袋里的糖果。这意外之物倒是让她感到几分惊喜，这些难道是特意让她当作夜宵的？ 　　当然不是，那是她本想着留在某些情况应急的，想来也不会落魄到那种情况了吧，更何况几块糖果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的效果，现在直接吃掉好了。 　　拆开两颗水果糖的包装，夏常念一把全放进嘴里，嘴巴两边被撑的鼓鼓囊囊的，她也没有闲心慢慢含化掉，而是“嘎吱嘎吱”的嚼成碎块，咽下肚去。 　　都说甜食能舒缓心情，夏常念也觉得嘴巴里甜甜的，味蕾都被抚慰了，紧接着更期待的拆开了那块巧克力。 　　掰下巧克力的一小块，塞进嘴里，这次她倒没有狼吞虎咽，而是细细品味着巧克力的醇厚香甜，的确能感觉到，心情好了一点点。 　　很甜，好吃。 　　以前还没有发现，巧克力是那么好的食物，糖分多、热量高，而且很好吃，简直太棒了。 　　直到嘴巴里生涩，夏常念才又掰下一小块巧克力，放在舌尖上，或许觉得刚才不过瘾，她开始嚼动口中的细腻。 　　“吱呀~” 　　夏常念听到身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她向左侧回过头，看向自己睡觉的房间，门口依旧紧闭，没有任何人。 　　本来还以为是她们有人出来，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夏常念回过头，余光却感觉身侧有什么，她连忙看向右侧。 　　“哈！” 　　看到右侧伫立着一个黑色人影，夏常念被吓了一小跳，惊呼出来，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压低声音的同时，也看清了来者。 　　这不是季景吗，夏常念放松握紧巧克力的手，看向对方。 　　“你还没睡吗？”季景看样子也并没有睡着，语气很是清醒。 　　“呃，嗯，半夜醒了。” 　　夏常念发觉，季景飘忽的视线在不经意扫过自己的时候，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食物，为了防止误会，她连忙解释道：“啊，这个，是我自己带过来的。” 　　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夏常念继续补充道：“你吃吗？”随后把手里剩下三分之二的巧克力，递向季景身前。 　　“……谢谢”注视着夏常念递过来的东西，季景愣了一会儿，然后边道谢边接了过来。 　　哈？ 　　你，你还真要啊？ 　　夏常念有点心疼，本来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季景还真收下了，她还没好好品味呢，本来都想好剩下的怎么吃了。 　　见季景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夏常念又转过身，搭靠在围栏上，透过窗外向模糊的不远处望去。 　　“在想什么吗？”这时季景又开口了。 　　“嗯，没有……” 　　夏常念没有回过头，只是轻声回答道。 　　在想那块巧克力…… 　　不过也罢，如果不去胡思乱想，貌似的确没必要担心过多，或许功劳在几块糖果上。果然吃甜食会影响心情吗，感觉心情稍稍舒畅了一些？ 　　夏常念又继续凭栏呆呆望着，整理着思绪。 　　两人无言，没多久，等季景回去之后，她也回到了房间…… 日记：6月14日 　　6月14日，晚 　　今天应该是逃到小仓库的第6天。 　　病毒爆发的原因仍旧尚不明确，不过我对这件事也并不关心，这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也不是我该去想的。 　　当下最让我关心和期盼的，还是所谓的救援。 　　好在经过今天上午的外出行动，我们的食物问题又暂时解决了，当然，只是暂时。稍微动动脑子，去想一想，就能知道，那三背包食物，根本不够维持在场所有人的消耗。 　　几天还好，一个星期，半个月呢？ 　　更别说难以确认的“救援”行动日期，即便官方明确了S市城区在其行动名单内，可具体的位置还没标注，没人说过我们学校会被优先解救。 　　倒也不是不信任官方的承诺和能力，只是S市人口基数本就很大，救援会是真实的，但时间呢，没有足够的物资经不起时间消耗。 　　还是先不说这些，毕竟我也就是个高中生，猜想也只是猜想，不要妄自揣测了。但，在三天后，三天，如果还没等到进一步具体的救援消息的话，那就该另外想其他办法了。 　　在这些食物吃完之前，总不能坐吃山空。 　　再去一遍超市的可能性不大，他们愿不愿意不清楚，我也不想再遭一次。附近藏匿在教学楼里的丧尸也被引出了一部分，上次的计划不能再实施了，我可是，还想活着回去。 　　回到正题，这次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外出，没想到虽然出了些意外，但是所有人都安然回来了。 　　在超市装食物时，本来观察到这里是没有丧尸在的，要不是孙虔那小子，发现一个藏在暗处的丧尸，被吓到喊出一声，我们大概也不至于被其他丧尸发现，从而引出更多藏在楼里丧尸。 　　也幸好当时东西都装的差不多满了，不然就白跑一趟了，可要不是他非要喊出声，我们也不至于差点被丧尸抓到。 　　妈的，后来他差点被丧尸抓住，我心底甚至有些不想救他，不过可能也是被吓到了，我下意识地就拽住了他。好在最后总算是没事，要是因为他让我们被丧尸困死，天知道我会多后悔，下次，还是别太相信他。 　　果然不熟悉的还是靠不住， 不过熟悉的就只有自己班里的许赴远和雷利，其他人也没办法选择。 　　许赴远要和我一起作伴，雷利来看着门，对了，他开门晚了一点，回来我俩好好骂了他一顿。虽然他没明说，但大概是吕紫馨的原因，这帮人还真是有些操蛋，要不是没得选，真想让他们自生自灭。 　　可是，没办法，还是必须靠团队才能更稳妥。 　　刘子远和张文宇，他俩平时也不说话，一共就几个男生，要外出他俩又不敢去…… 　　苗卉，其实也挺好，就是让她一起去，看她那感觉也帮不上大忙。吕紫馨，其实事有点多，但好在没那么蠢，白欣然和王曼曼，也不怎么说话呢。 　　要是大家都各司其职，那肯定好，但是脏活累活全给一波人做，肯定不行。 　　妈的，虽然没想着当领头的那个，但我要是不当，其他人都不做声，那还等什么救援，出去找食物都没人敢吱声，就看谁先饿死呗。 　　要不是我自己想先活下来，真不想管他们，一点脑子没有。 　　算了，还是再想办法再撑一段时间吧，看官方军队那架势，再慢一两个星期也能救援到这里了吧，大概。 　　还有，今天新来的那个，夏雨柠。 　　实话实说，的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生，娇小可爱，还有点呆呆的，而且她的眼睛是蓝色的，第一眼就很与众不同…… 　　今天还没来得及问她一些问题，她看起来有点怕生的样子，问什么话都是有点拘谨，不过这副样子放在她身上，也显得挺可爱，可能是因为她看起来比较清纯不造作吧？ 　　哈啊……的确很有感觉，以前怎么没遇到过呢，也没听说过，这么漂亮的女生，很难不喜欢。 　　不知道她是从哪过来的，还挺勇的，敢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倒是更想问问关于她的事，还不知道她多大呢，看起来比我还小点？ 　　不过，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啊，很有礼貌，也不会装柔弱，而且感觉性格也很好，主要是那小脸也太精致了，明明是没化妆的自然样貌。 　　那蓝宝石一样的双眸…… 　　而且，她还给了我半块巧克力，很甜。 　　不过看她那失落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打电话的事情，她没能联系到父母…… 　　还想要跟她聊更多，再熟悉更多，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第四十五章 翌日 　　“她还没下来吗？” 　　“可能是太累了吧，还在睡。” 　　苗卉打开手机屏幕，时间已经是6月15日上午10：41，她接着说道：“我去叫她吧，睡的太久晚上会睡不着的。” 　　“嗯。” 　　…… 　　“呼啊……” 　　夏常念此时正双眼紧闭，怀里抱着鼓鼓囊囊的几团外套，整个人蜷缩起来，躺在地铺床垫上，酣然入梦。 　　只是在她那难得噩梦缺席的梦境中，响起了一阵烦人的噪音，让她双眉紧蹙。 　　“咚咚咚” 　　像是锤子敲击墙面的声音，又像是谁家在装修的声音，还是说，是闹钟吗。 　　我定了几点的闹钟？ 　　“咚咚咚” 　　让人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夏常念翻过身，趴在床垫上，她没有睁开眼，而是伸出两只手向两侧胡乱的摸索着。 　　结果自然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东西，不过门口却紧接着传来“吱呀”的动静，睡意被扰净的她，撑起身眯着眼睛向门口看去。 　　苗卉正站在门旁，微笑着注视着夏常念，她轻声道：“打扰你休息了吗，可是时间不太早了，先起床吃点东西吧。” 　　夏常念环顾四周，发现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在睡，而且窗外的光照也是明亮，足以说明只有她睡过了头。 　　“唔，嗯……”，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迷糊的意识缓缓苏醒，又注意到身下的床铺被自己搅得乱糟糟的，加上满是褶皱的上衣，她更感觉丢人了。 　　得到答复后苗卉转过身，轻轻地把门关上。 　　夏常念则赶快爬起身，开始穿衣服，先把快要掉下去的裤子勒紧，并套上外套，因为只穿衬衣胸口处实在过于明显。 　　接着把乱掉的地铺整理好，她从一旁的背包里掏出手机，看向时间。 　　啊，已经是10：48了吗？ 　　虽然已经不再需要上课，但在其他人都已经起床后，自己却快要睡到大中午……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想着下次一定要早睡早起，便匆匆走下楼。果然，一楼大厅已经聚满了人，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在一楼。 　　循着目光扫视过去，她首先找到了苗卉，顶着其他人颇有几分异样的目光，她走到苗卉身旁。 　　“那个，苗，苗姐，这里有多余的牙刷吗？” 　　醒来之后，洗漱当然是第一步，即便情况特殊，她还是想尽可能的保持卫生…… 　　拿着苗卉递给自己的新牙刷，她来到洗手台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才发觉为什么会别人会很奇怪的看着自己。 　　炸毛了。 　　大概是夜晚的辗转反侧，让她本柔顺的长发此时乱蓬蓬的，发尾交错纵横，头顶还竖起几撮毛发。 　　因为并没有打理长发的习惯，她也不清楚该怎么去做，只好用手指胡乱的沾些清水，去按住那些不听话的呆毛。 　　简单的洗漱完毕，夏常念自觉地回到一楼的角落里，看向依旧是队伍分明的众人，果然早已成型的小团体最难融入。 　　虽然现在暂时安稳了下来，但她还是无法安心，父母还有没消息。她不时瞄向季景，她知道如果有回信的话，季景应该会告诉她…… 　　“咳咳，咳咳呃！” 　　她还没开始发散的思绪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便即刻望向声音的源头。 　　“真没事吗，还咳得这么严重？”季景对着正在拍击胸脯的周绍云询问道。 　　“没事，就是小感冒，稍微有点头晕，明天就能好了。” 　　周绍云摆摆手，又开始一阵咳嗽。 　　没想到看起来最强壮的周绍云反而感冒了，听着那剧烈的咳嗽声，夏常念略带疑惑，接着又是担忧。他这不会是感染症状吧？ 　　不对，昨天外出的每个人都检查过了，没有人被丧尸伤到，难道…… 　　“昨天晚上感觉有点热，就没盖衣服，谁知道一晚上就感冒了。” 　　“毕竟窗户还开着呢。” 　　“可惜这儿没有药，不然吃点感冒药就没事了。” 　　感冒药？夏常念想起她带来的那些药，里面好像有感冒发烧药一类的，甚至其他各个方面的药都有。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不再多想，她起身爬上二楼，要去把背包拿下来…… 　　周绍云拍拍胸口，试图平息令人烦躁的咳嗽。 　　不一会儿，夏常念抱着包就走下来，径直走到周绍云几人身前，“呃，周，绍云。”她语气有些迟疑的说道，因为她不太确定对方的名字。 　　见对方没有露出奇怪的神情，她继续说道，“我包里正好带着些感冒药”，紧接着在背包里翻找着，拿出几盒感冒颗粒、胶囊和退烧药，递给周绍云，“你拿去用吧。” 　　然后她把酒精和碘伏一并拿出来，看向季景，“对了，我这里还有这个，之前就想告诉你了。” 　　“白酒的话，酒精度不够高还是不好拿来消毒吧。” 　　夏常念接着把包里所有药品都掏出来，摆在地上，示意大家如果有需要可以用。 　　“谢，谢谢。”周绍云有点腼腆的挠挠头，冲着夏常念感谢道。 　　“啊，你原来带着这么多药吗？是从哪找到的，医务室离这不近吧？”季景也没想到她能从背包里掏出那么多药品，而且种类很是齐全。 　　“呃，是在办公室里找到的医药箱。” 　　“办公室？”季景扶着下巴思考着，“对了，还没来得及问，昨天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对啊，前几天你都躲在哪里啊？” 吕紫馨也凑近，满脸故作疑惑的问道。 　　“呃……” 　　这算是问到点上了，夏常念不得不再次说谎，反正她总不能说出自己直接被丧尸咬后，昏迷了三天。 　　“我是从B栋教学楼过来的，刚开始我趁乱逃到了办公室里，然后一直躲在里面。当时外面的情况太恐怖了，我不敢出去，只是躲着，全靠办公室里找到的一些吃的撑下去。” 　　夏常念用手指绕住耳边的发丝，故意低下头，担心会自己的神情被看出漏洞，同时想要装作可怜，好让这件事糊弄过去。 　　“后来那点食物被我吃完了，实在没办法，我才出来的……”这点倒是没说谎，实话中掺杂着假话，才更让人信服嘛。 　　“这样啊，我还说……”季景开口道，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声打断。 　　只见吕紫馨一手捂住嘴巴，有点惊讶的问道：“啊？你一个人过来的啊，这么远的路，你没遇到那些丧尸吗？” 　　“我也很奇怪，刚开始外面还很可怕，但是后面几天外面就慢慢没有动静了，等我出来的时候，整栋楼里都没有发现丧尸。”夏常念试探着说道，毕竟她不清楚前几天的情况，只好从他们那里得出信息。 　　她接着补充道，“我在办公室里只能观察到楼前一小部分的情况，外面的情况观察不到。” 　　“我们也是第一天就逃到了小仓库，当时外面的确太恐怖了……”吕紫馨开口了，“大规模的躁动结束后，很多人都被那些家伙咬到伤到，后来，大部分丧尸都随着人群从大门追了出去。” 　　季景紧跟着说，“也有可能是被远处的枪声和直升机的噪音吸引开了，最后学校里反而没剩下多少丧尸。” 　　直升机？ 　　夏常念忽然想到什么，她在昏迷前，似乎听到了那有点熟悉的巨大声响，原来是直升机的声音吗。 第四十六章 交谈 　　“那你为什么想来到这儿啊，你知道这里有人吗？”吕紫馨看向身前蓝色眼睛的少女，问道。 　　“我本来是在图书馆东侧的小路上，在张望这边的情况，结果却发现食堂里面有很多丧尸。” 　　夏常念停顿一下，视线狠狠地盯向众人中的雷利，“接着，天上突然飞过来一个玻璃瓶，砸碎在我身前，我就被丧尸们发现了。” 　　察觉到夏常念凌厉的目光，雷利很快从原本听故事的状态脱离，变得慌张起来，“啊，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抠着手指，连忙解释道：“我当时不知道那边有人，只是想帮季景他们吸引开那边的丧尸，省得让他们被两面夹击……” 　　“对，对不起啊”，看着前方一脸隐隐的怒意的少女，雷利感觉自己被讨厌了，只好开始道歉。 　　哼，你倒是不小心，差点让我被丧尸吃掉。 　　虽然对方诚恳的道歉了，但夏常念心中还是有问题，她想质问雷利为什么当时不给她开门，可她现在毕竟是寄人篱下，并且她最后也被人家救下。 　　还是算了，不要咄咄逼人了。 　　“没关系。”夏常念这样说道，却还是撇过了脸，不去看雷利。 　　怎么会没关系呢。 　　说到这，外出的几人似乎也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因为雷利开门慢了一步，他们差点落入危险，经由昨晚，几人也大概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只是没人点破罢了，气氛顿时变得沉默起来。 　　这样的团队，似乎也没有那么团结？ 　　或许是察觉到氛围的尴尬，又或许只是心中有疑惑，吕紫馨对着夏常念接着问道，“对了，夏雨柠，你是高几的学生啊？” 　　“我是高二的。”对于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夏常念还是决定说实话，她担心说谎反而会弄巧成拙，被人看出端倪。 　　“奥，比我还大一岁吧，看来只有我和白欣然是高一的。” 　　吕紫馨轻笑道，“不过你看起来更像是年纪小的那个呢。” 　　哈？以前只有别人向我叫哥的份，现在会显得比你还小吗，夏常念低下头，心中一阵复杂。 　　闲聊结束，季景回到正题上，说道：“夏雨柠。” 　　“这些药还是你先拿着吧，有用得到的时候，我们再用吧。” 　　“嗯。”夏常念应声，但她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果然还是对这个名字不太熟悉，她担心会下意识忽略掉别人的呼唤，还是要多多熟悉才行。 　　收起满地的药品，夏常念把背包放回不会碍事的角落，她也再次坐回去。 　　不同昨日的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吕紫馨和其他几个女生也坐在她旁边，有的没有闲聊起来。 　　总感觉气氛变得没有那么僵了，或许是因为季景他们带回来了食物，让这个安全屋再次充裕起来？ 　　不过，被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还是让夏常念有点不知所措。即便以前她也并不是完全不接触异性的阴角，只是这样近距离且是女生聊天话题，让她有点难以应接。 　　在对话过程中，夏常念了解到，他们这群人也并不是本来就相识，季景和许赴远、雷利，他们是一个班级；周绍云、孙虔是一起的；刘子远、张文宇则又是另外一个的班。 　　这点正如夏常观察和预想那般。 　　而苗卉是吕紫馨的老师，白欣然和王曼曼则本来也不认识，可能是因为只有她们几个女性，自然的相处到了一起。 　　而他们前几天，是靠着小仓库里留着的两箱苹果和一箱子饼干活下去的，但是人多食物消耗的也快。 　　直到昨天，经由一晚上的计划，他们其中四个人在尽可能的全副武装后，外出到超市拿食物了，回来时刚好遇到了夏常念。 　　她应该算是幸运的人吗？ 　　“不管怎么看，你的眼睛，还真是特别呢。” 　　吕紫馨直勾勾地盯着夏常念，和她对视着。 　　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视线，夏常念微微扭过脸，却被伸过来的手指吓到，“唔！” 　　吕紫馨伸出手触碰到她的脸颊，但随即被夏常念闪躲开。吕紫馨愣了一下，接着改变了目标，转而捧起夏常念的长发。 　　轻抚着那秀丽顺滑的发丝，她说道，“你的发质也很好呢，还长得这么漂亮，哪里都很完美的样子，我都有点嫉妒了……一定有不少帅哥围着你吧？” 　　哈？帅哥，才不会，有的话我也不会喜欢。 　　夏常念心中一阵发麻，她对男人可不会感兴趣，但是“帅哥”嘛，她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的朋友——肖哲，他的确可以算的上是帅哥。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记得当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冲了出来，其余人则是迟迟不愿冒险一般，等待在原地。 　　她现在心中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不知道，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但不管是什么，你都要被迫接受选择导致的后果。 　　她心中还没有余裕去为别人的安危苦思冥想，说实话，她目前唯一牵挂的，还是自己的父母，迟迟没有等来消息…… 　　“欸，是想到的人太多了吗，以后有机会可以介绍给我嘛。” 　　吕紫馨见她不回答，继续问道，语气很是轻松。 　　“没，没有。” 　　他们难道没有担忧的事情吗，还是说，只有我自己联系不到家人，看他们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夏常念想到。 　　“在骗我吧，怎么可能没有男生喜欢你呢，季景他们几个可都被你迷得鬼迷心窍了哦？” 　　吕紫馨一边贴近夏常念，一边说道。 　　感觉到对方的逐步靠近，甚至湿热的气息都从吕紫馨的口中吐过来，拍击在夏常念的身前，她甚至能嗅到一丝香气。 　　第一次这么仔细看，吕紫馨果然还挺漂亮的。 　　“怎么，怎么会。”夏常念向身后慢慢退开着。 　　但很快就被对方控制住，吕紫馨双手握住夏常念的手腕，防止她躲开，娇柔的笑道，“我可没说假话，反而是你……” 　　夏常念扭过脸，不好意思和她对视，同时脸上一阵发热。 　　吕紫馨嘴角翘起，轻笑着说，“哈，害羞了吗，脸好红。” 　　似乎是察觉到夏常念的窘境，一旁的苗卉这时开口道，“好了紫馨，别闹了，别欺负雨柠了。”她想起夏雨柠那副忧郁的样子，也知道她是因为联系不到父母，再看她现在这副不情愿的样子，担心吕紫馨这样会再刺激到她。 　　“哈啊，开玩笑嘛，开玩笑。” 　　吕紫馨松开手，故作淡然地说道。 　　而后，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伤心事，夏常念也没什么心情再去聊天，只是应付几句，见状吕紫馨也不再自讨没趣，几人之间又变得沉默起来。 　　…… 　　没多久，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季景没再给众人分配食物，看来是早晨已经分配好了。 　　夏常念又回到独自一人，她打开背包，掏出仅剩的食物。想来早晨忘记吃饭了，也算是节省了一点食物，只是，再怎么省，这点东西也不够撑过明天吧。 　　拆开了手里最后一个牛角包，她边慢慢地嚼着，边看向背包里，只剩下了盒装牛奶、青苹果味特饮、矿泉水各一瓶，还有最后一块巧克力。 　　明天应该怎么办，要去乞求人家吗，他会给吗，他们的食物也不够消耗多久吧……换句话说，现在这种情况，食物自然是越多越好，谁会嫌物资多呢。 　　虽然昨天是说，等她吃完自己的，再给她那一份，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后悔呢。即便这样想会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没到手的东西总还是会让她担忧。 　　啊啊，早知道就直接接受了。 　　直到自己的食物见底，夏常念才领悟到，有时候不要脸还是很管用的。 　　夏常念开始细细品味着自己最后一块面包，没有注意到，季景正手拿一捧食物向着自己走来。 第四十七章 回信 　　季景手中拿着几块面包、香肠和巧克力棒，作为今日分配食物，朝着坐在一角的女孩走去…… 　　夏常念则用心的咀嚼着手里的牛角包，她深知如今食物的来之不易，毕竟像是看门犬一样的活死人们，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活人。 　　直到季景走到她身前，她才后知后觉，缓缓抬起头。 　　“给，这是今日份的食物。”季景双手捧出，把几样零食递向夏常念。 　　“啊……谢、谢谢。” 　　犹豫片刻，夏常念还是道谢着接过了食物，即便是麻烦别人供给自己，她也没办法，毕竟矜持不能当饭吃。 　　把食物小心翼翼地放在背包里，虽然没继续说什么，但夏常念其实还是挺感激的。 　　如今情况下，即便有了救援的消息，食物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而她和众人并不熟悉，季景却还愿意分她一份食物，其实就算他们要赶走自己，夏常念也是毫无对策。 　　她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可她现在除了一句谢谢，什么都做不了。 　　像是猜到了夏常念的心思，季景开口道：“别客气，一点吃的而已，既然咱们能遇到一起，就该互帮互助不是吗。” 　　“而且，你带来的药品也很有用，就冲着那些药，这些食物也是你应得的。”季景笑着宽慰着她。 　　“谢谢……” 　　夏常念知道季景是故意这样说的，她知道药物只是以防万一用的，食物才是目前真正短缺的，他们几人顶着丧尸的风险外出才取回几背包食物，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了，谁会愿意去面对那些狰狞的家伙。 　　另外，如果让夏常念来抉择，让她把自己辛苦得到的食物分给一个陌生人，她都不能肯定自己做得到那么无私。 　　毕竟食物分给别人一点，自己就会少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季景的脸，夏常念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很重要的事，“季景，那个，我昨天发的短信，有没有收到回信啊？”提到这里，她就会有种激动和忧愁混合的心理。 　　听到夏常念的问话，季景回答道，“我看一下。” 　　然后摸了摸外套胸口处的口袋，继续说道：“对了，我的手机在楼上充电，我去拿过来。” 　　说罢，在夏常念期待且紧张的目光中，季景转身爬向二楼。 　　夏常念转身整理着自己的背包，心中原本得到食物的那点兴奋又被浇灭了，果然一刻得不到消息，她就一刻都安不下心。 　　不过她现在还能活生生的等待消息，应该能称得上是幸运，希望她的父母也能这样安稳吧…… 　　没多久，季景出现在夏常念望向的楼梯口，此刻他的脸上是一种笑意，正如他的话一样让人兴奋。 　　“有新消息，那个号码有新消息！” 　　！ 　　如雷击顶般，夏常念猛地站起身，接着没等季景走过来，她便迫不及待地冲向季景的位置。 　　三步作两步地爬上楼梯，她站在季景身前，问道：“真的吗，是什么消息？”虽然是在问季景，她的眼睛却止不住的盯向他手中的手机。 　　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饿得发急的小猫围住，季景也没在卖关子，直接解锁了手机，递给身前的少女。 　　夏常念接过手机，匆忙地滑动着屏幕，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找什么，几秒后才想起要打开短信。 　　而短信的图标上，果然是一个小红点，看来季景还没有打开查看，只等着她来看。 　　喘息间，夏常念怀揣着忐忑且激动的心情，点开了短信，那个熟悉的号码下，是她父亲的回信： 　　“我和你妈妈都没事，在家里很安全，你没事就好，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室内记得把门堵好，远离不正常的人，千万保护好自己。 　　切记要避开那些感染人群，不要被伤到，好好等待救援！ 　　你那的食物和水够不够，你现在藏在哪里，一定要坚持住！” 　　看到这略显潦草的简短回信，夏常念此刻却是心潮澎湃，难掩的喜悦占据了她的脑海，她曾经的一切猜想都烟消云散，化作眼前这真实的一幕。 　　她的父母都安在，安全的待在家里！ 　　她的担忧和忧虑全部化为乌有，胸口的那份余悸也化开，只剩下了作为幸存者的激动和兴奋，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如同她顺理成章地活下来，避开了少数的不幸，她和她的家人成为多数的幸存者。此刻，过往的种种不安与不解，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活着”还在。 　　夏常念激动得甚至想要抱住身前的季景，以表自己的感激和兴奋，但她自知这样的失礼，便压抑住了情绪。 　　不过她的嘴角却无法压抑地向上弯起，流露出笑意，她抓住季景的手，“太好了！谢谢，谢谢你！” 　　感受着对方的小手上传来的温热，看到她那难得的笑容，季景似乎也为之一动，一同体会到了喜悦。 　　只是温热感还没有传递开来，夏常念就抽回手，继续查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季景心中则略感失落。 　　夏常念看到，不只是那条短信，代表着呼叫的小电话图标上，也有消息。打开来看，果然是父亲十点多时打来的两通未接电话，大概是担心铃声会影响到自己的安危，所以只打了两通。 　　而季景没听到，是因为手机设置了静音模式，而且手机放在二楼充电。 　　电话什么的也无所谓，只要知道父母很安全，夏常念就知足了，何况通话还会让她不好解释自己的声音。 　　“我可以再回个信息吗？”夏常念询问着季景的意见，她原本就只想着得知父母的消息，这下得知了好消息，总是占用别人的手机也并不好。 　　“当然。”季景果断的答应。 　　夏常念仍激动不已的双手，按动着屏幕上的键盘，频频打错字，犹豫过后，夏常念还是决定回复一条简短的信息。 　　并不完全是为了减少麻烦季景的时间，而是她知道，越多的回复，越是会她和她的父母产生挂念之情，反而会让人不自禁地忧愁起来。 　　为了让他们安心，也为了让自己不再去想，果然还是简短一些比较好。这样想着，夏常念用键盘拼打着自己很好，食物也很充足，让他们也注意安全之类的，便抿着唇发送了消息。 　　长舒一口气，夏常念不再去想着父母的回信，她担心这思念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好在她相信父母能保护好自己，最起码他们比自己所在处更安全，物资更充裕。她家里是有屯粮的习惯的，算上米面，家里的食物最起码足够撑好几个星期，等到救援是绝对没问题了。 　　接下来就是自己安全等到救援，回到家的事情了，就算夏常念知道小仓库的食物不充足，可她还是很开心，因为她最牵挂的都安在。 　　即便不可能一路通畅，未来也充满了曙光，她相信自己能披荆斩棘，克服掉困难，然后安稳的回到家。 　　这样的自信是哪来的？ 　　或许是希望的力量。 　　夏常念微笑着把手机递还给季景，看着季景同样带有笑容的表情，她的心情更舒畅了。 　　虽然只相处了一天，但从种种事情中她能感觉到，季景，人还不错嘛。 第四十八章 梳理 　　次日，九点十五分。 　　在苗卉的叫醒帮助下，夏常念也是早早起了床。 　　即便已过九点，但由于现在不需要上课，也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所以九点起床也并不算晚。 　　或许是得知了父母平安的消息，夏常念晚上也不再做噩梦，难得的安稳睡了一觉，早上起床时也很是舒爽。 　　来到楼下，她观察到周绍云的感冒似乎好了不少，咳嗽的症状都大大减轻。据他本人说，只要再过一晚，他就能痊愈了，并且很谢谢夏常念给的药。 　　她倒是无所谓，毕竟只是顺手之劳，她背包里还有不少药品，目前也用不上，而且她也不希望用得上。 　　“早。” 　　“早上好。” 　　和路过的季景打过招呼后，她便照常去洗漱了。 　　经由昨天中午的事情，她整个人似乎变得开朗起来，不再那么畏畏缩缩且忧愁了，也不再一个人躲在角落，她开始乐意接受和别人的沟通，即便只是闲聊。 　　想着最起码要和几人熟悉一番，昨天下午的闲空，她几乎和众人都有所沟通和了解。 　　和季景他们几人聊了不少，不过她还是不太能适应过来和几个女生的聊天，除了和雷利还有少许隔阂，以及两个闷闷的男生刘子远和张文宇，只打了个招呼。 　　除了季景，夏常念反而和苗卉更熟悉，可能是因为第一印象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不是同龄人，以她的新身份沟通压力更小的原因，反正还不错。 　　苗卉的人也很好，体贴且温柔，能看出来她以前一定是个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逐渐融洽的氛围，甚至让夏常念感觉自己并非身处丧尸包围着的安全屋里，也不是在等待救援的灾难环境下，而是一伙来上实践课的同学。 　　不过当然，那也只是一瞬的感觉，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和室外的危险。 　　自昨天得知好消息的狂喜后，她逐渐平复下来，心中除了坚实的希望外，还藏着隐隐的不安，只是她还想不清那是什么。秉承着无法理解，就暂且搁置的原则，她还是不再费心去给自己营造危机感。 　　担忧是不会停止的，只要做好当下，并谨慎行事就够了。 　　“咕咚，咕咚…” 　　夏常念握着手中的水杯，大口地喝着水，这已经是第二杯水了，她想着先把水喝饱，就能尽量减少食物消耗。 　　这个水杯是苗卉给她的，虽然是敞口玻璃杯，依旧不方便带走，但有了它，起码不至于再用手捧着水喝。 　　“啊，夏雨柠，头发乱了哦。” 吕紫馨看向夏常念的头顶，提示道。 　　夏常念闻言，放下水杯，再次按了按头顶那些鹤立鸡群的飘逸发丝，每天睡醒之后，头发都会乱掉，好麻烦。 　　而她自己又不怎么会打理头发，最多沾点水按在脑袋上，这也让她原本简短的洗漱时间变长了。 　　“雨柠，我来帮你梳头发吧。”看到夏常念笨手笨脚的样子，苗卉还是决定帮她打理一番，“这么漂亮的长发，乱糟糟的可就不美观了。” 　　“呃，嗯。” 　　本来不想麻烦别人，但看着苗卉温和阳光的笑容，夏常念还是点了点头，果然苗姐人很好。 　　“坐在这。” 　　听从苗卉的安排，夏常念在椅子上坐下后，苗卉便掏出一把小木梳，一手捧着一缕乌黑柔顺的长发，一手开始轻柔的梳动着…… 　　“雨柠的发质真好呢。” 　　“嗯。” 　　“是有用护发产品吗？” 　　“没、没有。” 　　“哈啊，天生丽质吗？”苗卉轻笑着，继续说，“也是，毕竟长得也这么漂亮。” 　　“每天都要打理哦，不能偷懒，不然这样的长发如果分叉了多可惜。” 　　“嗯……” 　　夏常念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大腿上。身后是苗卉在帮她梳理头发，身前则是吕紫馨在看着，两人离得都很近，近到夏常念能嗅到两人不同的气味。 　　一个是淡淡的清香，另一个则是稍显浓郁的花香，即便夏常念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沐浴露残留的味道，可她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跳跃，紧张起来。 　　吕紫馨离她太过近了，身体就快要贴过来，触碰在她脸上，夏常念自然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肢体接触过，她向后移开，可苗卉在为她梳头发，她也不好乱动。 　　好在吕紫馨的胸口，在距离夏常念很近很近的时候，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夏常念也终于得以放松。 　　细细簌簌的声响过后，苗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梳好了！我给你拿个镜子吧。”苗卉转身翻找起来。 　　“欸，不在这儿吗？” 　　见状，夏常念想起来，自己的背包里似乎有一面小镜子，随即便翻开背包。 　　“苗姐，我这里有镜子。”夏常念果然找到了一面圆形的小镜子，她对着苗卉说道。对着镜面照着，苗卉的手法很不错，把她凌乱的头发都梳理得整整齐齐，很是柔顺。 　　“如果长发不方便，可以扎个高马尾，我觉得雨柠肯定也适合这个发型。” 　　高马尾吗，在夏常念的记忆中，这种发型是很利落洒脱的，长发绑起来的确会方便不少。 　　可惜，她并不会扎马尾…… 　　看着发愣的夏常念，苗卉嘴角不禁笑起，看起来很精致，原来是天然呆的类型？ 　　“我来帮你扎吧？” 　　呃，夏常念本来是有点想上厕所的，但是经由苗卉这么一问，她正好也想学习一下马尾的扎法，干脆再缓一缓好了。 　　“嗯！” 　　吕紫馨在一旁，转而发现了其他有趣的事情，她对着旁边几个盯着这里的男生说道：“啊，怎么老盯着人家一个小女孩看，梳头发很好看吗？” 　　“还是说，人家夏雨柠太漂亮了？” 　　几道目光慌忙地移开视线，吕紫馨则控制不住笑意，继续说道，“刘子远这么老实，原来也在偷看吗？” 　　“没，没看。” 　　虽然没有注意其他人的事情，但听到吕紫馨这么一说，夏常念还是感觉有点不舒服，是一种说不太清楚的厌恶感，她稍微撇开脸，不去看那边。 　　她不喜欢别人以这样的目光盯着自己，总感觉有种生理上的不适，更何况是不熟悉的人，像是打量商品一般把自己从头看到脚，只会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夏常念回过神，继续仔细听着苗卉的指导。 　　“我一般习惯这样扎，先把头发撩到这里，然后再用小皮筋……” 第四十九章 忍耐 　　“这样就扎好了，唔，会不会勒得太紧？”苗卉放下手，打量着身前的女孩高马尾的发型，同时询问道。 　　“嗯，不会。” 　　夏常念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即便对着镜子里自己的新发型也没兴趣，倒不是她想敷衍，而是她此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稍稍夹紧双腿，是水喝太多了吗…… 　　…… 　　依旧照常，众人聚在一楼的大厅，每每几人聚在一起交谈、讨论着什么，有几分喧嚷。 　　从季景他们顺利带回食物后，比起先前的沉郁气氛，如今大家都开朗了几分。果然有了食物，就意味着希望的延续，意味着大家可以安稳的在安全屋里等待救援。 　　可看着已经消耗掉大半包的食物，且官方的救援仍旧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季景知道，由此看来，放弃思考地干等着，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还是需要制定下一个计划了。 　　闻言，季景一旁的几人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许赴远似乎也是早有此意，几人认真的讨论着之后的规划。 　　不过也并非是完全严肃的话题，充满活泼氛围的打趣，也是掺杂在其中的，这或许是依靠上次的成功带所来的信心。 　　一时间，嘈杂的议论声充斥在耳边，彷佛回到了曾经的日常，即便只是几天的时间，这场灾变也让校园变成了染血的猎场。 　　偶尔传来的欢笑声，让季景的心情也跟着慢慢舒畅起来，如果就这样，就这样充满生气的，顺利等到救援就好了。 　　哈啊，但大概不会那么顺利的…… 　　“景……” 　　有人在叫他吗？季景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是错觉吗…… 　　“季、景……” 　　身后的声音稍稍清晰，季景听到了，不过因为音量太小，他刚才忽略掉了，这才反应过来。 　　季景连忙转过身，是夏雨柠，他问道：“怎么了？” 　　身后，夏雨柠的小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润，双眸间似乎有些腼腆的感觉，眼神闪躲，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要说，季景瞬间来了兴趣。 　　只见她樱唇微启动，“你看到，雷利了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此刻却让季景心中算不上开心，原来是在找雷利的事情吗。不过，他们之间已经熟络起来了吗，想起先前的种种，难道他们之前就认识？ 　　清清头脑，季景不再乱想，回答道：“雷利他刚才去上厕所了。” 　　“好，好的。” 　　说罢，夏雨柠便移开视线，不再关注这边。 　　而季景则是全看在眼里，心中难免有点失落，说起来她几乎只有在有问题的时候才会找自己，其余时间也没有什么交集，还是说，是他太心急了吗…… 　　而此刻，季景心中常念的“夏雨柠”，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东西。 　　她银牙紧咬，脸颊上蔓延着一阵不正常的绯红，就连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她想要坐下来，却坐不住，时不时还张望着大厅角落的位置。 　　没错，她确实是水喝太多了。 　　可现在才不过过去了十几分钟，她就快要憋不住了，本以为能撑住的。 　　在苗卉帮自己梳头发的时候，就看到雷利去往洗手间的方向，本来想等着他回来，却迟迟不见身影。 　　如今迫不得已才去试着询问雷利的去向，果然还是在厕所里吗。 　　可恶啊…… 　　你是掉在厕所里了吗！简直占用公共资源！ 　　夏常念攥紧小手，紧绷着身体，急得她想要跺脚，可又不敢做这般大幅度的动作，生怕一个绷不住，人间失格。 　　厕所啊，厕所…… 　　回想起她一个人在办公室的那两天，从来都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哪里用得到轮流如厕。 　　而这里虽说人很多，但也没有要排队的时候，毕竟没有那么多凑巧的机会，而且也没有谁去个厕所这么久还不出来的。 　　难道，对自己太过自信，也是一种失算吗，不，不对，是之前一口气喝的水太多了，可从前也没有这么憋不住啊。 　　啊啊…… 　　你还能出来吗，雷，利！ 　　夏常念从来没有这么咬牙切齿的，念想一个人的名字…… 　　又是一个五分钟过去。 　　经过几人的商谈，倒是也讨论出一个大致的结果，本着集思广益的想法，几个主事的人都在场。 　　虽然目前的想法并不一致，但季景还是想要再调解一下，毕竟人多力量大。季景扶额思考，他搞不懂周绍云的想法，按理说他不应该那么怕的啊。 　　或许还是需要补充一下意见，好让下一步总体更加全面，也更让人信服，除去他们几个男生，可能还需要一个女生？ 　　季景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苗卉，而是夏雨柠，她也是从外面的凶险中逃生回来的，说不定也会更珍惜增大幸存率的机会。 　　而且，而且她或许也不像其他女生那么固执，果然还是把她叫过来吧。 　　不知道是私心作祟，还是真的有在分析，季景最后还是决定提前告知夏雨柠这件事，便朝着她所在的立柱边走去。 　　来到立柱旁，才发现夏雨柠正没有动静地低着头靠在那，双腿闭拢，两只小手搭放在身前，很是乖巧的样子。 　　“夏雨柠，有点事情叫你一起讨论……” 　　等身前的少女抬起头，季景瞬间就发觉到了不对劲。 　　首先最为显眼的，是她满脸通红，细嫩脸颊两侧的红霞一直延伸到耳根；一双水灵通透的碧蓝眼眸中，也是湿润着的，眼眶中的雾气就快要挂不住，化为泪珠滴落下来；而那一抹水润的嘴唇，此刻虽然是在抿着，上面的齿痕却显示出她曾有用力地咬紧。 　　从看愣中回来，季景有些不知所措，她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快哭了，有谁欺负她了吗？ 　　季景接着冒出的想法便是这个，毕竟少女那委屈巴巴的表情，让人很难不往这方面联想，可应该没人去欺负她吧，周绍云他们都和自己在一起…… 　　啊。 　　看着少女丝毫没有缓和的表情，季景想要快点说点什么，不然面对这样值得外人参与的时刻，自己却什么都不做，那就太木讷了。 　　“怎，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即便这么问略显俗套，可什么都不说更不行，看着身前泫然欲泣的少女，季景感觉心脏都快被融化了。 　　只是少女此刻却无暇思考其他，快要滴出来了，不只是眼泪，还有…… 　　“厕所，要上，厕所。” 　　她一字一句的从口中挤出这句话，很是艰难。现在的每一刻对她来说，都是煎熬的存在，都是考验，如坐针毡一般，如同针刺火燎一般的考验， 　　她知道，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距离阈值，只差一步，不，半步之遥，并且很快那半步就要到位了。 　　她刚才也亲自去洗手台查看了，谁知道那货还真是在上厕所，只有一间卫生间，她能做的只有原路返回。 　　“呃，你先别急，我去叫雷利。” 第五十章 明日 　　还没等季景做出行动，只见大厅一角的洗手间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是雷利，可他的举动却总是会迟一截，完全没有像他名字那般及时。 　　“你小子，怎么这么慢！” 　　“嗯？”刚回来的雷利就听到训斥，心中有点疑惑，对着季景歪了歪头。 　　总算是坚持到了。 　　见到雷利终于走出来，少女快步走向洗手间，她脸上满是忍耐和难堪，她此刻甚至不敢用跑的过去，心中也无暇去想雷利的坏话，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厕所…… 　　注视着那离去的娇倩的背影，季景又想起她刚才那副快哭了的样子，心里荡起一阵阵涟漪。他似乎不只有想要帮助少女的想法，还有一种，想要按住她的手腕，控制住她的行动，继续欣赏她那委屈的表情，直到她完全忍耐不住，在自己面前哭出来…… 　　不，这也太变态了吧，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季景连忙晃了晃头，想把奇怪的念头抛出去，他摸摸下巴，不清楚是哪一环节出错了，会让他这样去想。 　　即便称不上谦谦君子，他也没有那么龌龊吧…… 　　…… 　　“哗啦哗啦…” 　　夏常念从洗手间走出，在洗手台前清洗着双手，接着看向镜子中小脸憋红的少女，她把沾着凉水的手拍打在脸上，想要降降温。 　　可恶，太丢人了…… 　　一回想起刚才自己那副窘态，她心中便再次难堪起来，因为想上厕所而被憋成那样子，怎么想都会被人笑话。 　　希望季景不要乱说吧，别人应该，没有注意到，吧…… 　　还有，浑身轻松下来后，夏常念便有了余裕去思考，这样想来，雷利难不成是故意的？ 　　他走过来时一脸悠然的样子，加上慢慢悠悠的步伐，完全是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是因为之前我对他态度不好吗，还是说他本就讨厌我？ 　　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就算是无心之举也该收手了，所谓事不过三。 　　夏常念咬紧牙，瞪着镜子中的自己。 　　好好好，雷利，我记住你了。 　　夏常念不是记仇的人，可已经这样被对待，第一次险些害死她，第二次则是精神上的羞辱，她可没有大度到还能不以为是。 　　呼啊…… 　　夏常念恢复过来，走回大厅，她记得刚才季景似乎说，找她有事情？ 　　果然，她看到大厅的墙边，几个人围坐在一团，形成一个圆形，只是圆形上留有一个缺口，似乎还少一个人。 　　季景对着她摆摆手，说道：“正好雷利也来了，你也快过来吧。” 　　夏常念望过去，有周绍云、孙虔、许赴远、季景，当然还有雷利，外围的缺口，左侧是雷利，右侧则是季景。 　　思索片刻，夏常念也加入其中，坐了过去。只不过她有刻意远离左侧的雷利，偏向季景的身边靠了靠，因为昨天擦洗了身子，所以她还不担心自己身上会有怪味。 　　唯一要顾虑的就是，她讨厌的雷利…… 　　…… 　　…… 　　…… 　　次日，也就是6月17日。 　　“还有其他匕首吗？”夏常念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棒球棒，一边对着身旁的季景问道。 　　“呃，除了我这把，就只有小刀了。”季景放下手里的杂物，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刀刃更短的小刀，递给身旁的少女查看。 　　夏常念接过刀子，说是小刀，刀刃也有一指长了，当然，是和夏常念的手指相比。 　　不过，又是水果刀吗。 　　夏常念翻转着光洁如镜的刀身，还算锋利的刀刃口闪过一瞬寒光，她心想着，总比没有好。 　　“你想用我那把刀吗，也可以给你？”看着对方翻看着小刀，季景微笑着，问道。 　　看向季景别在腰间的短刀，夏常念摆手道：“啊，不用了，你留着就好，我也不怎么会用刀。” 　　对她来说，武器的最大作用，仍然是防身，而不是反攻。她可没有季景那份勇气，只有在迫不得已时，她才会尝试反击，其他时候，自保要紧。 　　如果可以避免直面那些活死人，则是更好。 　　他们现在这些准备，还要从昨天那场讨论开始说起…… 　　本以为季景把他们叫过去，是为了讨论关于食物分配的事情，她还在想为什么把自己也叫过去，可没想到，季景已经决定再次外出了。 　　不过，并不是为了再次去超市搬物资，而是去更远的地方——南校区。 　　据他所言，他有几个朋友现在就在南校区仓库中。 　　那个仓库可是比他们现在所在的小仓库，大上好几倍，是名副其实的“仓库”。 　　那里如今聚集的幸存者很多，而且物资更加充足，不仅有本来贮存的食堂原料蔬菜等，还有幸存者们从一旁的食堂超市中转移过去的更多食物。 　　据他朋友所说，因为灾变发生时，南校区几乎没有学生在，所以南校区的感染者不多，反而是逃过去的幸存者很多。加之仓库旁就是超市，所以他们很轻松地把超市搬空了大半，全部聚集在了仓库里。 　　食物之多，完全足够好几十人吃上几个月，甚至小半年，等到救援完全没问题。 　　加上南北校区中间有铁门阻拦，如果不去刻意引导，丧尸们很难通过那扇阻隔。 　　而且南北校区隔着一个大操场，在仓库的位置，只要避开宿舍区，就能很快观察到北面的情况，地理位置也不错。 　　仓库的内部结构则依旧是上下两层，有厕所，有水源，有电源，最重要的食物也充足，完全是理想避难场所。 　　说了这么多，其实主要原因是季景他们带回来的食物不多了。 　　季景认为，在剩下的两包食物耗尽前，等不到官方的救援，毕竟他们现在仍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时间，而食物很快就会消耗掉。 　　看来季景想得很多嘛，夏常念也曾经想过，这几包食物不足以撑很久。 　　季景已经规划好下一步的计划，那就是带着部分物资，引开或避开小仓库周边的丧尸，一同前往南校区进入仓库后，就可以安稳等待官方救援了。 　　否则想要再次冒险去小仓库旁的超市，实在很难，谁知道那边的建筑里还有没有藏匿的丧尸，且经由上一次的冒险，大概也挑不出一个小队了。更别说，搬来的物资也只够几天消耗，与风险不成正比。 　　可惜几人讨论的最终想法并不和，许赴远和雷利认同季景的想法，决定要南下仓库；而周绍云和孙虔则是保守派，他们不想再去冒险，打算靠剩下的物资，尽量减少消耗，一直等到救援。 　　至于其他人，按许赴远的话来说，他们不需要询问，因为询问也只会得到同样的回答，那就是不外出。 　　而因为夏雨柠新来的，所以季景想要询问她的意见，只是没想到，她真的决定了要和季景他们一同去南校区…… 　　…… 　　回到现在，6月17日，他们正在准备明天所需要的东西。 　　“所以，你真的决定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季景再次问道，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询问了。 　　夏常念回答道，“嗯，我已经想好了。” 　　真的已经想好了吗，都说生活中的一切事情都是无法做好准备的，的确，在未知的未来面前，我们永远无法准备好。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确定的未来。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夏常念还是决定要去南校区。她其实不想脱离这个安全屋，也不想去面对外面的世界，更不想接触那些恐怖的活死人，可她知道，目前的最优选，仍是冒着一定风险，去南校区的仓库。 　　官方救援仍没有明确信息，就说明救援还要等一段时间。而剩下的食物也只够再撑几天，小仓库外的丧尸已经有逐渐散开的趋势，如果等丧尸们完全散布开，布满小仓库整个周围，他们就很难离开小仓库了。 　　再者，S市官方的通报，最近更多停留在呼吁和鼓励大众不要放弃的方面，完全没有拿出实际上的成绩，让夏常念不得不怀疑，这是欲盖弥彰。 　　不是她不相信官方，可是，他们确实没有继续消耗的资本了。 　　季景也说，南校区仓库以北的区域，感染者很少。他给其他几人看了他朋友发来的视频，的确在建筑外没有观察到活死人。 　　在种种方面的鼓励下，夏常念毅然决然地决定要一同外出，冒险，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 　　今天一早，能观察到周绍云的感冒已经痊愈了，先前夏常念还担心他这是感染症状，不过明天也不用再担心了。 　　还有，今天夏常念又收到了她父母的回信，这次是她的妈妈，短信内容大概是：常念，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等你回来！ 　　夏常念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思念，只回复了简短的字句，她害怕一旦具体回复起来，会让父母担心，也会让她更难以放下。 　　常念？ 　　只是“常念”这个名字引起了季景的疑惑，但他没有再过问，而夏常念也忽略掉了这件事…… 　　“那它们，该怎么办呢？” 　　夏常念倚靠在二楼的窗口，望着小仓库东南侧一片的丧尸们，能观察到的大概有十几个。 　　都是群肤色苍白灰暗、表情狰狞恐怖、动作诡异扭曲的家伙们，有的身前喷溅的满是暗红体液，一嘴能想象的到的腥臭；有的则是嘴角干净，但身躯总有一块是损坏的，甚至缺少一条小臂或者瘸着腿，大概也能推测出它们的遭遇。 　　季景知道，夏常念这样问不是在担心这群丧尸，而是再问他们自己该怎么办，他接过一旁许赴远递过来的纸笔，回答道： 　　“不用担心，我们可以避开他们。” 散言碎语 　　至此，第一卷结束。 　　我写完才发现，第一卷还是铺垫占多数，不过第二卷开始，剧情就不会像过往这样平淡了。 　　我想写的末日，现阶段还是雏形状态，之后末日的影子愈加清晰，直到遮盖住每个人的头顶，才刚刚开始。 　　总的来说，第一卷更像是一个引子。 　　下面是我的一些想法： 　　其实我知道，前期就这样慢节奏、少冲突的内容，会劝退不少人，但是我还是希望写出我想写的东西。 　　从日常到颠覆认知的末世，中间是需要一段变化的，在“巨变”之前的平淡，毕竟过往越是平静的日子，越是能凸显出这之后突如其来的变化，才更让人感到激动。 　　因为看过不少题材不错，但剧情和细节让人失望的书，比如为了冲突而冲突，还有就是文笔让人不敢苟同，甚至错字连篇的书，却很受欢迎。 　　所以我想写一本最起码不会让我、和像我一样的人失望的小说。 　　当然我也文笔有限，也会错字，但是绝对不会为了字数而水，为了尽可能写好一点，一般一章我要写两个小时左右。 　　不合逻辑的地方我也会反复修改，部分章节我也会读几遍，尽量把错别字改掉。（虽然有的章节我也会觉得写的是一坨，但我会尽可能的努力吧） 　　可以说这点东西，加上大纲，我前前后后酝酿了几年。 　　但这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我能肯定，最精彩的部分还在后面。 　　不过由于存货全掏空了，加上平时要上课，后面更新速度可能会慢下来，但绝对不会腰斩。为了保持我力所能及的质量，可能需要时间来构思和规划。 　　虽然现在看的人很少，但无论有没有人看到这，感谢截止目前的274个读者，我也只是个兴趣使然的作者。 　　最后，如果你能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简介点赞，也会让我很开心！） 第二卷 消逝 小通知：群聊+ 　　交流/催更/书友群：878761064 　　以后(如果)有发不出去的章节，都会发在群里；还有关于剧情的讨论、闲聊，都可以参与。 　　(之后也可能有某些if线？) 　　不过目前还是空荡荡的，加入，让群变得热闹起来吧。 第一章 再启程 　　“路线大概就是这样。” 　　季景指着纸张上画着的简略地图，上面标记着他们之后的行进路线。 　　夏常念凑近他的身旁去看，看来是要从小仓库的西门出发，接下来就是一路笔直南下，完全没有什么策略可言。 　　季景接着解释道：“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观察，之前的那些丧尸都聚集在小仓库的东边，和食堂一旁。” 　　“我们从西侧的大门出去，尽可能地避开它们，接着就是一路冲刺了。” 　　“南北中间的大门，没有被锁上吧？”许赴远问道。 　　“没有，只是被插上了插销。” 　　“剩下的就只能见机行事，等避开小仓库丧尸注意后，我们要尽可能跑得快点，过了大门，就能安全很多。” 　　“咱们一定不能分散，速度要跟上。” 　　下面的环节，就是大家一起准备明天能用到的东西…… 　　…… 　　6月18日，清晨。 　　夏常念几人吃过简单的早餐后，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工作，四肢上防护绑得是否牢靠，背包里的东西是否齐全，武器的完好，以及平复内心…… 　　第二天要外出什么的，会影响晚上的休息吗？果然还是有一定的影响。 　　怀疑、担忧和一部分恐惧，让夏常念昨晚又开始了胡思乱想，好在没有完全失眠，大概凌晨的时候她不知不觉地入睡了。 　　按照季景安排的计划来看，除去刚开始需要小心翼翼地躲，在那之后，总体还是比较安全的，不然夏常念真的会考虑临阵变卦。 　　好吧，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就不要多想了。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没有忘记的东西吧？”季景最后一遍提示几人。 　　“没问题。” 　　“可以出发了。” 　　“嗯。”夏常念也点点头。 　　小仓库里，加上夏常念一共12个人。 　　而最后认同季景这个计划，并愿意一同外出的，就只有4个人，季景、许赴远、雷利还有夏常念。 　　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其他人更愿意靠着剩余的食物，守在这里。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最保守的做法，只是会失去先机而已。 　　西侧两扇大门前堆积的杂物已经被周绍云几人帮忙移开，现在只等着季景转动门锁，并打开门。 　　周绍云他们不会一同外出，所以武器和其他杂物方面，尽可能地提供给了季景几人。而在食物方面，则是把剩余的食物完全平分成12份，每人一份，自然囊括夏常念。 　　其实到达目的地的距离很近，外出的人携带一天份的食物就足够用，剩余的可以留给留守在这的人。不少人这样想着，但面对最公平的平均分配方法，最后也没有人在明面上说什么。 　　不过，貌似有人在私下去找周绍云说过，只是结果依旧没有改变。 　　“一定要小心一点。” 　　看着门口临行的几人，周绍云说着。 　　“务必注意安全，实在不行，你们还可以再回来……”苗卉也满脸关切的给说道，给他们做送别，“季景，记得要保持联络，如果有我能帮到的地方一定要联系我。” 　　“还有，安全到达了再给我发个消息。”苗卉知道他们这次外出的危险程度，可她也做不了什么，如果让她一同前往，她甚至会自身难保。 　　只能希望他们能一路顺利吧，这样想着，苗卉抱住身前已经全副武装的少女，心中为她祈祷。 　　夏常念没想到会被忽然抱住，她蜷起胳膊，也没有抗拒，默默地感受着苗卉最后温暖的送别。 　　接着感觉到头顶又被摸了一把，是苗卉帮她理了理披散的长发。 　　夏常念包里还有吕紫馨给的发绳，但她没有用到，因为感觉还是散发更习惯。 　　夏常念他们身后，其余人围在一起，目送他们离开，同时也是为了及时关上大门。这时，孙虔匆忙地从二楼探出头来，压低声音喊道：“它们还在原地，没有异常。” 　　等到最后的信息，季景也放下心，开口道： 　　“我们，走吧。” 　　随着大门打开，在略显紧张的氛围下，和其他人的注视下，季景带领着几人走出小仓库。 　　不知道带走什么样的想法，夏常念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看到了谁的脸，又或者谁依依不舍的目光呢？都不是，她只看到了迅速关上的大门。 　　“注意别踩到什么东西，等走到宿舍那边，再跑起来。”季景压低声音说着，一切按照先前计划。 　　不过几天的时间，再次外出的场景，依旧让夏常念感到久违，久违的室外，久违的空气，带着一丝腥臭。 　　好在没有开门就看到那些活死人，夏常念握紧棒球棒，提醒自己要谨慎，想当然的失误会让她陷入危险，她可还没有想念那些狰狞面孔。 　　季景和雷利走在前面，许赴远和夏常念负责警惕后方，四个人的队伍贴靠在B栋综合楼的墙边，不缓不急地前进着。 　　直到顺利地到达墙沿边界，季景随即探出头观察四周，在确认没有危险后，他回过头轻声示意其他人。 　　前方就是宿舍区了，宿舍的更南方是大操场，一片空旷，没有任何掩体，所以他们要尽可能快得跑过去，然后穿过大门。 　　“呼……” 　　此刻的校园里很是安静，她能听到身旁几人的喘息声，看来开始紧张的不止她一人。 　　“等我数到一，就开始跑，不管前面有什么，不要叫出声，不要摔倒！” 　　季景压低声音，开始倒数：“三。” 　　“二。” 　　“一！” 　　听到最后一个数字，彷佛脱缰野马，每个人都使出全身的力气，着重放在双腿上，拔腿就跑起来，冲刺向着前方的目的地。 　　好像前面有什么奖励一样，不过的确有奖励，奖励幸存者活下去的机会。 　　“噔噔噔” 　　“噔噔噔……” 　　几人无言，只是跑着，也没人有余力去闲聊，好在身后还没有什么东西在追着。 　　随着眼前的终点不断拉近，夏常念和其他人的距离也不断拉远，就算背包里的东西已经被季景分担不少，可一跑起来，果然还是赶不上啊。 　　应该去怪自己现在的身高，还是体力呢，都大不如从前…… 　　“哈啊……呼……” 　　一路奔跑，等他们几人跑出操场，夏常念还是跟在最后面，喘着粗气。 　　“卧槽！” 　　“它们从哪冒出来的！” 　　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休整，才刚刚到达铁门前的雷利惊呼着，他注意到了不远处几个黑乎乎的身影正朝着自己的位置奔来。 　　显然，那不是什么好人。为首的两个丧尸跑步速度甚至不比活人要慢，而后面更是跟着好几个姿势怪异的家伙，好在它们倒没有那么快的速度，而是像健走一般扭动着腰胯。 　　可几人的动静分明没有吸引到小仓库周边的丧尸群，从方向来推测，这几个丧尸大概率是从宿舍楼里冒出来的。 　　望着它们离自己还有一定距离，季景不再压住声音，对身旁几人喊道：“先别管它们，先把门打开！” 　　说罢，他把手里的球棒塞给许赴远，集中注意力尝试打开门的插销。 　　这道大门是栏杆结构的，而插销在对面的位置，他只能从栏杆的缝隙中伸出手去够着。按照之前的料想，想打开这门并不复杂，可当季景把整个手都探出后，却在手腕关节处卡住，而手指距离插销把只差几厘米的距离。 　　但正是这几厘米让他无法触及，没办法打开门…… 　　注意到季景还在用力挤着伸手，却没有进程，急得直冒汗，一旁的许赴远开口：“你回来，我来试试！” 　　夏常念举着棒球棒，望向已经来到操场中间的几个丧尸，它们身后跟着四五个身影，都是身穿校服的模样。 　　为什么宿舍还有这么多丧尸？即便目前只有六个丧尸，然而这也不是他们所能应付的。 　　一番鼓弄后，许赴远也没能打开插销，因为栏杆的缝隙太小，刚好能卡住人的手腕，如果缝隙再大一点就好了。 　　不过手小一点也可以吧？ 　　意识到这件事，许赴远连忙回头，叫道：“夏雨柠，你快过来！” 　　夏常念本就开始心急，但看到他们还在尝试，自己不好横插一手，这下刚好能帮到忙，她迅速转过身回应。 　　“把手伸进栏杆，然后把插销拔出来！” 　　“好。” 　　夏常念竖着把手探出栏杆，很顺利的就伸出到手腕处，直到顶住小臂上绑着的书本，同时她也触碰到了对面的插销把手。 　　看来手小一点，还是有好处的，她用力把插销向外拔出。 　　“吱呀吱呀……” 　　“吼呃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章 血色 　　“喀拉” 　　随着插销拔出，紧闭的大门也随之打开，而他们身后，为首奔袭的两个丧尸也不过还有十几米的距离。 　　不敢再耽搁，夏常念紧跟在几人后面，穿过了隔离南北校区的大门。 　　不过当然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等到全员都迈进南校区后，季景迅速的关好门，再次插上插销，他可不想一路上都有几个跟屁虫跟在身后。 　　“呼呼……” 　　再次经历这样惊险刺激的事情后，他们都长舒一口气，估计只有心理变态的人才会喜欢这种事情吧。 　　雷利则整个人倚靠再大门上，似乎在放松调整，只是还没等他完全放松下来，就被许赴远拽着衣领，拉了过来。 　　“不想活啦？” 　　许赴远皱眉对着他说道。 　　季景也对着他摇摇头，“心太大了吧，咱们还没安全呢。” 　　雷利站稳脚步，张嘴还没说话，身后的大门前就传来一阵撞击声，以及歇斯底里的嘶吼。 　　“砰咚！”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首的那两个丧尸，已经跑到了门前，对着缝隙拼命地伸着手，想要透过这道门生吃了眼前的活人。 　　看着那两个穿着校服的往日同学，是雷利不认识的面孔。此刻它们苍白的脸庞因肌肉的收缩完全扭曲起来，形成一副狰狞的表情，凌乱的发型和校服满是污垢，其中一个张大的嘴边看不到嘴唇，只有血淋淋的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还有血红的牙龈。 　　“对自己都这么狠啊……”雷利吐槽道。 　　“好了，没时间休息，他们只会越聚越多。”季景开口道，拉回其他人的思绪，“动作要快点，咱们从仓库西侧的小门进去！” 　　望着前方的几座建筑，虽然夏常念对这里并不很熟悉，但也绝对不生疏，仓库就在身前的四栋宿舍南边。 　　当他们穿过大门时，距离终点就已经不远了。 　　其实不单是雷利，其余每个人心中也都有一种小小的喜悦感，只是没有像他那么大大咧咧的表现出来而已，毕竟只要没有达到安全的室内，危险就始终存在。 　　按照季景朋友提供的信息，和他们所能观察到的情况，果然，南校区此时并不慌乱。就连北校区地面上随处可见的残尸骸骨，这里都没有看到。 　　在爆发时，除去少数请病假的学生，绝大多数师生都聚集在北校区，所以后来逃到这里的幸存者会有更安全的环境。 　　“嘭嘭嘭，嘭嘭嘭……” 　　听着大门处传来的撞击声，季景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他带领着身后三人，照旧贴着宿舍的墙面缓缓前行。 　　直到到达第一栋宿舍的边界处，他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便探出头，观察着宿舍入口处和另一端男生宿舍边的情况，在确认没有任何人后，他才缓口气。 　　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就算他朋友说这里没有观察到有丧尸，他还是要谨慎，宿舍里很容易藏着一些人。 　　说实话，他也不想走在第一身位，因为这样第一个面对危险的人就会是自己，可他也不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如果眼花漏掉了哪里，就有可能带来危险。还有就是，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为领头人后，率先带头，似乎就成为了他的职责，毋庸置疑。 　　吸，呼…… 　　来到了第二栋宿舍边界，季景再次探出头观察，他盯着女生宿舍正中央的入口仔细观察着，接着又环顾起四周，依旧没有发现奇怪的身影。 　　而他们的目的地，仓库，就在眼前了。 　　虽然料想中就是这般情况，可现实如梦般顺利，还是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鼓舞，心中难免地再次雀跃起来。 　　而唯一和计划不同的是，在北校区，他们避开了小仓库旁的丧尸，但又不知道哪里又冒出几个丧尸追了过来，看来还是失算了宿舍那边的丧尸吗…… 　　“活过来了，中午吃什么？”雷利低声呼喊着。 　　可即便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这种环境下，还是显得很突出，季景转过头，想要叮嘱他。 　　看向身后三人，此刻大家脸上都是难以掩盖的激动，如果他能照照镜子的话，也会发现自己的脸上是同样的表情。 　　“嘘，等进去了在说这些！” 　　同时，他的余光瞄向身后的夏雨柠，她仍是一副强制自己谨慎的样子，可这份严肃的表情又迅速转变了模样。 　　变成了一副惊悚的表情！ 　　接着是放开声音的惊呼：“季景！！” 　　迅速察觉到其中的意味的季景，连忙回过头，只见一个长发披散，满身血污，穿着校服的女生正朝着他扑了过来。 　　没等看清对方的样子，季景就感觉到身前袭来一股巨大推力，接着他整个人就被仰面推到在地。 　　“咚” 　　“吼呃啊啊啊啊啊啊！” 　　女生口中发出瘆人的吼叫声，她的脸是扭曲的，脸上是几道可怖的伤口，凶狠的眼神中透露着渴望，她趴在季景身上，双手有力的抓握住季景的衣服，极限地张大嘴巴不断咬合着，试图撕扯下一口鲜甜的血肉。 　　没去管背后的剧痛，季景立刻把手中的棒球棒横在身前，想要抵挡住身上丧尸的攻击，却完全无法抵挡。 　　女丧尸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推开阻拦她的东西，她用手抓住棒球棒，一把就推向一旁，让季景瞬间就失去了庇护。 　　光溜溜的脖颈裸露在她的面前，只等她一口咬下。 　　季景控制着颤抖的手臂，他想起了小臂上绑着的书本，即刻主动把胳膊对准丧尸的嘴巴，想让她咬住书本，从而避开自己。 　　这时，他身旁的几人也不再傻站着，夏常念高举起手里的球棒，却迟疑着没有动手，她不清楚该击打丧尸的哪个部位，生怕一棍子下去，让丧尸的嘴更加贴近季景。 　　一旁的许赴远则没有犹豫，立刻抡起棍子，重重的砸在丧尸的头上，声音闷响。 　　“彭！” 　　可那丧尸完全没有感到疼痛，甚至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只顾身下的活人，不断空咬，发出“咯噔咯噔”的咬合声。 　　“你妈的！” 　　许赴远再次斜着抡起球棒，想把丧尸击打开来，给季景留出逃脱的距离，只是没等他再次命中目标，那丧尸就改变了目标。 　　她不再只顾攻击脖颈，而是转而攻击更为容易的目标，她双手用力推开季景挡在身前的手臂，季景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完全无法反抗。 　　接着，在避开阻挡后，女丧尸一口扑咬在季景的脸上，下颚有力的闭合着，咀嚼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算安静的校园中，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声。 　　随着丧尸移开嘴巴，季景的因痛苦而极度扭曲着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模糊的血洞，不断向外涌出鲜血。 　　不管是叫喊声的刺激，还是血液的腥甜气味，又或者是绝望的气氛感，女丧尸似乎愈发兴奋起来，她对准季景脸上的伤口再次咬过去，不断扩大着他的痛楚。 　　在季景绝望的喊声中，其他几人也相继被震住，呆愣在原地，似乎谁都没有预想到这样的结果。 　　季景被咬到了。 第三章 幸存 　　“我，我草你妈的！！” 　　一瞬的停滞后，雷利回过神来，他清楚地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他的腿有点颤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但很快，他站住了双腿，举起武器想要帮助季景。 　　许赴远则赶在他之前，再次提起球棒，用尽全力击打着丧尸的头部。许赴远不敢去想更多，只是把力气全用在胳膊上，一次接着一次的猛烈击打着丧尸。 　　“嘭，嘭，嘭！” 　　木制的球棒都被快要被他打断，强烈的震感传到手上，震得手腕发麻，直到那丧尸终于被他抡到一旁，他才停下动作。 　　他立马俯下身，想要查看季景的伤口，他想尽可能地为季景包扎起来，不能让他失血过多。 　　可等丧尸摔倒到一旁，季景的脸展现在他面前时，他又愣住了一瞬。季景此刻的脸上满是创口，一个个的血洞叠加在一起，参差不齐，血红的肌肉中甚至透露出灰白的骨质，连带着深黄的肉团，被一层层血沫所覆盖。 　　除了痛苦，他看不清季景的表情，他的半张脸已经被咬穿，他仍在嘶吼着，像是失去了魂魄，只剩下痛苦。 　　就在他短暂的震惊中，那个顽强的女丧尸再度爬起身来，许赴远下意识地站起身退后，举起手里的球棒想要防卫。 　　可女丧尸的眼中似乎只有躺倒在地上的季景，她不顾身旁的其他活人，一只手抓住季景的脖子，就连指甲也狠狠的嵌在他的的肉里，随着她的发力，季景又被拉扯到她的嘴边。 　　这次，她不再去啃咬季景满是疮痍的脸，而是咬在他那颤抖着的喉咙，“咯咔”。 　　季景此时似乎已经无力喊叫，但在新一轮的痛苦刺激下，他还是发出了最终的声音。 　　“呃啊啊啊啊啊！！！” 　　“啊啊咳呃咕嘟咕嘟……” 　　随着清脆咀嚼声的响起，季景不再能发出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汩汩的水流声，鲜红的跃动的血浆，从他的喉部向外溅射出来，喷溅在丧尸的脸颊上，把她的脸染也成了诡异的猩红色。 　　“呜啊……”夏常念嘴里发出恐惧的颤声，她握着水果刀的手也在颤抖，她的全身都在战栗着。 　　季景的血液，洒在了她的鞋子和裤脚上，带来斑点鲜红。她没能想到丧尸会突然袭击出来，也没能想到季景会被杀掉，她还没做好准备，去接受一条鲜活生命就此消逝在自己的眼前。 　　她强硬地驱动着自己僵直的身体，让身体从极度的恐慌中走出来，攥紧手里的刀柄，她按住女丧尸的脖颈，瞄准头骨最薄弱的地方，太阳穴的位置。 　　用尽浑身解数，只集中在手里的小刀上，猛地刺过去，这次她少见没有失手，刀刃精准的刺进头骨。 　　或许是头骨太过坚硬，她接着双手握住刀柄，用力补推进去，才把整个刀刃没入头部。 　　随着她手部的搅动，恶心的绵软触感从刀身传来，女丧尸的躯体也忽然一震，随后便失去了动静，浑身瘫软地倒下。 　　她做到了，再次杀死了一个活死人，手里是湿润粘腻的液体，还有尚未消散的触觉。她松开了手，没有去拔出刀子，她有点恍惚，同时心中满是恐惧，她迈动脚步向后退却一步。 　　此刻她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没有时间给她感受和回味，因为新的麻烦，来了。 　　“快，快跑！！”雷利大声喊着。 　　许赴远和夏常念看向他声音传来的方向，女生宿舍的入口处，正向外跑出其他几个丧尸，距离他们不过数米。 　　来不及多想，许赴远跟在雷利的身后，奔跑起来，奔向小仓库的西侧，那里是约定好的入口。 　　夏常念也回过神，她还没想葬在这里，便拼命跑动起来，向着就在前方的仓库。 　　迈起脚步的时候，她再次转过头，看向身后倒在地面上的季景，只是那个女丧尸的身形覆盖住了季景的身体，和季景的脸。 　　她什么也没有看清，便回首继续奔逃。 　　“呼，哈……” 　　或许是刚刚的惊吓，夏常念没能把呼吸调整好，只能喘着粗气，忍受着肺部的阵阵疼痛，拼命跑着。 　　因为距离的确不远，片刻后，他们便到达了仓库西侧的小门，雷利用力敲打的门板。 　　“开门！！！快开门！！” 　　身后紧跟着两个同样穿着校服的丧尸，而季景的尸体似乎暂时吸引了另外的丧尸，但由于距离过近，他们现在还是很危险。 　　夏常念不敢怠慢地举着球棒，准备做出必要的反击，可球棒忽然被身旁的许赴远拽出，他不由分说地抢走了她的武器。 　　许赴远的棒球棒刚才被打的裂开了，他便随手丢掉了。 　　夏常念没反抗，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力气很小，把武器给有能力的人，才更能发挥出作用。不过手中没有任何反抗工具的感觉，很不好。 　　所幸他们没等多久，西侧的小门便被打开了，雷利连忙钻进了仓库，夏常念和许赴远也相继冲进去。 　　在许赴远冲进去的同时，一个不愿放弃的丧尸把手伸了进去，门缝夹住了它的手臂，致使门没办法顺利闭合。 　　室内的两人用力推着门，阻挡着丧尸攻进来。 　　许赴远则举起球棒用力抡在，丧尸那只还在不断摸索的手臂上，一下便把那只苍白的手掌击打到变形，但它仍在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活动着。 　　就在许赴远打算继续攻击时，一个高个子的红发男人走上前，按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我来！” 　　接着对守着门的两人继续说：“把门打开，我来把它踢出去。” 　　那两人没有立刻听从他的话，而是犹豫着不动，红发男人表现出不耐烦，喊话道：“开啊，怕什么！” 　　两人仍是没敢开门，一旁一个很壮实的男人也开口了：“开门吧，没事。”，两人这才放下心，相互示意地对视一眼，随即便向后打开了门。 　　打开门的瞬间，门外沉闷的吼叫声清晰起来，两个女性外表的丧尸看到室内的众人，更加兴奋地嘶吼着，并向众人冲了进来。 　　夏常念向后退了几步，她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这样大胆，她也并不信任其他人的庇护，她四处扫视着，想要找到一把武器来防身。 　　只是还没完全扫视一圈，门口就传来了声音。 　　“咚！” 　　暗红头发的男人一脚就把冲在最前面的丧尸踢倒在地，在第二个丧尸还没有冲进来的时候，门口守住的两人便顺势关好大门，并上锁。 　　“哎，怎么关门了……”男人撇撇嘴，似乎是打算直接处理掉门外的丧尸，可门已经关上了，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转而集中注意力到其他地方，一同仓库里的众人，他打量着新来的三人，直到目光被夏常念所吸引，他满眼放光，说： 　　“呦，新来了个小妹妹！” 前夕：关于丧尸 　　一旦离开安全屋，总要去面对那些活死人。 　　在这之前，出发的前夜，夏常念询问了季景对它们的了解，例如它们的特征和习性。 　　虽然没办法切实的去进行试验来验证，但根据这段时间对于丧尸们的不断观察和推测，季景几人还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首先，关于校园内丧尸的分布。 　　确切的原因还不清楚，但大多数感染者似乎都在灾变最开始的那几天，随着幸存者一起冲出了学校。使学校内的丧尸只剩下一小部分，不过也仍然不是零散的小团体能应对的。 　　此外，貌似部分丧尸有避光性，它们平时更喜欢藏在没有阳光直射、阴暗的地方，和建筑物内。 　　为什么说是“貌似”呢？ 　　因为也有少数的能观察的到的丧尸，并不讲究这些，即便它们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也未曾闪躲；而且小仓库周边被夏常念他们引出来的数十只丧尸，在那之后的时间里，也完全没有躲藏进阴暗的室内吗，它们只是毫无目的徘徊在周围。 　　所以在“避光性”这项猜测上，尚无定论，而有不少丧尸会藏在建筑内，或许只是它们生前的驻留地。 　　其次，关于丧尸的感官方面。 　　嗅觉暂且不提。 　　因为无论是季景他们还是夏常念本人，他们被丧尸所发现的瞬间，无疑都是先被看到，或者听到，除去已经被发现后逃跑的时间里，他们完全没有近距离接触并被嗅到的机会。 　　而味觉和触觉，也姑且按下不表，他们还没有机会和能力去实验这些。 　　在丧尸的视觉方面，即便它们的瞳孔总是显现为苍白色或灰色，但它们拥有视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是否超于常人，又或者已经减弱，还弄不清楚。唯一能知晓的就是，一旦被它们所注意到，就会疯狂地对你进行追逐，直至可以攻击到你。 　　还有就是丧尸的听觉，就目前来看，它们的确是具备惊人的听力的。只要有人在它们附近发出动静，几乎都会被察觉到，进而让它们发现并开始追逐活人。 　　可声音对丧尸的吸引，并不是绝对的。季景曾试着用丢下楼外的东西，来吸引丧尸们的注意，他发现，大部分丧尸在听到声响后，便会循声张望来确定声音来源的状况。 　　如果同时看到了活人，它们便会开始兴奋，并尝试追向活人的位置并攻击；如果只有声音，却没有发现活人，它们便会很快失去兴趣，甚至不会挪动脚步。 　　可仍有少部分丧尸不按照套路来，它们可能不会被声响所吸引，不会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自顾的随意游荡。所以单纯的声音陷阱，对它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奏效的方法。 　　至于如何杀死一个疯狂的活死人，这一点应该不需要赘述——摧毁大脑。 　　它们大概率是没有痛觉的，身体上的一切损伤都无法制止它们的疯狂和攻击欲望，直到无法攻击为止；值得一提的是，它们的嘶吼声的意义，又是否能吸引同类聚集？ 　　还尚不明确。 　　以上这些，便是季景他们所能想到的，关于丧尸的特征习性分析。 　　夏常念听后，也对那些怪物有了更多了解，其实她更希望自己没有了解这些的必要，可她现如今不得不去了解。 　　而整理着背包的季景忽然想到什么，他转过头，对身旁的少女说：“对了，记得把你包里的东西分担给我们一些，跑路的时候，我可不想被你拖后腿啊。” 　　看着轻笑的季景，夏常念回应着“谢谢”，她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说感谢了，可他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忙。 　　“其实，你人挺好的……” 　　夏常念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可刚说出口就发觉不对劲，像是发好人卡什么的，很奇怪。 　　她顿了一下，急忙解释着，“呃，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呢，她想了想，这样说似乎也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啊，也不对，就是，”夏常念捋着耳边的发丝，有点尴尬地继续说，“就是谢谢你……”说罢，她便撇过脸，不去看季景，总感觉说错话了。 　　季景则是轻声笑出了声。 第四章 涌动 　　“砰砰砰砰……” 　　夏常念胸腔中的血泵激烈地跳动着，每次有力的拍击都让她心神一震，全身各个器官都高度紧张着。 　　直到仓库的门重新被关紧，宣告着那些活死人的威胁暂且解除，她才感受到自己又活了下来，总算不至于被它们所袭击。 　　然而目前仍然陌生的环境，还不足以让她完全放松下来。 　　“哎，不打个招呼吗？”那个染着暗红色头发的男人挑着眉，对她说道。 　　啊，呼…… 　　实际上才刚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夏常念，并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她想先平复好自己的呼吸，和快要爆表的心率。就像是才结束几千米的长跑测试，她现在除了休息调整以外，不想做任何事情。 　　让人无畏的肾上腺素逐渐褪去，对自己身体的感触又回来了，她能感觉到腿上的肿胀感，和心口的些微刺痛…… 　　一手扶靠着墙边，她强撑起有些脱力发软的腿，有点丢人，但她心中的确很是恐惧。 　　刚刚在外面的那一幕，开始无法抵抗地浮现在她的脑中，凄惨绝望的哀嚎，如注的血液涌出，腥甜的怪异气味，还有让人失去崩溃的咀嚼声…… 　　她瞥向一旁的许赴远和雷利，他们两人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木然样子，呆愣在原地。 　　忽然，雷利跑到墙边弯下腰，不住的呕吐起来。 　　“咳，呕呃呃，呕呕……” 　　像是蝴蝶效应般，许赴远很快也跟着坚持不住，拍打着胸口开始作呕。 　　而夏常念则像是见惯了血腥的场面，没有像他们那般不堪忍受，她仍靠在墙边调整。 　　其实她本来在坚忍着，可两人的动静又着实刺激到了她，她也感觉到胃囊开始翻涌，一阵恶心的冲动涌上喉咙，好在被她强压了下去。 　　夏常念不断吞咽着唾液，压着胃部的不适，只是强行压抑作呕的副作用，让她眼角不停的堆积酸水，直到堆满溢出。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夏常念慌忙擦拭着眼角的生理眼泪，她不想让人误会，彷佛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柔弱小女孩。 　　“别怕，小妹妹，已经安全了。”红毛青年看着她那副红了眼的样子，反而安慰起她。 　　一旁的壮汉看到几人的那受惊的状态，也说道：“你们先缓一缓。”随后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他拿回三瓶矿泉水，分别递给他们。 　　看着没有抬起头，只是木然地接过水的少女，壮汉也无奈的摇摇头，只希望他们没什么事，再给他们点时间。 　　刚刚仓库外的发生事情，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但由于墙面的隔音效果并不强，这里的人都听到了室外那段痛苦的喊声，很明显，那是有人被袭击到了。 　　而新来的这几个学生的表现，更进一步证明了这份猜想，肯定有人被丧尸攻击到了，甚至已经被杀死了。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没人去扯这件事情而已。 　　…… 　　一旁，两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走向许赴远，他们的脸上也满是凝重，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在许赴远身旁为他拍打着后背。 　　季景死了，死得很是凄惨。 　　甚至没有余裕去说点什么遗言，完全是处于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之中，被丧尸一点点撕咬着血肉，然后被咬段脖颈的动脉，大出血而亡。 　　不，或许他在失血过多之前，仍旧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他丧尸撕咬的痛楚，夏常念看到了他又吸引来追来的另外两个丧尸。 　　此刻夏常念心中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不知道。 　　在十分钟之前，季景分明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然而他就这样忽然的消逝了，就如同忽然冒出来的丧尸一样，让夏常念完全没有预料到。 　　生与死之间的距离，实在过近，拉不开,也扯不断。 　　再次的亲身经历这样的残杀过程，让夏常念有点恍惚，昨天晚上还在和她侃侃而谈的季景，前天还在安排计划的季景，更之前还在主导小仓库的季景。 　　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毫无防备的，死在了自己面前，彷佛在那些疯子面前，任何人都那么不堪一击，都会被它们所杀死。 　　每个人都不是特殊的，都是脆弱的生命，宛若风中残烛一般，随时等待着丧尸的残忍杀死。 　　她在伤心吗，还是在难过，不，即便在表面上可以装出难过的样子，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内心。 　　她很害怕，害怕的要死，为季景的死感到的伤心无法占据其百分之一。 　　她不是一个没有感情、冷漠的人，但她也不是一个无私大爱的人，她没办法把所有同情都集中在一个外人身上。她是自私的，正如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她会更担心自己安危，和自己可能将会承担的痛苦。 　　没能记起季景的表情，可那异常痛苦的哀嚎声，夏常念不会忘记，她不知道除去绝望的逼近，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人发出那样的声音。 　　这让她想起了，她之前在办公室被丧尸咬到肩膀时，她或许是同样的痛苦和绝望，她绝对不想经历第二遍了，绝对不。 　　和季景相识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的死没能让夏常念感到悲伤欲绝，但也让她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死神距离她，是那么的近。 　　像是有一把利剑悬在她的头顶，让她失去了安全感，她现在觉得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周围随时会有什么活死人冲进来，吃掉她。 　　即便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她的胸口还是止不住的发闷，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上面一般。 　　而此刻她又是两手空空，手无寸铁，致使她迫切地想找一把武器，无论是什么…… 　　…… 　　这时，靠在另外一端的暗红发男人远远地望着呆滞的少女，他对身旁另外一个青年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是挺好看的，就是看起来年纪小了点，还未成年吧。” 　　“屁话，都是学生，肯定没成年！”红毛男人不住地呵斥道，他接着说：“嘶，可那些个整的也整不了这么好看啊，你看那小脸，我草。” 　　“还是个混血儿吗？就是还嫩了点，胸跟屁股都小了点。”红毛男人撇撇嘴，说着：“嗯……还真没感受过这样的，那之前的那些，算个蛋的极品啊。” 　　“弈哥，这可不能乱整奥。” 　　“我有那么坏吗？” 　　“我先看看再说，要是真纯的确实不好勾搭上，要是装纯那还不好办吗。”被叫做弈哥的男人捏了捏鼻梁，“可惜不是在平时，可以先给甩点零花钱，然后……” 第五章 新生 　　“咕咚咕咚” 　　喝着那个不知名的壮实男人递给自己的水，夏常念总算从惊吓中缓过来，才发觉喉咙很是干渴，甚至一瓶普通的矿泉水也让她觉得分外甘甜。 　　希望这里的物资像是她听说的那般富裕，像是季景描述的那样…… 　　甩了甩头，果然还是要打起精神来，最起码，她现在还活着，许赴远、雷利，也还活着…… 　　夏常念环顾着身处的新环境，这里就是夏常念曾经来领取住宿用品的那个仓库，除去比北校区的小仓库大了很多倍之外，堆积的杂物也更多。 　　像是什么床垫、被褥、校服、体育用具还有不少崭新的桌椅之类的大物件。此外，最吸引人的就是，一个房门敞开的房间，能观察到里面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多彩包装——食物。 　　即便只是看到大概，也足以震撼到她，果然，这里的食物很是充足啊。有了这些食物，别说等到救援，就算等不到救援，也完全可以撑很长一段时间。 　　可话不该这么说，她可不想让自己的乌鸦嘴奏效。 　　这里的人数也很多，粗略看来，不止二十人。 　　只是，这儿的氛围有点奇怪。完全没有热闹的感觉，更多只有几人的窃窃私语，是因为季景的事情吗，还是…… 　　众人中，不光是穿着校服的学生，还有一眼便看出差距的成年人，和青年。 　　为什么有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大叔，却穿着一身学生装扮，是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吗。嗯，夏常念盯着那个大叔，总觉得眼熟，貌似是…… 　　哦？是那个保安。学校的保安大叔，虽然夏常念和他并没有过太多交流，但时间长了，总是会看熟的。 　　即便并不算熟悉，可看到自己认识的人，还是让她心中感到一股暖流，比起陌生的家伙，还是熟悉的人更能让人心安。 　　还有那个人的侧脸，看着他，让夏常念想起了自己的班主任，视线中，远处一个中年男人缓缓转过了头。 　　嗯！？ 　　夏常念的瞳孔瞬间扩大，她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个人就是她的班主任，周正罡！ 　　而他的身边，是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学生，那副清秀的眉眼，分明就是她所认识的班长，李黎。 　　瞬间，昔日的同学和老师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有点难以控制地激动起来，总算是让她再遇到了自己的熟人。 　　压抑许久的内心，让她迫切地想找一个认识的人倾诉，她甚至想立刻和他们打招呼，并互诉衷肠，哪怕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也愿意。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过去的她所不愿过多社交的事情，在现在反而让她求之不得。 　　可，她知道，自己以这副完全陌生的模样，是不能装作很熟地去和他们打招呼的，那样只会暴露她的问题，并招来更多麻烦。 　　在夏常念决定假装不认识他们之后，只见对面的周正罡和另一个男人，却径直地朝着自己的位置走来…… 　　“同学，你们没事吧。” 　　许赴远依旧沉默着，雷利和夏常念则抬起了头，看向他们。 　　“我们没事，但是……”雷利停下了说道一半的话，他沉默了。后面的话大家心里都清楚，没人愿意提这种事情。 　　“我们是学校原来的老师，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们说。” 　　周正罡身旁的老师说着。 　　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学生，正是李黎，他也开口问道：“你们没事就好，为了安全，还是，先去擦洗一下身上的血渍吧。” 　　夏常念看向李黎，他此刻正盯着她看，并用手指了指脸上。夏常念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本来已经花了的脸，上面血污被涂抹的更均匀了。 　　她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沾染着丧尸的体液，在不经意间的擦汗时擦在了脸上。 　　她连忙用手背擦拭着脸，试图抹净这些污垢。 　　看到他们也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李黎对他们说道：“跟我来吧，卫生间在这边。” 　　跟在他身后，几人来到了仓库一角的卫生间，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这里的卫生间明显大了不少，而且也有男女之分。 　　厕所的外面，是两面相对立的洗手台，思考了一秒钟，夏常念转身走向右侧的女洗手台前。 　　照着镜子，夏常念看到镜中的少女，那精致的小脸上两边涂抹着血红的粘稠液体，那是丧尸的血液和脑浆。即便没有洁癖，看到了自己这副模样，夏常念还是心中一阵发恶，鼻尖也彷佛嗅到一丝腥臭的气味。 　　果断地打开水龙头，夏常念俯下身清洗着手和脸。 　　而对面的许赴远和雷利，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在默默的清洗着…… 　　直到洗干净能看得到的污渍，身旁的李黎贴心地递给了他们未开封的新毛巾。拆开毛巾的包装，夏常念耸动着鼻尖轻轻嗅着上面的味道，确认没什么异味后，她才开始擦拭。 　　等回到大厅中，夏常念注意到周正罡正在和几个陌生人交谈着什么，是关于他们几个的事情吗，听不清楚，她只是在原地等待着，这里似乎没有明确的“领袖”呢…… 　　没多久，周正罡和李黎又走过来，不过这次李黎拿着不少食物过来。 　　看着依旧阴沉的几人，周正罡说着：“虽然我没法说我能完全理解你们的感受，但是，这里的大家也都亲眼目睹甚至经历过外面那些情况。” 　　“不要想太多了，最起码我们还都活着，而且，已经安全了……” 　　李黎接过话，似乎想避开这样沉重的话题，“咳，而且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每个人每天都会有分配。” 　　说着，他便把手里的食物分给了他们几人。 　　夏常念接过沉甸甸的一小堆零食，的确很有分量。 　　李黎接着说道：“这些食物你们先吃着，不够的话再说，以后大家就是一是团体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商量。” 　　他一手对着身侧的周，说着“这位是周正罡，周老师，是我的班主任，我叫李黎。”说罢，他便等待着身前几人的答复。 　　“我叫雷利。” 　　“许赴远。” 　　“我叫夏雨柠。”回答的时候，她依旧是低着头的，她担心自己不擅长的谎言会露出狐狸尾巴，尤其是面对李黎这样精明的人时。 　　“不知道你们原来是哪个班级的呢？”李黎继续问道。 　　许赴远和雷利沉默着。 　　夏常念也借机直接拆开一个面包，塞进嘴里，她的确有点饿了，而且，她想避开这个问题。随便编一个班级的话，万一现场有相应的同学，谎言可就会被戳穿了。 　　看着无言的两人，还有大口嚼着面包的女孩，李黎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无奈的笑，他继续说道：“呃，这个也不重要，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一切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只要能帮到你们就好……” 　　或许是为他们几人考虑，周正罡和李黎走后，并没有其他人来盘问什么，也没有仔细的身体检查，只大体的扫视一番全身上下便作罢。 　　一边补充着能量，夏常念也安下心来观察着这里。 　　虽然坏境更加安全了，物资也更充足，但几乎肉眼可见的，这里的小团体更分明，而且氛围并不一样…… 第六章 我不借了 　　如果观察没有出错的话，这里的群体应该分成了几个部分，分别是：师生、校内保安还有几个陌生的成年人。 　　看他们那气质，并不像是老师，也不在夏常念的印象中，大概也不是校内职工。难道是社会人员，不过恰巧逃难到这里？ 　　不清楚，只是看着他们的样子，貌似没有什么大的隔阂，但也并没什么那么团结，致使氛围很是奇怪。颇有一种，临时团队的样子。 　　夏常念猜度着，或许她应该去找李黎去问个清楚？ 　　还是说，她应该尽可能避开周正罡和李黎他们，毕竟她可能会在熟人面前失误，从而被怀疑。但是，以她对曾经的自己的形象认知来说，过去沉默寡言、成绩平平的她，完全不会被老师和同学所铭记。 　　甚至人家对自己压根不了解，也不在乎。 　　她低头思索着，貌似过去与现在逐渐产生了一种透明的阻隔，甚至越来越深…… 　　啊。 　　她四处飘忽的目光，忽然注意到裤脚上的血渍，还有鞋子上的血红，这是，季景的血…… 　　果然，即便她在刻意去避免想有关季景的事情，可今天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忘记。 　　时间会冲淡一切，但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或者靠另外的刺激性更强的事情来替代。 　　或许她不该这样去想，可看到季景喷溅在自己衣服上的血渍时，她心中生出了一阵厌恶和嫌弃，那痕迹会让她回想起让人忧愁和畏惧的回忆。 　　还是，快换掉这件衣服吧…… 　　季景……安息吧……她能为其做的，就只有默默的祈祷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不，现如今的确能够让死人“复生”。 　　只是如今的“复生”反而会更让人厌恶呢，与其说是“复生”，不如说是地狱已满，重返人间的恶魔而已…… 　　就这样，夏常念找到李黎，问他要新的校服。 　　虽然她原本是想找周正罡的，毕竟也曾是她的班主任，她对周正罡的认真负责和体贴还是有目共睹的。可走到他身旁，还是觉得有点发怵，没有去找作为同学和班长的李黎更让人觉得自然。 　　“好，你穿多大尺码的呢？” 　　李黎看着少女身上略显破烂的校服，明显是经过手工裁剪的不合身的衣服，他没有去问什么缘由，而是直接问道。 　　“呃……165的。”回想起自己现在穿170尺码的校服，也会大不少，她还是往下报低了一号。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的确切身高，但看向李黎等人的时候，的确能感受到自己的和他们的身高差距。唉，谁能想到她曾经也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呢…… 　　“稍等一会，我给你找找。”李黎带她来到堆满杂物的墙边，在一箱箱的校服中，帮她翻找着这个尺码的衣服。 　　其实夏常念刚来时就看到了这些校服，只是她觉得不经询问私自去翻找，可能会让人心中不满，何况她还是今天新来的，连这里的人都没认识齐全。 　　“找到了，165A。”李黎递给她一套包装着的崭新校服。 　　“谢谢。”接过衣服，夏常念想着也该把胳膊和小腿上的书本拆下来了，绑久了的确会不舒服。 　　没有多说什么，尽管李黎让她感到了久违的熟悉和亲切感，但她还不能一见如故的就和他熟悉起来，那也太违和了。 　　抱着衣服，夏常念转身离开，想找个地方换身衣服，也拆下帮着的书本、放下背包，调整一下。 　　说起来，她背包里携带的食物当时被季景分担了不少，所以她只剩下一半的余量，好在这里不缺食物。还有，因为季景的离开，他的手机也没法用到了，夏常念无法再联系家人，或者苗卉…… 　　记得苗卉说，安全到达后，要给她发个消息，只是，只是，季景再也没办法给她发消息了…… 　　不行，不想这些了，不能在想了，再多想，她也是会伤心的。 　　“唔！” 　　低头想着事情，夏常念忽略了身前的路，她感觉自己身前一震，似乎撞到了谁，她向后退了半步。 　　连忙抬起头查看，果然身前站着一个人，“不好意思……”夏常念边道歉，边观察着来者。 　　而眼前就是那个暗红色头发的男人，他正看着手里的手机，感觉到身前有人，才移过来视线。 　　“哦？光顾着看手机了，你没事吧？”红毛青年也客套道。 　　“没……”夏常念盯着他的手机看去，她忽略了一点，记得李黎也是带着手机的，更别说周正罡和其余人，一般都会随身携带手机的，想借用一下，应该不会太难。 　　似乎是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红毛青年疑问道：“怎么了？” 　　“呃，没事。”夏常念就要走开，毕竟她和眼前这人并不熟悉。 　　“你想用手机吗？”红毛青年的一句疑问，恰巧命中夏常念的心思。见对方没拒绝，他继续说道，“等我回完这条信息奥。”说完他便站在原地，双手快速打着字。 　　而夏常念见状，心中也开始动摇，虽然不认识他，但也可以借用一下手机嘛，而且他都这么说了…… 　　“好，来吧。”红毛青年完成了手上的事情，对着夏常念说道，同时走向一旁。 　　夏常念则跟在他的身后，想着是否该再联系一次父母。 　　只是两人开始走向仓库的另一端，南端的一面。前面隔着一整面的墙体，两侧是过道，这里远离众人聚集的位置，也远离了嘈杂，像是一块独立的隔间。 　　夏常念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借用手机还要避开人群吗？还是说自己想多了，只是这里的信号更好，又或者他不喜欢吵闹？ 　　虽然夏常念对他没有太多不好的印象，但也没什么好印象，染着一头异类发色的人，刚开始见到时会难免觉得轻浮吧，更别提他那张看起来像是小混混的脸。 　　即便以貌取人不太对，夏常念还是本着谨慎小心的态度。 　　她正思考着不太对劲的地方，那人刚好转过身，对着她露出一副笑容，“怎么了吗？” 　　“啊，不……”想着怎么推脱的夏常念，忽然听到仓库大厅里的声音。 　　“夏雨柠，夏雨柠？” 　　似乎有人再叫她。 　　她连忙转身，看向身后，是李黎再呼喊着她的名字，看来找她有事情。 　　夏常念也抓住这个机会，找个理由开脱掉，她对红毛青年说道：“呃，有人叫我。” 　　“你不先用手机吗？” 　　“我，我先不借了，谢谢。”说完，夏常念就抱紧怀里的校服，逃也似地小跑着离开了。 第七章 过问 　　呼，呼…… 　　一路小跑回到原来的地方，李黎正抱着另外一套校服，站在那里等着她。 　　“bu……”夏常念张口就要说出“班长”两个字，因为她从前就会这样叫对方，好在她迅速反应过来，闭紧了嘴巴。 　　“李黎，有什么事吗？” 　　“啊，我想着给你又找了一套替换的衣服，你原来那件可以丢掉了。”李黎把另外一套衣服递给她，继续说：“还有，你可以上二楼的房间里换衣服，在卫生间不太方便吧。” 　　“让她给你带路吧。” 　　似曾相识的画面，其实是因为北校区的小仓库和南校区这个仓库的结构类似，都是一楼仓库，二楼房间的设计。但这里的面积更大，夏常念也不知道二楼的具体结构呢。 　　想着这些的夏常念，下一秒，再次震惊。 　　李黎指的那个女生，竟是陈芸芸，自己班里的副班长。 　　没想到他们竟然都安然无恙，当时自己第一个从教室里冲出来时，他们分明还在犹豫，本以为他们会凶多吉少，没想到…… 　　只有自己是运气最差的那个吗，才逃到办公室就被丧尸老师咬了一口，然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而他们看起来都完全没事的样子，这种反差感顿时让夏常念感到一阵难过，仿佛只有她是被命运捉弄、最蠢最倒霉的那个…… 　　“我带你上去吧？”看着身前有点呆愣愣的少女，陈芸芸开口道。 　　只是当对方抬起头，和她对视着的那一刻，盯着对方碧蓝深邃的双眸，和粉雕玉琢的脸蛋时，呆滞的反而变成了陈芸芸自己。 　　没多久，在李黎略显疑惑的目光中，陈芸芸回过神来，匆忙的动身带着她前往二楼。 　　好漂亮的人，而且，蓝色的眸子…… 　　…… 　　“这是我们的房间，因为只有几个女生，就都住了在这个房间，呃，除了那对情侣。”陈芸芸带她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这里同样简洁，但胜在被褥床垫等很是齐全。 　　还不清楚陈芸芸说的那对情侣是谁，但这也无关紧要，看来夏常念接下来要和她们住在这里了。 　　“你先换衣服吧。”陈芸芸说完便转身要离开，脚步却忽然停下，她转身又补充道，“对了，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告诉我哦。” 　　“咔哒” 　　陈芸芸关上门走开了。 　　哎呀，果然还是和自己认识的人相处起来更舒服。尽管只是打个招呼的程度，也让夏常念心中舒畅不少，就算曾经算不上多么熟络的关系，仅仅是看起来，就让人更心安。 　　确认好拉上窗帘和锁好门后，夏常念开始褪下身上的衣物，换上一套崭新的校服…… 　　细微的动静过后，她换好了衣服，说起来，165的尺码穿在她身上也会略显宽松，大概是校服的偏大设计的原因吧。 　　大一点也好，夏常念习惯穿大一点的衣服，而且，现在还能遮盖住她没穿内衣的事情……不过，还是应该找一套内衣穿吗，不然身上一直真空也不行。 　　凉飕飕的，跑起步还会很麻烦。 　　另外一点就是，夏常念按住胸脯，脸上微微泛起绯红，剧烈运动过后，胸前的尖端处，会隐隐发痛。 　　如果有机会，她应该抛弃曾经的尊严，穿上内衣吗？ 　　握住胸前毫无用处的小豆包，软软弹弹的触感传达到手上，身体上也反馈到了被抓握的感觉，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都是“她”了啊…… 　　抱着卷成一团的脏衣服，夏常念走下楼，在询问陈芸芸的意见后，她把不需要的衣服塞进一个黑色大塑料袋中。 　　那是他们集中处理日常垃圾的地方，等待装满后再堆积在角落。 　　一楼的人群，有的只是围在一起聊天，有的则像是在商讨什么，还有包括红毛青年在内的几个人，聚在一起打扑克牌，不知道他们从哪找到的牌。 　　不过，夏常念感觉有点累了，不知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因为今天经历了太多，还是因为总会看到许赴远那张木然的脸。 　　在短暂的欣喜之后，她内心也总是不自觉地压抑起来，悲喜交叠，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变得喜怒无常了。 　　在经历了生死更迭后，又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大概是需要时间适应的，总之，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只想休息一会儿。 　　今天，她没再进行不必要的沟通，又找到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独自静坐了很久。 　　众人之中没再发现她熟悉的身影，在简单的晚饭后，总算等到了黑夜的时间。同陈芸芸一个房间，她脱下外套，便躺在地铺上盖着被褥，闭上了眼…… 　　至于是几时入睡的，只有她自己清楚，但那天晚上，果然又做了噩梦。 　　…… 　　时间来到了6月19日，早上。 　　在挣扎中惊醒的夏常念爬起身，屋里其他两个女生还在睡，而她身旁陈芸芸的床铺已经是空荡荡的，只有整齐堆叠的被子。 　　捂住脸，她深呼吸着，缓和着梦境带来的冲击。随后她也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看来时间已经不太早了，估摸着是在八点钟左右，这个时间平日习惯早起的人总会睡不着。 　　当然，她说的是陈芸芸，因为她是被噩梦吓醒的，其实到现在她还是没睡好的状态。 　　哈啊~ 　　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夏常念走下楼，就注意到众人中的李黎、陈芸芸和周正罡，只有她起的最晚吗。 　　简单洗漱过后，夏常念看到那间贮存食物的房间前，已经开始分发食物，带头分配的是周正罡和另外那个不认识的老师。 　　领取完今日份的食物后，夏常念也没闲着，在看准李黎空闲的时候，她走上前，和他三言两语的聊了起来…… 　　直到中午，她也得知了这里的大体状况： 　　这个仓库里总共有23人，加上新来的夏常念他们则是有26人。 　　其中根据身份，夏常念把他们分成几个团体，首先是师生团体，这里原来共有12个学生和两名老师。9个男生和3个女生；另外的就是周正罡老师，和其他年级的严曾宏，严老师。 　　其次是校内职工，3人。两个保安大叔，和一个食堂厨师。 　　接着就是社会人员，6人。其中红毛青年和他的朋友，一对年轻的情侣，以及一个中年男人，和那个很壮实的男人。 　　至于其他人的名字什么的，还没记得太清楚，夏常念也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接下来能相处的人总会记住，而没什么交集的人也无需记住。 　　和李黎聊的还算投机，夏常念也借此想起一件事情，她想问一问李黎，班级里其他人的情况。 　　而她最关心的，还是她的朋友，肖哲。 　　“李黎，你认识，肖哲吗？” 第八章 崩坏 　　“认识，怎么了？”李黎反问道。 　　“呃……”因为情况特殊，夏常念只打算继续撒个谎，反正肖哲这家伙人缘很广，交的朋友也很多，没人会怀疑多出她一个不知名的朋友的。 　　“原来听说他的老师就姓周，我想，他不会是和你一个班的吧……我想问问，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吗？” 　　虽然现在几乎没人愿意提及，关于这场灾变的事情，毕竟这会让人想起不堪的回忆，并带来压抑的氛围，但夏常念还是想问清楚。 　　尽管她也很担心听到不好的答案，但她确实想知道，那天她冲出去之后，其余人怎么样了，是否又幸存下来…… 　　“我们确实是一个班的同学，而且……” 　　夏常念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李黎的回答。 　　…… 　　晚上。 　　夏常念坐在仓库最南端的角落处，因为有一面隔墙，加上堆积着不少床垫之类的，而且距离大厅比较远，这里更加安静。 　　或许更适合一个人静坐。 　　人总是这样的，太安静了会想要多一份声音，而太吵闹了又会想要安静下来。 　　多一分怕热，少一分怕冷。 　　如果人的情绪是能够完全稳定的，稳定到不会因任何波动而变化，只是一味的开心或一味的难过，那就好了，就不会显得那么多余…… 　　李黎告诉她，肖哲死了。 　　就死在他的眼前，没有什么故事性可言，也没有什么波折可说，只是单纯地被一个发疯的丧尸扑咬到，然后被撕咬至死而已。 　　从李黎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夏常念就该察觉到那份意味，只是她还想去听最后敲定的答案，即便那份答案不是她所想听的。 　　在李黎凝重的诉说中，空气仿佛凝固了，夏常念的表情也凝固了。尽管那是大概率发生的事情，她其实也想侥幸一番，如果是她，或者是她的好友…… 　　她大概能想到，肖哲生命消逝的那瞬间，不是像故事完结那般洒脱，而是丑陋的、是突然的、是没人做好准备的，匆匆的就此结束，在谁的嘶吼声中和惨叫声中…… 　　就像季景一样，被丧尸抓住，然后死掉，凄惨地死掉。 　　好像在那群疯子的手中，无论是谁都会，也必定会悲惨地死去，会在痛苦中不堪的死去。 　　夏常念开始怀疑这世界的法则，人类从来就是这么脆弱的吗，那社会过去所构建的安宁的秩序，在她心中的往日，又算什么？ 　　说好的救援，何时能来呢，她现在已经越发感觉，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没有任何所谓的乐园能容得下她。 　　李黎还告诉她，当时死了很多的人，很多的血喷洒出来，温热的血洒在冰冷的尸体上。在他逃离那里之前，他能看得到的很多同学都死掉了，被杀死了，此外的其他人亦是生死未卜，但仍是希望渺茫。 　　李黎没有继续说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夏常念也没打算追问，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不想说的过往，和她一样。 　　可是…… 　　她不知道应该接受这份事实，还是不该去接受，她已经快要弄不清楚了。 　　在她心中的这个世界完全改变之前，“救援”，在什么地方呢…… 　　……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不知悲喜，也无论悲喜。 　　直到听到附近的脚步声，夏常念抬起头，是那个红发青年走了过来，她想起了这人的名字，沈进弈。 　　“嗨，你是叫夏雨柠吧？” 　　第一次仔细地去打量他，沈进弈染着一头暗红色的中长发，小麦色的肌肤，俊朗的脸上透露着一丝痞气，那是难以遮盖的气质，或者说是他刻意彰显的气质。 　　他穿着的是一身美式街头休闲装，脖子上还带着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脸上是种轻俏的笑意。 　　他正盯向这里，并对着夏常念打着招呼。 　　只是夏常念本就和他并不熟悉，而且她能察觉到，这个人之前总会时不时地盯着自己打量，如果只是单纯地看过来还好，可他的视线总是在自己全身上下扫视着。 　　加上沈进弈那副轻浮的外表，总让夏常念感觉心中毛毛的，被一个男人用这样带有侵略性的眼光盯着看，实在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她清楚自己现在的外表很是突出，并且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自己还表现出了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毕竟除去和李黎等老相识的交谈外，她整日几乎都是在保持着沉默。 　　“嗯。”夏常念轻轻地点点头。 　　紧接着，沈进弈径直朝着她走过来。 　　以为他要坐过来，夏常念也不好明确拒绝，她只是坐在原地，向侧边移动了一点距离，好给他让出位置。 　　随后少女低下头，并不打算和他有什么接触。虽说不该以貌取人，但看着他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何况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心情用于应付这些事。 　　“你多大啦？是高一的学生吗？” 　　沈进弈坐在少女的身旁，近的就快贴在她的身侧，这番举动，让她心中顿时生出反感和厌恶。 　　她连忙向右侧又挪动着，拉开自己与他之间距离。 　　上来就问这些有的没的，她才没有心情去跟一个小混混去聊天，而且还贴得这么近，一点距离感都没有，没礼貌。 　　就算夏常念从来都不是那种，会高傲地无视他人问话的人，可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确不想搭理身旁这号人。 　　蹙起眉头，她想着应该再敷衍一下，还是直接无视他。 　　谁知沈进弈竟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腕，夏常念一惊，“唔！”，随即便挣扎着，并用另一只手推开他。 　　可没想到不仅没能推动他，左手还被一并抓住了，两只手都被禁锢住，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她顿时红了眼，反抗着。 　　“放开我！你，你要干嘛！” 　　随着少女的厉声喊道，沈进弈没有说话，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从少女的眼中看到恐惧之后，他才张口说：“我在和你说话，为什么不回答。” 　　“装高冷？” 　　夏常念没有回复他故意找茬的问话，脑海中思考着该怎么应付他，随后她说道，“我要叫别人了！” 　　虽说他们现在是在南端的角落，但和其他人之间不过隔着几层墙体和一些货物，如果大喊出声，还是很容易就能被听到的，大概。 　　沈进弈的脸上顿时变得玩味起来，他笑着说：“你能叫谁过来呢？” 　　“叫，看看他们谁会过来帮你。” 　　夏常念顿时感到脑袋中一阵轰鸣，她确实没有把握，也没有资格去喊谁的名字，她自身本就没有信任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更何况，对于其他人，她不过是个陌生人。 　　不管是李黎还是许赴远、雷利，和她充其量不过是混个面熟的程度，为什么要帮她呢，除了她这张漂亮的脸蛋，为了心中的正义？ 　　夏常念干脆咬紧牙，尝试挣脱开被束缚的双手，可随着她的挣扎，男人的手也更加用力，她不知道对方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握得她得手腕很吃痛。 　　然而这不是重点，因为沈进弈开始用一只手抓住她的两个手腕，举过她的头顶，抵住在墙面上。 　　而他腾出的那只手，开始向少女的脸伸去。 第九章 潜默 　　男人用力捏住少女的脸颊，一边揉捏，一边左右扭动，贪婪的目光显现在他的脸上。 　　“还真是漂亮。” 　　“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无可挑剔。” 　　他，他要干什么，明明其他人就在前面，他不敢在这里做什么的吧。 　　我喊出声的话，他们肯定会听到的，他怎么，怎么能这么做。 　　夏常念感到很是害怕，她不清楚对方下一步还想做什么，她心中满是恐惧和厌恶。 　　被一个成年男人控制住，她却完全没有能力反抗，此刻她再次深深的体会到了，自己身体上的转变，那么的不可逆和无力感。 　　如果他敢乱来，自己该怎么办，应该喊出来吗，喊什么，耍流氓，还是，救命什么的。 　　可对方还什么都没做出什么，能威胁到自己的实际举动，就算是被捏住脸和按住手腕，就算感到很恶心，自己应该做什么？ 　　去大声呼喊，然后装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寻求别人的庇护…… 　　寻求其他男人的庇护？ 　　为什么偏偏是我要经历这些，要被迫忍受命运的捉弄，侥幸活下来，然后再被戏弄，只能依靠其他人，完全没可能靠着自己吗。 　　她开始感觉到自身的无力感，回想起来其他人的热情帮助，完全是因为她现如今的样貌，和她恶劣的性格没有半毛钱关系，和她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她完全就是个依靠模样装可怜的家伙，现在就连这点事情，也要靠这些吗。 　　等她熟悉的人都相继离开后，那她又能算什么，季景死了，肖哲也死了，其他人也没有踪迹了，那“夏常念”又算是谁…… 　　此刻，她的眼角也红了起来，眼眶中的泪花在窗边射进的微弱光亮下，晶莹剔透。 　　“放开，窝……”她努力张开被捏住的嘴，说着。 　　她尝试挣扎扭动着被按住的双臂，只是她即便用尽全力，似乎也无法撼动身前那人的控制。 　　手腕被按压在坚硬的墙面上，很痛，下巴被捏得也很痛，脸上一阵发烫，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 　　她想要压抑住这种感觉，她知道，这是不争气的生理眼泪要流出的感觉。明明心里满是是愤怒和厌恶，眼角却无法控制地湿润起来，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这就哭了？” 　　沈进弈脸上的表情，她已经看不清了，但大概能猜到仍是一副轻浮且得意的样子。 　　该死，我才没哭！ 　　“我有这么吓人吗？哈哈……” 　　这番挑逗般的话语，让夏常念更是羞愤。 　　这种人，应该让他体会一下应有的痛楚，夏常念张大嘴巴，正欲一口咬向沈进弈的手指。 　　可对方却在她咬合之前，就松开了捏住她脸颊的手，“咔”，她发出一声空咬的声音。 　　接着是左侧入口处传来的交谈声，只听到两道男声，“这边可能还有多余的吧？” 　　“不清楚，先找找看。” 　　他转头看过去，夏常念趁机迅速挣脱了他松懈的那只手，两只手总算得到了自由。 　　沈进弈也回过头，他看着身前的少女，没再做什么，只是用假惺惺的遗憾般的语气说着：“有人来打扰了，那下次再聊吧。” 　　大概也是担心被来者看到，说罢他便转身向着传来交谈声对面的出入口走去。 　　看着走来的两人，是那个曾递给自己水的男人，和另外一个青年，正来这边找着什么东西。 　　夏常念则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撇过脸，连忙伸手擦干眼角的湿润，手腕上残留着被按压出的红印，和阵阵余痛。 　　静静地等待两人离开后，她才抬起头。 　　此刻她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还有羞愤和不解，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这么对待。 　　上来就强硬的抓住自己，自顾自地装什么，该死的渣滓！ 　　让她无法不去面对，自己的身体转变的事情，在灾变被完全控制前，她本不想过多地去思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只想着和其他人也保持着一定距离，她只想安全的回到家，不想过多地把思绪放在目前无法理解的事情上。 　　可那个红毛混蛋却偏要她面对自己女性化的现实，让她没办法再忽略掉这件事。 　　她过去也没接触过这样，没有原则，只顾为所欲为的混混。 　　即便对方没有做出太过激的行为，她也很讨厌这种感觉，明明都已经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哈……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是坏事做惯了吗，这种骚扰其他人的事情都觉得习以为常了吗，还是完全不顾别人感受只顾自己的想法？ 　　去死！ 　　人渣，混蛋，红毛混蛋！ 　　去死！ 　　最让夏常念难受的是，她似乎拿他无可奈何，她能做什么呢，面对这样不入流的社会混混，完全没办法靠常规方法制裁；就算单靠暴力的话，没有别人的帮助，独自面对这样一个成年人，她也完全没有胜算。 　　更不要说，在现在这种情况和环境下，谁会有闲心和余力，去管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呢…… 　　从南端走回大厅，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方案，竟是避开那个红毛家伙，就像面对外面的丧尸一样，尽可能地避免直面他们。 　　她不擅长战斗，不管是对疯掉的活死人，还是对尚存理智的人类，以她现在的体格，她几乎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夏常念的心仿佛再次沉下去，她感到很是失望，还有倦怠，不只是因为经历这件糟心事，而是由它作导火索，加重了她的内心阴郁的那一面罢了。 　　周围不时传来欢笑声，她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还能没心没肺般笑得这么开心， 他们难道就没有失去的朋友吗，难道就没有是一路无阻的就安全了吗，难道完全不担心在这之后的事情吗。 　　她感觉很累，果然不想耗尽精神去融入他们，她现在只想安稳的等到救援，其余的事情不想再去管了，也不想再装模做样的谨慎小心，反正到头来都像是命运安排的一切，完全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不过，或许她需要找一把防身的东西，不管能不能用得到…… 　　…… 　　“那个新来的女孩，你看到她了吗？” 　　“夏雨柠吗？” 　　“对，你帮我叫她过来一下吧，想找她帮点忙。”李黎没有回过头，忙着清点着桌上的杂物，说道。 　　“行。” 　　陈芸芸答应后便环顾着大厅，寻找着夏雨柠的身影，记得之前貌似看到她走向南端了…… 　　没多久，陈芸芸就在一众中发现了她，便朝着她走去。 　　“夏雨柠？”看着缩在一角的少女，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陈芸芸说道，：“李黎说有点事情需要你……” 　　话没说完，她就注意到对方的眼角很红，像是才哭过的样子，而少女遮掩的手腕上，还留有殷红的印记，分明是被人用力抓握的痕迹。 　　“你，没事吧？”陈芸芸关心道。 　　夏雨柠站起身，只是撇过脸，闪躲着眼神，说道：“李黎在叫我吗？” 　　得到肯定后，夏雨柠便转身离开，留着陈芸芸在原地。 　　望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陈芸芸忽然联想到，沈进弈问过自己“她叫什么名字？”，并且她也看到沈进弈走向南侧，她猜想着大概发生的事情，不会真的是那样吧？ 第十章 莫名奇妙的冲突 　　“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想问一下和你一起过来的，许赴远，你和他熟吗？” 　　听着李黎的问话，夏常念顿住了，她该怎么回答呢，自己和他熟吗，不过是在一间室内相处了几天而已。她和季景、苗卉也只是堪堪相识，和其余人更是没什么交流，“熟悉”二字的确不沾边。 　　李黎没在意她的沉默，继续说道：“就是，他看起来不太好，也不和别人说话，今天的食物好像也没来领走，看着像是受到不小的刺激……” 　　他拿出几个面包和饼干，递向夏常念，“麻烦你给他拿过去吧，我去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 　　夏常念没说话，接过食物，点了点头。 　　许赴远，果然和季景的关系很好吗，记得季景被袭击后，他反应很快地想帮助他，而且很是激动。 　　自己的好友不幸被害，肯定会受到刺激吧…… 　　她在一楼大厅找到了坐在箱子上的许赴远，他身旁是雷利，雷利看起来倒并没有那么沮丧。 　　走到他身前，夏常念开口：“许赴远，那个，这些吃的你拿着吧。” 　　许赴远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表情，双眼中仍是木然和空洞，平静地有点吓人。 　　见对方没有伸手，夏常念俯下身把食物放在他的脚边，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知哪来的冲动，又或许是同病相怜的共感，她接着说道：“是李黎让我给你送来的，你还是多少吃点吧。” 　　“毕竟这儿的食物还是挺充足的……”夏常念话锋一转，难得地安慰道，“关于季景的事……节哀，虽然我无法说跟你有切身的感受，但，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其实……” 　　想起肖哲，她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她的确没有像许赴远这样伤感，但也绝不是毫不在乎，难道她是个薄情的人吗？ 　　想着这件事情，她不知怎么就想把自己真挚的想法吐露出来，她想说自己也经历过他的感受，只是，这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呢。 　　“其实我也有……”她继续说着，只想把压抑的言语说出口，没想到此时，许赴远开口说话了。 　　“用得着你说这些吗？” 　　哈？ 　　在夏常念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听错的瞬间，许赴远用刻薄的语气继续说：“季景……季景死的时候，也没看到你有多难过……” 　　“你现在倒是来跟我说这些？” 许赴远盯着她的双眼，问道。 　　“我……”夏常念无话可说，她的确没有资格说，她没有很为季景伤心，也没办法体会作为季景的好友，许赴远的感受。 　　“原来季景是带头的那个，你就跟他走得近，现在季景死了”，许赴远顿了一会儿，说，“是不是又该换人选了，去巴结那个李黎？还是别的谁？” 　　“你！” 　　夏常念瞪大眼睛，她不知道许赴远为什么这么说，她分明和他没有什么仇才对，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巴结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嘲讽自己。 　　在她印象中，虽然对许赴远并不太熟悉，但他似乎也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他现在受了刺激，而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吗。 　　“就靠着张脸，去有意无意地去勾搭哪个男的，季景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货色。” 　　夏常念没有反驳，许赴远的找茬反而愈演愈烈，她不在乎季景有没有喜欢自己，她也没有去勾搭谁。 　　她不想再听这些话，也不想再去管许赴远的事情了，本来就心乱如麻，谁知道许赴远也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为什么总让自己遭遇这些家伙。 　　她攥紧手指，转身就要离开。 　　许赴远却忽然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他盯着夏常念的手腕处的红印，说道：“哈？手腕上是不是忘了藏起来了？” 　　听到这些字眼，夏常念下意识地就要把手藏在身后，她本就为此感到厌烦，自然担心被谁诟病。 　　许赴远注意到她的动作后，反而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了，他故作嫌弃状，张了张嘴说，“真他妈，是别人整的啊，真恶心……” 　　他身旁不做干预的雷利听到这话，也看向夏常念的身上，打量着。 　　察觉到自己身周似乎聚集来很多道异样的眼光，夏常念顿时如芒在背，似乎每个人都在嘲笑着她的软弱，无论是在哪一方面，即便是她没做过的事情，被扭曲的事情。 　　她不想解释自己事情，此刻分明是许赴远在刻意羞辱她，她懒得说那些有的没的，她只想让对方闭上嘴。 　　说来不就是因为季景的事情吗，明明是许赴远自己无能，没办法去挽救他的命，凭什么来找我的事儿；好友死去，许赴远自己要伤心，凭什么连我也要跟着伤心；必须顺着他来，要装作如丧考妣一样吗？ 　　“闭上你的臭嘴！”夏常念紧蹙眉头，厉声怒斥道。 　　即便她已经愤怒起来，清甜的声线却依旧没有什么威严可言，在对方震惊之余，她继续说。 　　“分明是你自己的事情，还要来曲解我。” 　　“季景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 　　“你他妈的！！” 　　听到这话的许赴远先是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一股怒意冲上他的脑袋，他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他站起身，抡起拳头就锤向身前的少女。 　　看到对方要打自己，夏常念也没预料到会如此激怒他，连忙伸出双手横挡在身前，想阻挡住这一拳。 　　只是她依旧高看自己了，只觉的小臂上传来一阵撞击感，随后紧追上来的便是冲击和闷痛，她没有站稳的下身一歪，就摔倒在地上。 　　一拳之后，许赴远自然不会消气，他接着举起拳头，重重地挥向摔坐在地上的少女。他现在可不想什么怜香惜玉，他只想狠狠地教训一顿这个臭娘们。 　　然而这一拳没有触碰到夏常念的身上，只是划过了她的飘洒的乌黑长发，许赴远的身体就被雷利从后面抱住。 　　雷利努力地拉扯着他，想劝解他冷静下来，“好了，好了，赴远，先别动手！” 　　可许赴远才不管这些，他直接挣脱开雷利的束缚，只顾出拳打向夏常念。 　　见到再也没人阻拦，夏常念还未站起身子，便再次伸出发痛的胳膊护住头部，只希望这拳不要太重，挡住了一次攻击，她感觉小臂痛得像是断裂一般。 　　她闭上眼睛，等待冲击的到来，没等到疼痛，却只感到身前一阵风吹过。 　　“谁他妈让你打人的？” 　　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十一章 短暂的温存 　　许赴远挥动的右手被人一把抓住，他转头看过去，是那个红头发的青年。 　　“你干什么！”许赴远对着他大喊道。 　　红毛青年没有松开手，而是一字一句地厉声质问着，“我说，谁他妈让你动手的！”，那声音不怒自威。 　　许赴远睁大眼睛瞪着他，他也回瞪许赴远，两人对视着，谁都是不服输的样子。 　　其实许赴远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能打得过身旁这个红毛青年，毕竟跟成年人比起来，他们高中生还是略显稚嫩。而且，许赴远能感觉到对方握住自己右手的力道不小，他甚至不易挣脱开。 　　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其他人也见状赶来，为首的周正罡、严曾宏、李黎和那个壮实的男人，都围了过来。 　　周正罡先开口道，“同学，先别激动，是怎么回事？” 　　许赴远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动作，雷利则看着周围聚集的人，在他身后劝道，“赴远，消消气吧，别闹了。” 　　沈进弈的朋友也跟来，对着沈进弈说道，“弈哥，发生什么了？” 　　沈进弈抓住许赴远手腕的手依旧在用力，他说道：“你要问他，这小孩上来就打人呢。”他撇开脸，看向坐在地上的惊魂未定的少女，“看给人家小姑娘吓得。” 　　众人都望向还没站起来的夏常念，正如沈进弈所说，此刻受到惊吓的娇弱少女更让人同情，然而没人愿意站出来发声，只等着为首几人的意见。 　　还没等李黎和周正刚继续发话，留着平头的壮汉走近少女，他俯下身问道，“你没事吧？”，夏常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 　　看到她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壮汉站直身，继续说：“好了，就这样吧，算给我个面子，大家别闹了。” 　　沈进弈嘴角抽了抽，他对着壮汉，说，“给你个面子？为什么非要给你面子。” 　　壮汉看过去，没有说话，就在局面将要继续僵持的时候，沈进弈忽然松开了手，许赴远也顺势抽回胳膊。 　　两人分开后，许赴远没有再冲动地挥拳，或许是他有所顾虑，又或许是真的冷静了下来；沈进弈没再为难他，却放话道：“别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家。” 　　雷利把许赴远拉开，和他小声说着什么，沈进弈也转过身，脸上略显得意，其余人继续把目光投向被“欺负”的少女。 　　顶着数道视线，或同情，或可怜，或好奇，又或是单单的看着，夏常念终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她抿着唇，左手小臂上仍是阵阵灼热的刺痛。 　　她躲避着目光，站起来，不去管身后周正罡和李黎说的什么，她迅速从围住的人群中钻出去，不知道该去哪，但她只想离开看热闹的众人。 　　夏常念跑开后，本来是想回到二楼的房间里，但她担心有人在里面，尤其是陈芸芸，思索再三，她还是回到了仓库南端的隔墙后。 　　坐在堆叠着的床垫上，她不清楚自己的身影有多狼狈，也不清楚李黎和其他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她也不想听他们的后话。 　　她只知道，现在她的手臂很痛，裤子全脏了，样子肯定也十分的丢人…… 　　她怎么会想到，看似老实的许赴远也是个不分黑白的家伙，像那个红毛混蛋一样，固执己见、不可理喻，不分青红皂白！只会做一些惹人厌烦的蠢事，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动不动还暴力相加，一群混蛋。 　　还有那个沈进弈，明明才刚骚扰了自己，现在又出来装什么，喜怒无常，是为了故意恶心自己吗，想让自己感谢他是吗？ 　　谁需要他的帮助！没人让他出来去装个好人，只是为了自己出个风头吗，他们为什么不打起来，两个没救了的家伙，去死，去死！ 　　夏常念握着自己受伤的左臂，现在完全用不上力气，只能感受着骨骼上发热的沉闷疼痛感，层层扩散回收，像涟漪一样回荡着的痛楚。 　　她有很久没有这么不堪了，可自从她变成这副模样后，似乎总在遭受着不堪的经历，一切混蛋的事情似乎都在找她。 　　就不能让她平淡地度过这段时间吗，必须就要找点什么恶心恶心她吗…… 　　或许是胳膊上的疼痛，又或许是心中无法发泄的委屈，让她漂亮的眼眸不住的眨动着，用力抿着的樱唇也开始颤抖，就连鼻尖也在发酸。 　　“不许哭！” 　　她努力睁开眼睛，对自己说。 　　“有什么好哭的……” 　　可声音都软了下来，带着颤音。 　　有什么好哭的，她吸着鼻子，豆大的泪滴不断从脸颊上滑落，分明，没什么可哭的…… 　　把脸埋进膝间，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好让眼泪不再滴下来，只是打湿了衣服。 　　…… 　　十几分钟，又或者几十分钟之后，眼泪流干了，崩溃的情绪也缓解完毕，夏常念才缓缓抬起头。 　　袖口都被沾湿了，整个湿漉漉的。 　　恢复过来的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又哭出来了。 　　丢人…… 　　一阵一阵地吸着鼻子，她站起身，想着也该到了睡觉的时间，而且她也开始困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哈！ 　　刚起身，她就看到东侧的过道旁站着一个人，吓得她猛地一怔。 　　“啊，吓到你了吗？”陈芸芸撩着头发，轻声说。 　　“没……你什么时候来的……”夏常念更在意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这的，自己始终没注意到，难不成她一直在旁边看着？ 　　“呃，我刚刚过来，想着看看你怎么样……” 　　陈芸芸打着哈哈，其实她来了好一会儿了，因为看着对方一直在小声抽泣，她没好意思去打扰，于是就站在一旁等待。 　　“也该休息了，你，还好吧？”陈芸芸小心翼翼得问道。 　　此时，少女眼角的红晕一直染到脸颊上，湛蓝透亮的双眸还泛着水光，鼻尖也透着一抹红润，袖子和领口都被泪水浸湿，整个人也都阴沉沉的，小嘴紧闭，怎么看都不像很好的样子。 　　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看着她这副模样，陈芸芸竟然都为她感到揪心，想慰问她的情况。 　　“嗯……” 　　夏常念不愿多说什么，只是浅浅地回复道。 　　“那，我们回去吧。” 　　陈芸芸走在前面，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伸出手，牵起身后女孩的手，带着她走回大厅。 　　夏常念的指尖一颤，她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热和柔软，被对方握紧的手掌并不难受，她没有挣脱，只是任由陈芸芸牵着自己的手。 　　这时，她不想去管什么所谓的小心思作祟，只想体会这短暂的温存，难得的暖意。 第十二章 落水鸟 　　夏常念不喜欢混乱，也不喜欢冲突。 　　混乱的争吵声，只会扰得人心神不安，而暴力相加的冲突，则更是会让人为此受伤。 　　在最原始的暴力之下，无论哪一方，也无论输赢，总会有人因此负伤累累。 　　她不喜欢伤痛，自然不喜欢暴力，从小她几乎就没有打过架，更不会打架，只是当有人率先打破原则时，不成文的约定就会失去最后一点作用。 　　所以在陈芸芸一脸关心的看过来时，既然对方不吝啬自己的怜惜，夏常念不再客气，她用娇柔的声线对陈芸芸说： 　　“你能帮我个小忙吗？” 　　…… 　　…… 　　昨晚被陈芸芸牵着手，带回二楼的房间后，陈芸芸就松开了手，失去温暖触感的瞬间，她甚至感觉到一丝低落。 　　看着夏常念垂眸抿唇的模样，陈芸芸没再说出什么关心的话，仅告诉她：“早点睡吧。” 　　大概是哭累了，夏常念也感到一阵疲惫，早早地就想睡觉了，她脱下外套，就要钻进被子里。 　　“夏雨柠。”陈芸芸叫住她，看向她沾满灰尘的长裤上，“裤子，不脱掉吗，或者换一条？” 　　经由陈芸芸这么一说，夏常念才想起这件事，的确该换一条，反正不能就这么躺在床上，会弄脏床垫和被子的。 　　“这条脏的直接丢掉也可以，仓库里有很多能替换的。” 　　夏常念从背包里取出第二套校服，拿出一条崭新的长裤，可现在屋子里还有其他三个女生在，她总不能在这换吧… 　　“我，我去下面换一下。” 　　犹豫片刻，她还是抱着衣服，在几人狐疑的目光中，跑到楼下的卫生间里去换上…… 　　“欸，这么怕羞的吗，这儿又没有男生。” 　　“她昨天睡觉也不脱衣服吧……” 　　“不清楚，平时也怪怪的，都不怎么说话，芸芸和她熟吗？” 　　陈芸芸想了想，说：“呃，也不太熟……” 　　“对了，晚上她和那个许什么来着，他们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当时我就看到她坐在地上，具体发生什么啦？”一个女生搂住陈芸芸的手臂，问道。 　　“这个嘛……” 　　“哎呀，你说吧，我们又不会去乱说。”另一个女生也凑近过来，满脸好奇地问着。 　　…… 　　直到夏常念回来，看到几个人聚在一起在讨论着什么，声音很小，她没有多看，毕竟是不属于她的热闹。 　　偷瞄着被两个女生围住的笑盈盈的陈芸芸，夏常念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副班长上，以前也没有太多的交集，没想到她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刻板，也会和朋友玩闹呢。 　　其实只是夏常念自己的社交圈太小了吧，以至于到真正需要融入一个群体时，她倒是显得很是孤僻。在平和的环境下，这点或许无所谓，但在特殊的情况下，人们还是需要抱团取暖的，因为人类本就是群居动物。 　　钻进被窝，夏常念侧身面向墙壁，哭泣的余韵还没消散，她不时无法自控地倒吸一下鼻子，在为自己感到丢人和无法压抑难过的复杂情绪中，她慢慢睡着了…… 　　再睁开眼已经是清晨，清亮的晨曦微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投射在那一片夹角上，也刚好照在夏常念的脸颊上。 　　用手背挡住亮光，夏常念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浓厚的睡意还是很强烈，不断侵蚀着她的脑袋，催促着她再睡个回笼觉。 　　眨动着眼皮，既然已经醒了，她想先确认一下时间，如果其他人都没起床的话，她就可以再躺一会儿…… 　　涣散的眼神聚焦的一刻，她就看到身旁的陈芸芸，正在一边整理着被褥，一边看向自己。 　　“你醒了，早啊。”陈芸芸主动打着招呼。 　　“咳呃，”她先是清了清嗓子，以防出现什么奇怪的声音，接着回应道，“早。” 　　接着她把身下乱糟糟的被子也整理了一番，然后面向墙面，从背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照起来。 　　不出所料，长发又变乱了。是头发太长了吗，还是因为她的睡姿真的很差？她对镜梳理着头发，飘起来的毛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不如，去洗个澡吧？ 　　想来也好几天没有洗头发了，即便没什么味道，不会被人嫌弃吧。 　　她侧过脸瞥了一眼陈芸芸，她想到这里卫生间隔间的最里面，是一间淋浴间，很奇怪，但原来或许是方便工人洗澡的？ 　　不管它设计的初衷是什么，现在能方便自己就好，夏常念转身面向陈芸芸，问道：“那个，一楼的淋浴间，是可以用的吗？” 　　“能用，你要去洗澡吗，”陈芸芸已经整理好了被褥，正打算下楼，听到对方的询问，她接着说，“里面有沐浴露什么的，嗯，还有毛巾，你先跟我来吧。” 　　两人来到楼下，几个早起的人已经站在大厅里，各自忙活着什么。陈芸芸则带着她到一堆箱子面前，从中找出一包住宿生用品组合，取出两条毛巾递给她。 　　“开关向左扳是热水，向右扳是冷水，小心别被烫到了，我之前就被烫了一次。”陈芸芸微笑着说，“衣服就放在门口的凳子上就好。” 　　“好。” 　　夏常念点了点头，拿着毛巾就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淋浴，还是好奇怪，她打量着这间简易的房间，磨砂的半透明玻璃门，地板是凹凸不平的小方块瓷砖，一角的置物台上摆了几瓶沐浴用品，还有浴球、肥皂、毛巾等。 　　上面只有一个花洒头，左边热、右边冷。 　　确认好关上门，夏常念回想着陈芸芸的嘱咐，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紧接着，一阵凉意就随之袭来。 　　她赶紧走进淋浴间，打开水源开关。 　　“啪嗒啪嗒……” 　　“嘶，好凉！” 　　她迅速向左调试开关，水温渐渐变热起来，可却没有停下的迹象，直到水温足以烫到她。 　　不对，又好烫，她赶紧关上开关，然后整个人湿哒哒的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调动开关…… 　　呼…… 　　洗个澡都要这样，好在最后水温还是被她调节到正常温度，也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仿佛身上的压力被清洗掉一层，她的心情也变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快乐可以来之即去，可忧愁不会，它可是常驻客人。 　　夏常念没有去碰毛巾架上的几条毛巾，她用了自己的新毛巾擦拭身子。 　　低头看着自己冒着热气的躯体，白皙的肤色此刻好像变粉了一点，大概是淋过热水的效果，肚脐下，腰腹上还有一条明显的勒痕，是校服裤子里的松紧带有点紧。她现在看自己的裸体，已经不会到脸红的程度了，毕竟再怎么漂亮、涩情也会看习惯，更别说是自己的身体。 　　另外，现在变麻烦的还有，一头长发。 　　每次洗完澡，没有吹风机的话，长发都很难擦干，更别说她现在的过肩长发，最多只能擦到不滴水的程度。 　　穿好衣服，她对着大镜子梳动着头发，看起来就像落水的鸟一样，就如同她本人的经历。 第十三章 升温 　　夏常念从淋浴间走出来，此时大厅已经变得更热闹起来，她洗了大概二十分钟。 　　可能已经到了八点半之后，这个时段，大多数人的生物钟都会把他们唤醒。 　　其他人都在排队领取着今天的食物，夏常念瞟向储放食物的房间口，粗略看去，根本看不出来食物的明显减少。物资充足就是有底气，足以养活他们二十几个人，也才让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夏常念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情，她仍不认为哪里是自己的错误。 　　“啊，你洗完啦。”陈芸芸走向这边，手里拿着不少东西。 　　“嗯。” 　　夏常念不讨厌她，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只轻声嗯了一声。 　　陈芸芸把手里捧着的食物递给夏常念，有夹心面包、小香肠、巧克力曲奇，甚至还有一包薯片，真不知道他们拿食物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不，也可能是获取食物对于他们来说，过于轻松，所以就选择自己喜欢吃的种类了。 　　“我帮你领好食物了，拿着吧。” 　　夏常念接过吃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说道：“谢谢……” 　　她也不讨厌这样的体贴，不管是不是所谓的套近乎还是什么，对于温柔且尊重别人的人，她不会对其产生厌烦，更别说是她本就认识的同学。 　　夏常念抱着食物，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样子，她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在这里。” 　　“啊，也没有什么要忙的，除了周老师每天分发食物，李黎会帮着他整理杂物什么的。” 　　陈芸芸眼睛上瞟，思考着，说：“现在这种情况，反而每天都很闲呢……如果你也没有其他事情，其实我想和你聊聊天？” 　　见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夏常念也不打算拒绝，她本来也没有事情做，如果能有人陪着消磨时间，那自然好。 　　“嗯，你等一会儿，我先把吃的放上去。” 　　“好！”陈芸芸点头示意，她有点开心，是对接下来的新话题感兴趣，或者新事物。 　　夏常念回到二楼的房间里，其余两个女生也已经离开了，她把今日份的食物放在自己的床垫上，因为背包里还有一部分吃的，那是她从北校区带来的。 　　想了想，她还是从背包里拿出来一盒纯牛奶，和一盒果味调制乳，才走下楼…… 　　“给。” 　　夏常念把那盒葡萄味的奶递给了陈芸芸，她想着这些小女生大概会更喜欢这种，虽然她自己也不讨厌甜味的饮品。 　　“啊，给我的吗？谢谢。”陈芸芸接过饮料，两人朝着靠墙边走去。 　　看似随意的走向，其实夏常念有刻意远离那个红毛混蛋，还有许赴远，她不想看到他们俩的脸。 　　在一处墙边，她们找到一块床垫放在地面，便坐了下来。陈芸芸先坐下，夏常念则做在她的左边，两人中间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这个饮料，是你带过来的吗？”陈芸芸想到这几天并没有分配的食物中，并没有发过这样的饮料，便问道。 　　“对，我背包里还带着一点吃的。” 　　夏常念把吸管插进盒子里，**着想象中醇厚滋味的纯牛奶，但是，感觉有点淡了。 　　“一直还没问，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陈芸芸随意的问着，她连身旁少女的基础经历都还不清楚。 　　“呃，是从北校区的小仓库过来的，当时穿过南北间的大门时还没事，就是后面……” 　　看向对方逐渐凝重的表情，陈芸芸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问，毕竟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或许会引起对方不好的回忆。 　　陈芸芸急忙打住话题，道歉说：“啊，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不用道歉，没什么关系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 　　“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接着说。” 　　“和我一起来的两个人，其实我和他们并不算熟悉……”可能是在从前的同学面前，夏常念总能感觉到一种亲切感，而且在两队人的反差感下，她不自觉地想对陈芸芸说点什么，把某些压抑的心情吐露出来。 　　只是简单的聊天而已，夏常念还不至于把心里话全说出来，她从小仓库开始，大概地把自己的经历简述着。 　　陈芸芸咬着吸管，一边品尝着酸甜的奶饮，一边聆听着身旁少女的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吗？” 　　“哦~也对。” 　　“太危险了…” 　　“你没事就好……” 　　陈芸芸不单单是听着，她也会回应夏常念的话题，并且也会说她自己的事情，两人就这样一言一语的聊着，毫不担心时间的流逝，反而会更希望能消磨掉这一段无趣的日子…… 　　就这么聊了几个小时，她们之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换一种说法，就算夏常念说的话题没什么意思，陈芸芸也不会觉得厌烦，只是互相随心的交谈着。 　　让夏常念对陈芸芸的经历有了更多了解之后，也增添了不少对她性格的新认识，甚至这短短的时间里，她们的关系都润色不少。 　　夏常念不清楚，女生之间都相处的这么快吗，还是说陈芸芸其实很活泼？ 　　坐在一起聊了很久的天，夏常念也不觉得累，心中也没有厌烦，可能是人选的原因，陈芸芸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有点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语。 　　“咕噜噜~” 　　夏常念的肚子发出一阵鸣叫，示意着她该去进食了，她从早晨到现在就没吃饭，只顾得聊天了。 　　“啊。”夏常念捂住腹部，想阻止自己再发出丢人的声音。 　　看着少女逐渐变红的脸颊，还有她不好意思的举动，陈芸芸笑了笑，说：“已经饿了吗，也到午饭的时间了，你快吃点东西吧。” 　　“不对，你不会早饭就没吃吧？” 　　陈芸芸想了想，对方洗完澡就出来和自己在一起，从早晨到中午，长发从湿淋淋的状态到自然风干，一直都没见她吃东西。 　　夏常念轻轻地点点头，她本来没想到会聊这么久，聊到尽兴时也不好意思去拿吃的，她其实早就感觉到饥饿了。 　　“这样对身体可不好，快先去吃点东西吧，等吃饱了再接着聊吗？” 　　“嗯。”夏常念回应道，她不讨厌这样的闲聊。 　　她站起身，小跑向二楼的方向，她想拿下来两个面包，然后再回来，可以边聊天边吃饭。 　　这样能让她忘记一时忧患的娱乐活动，即便只是简单的闲聊，却也让她的心口感到一丝暖意，负面情绪也又在缓和一部分。 　　不过，一楼的楼梯口旁，一个脑袋轻微谢顶，顶着啤酒肚的微胖发福的中年大叔，挡住了她的去路。 　　夏常念主动给对方让出过道，可时见对方动作慢吞吞的，她便侧过身想从一旁的缝隙过去，这时，中年男人却毫不避让，并且径直地朝着她撞过来…… 第十四章 接二连三 　　未见其人，先撞其肚。 　　中年男人整个人还没靠过来，他硕大的啤酒肚就撞到了夏常念的身上。 　　在他横冲直撞的姿态面前，娇小的少女自然无法抵挡，夏常念直接被不小的冲击撞开，她险些脚下不稳，被撞到在地。 　　好在身旁就是墙面，夏常念紧紧扶住坚实的墙体，才堪堪稳下身形，幸好不是在楼梯上，不然她感觉自己一定会被撞得摔下去。 　　搞什么啊！ 　　这家伙不让路就算了，还撞过来是做什么！ 　　夏常念抬起头看过去，她想知道这个中年男人谢顶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是浆糊，还是豆腐。 　　而男人却丝毫没有在意她这里的情况，对方此刻在弯着腰，好像在地面上捡着什么东西。 　　随后，他发出一声怒骂。 　　“我草！” 　　夏常念看向他的手里，金灿灿的反着光，那是，一块手表？ 　　可还没等夏常念看个仔细，对方就抬起脸，一双不大的眼睛狠狠地瞪过来，怒喊道：“妈的！” 　　“你他妈不会看路吗？” 　　什么，你还叫起来了？ 　　分明是你自己挡在前面，还撞过来的吧！ 　　夏常念心里很是不服，她还没有去训斥对方，这个家伙竟然就恶人先告状，蛮不讲理地骂起自己来。 　　任谁都不会开心吧，让人莫名的窝火。 　　可没等她据理力争，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好好理论一番时，对方的右手却忽地撞过来，在她眼前迅速地放大，速度很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啪！！” 　　对方那只厚实的大手猛地抽打在她细嫩的脸颊上，她的头都被冲击裹挟着，向着力道的方向歪了过去。 　　夏常念双眼愣愣的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耳边一阵轰鸣的耳鸣声响起，紧接着左脸上传来如电击般的剧烈刺痛，随即还伴随着灼烧感般火辣辣的疼痛，她脸颊上被打的位置也肉眼可见的开始变红。 　　“嗡~” 　　此时，夏常念也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 　　“这表他妈是我老婆送给我的！”中年男人还在怒吼着。 　　夏常念捂住左脸，她瞄向男人手里握着的金色手表，表盘上的玻璃的确被摔得满是裂纹。 　　眼见对方还在咄咄逼人，甚至可以说他在碰瓷，夏常念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强忍着心里的不满，和一股巨大的冲动。 　　她没有抬起还在发懵的头，忍气吞声地说道：“对，对不起……” 　　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耳光，心里自然会生气，可如果真的是她摔坏了别人的东西，也不好去说什么。 　　就算状况不太相同，在冲突中，不占理的人总是难占取优势，每每这种时候，夏常念就会干脆不做反驳，哪怕对方占理不饶人，甚至盛气凌人， 　　她也会静静承受。 　　因为一旦忍不住去反驳，她担心自己会慢慢失去理智，以至于正中别人的圈套，让自己占尽劣势，并一步步沉陷。 　　“你道个歉就完了？我的表摔坏了！” 　　夏常念已经道了歉，懒得再去理会这种人，她转身就要离开。 　　中年男人却不打算放过她般，要抓住她，不过被她闪躲掉了。 　　“哎，你……” 　　不等他再说什么，不少其他人也为此围过来，一言一语的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你在干什么！？”李黎率先开口质问道。 　　“你，你怎么打人啊？”陈芸芸也见状赶了过来，盯着男人问道。 　　“怎么回事啊？” 　　“不是你先撞过去的吗？人家又没碰你。”一个男生似乎目睹了过程，他说着。 　　“不讲理啊……” 　　这次的舆论倒是大都站在夏常念这一方，让中年男人盯着不小的压力，他没再动手。 　　直到那个平头壮汉走过来，看着他强壮的体格，男人更不敢动了，他略显慌张的缩回去，嘴里嘟囔着，“妈的，真他妈服了……” 　　夏常念也随之脱身，她转身走回刚刚坐在的地方，经由这么一整，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憋了一肚子气。 　　陈芸芸快步跟过来，蹲在她身前，满脸关心地凑过来，柔声问道，“怎么样，很痛吗？” 　　夏常念不语，只是低着脸，微微点头。 　　“那个家伙真是混蛋，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还是打在脸上！” 　　陈芸芸皱着眉骂着那个男人，接着仔细看向夏常念的脸颊，不过被对方紧紧按住，所以看不到伤，她继续说：“你先把手松开，我看看情况怎么样，可能会有点痛……” 　　夏常念不敢松手，脸上确实很痛，而且感觉松开了会更痛，可陈芸芸都这么说了…… 　　她看向自己的脚尖，右手手指攥紧，一点点松开了左手。 　　顿时，如针刺般的密集痛感袭来，还有脸上火燎般的发烫，她不住地露出声音，“呜……” 　　“已经有点肿了啊。” 　　陈芸芸盯着夏常念左脸上隆起的一片区域，红肿不堪，已经让本来极其可爱的少女，此刻看起来，左右脸完全不平衡。 　　陈芸芸站起身，对身前的少女说着：“你等一下，我去拿个湿毛巾！” 　　不一会儿，她就拿回来一条被凉水浸湿了的毛巾，递给夏常念，并告诉她轻轻地敷在脸上。 　　接下来，每隔个几分钟，陈芸芸就给她换一条湿毛巾，让毛巾的温度始终保持在最低状态，毕竟这里没有冰块可以用。 　　大约二十多分钟过去了，陈芸芸打算再为夏常念换一条毛巾，夏常念却摆摆手，对她说不用了。 　　陈芸芸对视过去，没有说话，她顿了一下，满眼心疼地说：“很疼吧……”，便伸过来手，拂在少女的眼睑下，为她拭去眼泪。 　　这时，夏常念才发觉，自己怎么又掉眼泪了？ 　　她连忙闪躲开陈芸芸的手，胡乱地抹掉泪滴，虽然脸上感觉好了不少，但发肿地地方还是影响说话，她努力张合着嘴巴，说：“我没事，我没哭。” 　　见陈芸芸没有相信的样子，她继续补充，“这，这是生理眼泪。” 　　陈芸芸没有回应夏常念，只是做出了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伸出手，放在了夏常念的头顶，轻轻摸了摸。 　　夏常念也是没想到对方的举动，她没有乱动，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别人总会想摸她的头…… 　　…… 　　之后，她脸上的红肿消散了很多，只是碰到左脸的话依旧会有刺痛感，连带着胳膊上的伤，已经受了两次伤。 　　她又返回二楼拿回来了面包，天色近晚，再不吃饭，她真的要被饿坏了。 　　用嘴巴的一侧小心嚼着面包，夏常念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她仿佛不是在被针对，就是在被针对的路上，昨天的事情先不说。 　　今天那个混蛋秃顶，当时明明是他蛮横不讲理地主动撞过来，之后竟然还找自己的茬。 　　但是，不对劲，很不对劲。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他的举动就像是被设定好的情节一样，不管是他故意撞过来的时候，还是他骂人的话，甚至最后被众人议论而灰溜溜地退回去，都不太正常。 　　夏常念再倒霉，也不该接二连三的有人找茬吧，何况她也没做什么伤天理的事情。 　　反倒是那个老秃子，他做的事，怎么看都像是个不起眼的跑龙套反派该做的，什么都不管上来先来一巴掌，紧接着咄咄逼人，就像是…… 　　就像是按照流程去做一样，受人指使？ 　　当一件事看起来不对劲时，那它就一定不对劲。 　　夏常念不禁有了这样的猜想，毕竟看她不顺眼的人，大概有几个。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件事情想来就合理不少，如果只说是巧合，她自然不愿意接受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可如果真的是像她想的这样，那个中年混蛋是被人指派来耍混蛋的，那会是谁呢？红毛混蛋，许赴远，雷利？ 　　这样猜想，会不会太阴谋论了？ 　　夏常念想不明白，不管怎么样，她都受够了没来由的糟糕的事情。 　　真的有哪个王八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只为了报复我，我和他们明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吗，我又没做什么大坏事，可恶！ 　　啊啊，去死吧，混蛋！针对我一个弱女子好意思吗，不对，我不是弱女子…… 　　该死，卑鄙小人，去死，去死！！ 　　…… 　　这个瞬间，在某处的某个人，或许打了个喷嚏？ 第十五章 你是不是没穿…… 　　往后的这几天，夏常念似有似无地躲避着那几个家伙，不是她真的害怕再被人“欺负”，而是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几个不讲理的混蛋，就让他们自己玩吧，夏常念可懒得再和他们有一点接触。 　　只是她明明清楚，自己也没做什么惹人厌的事情，可偏偏就让她遭遇那些糟心的事情，本来是没打算树敌的，这下不得不和他们产生隔阂了。 　　呵啊…… 　　混蛋！不管怎么想，无论是叫沈进弈的红毛混球，还是许赴远，又或者是那个秃顶混蛋，他们一个个到底想怎么样？ 　　还是说，单纯是看她好欺负吗，怎么不去找别人闹事，该死的！ 　　消气是不可能消气的，如果是夏常念自己的错失，又或者事出有因，她还能接受，但像这样没来由的憋屈，她可不会闭着眼就顺从。 　　好在她气量比较大，不然这事肯定没完，换做别人一定要报复他们，要怎么做呢…… 　　夏常念双手抱在胸前，探出衣袖的纤细指尖扶在胳膊上，精致的小脸上表情严肃，正思考着如果她能做到，她会怎样惩治这几个家伙。 　　“柠柠！” 　　夏常念只是听到声音，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她放下胳膊，转头看过去。 　　果然是陈芸芸，她呼喊着自己的小名，脚步轻盈地小跑过来。 　　因为这几天她几乎都在和陈芸芸呆在一起，闲聊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熟知许多，两人的关系也好了很多；昨天陈芸芸问她，可不可以称呼她的小名，同时她也可以叫对方为“芸芸”。 　　既然对方都这样问了，她当然不会拒绝，女孩子之间的称呼，总是这样亲切吗。 　　可是，这样的称呼实在是……听得让人老脸一红，太羞耻了吧。即便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但这样亲切且肉麻的昵称，还是让夏常念感到不舒服。 　　以及，说实话，对于过分亲切的称呼，夏常念只会和真正熟悉的人相称，而似熟非熟的人用起来，则会让她觉得虚伪。如果只在名字上如此亲近，却不会在各种事情上为对方着想，不会真挚地把对方当作亲友，那这样的称呼有什么意义？ 　　上面的事情还是扯远了，现在夏常念单纯地是为此感到羞耻，她犹豫了一会，对陈芸芸说：“那个，还是叫我“雨柠”吧……”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语气中带着失望，回道：“好啊……原来没有把我当作朋友吗……” 　　夏常念有点慌了，好像被陈芸芸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可她其实是已经把陈芸芸当作了朋友，只是大概还需要时间来沉淀成为真正的好友。 　　这几天，要不是有对方作为陪伴，她也许真的会为各种事情感到悲伤和忧郁，是比她更开朗的陈芸芸影响了她，才让她内心更加平稳地，甚至带有些许欢愉地度过了这几天。 　　她赶紧开始解释：“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我可不叫“那个”？”陈芸芸故作生气地扭过脸，说着。 　　夏常念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并没有真的生气，她松了口气，轻声说到：“芸芸……” 　　“这才对嘛，那我就叫你雨柠了。” 　　夏常念感觉到有一种过往的意识，在和现如今的自己斗争着，她以同伴的身份和其他女生相处的这么融洽，即便没人知晓与反对，她也总感觉，怪怪的…… 　　“这样也会害羞吗？脸皮好薄啊……”陈芸芸说着，就缓缓靠近在发呆的夏常念，并伸出手指戳在她的腰上。 　　“唔！” 　　见对方被戳到的瞬间，身子猛然一颤，像是被电到一样，嘴里还支吾着露出声音，陈芸芸也没想到。 　　这么敏感吗？陈芸芸反而生出了更多兴趣，玩心大起，她不断靠近对方，想要继续戳戳看，看少女会做出什么反应。 　　夏常念则是向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住墙面，她已然无路可退，看到陈芸芸如狼似虎的眼神，她竟感觉到一丝危险。 　　“咕” 　　她咽下唾液，她不是会凭着如今优势占人便宜的人，所以打闹还是算了。 　　“呃，芸芸……” 　　陈芸芸可不给她机会，直接快速逼近，并一手握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伺机行动。 　　“太，太近了。” 　　见陈芸芸不退反进，夏常念尝试提醒对方，保持一个好的距离，她好我也好。 　　“雨柠长得真美呢。”陈芸芸盯着身前不过一拳距离的人儿，发自内心地说道，尤其是她的那双眸子，像是异样且珍贵的宝石一般耀眼…… 　　这正常吗？ 　　眼见陈芸芸的身子就要贴过来，甚至就快能感受到对方吐出热气的温度，夏常念再也坐不住了，她挣扎着双手，想和对方拉开这暧昧的距离。 　　陈芸芸的手并没有用什么力气，致使夏常念很轻易地就挣开了束缚，虽说拉扯的过程也让陈芸芸的手碰到了她的身上，至于该不该碰的地方，反正对方也是女生，夏常念并没在意。 　　两人这才分开，恢复到正常距离。 　　玩闹之后，陈芸芸笑盈盈的脸上却忽然浮现出一丝疑惑，她蹙着眉，仔细端详着夏常念…… 　　看了看夏常念的脸，又看了看夏常念的身上，看得夏常念心里发毛，陈芸芸才停止打量。 　　陈芸芸开口道：“雨柠，你……”，她顿了一下，又凑到对方的耳边，继续说，“你是不是没穿……” 　　啊！ 　　夏常念没料到会是这件事，她的小脸上微微泛红，心想，难道她们都有第六感的吗，怎么发现的…… 　　接着，夏常念扭捏着也凑到陈芸芸的耳旁，小声说着她编的理由。 　　陈芸芸的脸上的表情逐渐明了，直到少女讲述完原因，她点点头，说：“哦哦，你怎么不早说呢。” 　　“你等一下，我去找一找。”说完，陈芸芸就起身离开，只留下没想明白的夏常念。 　　找什么，等等，不会是…… 　　应该不会吧，学校发放的校服套装里自然不可能有，按理说附近是不会有的吧？ 　　没一会儿，陈芸芸抱着两个扁扁的正方形的盒子回来了，印有图案的那一面被她抱在胸前，只露出白色的底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夏常念甚至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陈芸芸凑过来俯下身，对夏常念说：“这是他们原来从超市带回来的，因为去了好几趟，就把大家列的清单上的东西，能找到的都拿回来了。” 　　“不穿的话可不好，这两套你拿着替换吧，都是均码的。” 　　陈芸芸把手中的盒子放下，盒子上赫然出现一套女性内衣的广告示意图案，是很朴素的白色。 　　夏常念的眼角颤了颤，说，“学、学校里的超市还有这个吗？” 　　“有哇，但除了紧急情况，大概也不会有人买吧。” 　　陈芸芸说着，把盒子推向她，她却撇过脸，不去接受。 　　“能，不穿吗？”夏常念几乎是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不行！” 　　“这样的坏习惯可不好，难道你想被谁不小心揩油吗？” 　　少女闻言，又把手抱在了胸前。 　　陈芸芸补充道，“而且，这是关于健康的事情，均码可能会不太合身，先凑乎着穿吧。” 第十六章 不和你玩了 　　“不过，要先洗一遍才能穿，毕竟是贴身的衣物。”陈芸芸把头发撩过耳后，说着。 　　“走吧。” 　　“啊？” 　　就这样，在半推半就之下，夏常念和陈芸芸一起在洗手台把那两套衣物清洗了一遍，接着挂在二楼房间的窗前…… 　　只等太阳的余热把它们烘干。 　　望着挂在衣架上，那小背心一般造型的内衬，夏常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在心中荡漾。 　　就算她也差不多习惯了这副身体，但过于女性化的穿着，还是让她无法适应，最起码目前，她心中总会有点不自觉的抗拒感。 　　这时，陈芸芸开口说，“今天应该能晒干，再迟明天也能干透。” 　　“那，那就明天再说吧。”夏常念选择了逃避。 　　逃避不仅不可耻，还很管用。 　　“啊~再晚几天都要回家了哦。”陈芸芸看出她故意推脱的样子，说道。 　　“说来，今天都已经是23号了，周老师他们也说，官方的救援就快来了。” 　　夏常念睁大双眼，借此话题问道：“真的吗，已经有最新动态了吗，救援推进到哪里了？具体还有多久能到这里？” 　　她发出一连串的疑问，虽然这几天她都忽略了这些问题，也没有积极地去找别人凑热闹，但她是很着急回家的。 　　“雨柠不知道吗？貌似前两天就有后续的消息了”，陈芸芸眉毛上挑，说着，“只是具体的时间貌似还没有给出，我也不大清楚，都是从老师他们的那听说的，我也没有手机。” 　　夏常念听后，心中先是一喜，接着她故意扭过脸，淡声回答道：“那你也没告诉我啊。” 　　看来其他人大都是有手机的，要不就是靠朋友的手机，他们随时可以了解到外界的情况，只有夏常念既没有通讯工具，又不去主动接触别人。 　　这才让她产生了信息断层。 　　“好啦，我哪知道你什么都不清楚，李黎他也有手机，你可以借用一下。”陈芸芸解释道，见少女仍然闭着眼睛，她继续说：“我去给你借？” 　　夏常念这才开心地回过头，或许她这几天全沉迷在和陈芸芸的交友方面了。 　　“但是有点代价”，陈芸芸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她伸出双手呈爪状的对着身前的女孩，“看招！” 　　“等，等一下，啊……” 　　…… 　　短暂的玩闹过后，夏常念的脸上还留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她想不通为什么就连和陈芸芸打闹，被压制的还是自己。 　　嗯，大概是因为她总在避开对方身上不该碰的部位，以彰显绅士风度，才导致自己没占到优势。 　　没错。 　　陈芸芸嘴上挂着微笑，说道：“雨柠身材也很好呢。” 　　“不，不和你玩了。”夏常念回想起方才的羞耻，她抿着唇，抛下这句话，就迅速走下了楼。 　　她还是决定亲自去找李黎借手机，毕竟她又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不至于真的要让陈芸芸帮自己去借。 　　只是，她回想起许赴远之前说的话，她真的有在巴结别人吗…… 　　不对，她摇摇头，她可没有那么低贱，这完全是许赴远血口喷人！她的心澄如明镜，和别人都是在正常的沟通而已，是许赴远以小人之心曲解她。 　　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和他没关系！ 　　…… 　　“具体时间确实还没公布，这就是最新的消息。”李黎把手机屏幕展示向夏常念，让她看着上面官方的发布的新闻通知消息。 　　一张蓝底的醒目封面下，是一段简短的通讯字句，配有一张训练有素的军队照片。大概就是说，让S市的广大群众不要担心，救援的推进工作一切顺利，很快，救援行动就能到达各个区域了。 　　“老周他们说，再用不了几天，我们这儿就能等到救援，我也这么认为。”李黎笑着说，他眼中充满自信。 　　“老周？”夏常念则是不自觉地重复起这个称呼。 　　一旁的周正罡刚好也听到这句，疑惑的探出头张望，似乎在找有谁在叫他。 　　“嘘！”李黎连忙对着夏常念比出食指，“别让他听到了，不然肯定要训我一顿。” 　　看着李黎这副害怕的样子，这次换做夏常念轻笑起来，她想起以前的日子了。平日里严肃的周正罡不喜欢学生这么叫他，但却挡不住学生们背地里偏要这么称呼，就看谁倒霉不小心被他听到，免不了一顿说教。 　　可是，“老周”这个称呼，果然才是最好的嘛。 　　看着少女不经意的嫣然一笑，李黎也跟着笑起来，随后，他把手机递给少女，“你还有其他要用到的地方吗，拿去用吧。” 　　夏常念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再借用手机，联系一下自己的父母，李黎就主动递了过来，她也便接受了。 　　“谢谢，那我一会儿再还给你。” 　　“不急。” 　　接过手机，夏常念又走到了南端的隔墙后，不是她有多喜欢这儿，而是只有这里是最安静的，没有其他人打扰。 　　其实她多少还是有点嫌弃这里，因为她总能回想起不怎么好的记忆，尤其是那个臭红毛来骚扰她的时候。 　　快点结束，快点回去吧。 　　夏常念拿起手机，打开短信，就要输入那串熟悉的号码时，她却再次犹豫起来。 　　她又该说些什么呢，确认安全和问候的话之前也说过了，这才过了几天的时间，爸妈他们只要不出房间，靠着家里的食物储备，是不会有问题的。 　　除非万一……好像几天不联系，她就总会产生担忧，她果然该打个电话才好吗。 　　即便她用现在的声线去通话，会产生不少麻烦，她还是希望听听那头的声音，才能放心。 　　可就算现在不暴露，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回到家，那时一样要暴露，她没打算和亲生父母也隐藏自己的身份。 　　如果单单是时间问题的话，现在打个电话，或许也没关系？只要解释清楚自己的原因就好，她相信父母会信任自己的。 　　这样想着，她在拨号中按下了那串号码，只差点击小电话图标，就能联通电话了。 　　但是，这样会让他们更加担心自己吧…… 　　貌似哪种举动都不太好，可哪种举动又都有合适的理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夏常念把冰凉的手机都握得发热，仍然没决定好行动时，她听到一旁传来踢踏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过去，随即，脸上纠结的表情骤变，她蹙起眉，眼神变得冰冷，温婉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嫌弃和厌恶。 　　啧，真是讨厌什么来什么。 　　那个名为沈进弈的红毛混蛋，又过来了。 第十七章 窒息 　　眼见那个不速之客又来到这里，夏常念站起身就要离开，她甚至不愿和这家伙呼吸同一片空气。 　　沈进弈却快步走来，直接挡在她的身前。 　　夏常念没说话，她撇过脸，想要绕过身前的人。 　　可她刚向左走去，沈进弈也向左移动；她向右边走去，沈进弈也跟着向右移动，对方始终挡在她的身前。 　　“别急着走啊，我又不干什么。” 　　沈进弈站在原地，语气轻松的说道。 　　夏常念没回应他，她扭过头，就算看向地面，也不想看他那张脸，让人生厌的脸。 　　“呦，还拿着手机呢？我看看。” 　　见对方伸手就要来抢，夏常念迅速地躲开，把握着手机的右手放在身侧，让他扑了个空。 　　这次沈进弈没得手，他倒也没有硬抢，只是把手抽回来，微笑着继续说：“这是要联系咱爸妈吗？” 　　他肯定是看到了夏常念手机屏幕上的界面，才这么说着，只是“咱”的用词，让夏常念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恶寒，她可不会有这种混蛋的亲人。 　　而且，他这分明是看自己的模样，占便宜一般的调戏话语，真恶心。 　　她咬紧牙齿，嘴唇下撇，压抑着满脸的嫌弃。 　　“这不是你的吧，我也有手机啊，只是当时借给你”，沈进弈停顿了一下，就在这短短的一刻，他伸出手猛地夺过夏常念手里手机，“你不要。” 　　在被他抢夺手机的瞬间，夏常念用力地抓握着屏幕边框，可仍旧被他轻易地夺走了。 　　“还给我！”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夏常念也不再隐忍，她对着红头发的男人喊出声，清脆的声线很是严厉。 　　她再次看清了沈进弈的脸，那张痞气的脸上，此时仍满是轻浮，仿佛他总是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只会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让夏常念心中更加窝火了。 　　“我猜猜这是谁的，嗯，是那个总跟着老周的小男生的？” 　　沈进弈追问着，“对不对？” 　　“跟你没关系！” 　　随即，夏常念跳起来，她努力伸手去触碰沈进弈故意高举的手，她不想再和这混蛋闲扯了。 　　看着她蹦起来跳了几下，那样可爱的样子，让沈进弈笑出了声，真有意思。 　　他也不再戏弄对方，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等会再用指甲挠自己几下，还不让人笑话。他放低胳膊，让少女终于摸到手机，他没再用力，便让对方拿回了手机。 　　本来他就想试着去搭讪一下这个女孩，没想到这妮子的确是表里如一，纯的很，不好勾搭，他也就没了兴趣，再说他也不喜欢霸王硬上弓。 　　而且少女的确还有点稚嫩了，像是未成熟的青涩果实，他还是喜欢更性感一点的。也许等几年，她会发育好点，到时候再说。 　　眼见少女拿回东西，转身就要走，沈进弈又说道，“又不说话啦，我上次不是还帮你解围了吗，对待恩人，就这态度啊？” 　　夏常念压制着心中的愤懑，她其实想回答红毛的问题，告诉他自己压根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帮助，他的帮助只会让自己厌恶。 　　但想了想，夏常念还是憋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见少女依旧不语，沈进弈有点不高兴了，他的话从来都是让人洗耳恭听的，还从来没有几次被无视的时候。 　　他抓住少女的手，用狠狠地语气威慑道：“说话！” 　　夏常念挣扎着突然被抓住的胳膊，自然没能挣脱，她停下动作，抬起头也盯着对方，两人对视着。既然他要自己回答，那就告诉他，正好自己也憋着一肚子火气。 　　“我又没有求着你帮忙！”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很帅？只会装腔作势，自以为是的家伙，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夏常念知道，自己或许不该去激怒对方，这样可能会让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从而给自己添麻烦，于是她收敛着自己的话语，把心里想到的脏话都避开。 　　呼…… 　　“而且，我讨厌你。” 　　“你就像你的外貌一样，让人厌恶！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别把我和你当成一类人。” 　　这样就好了，她已经极力说出此时心中最好的话了，大概不会激怒对方，毕竟又没有什么辱骂人的话。 　　说完这些，夏常念就要离开，她打算把手机还给李黎，经这么一闹，她也决定好不给父母增添担忧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此刻沈进弈的表情逐渐失控，脸上仅剩的一点耐心都被消磨光，只留下了烦躁和愤怒。 　　“你？” 　　听到这话的夏常念，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大手就忽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并不断用力，把她整个人按在墙面上，向上提了起来。 　　被突如其来的攻势所惊到，她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重心，便赶忙用自己的手去掰动对方的手。 　　可无论她怎么尝试，此刻，在对方小麦色的有力大手之上，她那双白皙软嫩的小手，都显得多么的无力和软弱。 　　那铁钳一般的手掌纹丝不动，只能看到上面暴起的青筋，和几条清晰分明凸起的的肌腱，。 　　“你不过是个让我玩的东西。” 　　“真他妈把自己当回事了？” 　　沈进弈气急败坏的说道，他早已恼羞成怒，还没有几个人敢这么说自己，他现在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娇弱的小女生。 　　正所谓，女人、孩子，他也照打不误。 　　“呃……呜……” 　　这时候，夏常念已无暇顾及沈进弈的心情，以及沈进弈所说的什么话，她只感觉呼吸逐渐困难，脑袋也闷闷的，喘不上气。 　　她奋力挣扎着想要喘息，却完全挣脱不出一点缝隙，供养大脑的氧气逐渐消耗掉，依旧不见输送来的新氧气。 　　她的双手愈发的力不从心，直至无法抬起，两只手无力的垂下，她再也没有能力去反抗了。 　　“咳，咳咳呃……” 　　只有从咽喉中发出的最后一点声音，证明她还没有晕过去。 　　她发红的眼角被憋得溢出一股清澈的泪流，划过脸颊，汇聚在下面，连带着嘴角流出的晶莹液体，一并沾在沈进弈的手背上。 　　眼前的世界缓缓变得模糊起来，不只是由于眼泪的湿润，她能察觉到眼前就要变得漆黑，像在宣告她即将脱离现实世界。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切让人恐惧的东西都藏在里面。 　　不，不要…… 第十八章 杀意 　　在夏常念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之时，沈进弈才松开手，他也注意到少女通红的脸上，上翻的眼睛，要窒息的表情。 　　当然，他也是故意在这极限的一刻才松手，避免过失杀了人就好。 　　被猛地放下来，从漆黑一片的昏暗中走出来，夏常念眼前的色彩又恢复过来。 　　只是，她此刻仍然浑身无力，甚至连自身的重量都无法支撑。脱离了束缚，她想抵住背后的墙面站住脚，却脚下一软，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面上。 　　现在，她也顾不得这样的姿态有多么丢人，她用右手扶着地面，来防止自己躺下去，和大地来个亲密的拥抱。 　　她的左手则按在刚才被掐住的脖颈处，试图舒缓那种窒息感，氧气，她需要氧气！ 　　她狼狈的张大嘴巴，不顾嘴角仍然滴落的涎液，大口地喘息着，粉嫩的樱唇随之张合着。 　　“哈，哈，哈啊……” 　　“咳呜，咳咳……” 　　畅快的呼吸到空气后，大概是喘息过于急促，且吸入大量冷空气，她紧接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阵势就像是快要把肺咳出来。 　　努力压抑住伴随着咳嗽而袭来的呕吐感，她的眼眶又开始溢出泪水，仿佛谁都不觉得自己添乱，只顾往外跑，让本就狼狈不堪的少女，看起来更加可怜。 　　…… 　　片刻的调整之后，夏常念总算从窒息的痛苦中缓过来，即便没能完全恢复身体，她也算是恢复了意识。 　　感觉到脸上的湿热液体，夏常念伸出还算干净的左手，无法控制的颤抖着用手背擦拭脸颊和眼角。 　　哭泣向来都被冠以懦弱的印象，她也不想这样子，可这几天却总是在流泪，讨厌的，生理眼泪。 　　如此粗暴的虐待，就算不过短暂的几十秒，对夏常念来说也如同漫长的煎熬，让她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死在这个红头发的男人手里。 　　跪坐在地板上的夏常念，注意到站在身前的高大身影，沈进弈还伫立在原地，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 　　她咬紧牙，蹙起眉头，脸上用力的以至于鼻尖都微微耸动，她一脸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嫌弃，仰望着这个对自己施加折磨的罪魁祸首。 　　这个该死的渣滓，则是一脸戏谑的表情，像是看热闹一般，似乎以她痛苦的模样来取乐。 　　混蛋，人渣，这个该死的家伙，一次接着一次地作弄自己，夏常念对他的态度从陌生已经转变成为仇恨，她现在恨不得马上把自己的感受百倍奉还给对方。 　　狠狠地瞪着沈进弈，夏常念心中只剩下愤怒和厌恶，还有一点让她难以启齿，却真实存在的情绪——恐惧。她的确有点害怕对方，毕竟她和这混蛋的体格、力量相差的不是一点点，如果和沈进弈发生正面冲突，最有可能结果就是，自己被打一顿。 　　以目前的印象来看，这个该死的混混，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即便她无法接受，被对方掐住脖子羞辱一番，却什么都不去做，可现在，她所能做的，好像也就只有愤怒地瞪过去…… 　　此时正以胜利者姿态站在一旁的沈进弈，他的确始终观察着少女的衰样，无论是她被自己扼住脖颈后，一脸痛苦挣扎的表情；还是她脸上已经扭曲，想要挣脱束缚来喘息的模样；又或者是那副绝望到底，晕厥前眼泪口水横流的丑态，他都尽收眼底。 　　一个小妮子而已，对他怎么可能有还手之力呢，不如早点老实下来，把那张小嘴闭上，他也就不会这么对待她。 　　沈进弈接着注意到少女满是厌恶的目光，他眉间似乎闪过一丝不悦，他站直身子，放下交叉在胸口的双臂，抽出了右手。 　　而夏常念看到对方再次扬起的手，下意识地就以为红毛混蛋要打自己，她连忙收回凶狠的眼神，迅速低下头来，同时用双臂挡在身前，护住头部。 　　她攥紧拳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痛楚。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想象中的殴打却没有袭来，她稍稍松开胳膊，抬起头向上望过去。 　　只见沈进弈早就放下右手，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站在前面，而他的脸上，是难以忍耐的笑意，嘴角肆意的裂开，弯成一个巨大的弧度。 　　面对跪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双手紧紧护住脑袋，整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少女，沈进弈的气也消了不少。和这种花瓶，稍微教训教训就好了，她又能怎么办呢，而且再不小心整坏了就不好办了。 　　于是，在夏常念还在发愣的空隙间，沈进弈只留下“呵”的一声嘲笑，就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开了。 　　只留下仍保持着防御姿态，半跪在地上的少女。 　　“……” 　　“……哈啊……” 　　夏常念双手攥紧衣角，一种令人无比烦躁的闷热感在心中不断膨胀，她的情绪也产生随之产生着波动，名为愤怒的悸动再也无法压抑。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混蛋！ 　　可恶！ 　　该死！ 　　给我去死啊！！ 　　如今夏常念对这个该死的红毛渣滓的厌恶，不止停留于单纯的愤怒了，她咬牙切齿地想要让对方尝到自己的复仇，她恨不得直接杀了他。 　　自以为是的家伙，只会嚣张跋扈的姿态，完全就是靠着下半身思考的东西，最基础地做人的准则都没有学会，连道德二字都无法理解的低等生物，只留着光滑的大脑去思考恶心别人的事情，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这种废物活着只会浪费社会的资源，人渣，他也只能给人类带来混乱和麻烦，该死的混蛋！ 　　让人作呕的家伙，要不是打不过他，自己一定会狠狠地暴打他一顿，让他也体会体会自己的感受，不对，是让他感受一下他那脑残至极的举动，给别人带来的困扰。 　　把他用来思考的下半身废掉，然后四肢折断，让他再没有心思，也没有办法去骚扰别人，接着锁在小黑屋里饿死…… 　　不，这还是太便宜他了，应该直接丢到丧尸群里，他不是很能装吗，让他自生自灭，活活被丧尸生吃掉！ 　　…… 　　哈，哈啊…… 　　夏常念知道只是这样干生气也没用，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可还是没法平复心中的愤恨，她真的生出了杀心。 　　就算亲手杀死过两个活死人，但它们也已经算不上人类了，她清楚杀人后要面临的牢狱之灾，和无可躲避的心里负担，她不能放任心中的仇恨肆意生长，况且，她也不想以自己宝贵的生命去换取一个浑球的命。 　　可是，如果他是被丧尸杀死的呢？ 　　在目前的情况下，官方都无法第一时间支援到各个区域，有人被丧尸们所袭击，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夏常念不认为，在平复灾变之后，官方会一一调查丧尸所害死的人的一切证据，那所需跨越的范围实在太大了。 　　所以，如果，借助丧尸去杀死这个人渣的话，只要没人看到，也没有谁能找到罪证的吧…… 　　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夏常念脑海中浮现出，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她无法压抑住这样的情绪，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厌恶过，好像只有除掉对方，才能让她忘掉烦恼。 　　不，不行，她不该这样的…… 　　最起码，现在，还不行…… 　　夏常念从地上爬起身，仅有脱力的感觉已经恢复大半，除去身上还软软的用不出力气，脖颈处更是开始发烫。 　　她认真拍打干净身上沾染的灰尘，又确认一遍脸上没有眼泪后，她才走向大厅的方向，她想去洗手台清洗一下。 　　在迈出右侧过道隔墙阴影的一瞬，她注意到身前,正巧有道身影面对着她走过来，她抬头警惕地看过去…… 第十九章 最新通告 　　好在走过来的这人，不再是某个让人厌恶的混球。 　　而是那个夏常念没有什么接触的壮汉，他留着一头利索的平头短发，眉眼平和，却透露出炯炯的精神气，脸型棱角方正，下巴上还留着短短的胡茬。 　　最惹人注意的，还是他单薄的衬衣下，难以遮掩的肌肉轮廓，胸肌撑起了整件衣服的形态，以及夸张的肱二头肌，强壮发达的臂膀。 　　看起来平时就没少去健身房。 　　他注意到走出来的少女，便主动让开一侧过道，好让对方先行走过。 　　在夏常念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却开口道：“你没事吗？” 　　夏常念微微愣住，没想道壮汉会这样问，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担心自己的沉默会惹得对方不高兴，她还是低声回答说：“没……”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看出来什么了吗。 　　没等夏常念多想，壮汉就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示意她说，“脖子上，很明显。” 　　听到这话，夏常念不自觉地抿住唇，原来是她忽略掉了脖子上红印了吗，只是她现在还无法观察到，那痕迹是有多显眼。 　　她拉紧外套的拉链，竖起领子来遮挡住脖颈。 　　她现在该道谢吗，可她其实没有心情去做多余的事情，只是她的理性告诉她，她应该尽可能地不让别人对她产生反感。 　　“谢……” 　　“是那个沈进弈干的吗，他有在欺负你吗？” 　　啊！ 　　夏常念本来低垂的眸子瞬间放大，他，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都看到了？ 　　刹那间，担心自己丢人的样子被人看到的羞耻，和对壮汉为什么如此猜测的疑惑，以及开始警惕的情绪，在她心中混合着酝酿在一起。 　　“啊，我只是之前看见他走进里面了”，壮汉似乎察觉到夏常念表情的异样，他解释道，“而且，我觉得他是那种混混，他先前就骚扰过其他女孩。” 　　眼见身前的少女没有动作，也不说话，他能感觉到对方是被吓到了。 　　“我没有别的目的，也不是想多管闲事。” 　　“只是，我也看不惯那家伙的某些举动”，壮汉顿了顿，他眉毛皱起，说：“要真的他有欺负你，可以和我说，或者找你们周老师去说，别怕。” 　　“要是我猜错了，就请别在意。” 　　闻言，夏常念呆愣的站着，她已经紧咬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憋了半天，她还是闷声回应道，“嗯。” 　　壮汉见状，也不再说多余的话，他继续向南端走去，没走两步，他又想到什么，回过头说：“我叫成熙。” 　　说罢，他就大步走开了。 　　…… 　　之后，夏常念来到洗手台，用冰凉的清水擦洗着脸颊，却怎么也洗不掉脸上的泪痕，和脖颈上布满的狰狞的红印。 　　继续竖着衣领，把手机还给李黎之后，她回到了二楼的房间，没想到陈芸芸还在那里。 　　等看到她发红的眼睛，和乱糟糟的衣服，以及低落的情绪等等不对劲的地方，陈芸芸察觉到她回来后变了副模样。 　　片刻后…… 　　在陈芸芸的步步追问和检查下，她很快就发现了衣领下，少女细嫩脖颈上条条的殷红印记，很明显是被别人掐住留下的。 　　只是不管她怎么问，垂眸低头的少女就是不肯解释，什么都不告诉她，也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紧闭着嘴巴坐在一旁。 　　陈芸芸想替夏雨柠所分忧，并为她争个说法，可看到对方在她的追问下，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见就要委屈的哭出来，她还是不忍再多问，最少现在不该多问。 　　不知原委的陈芸芸，自然不清楚该怎么样去安慰少女，她只能一边说着“没事了……”之类的话，一边陪在少女身旁，只是坐着，看来还不能太刺激到对方…… 　　就这样，直到下午，夏雨柠的情绪才缓和不少，愿意开口说话了，可一到询问伤处的来源，她就接着闭口不谈。 　　陈芸芸也没有办法，只悄悄地把事情告诉了李黎，两人也猜想着事情的原因。 　　而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也就是6月24日。 　　…… 　　…… 　　夏常念一觉醒来，就感觉门外似乎吵吵闹闹的，在睡梦中她就隐约觉得有人说话的声音，看来是现实中的事情啊。 　　今天起晚了，等她整理完被褥走下楼，发现一楼早已聚满了人。 　　像是炸了锅一般，大家都围在一团，滔滔不绝地讨论着什么，而且，他们脸上几乎都展露着这段时间里少见的喜悦和兴奋。 　　这架势，难不成…… 　　夏常念胸口一阵悸动，但她还不敢就此下结论，她怕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好，从而让期盼落空。 　　快步走下楼梯，她能依稀听到人群熙攘的声音中，有 　　“总算结束”、“官方”，甚至“回家”的字眼！ 　　她不愿耽搁一刻，快速的来到一楼，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后，找到了陈芸芸的身影，便小跑过去。 　　而在房间一旁和李黎谈笑着的陈芸芸，也忽然注意到跑过来的人，打招呼道：“雨柠，你休息好了？” 　　“嗯”，没有过多的客套，夏常念直接步入正题，“今天，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她此刻有点激动，贴在长裤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只等陈芸芸告诉她真相。 　　“当然，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陈芸芸没有卖关子，干脆利落的告诉了夏常念这个好消息。 　　果，果然是！ 　　太好了！ 　　夏常念听到这话的时候，感觉像是收到了自打灾变以来最好的礼物，回家，多么美好的词语，啊~太好了！ 　　但仅仅是听到这样的回答可不够，稀里糊涂的等着回去，全然不如自己亲眼看到消息来的真实，夏常念稳定住已经开始雀跃的心跳，她跨步靠近陈芸芸，继续问：“有具体的通告了吗？” 　　看着身前双眼熠熠放光，甚至开心到快要摇动不存在的尾巴的少女，陈芸芸点点头，接过身旁微笑着的李黎递来的手机，点击几下，便展示给少女看。 　　依旧是正式的蓝色封面，之下简短的字句，具体的内容夏常念已经看不懂了，她只记住了上面大概写着：首都时间6月24日4时35分，对S市市区内的居民搜救行动正式全面展开，预计在5日内完成基本救援，然后是一堆地名，还有些繁琐的看不太明白的话…… 　　不过这些也并不重要，她已经得到她所需要的信息了，救援行动的展开，5天内…… 　　实在是太棒了，总算是，等到了官方稍稍来迟的救援！不，也不能算晚，她还活着呢，她安然无恙地等到了救援，她就已经是极其幸运的那部分人了！ 　　喜悦与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只是她觉得耳边嘈杂的声音都变得那么动听，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她现在想抱住陈芸芸，然后说谢谢她！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这么做，但就是有种冲动，她的心早已变得毛躁起来。 　　忽然，身前的陈芸芸却张开双手，敞开胸怀，直接拥抱过来，整个人紧紧贴住夏常念，温柔的双臂包裹住她。 　　夏常念一愣，她没做出任何动作，不管是接受还是反抗，可当那股来自另外一个心灵的暖意，传达到她的身上时，她又无法控制的想接受。 　　她想要更多暖意，不想去管什么“不该”、什么“不合适”的念头，她缓缓抬起绷直的双手，轻轻的，柔柔的，搂住对方，她同样抱住了陈芸芸。 　　一小会儿之后，陈芸芸松开了她，说：“终于要回家啦？” 　　夏常念仿佛还回味着刚才的温柔乡，温暖的余韵，双眼木然，脸上还微微发热。 　　有这个新朋友，真好啊…… 　　“雨柠？” 　　“啊！”夏常念迟钝地反应过来，“怎么了？” 　　“因为救援的消息，大家决定在今晚办个庆祝的活动呢。” 第二十章 欢庆 　　“活动？” 　　夏常念疑惑道，她还真想不到他们想举办个什么样的活动，像是欢送会吗，祝福自己离开这里？ 　　“说是庆祝活动，其实就是聚餐一下吧，毕竟这儿也没有什么道具和表演。”陈芸芸解释道，“在食物方面大概可以稍稍放肆一下。” 　　李黎跟着说：“对，我们就在准备晚上要安排的零食，稍微放纵一次也没关系。” 　　夏常念看向房间里，货架上和箱子里塞满的各样食物，确实不需要担心食物问题，换个说法，需要担心的是离开前这些食物能不能吃完。 　　“那，我能帮忙吗？”夏常念问道，陈芸芸和李黎也帮了她不少忙，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做到的。 　　“啊，不用了，我们俩就很快整理完了。” 　　“你先去洗漱吧。”陈芸芸看向夏常念略显凌乱的头发，说道。 　　“好吧……” 　　的确，起床后先洗漱，才是最佳顺序…… 　　自从得知了救援的消息，夏常念的心率似乎就没慢下来过，她激动地甚至洗漱起来都毛手毛脚的，擦脸的时候险些把毛巾丢在地上。 　　等粗略的把长发整理一番后，她向着陈芸芸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回去，一路上全是其他人的交谈声。 　　“我肯定要先回家啊！” 　　“没准要去避难所呢，你急什么。” 　　“你这么一说，好像……” 　　…… 　　“5天，能到咱们这儿吗？” 　　“想多了，一两天就能来了，你看。” 　　“我草，这不是长虹路那边吗，救援这么快？” 　　“没准明天就来接我们了……” 　　…… 　　“我昨天就该知道了。” 　　“屁，你没看见新闻几点发的吗，今天！” 　　“我昨天夜里好像就听到了枪声，我就猜到救援很快了。” 　　“我怎么没听见呢？” 　　…… 　　“晚上吃什么？”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好好享受一把。” 　　“那我想吃红烧肉，火锅也行……” 　　“得了吧，让你吃口热乎的煮泡面就算好了，天天都吃面包、饼干，都快吃吐了。” 　　…… 　　“怎么又回来了？”陈芸芸抱着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对着夏常念说着。 　　“我洗漱完了，真不用我帮忙吗？”夏常念搓了搓耳边垂下的发丝，再次询问道。 　　陈芸芸回答：“不用啦，又不是很麻烦的活，你先吃点东西吧，毕竟要到晚上才聚餐。” 　　说完，陈芸芸拿出几包准备好的食物，塞到夏常念的手上，接着她又拿出几块巧克力，放到对方的口袋里，在夏常念略微诧异的目光中，陈芸芸比了个“嘘”的手势。 　　“快去吃饭吧。” 　　“你不一起吗？”夏常念想邀请陈芸芸一起来吃早饭，顺便想和她聊一聊。 　　“我早就吃过啦。” 　　可惜陈芸芸没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回答道。 　　夏常念闻言也不再打扰她忙活，便坐在一旁，拆开了熟悉的面包，嚼着。 　　心中想着家的味道，感觉面包也没那么难吃了…… 　　等夏常念把面包吃干净，又往嘴里塞了几块巧克力，用口腔的热度慢慢把它融化掉，品味着可可独特的醇厚滋味。 　　好甜。 　　喜欢。 　　坐在朋友身旁，吃着甜食，满心期待明天之后的救援，这样的惬意时刻，以后或许会少见了？也不见得，或许以后会更开心呢。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反正，在此刻，夏常念的心情很是不错，如果不是不会哼歌，她现在都想哼出来什么调调来表达心情。 　　“都整理好了！” 　　不多时，陈芸芸走过来，坐在夏常念的身边。 　　“那种巧克力怎么样？” 　　“嗯，挺好吃的”，夏常念想从口袋里再拿出一块，让陈芸芸也尝一尝，的确是很纯的巧克力，只是她掏空口袋也没再拿出来一块。 　　“啊……”原来她都吃完了，记得好像是有剩下的吧。 　　见状，陈芸芸略显失望的说：“啊~都没给我留一块吗？” 　　“唔…” 　　在夏常念正不好意思的时候，陈芸芸却突然又拿出来好几块不同味道的巧克力，像是变戏法一般。 　　“开玩笑的，拿去吧”，陈芸芸轻笑道，“你很喜欢这个嘛，这么一会儿都吃完了？” 　　夏常念微微低下头，这次她只拿了两块，剩下的留给在了陈芸芸手上。 　　“拿着呀？” 　　“咳呃，你也吃。”夏常念清了清嗓子，可能是巧克力浆太浓稠了，嗓子不太舒服，她接着向下拉动拉链。 　　而又看到少女脖颈上的发红的痕迹，陈芸芸表情顿住了，换做别的部位她可能都不会太担心，可咽喉上的痕迹，怎们看都不像开玩笑弄出来的，更别说对方昨天那副委屈低落的样子…… 　　昨天陈芸芸就没问出个所以然，而今天看少女的心情还不错，她或许该试着问问，“雨柠，你……” 　　终于察觉到了陈芸芸的视线，夏常念又扯了扯衣领，她没等陈芸芸说完，便回答道：“我，我没事……” 　　“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事情。” 　　“真不用担心……” 　　陈芸芸开口道：“可以和我说的。” 　　这时候，李黎也走过来，“有什么麻烦都可以跟我们说，不用有顾虑，这儿是学校，我们应该是个团体嘛。” 　　忽然感觉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而是有人会支持自己，夏常念有点感动，她张了张嘴，又憋住，最后只回复道：“嗯！” 　　…… 　　…… 　　…… 　　“庆祝大家终于等到救援！” 　　“庆祝我们还活着！！” 　　“Wow！” 　　在几个活泼的人的欢呼声中，晚上这简单的庆祝活动，正式开始。 　　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们几个那样激动，但有了他们的带头作用，其余人也多少都更加放开了，统共二十几个人都围坐成一个大圈圈。 　　包围内，是几张小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薯片、薯条、巧克力棒、饼干、糖果、鸭脖、鸡爪、鸡腿、花生、辣条、小蛋糕、糖果……琳琅满目，集齐了干果、熟食、甜品等各种零嘴。 　　当然还有饮料，甚至还有几箱子不知从哪弄来的啤酒！桌子上，地上，到处都堆积着食品，就算是不饿的人，看着也会想尝一下。 　　本来还挺开心的夏常念，坐在这也笑不起来了，她立着衣领遮挡的部位，就拜某混球所赐，而那混蛋就坐在这一圈人中。当然还有其他几个让她讨厌的家伙，和自己讨厌的人坐在一起，怎么会开心。 　　唯独和身侧的陈芸芸靠的近，夏常念和其他人都保持着距离，她低着头看向地上的零食。 　　脖子上伤处的原因，她还是没跟陈芸芸他们说出来，虽然她没想到什么有效的办法，但她还是想自己处理自己的事，丢人的事情不外扬，而且，能有他们支持自己的那份热量，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身旁的几个成年人，举着手里的啤酒，碰着杯，尽兴地对饮着，夏常念盯向他们手中的瓶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忽然有人开口道：“啊，我们就先失陪了，不用管我们，大家继续……” 　　是那对年轻的情侣，看来他们是想自己过二人世界，也是，如果和其他人不熟的话，当然只和自己的伴侣相处，才更舒服。 　　其他人没说什么，他们便起身离开了。 　　还可以提前离场的啊……夏常念见状忽然也觉得坐不住了，她也想离开了，这么多陌生人的聚会，没意思。 　　还总是看到仇人的脸，更让她厌烦。 　　从身前的零食堆里抓了两把，塞进口袋，夏常念也站起身，她对身旁的陈芸芸打了个招呼，便悄悄离开了。 　　其他人只顾把酒言欢，自然没把注意力放在她一个小女生身上。 　　匆匆爬上二楼，钻进房间关好门，夏常念也才算放松下来。 　　呼…… 　　她拆开一袋糖醋味小鱼干，嘴里吱呀吱呀地嚼着。 　　把这些吃掉，还是早点睡吧，她只期待不久后的救援，想快点回到家。 　　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其他零食时，身后的门却开了，是陈芸芸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夏常念就注意到，她两只手里却像是提着什么东西，绿色的包装，那是…… 　　“雨柠，要来喝一点吗？” 第二十一章 好梦 　　“就当是，陪我喝一点。”陈芸芸补充道。 　　夏常念看清了她手中提着的东西，是两包罐装啤酒，就是其他人喝的那种。 　　只是夏常念没想到，陈芸芸会拿过来，并邀请她一起，“啊，原来你还会喝酒吗？” 　　“以前尝过一点，啤酒嘛。” 　　“怎么样，要不要喝？”陈芸芸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着对夏常念说。 　　“呃，喝酒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少喝。”夏常念不自觉地劝阻着陈芸芸，毕竟女孩还是少沾点酒水比较好，可她的双眼却没离开过那诱人的包装。 　　犹豫片刻，她接着说： 　　“少喝一点，倒也没关系……” 　　想来，夏常念确实好久没喝过啤酒了，她以前偶尔喝过，但并没有那么喜欢，只是在过节时她会喝一点，喝的不多的话，父亲也不会管她。 　　或者就是，去找朋友玩的时候，在一起会喝点啤酒，她最多一次喝过六七瓶，但那也算是喝多了，脑袋会晕晕的。 　　她并不讨厌喝醉了的感觉，虽然思维会变得迟钝，甚至意识发昏，但同时也会淡化一切忧愁和苦恼，就是所谓的“借酒消愁”，不开心的时候很适合喝酒。 　　记得母亲总告诉她，未成年人不要喝酒…… 　　“来！”等她回过神来，陈芸芸已经打开了两罐啤酒，递给她一罐。 　　“楼下的人都在玩闹，我就背着老周偷偷拿过来了两提，他们聚他们的，我们俩一起聚。” 　　“咚” 　　说罢，陈芸芸把手中的易拉罐碰过来，夏常念也跟着碰杯，这杯酒该敬什么呢，敬活着吗…… 　　她举杯“咕嘟咕嘟”的灌进喉咙，略微苦涩的味道，让她有点回味，久违的味道，“哈……” 　　不过，看向身前笑盈盈的陈芸芸，夏常念还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喝酒，而且是在这么怪异的环境下，以过去完全不可思议的身份，这世界很奇怪呢。 　　两人面对面坐着，把拿过来的零食都摆在身前，就当作是下酒菜了，果然比起热闹嘈杂的环境，夏常念还是更喜欢和朋友坐在一起。 　　“你如果感觉不舒服，就不要喝太多哦。” 　　一罐啤酒下肚，陈芸芸注意到对面的少女早已打开第二罐，她有点担心的说道。 　　此时，夏常念则不以为意，她更应该担心的是，这点啤酒不太够喝吧…… 　　…… 　　…… 　　…… 　　“呃……” 　　再睁开眼，已经天亮了，夏常念翻了个身，还有点不想起床，感觉身上好累。 　　可她眯着眼睛看向周围，房间里其他床铺上，早已空无一人，又是只剩了她自己。 　　还是起床吧… 　　努力爬起身，她先是从耳后撩起杂乱的长发，好让眼前能看清。呃，感觉脑袋有点痛，她晃动脑袋，随即便是一阵轻微的刺痛，而且胃部也有一种恶心的涌动，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不应该吧…… 　　她昨晚没有喝太多，仅是一人喝掉了六罐330ml的啤酒，只记得后面很开心，晕乎乎的，和陈芸芸有的没的聊了很久，直到其他人都回来，她才发觉有点困了。 　　一夜无梦，到现在才醒来。 　　她没有任何胃口，只觉得反胃，想喝水。 　　看来酒量也会跟着变化，毕竟体型变小了，她耸动鼻尖嗅嗅身上的味道，还好没染上什么酒味，一滴酒她都不想沾了。 　　呼呼…… 　　她扯了扯肩上歪斜的衣带，穿好外套，便走下楼。 　　一楼，意外的地很是安静，只能听到几人的低语声，夏常念扫视过去，发现大多数人都一副蔫蔫的样子，坐着或靠在哪里，甚至闭目休息。 　　怎么回事，大上午的就开始累了吗，还是说他们昨晚也喝太多了？ 　　回想起昨天几个成年人一起畅饮的场景，夏常念思考着，但，那些学生也跟着喝了吗？ 　　因为不只是那些大叔和青年，不少学生看起来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芸芸……”夏常念来到老地方，和陈芸芸打着招呼，对方开起来倒是和平时一样。 　　“你来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面对上来就问候的陈芸芸，夏常念也没有掩饰，回答道，“呃，有一点反胃。” 　　“有感冒或者发烧的感觉吗？”陈芸芸依旧关心的问道。 　　“没有，就是昨天晚上可能有点喝多了……”夏常念不好意思的玩弄着头发，她原来的确是不会有问题的，就是不清楚现在的酒量，才导致有点宿醉。 　　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李黎，她忽然又闭上嘴，偷偷喝酒的事情还是该隐藏一下。 　　“感冒？”夏常念察觉到陈芸芸问话的重点，说来，李黎也是戴上了口罩，双眼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不少人都感冒了，还有一两个人有点低烧”，陈芸芸回答道，“好在没什么大问题，生病的人都已经吃了药。” 　　本来还想着自己背包里的药品是否够用，听陈芸芸这么一说，看来这儿本就有药物，她也不用担心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发展多少有点怪异，一夜之间的感冒什么的…… 　　“李黎，你也感冒了吗？” 　　“咳嗯，有一点咳嗽，还好。”李黎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 　　总不会和活死人病毒有关系吧，官方在病毒方面没有透露过多消息，最直接的接触传播，咬伤抓伤传染倒是被证实了；水源传染的话，大家都喝过自来水，一直也没出现什么症状，总不能是现在的这种突发情况吧……而空气传染，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应该还不至于吧…… 　　“老…周老师，怎么样？”夏常念看向最里面的周正罡，向李黎问道。 　　“他早晨有点低烧，吃过药好多了。” 　　“那就好，你们多休息休息吧。” 　　记得之前周绍云也因为着凉感冒过，但两三天就好了，或许和那种病毒有部分相关性，导致大家会出现感冒的症状？ 　　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吧，夏常念不断思索着，只是在没有相关信息和知识的前提下，她也只能胡乱的猜想…… 　　洗漱之后，她慢吞吞的咽下口中的饼干，就算是没什么胃口，但饥饿却是实实在在的冲击着她的胃部，让本就犯恶心的感觉更加难受。 　　浑身乏力，不时反胃，脑袋还会痛，她一整天就静悄悄地陪在陈芸芸身旁，坐着休息。 　　好在傍晚的时候，她感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至于半夜难受的睡不着，以后还是少喝点酒，现在她一想起那种味道，就不自觉地感到恶心。 　　睡觉，睡觉…… 　　…… 　　今天没能等到救援，只能期待明天了，明天，后天……也就是说最多不过4天了，官方承诺的保底时间。 　　每每想到这里，就让人开心，经历了灾难后才更珍惜平常的日子。 　　就是不知道救援的军队来时，他们会开什么载具过来，她能坐着什么回家呢，汽车？装甲车？甚至武装直升机？ 　　不知道，但此刻某个人已经坐在了轻飘飘的云朵上，绵软轻巧，白花花的气团承载着少女，开始了名为梦的启航。途径浩瀚蓝海，亦或是乡间小镇，闪耀星河，又或者充满奇色幻彩的异样世界…… 　　…… 　　…… 　　梦中熟睡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好事情，多么希望没人打扰她的美梦。 　　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的。 　　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宁静的深夜，回荡在整栋建筑中。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十二章 惊醒 　　哈啊！ 　　夏常念被巨大的叫声所惊醒，猛地睁开眼，整个人也随之一震，被忽然惊吓到的心脏急促的跳动着。 　　怎么，怎么回事？ 　　此刻，被从梦中吵醒的不止她一个人，其他人也纷纷醒来，坐起身，其中自然包括一旁的陈芸芸。 　　“咳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呜……” 　　凄惨的男人的声音仍在持续，还能隐约地听到求救声，在这恐怖的呐喊中，现在也没人能继续睡下去了。 　　夏常念迅速爬起身，趁着夜色从背包一侧摸出一把坚硬的东西，她悄悄地塞进口袋里。 　　接着屋里的灯被打开，她看向陈芸芸，而陈芸芸也回过头看向身后三个女生，再确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后，陈芸芸靠在门口，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夏常念也来到门前，只听到了门外有其他人的“噔噔”脚步声和议论声，她觉得没有问题，最起码此时的惨叫声不是直接从门外发出的，应该是来自另一间房间。 　　随后，她转开了门锁，稍稍打开门缝，果然外面的过道上早已站满了人，而且并没有像丧尸那样异样的家伙。 　　不再犹豫，夏常念打开了门，她可不想因为优柔寡断而错失了什么生存的机会。 　　其他人也陆续从各自的房间里走出，二十几个人都站了出来，先是惊恐的四处张望，在确认目前周围的人都还正常后，他们循着声音的来源，很快就锁定了出事的房间。 　　靠左侧的第一间，是那对年轻情侣的房间。 　　那个青年的嘶喊声音已经不再高昂，而是竭力般的呜呜着，越来越小，直到逐渐消散。 　　众人围堵在青年情侣的门口，只有几个胆子大的站在最前方，而门外的扇形范围内是个空挡，没人愿意再继续靠前了。 　　至于几个胆子小，或者说极其惜命的人，甚至已经远远的退开，站在楼梯口，和站在楼梯上的，准备随时跑路的样子。 　　此刻大家都很紧张，没人愿意去嘲笑他们的懦弱，毕竟这里也没人愿意随时牺牲自己。 　　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门口的缝隙下忽然淌出一小摊发黑的液体，单单借用月光还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咔哒” 　　不知是谁把楼道的灯打开了，散发着暖意的灯光照下来，气氛却忽地冷掉，比有人讲了冷笑话还要冷。 　　那房门下淌出的液体，不是什么黑色，而一滩血红的，冒着热气的鲜血！ 　　本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没有人再说半句话，静的可怕，唯独能听到“嘭嘭嘭”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此外，还能听到那件房间里传来的，“咔咔”的咀嚼声，那是什么动静呢，对于这里活下来的每个人而言，不言而喻。 　　屋里面情况，大家也差不多都心知肚明了。 　　只有地板上的血液还在向外面扩散，本来站在前面的一个人，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他“咕”地咽下口水，这细微的动静，就要把恐慌传递给身后的人。 　　“大家别怕！” 　　这时，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发出，是那个平头的壮汉——成熙。 　　“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俩，”，成熙继续说“还有力气的人来一个，拿好武器来帮我！” 　　几秒钟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略矮的中年大叔，正是夏常念所熟悉那个保安大叔，他手拿一把防爆叉，说道：“我来帮你！” 　　成熙对他点头示意，他正想着说什么，红头发的沈进弈也开口了：“带上我。” 　　沈进弈手里拿着一把撬棍，站在最前围，以及他身旁的一个青年，是他的朋友，则手持一把球棍。 　　周老师和严老师站在他们身后，但他们俩手里都没拿着家伙，而且似乎因为感冒而没什么力气；许赴远和雷利，和几个男生手里也拿着棍棒一类的；其余人要么是没有武器，要么是站得太靠后。 　　夏常念和陈芸芸几个女生，则因为出来的太晚，直接站在了最外围，而夏常念同样没想着出风头，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更别提去面对危机情况。 　　“我开门，然后后退，如果有冲出来的，大叔尽可能用叉子叉住。” 　　“还有，注意不要被伤到！” 　　成熙握紧手里的铁棍，看向身旁几人，在确认每个人都准备好后，他把手伸向了房门上的把手。 　　他尝试转动，却发现被锁住了，不等他说话，周正罡就挤到前面，拿出一小串钥匙递给他，并指明是哪一把。 　　等钥匙插进孔内，成熙再次深呼吸，他转动了门把手。 　　这时其他人都已经向后退去，有举起武器，做好准备帮忙的，也有靠近门口和楼梯，准备好逃跑的。 　　“吱呀~” 　　门打开了，漆黑的房间内瞬间透进一缕光照，不算强的光线驱散了些许黑暗，也让众人得以观察到里面的真正情况。 　　首先袭来的依旧是嗅觉上的刺激，一股浓厚到能够糊住嗓子的血腥气迎面而来，伴随着一种骚臭的味道，狠狠地钻进每个人的鼻间。 　　接着，便是地面上血液的由来处，一个让人眼熟的男人躺倒在地板上，他的双眼已经闭上，脸上扭曲的表情却没有消退，四肢也是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姿势摆放着，像是在跳舞的瞬间，诡异的姿态。 　　他只穿着一条内裤，污黄色的液体透在上面，他全身光溜溜的，腹腔此刻极大地敞开着，深色的半椭圆内脏裸露在外，其余能让普通人辨别出的只有成团的肠体，一条两条的搭在创伤口处，乱放在一旁，血红模糊的一片，糜碎的肉末也粘连在一起。 　　红的，黄的，褐色的，共同组建成一副带有满满视觉冲击力的人体生理图，宛如在进行剖腹手术的现场，只是切口并不太美观，由此看来，进行手术的医生并不专业。 　　事实也的确如此，作为主刀的那个女人，正把整张脸塞进男人的腹腔中，意犹未尽的咀嚼着。可注意到身后的房门已开，被打扰的它抬起了头，转向这群手持武器的活人。 　　在卷曲的淡黄色长发之下，它的瞳孔已经变得苍白，无神的双眼紧紧盯着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已经看不清，只能看到血红的液体覆盖在上面，随着它仍在咀嚼的嘴巴，滴落了几滴。 　　“嗷啊啊啊啊啊！！” 　　早已不再具备人样的女人，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声，那是人们熟悉的，畏惧的，活死人的声音。 　　随即，它猛地撑起身，四肢并用的扑向站在最前面的几人，速度之快，丝毫不亚于一个正常成年人。 　　好在保安大叔没有犹豫，一个钢叉就禁锢在女丧尸的上身，一时控制住了它，成熙见状，也不再等待，抡起手里的铁棍猛地向丧尸的脑袋上砸去。 　　“嘭！” 　　一下不够，继续！ 　　“嘭！嘭！嘭咚！” 　　一连几下重击，都精准命中在丧尸的头部和脖子上，成熙的肌肉可不是白练的，这几下的冲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换成正常人，现在早就躺在地上打滚，甚至直接晕过去了，而就算是不知疼痛的女丧尸，也被打偏了身形，歪道在一旁的地上，脖子也歪斜着像是骨折了。 　　但这顽强的活死人还没有停下动作，正试着爬起身再站起来，看来脑袋没能打碎掉，成熙想趁着它挣扎让它一击毙命，便双手握住铁棍，用尽全力戳向丧尸的眼眶和鼻子的区域。 　　没曾想，这丧尸一个爬起身的扭头，刚好躲过了这一下，让成熙重重的戳在坚硬的瓷砖地板上，震得双手发麻。 　　眼见丧尸就要爬起来，沈进弈和他身旁的青年也上前进攻，青年横举起球棒，猛然一挥，便响亮的击打在了丧尸的面部。 　　“咚！” 　　该死的丧尸还没死，还是锐器更好用吗？ 　　可青年没有时间去换武器，便再次挥动球棒，然而，或许是没把握住两人的距离，丧尸竟爬在地上扑咬而来。 　　“呃嗷嗷嗷啊啊！！” 　　就要来不及躲避，青年迅速向后退步，他身上没有绑防护，被伤到就完了，而他的后背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嗖，嗒咚” 　　沈进弈用撬棍的尖端戳向丧尸，仅一下便命中了丧尸的眼窝，随着他拔出撬棍，丧尸也应声倒地。 　　“嘭。” 　　“呼啊……”青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可丧尸的手还牢牢握在他的脚踝，他俯下身，掰开丧尸粘腻的手指。 　　青年腿上也被沾染上了血迹，他接着用手擦拭去恶心的血液，却看到脚踝上有两道不太起眼的抓痕，长长的浅红色创口！ 　　他连忙起身，强压住心中的慌乱，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甩了甩手上的血污。 第二十三章 隔离带 　　眼见凶狠的丧尸总算被解决掉，众人也都松了口气，不再是剑拔弩张或惊慌失措的样子，打算逃跑的人也挪着脚步靠近了人群。 　　只是生死危机一过，血腥的场面又重新冲击而来，刻印在人们的视网膜上，不少人开始俯身干呕着，咳嗽着，不断拍打着胸脯。 　　一时间，让人恶心的声音一片。 　　“咳咳，呕呃……” 　　而即便站在最后面，夏常念几人也能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前面的情况，和嗅到血腥的气味，这让其他两个女生也加入了反胃作呕的阵营。 　　陈芸芸则也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她不断咽着唾液，强压着那种感觉，反观夏常念，她倒是适应了不少，毕竟亲身经历过几次，多少会有长进。 　　当然，这种腥臭味，她大概是不会习惯的，吐了吐舌头，她想把进入口腔里的腥气都吐出来。 　　站在最前面的成熙几人，也稍稍放松下来，会动的活死人已经杀掉了，只剩下…… 　　“我来。” 　　沈进弈提着顶端已经沾染血红的撬棍，踩在血泊中，走进房间里，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接着没有再犹豫，一下便刺向他的头部。 　　这一击由于没有命中尸体的眼眶，而是偏向了额头上，所以没能击穿尸体的大脑，只是砸出一块血坑。 　　沈进弈再次举起武器，用力戳在同个位置。 　　“嗒，呲呲” 　　“我草！”他闪身躲过去，却依旧没避开喷溅出的液体。 　　尸体的脑袋已经被他刺穿，只是戳过去的同时，把脑内的液体和碎块一连带了出来，导致喷溅了些许在他的衬衣上，和长裤上。 　　“妈的，真他妈恶心！” 　　他扯着衬衣，走出房间，看到他这副样子，人群中的某些人又不禁犯起恶心，甚至纷纷扭过去不去看。 　　沈进弈一抬头，刚好看向人群最后的某个人，他先是一愣，接着嘴角竟弯起来，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哈！ 　　远远的看过去，夏常念就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刚好和自己对视在一起，那充满恶意的笑容，还有他此刻身上沾到的脑浆和尸体体液。回想起刚刚他杀死丧尸的动作，和给尸体补刀那习以为常的样子，夏常念心中就生起一阵寒意。 　　这混蛋，他以前不会是个杀人犯吧！ 　　那表情分明是在威胁自己，还是说警告？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好意，夏常念只感觉浑身一个冷颤，她竟又生出了惧意。 　　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她向着身旁陈芸芸的身侧靠近，手里也不自觉地握住了陈芸芸的衣摆，该死…… 　　片刻后，夏常念察觉到了自己小动作，连忙松开了手，把手藏在身后，她又抬头瞄向陈芸芸。 　　好在陈芸芸只顾着看前面，没有注意到，她松口气，同时又开始攥紧拳头，太丢人了…… 　　该死的…… 　　…… 　　等沈进弈从楼下换好新衣服回来后，众人又恢复到了平静，只是依旧静得可怕，仿佛没人愿意作声。 　　谁都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丧尸来源，或者说那个女人是怎么突然变成丧尸的，明明这里的人都没有被丧尸咬伤，而且前天那对情侣还亲亲我我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问题。 　　但，每个人都不难联想到，昨天莫名其妙的集体感冒，可这也只是猜想，没人能确定其中的联系。 　　成熙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现在本就脆弱的队伍，似乎已经从内部崩塌了，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在潜在的危险中，谁知道下一个丧尸会是谁呢。 　　这时，有人开口了，“那个女的，昨天就感冒了，而今天就……”，发言的是戴着金表的那个死秃顶。 　　夏常念看过去，虽然她也讨厌这个混蛋，可他说的不无道理，她本来就有点担心感冒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今天半夜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猜想的确很有可能……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没人赞同，也没人反对，依旧是阴沉的沉默，大家都在思考着这两者的关系，又或者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没多久，又是一阵声响打断了平静。 　　只是这声音并不是某人的发言，而是一个男同学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看得出来他是难以忍耐后，才弯着腰捂着嘴巴咳了出来。 　　“咳咳咳，呃咳咳！！” 　　“咳咳,咳咳咳……” 　　每个人都看向了他，联想到那个地中海的发言，他身旁的几人，本能地移开距离，远离了他。 　　“看来，我们只能先隔离一下了。” 　　成熙开口了，“生病的人在一起，没生病的人在一起，分隔开。” 　　“这不是针对谁，只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想，一段时间后，如果没有出现异常的人，就说明昨天的感冒和丧尸病毒没关系。” 　　看到面面相觑的众人，成熙补充道：“这也是为了大家都好。” 　　“我不同意。”那个年轻的厨师开口道，“没有证据能说感冒就有可能变成那些玩意，你这样就分散大家了。” 　　“那还有一个办法，”成熙停顿了一会儿，说道，“就是把有感冒症状的人都控制住，观察一段时间。” 　　闻言，地中海的中年人也急忙补充道：“官方也说过，要尽可能隔离有发热、发烧的人，你不同意有用吗？” 　　这话一说出来，其他人更加无话可说了，他说的在理，官方的确警告过这些事，只是，他们感冒的症状，真的是要变成丧尸的前兆吗。 　　没人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没人想变成那个被爆头的女人的同类…… 　　…… 　　“我同意隔离。” 　　周正罡举起一只手，示意道，而他就是低烧的那两人其中一人。 　　说完，他就走向自己的房间，以身作则，严曾宏老师也紧跟在他身后，只叹了口气，便一同回到房间里。 　　之后，又有两个有感冒症状的男生跟了过去。 　　“我也赞同这个方法，但是我不认为感冒和丧尸病毒有关。”李黎也开口道，说完他也转身离开，只是他身后竟跟着好几个男生，其中还有完全没有症状的人。 　　看来，目前的方案已经决定完成了，没人能据理反对，而不讲理的话，先前几人的战斗力已经说明了一起。连丧尸都不怕，害怕人吗。 　　应该怕吗？ 　　…… 　　最后，周正罡和严曾宏，以及2个男同学，2个女同学，在一间房间里隔离（共6人）。 　　李黎则是和6个或有症状，或没症状的男生在一起，看来他的影响力还不小嘛，顺带一提，其中包括感冒了的许赴远（共7人）。 　　还有就是，那个夏常念认识的，拿着钢叉的保安大叔也有感冒症状，他便和青年厨师在同一房间隔离（共2人）。 　　而剩下的健康的人，就是：夏常念、陈芸芸、红毛混球、红毛混球的朋友、成熙、另一个保安大叔、戴金表的秃顶混蛋、雷利，以及另外一个男生。 　　共九个人。 　　结果只剩下九个人了吗，夏常念看向剩余的一众，而且还有她讨厌的人，可恶。 　　“对了，忘了一件事。”成熙看向沈进弈的朋友，突然说道，“你没受伤吧？” 　　记得对方被丧尸抓住了脚腕。 　　没问还好，这一问，对面直接慌了起来，他本来以为可以隐藏下去，没想到还是被注意到了。 　　“我，我没事……” 　　他结巴着回答道，同时想要遮掩住脚腕上的伤口。 　　沈进弈也看向他，问道：“不是，你真被伤到了？” 　　“弈哥，我……”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第二十四章 惶惶 　　“只有一点皮外伤……”沈进弈挠挠头，他也难得地慌张起来，“嘶，应该没大事吧……” 　　“只是被指甲抓到，先消消毒！” 　　没一会儿，沈进弈从楼下拿回一瓶医用酒精，倾洒在青年的脚上。 　　“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没，没……”青年语速很慢，说道。 　　“应该没事，他们都是被咬到才感染的，你这点小伤没事。”谁能想到平时嚣张跋扈的沈进弈，此刻会这么平和。 　　“这不是你说没事就没事的！”戴着金表的中年男人喊道，“他这是被丧尸抓伤的。” 　　成熙也站出来，说：“希望没事，但他必须隔离。” 　　沈进弈抬起头，狠狠地看过去，却无话可说，只咬牙憋出一句：“妈的，我他妈知道……” 　　“我跟他一块。” 　　说完，沈进弈带着满脸呆滞的青年，走向一侧的空房间里。 　　不久后，成熙在和其余几人商讨着接下来的注意事项时，看到沈进弈从楼下往上面搬来不少食物等物资，他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们也拿点食物吧，以防万一。” 　　于是在成熙的带领下，几个成年人麻利的搬来些许食物，码放在房间的一角，他们住在一间大房间里，所以并不拥挤。 　　在分配好床垫和被褥后，总算结束了忙碌。 　　两具尸体被扔在原来的房间里，其余人也都在各自分配的房间内，锁紧房门，没人再有兴趣去闲聊，反而愈发不安起来，似乎都各怀鬼胎…… 　　夏常念和陈芸芸睡在墙边，和其他几人保持着些许距离，毕竟她们是唯二的异性。 　　夏常念不禁打了个哈气，她有点遭不住了，不清楚现在是几点，但肯定是在后半夜，本就没有休息好，半夜还出了这种事。 　　就算危机潜伏在四周，最起码休息还是必须要保持的，她所处的房间也是目前看起来最为安全的，希望在救援之前，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怀揣着这样的愿望，即便不安，她再次睡去。 　　…… 　　…… 　　嘭…… 　　嘭咚…… 　　有什么隐约的细微动静打搅了少女的安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明明才刚睡着没多久…… 　　夏常念不自觉地皱紧眉毛，脑袋钻进被子里，用手捂住耳朵，啊啊，好烦啊，是什么声音。 　　…… 　　片刻后，随着声音停下，她紧锁的眉头也放松下来，毕竟她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双眸始终紧闭，只是在潜意识下的暗自喃喃罢了。 　　“嘭！！” 　　蓦然，一阵巨大的声响在空气中炸开，像是从墙壁上传来的，剧烈的动静直达房间里每个人的耳蜗内，粗暴地震醒了还在熟睡的人。 　　呜哇！ 　　夏常念瞬间坐起来，惊魂未定的扫视着四周，可眼前的世界依旧模糊，她慌忙的揉动眼角，好让自己快点观察到周边的异样。 　　天色已经蒙蒙亮，一缕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进屋里，也让夏常念得以看得清周围的情况。 　　房门还是关好的，陈芸芸，还在自己身旁，其他人也没有问题。 　　有不少人正望向一侧的墙壁，发着愣。 　　他们也是刚被吵醒的吗，要不是能看到他们的异样目光，夏常念甚至会怀疑是自己做的噩梦，毕竟这里没有任何不对劲的样子。 　　“砰，砰，砰……”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每一下都是在猛烈的拍击着胸膛，仿佛就快要撞破屏障，从胸腔中跳出来。 　　她毫不怀疑，再来几次这样的惊吓，还没被活死人吃掉，她就会先一步猝死。 　　呼啊…… 　　所以，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吗。 　　成熙貌似也清楚这点，他站起身，提起一旁靠在墙面的铁棍，走向房门。 　　“咚咚！” 　　没等他继续观察，门外就传来急促的的敲门声。 　　“谁在外面？”成熙身体倚在门上，耳朵也贴近门板，警惕的问道。 　　门外却只传来一道声音：“我，沈进弈。” 　　“先让我进去……” 　　成熙没有立即开门，而是继续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开门。” 　　…… 　　成熙犹豫着，或许是担心有其他情况，他又附身贴在门上，仔细聆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嘈杂、奇怪的动静后，他还是下决定打开门锁。 　　门缓缓打开着，成熙也一手抵住门板，一手握紧武器，准备好应对外面的异样情况。 　　映入众人视野的，只有沈进弈一个人，且门外也没有观察到其余不好的状况，那他是来干什么的呢？ 　　很快，从略显昏暗的走廊中走进来，沈进弈全身也被光照所笼罩，他的衬衣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脸上更是被涂抹了一片艳红，活脱脱的像才从凶案现场走过来的犯人。 　　夏常念心脏一紧，这混蛋，终于疯了吗。 　　“你……”成熙自然也被沈进弈所吓到，他开口就要询问着。 　　“他变成丧尸了”，沈进弈脸上没有表情，语气中也不带任何感情，平淡地叙述着，“我把他杀了。” 　　什么！ 　　在座的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即便本来就担心那个青年的情况，但没人预想到，会这么快，只是几道浅浅的创口，就能把活人转变成那些行尸走肉吗。 　　所以说，那阵声响，原来是沈进弈和青年的打斗声…… 　　沈进弈满身的血污，以及方才的动静，很难让人认为他在开玩笑，也就是说，短短的一夜，又死了一个人。 　　活死人病毒的传染性这么强吗，这不禁让众人一阵后怕，只要被丧尸稍许剐蹭到，就会被感染？ 　　此外，沈进弈的一面之词，还是会让某些人抱有怀疑，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沈进弈说完，就要走向房间深侧，成熙却拦住了他，“等等，还是要先检查一下。” 　　“啧，检查什么？” 　　沈进弈已经开始不耐烦。 　　“你身上有没有被丧尸伤到的地方。” 　　沈进弈听到这话，倒没有继续反驳，他利索地把外套脱下丢在地上，接着拽下衬衣，完全露出上身肌肤。 　　成熙和其他人则仔细地检查对方的身上，好在没有发现新伤口，“裤子也脱吗？” 　　沈进弈问道。 　　没得到不需要的回答，他便毫不扭捏的解动着裤腰带，打算把裤子也脱下。 　　在夏常念打算一同众人去检查沈进弈的身下时，身旁的陈芸芸忽然扯动她的胳膊。 　　“雨柠，别看了。” 　　“啊？”夏常念没做出反应，就被拉着背过了身，怎么了？一瞬的思考后，她才明白了陈芸芸的意思。 　　“哦。” 　　她只是在为自己的安全负责而已，算了，其他人也肯定不会含糊的，毕竟牵扯到了自身的安危，谁会不在乎呢。 　　而且，她也并不想看那混蛋的身体。 　　“……行了吧？”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沈进弈全身只留下一条内裤，任人检查。 　　“嗯。”的确没有发现伤口一类的，成熙也放下心，点头回应道。 　　沈进弈穿好衣服，在墙边随意的坐下，闭着眼睛休息，其他人也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只是没人言语。 　　没人去问沈进弈事情的经过，他杀死的是活人状态的青年，还是活死人；他为什么不把对方束缚住，来防止突发情况，而是直接杀掉；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和还活着的人相比，这些事情貌似不那么重要。 　　然而，又经由这么一件事，众人不安的情绪愈加严重，夏常念也是，即便依旧很困乏，她也没心情再睡觉了。 　　几乎是静坐到清晨。 　　成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他默默地站起身，面向众人，开口道：“去看一下他们的情况吧……” 第二十五章 咳 　　“咚咚咚……” 　　成熙敲打着对面的房门，喊道：“你们那情况怎么样？先出来吧。” 　　其余几人也分别去敲其他房间的门。 　　最近的一扇门打开了，是李黎他们那间，率走出来的却是另一个男生，他没有遮掩，敞开了门。 　　“晚上有出什么事吗？” 　　“没有，但是，半夜我们都听到很大的声响，那是……” 　　“啊，这个，一会儿再说。”成熙犹豫着，他看向了其他房间，等回过头，又继续说，“你们没事就好。” 　　没多久，三个房间的都陆续打开，看来情况还没有遭到那种程度，成熙刚想到这，就有个女生走过来。 　　她语气有点慌张，说：“周老师，周老师他发烧更严重了……” 　　“好，我知道了。” 　　借此机会，成熙对不断聚集的人群说道：“大家先来一楼吧，刚好有点事情和大家说。” 　　闻言，熙攘的人群开始向着一楼走下，和前几天不同的是，一小部分的人手里始终紧紧握着武器，生怕突发点什么情况一般。 　　昨天感冒的那些人，大多都面带疲惫，完全不像康复的样子，少数几人看着还行；至于周正罡和另外两个男生，甚至需要其他人在一旁搀扶，的确烧的不轻。 　　眼看人都聚齐了，成熙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昨天，王卫旭，被丧尸抓伤了……” 　　“他半夜就转变了，但，已经被解决掉了。”不给众人留惶恐的时间，他一口气把结果也说完。 　　听到这消息，其他人反而没有过多惊讶，大概是因为都听到了那不小的动静，依此猜到了大概。所以他们脸上，更多的是凝重、恐惧和担忧。 　　“虽然救援就快了，但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 　　“停电了。” 　　…… 　　一片哗然之中，夏常念用手理着额前的发丝，她出房间时就注意到了这事。当时她顺手按下灯的开关，却发现没有响应，反复尝试几次，才察觉到确实是断电了。 　　好在经过大家一番测试，发现现在只有电力断了，水没断，网络信号也很通畅。 　　在大家的意见统一下，他们出乎意料对一个提案的不约而同，那就是各自拿取一定的食物和饮用水，作为个人的私有资源。毕竟只有自己随身携带着，才能确保在任何突发情况下，方便带着一包物资逃离，再说一楼房间里的食物还是很充足的。 　　没有背包的人就用仓库里能找到的材料，例如床单、外套一类的布料，自制一个简易背包。 　　一时间，大家又忙碌起来，如果能顺便找到一个顺手的防身武器就更好了…… 　　夏常念则是叫上陈芸芸，两人往楼上的房间里搬运着瓶装水、饮料和高热量小体积的食物。 　　“咳咳咳，咳咳咳咳呃……” 　　“成，成熙！！” 　　忽然被喊到，站在储物间一旁的成熙转头看过去，只见仍是之前那个女生，她大喊道：“周、周老师他吐血了！” 　　“昂？” 　　成熙连忙跑过去，只见本来靠坐在床垫上周正罡，此刻歪着脑袋，面无血色，苍白的脸上透出发紫的血管，只有不停咳嗽的嘴角在向外吐出黑红的液体。 　　看向仿佛奄奄一息的周正罡，和一边满脸惊慌的女生，成熙也不知道这是真么回事，急切地问道： 　　“怎，怎么会这样，刚才给他吃退烧药了吗？” 　　“吃了，吃了。” 　　不，这不对劲吧。 　　从没听说过发烧会吐血的，难道是胃部的什么急性病吗，可成熙看向周正罡惨白的面色，现在甚至说不出话来，完全是半昏迷状态。 　　刚才还没这么严重吧，怎么一会儿就成这样了，而且，他张脸，不，不会是…… 　　不，还真的有可能。 　　成熙不自觉地想举起手里的铁棍，他努力压住这份冲动，回头看向身旁正盯着这边的人群，咬了咬牙，说：“等一下，先把他绑起来。” 　　“什么！” 　　“不抓紧去看老师的情况，为什么还要绑起来？” 　　“你什么意思？” 　　果然，瞬间就有几个学生反对起来，其中多是也有感冒症状的人，成熙知道说的太直白会让同样感冒的人很抵触，他沉默着，努力思考着该怎么去说才最好。 　　“你担心老周会变成丧尸？”李黎开口了，他依旧戴着口罩，声音嘶哑着。 　　这话一出，愤愤不平的几道声音反而消散了，他们都乖巧的闭上了嘴。 　　“对。” 　　“我担心有这种可能，你看他的样子……这可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危考虑。”成熙见李黎已经撕破了最后一层纸，他干脆挑明地回答道。 　　本来害怕直说，会让其他人心中生出芥蒂，甚至引起大的隔阂，现在看来，不说明白不能服众。 　　“我同意！” 　　“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官方通告里也说了，要远离这样的人！” 　　…… 　　顿时，支持成熙决定的人也出声道，看到了周正罡那副病怏怏的模样，他们都回想起了官方讯息中描述的症状，没人想要一个定时炸弹安装在自己身边。 　　短暂的僵持之后，没有人再去反对把周正罡绑起来的提议，只是这么看来，其余两个发烧很严重的男生，似乎也需要被控制起来。 　　即便没人能证明这感冒、发烧和丧尸病毒有关系，但不也没人能证明没关系不是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生死危机的情况下，阵营和站队什么的，就没那么重要了，正如先前率先反对的几个男生，现在没人再出言反驳。 　　万一大家又同意，不去控制住周正罡他们了怎么办。 　　“要，要怎么绑？”一个女生手里拿着衔接在一起的绳子，问道。 　　一旁的男生接过绳子，“我来吧。” 　　说罢，他蹲下身，看向身前的周正罡，一边尽可能轻的把身子绕过他的身后。 　　周正罡已经不吐血了，但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倚靠着，半闭着眼，也不说话。 　　成熙在一旁监督着，看男生绑人的手法是否正确，如果不牢靠，那和没绑没有区别。他只能期盼着这症状和丧尸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关系，在救援来之前，也不要再发作了。 　　他现在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才一天，就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啊，周老师。”男生似乎在和周正罡对话。 　　只是对方能听到吗，周正罡看起来可不像是很清醒。 　　“老，老师？” 　　“咳咳呃，呃啊啊……” 　　周正罡睁开了眼，可眼睛看起来很奇怪，黑棕色的瞳孔好像变淡了，又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显得很是污浊，且苍白。 　　男生在大脑中努力搜寻着关于这一幕的记忆，但还没等他的检索完成，周正罡的脸就猛地贴了过来。 　　男生被吓到了，“啊！？”，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接着，惊讶的声音也放大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变成了剧烈的惨叫的声音。 　　周正罡长着老茧、布满皱纹的双手，本该因病而虚弱无力的双手，此刻牢固有力的抓在身前男生的肩上，那总是会吐露严肃话语的嘴巴，也张得巨大，丝毫不在意会扯裂嘴角一般，他的牙齿紧紧咬在对方的脖颈上。 　　随着他向后扯动，一阵血雨喷涌而出，他也大口地吞咽着嘴里的肉块，眼中只剩下了对更多新鲜血肉的渴望。 第二十六章 血红波动 　　“妈的！！” 　　一旁的成熙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一状况，他连忙一边向后退着，一边举起手里的铁棍，瞄准向身前。 　　男生痛苦的嘶喊声很响亮，响亮到足以让全场的人都听到，无论在忙碌什么，每个人听到这声音，几乎都在第一时间望向这里。 　　周正罡没有对身前，因失血过多和剧烈痛苦而挣扎着的男生做留恋，几口撕咬之后，他很就松开了他，转换了目标。 　　成熙见状，瞬间紧张起来，抡着铁棍就准备砸过去。却不曾想，周正罡压根没正眼去看他，而是双手撑在地面，手脚并用地像野兽一般，冲刺扑到了一侧的女生身上。 　　“周，周老……别，别过来啊！” 　　女生拼命地想向后面退去，在周正罡扑过来前，却根本没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直接就被对方所推倒。 　　她躺在地上，用双腿胡乱的踢着，但结果很显然，毫无作用。 　　“呃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救我，啊……呜啊啊啊啊啊！！” 　　女生呜咽着喊叫着，口齿不清，求救声藏在歇斯底里的痛呼中。 　　成熙只握着武器，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距离丧尸还有一点距离，他可以在丧尸主动出击前先行进攻，可他身上没有一点防御措施，而且他现在也可以选择更为稳妥的方案，逃离。 　　被丧尸咬到的人已经无药可救了，他何必为了减轻对方的痛苦，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呢。 　　看着周正罡正按住女生大快朵颐着，他终于是理性占据了大脑，为自己增加生存几率的理智，他不断向后退去，同时大喊道： 　　“大家小心！” 　　他看向其余人，却发现其他人早就向着四处逃散，化作一盘散沙。 　　好在还有几个人站在这里，手里都握着武器，似乎想尝试主动进攻，成熙有点拿不住主意，如果他们几人联合，有很大概率可以解决掉眼前的丧尸。 　　因为一楼的房间可是存放食物的，还是要控制住一楼最好。 　　他扫视一圈，却看到第一个被周正罡袭击的男生，正躺在地上，背手撑着地面，四肢剧烈地颤抖着，以这种怪异的姿势撑地，缓缓地站起身，他的脑袋也不断扭动的，像是什么癫痫发作了一般。 　　这是……成熙瞪大眼睛，他这么快就要被感染，转变成丧尸了吗？ 　　这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吧，怎么会这么快？！ 　　成熙有点不敢相信，他曾见过丧尸袭击活人的场面，记得完全没有这么迅速转变的啊。 　　不，不会吧！ 　　看向不断扭动身体的男生，成熙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敌人又增加了，更别说，其他那两个发烧的男生，如果他们此刻也发作的话。 　　在杂乱的人群中，他看不清那两人的身影，但他不敢赌，他身上没有一点防护，只要被丧尸所抓伤一点点，他就会变成那个青年的状况。 　　被感染，同化为活死人的一员。 　　想到这，他那点为一楼控制权而感到可惜的心思里完全消散干净，他现在只想快点远离这几个疯狂的丧尸，反正房间里还有一些食物。 　　他转身就加入到逃向二楼的人群中，但也没忘记对其余逗留的人大喊道：“快跑！快跑！！” 　　在以他为首的小团队，失去了最后的头目后，所有人都开始了逃亡，奔向目前最为安全的二楼。 　　…… 　　而本就在二楼整理物资的夏常念和陈芸芸几人，在听到动静后，就从来到楼梯上，向下观望，看到一众慌乱的人群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跑回房间里，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然后就是守在房间里，等着幸存的人回来。 　　“快他妈跑啊！” 　　“别，别推！” 　　“快他妈点，草你马的！！” 　　“快上啊，他们跟来了！” 　　…… 　　杂乱的争吵声中，能听到最多的就是污言秽语，这种情况，不发生踩踏事件就算很好了。 　　不出十几秒，一众惊慌的群众就跑到了二楼的房间，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挤进房门，生怕落后了被丧尸抓到。 　　夏常念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不是她有多欢迎其他人回来，可她也不至于把别人堵在门外，那样的道德败坏先不说，她也不认为这扇门能挡住愤怒的人群冲撞。 　　成熙、红毛混蛋、中年男人相继冲进来，而夏常念和陈芸芸、雷利本就在房间里，现在只差保安大叔和意外一个男生，两个人了。 　　他们能快一点吗，赶在丧尸追来之前，被丧尸堵住门也很不好啊。 　　夏常念焦急的等待着，那个中年秃顶混球却突然靠过来，见状，她迅速闪躲到一旁，她可不能确定这混蛋想干什么。 　　在她让开的刹那，中年男人却直接接管过房门，“砰”的关上了门。 　　哈？ 　　不是还有两个人没回来吗，他关门干什么？ 　　夏常念连忙回头看向其他人，在成熙、沈进弈几人的脸上只看到了平淡的表情，或者干脆是移开的脸。 　　啊，他是想…… 　　没人反对，相当于默许着中年男人的举动。 　　夏常念则是退回后方，她摸向自己的背包，没有再说话，她清楚自己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也没有能力和责任去管这些事。 　　…… 　　“嘭嘭嘭！” 　　门把手被人用力拧动着，却完全打不开，急得门外的人用力撞击着门板，同时大声喊着。 　　“开门啊！” 　　“快开门！” 　　“草你马的，快他妈的开门！” 　　“你们等着，我草……” 　　呼救、嘶喊、大骂，以及不明所以的吼叫，在门外嘈杂且吵闹的混乱声中，这点咒骂声算不上突出，也不能让全身都抵在门后的中年男人放弃举动。 　　只是让夏常念的心中多揣了一份隐隐不安，她不自觉地为此感到一丝愧疚，如果门外的人因此死了，她是不是要负一份责任？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为了自己更好的活下去，损害别人的利益，会不会是错的呢？ 　　不，她咬了咬唇。 　　只有自己先活下去，才能有余裕去管别人的死活，再此之前，一切多余的想法都是胡扯，唯一能对自己负责的，只有自己。 　　借着门外依旧慌乱的时候，成熙几人已经努力把重物堵在门后，而没回来的两人大概跑到了其他房间，他们可不会傻到在一棵树上吊死。 　　夏常念也走到成熙身旁，问询他楼下的事情具体情况，即便她猜到了大概，也需要问个清楚：“成熙，楼下，有人转变成丧尸了吗？” 　　“嗯，周正罡突然吐血，然后，他就开始袭击其他人……” 　　“大概和发烧的症状有关。” 　　一旁雷利忽然靠近，他连忙问道：“就是说，有感冒和发烧症状的人，都有可能变成丧尸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就说那些生病的人要隔离开，要不然谁知道会怎么样！”中年男人也说道。 　　周……老周他，他变成丧尸了吗…… 　　夏常念有点恍惚，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现实的感觉。 　　她想再确认一下事实，可她知道，成熙没有理由在这方面撒谎，老周他的确变成丧尸了。 　　现实总会出其不意的给人一痛击，它没有义务去在意谁的感受，只会按照一定的逻辑，却丝毫没有逻辑的发生任何事情。 　　夏常念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陈芸芸，对方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毕竟是她曾经的老师，说对此没有一点情感波动是不可能的。 　　如果想忽略这一点波动，那就发出更大的波动盖过去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门外杂乱的骚乱声猛地一转，被巨大的喊叫声所替代，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那深沉的低吼，以及挣扎扑动声。 　　“吼呃嗷啊啊啊……” 　　“帮，帮帮我！求求你们救我！” 　　“呜呃，啊啊啊，我，我不想死……” 　　“求，求……” 　　“咚咚” 　　“咚……” 第二十七章 退守 　　楼下的丧尸，随着人群跟到了二楼，而没来得及跑进房间的倒霉蛋，自然成为了它们的养料。 　　二楼的房门上没有猫眼，所以里面的人也没办法观察屋外的情况，无法确认门外的场面有多么惨烈，以及盘踞了多少活死人。 　　在哀嚎求救一片的喧嚣中，室内得以幸存的众人，此刻不谋而合地闭上了嘴，没人去发出一点动静，大家都静悄悄的，生怕吸引到门外丧尸的注意，从而惹火上身。 　　被丧尸咬到的人就没救了，如果能这么想就好了，只要能减轻内心的罪恶感。 　　…… 　　…… 　　不清楚过去了多少分钟，直到门外的呼救声停止，挣扎的碰撞声也停下，只剩下干净的咀嚼声，房间里的氛围压抑着。 　　接着，等门外晃晃悠悠的踱步声退去，不时的嘶哑低吼声也消散了，幸存下来的人们才感稍稍放松，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刚才我用手机联系到其他人了。” 　　成熙低声说着，他所谓的“其他人”自然是指幸存的人。 　　“李黎他们房间，加上他一共有七个人。” 　　“另一个房间只有两个保安大叔。” 　　“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个房间了，我们六个。” 　　至于其他人，成熙没有继续说，因为大家都清楚，其他“人”或许都在门外。 　　从刚开始全部26个人，到24个，接着那个被丧尸抓伤的人转变并被解决掉，剩下23个人。 　　可今天突发的情况，又死去了好几人，致使他们现在能联系到的，只剩下了15个人。 　　“还不清楚那些感冒的症状是不是转变成丧尸的前兆，但我觉得到了发烧的程度，必须要隔离开。” 　　成熙叙述着他在一楼的所见所闻，周正罡是怎么变成丧尸并袭击一旁的人的，还有他看到那个被咬到的男生迅速的转变姿态，怪异的场景。 　　这么说来，当时除了周正罡，还有其他两个男生也发烧了。如果发烧就是丧尸病毒感染的症状，那当时除了周正罡、被他同化的男生，其他两人或许也变成了丧尸。 　　这才导致伤亡了这么多人吗。 　　那么，有感冒症状的人，是不是也很危险…… 　　好在他们的房间里还有很多物资，能坚守一段时间。 　　成熙正扯开一旁的被单，撕成一条条的布料，并系在一起，他注意到其他人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我想用绳子绑住手机，从窗户顺下去，看看一楼的情况。” 　　“什么时候来电还不知道，你们俩注意省着点手机电量。”他对着沈进弈和中年男人说道。 　　“好。” 　　“知道了。” 　　房间里六个人，只有他们三个成年人有手机，夏常念他们几个学生自然没有，所以节省电量还是很有必要的，没想到成熙还蛮注意细节的。 　　不像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说，他一身肌肉之上，还有不少细心和理性。 　　…… 　　没多久，成熙做好了绳子，他用绳子绑在手机上，尝试了几下不会轻易脱落后，他便打开了录像，把手机慢慢从窗户往下放去。 　　他探出头，观察着绳子的位置，好让手机对准一楼的窗户上，并且不能反转手机的正反面。 　　其他人则在一旁围观着，中年男人甚至靠在他身旁一同探去，急得夏常念也想探出头去看看，但她不能影响成熙的动作，而且一扇窗户也没有那么大的空隙容下更多人。 　　成熙用手机往一楼照了几分钟后，大概得到了想要的录像，他缓缓收回绳子，把手机拿上来。 　　在众人集中的视线中，他终止录像，打开那段视频： 　　由于镜头不可控制地稍稍晃动着，致使画面也晃动着，但幸好还能看得清，从白色的墙面上一点点向下，视角来到了窗户旁。 　　可能是发生了抖动，手机偏转一下，便翻转了几圈，随着控制绳子的人慢慢稳住绳子，镜头终于停在窗户上。透过带有斑斑水渍的透明窗口，首先只能看到一楼的杂物堆，而一堆箱子之前，是几个伫立的人影，以及散落的小物件。 　　地上是一滩滩因拖拽、踩踏而泥泞不堪的血红，地上满是液体，彷佛那股味道都要隔着屏幕冲过来，而站着的人也是身上红红的一片，脸上、衣服上、手上，都是血污，它们有的在漫无目的的走动着，有的在低着头站在原地，有的则是不断抖动着脖子和四肢，像是静不下来。 　　但无一例外，能观察的每个人影，都不具备正常人该有的姿态。 　　随着微微移动的镜头，几分钟的时间，视频结束。 　　成熙不断滑动着视频的底部，一帧一帧的回放视频，像在寻找着什么，夏常念也跟着看。 　　一会儿，成熙停下了动作，他好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一楼能观察到的丧尸有六个，但是门外应该有八个人才对。” 　　“虽然可能有没有联系到的落单的人，又或者有藏起来的人，但还是要小心点，也可能是有丧尸留在二楼。” 　　接着，成熙看向了房间的一角，堆积食物的地方，“这些食物，照常每人每天平均分配吧。” 　　没人反对。 　　幸好夏常念和陈芸芸从一楼搬来了不少瓶装水和瓶装饮料，她本就担心会有不好的事，这下真的发生了，他们也不至于因为缺少水资源而被困死。 　　而且，除了给自己的背包里填充，她还搬了不少食物堆放过来，他们应该感谢夏常念所提前准备的这些。 　　“谁来一起清点下食物？”成熙看向众人，问道。 　　“我，我来。”雷利回答道。 　　他能发觉到，成熙已经忙里忙外地整备了各种事，还为大家考虑了很多，他也不想什么都不做，就算为了自己，也多少帮帮忙…… 　　两人开始整理着地上的食物，一旁的中年男人看过去，又扫视了一圈周围，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说： 　　“背包里的东西要不要也充公啊，大家平分？” 　　在一楼时，他整理好的背包因为突发状况，没能顺手带上来，所以他现在没有个人储备的食物，但他注意到了那两个女生的背包，鼓鼓囊囊的。 　　闻言，成熙回过头。 　　夏常念也清楚中年男人所指的是什么，她一手牢牢护住自己的背包，那里面可是她的全部备用物资了，不止有食物、水，还有药品一类的，绝对不能轻易交出去。 　　“凭什么？” 　　夏常念开口道，她也不打算给这个混蛋秃顶什么好脸色，之前都说好了自己准备自己的背包，他现在又想反悔？ 　　““凭什么？” 　　“大家平均分才是最公平的，你这么小个，又吃不了多少，还要平均分给你食物，那把你藏的吃的都拿出来分给大家又怎么了。” 　　哈？什么混蛋逻辑。 　　你这混蛋完全不讲理是吗，夏常念蹙起眉毛，一脸愤恨，她讨厌这家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之前已经说好了”，成熙边整理着地上的食物，边开口说，“背包自己留着就行，这些食物也够大家消耗的了。” 　　…… 　　等食物清点好，众人不时讨论着目前的局势，时间也已经临近中午，大家拿着分配到的食物，各自吃着。 　　夏常念也照常和陈芸芸坐在一起，现在她身边所熟悉的，真的就剩下陈芸芸一人了，而且这里也只有她们两个女性。 　　她拿着玉米味火腿肠，嘴里不停的嚼着，却是漫不经心，心神已经飘向了远方。 　　陈芸芸开口了，“雨柠，你在担心吗？” 　　担心什么？ 　　哈，她确实在担心，担心很多事情，门外的丧尸，救援的时间，回家的日子，父母的安危……有太多让她担忧的事物，反而提不起心情去胡思乱想了。 　　她只想尽快，尽快度过这段时间，然后回家，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要。 　　“没有，我只是在想，平稳之后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染 　　午后，成熙间断性地联络着其他两个房间的情况，毕竟要节省电量，再除了查看新闻讯息外，他都会尽量不去使用手机。 　　比起先前，众人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没人再肆意的聊天或者玩闹，更多的只是坐着。 　　一直到晚上，窗外透进来的热情的太阳光照，也变成了温和却暗淡的月光。 　　他们已经商量决定了，从10点开始，大家轮流守夜，每个人一个半小时，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只要观察房间里，有没有人出现异样的举动和变化。 　　虽然他们无法阻止那异变，但这样可以提前叫醒其他人，让大家一同控制住转变的人。 　　或许是考虑到两个女孩的身份，成熙安排夏常念第一个守夜(10:00-11:3)，雷利第二个(11:30-1:00)，沈进弈第三个(1:00-2:30)，成熙自己第四个(2:30-4:00)，中年男人第五个(4:00-5:30)，陈芸芸最后一个(5:30-7:00)。 　　既然成熙这么贴心，夏常念也就厚着脸皮接受了，她没想着自己的身份去博取什么，但有时的好处，还是可以接受的。 　　夏常念背靠着墙面，坐在床垫上，望着身前的空气发呆。 　　大概是要轮换的缘故，不管能不能睡着，其他人都早早躺下来休息了，而她现在的工作就是，保持清醒，熬过这一个半小时…… 　　哈啊…… 　　啊。 　　不能睡，夏常念抬起昏昏欲睡的脑袋，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刚才差一点就睡着了。 　　这也不能怪她，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还总是被吓到，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她按动着放在在一旁的成熙的手机，现在的时间是：11:17，就快了，还有十几分钟，先打起精神来。 　　…… 　　再次查看手机的时间，已经显示11:33了，夏常念呼出一口气，终于可以睡觉了。 　　她看向众人，大概都睡着了吧，她轻手轻脚的走向雷利身旁，推了推他，“到时间了，换你了。” 　　看着缓缓醒来，不断眨着眼的雷利，夏常念心中对他没有什么感觉，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或许是接触了几个更混蛋的家伙，现在反而觉得雷利挺正常的。 　　把成熙的手机递给雷利，夏常念就转身回到自己的小窝上，直接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就想睡了…… 　　就算这几天注定会很难熬，但只要熬过去，就够了…… 　　…… 　　…… 　　“卧槽！” 　　“呀啊啊啊啊啊，呜呃啊啊！！” 　　“嘭嘭嘭！！” 　　又是熟悉的动静，略显沉闷的嘈杂声音，从门外传来。 　　夏常念像僵尸一般，猛地坐起身来，全身笔直而僵硬，这次倒是没有被吓到惊呼出来，但她因惊恐的而瞪大的双瞳却无法缓和。 　　看向周围，成熙已经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灯光，微光笼罩在房间里，大家都只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好在没有出现狰狞的面孔，和疯狂的场面。 　　“嘘！” 　　成熙对屋里的人比着食指，示意大家不要发出声音，他本人则是握紧武器，警惕着。 　　接着，门外沉闷的动静豁然清晰起来，大概是有人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了，呼叫声、惊吓声、辱骂声和脚步跑动的声音，那音量像是提高了数倍，全都随着门的缝隙，钻了进来。 　　可以说是一波三折，这只存在于灾难中的事情，在这间仓库里不断发生，但没人会顺势习惯，每个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双大手攥住，被压得喘不过气。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紧接着就再次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好像每个人遇到自己无法应对的困难后，都会尝试去向其他人求救。 　　他们真的不知道，这求救会石沉大海，无人回应吗？ 　　就算知道，也没有人愿意放弃这最后挣扎般的尝试，即便只是一根无法救命的稻草，是油尽且即将灯枯的微弱光亮。 　　房间里的人都沉默着，尽可能减少自己制造出的声音，没人打算去帮助门外苦苦哀求的声音、劈头盖脸辱骂的声音、声泪俱下哀嚎的声音。 　　但没有人是罪恶的，唯一罪恶的只能是不走运…… 　　在他们内心或恐惧或愧疚或不安的煎熬先，声音逐渐消散，又归于一体，只剩下偶尔进食的咔咔声，和毫无意义的嘶吼声。 　　现在的时间是几点呢？ 　　天色依旧很暗，陈芸芸不住的挽住夏常念的胳膊，夏常念能感觉到陈芸芸的手在颤抖，可其实她心里也很惊慌，她也握住对方的手，传递着热量，互相取暖。 　　门外这样巨大的动静，难道其他人都…… 　　众人依旧沉默。 　　成熙用拇指不断按动着手里，在漆黑中反着光照的手机屏幕，他又在确认什么呢。 　　“大家，先睡吧……”成熙最后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可这种情况，大家这么可能真的再睡着。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 　　直到晨曦的曙光再次照耀过来，阳光沐浴着每个力所能及的角落，天亮了。 　　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夏常念揉着发酸的双眼，疲惫而沉重的眼皮不断眨动着，她很累，却完全没有睡意，或者说，不敢有睡意。 　　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回荡起那些仿佛来自地狱的嚎叫声，还有满目的血红，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幻觉，她担心自己一旦闭上眼，就会再发生什么。 　　在她的身边，变成狰狞恐怖的丧尸的家伙，会趁机扑咬过来，袭击她。 　　不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她是不会睡个好觉的，只要撑住这口气，安稳地等到救援…… 　　“先吃点东西吧。” 　　成熙打破了寂静，他站起身，走向房间一角。 　　见到他抱起一小堆食物，准备递给其他人，雷利也走过去，帮着他一起分发。 　　按照成熙分配的食物内容，雷利也有模有样的从分好类的食物中挑选着，然后组成一堆，再递给身旁的人。 　　他走向靠在墙边的沈进弈，伸出手，想把捧着的食物递交给他，对方却没有抬起头，只是低着头挠着脖子。 　　见他没有反应，雷利也不多做什么，只是把吃的放在他的床垫上，便转身要离开，谁知却突然被对方拽住，他连忙转过头看过去。 　　沈进弈举着自己分到的一瓶瓶装水，对雷利说：“啧，不行，你来帮我一下。” 　　说罢，沈进弈拧开了瓶盖，把水瓶递给雷利，然后伸出双手捧着。 　　雷利则是愣在原地，他没明白对方这突然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倒水啊，我洗个脸。” 　　“奥，奥奥。”雷利恍然大悟，倾倒手里的水瓶，把水洒在了沈进弈的手中。 　　片刻之后，水瓶的水都倒了个干净，沈进弈也慢慢悠悠地抬起脸，手却依旧揉搓着眼睛，好像脸上有什么东西一样。 　　“妈的，眼肿了吗。” 　　沈进弈眨着眼，说道。 　　“我，我草……” 　　雷利惊呼着，手里的空瓶也不自觉脱离下来，掉在了地上。 　　在沈进弈疑惑的眼神中，雷利继续说：“你的眼，怎么回事？” 　　闻言，一旁的成熙和中年男人都看了过去，只见沈进弈的左眼上红肿不堪，不止是布满血丝那么简单，而是整个肿成一个团，像龙睛金鱼的眼睛一样完全凸起来。眼皮已经无法包裹住涨红的眼球，余留的缝隙间残留着半透明的污黄液体，浑浊的瞳孔和发红的眼白模糊成一片，分不清彼此。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感染，不如说更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后，肿起来的样子。 　　成熙顿时皱起眉头，表情也严肃起来，“你的眼睛这是……” 　　沈进弈察觉到不对劲，真的很严重吗，他赶忙掏出手机，打开相机自拍对准自己，察看着患处。 　　“这，这他妈的……” 　　他也被惊吓到了，晚上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开始是脖子上很胀，紧接着就是眼睛，又痒又胀，还带有点刺痛，本以为是小毛病就没在意。 　　可到了早晨，反而愈加严重了，他不得不怀疑是什么脏东西让眼睛感染了细菌，便想着先用净水清洗一番。 　　可这副样子，看起来就很严重啊。 　　他也借此看清了脖子上不适处，在挠得发红甚至出血的皮肤下，一条条污黑发紫的血管脉络显现出来，仿佛是一条条小虫子钻进了皮肤里，很像静脉曲张的症状。 　　看到自己身上的异样症状，天不怕地不怕的沈进弈，也不可避免地慌张起来。 　　“你的眼睛是不是沾过什么东西？”成熙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不干净的东西……” 第二十九章 导火 　　“比如，丧尸的体液？” 　　成熙完全把话挑明了，质问着身前的沈进弈，他很是怀疑对方患处的感染源。 　　是的，在这样的特殊关头，沈进弈身上却突然出现不明症状，明显的受到什么东西感染一般的状态，比起对方的健康，成熙更关心对方对自己的威胁。 　　“你什么意思？” 　　沈进弈关掉手机屏幕，一手扶着脖子，试图遮掩住脖颈上的异样。 　　“我哪他妈沾到过？” 　　他说谎了。 　　当时他守在王卫旭的身边，象征性的给对方身上绑了一圈，并没有绑紧绳子，就当做是给哥们留点面子。却不曾想王卫旭半夜突然发疯，伸长胳膊，扯着嘴巴上来就要咬他，好在他反应迅速，远离了对方。 　　看着对方不停挣脱着简陋的束缚，就快要站起身来，他握住武器，犹豫了一会儿，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没有挽回的地步了，便痛下心，亲自杀死了变成活死人的王卫旭。 　　当时他脑子很热，王卫旭的血也很热，洒在了他的脸上、身上，他只是胡乱的擦拭了一番，就离开了那间房，想要暂时逃避一番。 　　却从来没想过，对方的血液沾染到了自己眼睛的粘膜上，并且在一夜之间，就此染成病患…… 　　“你脖子上，又怎么了？”成熙继续追问道，他已经注意到了沈进弈脖颈上的怪异之处。 　　“我他妈没事！” 　　沈进弈喊道，情绪很是激动。 　　“我知道。” 　　“但为了大家，也为了你好，还是要先把你绑起来，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 　　“只是观察一段时间。” 　　似乎是感受到了沈进弈的反抗性，成熙手不自觉的靠近着武器，想在对方出手前，先掌握住先机。 　　“别动！” 　　沈进弈注意到了成熙的动向，他率先一步拿到了自己的撬棍，其余人的视线刺得他浑身不自在，他不相信别人的意图，也不相信自己真的被丧尸病毒感染了。 　　成熙见沈进弈已经拿到武器，也不再在乎对方的感受，直接摸到自己的铁棍，紧紧攥在手里，和沈进弈对峙着。 　　他绝不允许这么危险的潜在威胁，在自己身边，却不加管制。 　　眼见事态逐步发酵起来，就要到达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刻，雷利连忙靠近两人，他举着双手，证明自己没有拿着武器。 　　“别，别冲动！” 　　“成哥没说非要对你干什么，也没有恶意，就是为了安全考虑而已。” 　　“先观察一会儿，大家别冲动。” 　　雷利努力劝阻着身侧两位，想要安抚他们的情绪，现在这种时候，爆发内斗，可不是明智之举。 　　成熙没有说话，只是依旧握着铁棍，盯着对方。 　　沈进弈则用撬棍的一端指向雷利，让他退开，“滚啊，别他妈来装好人。”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沈进弈也感觉到自己不占理，原来就说好了，有人出现异常症状，就要做好隔离，然而他没曾想到自己会是那个异类。 　　但他也不认为自己真的有什么事，因为除了一点身体上的不适，此时他的头脑还是很清晰，完全没有模糊和发昏的感觉。再说了，他以前又不是没受过伤、生过病，但都痊愈了，他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 　　而且，他如果真的要打起来，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面对其余三个人，并不占优势。 　　另外一点就是，如果他因此抗拒被绑起来，确实显得他怕了，他什么事没干过，怎么能就这样丢掉脸面呢。 　　官方的救援就快来了，他眼睛上的毛病那还不好治吗。 　　沈进弈缓缓放低手里的撬棍，他只顾着为自己找开脱，潜意识却刻意忽视了心中那侥幸，和对更坏的结果的猜测，因为他真的也害怕，害怕自己会被转变成那种怪物。 　　雷利远离着沈进弈，冲突没有升级，他也算是尽了一份力。 　　如果顺势铺下台阶，大家还是愿意走的，反之，台阶被拆掉，便让人无路可走。 　　“你，你必须被隔离！” 　　“这是为了大家，不能全凭你的一己私欲，之前，之前也说好了！” 　　顶着稀疏头发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他急切地说道，生怕沈进弈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丧尸，祸及自己，他自然不愿意身边埋藏着一颗定时炸弹。 　　“哎，你他妈的！” 　　见中年男人什么都不顾的，走上前，手里好像还拿着绳子，是要绑住自己吗，沈进弈顿时不悦。 　　他举起撬棍，就不轻不重地戳向男人，想给这死胖子一个教训。 　　中年男人看到沈进弈伸过来的撬棍尖端，锐利的锥形如同一把大号钢针，上面还染这污黑腥臭的血液，他可不想沾到那丧尸的体液，从而让自己也被感染，他便连忙闪身，想要躲开。 　　却不想，脚下一滑，而他的身形实在不算匀称，重量全集中在硕大的肚子上，整个人向前倾倒，直直的冲向了撬棍顶部。 　　“噗” 　　一阵微弱的声响发出。 　　随后，男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身前，撬棍插进了他的啤酒肚上，白色的衬衣上出现一道漏洞，血红的液体迅速流淌出，扩散在白颜色之上，艳红色晕染开来。 　　“啊，啊啊啊啊！！” 　　“我草，我草！呃啊啊啊啊啊！” 　　沈进弈的眼睛也瞬间睁大，他没想着真的戳伤男人，是这家伙自己撞上来的。 　　见中年男人大声喊叫着，他却想到了门外的丧尸们，他连忙说道：“别，别叫了！” 　　男人的音量却丝毫不减，他痛苦的喊叫着，沈进弈赶紧把撬棍的尖端从对方的腹部拔出来，只是这么一拔，对方的伤口更加明显了。 　　赫然的一个血洞，往外喷涌出鲜血的速度更加迅速，仿佛不要钱一般，大片大片地挥洒着，中年男人用手使劲捂住伤口，血液却也不停的从指缝中露出。 　　一大股血腥的气味，顿时在房间中蔓延着，充斥在每人呼吸的空气中…… 　　后方的夏常念见状，也是胸口一紧，她没想到沈进弈这混蛋真的开始杀人了，疯子，绝对的疯子！ 　　她想向后退去，却没有更多的退路，她身后只有坚硬的墙面。 　　不，不对，沈进弈好像不是故意的？夏常念敏锐的注意到沈进弈脸上的表情，那是茫然的样子，而不是疯狂且狰狞的表情。 　　而且还有成熙在，他大概会被压制住的。 　　那么，她现在该做什么，给那男人止血吗？ 　　她的包里是有纱布和敷料的，只是不知道够不够用，而且她也并不了解这种程度的伤口，该怎么去止住血。 　　干脆不要去管他了。 　　夏常念心中忽然生出这一念头，她讨厌那个中年男人，讨厌他曾对自己做的事，也讨厌他油腻恶心的身躯，讨厌他的一切。 　　平白无故地对自己做出坏事的人，她都讨厌，并且，她并没有任何义务对眼前这个家伙，施以援手。 　　那么刻薄可恨的人，他受的伤，就让他自己解决，刚好也让他体会一下痛苦的滋味，哈。 　　可是，在道德层面，自己真的应该置之不理吗，任由对方失血过多而休克，甚至死亡？ 　　自己真的有那么的恨他吗？ 　　夏常念陷入了选择困难之中，她不想去救自己讨厌的人，但又担心自己的内心会因此而备受谴责。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单纯的不想承受良心上的负担，还是心中完全没有那份善良，她是个冷漠的人？ 　　…… 　　好在现实替她做出了抉择，让她避开这个棘手的问题。 　　“我，我，草你妈的，呃啊啊啊啊！！” 　　中年男人发了疯的般，冲向罪魁祸首，他的一切痛苦都来自于眼前这个染着红色头发的混混，他要杀了对方。 　　看到男人肚子上还淌着血，甚至向外翻出了什么滑腻的脏体，沈进弈只觉得恶心，他横着撬棍，挡在身前。 　　接着，中年男人还没有触碰到沈进弈，就觉得眼前一晃，身形一软，“扑通”一声地就瘫软在地。 　　他在想，或许是刚才的大喊，让头部的氧气被消耗尽，所以才浑身无力。他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努力地控制着四肢，想要重新站起来，却只让身体如同痉挛般抖动了一番。 　　任由堵不住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地上已经是湿滑的一大摊粘稠血浆，他想站起来，却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他已经不感到痛苦了，但却开始浑身发冷，很是困乏，想要睡个觉。 　　随着缓缓发黑的视线，他再也叫出不出声，没有力气再张嘴了，中年男人躺在自己流出的血泊中，逐渐没了动静。 第三十章 引燃 　　“把家伙放下！” 　　成熙双手握着铁棍，举在身前，大声呵斥道，从他紧绷的手臂线条，和几乎要竖起来的眉毛上，能看得出他此刻的警惕。 　　“你没看见啊，他自己撞上来的！” 　　沈进弈自然不认为是他的全责，他最多是失手了，分明那个秃顶中年人自己要撞向刀口。 　　说着，他晃动着手上的撬棍，展示给众人。 　　刹那间，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没等沈进弈有进一步动作，成熙抡起铁棍就猛地甩向沈进弈。 　　见对方忽然暴起，沈进弈瞪大眼睛，连忙用撬棍挡在身前，可他还没稳住身形，胸口就被坚硬的铁质重重磕到。 　　“铛！” 　　成熙这一下虽然没有实实在在地砸在沈进弈身上，但也借着武器的碰撞，撞在了他的胸口。 　　“你妈的！”，沈进弈吃痛弓着身，胸骨受到了剧烈的冲击，这一下要是挨在肋骨上，肯定会断裂。 　　这币养的真他妈下死手啊，沈进弈本来还想解释什么，这下他不再犹豫，先把这平头傻比打到服再说！ 　　他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估摸着对方也是借此机会报复，才上来就动手。 　　在成熙收回棍子的瞬间，沈进弈也跟着拨回撬棍，瞄准成熙的胸腹狠狠地刺过去。 　　沈进弈没想着捅穿对方的身体，而是他的武器比成熙短很多，如果像使用球棍一样抡击，他会处于劣势，现在只有戳刺这一动作最快，等下再切手就好。 　　“呲呲” 　　不成想成熙却迅速地闪身侧过，直接避开这一刺，只有撬棍的顶端擦着身上蹭了过去。 　　沈进弈赶紧转换动作，想双手握住撬棍来防御，却看到成熙正一手高高举起铁棍，双眼眯着，说道，“不好意思了。” 　　“嘭，咔吱！” 　　沉重的撞击声中，掺杂着骨骼碎裂的清脆响动，成熙这一棍，径直砸在了沈进弈的右手上。 　　“呃啊！” 　　“草，草！” 　　沈进弈手里的撬棍也随即脱手，摔在地上。 　　此刻他的右手除了钻心的疼痛之外，别无感觉，他像是失去了对自己手的控制权，只有大拇指还弯曲，其余的都麻木起来，整个手掌不住的发抖。 　　“你太危险了。” 　　成熙一脚踢开地上的撬棍，他向后缓缓退去，双手依旧紧握着武器，对身旁的雷利说道： 　　“把他绑起来。” 　　沈进弈靠在墙上，左手捏住右手手腕，他咬着牙压住疼痛，才不至于痛苦地叫出来。 　　虽然五官已经因为痛苦而紧缩在一团，可他的眼中还是充满了火燎般的愤怒，他没想到这个肌肉平头的反应这么快，对方本就没想让他好过啊！ 　　成熙则在另一侧提防着沈进弈，雷利手拿绳子慢慢靠近…… 　　“去你妈的！” 　　眼见雷利就要靠过来，沈进弈猛然松开左手，向口袋里摸去。 　　一把刀柄被他掏出来，随着他手上一按，明晃晃的刀刃便弹出来，沈进弈拔步冲向身前的人。 　　这一举动吓得雷利练练后退，然而就在雷利惊慌失措之时，沈进弈却忽地转变方向，左手上的刀子也捅向一旁的成熙。 　　刀刃毫无悬念地直接刺在成熙的身上，再厉害的人，被这么一捅也要躺下来，沈进弈心中一喜，可喜悦没能持续分秒，成熙整个人就飞速地退开。 　　不，是沈进弈在退开。 　　“嘭咚！” 　　他的脑袋上的压力骤增，紧接着像是炸开一般的剧痛和轰鸣传来，他的头被铁棍用力的亲吻着，沈进弈身体一歪，朝着左侧摔倒过去。 　　成熙用手摸了摸腹部的伤口，手指上沾染一丝鲜红，但他好像没事人一样，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 　　接着，成熙不慌不忙地向前走去，走到沈进弈的身前。 　　此时，沈进弈瘫软在地上，手指也不自觉地松开了，左脸上渗出殷殷血珠，和他那凸起的左眼很是搭配，简直完全肿成一个猪头的模样。 　　看到沈进弈还有一丝意识，仿佛不服输般，左手手指胡乱地在地上摸着什么。 　　成熙没说话，他再次举起手中的铁棍，朝着沈进弈的脑袋用力挥动下去。 　　“咚！” 　　沈进弈彻底停下了任何小动作，双手也无力地垂下来，低着脑袋，头上又多了一个创口。 　　“呼……” 　　“我就知道，你会耍这种阴招。” 　　成熙开口了，他俯视着身下无法作声的人。 　　然后，他侧过身，对身后的雷利说：“把他绑起来把。” 　　“好，好……”雷利结巴着回应道，随即小跑上前，丝毫不敢怠慢。 　　成熙则走向一旁倒地的中年男人，他用脚把男人翻过身，俯下身先是摸向男人脖颈，停顿一番后，他捡起地上的撬棍。 　　瞄准中年男人的眼窝，“噗嗤”一声，金属的尖端戳进了肉体，在血肉构成组织中搅动着…… 　　从开始到现在，夏常念一直在后方观看着，她看着成熙和沈进弈打斗的过程，到成熙几乎没费太大力气就打倒了沈进弈，可不知道为什么，成熙现在冷静到可怕的状态，让夏常念顿感脊背发凉。 　　“成，成哥。”雷利语气微微颤抖着，说道。 　　成熙刚拔出沾满血泥的撬棍，他回过头，看着雷利，等待对方的后话。 　　“沈进弈，他，好像没气了……” 　　闻言，成熙微微一愣，回过神后，他便走向雷利身边。 　　他俯下身，用手试探沈进弈的鼻息，确实没感觉到呼吸，然后他又把手指放在对方的脖颈，停留片刻，最后是心跳…… 　　…… 　　结果是沈进弈停止了呼吸和脉搏，以及心跳。 　　成熙和雷利都起身，站在一旁，沉默着。 　　成熙没说话，他只是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而雷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懂什么医学急救，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他该怎么办才好，何况是“杀人凶手”就站在他身旁。 　　沈进弈死了？ 　　面对这样突然的事件，夏常念也开始不知所措，先是中年男人死去，现在又说沈进弈也没气了，她心中不知道说什么样的感觉。 　　要问她是否讨厌这两个家伙，答案是肯定的，可如今忽然让两人死掉，她也觉得事情发展的太快了。 　　比起病态地为此感到开心，她心中更多的是，血腥场面和生死一瞬带来的冲击，胸口有点发热，是讨厌的家伙消失后的喜悦吗，还是别的什么…… 　　但伤心和愧疚肯定是不存在的，毕竟这两个家伙，只能说是咎由自取，或者倒霉。 　　“他没救了。” 　　成熙开口说，他用胳膊把雷利推向后面，然后提起撬棍，对准沈进弈发肿的眼睛。 　　“噗呲滋~” 　　搅动几下后，成熙面无表情的再次把撬棍拔出来，然后丢在地上，大概他也嫌弃这沾满污物的武器吧。 　　这下看来，沈进弈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沈进弈的凸起左眼已经变成一处凹口，糜烂的血洞上不断往外流出各种体液混合的血浆，头上的创口也还在渗出滴滴血水，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仿佛有什么话还没说完，到处流动的液体很突兀，衬托的就像他还活着一样，但他的确不可能活着了。 　　就算是活死人，这种状态，也已经变成死人。 　　夏常念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手上的动作不断重复着，越来越快，直到她察觉到自己的紧张，才放下手。 　　她自内部发热的温度，快要赶不上浑身发冷的速度，因惊吓而冒出冷汗，她不想承认，但现在她的确有点害怕。 　　又是两条或许该死或许不该死的生命，在她的眼前消逝了，而且还是源自“同伴”之手，而非疯狂的没有理智的丧尸。 　　她可不想遭受同样的经历，实在是，太，太荒谬了…… 第三十一章 折皱 　　成熙拧开一瓶矿泉水，洒在一块床单上，充当湿毛巾，用手握住，缓缓擦拭着身上沾到的血污。 　　喧嚣再次归为寂静，空气中除了布料摩擦的声音，值得注意的便只剩下，门外些许的碰撞声。 　　从中年男人大声嚎叫开始，巨大的噪声就响彻起来，仅有一门之隔的走廊里的丧尸，甚至楼下的丧尸们，肯定能听到。 　　可实际上，似乎没有引起它们太大的注意，门外只有轻微的敲动声，和丧尸的脚步声、低吼声，果然单靠声音不会完全把它们引来，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 　　等成熙简单的清洁完成，他转过身，却看到其余几人都保持着沉默，尤其是两个女孩，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眼神飘忽，明显是被吓到了。 　　的确，这副场面，以及他毫不犹豫地给尸体补刀的样子，都很是血腥可怖。 　　“他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而且，死后可能也会变成丧尸。” 　　成熙解释着，“他”自然是指沈进弈，而那个中年男人，大家都看到了，那失血过多的症状，在这间小屋子里，没人救得了。 　　“你，你没事吧。”夏常念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嗯？”成熙没明白对方说的是哪方面。 　　夏常念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刺伤……” 　　“啊”，成熙低下头，按了按腹部的伤口，除了一点刺痛外，没有太大的事情，因为当时只是被刺在表层，没来得及进一步刺进去，而且还有肌肉的阻挡。 　　“没事，刺得不深，只是皮外伤。” 　　夏常念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 　　之后，成熙和雷利两人，一起把地上的尸体从窗户扔到了楼下，没叫上夏常念和陈芸芸帮忙，大概是她们俩没什么力气，以及对于女生的特殊照顾。 　　就算是被小看也好，夏常念这次确实不想去帮忙，触碰尸体什么的，有一次经历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了。 　　此外，这次面对血淋淋的画面，没人再吐出来。可能是忍耐性变强了，一直在强压着，也可能是因为激素的作用，暂时还没感觉到多恶心。 　　不过，绝不可能是因为已经适应了血腥的气味，人的确是有很强的适应性的，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几天的特殊场面，还不足以培养出适应性。 　　好吧，只适用于夏常念一类人，因为她注意到成熙和雷利看起来完全没事的样子，只有她和陈芸芸在努力忍耐。 　　或许没人惊慌失神，哭着叫着害怕，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从平和的众人齐聚，到颠覆的腥风血雨，仅仅一两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大家都没有因此疯掉，是在被迫适应着，而无法适应的人，就只能等待被淘汰。 　　“嘭，通……” 　　尸体都被丢下了楼，剩余的满地血浆，则被成熙用床垫等铺在上面，来遮盖气味和视觉带来的冲击。 　　等一切都做完，成熙休息了一会儿，也思考了一会儿，他沉声道：“李黎他们，已经联系不上了。” 　　“其他人也是。” 　　从晚上的那阵动静推测，不难猜出大概情况，可就算如此，如今听到成熙的证实，夏常念心中还是难的失落。 　　整个仓库的幸存者，目前，大概，只剩下他们几人了。 　　其他人，都死了，简单而残酷的事实。 　　而所谓的活死人，在本质上，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不同的就是活死人灵魂早已消散，只有空洞躯壳被裹挟着行进。 　　同时，给活人带来麻烦。 　　如果必须要死的话，不如死得更彻底一点，为了自己最后的尊严，和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 　　夏常念握着水瓶，不断给干渴的喉咙滋润着，一紧张不安就会想喝水，而水一喝多了…… 　　就会想上厕所。 　　好在现在还没有那么急，要快想想办法，这儿可没有厕所，一楼的卫生间早就被丧尸们霸占了，完全没可能回去的。 　　被困在这间小房间里，似乎完全没有出去的可能，至少目前是的。 　　哈啊，我真是蠢啊，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夏常念忍不住想敲打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就忘了这件事，还喝那么多水，应该尽可能少喝水才对。 　　现在，现在只能在室内解决吗，要找个什么容器吗，还是…… 　　就这样，她干想着各种方法，但没好意思和其他人说。 　　不过，话可以憋住，想法可以憋住，但有些东西是憋不住的。 　　继上次的丢人经验，她得到的教训就是没长教训，可总不能不喝水吧，不管多久，人总是要上厕所的。 　　为什么这儿不像办公室一样，有室内厕所？ 　　啊，可恶。 　　丢人就丢人吧，夏常念走向一旁正在角落鼓弄着床垫的成熙，低声道：“成熙，这里上厕所，怎么办……” 　　“奥，我正好在想办法呢。” 　　成熙把最后一个床垫竖着放在墙边，眼前由长两张床垫，宽一张床垫组成的围墙完成，每张床垫在中间穿洞，用布条系起来。 　　成熙移开床垫，里面的地上铺着几条厚厚的床单和被褥，还放着几个空瓶子。 　　“现在只能用这样简易的，毕竟不能出去。” 　　“这些床单可以及时丢掉，更换。” 　　大家都围了过来，看着这简易的卫生间，目前能保持基本的卫生就不错了。 　　“那，那，我想上个厕所。” 　　夏常念撇着脸说出来…… 　　等几人散开，夏常念钻进角落，有了床垫的遮盖，还算隐私，但她进去之后，又钻了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用空瓶子，那样才是最卫生的，用完就丢出去，便用剪刀把瓶子敞口剪开。 　　回头看一眼，成熙已经礼貌的转过头，而雷利则整个人背过身，她咬咬唇，再次钻进去。 　　呼，生理需求而已，谁没有啊，唯一尴尬的就是在一间屋子里而已…… 　　然而，接着，她就体会到了另外的尴尬。 　　声音太大了。 　　在起身之前，她几乎是在舒畅和难堪之中度过，该死的塑料瓶，该死的房间，该死的丧尸们！ 　　水流碰撞塑料水瓶的声响，淅淅沥沥，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让她颜面尽失，面红耳赤，一种被人围观的感觉袭上脸来，脸颊也变得滚烫。 　　可恶，该死，啊啊啊！ 　　夏常念捏住一团纸，另一手握住半个水瓶，瓶子里是清澈粼粼的温热透明液体，她背着身，尽可能挡住这些。 　　然后快步走到床边，一股脑地把手里的东西都丢下楼去，这才算从极度的难堪中走出来。 　　哪怕无人在意，她最大的敌人便成了自己。 　　不知道怎么办，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她便坐回一角，抿着唇，继续沉默。 　　其他人也一样，一坐便是一上午…… 　　短暂的插曲后，要面对的总是压抑的环境，没人说出来，但每个人都能切身感觉到，现在的氛围已经大不相同了，不像从前，也回不到从前了。 　　如同崭新的纸张一般，一旦经人揉皱，就再也无法恢复。 　　尤其是对成熙的看法，即便他做的没什么错，但他的举动已经足以让人感到威胁，让人为此担忧、猜疑，甚至想要远离他。 　　只是没人去过问，他也没有任何解释。 　　…… 　　…… 　　成熙打开手机，查看着重要消息，距离上次查看已经过了大半天，为了节省仅剩的电量，他没有必要是不会用手机的。 　　他这次一打开，便注意到一个很醒目的消息，随着点进去，他的脸色也忽然严肃起来，表情凝重。 　　再三确认后，他抬头看向其他人，又低下头看向手机，思索一番，他还是开口了： 　　“救援……” 　　“官方的救援推迟了……” 第三十二章 背离 　　“因不可抗因素，被迫调整整体政策和救援方案，目前无法实施先前的具体营救措施……” 　　“但官方仍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群众，会尽可能地给予任何帮助和支持，只是目前无法……” 　　“请各位市民就近，自行前往官方所设立的各个救援点，S市各区的具体救援点在如下位置……” 　　成熙给其他人看着手机上的新闻讯息，让他们也得知了目前的一切状况，救援，相当于无限期延长了。 　　看完之后，大家最先的举动，便是沉默，很长的一段沉默。 　　这种时候，已经没人能再笑着说出没事，那是他们所希冀的最后的曙光，是他们所有人能坚持下去的底牌，就这样被告知希望消散，谁又能不在意呢。 　　简直是在开玩笑，拿大家的命去开玩笑，说没救援就没救援了？那他们又该怎么办？ 　　该死的…… 　　就算这里的食物能撑得下去一段时间，但终究有一天会消耗光的，而且这栋仓库，楼下和走廊都被丧尸所占满，他们不仅没法获取一楼的食物，还无法通过正常方法出去。 　　自行前往救援点，该怎么去呢，虽然S市有好几个救援点，但也不会很容易去到的吧。 　　夏常念身旁的陈芸芸，此刻也是满脸惶恐，双眼如失神一般，她嘴角颤抖着，对夏常念说道：“雨柠……” 　　话语中满是茫然和担忧，她握紧夏常念的手，而夏常念也以同样的紧密回应她。 　　夏常念想要安慰对方，但她自己也是惘然无措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想张口说话，可害怕自己说出的话也是颤抖的，干脆闭紧嘴巴。 　　夏常念攥紧陈芸芸的手，想把唯一聊以慰藉的温暖体温传递过去。 　　…… 　　这一晚上，没人愿意再说哪怕一句多余的话，大家都已是筋疲力尽，且忧心忡忡的，这两天经历了太多，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守夜的分配没人再提，成熙告诉大家先睡就好，他会注意情况的。 　　夏常念睡着之前，只看到成熙的脸在黑暗中被微弱的荧光照映，他还在拨弄着手机，原来说要尽可能留存电量，可他这副样子不像是在节省。 　　大概是有其他重要的消息，或者，他在为之后的事情做规划。 　　夏常念翻过身，窗帘是敞开的，冷蓝色的月光透窗而来，给人一种微凉的错觉。 　　她身侧的陈芸芸也还没睡着，此刻她们刚好面对面，两人相视，谁也没说话，直到一人先移开目光，短暂凝固的视线才得以分开。 　　哪怕是现在这番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像这样的宁静，还能延续多久呢…… 　　“只要能回到家，其余的什么事情都好说。” 　　然而如今事态变卦，救援大概已经无望，夏常念所预想的发展完全被打乱掉，别人的想法不清楚，但她清楚自己的目的不会变。 　　她只有一个想法，一项对她而言最重要的牵挂，果然，还是要，回去…… 　　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她思绪万千，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走，说起关于回家的计划，那就是没有任何计划。 　　继续在这儿等待，消耗，的确能把最让人为难的下一步推迟，推迟到所有物资耗尽，她不得不行动的时候。 　　可她已经等不及了，一路上都是心系回家，她一定要回去。 　　等真的决定好返程，就会发现自己要面对新的问题了，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实在是过于冒险，身前身后都无法同时顾及，更别提她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 　　只有和别人一同组队，组成一个团体，生存下去的几率才会大幅度提升，在应对各种问题时才能更好的解决。 　　在理念上，组成小队，必须要选择自己能信得过的人，否则在面对丧尸围攻和其他危险时，被抛弃甚至背叛，也是难免的事情。谁又会把自己唯一的生命赌在一个并不值得的人身上呢，同样的，谁又真的会无偿地信任一个不熟悉的家伙？ 　　不过，实际上的问题是，夏常念根本没有抉择的权利，其他人先不说适不适合作为伙伴，有没有人愿意和她组队外出，才是首要问题啊…… 　　…… 　　…… 　　她好像才刚刚睡去，天色却跟着渐渐破晓。 　　伸手挡住略微刺眼的阳光，一阵冷风刚好吹过来，她掀起身上的被子，爬起身，一夜没有异常，她又见到了新一轮的太阳。 　　陈芸芸还侧躺着身，应该还没醒；而另一侧的成熙已经起床了，他静静地坐在床垫上，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不会一晚上都没休息吧？ 　　想着该和他打个招呼，夏常念正欲开口，却发现，雷利不见了踪影。 　　啊？ 　　迅速的巡视一圈，但整个房间里除了自己、成熙和陈芸芸，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身影。 　　雷利人呢？ 　　在更多的杂念生出前，夏常念面向成熙，疑惑道：“成熙，雷利他……” 　　“雷利。”成熙语气里没有太多惊诧，沉声道，“他应该是在凌晨离开了，咳呃。” 　　“顺着窗户上的那条绳子。” 　　夏常念看着成熙手指指向的位置，走到窗前，只见向上扳动的把手上，缠绕着一团布条，而不断延续的布条一直通往窗外，一条由布料衔接的简陋绳索直达地面。 　　一楼的地面上能看到两具被啃食干净的尸骨，还有一小片被撕扯开的布料，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 　　夏常念双手按住窗沿，探回身子，嘴里的话却在看到成熙的时候，停了下来。 　　成熙心中的阴霾仿佛具象化在脸上，他面色铁青，无比阴沉的表情上，双眉凝重地挤压着，还有发黑的眼睑上，双眼布满密集的血丝。 　　全然没有昨天的那副精气神，反而像是一夜衰老了许多，仅仅因为救援推迟，又或者是雷利的离开？但是他这样子，让人最先联想到的还是…… 　　“啊，他，他为什么要走？” 　　夏常念结巴着继续问道，试图遮掩住自己刚才的不自然，忽视了自己这无所谓的问话内容。 　　“为什么？” 　　“因为救援推迟了，他不想等了，还是昨天的事让他害怕了，他不信任我，所以就趁着我们都没醒，自己先走了，好脱离这儿。” 　　一向话不算多的成熙，忽然一口气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即便只是普通的埋怨，却也显得和他平时的风格格格不入。 　　夏常念察觉出成熙的异样表现，成熙肯定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她心虚的捏捏手指，试探着问道：“你晚上没休息好吗，看着，不太精神呢……” 　　夏常念怀疑对方，是不是也出现了和那些人同样的症状，被感染的症状。 　　“昨天睡得比较晚”，说完这句，成熙又不住的咳嗽着，“咳嗯，咳咳咳……” 　　每一声咳嗽都让夏常念的心随之一震，不会吧，他真的…… 　　“我发烧了。” 　　成熙看向对方，语气平淡的回答道。 　　成熙直白的坦然让夏常念不知所措，她僵硬地顿在原地，接着迅速回过神，“我，我背包里有退烧药。” 　　她当然清楚，在这种节点的发烧，不同以往，而是象征着更大的隐患，不过她现在能想出的说辞，就只有这句。 　　“不用了……”成熙摆摆手，回道。 　　舔舔嘴唇，少女轻轻点头。 　　不用了是什么意思，他自己带着药物吗，还是说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态吗？夏常念终究还是没戳破这最后一层纸张，即便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需要官方的通告，这几天仓库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完美证明了感冒、发烧、身体部位出现异变等异样症状，很大概率就是被丧尸病毒感染的前兆。 　　对他们来说，只需要一段时间的等待，就能得出某个人生或死的结果。 　　两人静默时，一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是陈芸芸醒了。 　　夏常念像是等到了什么机会，连忙转身走过去，凑到陈芸芸的身旁，努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呃，你醒了。” 　　她现在想和陈芸芸谈论的，不止是早安，还有更多，急切的事情。 第三十三章 抱一下 　　“雷利他就是这么下去的吗……”陈芸芸望着从二楼而下的绳子，说着。 　　“大概是的。” 　　夏常念和陈芸芸贴的很近，肩靠着肩，甚至转过头都快要贴在一起，但她可不是为了占便宜，而是这样才能说出些悄悄话。 　　“我觉得等不到救援了，我想离开这儿。” 　　夏常念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陈芸芸瞪大眼睛，瞥向夏常念的侧脸，她的眼神很是平静。 　　陈芸芸从失态恢复过来，犹豫道：“可是，外面肯定比学校里还要危险。” 　　“没有别的选择了，趁着还有足够的食物，而且，成熙他……”说到这，夏常念几乎把脸完全贴在陈芸芸的耳侧，尽可能地悄声说下去。 　　听完这话，陈芸芸先是一惊，随后本能地想回头确认。 　　“别回头。”夏常念抓住陈芸芸的手。 　　“嗯……”陈芸芸停住动作，身体一僵。 　　接着，夏常念攥紧对方的手缓缓松开，她咬了咬唇，继续说，“我一定要回去。” 　　“如果，你也打算离开的话，我们可以结伴……” 　　夏常念从窗边缩回探出的身体，真挚的看向陈芸芸的双眸，回去的路上她的确很需要一个同伴。 　　而且，她也不希望陈芸芸死，即便她几乎无法把控现实中的任何突发情况，但比起看不到的距离，只有在她身边的人，她才能真切地把感受到那人的存在，而不是总为其担忧。 　　或许这是一个冒险的选择，她也并不奢望对方一定会同意，可她多么希望，她在这里的唯一的朋友，陈芸芸，能和她一同离开。 　　“我，我想再思考一下……” 　　“好。”夏常念点点头，她看出了对方的为难。 　　…… 　　仅剩三个人，仿佛愈发凄冷的氛围中，他们简单地吃着早餐。 　　只是成熙貌似食欲不振，他只把零食放在一旁，偶尔喝几口水，然后便是倚靠在墙面，他真的病的不轻啊。 　　夏常念咬着手里握着的巧克力棒，平时喜欢的甜甜的味道，此刻在她嘴里也显得索然无味了，她低着头，总在盯向成熙的脚尖。 　　一番思想斗争后，她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就算这会让成熙感觉不舒服，可事情已经至此，她能做的事情有限，没有必要一味的虚与委蛇。 　　她不喜欢大家一起装模做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便开口说：“成熙，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她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说着，以免刺激到对方。 　　“昂？我？”成熙缓缓抬起脸，回答道，“这儿的食物还不少，当然是守在这个安全屋里了，丧尸暂时还进不来。” 　　“呼啊……”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手捏着额头，低着头，继续说：“但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可能等不到。” 　　“等不到食物吃完的时候了……” 　　“不，不会的……”夏常念连忙劝慰道，可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说的话，“会好起来的，一定……” 　　没等说完，她的声音就小到听不清的程度，安慰人的假话，她还是不擅长。 　　“你呢，你还有什么想法吗？”成熙看向夏常念，询问道。 　　他那双本该明亮的眼睛，现在似乎变得憔悴不少，夏常念有点不敢直视他，微微侧过脸，说道：“我想，离开这儿……” 　　“……”，成熙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总算开口了：“你一个人，能行吗？” 　　是啊，她一个人能行吗，她自己都不清楚，但她没有什么更简单的路选择了。 　　“我和她一起。” 　　夏常念惊讶地转过头，是陈芸芸在说话，她已经考虑好了吗，还是单单的为了应付成熙的担心？ 　　“我也要出去。”陈芸芸看向夏常念，示意着自己的决心。 　　成熙嘴巴张合着，好像憋回了想说的话，接着，他询问道：“什么时候？” 　　夏常念压抑的心中，忽地涌进一丝暖流，陈芸芸的加入，无疑让她充满各种担忧的内心，减轻了一丝压力。 　　“大概，今天。”夏常念说着，看向陈芸芸，对方没有反对这个时间。 　　听到回答的成熙，眼中忽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随即消失，他撑起身站起来，脑袋稍微有点眩晕感，但无伤大雅，他还有余力。 　　“我来帮你们吧。” 　　说罢，他走向角落的食物堆旁，从中搬出不少易于携带、高能量的食物来，放在那张简洁的桌子上。 　　夏常念没有拒绝成熙的提议，或许让他帮助自己，才是照顾他感受的做法吧…… 　　夏常念和陈芸芸在一旁整理着背包，其实不需要太多食物，她之前就往背包里装填了不少吃的了，还有几瓶矿泉水，至于之前找到的一些杂物，她也挑选出了最有用的一部分，太大的负重，会影响她的行动的。 　　而且，背包太鼓囊，也会影响她的灵活性，最好是背得动，也不算重的程度。 　　因人而异，她留存的食物足够她撑个几天，毕竟力气变小的同时，食量也变小了。 　　她在挑选着把体积大的食物换成更便捷的，并且要合理放置，避免到时一跑起来背包里晃来晃去的。成熙则在一旁给她们帮忙，就是成熙不时喘着粗气喷吐在她的长发上，夏常念不禁有点担心他的状况，不会这么快就转变的吧？ 　　如果可以，她没有理由希望成熙感染丧尸病毒，大家都能相安无事，自然最好。 　　等差不多收拾好，夏常念掂量着背包的重量，随即要背上包，想测试是否适应。关于回家路线，和陈芸芸商讨她的目的，制定计划，以及各方面的准备，她打算一会儿再进行。 　　毕竟要先保证基础装备的合身，她背起背包，走向窗口，想看看顺着绳子，怎么下去才是最安全的。 　　成熙却突然叫住她，语气很急迫，“你现在就要走吗？” 　　夏常念双手抓着背包肩带，回过头，“啊，没有，我先试一下……”，她看到成熙已经凑得很近，就像猛地冲上来一般，手也要抓过来。 　　她被吓了一小跳，成熙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吗，怎么这么怕自己走？ 　　“算了，现在也没关系。”成熙喃喃道，他看向夏常念的脸，“你走之前……” 　　“我能抱你一下吗？” 　　哈？ 　　什么，抱？ 　　夏常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突如其来的让她差点没理解字句的含义，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我知道我大概是感染丧尸病毒了，在那之前，我还有点心愿……” 　　成熙敞开双臂，展露出宽阔的胸怀，等待夏常念的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要抱我…… 　　夏常念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是这个要求，很奇怪，他是什么想法呢。 　　没敢去多想其中的蕴意，虽然夏常念不想被一个男人抱住，甚至想着这个举动，心中就会不自觉地产生厌恶感，可既然成熙都这么说了，她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或许当真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要求，只是抱一抱的话，也只好满足他了。 　　夏常念脱下背包，犹豫了一秒，也伸直双臂，径直走进成熙，拥抱过去。 　　她撇开脸，能感觉到很奇怪，心里也抗拒着。 　　或许之前她没有这种小心思，但变成这副样子后，因为自己的容貌而被谁盯上，那种让人发毛的视线实在恶心，而且那种人分明是把她当作求偶对象来看待的，她怎么能不产生生理厌恶呢。 　　成熙的后背很结实，身材也很高大，有力的臂膀和胸膛完全把夏常念包围住了，只是这样的身材没能让她感觉到一丝所谓的安心感和依靠感。 　　反而让她感觉到一阵后怕，如果成熙想对她做什么，在对方这样的体格前，她似乎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像沈进弈那种混混，甚至还是学生的许赴远，那极其普通的体格，夏常念都没办法正面抵抗，更不要说这种肌肉壮汉了。 　　呼…… 　　想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夏常念想主动松开双手，好在她穿着内衣，不然这种举动就太尴尬了。 　　她把手从对方的背上放下，察觉到她的动作，成熙也松开了手。 　　如坐针毡的过程总算结束，之前沈进弈那混蛋对她做的事情，历历在目，也让她本能的对别人更加警惕了。不过，沈进弈也已经死了啊…… 　　夏常念转回撇开的脸，想着去观察成熙的反应，却看到对方不断逼近的脸，就快要贴上来。 　　呃！ 　　她连忙闪开，整个人都向后退了两步，成熙那架势，像是打算亲过来一样。 　　“你，你干什么！” 　　这时候，夏常念也顾不上什么体恤对方的感受了，她只感觉心口一阵恶寒袭来，那是难以压抑的生理上的厌恶，所带来的感知。 　　“啊，你真不知道吗？”成熙不慌不忙地回答道，他的双眼中充满异样的光亮，那是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眼神，毫不遮掩。 　　“别怕。” 第三十四章 为什么又是... 　　…… 　　这一夜，近乎失眠的人，不在少数。 　　他想了很多，但什么都没想通。 　　本来是想立出正面的形象，再凭这些来收获一切。 　　毕竟他是不是真君子，不重要，没人会在乎他的真实想法，只要做出的行为举动像，就够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这句话太好了。 　　大多数人都只在乎表象，这样，就足以给小部分“聪明人”创造了机会。 　　他不喜欢管这叫做“耍小聪明”，这是合理利用机遇，例如，先派出白脸搅浑事情，再让代表正义的红脸上场，演绎出一场精妙绝伦的戏剧，或者说“双簧”。 　　就像别人看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肌肉男”。而大家对肌肉男的刻板印象，就是那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似乎是公认的道理。 　　实际上，现实不总是这样，大家只是想去验证自己心中所认同的东西罢了。心中想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 　　他不在意这些，他既不是什么坏人，同时也不是什么大好人，呼……说了这么多，得到，总要付出代价的。 　　他帮她们处理了这么多的危险，那么，让他享受享受红利，又怎么了？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一切秩序开始混乱的情况。 　　本来也可以慢慢来的，本来也可以守住道德底线的，本来也可以向从前那样，被多数人当作“好人”的……可现实偏偏不给他太多时间，也不给他做选择的机会。 　　没关系，他要克服现实…… 　　谁规定他一定要一成不变的？ 　　…… 　　成熙最终，没能战胜心魔。 　　因为“心魔”，本就不存在…… 　　……………… 　　………… 　　…… 　　什么！ 　　什、什么情况！？ 　　成熙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纵容的欲望，从前给人稳重正直的印象，此刻完全崩塌，直接转变成一张恶心变态的嘴脸。 　　他嘴角上是压不住的鬼畜的笑意，说着，“别害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 　　夏常念不断向身后退着，成熙先前的确不是这副模样，他的眼神也没有这般猥琐，可他现在却非常吓人，他想做什么，难不成他疯了吗？ 　　丧尸病毒还会让人性情转变吗？他本来不是这样的啊。 　　此时，夏常念或许该尝试反抗，就算成熙很强壮，可如果他没有武器，而夏常念能拿到武器的话，他也会很为难吧。 　　想到这，她边后退，边想着趁机把武器摸到手，那样她就能占优势地位了。 　　然而，成熙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随手便抢先把墙面的铁棍拿起来。 　　拿到仍然残存干涸血液的铁棍，成熙仿佛得到了专属武器，他高举起铁棍，便冲上前，抡向身前的少女。 　　而夏常念身后就快到达尽头，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眼见成熙发了疯地冲上前，夏常念赶忙伸出胳膊，交叉着护住身前。 　　成熙的力道她可是有目共睹，要是挨上这一下，她就怕胳膊会被打断，完了，完了，完了！！ 　　“别，不，别这样！”她闭上眼，大声喊着，尝试做出无用的功劳。 　　“成熙！你！”陈芸芸也厉声喊道，直到她反应过来事情的不对劲，距离上的差距已经让她无法上前阻止。 　　“……” 　　夏常念感觉到，自己那没有手臂阻挡的胸腹处被猛地一戳，双脚无法稳住的冲击，让她随即向后倒去，直接摔坐在地面上。 　　这一戳也很用力，让她感觉到胸骨一阵剧痛，好在没有碎裂，紧接着，她慌忙地摸向胸口，没有创口，身体没有被戳穿。 　　她才笨拙地回想起，对方拿的铁棍，顶端是圆润的，自然不会戳穿她。 　　她只是害怕自己会变成，那个中年男人的结局。 　　“开玩笑的，我当然不会伤害你。”成熙说道。 　　见对方还存有理智，夏常念连忙开口，生怕一会儿没有了机会：“成熙，成熙！” 　　“别，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可以给你道歉，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有问题可以和我说！” 　　“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坏人！” 　　…… 　　成熙貌似真的听进去了，他停顿了一会儿，说，“你没做错什么。” 　　“可我他妈不想变成丧尸啊，我不想死！”他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一副狰狞的面孔，不比丧尸要差。 　　“官方的军队都沦陷，救援来不了了，我知道我没救了，他妈的！感染这个病毒的，官方都治不了。” 　　成熙紧咬着牙齿，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他全身都在发力，随后，他又慢慢放松下来，看向身前的女孩，轻声道： 　　“我不会伤害你，我会放你走，临走前你就满足我一下吧！”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从一开始看到你，我就被吸引了……这很正常吧，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不过是在表面装装样子，掩饰心里的龌龊罢了……” 　　“我也不想这样…可你也知道，我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不也是为了帮你们？多少要回馈我一下吧？” 　　“跟我做一次，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说完，他不顾少女惊恐万分的表情，猛然扑过去。 　　夏常念迅速向后退去，可后背竟抵住了冰冷坚硬的墙面，她被逼到了死角。 　　扑了个空的成熙没有失落，反而抓起少女的脚踝，一手拽掉她右脚上的鞋子，光洁的小脚便露出来。 　　微微翘起的脚趾和足弓之间的弧度构成了完美的起伏曲线，脚掌和脚跟透着淡淡的粉色，连指甲也是如同镶嵌的美玉般晶莹透亮，小巧玲珑的脚丫仅一只手就能全部握住。 　　成熙控制住少女不听话的脚丫后，便整张脸直接贴上去，厚重的鼻息吹在脚上，一阵瘙痒，让她不住的蜷缩起脚趾。 　　而成熙在享受般地使劲嗅着上面的气味，没有任何异味，可本该没有的味道，成熙却感觉到了一股芬芳的香气。 　　以至于让他伸出舌头，刮蹭舔舐着少女的小脚，细细品的其中香香的味道。 　　“咿呀！” 　　敏感地脚底突然传来滑腻的恶心触感，夏常念难以控制地叫出声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恶心到要舔自己的脚，一种极其厌恶且反胃的感觉涌上心口。 　　她条件反射般，飞速的抽离开脚，然后猛地踹在对方的脸上，好恶心！好恶心！！ 　　接着，她看向一旁的陈芸芸，“帮，帮帮我！” 　　被用力地踢在脸上，鼻子上还有脸颊上的痛感，让成熙心中顿时升起怒意，他的玩心大减，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撑起身，右手捡起地上的铁棍；左手则一把掐住少女纤弱细嫩的脖颈，不断发力。 　　“别他妈来碍事，不然先弄死你！”成熙撇了眼身侧的陈芸芸，用武器指着她，让她滚远点。 　　夏常念挣扎着扭动脑袋，看到一旁的陈芸芸，真的被成熙一句话给吓住，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来。 　　咳呃！ 　　紧接着，强烈的窒息感中断了她的思考，她没有余裕去琢磨其他事情，现在，她只知道成熙的手就快要捏断她的脖子一般，几乎隔断了所有可能进来的氧气。 　　对方的力气，比那个沈……的力气要大得多。 　　夏常念双脚不停的乱蹬的，手也胡乱的掰着对方的手，可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成熙仍然是无比轻松地掐着她。 　　她用指甲不断抓挠着成熙的手，想让对方因痛而松开，脖颈却愈发被束紧，她整张脸发着烫，眯起着眼睛也很胀，就快要不行了。 　　肿胀感和无力感不断放大，脑袋里面像是要被什么挤破了，呃啊…… 　　为、为什么，又是掐脖子…… 　　她讨厌这种感觉，也讨厌对她做这种事的人。 　　“咚！” 　　直到她就快要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意识模糊之时，身体好像磕碰到什么，麻木的感官瞬间被刺激到，她还来不及去感受疼痛，最先感受到的是脖颈上忽然放松。 　　可怕的束缚被解开，成熙松开了手，她才得以恢复喘息，大口大口地吸入空气，让它们填充进肺部。 　　“哈呃，呼，呼……” 　　少女气喘吁吁的，她还没办法趁着对方的松懈，去思考什么反击的问题，她现在只想呼吸，想畅快的呼吸空气。 　　随着氧气的传递，她的思维也逐渐清晰，感知到后脑上的一阵钝痛，刚才原来是脑袋撞在墙面上的声音。 　　脸上很湿，她伸手擦拭着脸上，手背顿时染上一抹鲜红。 　　这是，什么？ 　　她摸向小巧的鼻尖，发现那还在向外流淌出温热的粘稠液体，她赶紧尝试着擦去鼻血，却把两只小手都沾上血液，抹得到处都是黏黏糊糊的。 　　成熙已经转身回来，再次靠近，他的手上握着一团凌乱的布绳，那是他用来吊住手机的那条。 　　“妈的，要不然沈进弈说你是个让人玩的东西，不他妈看清自己的地位。”成熙活动着自己的手，上面布满了破伤的红色抓痕。 　　“但是别怕，我不会弄死你，我比那个傻币更懂得怜香惜玉。” 　　成熙一把握住夏常念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则摆弄着绳子，捆绕在她的手腕上，试图把她的双手绑起来。 　　“不，不！” 　　她颤抖着声音抗拒道，她清楚自己没办法去挣脱开对方的手，单靠她自己，是没办法对付这个男人的。 　　她心里很是害怕，她能想象到成熙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无非是男女之间的事情，肆意的满足他的兽.欲，成熙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他怎么能这样，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想最后放肆自己欲望吗。 　　不，不要，不要！ 　　夏常念眼眸中充斥着恐惧和慌乱，在此刻对上了成熙充血的眸子，仿佛在威慑着她，告诉她，如果再惹得成熙不高兴，她会受到更多的折磨。 　　她需要帮助，需要有人来帮自己，来摆脱这个发散着恶心情欲的野兽！ 　　陈，陈芸芸，陈芸芸。 　　她立刻想起了这个名字，现在只有陈芸芸能帮自己。 　　扭过脸，视线搜寻着陈芸芸的身影，她不断眨着眼，清理着模糊的眼眶，也终于和呆滞在一旁的陈芸芸对上目光。 第三十五章 安全... 　　墙角边的那张桌子上，放着沈进弈的匕首，当时成熙没有把它一并丢掉，而是简单清洗后，留在了这里。 　　现在，成熙只在他身侧放着一把铁棍，如果陈芸芸能过去拿到那把匕首，再趁机袭击成熙，完全可以安全顺利地帮到夏常念…… 　　夏常念已经被成熙压在身下，双手也被牢牢抓住，正被对方进一步捆住手腕，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她甚至不敢过多的挣扎，那样不仅不能挣脱开这个肌肉壮汉的手，可能还会激怒对方。 　　她已经不想再感受痛楚了。 　　她凝望着陈芸芸茫然的双眼，没喊出声，只是用视线一遍一遍的瞄着角落的桌子，示意着陈芸芸，上面有重要的东西。 　　终于，陈芸芸看明白了她的暗示，转身看向桌面，上面赫然放着一把折叠匕首，它虽然没办法作为正面对抗的武器，但绝对是一把合格的暗器。 　　只要趁着成熙没注意到，悄**的拿到它，然后捅刺在成熙的身上，就能解决全部的问题。 　　在无法劝解的局面，面对暴力，唯一有效且快捷的解决方案，便同样是暴力。 　　陈芸芸咽下口水，紧张地挪动着脚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这么做，可成熙那可怕的模样的确吓到了其他人，而且他现在还发疯般，袭击着夏雨柠，他的意图完全没有藏掖。 　　这让她，不得不做出行动…… 　　眼见陈芸芸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在悄悄靠近着桌子，夏常念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看见了微弱的光亮，没错，就是这样。 　　她扭动着脸颊，偷瞄向成熙，却只看见对方那恐怖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你在，看什么呢？” 　　听着对方那没有感情的话语，夏常念的心都快凉了，如坠冰窟，面对着自己几乎不可能抗衡的野蛮，身体上的挫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无力感，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夏常念咬住嘴唇，浓郁的铁锈味在她的口腔中晕染，那是她自己的血液的味道，她闭上眼，不敢再去看成熙的脸，让她感到无比厌恶、恶心、恐惧的脸。 　　心里拼命祈祷着他没有发现，只要能让陈芸芸顺利拿到武器，哪怕自己再多挨几次打也好，只要，得到反抗的资本。 　　“看你妈！” 　　夏常念破口大骂，明明是故作愤怒的语气，却仍透露着怯懦的颤声，她准备着迎接对方气急败坏的暴力。 　　她紧闭双眼，脑袋也向下缩着，可成熙却没有做出回应，反而放开了她的双手。 　　夏常念慌了，她睁开眼，看向成熙，然而只看到对方高大的背影。 　　“嗖叮~” 　　成熙顺手拿起铁棍，铁棍擦在一角，空心的钢材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举直棍子，对准陈芸芸，怒声道： 　　“草你妈的！” 　　“你他妈就这么想死是吗！” 　　“嘭！” 　　成熙站在原地，狠狠地把铁棍锤在墙面上，吓得陈芸芸一声尖叫，她距离桌子还有两步，手距离匕首也不过咫尺之差，在这节点被成熙发现了。 　　“妈的，你不是要走吗！”成熙威胁道，“你长得太丑了，我对你没兴趣，别他妈来烦我，现在就滚，我不杀你！” 　　陈芸芸愣住原地，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很明显，只有两个，一个是听成熙的话，现在就赶紧跑，逃离这里；第二个是去抢匕首，然后尝试反抗，贴近成熙，用匕首捅在他身上，如果，如果能抗住他的攻击的话…… 　　很明显，第二个抉择更难，她没有任何信心能抵抗住成熙，她可能会因此而受伤，甚至惹怒这个疯子，被他重伤，杀掉。 　　可她一旦听从成熙的话，自己离开，那就相当于抛弃了夏雨柠，任由成熙对她做什么。 　　那样夏雨柠一定会被他，被他玷污、折磨的…… 　　可是，可是。 　　陈芸芸心里也很是害怕，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靠暴力去制止另一方的暴力，更别说对方是个强壮的成年男人。 　　只是为了朋友，她还没有做好觉悟，去战胜他…… 　　回想起成熙毫不留情的杀死沈进弈的场面，他甚至不怕沈进弈用刀子捅，正是那同一个匕首，等着陈芸芸去拿，或者放弃。 　　她还想活着，她想活下去。 　　“别等我改变主意！”成熙催促着，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震怒。 　　对不起。 　　陈芸芸在心中呢喃着，她终究是不敢看向夏雨柠的脸，她还想活下去，她真的很害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没有能力去反抗成熙。 　　恐怖凶残的丧尸已经让她无可奈何了，她不想成为那些被杀死的人，成熙给了她选择，她或许能活下去。 　　而且成熙说了不会伤害夏雨柠，只是，要做点什么事情……成熙一定会放走雨柠的，她也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 　　于是，在成熙的警惕注视下，陈芸芸退离桌子附近，她低着头，走回自己和夏雨柠的床铺旁，那里放着她准备的背包。 　　“我，我可以拿上包吗……”陈芸芸低声下气的询问道，没有包里食物，她坚持不了多久。 　　“拿上，滚。” 　　“好，好！”得到肯定的答复，陈芸芸连忙背上背包，走向窗口。 　　快速的四处张望后，确认楼下没有危险，她跨过窗沿，紧紧抓住绑在上面的绳子，谨慎地向下移动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窗沿…… 　　在陈芸芸离开后，成熙再不用担心有人干扰自己，他差点忘了桌子上面的匕首，上次被沈进弈偷袭，是他反应快，才没被捅成重伤。 　　好在察觉到了身下这个可爱小猫的眼神不对劲，他回过头看，才发现陈芸芸差点就得手了，想背刺他。 　　他转过身，看向墙边靠着的少女，她缩在角落，碧蓝的双目满是茫然和恐惧，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挂着几道晶莹的泪滴，嘴巴上面沾染着血污，大概是因为自己刚才掐住她时，过于用力，才让她流出鼻血。 　　少女的手上，也因为擦拭鼻血而被染脏，血红一片，只是她的小手并不老实，左手已经从绳子里挣脱开，一定是趁着刚才的空隙挣扎出来的。 　　她的表情很是木然，受到不小的刺激般，是因为被陈芸芸抛弃了吗，真可怜，成熙看到少女这个样子，反而控制不住的更兴奋起来。 　　他已经等不及去品尝，这个极品的滋味了，要怪只能怪她自己长得这么漂亮，让他产生了欲望。 　　…… 　　陈，芸芸…… 　　陈芸芸就这样离开了，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这里。 　　夏常念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不得不被名为现实的大手掰开眼睛看着，被迫的去接受。 　　她应该去责怪陈芸芸吗，应该为此感到愤怒吗，她唯一感觉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如同一把沉重的锁链，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只剩下自己了。 　　等夏常念回过神来，成熙已经提着铁棍走过来，他把手探进衣服里，摸索着什么，很快，他找到了那个东西。 　　“别怕，我不会把病毒传染给你的。”成熙温柔的说着。 　　可夏常念看清了他手里的的东西后，成熙的话语就仿佛化为恶魔的嚎叫，狠狠扎进她的耳朵里。 　　她瞳孔紧缩，泛红的小脸一瞬间变得苍白，嘴角不住的颤抖着，花容失色的形容在她的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她恐慌到了极点。 　　只因为成熙手里捏着的一个透着圆形凸起的正方形包装——安全套。 第三十六章 不要...... 　　为了防止少女乱动，成熙直接把她右手绑住，另一端则系在窗户的把手上，来固定住绳子。 　　至于她的左手，只需要简单的按住，成熙也享受着控制对方的征服感，毕竟一个完全不会做出动作的玩偶，很容易让人觉得无趣。 　　“放，放开我……” 　　夏常念颤声道，声音已经硬气不起来，与其说是反抗，不如说更像哀求般的语调。 　　“别这样，成……” 　　“呃唔。” 　　她试图再用来感化成熙的话语，没说能说出口，便感觉口腔里被（数据删除）一个东西，堵住她的嘴巴，压住她的舌头。 　　是成熙把自己的大拇指（数据删除），擦过坚硬整齐的皓齿，只觉得手指上，顿时被（数据删除）的口腔组织所（数据删除）住，挣扎着蠕动的（数据删除），更是不停拨动他的指尖。 　　“嘘……” 　　他可不想去听啰里啰唆的劝解声，耽搁太久的话，他的兴致可是会被消磨掉的，所以她的（数据删除）饶，还是留在接下来的互动里吧。 　　不得不说，虽然只是手指，但成熙也感觉到了指尖上反馈来的，绝妙的（数据删除）。明明没什么不同，可成熙看到少女因嘴巴被（数据删除）异物的抵触，和她嘴角溢出的晶莹（数据删除），心口就莫名的升起一簇燥火。 　　他的身体告诉他，自己已经愈发的，等不及了。 　　“呃，嘶……” 　　忽然，手指上增加的压力，让成熙不住的痛呼出声。 　　这小妮子，现在这种情况，竟然还敢咬他。 　　“松口！” 　　成熙腾出右手，直接捏在对方的脸上，指间不断用力，脸颊两侧的挤压，使少女被迫的张开嘴巴。 　　抽回左手，他的大拇指上多了一圈深深的红色咬痕，妈的，下口还真不轻，这不是等着他调.教吗！ 　　成熙有点不高兴，看来他还不能太大意，这妮子心里肯定憋着不少主意呢，稍不留神就被她伤到了。 　　他盯着身下泫然欲泣的可爱女孩，哈，眼下不是有的是机会，让他高兴起来吗，就算他想做什么，对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伸出还在发痛的左手，一把袭向少女微微耸立的胸脯。 　　“啊！” 　　夏常念正狠狠的咬紧牙，看向成熙，却感觉胸前的软团，被人一把捏住，即便隔着好几层衣服，那种异样的触感依旧无法减弱分毫。 　　对方根本不止是发泄欲望，更像是借此来泄愤，刻意羞辱她一般，一只大手用蛮力不停的挤压按捏在她的胸脯上，肆意的玩弄、抓动着。 　　该死的！ 　　胸前的异样感，让夏常念感到一阵恶心，无比的恶心，恶心到让她快要呕吐出来，该死的混蛋！ 　　极度的厌恶感从脊椎瞬间传达至头顶，贯彻在全身上下，对方每一次的触碰，每一下触动，都让她感觉到被侵.犯的恶寒，无尽的恶意和羞辱，清晰的从衣服外传达而来。 　　被一个自己所厌恶的人，还是一个男人，所这样对待，无疑是对她人格的羞辱。就算她从前并不拥有这具身体，如今她的灵魂被迫绑定在这身躯之中，性别上微妙的差异，使对方的戏弄，更让她感受到加倍的不堪与嫌恶。 　　生理和心灵的双重抵触，她的尊严被对方肆意踩在脚底，被触碰到了逆鳞。 　　杀了他，一个念头从她心中升起…… 　　不管是几分几秒，还是刹那的时间，她都无法忍受，全身开始挣扎着，反抗着，尝试挣脱这混蛋的束缚。 　　“放开我！！！我爱你妈的！” 　　“把你的脏手拿开！” 　　她厉声骂道，全然不顾会不会激怒对方，会不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如果她连基本的反抗都不去做，那她自己都对不起自己。 　　她喊完这句，胸脯上盘动的恶心触感消失了，成熙竟真的松开了手。 　　他忽然醒悟了吗？ 　　当然不可能。 　　成熙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那让人讨厌的表情，他向后退开半步，挺直上身，然后，双手拽着衣服，把上身碍事的衬衣脱了下来。 　　露出了一身强健而饱满的肌肉，似乎散发着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几块明显的腹肌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刀伤。 　　他这副充满雄性魅力的健壮身材，却没让夏常念心中生出一丝好感，只有满满的抵触，和皱着眉头的嫌弃。 　　同时夏常念心中还涌出一阵寒意，和无可避免的惧意，她自然领悟到了对方的意图。 　　才撑起的怒气，瞬间被对方的恶意所冲灭，夏常念感觉到深入骨髓的无助，和惊恐。 　　不，不要…… 　　“是不是有点热了？” 　　成熙脱掉自己的上衣之后，无处发散的欲火随着方才的互动愈燃愈猛，少女那未成熟的果实除了小了一点，确实很是柔软，可隔着衣服的触感，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于是，成熙不管呆愣在原地的少女，径直冲上前，双手撕扯开她拉紧的校服外套，把拉链直接扯坏掉。 　　“嘶啦~” 　　此刻，青春、纯洁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女那胸前的突兀，仅透着一层简洁的衬衣，显得更是诱人。 　　略显呆滞的少女，迅速慌张起来，她看向成熙的目光都已然慌乱，刚才的野性似乎也被打垮掉，双手紧紧的拉住最后一层衬衣，身体也努力向后退缩着，可她的后背早就抵在了墙面，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就像是面对强壮的成熙一样，娇弱的她，仿佛再怎么努力，都会是徒劳。 　　“不，不要，不要……”悦耳的声音颤栗着，低声的求饶。 　　可她不知道，这样只会让成熙更兴奋吗？ 　　成熙看到对方紧紧的向下拉着衣摆，试图阻挡自己褪去她的衣服，那么，就如她所愿吧，他就不帮她脱掉衣服了。 　　取而代之的是。 　　成熙双手发力拽住女孩的领口，接着向两边猛地扯开，把衬衣从上往下，硬生生地撕裂开来。 　　“刺啦啦……” 　　应该怀疑校服的质量，还是成熙的力量呢。 　　衣帛碎裂的清脆声响回荡在空气中了，但好像碎掉的不止是衣服。 　　裂口一直延申到肚脐上方（数据删除），整条衬衣被（数据删除）了一半，那让人期待的旖旎风光，终于展露一角。 　　少女的白皙光滑的细嫩肌肤，总算从校服整日严实的包裹中透出气，成熙早就想抱有窥探一番的想法了，他移动着视线，瞄向那更吸引人的（数据删除）山峰之上，不清楚在刚刚那样柔软的（数据删除）下，到底是怎样的面目呢。 　　两团cute的小（数据删除），在代表着纯洁的白色的（数据删除）下，被轻轻托住，只露沟壑，不见其面，仿佛羞于见人，但对于成熙来说，确是任君采.撷，因为他可以肆意.妄为。 第三十七章 天生万物养人 　　他就真的那么做了。 　　他一手钩住对方胸前内衬相接的勾带，向上轻轻一拨，那一刻，所有的猜想都被眼前的真实所证实。 　　哈啊……呼呼…… 　　成熙喘着粗气，压不住的激动的沉重喘息，以前有过几个女朋友，可现在，他还是抑制不住兴奋，双眼离不开这宛若艺术品的躯体，果然，是他猜想中的樱粉色。 　　不能再耽搁了，他身下早已发胀，快把衣服给撑坏掉，就是不知道少女能否承受住他，哈，他要小心一点吗？ 　　他没去用手覆在那对可爱的小团子上面，来尽情体会天堂般的轻柔，不是他能忍耐住性子，而是他已经无法忍耐，所以，他要选择一步到位的举措。 　　成熙坐起身，匆忙的从口袋里掏出那方方的包装，要快点套弄好，他不需要再准备了，一切都就绪了。 　　刚拆开包装，油腻腻的液体溢出，粘在他的手指上，他却停下动作，或许，还是不要用这个东西了。 　　要亲身去体会，才算不辜负这种极品吧，就算他自己说了不会传染给对方，那又怎么样，反正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而且，看向身下已经害怕到哭花小脸的女孩，她一定是第一次，果然，他应该好好珍惜啊。 　　成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丢掉了手里的东西，嘴角是无法控制的咧开，啊，太好了。 　　他要好好疼爱这女孩。 　　“别，呜呃，不要……” 　　“放过，我吧。” 　　“让，让我做，做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可以。” 　　“只有，这种事，不，不要……” 　　夏常念已然哭得无法控制，甚至连话都说不清了，喃喃地哀求着，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成熙见状，动作一顿，真是的，她非要露出这样可怜的样子，让他更想肆意的玩弄对方了，想看看她更绝望、无力反抗的样子。 　　他笑着说道：“好啊。” 　　“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吧。” 　　…… 　　“帮我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他捕捉到少女脸上生出的一丝希望，转瞬即逝，变为绝望的表情，心中说不出的舒畅和激动，她也太好玩了。 　　明明哭得要死要活的，两只白嫩的小手却还死死抓着衣服下摆，胸部全都露出来了，还抓着衣服有什么用。 　　是想抓住裤腰吗？ 　　好，那就让她一下吧，省的说自己欺负人。成熙盯向女孩水润的嘴唇，蠢蠢欲动。 　　“喂，你还是初吻吧？” 　　少女明显愣了一下，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的确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所以她也自然还是初吻。 　　等一下，难道……她连忙扭过头，想避开对方。 　　成熙却直直的捏住她的脸颊，用力掰正过来，让她被迫的面向自己，他的身子不断向前靠近，趁势吻了过去。 　　香香软软的嘴唇重要，还是初吻的象征意义更重要呢，他不需要清楚，一次全都夺走就好。 　　“噗。” 　　呃？ 　　距离不断拉近，可想象中柔软香甜的滋味还没传来，他就先察觉到脖子上一阵灼热感传来，紧跟着的是剧烈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 　　他大叫一声，急速拉开两人间仅相差十几厘米的距离，同时，脖子上则是什么东西拔出的感觉，随之有什么涌出来，滚烫的洒在身上，剧痛也愈发加剧。 　　他连忙摸向脖颈，湿乎乎的，粘嗒嗒的，一大片血流喷出，并且不见消停的迹象…… 　　就在刚刚，夏常念趁着成熙靠近过来，对方只顾着捏住自己的脸，松懈了她没被束缚的左手。她便把握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迅速从裤腰右侧，抽出那把始终藏匿着的小刀，捅在成熙的脖子上。 　　事情很顺利，顺利到超乎她的预料。 　　但是，这真是太棒了，幸运女神果然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啊。 　　本来还想着，如果被对方察觉到，失败了，她大概会生不如死，甚至需要自我了结的程度…… 　　只是，相比于杀死别人，她还没做好自寻短见的决心，如果能除掉祸害，自然不需要考虑这些。 　　她握着小刀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伤害别人，她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不清楚，或许害怕，或许惊慌，但绝对没有不忍！ 　　对于这种人渣，她没有任何同情心，也不需要任何同情！ 　　夏常念缓缓站起来，这次，换做她俯视着坐倒在地上的成熙了。 　　成熙正用手拼命地按压在创口上，试图堵住不停喷洒出的血流，可那如注的架势怎么也拦不住，他只能看着自己体内的血，一滩，一滩，汇聚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血泊。 　　在哀嚎和绝望中，他瞥见身前的少女，手里紧握着那把显现锋芒的刀子，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想爬起身，提起自己的铁棍，抡向这个暗中偷袭的臭表.子，却感觉身上一阵无力，所有挣扎的气力，全都随着喷涌出的血液消散了。 　　他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动动嘴，痛苦的嘶喊着。 　　不，不想死，还不想死，他现在不想死，他想活着，谁来救救他，是谁都好，只要能救他就行，快来个人。 　　要止住血，他还能活下去，止血…… 　　“救，救救，救我，对不……” 　　“救……” 　　夏常念走到了他的身旁，无需担心，因为成熙身下已经淌出一大摊血浆，他的脸颊上的红光也暗淡下来，只剩下虚弱的灰白，甚至嘴唇也黑紫起来，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支撑不起来了，不可能还有反抗的能力。 　　“好，你先别死。”夏常念回答道。 　　她蹲下身，高高的举起手里的刀子，接着，用全力刺向身下的人，令人作呕的家伙。 　　“噗嗒。” 　　成熙用余力拖动着胳膊挡在脸上，这一刀，刺在了他粗实的小臂上，深深扎在肌肉内部的骨缝里。 　　伤口处已经流不出多余的鲜血，成熙也停止了刺耳的嘶喊声，他甚至没力气去喊叫了，但痛苦还在折磨着他，他声音微弱，说道： 　　“别，别杀……” 　　没等对方说完，夏常念就拔出了卡住的刀刃，再次捅刺向成熙的头部一片，这么会挡，那就看看他发达的肌肉，能不能把之后的全都挡住。 　　一下，两下…… 　　不停的戳动，不停的拔出，夏常念用尽全身的力量，握着早被染红的刀子，不停的捅刺向地上这个混蛋、渣滓、人渣，直到对方再也无力防护，遮挡着的胳膊随意一摊。 　　他的血流了满满的一大滩，胳膊上也被戳的满是密集杂乱的血口，但他应该还没死透吧…… 　　不是挨了沈进弈的一刀都没事吗，他不是很强壮吗，不是很能活吗！ 　　夏常念几乎是咬着牙去做的这一切，看着瘫软在地的成熙，她再次提起刀，朝着成熙的脖颈处刺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夏常念喘了口气，歪着脖子，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 　　呼，呼，呼呼~ 　　哈啊，哈啊…… 　　夏常念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的手上，胳膊上，胸前，脸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浓厚的艳红，和飞溅出来的碎块。 　　她累到再也举不动手里的被浸红的小刀，而成熙的尸体也已不成样子。 　　他的脖子和脑袋之间的联系已经断裂了一大半，表层的皮肤如糜烂的裙边一般翘起来，像是被胡乱的啃咬一番，杂乱不堪。上半部分脖颈的横切面都展现出来，血肉中，腥红丑陋的内部某些管脉错落交织，咽部的什么软骨、气管都能看到，颈椎的森森白骨也全露了出来，整条脖颈只剩下一点牵连的肌肉相接，才让成熙的脑袋还没分家。 　　夏常念这才反应过来，成熙早已不再动弹。 　　但这还不够。 　　她的心中早就被怒火所占据，即便麻木，即便不该，即便她清楚自己的行为没有意义，可她不想看见这个人的脸。 　　无可救药的渣滓，虚伪的混蛋，恶心的变态，唯一的出路只有去死的人渣，只有他完全消失，夏常念以后才能睡一个好觉。 　　她爬起身，捡回一旁的铁棍，努力地抡起来，然后，重重的砸向那混蛋的头颅。 　　“嘭。” 　　“咚，咚……” 　　…… 　　一直到，他的脑袋完全变形，碎裂成不规则的形状，头骨裂成扁平的姿态，脸也完全糊掉了，五官无法被认清，脑袋里装的东西，红红的，白白的，全都洒落一地。 　　呜，哈啊…… 　　夏常念长长的吸入一口腥臭难闻的空气，又长长的吐出来，这一下，地上的尸体连变成活死人的机会也不再拥有。 　　她累的靠坐在墙边，用沾满血液泥泞的手，擦拭着脸上的脏东西，一遍又一遍，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只把一切都混成一片，一切都搞砸掉。 　　这时，她那不争气的眼角也跟着添乱，开始溢出的暖流，化开了粘住的血壳，晕染出两道血腥的色彩。 　　又要，擦眼泪了…… 第三十八章 离去，难过之地 　　恶心。 　　恶心。 　　恶心，恶心…… 　　全身上下沾染的都是让人恶心的东西，腥浓无比的血液混合物，到处都是，哪里都是。 　　夏常念心中那股上冲到再无法压抑的情绪，经由她疯狂的发泄举动，平息之后，要面对的就剩下了满目狼藉。 　　一滩最为中心，且最成规模的血泊中央，躺着那具扭曲的残躯，血腥，糟乱，是最先能浮现在脑海中的两个词。 　　斑斑放射状的喷溅血迹，条条椭圆形的挥洒血迹，一滴临近一滴的滴落血迹，还算是规整；真正把这房间染脏的，是夏常念不断移动的脚步，沾连着血液，一脚一脚的，踏的全都是血红的脚印，以及拖动的一大片的遗留的血迹。 　　晕血的人看到这样的“凶案现场”，绝对会承受不住晕过去，好在夏常念没有这种疾病。 　　可她身上已经沾满了血浆，甚至还有某些小块的人体碎片，如果等到血液真正凝固起来，那将会更难清洁。 　　无论在各种角度上，这里已经没办法继续呆下去了，夏常念绝对不想呆在这里。 　　“扑……” 　　一件接着一件的褪下衣物，她也不在乎自己脱光的样子，是否有人看到。这仓库中，从熙攘热闹的众人，到现在这副模样，除去她自己，应该没有其他活人了吧。 　　脱掉。 　　全部脱掉。 　　直到全身光溜溜的，一阵冷意袭来，夏常念把搬来的一箱矿泉水，一口气打开好几瓶。先是倾倒在充当毛巾的布料上，等布料全部浸湿，她才迅速地擦拭着身上。 　　小手用力攥紧，对待自己娇嫩的肌肤毫不留情，像是用砂纸一般，不停地摩擦着，把每一块沾染上污物的皮肤都要擦干净，擦得隐隐发红、发痛，才算结束。 　　就算成熙已经死了，已经痛苦且绝望地死掉了，属源自他尸体上的肮脏不堪的体液，也必须清理干净，一点也不能放过，残留下一点都会让夏常念感到异常的厌恶。 　　尤其是胸前，即便是被隔着衣物摸到，她也感觉是被玷污一般，被极其肮脏、恶劣的东西所触碰到，全身都要擦干净，擦干净…… 　　丢掉被血水所浸红的布料，夏常念干脆拿起几瓶水，直接泼洒在身上，来进一步的冲洗干净。 　　她冷得浑身战栗着，但用干净的凉水冲洗已经很奢侈了，除非把门外的丧尸清理干净，这里的淋浴间大概再也用不上了。 　　最后，把难以清洗的头发，用湿布一遍一遍地擦拭过，她捧着湿漉漉的秀丽长发，晾干过程总是最漫长的，或许，她应该把这有点碍事的头发剪短…… 　　以后再说吧。 　　不能再等了，她做不到继续等下去，她先前下定的决心，被再次增强。 　　她一定要离开这个，让人伤心、厌恶的地方。 　　有趣的是，学校这个地方，对于像她这样的学生，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她所厌烦吗？不管是从前平淡且枯燥的生活，抑或是如今处处躁动不安的危险下，她总是很难过的那一个。 　　每每有一点点的好事情出现，不等她细细回味那种美好的滋味，马上就会有一连串的坏事接踵而至。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 　　如果能感觉到自己过得还不错，这时，就应该去怀疑，下一个坏掉所有好心情的事情，会是什么……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夏常念翻出那套新校服，和内衣，缓缓穿上。 　　陈芸芸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就像夏常念做出了选择一样，同样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没有人有错。 　　夏常念不怪陈芸芸，每个人都有做出任何行动的权利，前提是能为此承担一切责任，但对于一个个体来说，最大的责任莫过于他本人。 　　夏常念没有资格去要求，谁来为她冒险，尤其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她确实没有资格。 　　她和陈芸芸，本就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也没有什么血脉的联系，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情谊的羁绊，不过是这段时间认识的朋友，仅此而已。 　　她本来就该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对自己负责，而不是像一条狗一样，苦苦哀求着谁来帮助她，谁又来放过她。 　　多么狼狈不堪，多么可笑，那都是她。 　　哈啊…… 　　她应该放下这一切吧，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都离开了。 　　她也要离开这，为了她还牵挂的人。 　　可是，明明没到达那么亲近的地步，陈芸芸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为什么要那么体贴，为什么要那么熟络，又为什么要喊她“雨柠”…… 　　温柔只要留给自己所真正亲近的人，就够了。 　　在外界的一次猛击袭来，敲碎脆弱的屏障之前，她还以为，她们会变得更好呢。 　　…… 　　…… 　　…… 　　时间快到中午。 　　夏常念翻找过成熙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多一个能用的通讯工具自然很好，但多一个累赘并不好，学校距离她家不过三四公里，回家的路还是记得的。 　　她已经准备好一切，小臂上再次用胶带绑住两本书，为了灵活性着想，腿上倒是省略掉了。 　　背包早就准备完毕，小刀和沈进弈的匕首都被她收入囊中，长武器则选择了那柄撬棍，因为铁棍太重，而且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去用钝器来抡击。 　　虽说这把沾着血渍的撬棍，也有不少重量，但节省着体力的话，她多少还是能用的动。 　　现在只差迈过窗户，顺着上面的绳索离开这里，去往更广阔，但大概会更危险的外界。 　　她走向窗边观察着，附近一切正常，看不到有丧尸的身影在左右，唯有两句骸骨在楼底。 　　夏常念最后一次回望屋里，成熙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原地，她不打算把它搬出去，那样可能会吸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她不想去碰那尸体，对她来说太恶心。 　　还有就是，让成熙的尸体，臭在这里，遗留在这里，腐烂在这里，才更好。 　　或许一把火把它烧成灰烬也不错？ 　　记得成熙当时复述了沈进弈说的话，那天，他果然在隔墙外听到了，甚至全程都在偷听着吧。他什么都没做，就只等那个红毛混蛋羞辱着自己，然后再站出身，故意说一些支持自己的话。 　　想到这，夏常念简直鸡皮疙瘩要起来，实在是太恶心了，她心中生出一阵恶寒，那样只是为了戏弄她吗，还是另有所谋？ 　　那么那个中年男人…… 　　混蛋…… 　　这么看来，杀了他，并不过分吧。 　　经历了第一次，亲手杀死一个活人，夏常念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害怕，内疚，痛苦，煎熬，不断斗争的心理负担…… 　　这些都没有。 　　她只感觉到，自己用刀子不停的刺进一块血肉中，其他的没有更多了，如同寻常事一般。 　　此外，甚至有一丝得以复仇的舒畅感？ 　　不，不，她不是那种病态的人，她清楚那些不过是身体激素的作用，杀死活人最大的负担，不过是社会性的道德层面带来的心理负担，如果能避开这些，自然不会有感觉。 　　不如说，她是在为其他人除掉渣滓，为社会清理害虫，她也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如果，是说如果，还能遇到这种无可救药的混蛋，当选择只剩下杀死他，或被他杀死时。 　　夏常念自然会不假思索地选择，杀死对方。 　　当然，没人期待出现这种情况，往后的日子或许还很长，她看不清。 　　但现在，她要出发了。 第三十九章 出师不利？ 　　全副武装的少女，双手死死拽住由床单拼接而成的绳子，用脚抵住墙面，随着她手上缓缓的松动，整个人也一点一点的向下移动着。 　　三米左右的高度，在她看来，却是不小的距离，来自背包的重量仿佛不断把她往下拉，一不小心，绝对会崴到脚。 　　尽可能的谨慎，和低估自己，未必不是一种美德。 　　“嗒。” 　　她双脚踏在了地面上，距那两具残缺不全的骸骨，不过半步。 　　换做从前，这瘆人的场面绝对会让她惊恐万分，可惜现在并非从前，这点事情，早就不足以让她为此分神。 　　她先是环顾一圈四周的情况，来确认没有任何被自己疏漏的角落，免得被突然窜出来的丧尸扑倒，完成这项举动后，她才呼出一口气。 　　“呼啊……” 　　空气中是自然的味道，总算逃离了那腐败、腥臭的环境，她不需要再把脑袋探出窗口，就可以肆意的呼吸这片清新…… 　　好吧，说实话，外面也并非没有任何异味，细细嗅去，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只是相比浓郁到熏人的仓库里，外面的空气，实在好上很多。 　　夏常念活动一番手指，重新握紧撬棍，她现在位于仓库的东侧，在仓库和学校围墙的缝隙中，视线所及的大部分都被高高的围墙所遮挡，视野非常有限。 　　她缓步向南门的方向走去，要先确定好离开的出口，同时一定要小心，要避免惊扰到其他藏匿着的丧尸。 　　之前袭击季景的那两个丧尸先不提，地上被啃食殆尽的尸体，就证明了，这附近仍然是有它们的存在。 　　夏常念小心翼翼地移步到仓库以南的自习室，她每一步都格外的轻，以减少自己发出的声音，眼睛上的扫视也是不敢怠慢。 　　她现在没有能力去和丧尸正面抗衡，那就要避免和丧尸产生冲突。 　　终于，在她能观察到的楼与楼的缝隙间，确认没有发现可疑的身影，她也来到了自习室一侧。 　　透过透明的门窗，她望向空荡荡的自习室内部，依旧没有异常，那接下来就是…… 　　她侧过身，紧贴着墙面，探出半个身子，望向南门前宽阔的平地——小操场。 　　哈。 　　万幸的是，她没有看到什么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的场景，而是空空如也，小操场上很是平静。 　　相比北校区，南校区果然是更安全的，在仓库里面时就没发现外面有什么丧尸，和预料的一样。 　　不是她担心的太多余，而是突发的异变是不讲理的，谁知道外面会不会忽然冒出来一群被感染的活死人，一切情况，她都要亲自确认一遍才行。 　　好，目前只剩下出口的选择了。 　　夏常念伸出左手，不停地绕着发丝，她可以选择从操场侧面的围墙翻出去，或者直接走南大门离开。 　　从仓库到操场，东边一侧的围墙高度逐渐降低，最后不到两米的高度，而且顶端也没有了铁丝网一类的防护。如果能找到什么踮脚的东西，她多少有点信心能翻过围墙。 　　而南大门的话，南门之外是一条街道，对面就是一列小商铺什么的，或许能遇到什么对她有帮助的东西，但同样的，也能遇到想吃掉她的怪物。 　　杂乱的小商铺里，不缺少惊喜，相比于小利小惠，她还是更想保住自身的安全。 　　这么一想，嗯，先试着从操场的一侧翻墙离开吧。 　　他们，都是怎么离开的呢，夏常念不禁想到雷利，还有……陈芸芸。 　　哈，想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他们又不会回来告诉自己，最简单的离开的方案。 　　夏常念自嘲到，随即却又瞪大双眼，紧盯着前方，她发现了一处，彷佛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设置。 　　最低矮的那片墙壁旁，两张老旧的桌子摆在下面，等待着幸存的人来踩在上面，踮脚。 　　哈？不会吧…… 　　…… 　　“喝呃！” 　　“呼……” 　　夏常念终于爬上墙面，她跨坐在墙体上，左腿和右腿分别处于两个区域中，一个是封闭的校园内，一个是自由，校园外的世界。 　　本来觉得挺容易的，没想到仍然是花费了一番力气，她才爬上来，肯定是因为背的东西太重了，还有，她也变矮了。 　　骑坐在墙上，她望向远方，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城区，熟悉的建筑，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一切又都变得那么陌生，陌生的死寂。 　　烈阳当头，象征着生机的光辉洒下，却只沐浴着一片渺无人烟的疮痍，附近没有留存任何往日的热闹人迹，就连扎眼的鲜红都不复存在，只剩下暗淡深色的血迹，涂抹在杂乱的死物上。截停相撞的车辆载具，焦黑的燃烧痕迹，散落的物件，遗留的尸体，随风裹挟的腐败气味，这就是她能体会到的一切。 　　这样脏乱差的城市容貌，可评选不上任何优秀城市奖，不过没关系，其他城市可能也是这样。 　　一股悲怆之意，油然而生。 　　夏常念以前也没在乎过什么所谓的家园意识，直到现如今，她所生活的城市、家园，真的变成了这副残败的模样，她才感到一阵惋惜。 　　今天是6月27日，从这一切开始的那天算起，也不过20天的时间，就在这短短的20天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太多让人不愿回想的事情。 　　像一个噩梦。 　　如果经历很多事与愿违，却无力改变的事情，人会变得麻木吗？或者别的什么？ 　　如果一切真的会到达那种程度，那时，应该去选择宁愿痛苦也不麻木，还是，宁愿麻木，也不要时刻感受撕心裂肺的痛楚呢…… 　　夏常念深呼吸一番，就算会触景伤感，但她还不会伤心到放弃求生欲望，呼，现在不是呆愣在原地，感伤的时候。 　　她占据在墙面的高度上，开始仔细观望着远近各处的情况，首先要确认最基础的环境危险程度。 　　几分钟过去后，除了某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形物体外，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存在，倘若丧尸不会伪装的话，那就说明，附近的确没有丧尸在。 　　当然，她所在的高度也只能观察到有限的范围，要想探查到整片区域的情况，还需要登上高楼才行。 　　家的位置，整体在学校以东的方向，除了必要的几次拐弯，她只需要向着正东方向行进。 　　即便面对新环境，她会路痴，甚至没有任何方向感，但对于自己所在的市区，各种回家路线，她都是烂熟于心的。 　　条条大路通罗马，回家的路也是可以随机应变的，只是现在她没有了自行车，要走路回去的话，在一路通畅的前提下，至少也要一个小时。 　　斟酌再三，最后，她选择了自己常走的那条路，全程小路居多。 　　宽敞的马路自然有回避的空间，可会让自己太过显眼；小路潜伏的危机更多，可她对此更熟悉，应该能提前注意到，并做出规避。 　　她的计划依旧是，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战斗，不被任何丧尸发现，是最好的。 　　“咚。” 　　她跳下来，打起十二分精神，朝着东侧的居民建筑小街道，走去。 　　…… 　　…… 　　…… 　　不停歇的走了十几分钟，由于她需要不断地观察周边状况，并时刻准备反击和逃跑，致使行进速度很慢。 　　这段时间，大概也只走了总路程的七分之一，5、600米的样子。 　　奇怪的是，除了杂物的堆积，和一些很惨很血腥的尸骸，一路上通畅无阻，完全没有活死人的迹象。 　　难道，这片区域，已经被官方所清理了吗，又或者这片的丧尸都离开了？ 　　怀揣着各种猜想，夏常念来到了一个过渡区，再穿过前面的T字路口，就要上马路了，虽然只是普通规格的路段，但也是环境的转变。 　　希望下面的路，也会像方才这么通畅吧。 　　如此祈愿着，夏常念向左侧转过弯，刚来到路口，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片喧嚣的声音，像是人群的吵闹声，却又出奇的一致。 　　“……” 　　“呃呃……” 　　“呃嗷嗷嗷……” 　　“吼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 　　那分明是丧尸的嘶吼声！ 　　夏常念连忙缩回身子，脚步向后退去，前面怎么会有这么多丧尸的声音，是有丧尸群聚集吗？ 　　怎么办？ 　　她现在应该藏起来吧，没看到丧尸的身影，在那些声音靠近前，在它们赶来前，她要快点做出行动。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她要先躲起来！ 　　先找一个屋子躲起来。 　　她不断向来时的路退去，四处张望着，想寻找一间没有危险，且容易进入的院子。 　　就在这时，她的身侧，一处过道里，却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砰！” 　　“砰，砰呜！” 第四十章 新遇见 　　“砰呜！” 　　巨大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平稳而轰动，幸而周围没有出现什么爆炸波及的场面。 　　夏常念也从这突兀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松开捂住耳朵的手，迟迟的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爆炸声，而是枪声。 　　就在那一侧的巷子中，有人开枪。 　　夏常念的大脑顿时卡顿住，这么突然的事情，超出了她的预知。 　　此刻，她无比希望是官方的人，但明显不密集的枪响，证明了对方大概只是零散几人，而不远处，还有尸群靠近的动静；再者，如果是某人是通过特殊渠道拿到了枪械，对方并非官方人员，那对她来说就太危险了，在目前混乱的环境下，很难确认对方的善恶。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避开对方，她可能会错过联系救援的机会，也可能是保住自身安全的机会。 　　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对于这种她无法对付的局面，避开为上，她迅速退到街道一侧的建筑外，想再次翻墙，进入院子躲起来…… 　　她刚放下撬棍，打算一鼓作气地爬上墙面。 　　突然，巷口冲出来一个人影，速度非常快，完全没给夏常念留下藏匿的时间。 　　那人直接就奔向夏常念所处的方向，奔袭而来的架势，让她以为自己早就被发现，便急忙停下要翻墙的动作。 　　对方却是才注意到她的样子，交替的步子猛地停下，举起手里的长枪，瞄准了夏常念。 　　眼见漆黑无情的枪口指向自己，她心口一紧，感觉自己的一切手段都被剥离，她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力，完全靠着走运得以活着。 　　而现在面对的，可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枪械，刚才的枪声已经提醒了她，这一切可不是闹着玩的，又让她拿什么去反抗呢。 　　这一刻，她的命，只系在对方的扳机上。 　　“别，别开枪！”夏常念话语结巴着，惊恐道。 　　“我是活人。” 　　她高高举起空空的双手，证明自己没有反抗的意图，同时在心中祈祷着，只希望对方不是什么反社会的变态，不要伤害她。 　　举着枪的男人指尖微微松开，他眉头紧皱，随后眼睛脱离瞄准镜，直勾勾的看过去，迅速的打量了夏常念一番。 　　或许是看到她那人畜无害的外貌，又或许是因为她显眼的学生装扮，男人明显松了口气，他平放下枪，贴在身前，手指似乎扣动着枪械上的什么按键。 　　他张口说着什么，而附近传来的躁动声盖住了他的声音。 　　“嗷嗷啊啊啊……” 　　“先跟我来！”男人朝着夏常念跑来。 　　夏常念只听到了这句话，便被对方拽住胳膊，被迫的跑动起来。 　　逃离的过程中，夏常念注意到，男人上身穿着的是很普通的黑色常服，但下身却是深色的迷彩长裤，搭配着脚上的黄棕色长靴，很经典的服装，让她一下就联想到了那个名词…… 　　狂奔了将近一分钟，男人终于放缓脚步，握着夏常念的手也松开，两人来到一栋带着院子的建筑前，房子二楼的窗户上堆满了灰尘，看起来像很久没人打理了。 　　在他的带领下，夏常念不明不白的，距离家的位置，又变远了。 　　不过好在是停了下来，照着男人的奔跑速度，再跑下去，她就快适应不了了。 　　“哈啊……”夏常念喘着粗气，努力调整着身体状态。 　　男人说道：“我们先进去躲一躲，那群家伙就在附近。” 　　他貌似是特意挑选的这栋房子，这里是他家吗？难道他有钥匙？ 　　就在夏常念疑惑之际，男人一个助跑加冲刺，便摸到墙沿，接着就是很轻松的撑起身，他就骑坐在了墙头上。 　　啊？ 　　夏常念还思考着怎么进去，他就这么，这么简单的翻上墙了？反观自己之前，借着踮脚物，才费劲地爬上去，简直没办法相提并论。 　　“来，拽住我的手。” 　　大概是察觉到少女的不知所措，男人率先开口，伸出胳膊，把手递向还在地面上的夏常念。 　　望着身前两米多的高墙，没有任何垫脚石，她竟觉得难以逾越，但，必须要上去。 　　她用尽全力向上跳起来，伸长胳膊，却只触摸到了对方的指尖，几次尝试都是如此…… 　　她不敢气馁地再次跳起，终于握紧了男人的大手，然而或许是因为方式错误，完全用不上力气爬上去，彷佛想越过这堵高墙，非常的难。 　　这时，男人开口道：“先把背包给我。” 　　的确，背包太重了，也有一部分影响。夏常念卸下背包，她不想再耽搁，即便只是分秒，那群丧尸的声音就在不远处，不断威慑着她的神经，被它们发现就会完蛋。 　　夏常念托起背包，递向墙上的男人，她举起的手忽地一颤，等一下…… 　　背包装的可是她全部家当，就这么递给对方，他，他不会拿走之后，便不管自己了吧？在他的帮助下，自己想翻过墙尚且很难，更别说没人帮助后，自己会更难进去。 　　如果他拿到背包，就钻进房子，丢下自己不管，也完全没问题，更何况他还有枪…… 　　“快！有什么问题等下再说！”男人急声道。 　　在他的催促下，夏常念还是把背包递给了他，她想到，对方有枪，如果真的想做什么，自己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嘭咚。” 　　接过背包，男人没多看一眼，直接把包丢进院子里，然后从墙上跳下来，背对着女孩，双手撑着墙面半蹲下身。 　　“踩着我上去，先抓住墙沿。” 　　“啊，好。”夏常念没想到对方要这么做，不过也很快的回应道。 　　有了对方用身体充当的踮脚物，踩在男人的双肩上，她很快就摸到了墙体上方，双手用力抓住，同时用脚蹬着墙面，向上攀爬着。 　　不等她努力撑起身子，就感到脚下被人托起，整个人又上升了一段高度，她连忙借力奋起，总算是翻上了墙。 　　坐在墙上，望着男人再次轻易地爬上来，她没敢做出下一步行动，只等对方的指示。 　　“嗒。” 　　结果对方就只是跳进院子，好像他对里面很熟悉，完全不在意是否有潜在的危险。 　　接下来，他把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身前，抬头看向夏常念，“跳下来吧，不会摔到的。” 　　“呃，嗯……” 　　就这样，夏常念又踩着他的手，从两米多的“高墙”上跳下来了。 　　总感觉，很不好意思。 　　她只是在谨慎而已，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体贴，大概以为她不敢跳下来吧……这，怎么会呢…… 　　下来后，夏常念赶紧捡起来草地上的背包，背在身上，她环顾一圈，院子里果然是荒废的模样，杂草横生，腐旧不堪。 　　男人回过头，看着少女，没说话。 　　他转身掏出一把手枪。 　　“咔哒。” 　　给手枪上了膛。 第四十一章 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咔哒。” 　　男人给手枪上膛的举动，吓得夏常念一激灵，她本能的伸出手挡在身前。 　　这是要干什么，不，不会吧？杀人灭口？ 　　男人端起手枪，低声道：“我先进房间侦察一下。” 　　呼…… 　　夏常念长舒一口气，差一点她就要喊出声，投降或者求饶的话。 　　“你和……”男人瞥一眼少女，又不禁犹豫起来，片刻后，他继续说道，“算了，我自己去就好。” 　　“你先在这等着，有事情就喊我，千万别乱跑。” 　　“听清了吧？”眼见对方没回答，男人追问道。 　　“啊，嗯嗯。”夏常念连忙点头应答。 　　见呆愣愣的少女听懂了自己的话，男人转身走向房门前尝试打开，接着，只听到“咔咔”的细微声响，门把手理所应当的转不动，是锁住的状态。 　　他也没想着多么轻易就能进去，向后退开，他望向二楼，简易围栏圈住的阳台上，是推拉式的玻璃门，这里或许就是切入点。 　　心中定好方案，他助跑着攀向一楼的门廊顶棚，是要借此爬到二楼阳台上…… 　　夏常念捏着背包两侧背带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远远的望着男人成功从二楼进入，她心中的猜想愈加坚定。对方在穿着、气质和一系列灵活的动作上，都很不平常，尤其是他身上成套的枪械装备，显而易见，绝对不是普通人该有的。 　　他挂在胸前的那把步枪，很明显不是95式，而是一把通体漆黑现代化步枪，枪管很长，枪身前端也很长，布满长条状的孔洞，上侧的导轨还装有一枚前宽后窄的瞄准镜。 　　此外，最为显眼的，就是下方那半透明的弹匣，能看到一排铜黄的子弹。 　　具体是什么型号，夏常念并不知晓，她向来就对军事方面没有过多了解。 　　排除掉某些极小的概率，她只能据此推测到，对方大概率是个军人，而且是现役军人。 　　心中擅自确认了这一点，她恍然放心下来，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疑问，关于对方身上的问题，和目前形势的问题，几乎占满了脑袋……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她就发现，一楼的正门处忽然“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吱呀~” 　　“里面是安全的，别站在外面了，先进来吧。”男人站在门口，向着夏常念挥挥手。 　　闻言，她也不再纠结那些繁琐的问题，径直走向室内，毕竟一切疑惑，也只能从对方身上得出答案。 　　等她都进到屋里，男人随后关紧房门，同时给门上了锁，“呼，外面有一大群感染者在游荡，你之前应该也听到那声音了吧，我们可以先在这儿躲着，最好等它们走远再出去。” 　　男人用手拍了拍沙发上的灰尘，示意对方可以坐在上面。 　　等夏常念拘谨的坐好，他才一屁股坐在沙发对角的地面上，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继续开口道： 　　“不过，真没想到还能遇到其他人，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某些奇怪的人伤到过？” 　　夏常念立刻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和陌生人的第一步，果然是要确认感染情况，她赶紧伸出搭在大腿上的双手，用力摆动。 　　“没、没有。” 　　“我没被感染！” 　　“那就好……”，见到少女努力想澄清的样子，男人貌似莫名的相信她，没有多问。 　　他只是默默的摘下挂带，把胸前的长枪卸下，轻轻地放在地上，接着，他把身后的背包也摆在身前，打算掏出什么。 　　这时，他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右手迅速摸向身侧的手枪，与之同步的，是身前的少女浑身一颤。 　　他检查完手枪的保险，抬头看过去，只见对方双腿闭拢，两只小手攥紧衣摆，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紧绷，正咬着嘴唇，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点放松的状态。 　　他沿着对方的视线回看，发现她盯着的位置，是自己按着手枪的右手，他才发觉自己没有解释过，可能是枪支吓到了她。 　　“啊，你不用怕，我不是什么匪徒。” 　　“我是一名军人，这些武器都是官方发配的。” 　　…… 　　“嗯。”少女点点头，却仍旧僵硬。 　　男人心中有点无奈，早知道他就留着上身外套了，没曾想会被别人当作是坏人吗。 　　随后，他把手伸进背包里，掏出两块压缩饼干和一小包果酱，想缓解这样的局面，还是先拿出点吃的投喂吧。 　　这段时间，他自己都是饿着肚子，尽量节省撑过来的，虽然不清楚别人的遭遇，但眼前这娇小的女孩，能独自一人走出来，想必也是走投无路了。 　　“你饿吗？先吃点东西吧。” 　　看着逐渐空荡的背包，他清楚，如果再不尽快到达那里，食物会被耗尽的。他路过的超市商铺一类的地方，几乎都是被扫荡一空，或者盘踞着太多感染者，仅凭他目前拥有的武器，没办法摆平它们。 　　甚至在今天，差点被那密集的丧尸群发现。 　　“我包里就只有这类食物了，你先凑合着吃吧……”见女孩迟迟没有接过食物，男人认为是压缩饼干让人没有太多食欲，便略带歉意的说道。 　　夏常念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硬邦邦的饼干，和一包果酱。 　　仅靠直觉的话，她感觉，这个人身上没有恶意，虽然直觉什么的都是胡扯。 　　不过，就算对方是敌人，她也实在是想象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与其非抱着最坏的想法去揣测对方，不如姑且先坦诚相待。 　　比起不讲理的混蛋，她怎么会讨厌正常的人呢，只要没有触及她的底线，随遇而安好了。 　　“嘶啦~” 　　夏常念拉开拉链，敞开自己的背包，展示给对方看，“呃，我这还有些吃的……” 　　在男人惊诧的目光下，她随意的拿出一小堆，放在对方身前，“不用客气，你的食物也不多了吧。” 　　“你还有这么多食物吗？”男人疑惑道。 　　“这是我之前带过来的，我、我们可以平分。” 　　夏常念说完，偷偷瞄向对方，见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食物，心中顿时慌乱起来，她还不想因为这些食物引火上身，忙补充道： 　　“我吃的比较少，只要一小部分也可以。” 　　“……”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夏常念心中早已不知所措，讨好对方，总比树敌要好，她索性把自己的背包推向身前，任其分配。 　　“不。” 　　“这些食物，你也是得之不易吧，谢谢你，你先留着，我的食物还有余。” 　　推回背包，男人没有接受这些食物，但看到一个小女生能带着这么多吃的，他也是很诧异，更别说她还是独自走在外面，。 　　紧接着，他柔声问道：“对了，你是S市一中的学生吧？” 　　“嗯。”夏常念迟缓的回答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从哪过来的，为什么独自一人，你的父母呢，你又经历了什么……”这些都是男人想问的话，可当他看向少女木然低垂的双眸，又不忍心去问了，要是不小心弄哭了，他一个糙汉子，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哄。 　　面对一个陌生人，大多数人，应该都是不愿意说太多自己的经历吧。 　　而且，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过好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他打算去救援点去和队伍汇合，多带一个人也无妨，不如说，如果他连一个小女孩都保护不好，实在是有辱自己的身份。 　　“我的目的是最近的救援点，等感染者群走开，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 　　“救援点……” 　　“对，官方设置的救援点。” 　　“那，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第四十二章 6月27日，随笔 　　“那，能问问，你怎么是自己一个人吗？”少女如是问道。 　　“当时，太混乱了，我被迫的和队伍走散了。” 　　…… 　　“官方的救援真的派不出了吗？” 　　“嗯，目前确实没办法。” 　　…… 　　“你身上有手机吗？” 　　“啊，还真没有。” 　　…… 　　“为什么取消救援行动，现在局势到底是什么情况，这病毒没办法控制了吗？” 　　“你，都不知道吗……” 　　…… 　　…… 　　…… 　　他站在二楼的窗边，不时便打开窗帘的缝隙，向外观察着，同时仔细聆听嘶吼的声音，来确认那群活死人的去向。 　　可从中午到傍晚，天色已经阴沉下去，却依旧能听到远处的怪异声音，估计是还有些零散的家伙跟在后面。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天色已晚，就算丧尸们都走光了，他们也不能出发，要离开的话，最早也要等到第二天天明。 　　夜晚出行，对于活着的人，太过危险。 　　“嗒嗒” 　　“那个，姜皓，哥……我们还是轮换吧。” 　　“啊，不用，我已经在过道上设置了点小机关，有人走过会响的，你放心睡吧，我再看一会。” 　　“还有，不用勉强自己叫我“哥”，直接叫名字就行。”他微笑着回道。 　　“……嗯。” 　　墨染星空，夜色渐浓。 　　总在心里挣扎着接受与否，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早点洗洗睡。 　　…… 　　…… 　　…… 　　6月27日，随笔。 　　她问的问题大都是些容易回答，但又不太好回答的，上网随便找一找，翻一翻，从那些视频和帖子里，大概就能得到答案。 　　其实不该由我来说的，上面的要求是禁止透露这些的，只是，现在也没人管这点小事了。而且她是真的不知道，毕竟是学生，可能也没有手机用，现如今，如果还对她隐瞒，反而是害了她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子弹已经没剩太多了，应该还能撑到那时候，可弹药这种消耗品，怎么会够。 　　我早上就开始出发，一直徒步到将近中午，本想着一鼓作气走到下午，再寻找过夜的地方，结果半路上竟遇到了一大群游荡的感染者，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尾巴。 　　当时我就想，绝对不能被它们发现，一旦被他们盯上，不被撕掉一层皮，也会被包围困住。 　　我可没有那么多食物和时间跟它们耗，先避开它们才行，我转身就钻进胡同里，奔向居民街。 　　路上冒出来几个感染者，我直接开枪击毙了它们，我知道，只靠声音是不会吸引来感染者大部队的，但谨慎为好，一旦吸引来部分的注意力，就怕会引发链式反应，导致被全体感染者发现。 　　所以我就赶快转了几个弯，就快要到那栋房子，记得之前见过，一看就是没人的房屋，可以省去潜在危险。 　　刚出巷子，我看见一个人影，差一点就开枪射击了，直到对方发出声音，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个正常人。 　　一个女孩。 　　确认身份后，我就带着她逃到了院子里。 　　我没过问太多事情，怕让她不舒服。 　　不过想来还是很难，她一个人，就敢背着个包，走上街来，啧，真是，果然是无路可选了吧。 　　毕竟官方救援不能实施了，普通人要想活下去，就只能选择最危险的路了…… 　　刚开始觉得她有点呆呆的，要不是她会说国语，看她的眼睛，我肯定以为她是外国人，是不是混血儿还不知道，但也不该问人家一个女孩子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 　　现在看来，当时她应该只是被吓到了。 　　我上身也没穿训服，还拿着枪，怪不得会害怕。 　　照着军队那种溃散程度，有人能拿到枪也不值得惊讶，希望上面下达的计划能快点实施吧，大批量的常规武器，最好还是不要落在普通人手里，那样只会带来更多混乱。 　　第一个让我没想到的，是她背包里，全是食物。 　　虽然总体不算多，但也是很好的物资，如果我有那些食物，绝对够前往到救援点的，就算中途耽搁了也没关系。 　　但，那是她的东西。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她本来就很不容易，只有畜生才会去抢一个柔弱的女孩的食物吧。 　　好吧，这种人确实是有的，但仍是少数，我希望始终是少数。 　　第二个让我没想到的则是，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貌似只清楚救援行动取消前的事情，在这之后，就算官方处处查封，可在网络上的消息舆论，是压不住的。 　　最开始的事件爆发后，上面组织的很迅速，几乎各区域的军队都被安排出来，有序的防御，镇守，控制。 　　大体行动是先管控住各地的重要设施，等完全控制后，再一点点向着城市区域推进，从主到次，由急至缓，自重到轻。 　　靠着现代化的武器装备，以及训练有序的士兵们，总体局势很顺利，几乎是完全胜利的势态，有人说不出一个月就能全面清扫完毕。 　　我也是在上一轮的基本推进完成后，救援居民的计划开展时，才被安排上来。 　　局面看似照常顺利，可从24号部队里出现零星的几例感染开始，大好的局势，开始逆转。 　　24、25、26。 　　短短几天，不止是在部队内部，也不止是在S城，全区域，全国，乃至更多地方，几乎是毫无征兆的突发感染。 　　速度蔓延极快，发病前兆未确认，转变时间未知，病毒是否变异未知，具体传播方式未知……值得一提的是，在传播方式这方面，大多数人认为是空气传播，但尚无确论。 　　使用所有先进的武器，可以帮助我们很快的杀伤感染者，可军中的大半人，是直接被感染，同时转变的，完全不需要感染者的近距离接触。 　　仿佛是在一夜之间的事情，各地伤亡惨重。 　　具体情况尚不得知，上面没有给我们下达具体消息。 　　我只知道，26号那天，我所在的队伍中，就仅剩下少的可怜战友，加上突然冒出来的，不断靠近的超大规模感染者群体，我们，无能为力…… 　　连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后，我们不断退离，直到再被两面夹击的感染者，和被感染的士兵所冲散，我和队伍走散了…… 　　之后的情况如何，没人能肯定，但只能说，目前的局面，不容乐观。 　　在到达救援点和其他人汇合前，我也无法确认当前的具体局势。记得25号晚，在战友的手机上看到美方发布的消息称，据统计，全国至少超半数的人都已被感染，在全球范围也都是无处逃脱的传播开了。 　　当时没太当回事，现在想着，可能已经成真，甚至是保守估计。 　　可惜平时不让用手机，队友有偷偷带着晚上用的，而我倒压根没有带。 　　…… 　　回答完她的全部疑惑，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不清楚为什么，感觉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可能是她穿着校服，让我想起来妹妹她，当然，她应该比我妹妹年龄还小一点。 　　她接收到这些消息后，一副很备受震撼的样子，感觉有点受到了打击，没办法，突然告诉她这些不堪的事实，以及无法挽回的从前，的确会让人难以接受。 　　或许对她来说，比起一时兴起的灾变，这更像是一场，整个人类都要为之动摇的巨变。 　　然而，我更相信，我们会战胜这些畸变，历史的巨浪从来没能掀翻过我们，无论是对整个国家，对事，对人，曙光总是存在的。 　　反正，就目前的下一步来看，我相信我肯定是能到达救援点的，带着她也同样没关系。 　　…… 　　晚上，睡前，她又找我说话了，感觉她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至少不像崩溃的样子。 　　已经很好了。 　　她那副样子，又让我想起我妹妹，像是闹脾气之后慢慢缓了过来，主动找我搭话的时刻。 　　不过，妹妹她，早就不在了啊…… 第四十三章 山遥路远 　　6月28日，清晨。 　　“你真的想好了吗？” 　　姜皓边鼓弄着手中的武器，边问道，他已经完成了照常的枪械养护和检查，在最后一遍确认着步枪弹匣中的子弹。 　　“去救援点的话，我们可以一起，那儿才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滋啦” 　　夏常念捏紧了手中的巧克力棒包装袋，语气坚定的回答道，“我还是想先回家。” 　　“你能确定你家长还在家里吗”，姜皓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女孩，“也许，他们已经前往避难了？” 　　“不，不会的！” 　　夏常念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声量放大，震得姜皓也为之一愣，他没想到这话会刺激到她。 　　“对不起……” 　　夏常念低下头，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声道歉着，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 　　“我，他们肯定不会走的。” 　　“所以，我一定要，先回家……” 　　说完，她舔了舔唇，她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有些话她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其实救援点什么的都不重要，她不想去管那么多事情，她只想先回家，至少在当下，她只想回到家中见到爸妈，卸下一切疲惫和压抑的负担。 　　其次，才是下一步抉择，留守在家里还是寻求庇护，要等待他们一起商论。 　　这世界已经变得太过陌生，起初她也还在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个不凑巧的遭遇，可种种迹象、经历，以及她所看到的一切，加之从姜皓那里得知的信息等。 　　都在表明，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灾变，而是大到足以改变很多很多的，尚不可干预的必然发展。 　　她作为不久前的一个普通学生，对此感到恐惧和无措，同样是不可避免的，她需要无偿信赖的依靠，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精神上。 　　作为紧密联系的纽带，父母对她来说，也是为数不多的牵挂…… 　　…… 　　看着明显局促不安，却又故作坚强的少女，姜皓无奈的摇摇头，他清楚自己劝不动对方。 　　他们昨天就谈过这个话题，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她依旧是选择了这个回答，那一定是深思熟虑的，且有必要原由的抉择。 　　只是，单单靠她自己，回去的路上一定会非常艰难，除去要避开感染者的威胁，她这副样貌，还是孤身一个女孩，多少还要提防其余幸存者吧。 　　姜皓并不是“人性本恶”论的支持者，他更愿意相信人心的曙光面，和作为人类才拥有的伟大的团结互助精神，如果丧失了最基本的道德，那种人就和牲畜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他也不会蠢到相信任何人都具备那种光辉，坚定自身信念是一方面，警惕和除掉不配为人的家伙，则是另一方面，两者并不相矛盾。 　　这也是他身着军装的一部分原因。 　　“好吧，抱歉我还是要前去救援点，那我们只能分道扬镳了……” 　　“嗯。”夏常念抿着唇，微微点头。 　　“在不顺路之后。”姜皓补充道。 　　他注视着少女带有几分诧异神色的湛蓝眼眸，心想，她的父母大概有一个是外国人？ 　　…… 　　…… 　　…… 　　“吼嗷嗷啊啊啊啊啊！” 　　面色乌青的大叔，大幅度张合着嘴巴，口腔中全是黑红色的黏黏的液体，搭配着两排参差发黄的牙齿，一看就是很不注重卫生。它伸长着胳膊不断抓挠，双手的指缝中都是血垢，最恶心的是它几乎要折断的脖颈处，一大块血肉模糊的缺口，使它无力的脑袋左右晃动着。 　　即便如此，也完全减弱不了它苍白双眸中，对血肉的渴望，真是身残志坚啊。 　　在它即将冲过来时，站对面的男人手持撬棍，一手握在前，一手抵住后端，迅捷地向前挑刺去。 　　“噗嗤” 　　尖锐的顶端，直直的戳进了恐怖大叔的眼眶里，它随即没了动作。 　　可这还不算完，因为男人身前还有一个疯狂的活死人，正拼命冲上来。 　　“小心点！”他对着身后的少女喊道。 　　他和丧尸之间距离已经很近，来不及重新收回撬棍，好在他没有那么不懂变通。 　　眼见丧尸的手就要抓挠到自己，他握紧撬棍，胳膊连动腰腹共同发力，沿着空中一条弧形曲线全力抡动，“嘭”的一声，便狠狠地抡打在丧尸的头上。 　　“呃啊啊啊啊啊！” 　　在巨大的冲击下，那丧尸直接向左侧摔倒下去，嘴里还不停的嚎叫着，似乎心中有不满。 　　男人没有停顿，在丧尸躺倒在地后，他便迅速的拎起撬棍的握把，瞄准丧尸头部，用尖锐的一端不断捅刺着。 　　“咔，嘭，噗嗤……” 　　一连串的攻击，直至地上的丧尸不再有任何动作，他才停止补刀。 　　“呼……”，他用衣袖擦拭过额头，松口气道，“还是长柄的好用。”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女孩，眼见并无大碍，但还是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夏常念低声回答着。 　　从院子里走出来，她领着姜皓捡回了当时落下的撬棍，接着两人就沿东方向出发。姜皓在前，她在后，本该是前后相顾的组合，但姜皓似乎没打算让她帮忙，而是一人担起了侦察和歼敌的重任。 　　她清楚自己的水平，于是撬棍理所应当的交给了姜皓来用，除去藏在腰间的匕首，她两手空空，更像一个无用的花瓶了。 　　姜皓开路，她就紧跟在身后，越往前走，潜伏的危机就越多，他们始终寻找着能避开丧尸的路线。本来的一条直路，绕啊绕，加之刻意放轻脚步，他们的行进速度硬是被拖慢了几倍。 　　在路边丧尸的视角盲区移动，终于是遇到了不可躲避的情况，他们被两只丧尸发现了。 　　然而，姜皓没有用枪，而是选择用了冷兵器，撬棍，在这片区域开枪，确实容易引来麻烦。 　　夏常念则把注意力着重放到了姜皓的身手上，真不愧是军人，那么麻利的，毫无惧意的就解决掉了两个丧尸…… 　　这也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累赘。 　　“它们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姜皓甩动着撬棍上粘到的残渣，轻声道，“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和它们正面对抗。”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非常危险。” 　　“嗯。” 　　夏常念用力点点头，总感觉被当作是小孩一样。 　　…… 　　…… 　　…… 　　“嘘……”姜皓食指放在唇上，小声提醒着。 　　前方居民街的节点，十字交叉路口，南侧就是宽敞的四车道公路，姜皓贴着墙面，探出半个身子观察着…… 　　良久，也不见他回话，是走是留很难抉择吗，夏常念耐不住好奇，悄**的探出脑袋，看过去。 　　只看见笔直延申的大路上，机动车道、非机动车道，甚至人行道上，都塞满了各式车辆。成排成列的汽车围堵在一起，歪歪斜斜的挤占着，各不相让，远处还有几列连环追尾的车辆，敞开的车门，散落的货物，飘忽的纸片，残留的血迹，乱象横生。 　　沿着远方看过去，望不到尽头的全是车，部分车辆之间，零零散散地伫立着的几个歪斜的身影，把能看到的全加在一起，至少有十多个。 　　按照夏常念回家的路线，这是必经之路，想要绕过这里，需要兜一大圈。 　　“换条路吧，这儿很难过去。” 　　“好。”她点头应答。 　　不知道姜皓还能和她一起走多久，大体方向没有问题的话，就算需要绕远，她还是更愿意和姜皓同行的，最起码有人替她挡住丧尸了不是？ 　　…… 　　…… 　　…… 　　“呃嗷嗷嗷……” 　　“啧，怎么哪都有结群的。” 　　姜皓边咀嚼吞咽着火腿肠，边愤愤不满道。 　　日近晌午，他们也渐渐脱离闹市区，逐步进入了东郊的城区，在谨慎的探索中，却再次听到不远处的尸群嘶吼声。 　　恰巧一旁房门紧锁的平房边，有一台木梯，他们便顺势爬上屋顶，在屋顶广告牌的遮挡下，姑且休整，等着丧尸群远去。 　　姜皓握着对面女孩给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问道：“城东……花苑，你家离这里很近了吧？” 　　“啊。” 　　闻言，夏常念赶紧咽下口中的饼干碎，口齿模糊地回答说：“嗯，还，还有不到一公里。” 第四十四章 归途 　　“呃，呼……” 　　姜皓举直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干巴巴等待带来的疲惫都卸下，随后，他坐起身，从倚靠的广告牌上离开。 　　“它们都走远了，咱们也可以出发了。” 　　“……” 　　夏常念迟疑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我们，还顺路吗，最近的救援点不是在东南方向吗？” 　　“这个啊……”姜皓先是睁大眼睛，接着嘴角上扬起一丝笑容，“别担心，我不会刻意绕远路的，能顺路不也是更好嘛。” 　　“嗯。” 　　那中等规模的丧尸群已经离去，它们会迁徙吗，还是单纯无目的的游荡，尚不得知，但夏常念他们又避免了一次看得到的危险。 　　放下木梯，两人依次回到地面。 　　继续踏入前行的路，途中所见，尽是疮痍，即便艳阳高照，耀眼的金辉倾洒在街道上，驱除掉角落里的阴暗，却难以驱除幸存者心中的寒意。 　　夏常念所熟悉的小道两侧，各类店铺的橱窗大多被打碎，阳光在玻璃碎上折射，闪烁出点点光亮，不时晃到过路人的眼睛，宛如一种无声的警告。 　　而其余的居民楼窗边，几乎都紧紧拉着窗帘，遮挡住一切可能被窥探的地方。 　　抬头望去，有的窗户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有的则透出几点刺眼的红斑，偶尔有几扇窗户未加遮掩，却也是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微风拂过，几片碎布沾黏在一滩血水中，随风发出呼呼的响动，两人小心翼翼地跨过这些阻碍，脚步虽轻，可在这空旷的街道上，每一步的动静都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 　　…… 　　…… 　　夏常念把手按在胸脯上，想控制住不断加快的跃动的心跳，但内心那份悸动，却难以平息。 　　哈，怎么可能那么巧顺路呢。 　　姜皓分明是在说谎。 　　眼前不过百米，就是她所住的小区，在这甚至能看到那栋高耸的楼房，从下往上数，第七层，就是她的家。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小区中，眼神中满是期盼和渴望，同时夹杂着一丝不安，她这场归途的最终目的和全部寄托，就在前方，仿佛仅在咫尺之远。 　　“姜皓……”夏常念柔声念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家就在这里吧？城东花苑”，姜皓挠挠头，打着哈哈说道，“一不小心就绕远了啊。” 　　“不过，既然路过这了，那我就送你回去吧。” 　　夏常念漂亮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真、真的吗？” 　　“啊，不，你不是急着去救援点汇合吗……”但随即她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收回激动的心情，话锋一转道：“你能护送我走到这里，我就已经感激了……” 　　她低下头，推辞着。 　　“送女孩子回家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姜皓故作打趣的回应道。 　　“而且都已经到楼下了，不亲自送你回去，我也不会放心。” 　　姜皓向前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须臾的停顿后，他还是收回了手，轻笑着说道，“走吧。” 　　“嗯！”夏常念用力点点头， 　　她藏在身后的手指不停捻着衣服的下摆，雀跃的小心思都快要写在脸上，一路的压抑和担忧都过来了，现在回看，跟着姜皓行进就像如履平地，有惊无险。 　　就这么顺利地回到小区了。 　　姜皓果然是个好人，刚开始就觉得他有一种特殊的气质，真不愧是严明纪律的军人，战斗技巧还那么娴熟，太可靠了吧…… 　　注视着姜皓宽大坚实的后背，的确给人一种很强的安全感，而且，被荷枪实弹的军人陪同，她还是第一次，相比于一个人时的惶恐不安，这种感觉，很不错。 　　回家的喜悦几乎冲淡了一切不美好的想法，她的心情也难得得再次变好起来，上次这么毫无顾忌，还是和陈芸芸在一起吧。 　　只是…… 　　大概是喜极而悲，她忽然想到了不堪的往事，如果，姜皓知道她杀过人，还会这么对她吗，会不会想逮捕她呢？ 　　不，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吧。 　　夏常念的思绪如同过山车般起伏不定，但总体还是欣快占上风，她努力平稳心情，最重要还是眼下的过渡，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两人一同向前走近，他们此刻仍身处街巷中，走出巷子，跨过马路，街对面就是小区的南门，入口处的第一栋就是夏常念要前往的单元。 　　姜皓向外观望着，夏常念紧接着也探出头，小区门前的车道是两车道，不算宽敞，这里倒是没有积压的车辆占满马路，除去一排排共享单车和电动车，以及一些被丢弃的无法确认的杂物外，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唯一怪异的，就是路上的血渍，和几辆明显被遗弃在路中央的的汽车。 　　“啧，前面不好进去啊。”姜皓表情严肃，绷着脸说道。 　　望向远处的情况，又看向他的脸，夏常念心中有点疑惑，附近不是没有丧尸吗？ 　　她顺着姜皓的视线看过去，寻找着让姜皓感到棘手的事物，小区的南门里，除了那片树荫，根本看不到什么丧尸啊…… 　　等一下，阴影中似乎有什么在移动？ 　　这诡异的一刻，让她不敢再漫不经心，她伸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全神贯注地望去，当光线的影响减弱后，她终于看清了门口阴影下藏着的东西。 　　那是一群黑压压的活死人，它们挤在树木和建筑的阴影里，站成一堆，不时晃动着脑袋和僵硬的肢体，做出一惊一乍的动作，令人无法理解。即便它们身着各色的服装，但无一列外的是，都是肤色苍白，眼神空洞无神。 　　夏常念的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间。 　　她现在能做出的选择，不管是绕到其他入口，还是什么投机取巧的办法，似乎都不起作用了，它们就紧紧贴在那栋楼旁，要想进入一单元，就必定要直面它们。 　　“要去一单元的话……”姜皓语气迟疑着。 　　“它们就守在那，完全避不开啊，这栋楼有几个入口？” 　　“只有北侧一个，南侧的，被锁住了……”夏常念说起话来都变得无力了，就像当前的无力改变的事实。 　　一单元南侧的门早就被锁住了，居民一般都是从北侧的门进出，眼下除非引开它们，别无他法。 　　…… 　　短暂的沉默后，姜皓开口了： 　　“这下没办法了啊。” 　　听到这样的话，夏常念的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般，梗塞着，这回答她并不意外，但能否坦然接受则是另一方面。 　　有人能陪她走到这也很好了。 　　“那……” 　　“你先走吧，我会想办法进去的。” 　　“都已经是下午了，不尽快找个过夜的地方，太危险了。” 　　“真、真的谢谢你，能送我来到这……” 　　她仿佛要赶走姜皓般，催促着，接着便迅速卸下背包，拉动拉链，想把食物分给他。 　　因为她其实想到了一个办法，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她不敢多想，那么恬不知耻的想法，所以她才想让姜皓离开，只有让姜皓尽快的离开这里，她才能打消那个念头…… 　　毕竟她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滋啦” 　　她慌乱的打开背包，也不知道在慌什么，因为她接下来要独自面对危险了？因为她没有信心能安然地回到家里？还是因为姜皓这个助力要离开了？ 　　她越是想掩盖心中的慌乱，双手越是不听话地颤抖着。 　　姜皓深沉而从容的声音响起，他再次开口道： 　　“我来引开它们吧。” 第四十五章 抵达 　　“单纯的声音陷阱没办法引开它们。” 　　“就算是用挂着血肉的无人机、机械狗，都没办法真正吸引它们。” 　　“现在，唯一高效且快捷的办法就是，活着的人类来做诱饵。” 　　姜皓的话语中没有太多波动，只是陈述着事实般平静。 　　“不……” 　　“不行！”听完姜皓的话，夏常念即刻劝阻道。 　　“那也太危险了，你，你怎么甩开它们，那么多丧尸，它们见到活人就会发疯的，太危险了……” 　　“还有！” 　　夏常念看向姜皓的侧脸，他正全神贯注的通过步枪上的瞄准镜观察着远处，阳光从侧面照在他的脸颊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显得格外的坚决而冷静。 　　“……” 　　“大概不超过二十个”，姜皓放低步枪，转头说道，“如果只有这些，那我就放心了。” 　　“我弹匣里剩下的子弹，可比它们的人头数多。” 　　姜皓嘴角上挂着略显轻松的笑意。 　　夏常念心中一片茫然，他怎么能这么轻率，像是当作儿戏一样，这明明是个非常危险的行动。 　　“但……” 　　姜皓再次打断她的话，质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想法吗？” 　　“能安全回去的办法。” 　　“……” 　　夏常念沉默着，她的内心此刻无比矛盾，归家心切的激动情绪无可阻拦，为自己考虑的自私念头也没有问题。 　　可当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帮助她，真诚的为她着想，甚至愿意舍身陷入危险中时，她却犹豫了。 　　现实中真的有这种人吗，仅仅是算不上熟悉的关系，就能做到舍己为人，为了大义？善良到让人怀疑是伪善的程度。 　　注视着纠结无措的女孩，姜皓轻柔而坚定的说道：“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本来就要接着赶路，刚好可以顺带引开它们。” 　　“不用担心我，我有信心能甩掉它们，就算真的发生什么意外，靠它我也能反抗。”他晃了晃手中的枪械。 　　“而且……” 　　他停顿片刻，似乎有什么情绪在酝酿，眼神又忽然一转，严肃道：“我是一名军人，保卫祖国，保卫人民，我的使命就在这里。” 　　…… 　　…… 　　夏常念从背包中挑选出一包包方便携带的食物，不断塞进姜皓的包里，姜皓则最后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来确保万无一失。 　　“好了，够了，只要一部分就行，你给自己多留点。” 　　姜皓按住少女的手，对方已经把一半的食物塞进他的包里了，他一直拉扯推脱，也没能拗过少女的固执。 　　他掂量着手中的撬棍，小幅度的比划着，却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对了，这个给你。” 　　他腰带上摘下刀套，递给夏常念。 　　“抱歉枪不能交给你，但匕首的话，没问题。” 　　夏常念接过手，匕首整体被包裹在一个黑色的硬质刀鞘中，只有连接处是一截军绿色的布质，她握住塑料的刀柄，用力一抽，一柄哑光钢刃的刺刀便展现在眼前，隐隐透出一股锋芒的气息。 　　刀刃部分的长度在二十厘米左右，相较于她随身带着的水果刀和折叠匕首，这把军刀明显长很多，更显威猛和实用。 　　“作为撬棍的交换，你留着防身用。”姜皓背起背包，提起撬棍，整装待发。 　　“我把它们引走之前，你千万不要出来，等我到了那里，你再冲进去。”他指着远处西侧的一栋三层建筑，说道。 　　“也差不多了，再晚点，天都快黑了。” 　　他说着便转过身，高大的背影满是坚毅，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怯意。 　　“等一下。” 　　夏常念轻声叫住姜皓，语气极其柔和，“只是为了帮我，或者是“家国情怀”，你真的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她还是难以置信，相识不过短短一天，仅凭着心中的善念，和所谓的信仰、情怀，就为对方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付出。 　　即便是当作她自己内心小小的猜疑，又或是为求得最后的回答，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听到她的问话，姜皓的身体僵在了原地，随后，他缓缓转过来，脸上是一种复杂的表情，笑意，又掺杂少许不易被察觉苦愁。 　　“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我自己……” 　　说着，他伸出戴着厚实训练手套的手，轻轻的抚在少女的头顶，虽然隔着手套，他并不能真实的感受到那发丝的柔滑。 　　但在这一刻，一种深藏于记忆中的怀念被悄然唤醒，他的指尖上，仿佛传来了熟悉的触感。 　　“小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在，都请不要放弃。” 　　“好吗？” 　　夏常念没想到会从这么一个硬汉的脸上，看到如此真挚而充满柔情的表情。 　　她懵懂的点点头，“……好。” 　　…… 　　“啊，这下真的要走了。” 　　“咔嗒” 　　姜皓拉动挂在胸前的步枪枪栓，这次他没再回头，而是最后嘱咐道，“保护好自己……” 　　随后，他便义无反顾的冲出作为掩体的巷子，孤身一人跑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嘿！看这！” 　　他放声呼喊，放肆的音量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 　　随着不断靠近小区的南门，他成为了一个赤裸裸的靶子，暴露在丧尸们的视线中，作为鲜活的人类诱饵，吸引着门内丧尸群的注意。 　　“吼呃呃呃……” 　　“呃啊啊啊啊！” 　　“呃嗷嗷啊啊啊啊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第一个注意到他的活死人发出吼叫，到所有活死人，这种无意义的嘶吼声扩散着，低沉嘶哑的吼声如野火般蔓延到整个丧尸群体。 　　那些原本沉寂在门后的丧尸，统统被原始的渴望所唤醒，一时间如同沸腾的开水，丧尸群开始躁动起来。 　　毫无疑问，它们全都发现了那个移动的活人，它们的猎物。 　　丧尸们不顾一切地冲出南门，争抢着，追逐着，仿佛要冲破碍事的门框束缚，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流随之弥漫开来，充斥在整条街道中。 　　而姜皓在确认自己成功把它们吸引出来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转身跑向预定的地——向着西端狂奔而去…… 　　…… 　　夏常念远远望着丧尸群紧跟着姜皓离去，时间的流速好像发生了变化，一刻观察她都没有错过，她始终目送着姜皓远去的身影。 　　却又像是在顷刻间，那杂乱的人群身影便跟着姜皓，消失在了拐角，一切混乱都消散了。 　　远处声音也逐渐变小，直到完全听不到那恼人的嘶吼…… 　　她恍然醒悟过来，心中猛地生出紧迫感，没时间去感慨或等待，现在就是时机！ 　　如果错失机会，就相当于让姜皓白白去冒险了。 　　她背着背包，一手握紧锋利的刺刀，全靠它作为自己的勇气来源，深深呼出一口气，她便冲刺跑向小区入口。 　　“哈……” 　　她一路无阻的来到了一单元楼下，果然附近的丧尸都被引走了，她全程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却没听到远方有什么异响传来，枪声也没有。 　　她无法确认姜皓的安危，但她想姜皓应该没有出事，如果有问题，他总会开枪的吧…… 　　姜皓会没事的…… 　　而她也要面对另一个摆在眼前的事情了——爬上7楼。 第四十六章 团聚。 　　夏常念钻进一楼大厅中，混合着霉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由于结构和位置因素，一楼始终不会被阳光直射到，所以这里的环境总显得凉飕飕的。 　　然而，让夏常念感觉到脊背发凉的，可能不止这些。 　　两侧的住户，房门紧闭，瓷砖地板上的血块沾粘着她的鞋底，在这里没观察到太多打斗的痕迹，只是照常的，也并不缺少血红色。 　　电梯悬停在13楼的位置，夏常念没去作死按下电梯按钮，她悄声走向一侧的消防安全通道。 　　抓住门前把手，她谨慎地拉起一线门缝，透过缝隙观察者里面的情况。 　　楼梯间空无一人。 　　这里是完全独立的一个空间，每层都有一扇单向门，没有门锁，平时几乎没有居民会走这里，冷清清的，唯有墙上冒着绿色荧光的“安全出口”标志，略显诡异。 　　她靠着墙边走进去，一步一步地轻轻踏在地上，阶梯上涂着浅色的防滑涂层，她却还是生怕自己不小心脚滑，只敢蹑手蹑脚的走动，踏实地放下前脚后，才敢接着迈出后脚。 　　每走过一段楼梯，她便站在中层平台，抬头向上观察，确保上层没有异样后，她才会继续前进。 　　第三层… 　　第四层… 　　这是第五层…… 　　“吱呀~” 　　哈！ 　　听到异响，精神紧绷的夏常念反手握着刺刀，抵在身前，立刻循声看过去。 　　只见前方平台边的铁门微微打开，敞开一道极小的夹角，更像是被风吹动，而不是有人在。 　　她缓步凑上前，一股苦腥气忽地从缝隙中吹来，拍在她的脸上，她屏住呼吸，扫视向五层走廊内。 　　没有发现人型物体。 　　她长舒一口气，继续向上摸索前进…… 　　…… 　　“咚咚，咚咚……” 　　“咚……”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动静，而是她按耐不住的急促心跳声，有力的震荡拍击着胸膛，从身体内部传递回响在耳旁。 　　第七层，就在面前，仅有一门之隔。 　　“不，不能太激动，还没到达，还没安全下来。” 　　她把手按在胸前，透过酥软，感受着心跳的悸动，一上一下的起伏，是她在做深呼吸，试图安抚内心的紧张和激动。 　　吸气，呼…… 　　“咕。” 　　她喉部咽动，然后伸出手搭在门把手上，缓缓的转动。 　　“吱……” 　　没有想象中的“先是刺眼的光袭来，再缓缓看清一切”的情节，她看到熟悉的走廊上，并不杂乱，和之前一样的简洁，只有一片和煦而灿烂的阳光，从窗边洒进来。 　　好像只有这里什么都没发生，和过往的日子一样。 　　夏常念微微颤抖的手，陡然静止下来，心中的不安和紧张也都被抚慰。 　　她总算回来了，熟悉的，温暖的家。 　　钥匙…… 　　夏常念靠近那道棕色的房门，房门右侧的墙面上挂着一个小巧的银色钥匙盒，里面总会放有一把备用钥匙，留给家人偶尔的意外疏忽。 　　她摸向钥匙盒，转动上面的齿轮，她可不会忘记，密码是： 　　0 7 3 4。 　　转出密码后，她按动下方的按键。 　　“咔” 　　塑料盒被打开，里面安稳地躺着一把金属钥匙。 　　拿出钥匙，夏常念心中没有太多意外，这钥匙是理所应当的存放在这里。 　　就算没有，她爸妈肯定也会放进去的，来等着自己回来。 　　哈啊，太好了。 　　太好了…… 　　就算是靠着姜皓的帮助才这么顺利，就算之前再狼狈，再不堪又怎样，她还不是活着回来了，无论是讨厌的家伙，还是该死的丧尸，都没能阻挡她。 　　夏常念把钥匙插入孔内，逆时针转动一圈，但没能打开门，她便再转一圈，打开了反锁的锁芯。 　　“咔咔” 　　“滋~” 　　门被打开了。 　　她迅速钻进室内，猛地关上大门。 　　“哐咚！” 　　大口呼吸着代表安全的空气，即便被外界的腐败气味污染了一部分也无妨。 　　一进房门便映入眼帘的右侧一体鞋柜，一旁整洁的餐桌餐椅，客厅正中央的灰色大沙发，白色茶几对面的大屏电视，有点枯萎的绿植盆栽，还有正面最前方的落地窗，照进一片温暖的微光。 　　无比熟悉的一切，魂萦梦绕的地方。 　　她倚靠在门上，浑身激动地发软，必须要先舒缓一会才行。 　　“哈，哈啊~” 　　爸妈在哪，客厅里没有人，应该在主卧？ 　　不对，她现在该想想怎么去解释，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他们肯定会觉得奇怪的。 　　她不想隐瞒什么，直接把实情说出来就好，他们一时大概会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她只要把所有情况都说明，作为他们的孩子，曾经在他们的照顾下成长、共同生活的经历可不会造假，他们肯定会慢慢相信自己的…… 　　即便需要一段时间的证明。 　　想到这，夏常念把背包摘下，放在地上，然后把刺刀也收进刀鞘，放进口袋中。 　　她来到主卧门前，即将握住门把的手忽然顿住，她犹豫了一下，接着抬起手，“咚咚”地敲响门板。 　　她从前可不会做出这么生疏的举动，但如今的情况毕竟不同，她现在会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夏常念”。 　　所以先谨慎一点吧，不要吓到爸妈了。 　　可，这种感觉，还是好奇怪啊。 　　“咔。” 　　“爸，妈，我……” 　　清甜的声音戛然而止，说出一半的话，刹那间停住，她的嘴巴还是张开着的，只是僵住在原地，就连手上的动作也是静止的。 　　她整个人，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按键，呆愣在原地。 　　门只打开了一半，但主卧里释放出来的浓郁气味势不可挡的，向外喷涌出来——她熟悉的，腐败腥臭味。 　　昏暗的房间里光线微弱，她刚打开门，周遭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沉重而刺鼻的气味所凝固，如同发酵已久的罐头被人打开，那深入骨髓的，难以言喻的，让人窒息的气味，化作有形的湿漉漉的、粘腻的触感，冲进她的鼻腔。 　　她可以忽略客厅中更显微弱的气味，但无法忽略这样强烈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 　　几个星期前，她不一定知道这气味的意味，她只会认为这是一种剧烈的，让人不可接受的臭味。 　　但当她第一次嗅到这气味时，某个名词，就和它绑定在了一起，她再也不可能忘记的词语，再也无法忘记的气味。 　　哈。 　　是，是什么东西坏掉了吧。 　　不过是忘记放进冰箱里的，食物的味道吧，毕竟停电了，冰箱里的食材坏掉，也是应该的。 　　没什么大不了，坏东西，丢掉就好了…… 　　她猛地推开门，主卧内幽暗的环境展露无余，窗帘是拉开的，房间里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任何血腥的血迹，没有任何被打翻的东西。 　　大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两个人，没有灯光的照亮，看不清两人的脸。 　　哈，哈。 　　我就，说，明明没事。 　　不要吓我…… 　　在睡午觉吗，以，以前没有这个习惯吧。 　　她强撑着拖动自己僵直的身体，木然的挪动脚步，一点一点地靠近床边，手也不住的战栗着，抖动着。 　　直到那距离足以看清两人的脸，她才停下步伐，俯下身，双手轻轻支持在柔软的床垫上，她眼神空洞无光，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那熟悉的人，无比苍白的肤色。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抓住妈妈冰冷的胳膊，不停摇晃，她用颤抖的声音，声嘶力竭的，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们…… 　　可他们，为什么一动不动。 　　他们就一直静静地，躺在那里。 　　“……”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已经嗅不到空气中的腥臭味，声音也发软到发不成声，她用尽最后一丝理智，轻柔地关好主卧的门，不清楚是用是什么方式，回到了客厅中。 　　她瘫软地躺倒在沙发上，大脑彷佛被搅乱，被迫地放空，不知道要想什么，也什么都想不到。 　　她没有哭，眼泪，奇怪的流不出来。 　　只感觉，很累，很累，从来没有像这样疲惫过。 　　身上好累，心里，也好累…… 上架感言 　　上架了。 　　从开始几百个人的追读，到现在，愈发热闹起来了。 　　这段时间里，凭靠各位的支持和鼓励，哪怕是一点点的期待，也在驱动着我能不断写下去；以及大家提出的建议，我也都在看，希望能从中汲取经验。 　　虽然也有极小部分充满恶意的评论。 　　但像之前说的，我只是在写，我想写的末日文，结合一些不同的元素。而不是只去服务某些个人。 　　这样的题材，从一开始，大概就不是主流路线。不过，倘若能继续收获各位的喜欢，我也会努力的，希望能越来越好。 　　话不在多，最后，感谢仍在陪伴的各位。 　　如果你能喜欢，还请继续支持。 　　故事的新篇章，正在揭晓…… 第三卷 熹微 第一章 涅火 　　“快起床了！” 　　“多吃点饭，这么瘦。” 　　…… 　　“东西都带好了吧……” 　　“不用急，还早。” 　　…… 　　“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 　　“我们等着你回来……” 　　“……”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并不值得回忆，也没有什么所谓珍贵情愫的琐碎往事，一遍遍回荡在拥挤不堪的脑袋里，塞满，搅乱，再塞满。 　　所有不该发生的坏事，都发生了。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明明不该这样…… 　　到底是为什么？ 　　果然，该提前回来的，只要早回来一两天的时间，事情就不会发展至此？不是说什么蝴蝶效应，就是这个意思吗，本来是有挽回的余地吧。 　　反正学校里那群人，都要死，全都死了。 　　最后也守不住仓库，都变成了只会恶心人的活尸，一个接一个，全都是这样，说什么救援，完全是空头支票。 　　…… 　　不应该当第一个，不应该浪费时间，不应该傻傻地在原地等待，不应该等到二次爆发…… 　　全都是错误的，所有举动都是错误的，好像只要有一个环节不那么错误，就不会到这个地步…… 　　或许，就只差一点点，如果之前提醒了他们，要避开一切危险，避开一切可能的感染源。 　　避开感染者，避开其他人，避开被污染的食物，还有可能不安全的水，避开，空气，空气传播？消毒，整体消毒，只要把房间整体做好消毒就好了，分明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想不到吗…… 　　…… 　　呃啊，混蛋。 　　凭什么！？ 　　凭什么全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世界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可供选择的个体，如此渺小的概率，就一定要选择我吗！ 　　是故意的吧，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从一开始，结局就注定在这。 　　…… 　　该死的混蛋，天杀的！ 　　骗子！ 　　全都是骗子！只会嘴上说说。 　　父亲他，也是骗子，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不了家人，才失去了重要的人，最后，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窝囊。 　　…… 　　呵，憋屈的离别后，以为再丢下什么大义凛然的几句遗嘱，就想让我坚忍地活下去？ 　　就凭这些，为了谁。 　　都是混账。 　　只要会装模做样就够了，哈，摆出一副真挚的表情，嘴巴里吐弄些虚伪的话，最后，随意的揭开伪装，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 　　唯有信以为真的人才是最蠢的那个，活该被人戏弄，活该被人抛弃，活该！ 　　…… 　　人又怎么可能做到，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呢…… 　　…… 　　全都去死好了，去死。 　　没有人再等着我了。 　　除了狰狞的活死人，和死亡。 　　…… 　　…… 　　…… 　　“咳咳…” 　　“呼，呼啊……” 　　她再次惊醒，努力睁开发胀的双眼，摇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一阵阵熟悉的刺痛自脑后袭来。 　　落日夕阳的余晖从窗边偷偷钻进来，映在客厅的瓷砖地板上，金辉灿烂的光照洒满地面，好在有一片杂乱的垃圾包装袋，遮挡住部分光线。 　　她伸手挡在脸前，数日不分黑白昼夜的昏暗，让她连这种程度的微光都承受不住了，刺眼的光，不停扎进她浑浊的视线中。 　　是风把窗帘吹开了吗。 　　要拉上窗帘啊，在这之前… 　　好饿……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从沙发上爬起来，摸向了一旁的背包。 　　她身上的衣服一直没换过，乌黑秀丽的长发也因为缺乏打理，而乱糟糟的没有光泽，还有部分缠在一起；她漂亮的蓝色双眸里布满交织缠绕的密集血丝，肤色倒没有太大变化，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比从前更暗沉。 　　背包里只摸到些没用的杂物，食品一类的，空空如也。 　　啊，最后一块饼干，之前已经吃光了啊。 　　好饿，好饿。 　　睡觉不是可以降低新陈代谢吗，就不能减掉食物消耗吗，明明一直在睡觉。 　　腹部如火烧的痛感催促着，不时咕鸣几声，对进食的频率表示抗议，少女抚摸在扁平的下腹，思考着上次吃东西，是间隔了多久。 　　多少个小时？几个早晚？ 　　健忘了，完全想不出来。 　　她搀扶着墙边，颤颤巍巍的挪动着脚下，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走到厨房里。 　　她一直没来这里。 　　饿到不行了，她才会拆开一包食品，续命般的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对着水龙头灌水，然后再次待机…… 　　一股臭味窜了出来，好臭。 　　她把袖口贴近脸旁，用力嗅了嗅，却闻不出气味，尸体的腐臭味大概已经把她熏入味了。 　　接着，握住冰箱门，打开。 　　“嗡” 　　冰箱打开的瞬间，一股极其混杂的发酵腐败气味，以近乎能看到实体的姿态冲出来。 　　“咳，咳咳……” 　　少女连忙遮掩口鼻，不住地咳嗽。 　　然而，这种气味，和尸体腐坏的气味相比，还差得很远，她逐渐适应，在一众瓶瓶罐罐和少许果蔬中翻找…… 　　找出了： 　　两个烂了一半的苹果，在其他中蔬果已经是最好的；一罐早已被开封的，没人喜欢吃的草莓果酱。 　　冰箱下层，在带来更恶心的气味外，一无所获，肉类早就发臭变质。 　　她捧着苹果，并不想吃，没有食欲，可不吃肚子就会很难受，而吃了就能再活一段时间。 　　有总比没有好吗，一个人不吃东西，多久会饿死呢…… 　　“咔嗒”她咬下发软的苹果。 　　…… 　　…… 　　“呕呜…” 　　“呕，呕呕呃……” 　　少女对着马桶不停呕吐着，伴随着胃囊的绞动，她把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剧烈翻涌的气势，让她觉得就快把胃袋一并吐出。 　　几个小时前。 　　她把烂苹果好的一部分，和半罐果酱吃下肚后，没有太多满足感，但胃痛有所缓解。 　　可随着时间推移，没想到，又愈发难受起来。 　　直至再也忍不住，呕吐出来…… 　　火辣辣的灼烧感划过食道和口腔，从胸口到腹部，不断的剧痛刺激着她。 　　好痛苦… 　　要死了…… 　　…… 　　全身冷汗淋漓，她倚靠着墙边，瘫软地坐在地上，漫长而痛苦的过程终于结束，身体好似变得更虚弱了。 　　她毫不怀疑，再这么恶性发展下去，她会死掉。 　　休息片刻后，她还是从身旁的布袋中，掏出一把乳白的面粉，凑近脸前，伸出小粉舌，一点一点的舔食着。 　　家里的零食都找不到了，可能是已经被她父母吃掉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反正没有剩余了；冰箱里也没有能吃的，再吐真的会死；只有橱柜里，找到了一小袋面粉，和半包大米。 　　大米太硬了，没法生吃。 　　面粉……也很难吃。 　　她望着已然黯淡的窗外，看不清月亮。 　　肚子很饿，白天睡得太久了，今晚注定难眠，但她还是要早睡。 　　因为明天，她要离开这…… 　　…… 　　…… 　　…… 　　天亮了。 　　今天是几月几号，不重要。 　　缺少期盼的日期没有意义，如同某些挣扎的生命一样，没有太多意义，过下去就好了。 　　少女早早地起床了，她用冷水粗略地洗了澡，把粘腻的脏兮兮的身体清洗一遍，又从自己曾经的衣柜中挑选出一套衣服，尽可能偏小的尺码，穿在身上。 　　背包里只放了一小包面粉，剩余的药品，和少数必要的东西，整个包空荡荡，很轻很便捷。 　　她拎上一把棒球棒，腰间别着姜皓给的军刀，胳膊和小腿上则照旧绑上一层简单防护，这些就够了，除去这些，她还剩什么呢？ 　　啊，对了。 　　她在衣柜中翻动着，拿出了一顶鸭舌帽，戴在头上。 　　都准备好了，那就…… 　　她握着一瓶医用酒精，径直走向主卧的方向，这一次，她的腿没有颤动，双手也不再颤抖。 　　“咔嗒” 　　门打开了，整个室内的腐臭味源头就在此处。 　　她望向大床上两具冰冷的尸体，微垂的眼帘下，黯然的眼神中，更多是空洞，和无奈。 　　既然是父亲自己做出的抉择，她，没有资格，去拒绝。 　　事情的缘故，其中的发展，她不清楚，也不会有机会再清楚，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摆在眼前的结果。 　　“呼……” 　　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 　　“哗啦~” 　　少女把酒精倾洒在两人身上。 　　以及，床头柜上那封留言，封面上写着“给常念”，她没打开，从开始的不愿接受，到如今被迫接受，她始终没有打开它。 　　现在，她拿起那纸张，丢在床上，同样的浇上酒精。 　　塑料瓶空了，酒精倒光了。 　　“咔” 　　她按下手中的打火机，微弱的火光只足以照亮她脸颊的轮廓，却照不见她的表情。 　　她把手中的火苗，缓缓凑近被浸湿的床单。 　　“轰呼……” 　　瞬间，一片蓝紫色的火光猛地冲出，把周遭一切所及之处都吞噬包裹住，火焰跃动着，照亮了昏暗的室内。 　　火焰能净化一切吗，那就让它焚尽这些吧。 　　腐烂的尸体，过往的家，某些回忆，连带没有存在意义的名字——“夏常念”。 　　…… 　　少女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 第二章 饥迫 　　“叮，咚~” 　　“叮，咚~” 　　“叮咚~” 　　“有人在吗？”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 　　女孩松开指下的门铃按键，转而双手扶在门板上，贴近房门上的猫眼，睁大眼睛，向里面窥探去。 　　…… 　　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怎么什么都看不到，黑乎乎的一片，我就说，猫眼本就是防止反向偷窥的吧。 　　哈…… 　　“叮咚叮咚叮咚~”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咚~” 　　一连串的门铃回馈声，在寂静的大清晨，显得很是聒噪，就算是静如止水的心境，都能被这噪音扰烦。 　　“……”屋内没有人回应。 　　看来是，没有人吧。 　　夏雨柠退后半步，双手提起球棍，紧紧握住钢柄，目光瞄准墙上的小盒子，抡砸过去。 　　“嘭！” 　　“嘭咚！” 　　“咔嚓” 　　存放钥匙的密码盒，被她用钢制球棍几下就敲碎，破碎的塑料碎片，和发出“叮叮”响动的金属物，散落满地。 　　她即刻蹲下身，在碎片中翻找着钥匙…… 　　什么都没有。 　　钥匙盒里空空荡荡，碎片是盒体，金属物是密码键，半个钥匙的身影都没有。 　　啊啊！ 　　那她费这么大力气，去干什么。的确，用点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这种情况下，谁还会把自家钥匙放在不牢固的钥匙盒里呢。 　　罢了，她本就是看到这户人家门口的钥匙盒，想碰碰运气而已。 　　结果是，一如既往地不走运。 　　夏雨柠撑起身子，她才在地上坐了一小会儿，地板的寒气就顺着往上爬，把屁股都冰凉了。 　　她起身拍拍裤子，不再对进入这门户抱有希望，继续朝着下面走。 　　身体机械的行动着，可她的心却燃不起一丝热情，才这么点运动量，她就想休息了，而且肚子扁扁的。 　　好饿…… 　　…… 　　…… 　　好晒…… 　　“呼……”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白天。 　　白茫茫的一片，太阳很亮，刺眼。 　　夏雨柠捏住帽檐，向下压低，好遮挡阳光，和可能存在的其他人的视线，肯定还有其余幸存的人，窝在家中。 　　走在上午的大街上，哪里都是亮堂堂的，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何况她还穿着一身暗色调的衣服，相比较，更适合在黑夜中隐藏。 　　距离上次出来，感觉，过去了很久，好在依旧冷清的街道没有太大变化，不然她都快觉得自己与外界脱节了。 　　这种情况下，应该有“物是人非”的感慨吗？ 　　哈，没什么感觉嘛。 　　此行的目的是，最近的救援隔离点。 　　整体的路线是东南方向，最终地址坐落在郊外的郊外，很偏的城郊区，大概是开发区那一片，她没怎么去过那边，但只要顺着方向走，到时候自然会找到的…… 　　只是，路好远。 　　现在就累了，不想走下去了，想吃东西，想休息…… 　　夏雨柠顶着阳光，脑袋慢慢变得晕乎乎的，气温并不算热，可她还是冒出一后背的虚汗，浑身有气无力。 　　心跳一阵一阵的加速，心率很高，呼吸也略显急促，整个人就是一副病怏怏的状态。 　　可是，她并没有生病啊…… 　　“咕噜咕噜~”腹腔内发出沉闷的鸣叫声。 　　好吧，可能是因为摄取的能量太少，把吃进的都吐干净后，她只吃了一点生面粉，和水，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 　　如果说，最后，在丧尸横行的环境下，她是把自己饿死的，那也太丢人了。 　　“呼，就是啊……” 　　夏雨柠靠在一旁建筑的墙面，原地稍作休息。 　　说什么救援点，到了那里又能干什么呢？为了活下去？谁知道她这种废物能不能安全顺利的，到那呢…… 　　才不管这些！ 　　什么鼠目寸光，只顾眼前，骂就骂呗，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现在很饿，只想吃东西。 　　夏雨柠偏离了路线，奔着记忆中的一家便利店走去。 　　“啧…” 　　她晃晃脑袋，感觉脑袋乱乱的，像是一滩浆糊，总冒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明明没人和她说话。 　　…… 　　…… 　　到了，便利店。 　　夏雨柠停下脚步，驻足在身前破破烂烂的店铺前，顶端蓝色的招牌上，一组英文单词被污渍染黑，看不清具体。但她曾经来过这家店，就算它内部杂乱得不成样子，她也认得出就是这里。 　　小区楼下的超市被洗劫一空了，什么东西都没剩下，希望这里还有点食物吧，有一点点就够。 　　她拉开形同虚设的玻璃门，里面都被抢空了，玻璃门却还是屹立不倒，甚至没有破碎，真是难得。 　　货架塌了四个，最前面还有两个没事，她走进内侧，里面有一股闷闷的酸臭味道，是食物变质的气味。她循着气味看过去，在快餐便当区，被遗留下不少便当和串串。 　　酱色的串串已经黏在一坨，甚至表面附着了一层毛毛的白色菌丝，不用想，肯定吃不了了。 　　她从一旁，拿起一块三角饭团，从外面看起来还尚有形状，凑近嗅嗅，却也是酸酸的发酵味。饭团背后的保质期上写着保质3天，在没有低温保存的状态下，时间只会更短。 　　她不想食物中毒，或者再吐一次，便直接把饭团丢了回去，这片快餐区不用考虑了。 　　她转身去搜寻那两个完好的货架，只见上面白花花一片，货架本体的颜色，什么都没剩下。 　　能轻易观察到的表层，和常规位置，已经什么食物都没有剩余了，不能管饱的小零食也没有 　　呜啊，真真可恶啊。 　　夏雨柠用力捏着手指，面对这种先下手为强的问题，她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去搜寻，别人可能遗落的小物件了。 　　她走到倒塌的货架堆旁，蹲下身，在一地的食物残渣和垃圾中，寻找着…… 　　终于找到了两包还算完整的薯片，不过早已漏气，且薯片都碎成了渣。她左右查看，接着拆开包装，整体包装没有缺口，只有一个小破口，大概是被人踩爆的；薯片里面也没有脏东西，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 　　最后是……她捏起一小把薯片渣，塞进嘴里。 　　“嗯……” 　　可以吃。 　　薯片发潮了，本该脆脆的口感变软了很多，软塌塌的，但吃起来并不难吃。 　　反而越嚼越好吃了。 　　夏雨柠索性把袋子撑起来，倒进嘴巴里，大口地咀嚼，啊呜啊呜地狼吞虎咽着，弥补这段时间的进食缺失。 　　她真的很饿…… 　　…… 　　…… 　　吃掉一包薯片后，她意犹未尽的想继续，可目前找到的食物就这两包，吃完就没了。 　　还是再找一找吧。 　　她抓住货架中间的隔层，向上抬起，试图搬开堆积在一起的货架。 　　“呃，唔……” 　　算了。 　　“哒”货架间发出一丝摩擦的声音。 　　松开手，她放弃了这一举动，货架间挤压嵌合在一起，完全卡住了，她根本搬不动。 　　倒塌货架下面的空隙处，可能会藏有食物。 　　她再次蹲下来，从背包中掏出手电筒，照在底层的缝隙，可缝隙位置太矮，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于是，她从蹲着的姿态，调整成跪在地面，最后又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她也不顾地面有多脏，努力看向缝隙内的情况。 　　几包看似完好的鼓囊囊的包装，赫然留存在里面！ 　　夏雨柠瞬间开心起来，三，四，五……至少有好几包食物，绝对足以她饱餐一顿了。 　　她随即伸出胳膊，探向满是灰尘的空隙间，一点点摸索着掏出它们…… 　　而与此同时，便利店的门外，一个缓慢挪动的身影，透过透明的玻璃门，注意到了趴在地面翻找食物的夏雨柠。 　　正朝着她移动而来。 第三章 所谓前路 　　“滋滋” 　　夏雨柠把拿出的食物放在一旁，继续把脸贴近孔洞处，整条胳膊都伸进空隙间，尽力去摸索，但深处的几包食品距离太远，怎么都碰不到。 　　她顺着手电筒的光照，捡起地上的棒球棍，借此帮忙。 　　“啧……” 　　眼见就在前面的食物，被棍子推来推去，甚至原地打滑，就是掏不出来。 　　她有点急躁，又没办法，只得慢慢尝试。 　　“咚。” 　　身后传来风吹动什么的动静。 　　她没在意，单顾眼前的事情。 　　就快了…… 　　“咚。” 　　呃，差一点点…… 　　“叮铛~”她把球棍扔到一遍，再次用手去够。 　　“滋滋”她握住的两包小食品，塑料包装间摩擦作响，总算拿到了，真是费了不少力气。 　　夏雨柠盘点着一旁的食物，又俯身望向空隙间，确认再没有遗漏。 　　“呼…” 　　本来看着以为不少，结果到手不过7小包食品，除了两块面包，其余的还都是小零食，没多少热量。 　　“咚。”身后又响起奇怪的声音。 　　什么东西啊，烦死了，夏雨柠转身看过去。 　　“呃嗷嗷……” 　　身后的玻璃门外，忽然冒出一个可怖的面孔，趴在地上，不停的用头撞击玻璃门，还伸出爪子糊在门上，抓挠着。 　　夏雨柠见状，一时被惊到连连后退，一脚踩在膨胀的面包包装上，险些被绊倒。稳住身形后，她急忙拾起地上的球棍，双手握紧，挡在身前。 　　门外那丧尸却没冲过来，仍在用双手扒拉着玻璃门，没什么力气，就连扯着嗓子吼出两声，都很是微弱。 　　注意到丧尸萎靡不振的状态，没有那般疯狂的姿态，她缓缓松了口气，壮着胆继续观察。 　　那家伙只趴在地上，双手不停摆动，下半身似乎无法移动，它左边的腿向反向翻转扭过，右腿则完全缩成一团，像个鸡翅的形状，还有白白的骨刺从皮肉中凸出。 　　仔细看过去，它丑陋的脸也是扁扁的，骨头都变形了，大概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可能是从高楼上掉下来了？ 　　呵，看起来就没什么攻击力啊。 　　夏雨柠逐渐放下戒心，没人帮助，那丧尸就连玻璃门都进不来。 　　她边盯着丧尸的动作，边弯下腰，打开背包，把食物一个个装进去。 　　先收拾好行囊，再去解决它。 　　啊！ 　　她忽然停顿住动作，一脸诧异地僵在原地。 　　她盯着脚下，一个被踩扁的面包，黑乎乎的流体夹心已经从包装破损处溢出来，淌在地面上。 　　随后，她小心翼翼的捏起包装，却发现包装被踩爆了，一长条破口刚好在下面，致使扁平的面包直接掉在了地上，滚动两圈，沾尽灰尘。 　　“……” 　　她站起身，把背包随手丢下，提起球棍，径直走向玻璃门前。 　　“嗷啊啊啊……” 　　丧尸看到她主动靠近，吼叫的声音也更加兴奋，能送上门的猎物，自然来者不拒。 　　夏雨柠面色阴沉，同样注视着丧尸。 　　她和入口保持着一定距离，身形靠后，一手握紧球棍，一手则向内拉动玻璃门。 　　“吱呀…” 　　左侧的玻璃门被打开的瞬间，门外的丧尸迫不及待地向前爬动，即便仅凭两只手拖动整个身体很难，它还是义无反顾地交替着双手，发动最大马力，匍匐上前。 　　“嘭！” 　　迎接它的不是属于努力者的果实，而是当头一棒。 　　夏雨柠双手攥紧球棍，抡起，再狠狠砸下。 　　“嘭咚！” 　　全都怪你，全都是因为你！ 　　我的，面包！ 　　啊啊，该死的东西。 　　“嘭！”滚回你的…… 　　“咚！”地狱…… 　　“嘭！”去吧！ 　　可恶！ 　　哈，你也想吃掉我？你这种肮脏、恶心的活死人也想杀了我？ 　　“嘭！” 　　她用尽浑身解数，一次紧接着一次的，抡动手中的球棍，狠狠地敲打在丧尸的脑袋上。 　　你这种垃圾丧尸，也想吃我！ 　　给我，去死吧！ 　　废物！连腿都动不了的家伙，站都站不起来，就凭你！ 　　“嘭！” 　　一个没用的废物点心，这种水平，在丧尸群里也是算是最底层的存在吧，除了装装样子，和背后偷袭，你还能，做什么！ 　　“呼，呼……” 　　不过是任人拿捏的程度，你有什么资格，去妄想袭击我！ 　　废物！ 　　花瓶！ 　　自己都保护不了！ 　　还好意思去想其他事情！ 　　全都是因为你！ 　　去死！ 　　去死！ 　　去死…… 　　…… 　　…… 　　“呼，哈，哈……” 　　“哐当~” 　　地上的丧尸脑袋早已开花，瘫软在地，不再动弹。 　　夏雨柠松开沾满血泥的金属球棍，任由其掉落在地，她喘着粗气，同时用力甩动着双手。 　　可手上沾染的血渍，不但没被甩掉，反而染成一片，越弄越脏。 　　她只好掏出口袋中的纸巾，一点点擦拭手上和身前溅到的污物…… 　　“呼…” 　　片刻后，她蹲下身，静静盯着呆在原地的，被踩扁的麦色小面包。 　　感觉，情绪越来越失控了。 　　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她伸出葱白的指尖，蘸取从面包中挤出来的、沾在地面上的酱料，然后点在舌尖上，细细品尝着其口感。 　　夹心是，巧克力味的。 　　脏掉的食物不能吃，吃了会生病，这是她从小便明白的道理，可如今食物的珍贵，也是不必多说的。 　　她捡起面包，轻轻地剥离表皮，把松软的内瓤塞进嘴里，面包有一种淡淡的奶香味。 　　就算会生病，也没关系，她大概活不到病入膏肓的时候…… 　　“噗嗤~”夏雨柠不禁露出悦耳的轻笑声。 　　她把自己都逗笑了。 　　好吧，其实她才没想那么多。 　　她现在吃面包，只是因为饿…… 　　…… 　　打包好一切，她绕过门旁的尸体，走出便利店。 　　背包里的储备食物还是太少，在赶往救援点之前，她决定继续找些食物，挨饿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她要先把附近安全的店铺扫荡一番，尽可能找到些对自己有帮助的物资，当然，在夜晚来临前，她还要找到临时过夜的地点。 　　阳光照在身上，在温暖的炙烤下，她嗅到衣服上血腥味愈发浓烈，明明没沾多少血。 　　背包里还有一套备用衣物，以后有机会找到新衣服的话，把脏的直接丢掉也可以。 　　啊，如果能定期洗到澡，就更好了…… 第四章 禁止通行 　　呼…… 　　哈，哈啊…… 　　夏雨柠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深呼吸，每次喘息都伴着胸膛的上下起伏，她竭力汲取每一点氧气，来抚平心中的翻涌。 　　“咚！咚！咚！” 　　楼下的房门之外，不停传来撞击的声音，和深沉的嘶哑吼声。 　　“吱，吱……” 　　仔细去听，能听到刺耳的摩擦声，那几个活死人甚至在挠门板。 　　靠近窗边，望下去，其中一个丧尸正不停地向上伸手，抓挠着，似乎想凭空抓住自己，简直痴心妄想。 　　不过，它们本来就不会思考。 　　“呼呼。” 　　“滋~” 　　夏雨柠退离窗户，拉开身前的拉链，褪去冲锋衣外套。 　　狂奔回来，已经是满身大汗。 　　她接着撕开手臂上缠绕的胶带，左手上绑着的杂志，显现出半圈狰狞的咬痕，前面多页已经被咬坏了。 　　真是可怕的要咬合力，但她的手臂完好无损，那个口臭的丧尸并没能咬穿一整本，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把两本杂志随意的丢在地上，她双手交叉，向上拽着脱下卫衣，双手拂过乱掉的长发，嗯……感觉身上黏黏的，出了好多汗。 　　简陋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上身只穿着白色的运动背心的夏雨柠。 　　她大概是这几层楼中，唯一的活人了吧。 　　虽然不排除其他建筑内有吃囤粮的仓鼠党，但这附近除了只会叫和吃的活死人，她还没看到其他活人。 　　“这次，又活下来了呢。” 　　“如果没有那本杂志的话，今天就要变成丧尸了吧？” 　　今天，照常在商铺搜刮余下的食物时，没想到货架后还藏着一只丧尸，一口就咬过来了，多亏了提前绑在手臂上的杂志。 　　真是惊险。 　　用军刀解决那只后，逃离的途中，还是不小心吸引到了店外不远处的落单丧尸，一共四只该死的家伙。 　　它们一路尾随到楼下，她先行一步，把单元门插上了，幸好，没遇到跑得特别快的那种丧尸。 　　也幸好，她昨天就打点了这栋陈旧的空楼，即便拿到这门户钥匙的方法不光彩，但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她来住。 　　一段时间的休息调整后…… 　　夏雨柠把球棍放在一边，又从腰间拔出刺刀，刺刀表面依旧锋利锃亮，用来干什么都很合适，解决丧尸，解决图谋不轨的幸存者，或者解决自己…… 　　哎呀，开玩笑的。 　　“啊，还有一点丧尸的血在上面。” 　　擦干净，擦干净。 　　她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只是机械地重复手上的擦拭动作。 　　把刀鞘也冲洗干净，她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等待它自然风干，然后，刺刀入鞘。 　　…… 　　这两天好忙，好累，时刻要提防丧尸的袭击，每餐还要节省食物，根本吃不饱。 　　即便如此，食物还是不多了，努力搜寻到的那一点吃的，再怎么节省也会有消耗。 　　都不知道在忙什么，食物没找到多少，向着救援点行进的进程也没走多少，精力全消耗在转圈圈上了。 　　每天要早起，一个人会孤独，遇到丧尸也会害怕，压根没什么好心情可言，更何况会饿肚子…… 　　“去洗个澡吧。” 　　上次那家店铺里，剩余的瓶装水很多，因为太重了，她没带走多少，下次可以再去拿。 　　在这种时候洗澡很奢侈，很浪费水源，但，为了庆祝自己又活下来了。她所谓的“洗澡”，还是用湿毛巾简单擦一擦身上，只消耗一瓶水就够了。 　　她脱下沾染了些许污渍的长裤，拿着上次找到的那条毛巾，走进隔间。 　　这里没有浴室，她只把空房间当作隔离。 　　…… 　　…… 　　直到晚上，她都没有再出去，她靠在窗边，望着楼下的情况，入口前的丧尸已经离开了三个，只剩下一个在附近没头脑地晃悠。 　　其实中午的时候它们就散开了，夏雨柠大可借此机会外出，想保险一点的话，也完全可以用绳子缓降，从建筑背面离开。 　　毕竟，这里不过是栋三层的建筑。 　　月光轻柔，抚在她脸上。 　　她清楚自己定下的目标——救援点，就是个随心胡乱确认的终点，她真的很想到达救援点吗？为了有官方庇护，为了每天有饭吃，为了安稳地活下来？ 　　她连手机都没带，救援点的具体位置也不太清楚，只揣着一个大体的“目标”，就逃离出来。 　　其实在得知，他们，不在了之后。 　　夏雨柠就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无论是所谓避难区的希望，还是自己活着的希望，现在，她自己都是一个奇怪的矛盾体。 　　仿佛处在无尽的黑暗中，完全，找不到一丝光亮。 　　…… 　　之前那些被她压抑的，隐藏的，问题和情绪，本就全靠着一口气强撑着，在“家”这个词消失后，她自然没有了可以凭靠的东西。 　　然而，最奇怪的是，她却爆发不出什么极端的情绪，只是木然的，呆滞的，停滞在原地不动，像是人偶一般。 　　或许是，足以空洞整个灵魂的缺口，让她连最基本的情感感触都被封闭了。 　　若是有机会得以恢复，恢复到能够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的程度。那时候，她那一时被阻塞的情绪，大概能“轰”地一声，冲垮阻隔，得以宣泄出来。 　　…… 　　当然，在那之前，她不可能未卜先知。 　　此刻，她只单纯地眺望着黑漆漆的楼下。 　　“如果就这样从窗边坠落。” 　　“会怎么样呢？” 　　一楼的空地上，是石砖堆砌的地面，相比泥土，硬度很高。 　　可，这里只是三楼的高度，还不足以摔死一个人。 　　一旦没有死得彻彻底底，就会在更多痛苦中死去，还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漫游的活死人们，吃掉吧。 　　她回想起随处可见的人类尸体残骸。 　　“噫，还是不要了。”她蹙紧眉。 　　虽然去死很容易就能做到，但是目前还是勉强地下去吧。 　　据说人自杀的话，死后会下地狱，夏雨柠本就不相信这些鬼神论。 　　“要是这样的话。” 　　“这些走动的尸体为什么没有下地狱呢？” 　　“不如说，它们就是地狱。” 　　…… 　　…… 　　…… 　　…… 　　…… 　　…… 　　想死。 　　想死。 　　想死，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想死 　　好饿。 　　夏雨柠放下捂在脸颊上的双手，眼睛明明是蓝色的，在这一刻，却隐约冒着绿光——象征着饥渴的绿光。 　　她爬起身，并不利索地背上背包，提起武器，准备外出…… 　　这段时间里，她每天几乎都是在到处乱跑，城区哪里的丧尸少，她就往哪里行进，同时也要搜刮路上少得可怜的物资。 　　兜兜转转，终于是来到了城郊一片，距离救援点还有多远，她不知道，因为迷路了。 　　活着好难，好累，好累。 　　反正没有人需要她，没有人记得她，没有人在某处等着她，她最终的结局无非是死掉，死在路边，早晚的问题罢了。 　　她是个毫无用处，毫无存在意义的废物，和路旁的蚂蚁一样，活着只为了活着；哪一天死掉，也只是死掉而已，无足轻重，无人会记得她，会悼念她。 　　她觉得自己像是另一种，行尸走肉。 　　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时段，心中最明显的情绪总是恐惧，难过，和无法躲避的深深的孤独感。 　　比起吃不饱的感觉，精神上的崩溃，更让她无力反抗。 　　她睁大无神的双眼，僵硬的嘴角，长叹出一口气。 　　“呼……” 　　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背包里只剩下一块威化饼干，和小半包见底的面粉，最后的余粮，如果觅食失败，也将成为最后的一餐。 　　…… 　　“呃嗷嗷……” 　　一只丧尸路过此地，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它甚至做出了回首观望的动作。 　　夏雨柠则在一座残缺的房屋后，躲避着对方的视线，静悄悄的屏声等待，直到丧尸远去。 　　她强打起精神，继续迈着快捷轻巧的步伐，向前行进…… 第五章 冥冥 　　这里，也要搜一下吗？ 　　夏雨柠驻足在一家破败不堪的商铺前，思考着。 　　虽说周围没发现什么丧尸的身影，但眼前这家店，感觉没有太多搜索的必要。 　　店铺上的招牌早已不翼而飞，留下一条长方形的印影，周围被灰尘染脏，唯有这一片显得崭新。入口毫无遮拦，从两侧散落的玻璃碎片中，能大概分辨出那些是曾经的玻璃门。 　　店内没有灯源，黑乎乎的一片，只能观察到部分倒塌的柜台，和满地杂乱的小物件，如同垃圾场一样混乱不堪。 　　很明显，这里已经遭过不止一次的洗劫了，大概率剩不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既然来了，兴许能找到别人剩下的呢，之前的食物无外乎，都是这么找到的。 　　她没有过多的选择，错过这家店，说不定就会饿死在下一条街道上。 　　她从背包一侧的口袋中，掏出手电筒，“咔哒”，一束强烈的光照出现，瞬间驱散眼前一块的黑暗。 　　她避开躺倒在地的货架，迈过地上的玻璃渣，尽可能绕过奇奇怪怪的杂物，她一手举着灯，一手握住球棒，首先把整个室内扫荡一圈。 　　没有发现丧尸，和人类的尸体，地上只残留着一滩滩黑红色的腐败液体，粘稠地粘连在鞋底上，气味也是不逊色于尸臭。 　　“呼……” 　　夏雨柠吐出一口浊气，用球棍翻动着满地的垃圾，试图从中找到没有变质，没有拆开的食物…… 　　找不到… 　　她走向房间的角落处，货架背面，想看看里面会不会有好东西。 　　哈，不是空荡荡一片，就全是垃圾，什么都没有…… 　　她晃动手电筒，一扫而过，余光却忽然瞥见黄橙橙的一块。 　　嗯？ 　　即刻照向那一片，她看到了两小桶食用油，走进观察，发现还是未开封的食用油。 　　只是油的话，也不能填饱肚子啊。 　　她拿起一瓶，掂量着重量，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木制的小柜子，没有上锁。 　　“吱呀” 　　拉开柜门，里面随意地摆放着几小包粮食——大米。 　　夏雨柠还没燃起的兴致，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真是，面粉都吃得要吐了，生米让她怎么吃？难不成去别人家里借用锅灶煮熟？ 　　只能这样了吧，好像给了她希望，又像是在戏弄她。 　　生吃米粒一定消化不了的，可这也是实实在在的食物，如果能想办法把米弄熟，那她还能再苟活一段时间呢。 　　她卸下背包，打算依次把大米装进背包中，刚打开拉链，却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噗咚…” 　　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动静，就在门外不远处。 　　“嗒，嗒，嗒……” 　　随后传来的，便是逐渐放大的脚步声，有人在靠近这里，那步伐缓健踏实，明显区别于活死人们凌乱的挪步声。 　　偏在这种时候有人来吗？ 　　夏雨柠暗自喃喃道，她即刻关掉手电筒的灯光，侧身躲在倒塌货架的后方，确认对方的身份和意图前，要先行避开锋芒。 　　…… 　　“咔滋……” 　　不久后，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 　　来者的鞋子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对方貌似并不在乎这轻微的异响。 　　随着脚步愈发接近，夏雨柠藏匿在黑暗中，努力屏住呼吸，尽可能减弱会让她暴露的声音。 　　她躲在角落处，身前还有货架作为掩体，只要对方不细致的前来查看，应该不会发现这里的。 　　“嗒，嗒……” 　　“嗒。” 　　脚步声忽然停下了，那人顿在原地，是发现什么了吗？ 　　“出来！”一道的厉声打破寂静，是个女性。 　　“……” 　　夏雨柠仍旧绷住身体，紧贴着货架后，藏着不出来，她可不相信这种单单唬人的话术，自然不会仅凭这句话，就轻易的自投罗网。 　　“货架后面的那个人…” 　　“马上，滚出来！” 　　哈…… 　　好吧，看来上天并不眷顾她呢，是怎么发现的。是她没有隐藏好的身形，还是对方的侦察力太强？ 　　这些，在目前貌似并不重要。 　　夏雨柠认命般的，站了起身。 　　“放下手里的武器，不然，一箭射穿你的头。” 　　那是一道清冷的女声，冷静的话语并不严厉，却透露着不容抗拒的死亡威胁，仿佛自己只要一乱来，就会有一发冷箭毫不留情的射过来。 　　夏雨柠望向门口，由于逆着光线，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女人端着一把弓弩器械的轮廓。 　　思索片刻，她还是决定先顺从对方，便轻轻放下右手的棒球棒，直到“咚”的一声，球棒掉在地上。 　　接着，她又悄然地把手背在身后，摸向腰侧，试图抽出藏在那里的刺刀。 　　“把双手举起来，别想耍小聪明。” 　　可还没做出下一步动作，那人就发出了警告，好像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 　　夏雨柠悻悻作罢，慢慢举高双手。 　　但她左手上还握着小巧的手电筒，趁着那家伙松懈，她便猛然按下开关，强烈的灯光瞬间照在那人脸上。 　　她随即向一侧闪身，并抽出腰侧的匕首，打算反攻。 　　“嗖！” 　　一枚冷冽的箭矢瞬间穿过，在她的耳旁，几缕发丝随之断开，耳角也开始一阵灼热，鲜血溢出。 　　那人被闪到眼睛，草率地发射箭矢后，连忙用伸手遮挡在脸上。 　　对方的弩大概率只能填装一发箭，可惜这一击失手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了弓弩的威慑，她借此机会迅速地向前冲刺去。 　　夏雨柠可不相信，来者是个好人，甚至不会抢走她发现的食物，与其赌在陌生人身上，不如赌在自己身上。 　　“砰咚” 　　她握着的刺刀即将近身，那家伙却直接丢下了手中的复合弩，从怀中掏着什么。 　　这是干什么，放弃反抗了吗？ 　　“咚！” 　　猛然截停脚步，她的心跳也慢了半拍，只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在自己的头上，那人掏出的是一把手枪。 　　啊，哈哈，原来该放弃反抗的是自己吗…… 　　弱肉强食，自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时，才发觉这规则多么残酷，看来这下连生米都守不住了…… 　　不就是食物吗，全拿走吧…… 　　夏雨柠的心跌入谷底，她对自己的物资，不再抱有希望，即便这相当于剥夺了她活下去的资本，也许接下来，对方会因为不高兴而给自己一枪呢。 　　她已经很累了，也不喜欢这种任人鱼肉的滋味，但既然没办法反抗，就只能等死吧。 　　“我不会说第三遍！”对方恶狠狠的喊道 　　她抬起头，望向那人的脸。 　　…… 　　怎，怎么会…… 　　是她！ 　　借着光照，看清了来者的面貌，站在自己身前的人，那熟悉的脸庞，清澈的眼眸——苏半夏。 　　夏雨柠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光亮，瞳孔也微微颤抖着，眼神闪烁着不可置信的情感。 　　脑海中也瞬间冒出一大堆想法，苏半夏她，不是刚开始就离校了吗，她去了哪里，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她为什么有手枪，原来她还活着吗，她…… 　　是啊，她还活着。 　　无限发散的思绪蓦地停住，夏雨柠回到现实中。 　　苏半夏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除了态度变得强硬了一些，她一点都没变呢，感觉和从前一样。 　　哈，可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在过往，她们之间也不过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而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了，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貌似只有她自己，如此地狼狈不堪，也该感到自惭形秽，相比之下，她多像一个为了苟且偷生而四处碰壁的废物。 　　以前也好，现在也罢，有能力的人总是能活下去的，而世界所不需要的，自然会被淘汰。 　　夏雨柠眼中的微光一闪即逝，她撇开脸，眼眸低垂。 　　看来，这，就是天意。 　　丢下了手里的匕首和手电筒，她放弃抵抗般，任由两件物品重重摔在地面。 　　“……” 　　短暂的对视过后，苏半夏不禁微微一怔，被其容貌惊到，但随即就恢复过来，依旧用冰冷语气的讯问道： 　　“你是谁？从哪来的。” 　　听到讯问，她轻启樱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她该说什么呢，犹豫片刻后，她才发出声音： 　　“夏，雨柠。” 　　她只剩下这个称呼了，名字，也不过是个无所谓的代号。 　　苏半夏迟疑了一会，接着，她一手握枪，一手从怀中掏出两根轧带，丢在了地上，说道：“把自己的手铐住。” 　　夏雨柠像是没听到一样，紧闭嘴巴，不做响应，她不是故意拖延，而是在想一些事情…… 　　“你…” 　　等到苏半夏的耐心就要耗尽时，夏雨柠才缓缓抬起头，用那双湛蓝的双眸看向她。 　　她眼眸中，此刻满是疲惫和木然。 　　“杀了我吧……” 　　难得的拥有了选择的机会，就这样结束，不需要自寻短见的勇气，也比某天被丧尸杀死，好太多了。 　　不用再为食物担心，不用再为晚上失眠烦恼，不用再被噩梦惊醒，也不用再一人，毫无意义地走下去。 　　一颗子弹，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 　　哈？ 　　苏半夏微微蹙眉，她没想到这女孩会接二连三地，说这种奇怪的话。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东西带回去。 　　见少女依旧沉默，呆呆地站在原地，苏半夏索性把手枪收进怀里，然后，猛地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直接暴力地按在墙面上。 　　也不管她的感受如何，先控制住再说。 　　“唔…”夏雨柠脸颊贴在冰冷的墙上，露出细微的声音。 　　但她没有反抗，所以一切还算顺利，苏半夏用轧带反铐住了她的双手。 　　苏半夏把大米装进背包，又提起了夏雨柠的包，转身对她说道： 　　“跟我走。” 第六章 打包带走 　　“继续往前走。” 　　苏半夏和名为夏雨柠的女孩，保持着一定距离，在弯弯绕绕的小路上，她不时推搡和拉扯着对方，确保人没有走丢。 　　苏半夏边走边翻看手中的弩，检查着复合弩的身周，除了那一点浅浅的摔痕，有没有什么损坏。 　　而夏雨柠则是默默的低头走路，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那死气沉沉的表情，像是被押解的犯人般，生无可恋。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东拐西拐的路线下，全程无事，走进了一片寂静的小区…… 　　…… 　　…… 　　…… 　　“停。” 　　苏半夏抓住夏雨柠的手腕，拉停了她的动作，两人爬了好几层的楼梯，最终在5F的位置，停下脚步。 　　“咔咔啦” 　　“嗡，吱~” 　　随着苏半夏掏出钥匙，打开门，简洁而不失调理的客厅展现在眼前，一如灾变前的每户普通人家那样，平淡、和谐。 　　没有什么奇怪的，属于“末日”的气味。 　　见身前的女孩不动，苏半夏便从后背推动对方，把她推进屋里。 　　“哐” 　　“呼……” 　　关好房门后，苏半夏松了口气，把背包随意的扔在地上。 　　虽然包里只有几小袋大米和一些箭矢，但走了这么久的路，加上身前挂着的弩，也算是不小的负担。 　　而且，还要注意戒备着另外一个人。 　　“坐。” 　　苏半夏帮着把对方身上的背包摘下，自己先坐下来，同时招呼对方也坐下。 　　“夏雨柠，没错吧。” 　　她摆弄着刚拿到的刺刀，开始了最基础的问询，低声道：“能不能说说你的情况？” 　　“……” 　　“你是怎么来到这边的？” 　　“……”依旧是沉默。 　　苏半夏摆正姿态，注视过去，自己对面夏雨柠一直低着头，坐在沙发上，那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一点表情，阴沉得可怕。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遭遇过什么，但她也不会去揣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法则，运气也是其中一部分。 　　“不想回答吗？” 　　“……”少女抿唇，不语。 　　苏半夏瞬间感觉到阵阵头疼，如果能靠着威胁奏效就好了，谁知道对方之前就说过“杀了我”，这种奇怪的话，那并不像是开玩笑，超出预料的奇怪发展，把她的能想出的方案都扰乱了。 　　即便和其他幸存者接触的较少，可也能分辨出对方是多么不正常。 　　警惕不会有错，不能用以前的想法去看待如今幸存的人，没人能一直侥幸，越是往后，活下去的越是有所凭靠的人。 　　呼…… 　　不过，自己也真是的，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陌生的女孩带回来了。 　　那时，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放弃模样，而且对自己没有太大威胁，就想着借她了解一下更多信息，没去多想，只是感觉直接放走或……都不太合适。 　　总不能是因为看她长得可爱，心生不忍吧。 　　苏半夏盯向夏雨柠的湛蓝双眸，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毕竟她可没有审讯人的经验。 　　“……” 　　罢了，既然对方不想说话，就再等一等，也让她适应一下新的环境。 　　苏半夏起身离开，把弩放在了远处的桌子上，然后从柜子中翻找着…… 　　等她再回来，手上拿到一个闪亮的银色物件。 　　“咔嚓” 　　她蹲下身，把一副冰冷的手铐靠在了夏雨柠的脚腕上，接着又是“咔嚓”一声，另一端拷在身旁茶几的支腿上。 　　茶几很重，不会被轻易挪动，就算被挪动也会产生动静来提醒她。 　　这样就不用担心这女孩做什么奇怪举动了，而她也可以去放心做饭。 　　苏半夏抬头看向少女，依旧是木然的样子，被铐住手脚都不做响应……先不管她了，先吃午饭，自己也早饿了。 　　…… 　　苏半夏打开冰箱，拿出一碗小之前剩下的米饭，和一颗鸡蛋，加上少许已清洗干净的蔬菜，她打算给自做一份简单的蛋炒饭。 　　多亏了楼顶加装的太阳能板，让冰箱还能正常运作，不至于让食物很快放坏。 　　即便是末世，能做出热乎的饭菜，谁又会去选择干冷的包装食物呢。其实主要是因为，最好尽快消耗掉不宜存放的、需要加工的食材，其余的可以更放心的长久贮存。 　　“呲啦…铿锵锵……” 　　苏半夏用锅炒饭的过程中在想事情，习惯性地只做了自己的一人份。 　　等她端着一小碗炒饭回到客厅，放在桌子上准备享用时，忽然发觉到，似乎在被人注视着。 　　她握着木勺子，抬头一看，才发现，此刻的夏雨柠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虽然那漠然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却能感受到近乎灼热的目光，死死瞄向自己。 　　不，准确地说，时盯着自己身前的蛋炒饭。 　　她望向夏雨柠，对方在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后，又很快低下头。 　　哈…… 　　苏半夏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一点麻烦呢。 　　“你要吃什么吗。”她问道。 　　…… 　　等了一会儿，见那少女仍旧低头不语，她也不打算那么热心到底，拿起勺子挖出一勺饭，正欲放进嘴里。 　　夏雨柠咬了咬牙，微微抬起头，轻声念到： 　　“鸡蛋羹……” 　　闻言，苏半夏停顿片刻，在脑海中搜寻着“鸡蛋羹”的做法，鸡蛋打散，加水…只要蒸一下就行了吗。 　　苏半夏决定做一份。 　　如果是太过复杂的，或者需要稀缺的物资，她肯定不会做的。不过，既然是简单的食物，而且冰箱里刚好还剩下两个鸡蛋，不尽早吃掉也快坏了…… 　　大概十多分钟之后。 　　她从厨房中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尽管中间等待的时间足以自己吃完饭，但她还一直守在蒸锅旁，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等到做好，煤气灶关掉，再把鸡蛋羹端上茶几。 　　勺子放在碗旁，她看向女孩的脸，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像在照顾什么宠物一样…… 　　她不冷不热的说道，“吃吧。” 　　“……” 　　夏雨柠抬起脸，瞥向她，略显呆滞的眼神中充满茫然。 　　啊，忘了给她解绑了。 　　苏半夏才想起来，对方背着的双手被绑住了，没有人喂，这样确实吃不了饭。 　　她拿来剪刀，和一条尼龙扎带，到夏雨柠的身后，剪开其手上的一条，等她双手并住放回身前，再次正手铐住。 　　嗯，还有…… 　　接着，她又拿来一瓶酒精喷雾，给夏雨柠白嫩的小手上喷一遍酒精来消毒，看着对方配合的揉搓几下后，递给其一块湿毛巾，擦干净。 　　这才做回餐桌上，开始用餐。 　　挖出一勺炒饭放入口中，尝了尝自己的蛋炒饭，咸淡刚好，就是有点凉了。 　　嚼着嘴里的饭，苏半夏也不自觉瞥向身前，看着对面的夏雨柠。 　　她还坐在原地，没有动勺子。 　　是怕自己下毒吗，还是因为太烫了…… 第七章 不解，初识 　　夏雨柠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碗，她握住了勺子。 　　苏半夏问她要吃什么时，她脑袋里第一个出现的词语，并脱口而出的，就是“鸡蛋羹”。 　　以前很喜欢吃的，简单而美味的家常菜，每隔几天就会让妈妈给自己做，那种味道，几次也吃不腻。 　　我这是，又开始怀念过去了吗…… 　　夏雨柠不禁自嘲道。 　　她并拢着双手，缓缓地把勺子靠近碗里。由于手腕被禁锢住，她只得像这样并不优雅的，如同罪犯般的进食。 　　挖出一小勺鸡蛋，浅黄色的鸡蛋块有如布丁般弹软而脆弱。 　　放进嘴里，轻微一抿，滑嫩细腻的蛋羹便由固体化作液体，裹挟着咸鲜的滋味，送进胃中。 　　没有一丁点腥味，只有纯粹的，鸡蛋淋着些许酱油的香味。 　　味道确实很不错。 　　蛋液打散后，大概经过了过筛，整体很细腻，没有产生气泡，还有上面那一点海鲜酱油，和妈妈做得一样好…… 　　她继续挖出一勺，塞进嘴巴里。 　　“叮铃叮铃~” 　　勺子磕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二勺，第三勺。 　　第四勺…… 　　热乎乎的食物，流进胃里的感觉，暖暖的。 　　夏雨柠品尝着灾变之后的，第一顿温热的饭，如此熟悉的味道，和上次彷佛已经相隔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就快要忘记了。 　　其实，才不过短短几十天。 　　一个月？两个月？ 　　时间观念被冲淡的她，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她只是，只是，很想念这种感觉。 　　很好吃。 　　很安心，的感觉。 　　真好啊…… 　　可，为什么，美好的过往，就这么从指缝间，溜走了呢？ 　　就像不曾存在过，在她混乱而压抑的脑袋中，没留下一点痕迹…… 　　什么都不在了…… 　　随着脸颊上接连升温，整个脑袋缓缓燥热起来，夏雨柠努力眨动眼睛，忽闪着目光，试图收回不断酝酿的情绪。 　　却怎么也收不回。 　　压抑许久的情绪，原来不是一同时间消淡了，而是在寻求、等待一个契机吗。 　　似乎全部的不甘，全部的悲伤，全部的委屈，都在此刻爆发出来了。在一个陌生的房屋中，一个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并不熟悉的人面前，因为一碗普普通通的“鸡蛋羹”而已…… 　　一颗晶莹滚烫的泪珠，从满溢的眼角滴落，坠在桌面上。 　　随即而来的是不可控制的泪水，如滂沱暴雨降临般，一连串的泪水，顺着她粉雕玉琢的脸上流淌，最后划过脸颊，滴下。 　　她放下勺子，注意到木制的茶几桌面被她弄湿了，她抬起手，用力擦拭着眼角。 　　擦在手心的温热泪滴，离开了模糊的眼眶，紧接着又溢了出来，擦不干净，怎样都擦不干净…… 　　…… 　　苏半夏低着头，只顾着自己着饭，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抬头看过去。 　　只看到本来冷着脸的女孩，忽然放下勺子，低下脸，脸颊上浮起一片不正常的绯红，还用手遮挡在脸前，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我做的饭有这么难吃吗？”苏半夏不禁心想。 　　随后，苏半夏发觉了或许不是自己的问题，她看见夏雨柠突然就掉起眼泪。 　　苏半夏微微蹙眉，睁大眼睛，盯着夏雨柠观察。 　　片刻过后，她的眼泪不仅没有丝毫缓和，反而越哭越凶。 　　看着她伸出两只手，因为被自己用轧带铐起来了，所以只能凑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眼睛，却始终没发出多大的哭声，只是哽哽咽咽地抽泣。 　　苏半夏也放下手中的勺子，有些不知所措。 　　总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她不可料想到的。 　　前一分钟还板着脸，无论生死的少女，后一分钟就哭得梨花带雨，如泣如诉。 　　苏半夏下意识地想要慰问，对面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却马上意识到现在不同以往了，她不需要再注重于完美的自己，不用再去这么做。 　　也没必要去安抚一个，莫名其妙，且对自己尚有威胁的陌生人。 　　但看着那毫无防备的哭泣模样，无法否认，对方如今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可怜无助的少女，还是个很漂亮的人儿。 　　听着夏雨柠小小的呜咽声，苏半夏也没心情吃饭了，本来就放凉的饭粒，显得更加无味。 　　好似被对方的情绪感染，自己的心也沉降下去…… 　　…… 　　夏雨柠擦不尽的泪，沾满了手心，温热湿润的触感，渐渐失去温度，变凉。 　　就像她曾经手里沾染过的血液一样，让人不舒服。 　　她放弃了擦拭，任由泪水肆意涌出，不管是滴在桌子上，溅起微乎其微的水花；还是浸染在身上，打湿衣襟，隐没于布料中，结果都无非是挣扎一时，最后黯然消逝罢了。 　　她清楚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清楚自己的既定命运，可她果然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唯一在支撑着她的，让她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想要挣扎下去的，让除此之外，一无所有的她活下去的信念。 　　——深深爱着她的人，她所牵挂的人。 　　就此消逝。 　　她做不到。 　　做不到！ 　　做不到！ 　　做不到！ 　　做不到！ 　　做不到！！ 　　她还是想活下去，她想感受生命的存在意义，可她做不到张开自己的嘴巴去说：“我来为你们活下去吧！” 　　明明就是，他们，抛弃了自己…… 　　呜呜呜呜呃…… 　　…… 　　…… 　　…… 　　…… 　　苏半夏秉承着节约食物的想法，最终还是吃光了味同嚼蜡的炒饭，她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碗筷，打算去清洗。 　　看向对面，少女已经不哭了。 　　但茶几上的鸡蛋羹仍是只被动了几口，剩下大半，肯定已经放凉了，如果不再吃了的话，多少还是有点浪费。 　　毕竟，那是冰箱里最后的两个鸡蛋，做成的。 　　兴许是注意到她在收拾碗筷，少女抬起头，发红的眼角还挂着几点晶莹，碧蓝色的眼眸似乎是有点点星光闪烁，嘴巴微张，此时正透露出略显慌乱的表情。 　　也顾不上继续悲伤，少女用两只并在一起的小手，扶着碗向自己身前挪动，然后又抬起头看向苏半夏，在征求她的意见般，全然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和之前漠然冷淡的样子完全不同，然而，更加符合她当下可爱娇弱的外表了。 　　苏半夏甚至有种想卸下戒备的，和夏雨柠和平交流的冲动。 　　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苏半夏装作没看到，继续收拾着自己面前的桌上…… 　　得到了苏半夏的默许，没有收走她的碗，夏雨柠才重新拿起勺子，啊呜啊呜地，大口把鸡蛋羹送进嘴里。 　　久违的热食，即便已经凉透了，但仍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夏雨柠眼角残留的一滴泪珠，滑落进碗中，无意间，也算是给蛋羹又增添了一丝淡淡的咸味。 　　…… 　　密闭的窗帘外，一缕光亮隐约地黯淡下去。过了正午，高悬的太阳就在一点点走下坡路，随着时间缓缓沉下。 　　楼外的空地上早已没有了人群的熙攘，远处，偶尔传来几具行尸细微的嘶吼声，低沉、嘶哑。 　　而房间内，则是苏半夏在清洗碗具，水流拂过瓷面、擦洗的声音，和夏雨柠那边，勺子撞击瓷器的声音，叮铃作响。 　　即便两人都在刻意压低动静，但仍不可避免地，发出碰撞声…… 　　…… 　　“吃完了吗？”苏半夏回到了客厅，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孩问道。 　　“嗯……”夏雨柠轻轻点头，回应道。 　　“我来收拾碗筷。” 　　“你，把衣服脱了。” 第八章 被看光了 　　“滋” 　　“沙沙……” 　　苏半夏紧紧盯着身前的女孩，慢吞吞地脱下外套和内衬，裸露出雪白的肌肤。 　　最后她还是把夏雨柠手上的尼龙拷带剪断了，因为手腕被束缚住，对方什么都做不了，连自己脱衣服都不行。 　　…… 　　一地废弃的胶带条，和几本破书。 　　褪去沾染了不少脏污的外衣，夏雨柠只剩下纯白内衣在身上，她一手扶着胳膊挡在身前，撇着脸，浑身不自在的站在原地，任其检查。 　　“有被感染者伤到过吗？”苏半夏问道。 　　“没有…” 　　嗯…… 　　苏半夏摸了摸锁骨前挂着的吊坠，目光没有从夏雨柠身上偏移分毫，彷佛要把她整个人看透一般。 　　“全部脱掉。” 　　“这里没有其他人。” 　　听到这话，夏雨柠略显错愕的看过去。 　　只犹豫片刻，她还是沾点扭捏的把最后的遮挡，从上至下，一一脱掉。 　　…… 　　苏半夏不遗一处地把对方看光了，从红扑扑的脸上，到两只小脚丫下，光溜溜的整个躯体都被检查了一遍，的确没有异常的外伤。 　　除了那左耳上红艳的伤口，是苏半夏当时用弩箭擦伤的，并不严重。 　　而且用的是经过消毒清洁的箭矢，本意是担心箭头上可能存在的病毒残留，对自己并不安全，这下倒是免了感染对方了。 　　“之后用创口贴给她敷贴一下就好了，还有……她的身体也挺漂亮的嘛，和脸蛋一样。”苏半夏心中想到。 　　“好了，没问题。” 　　等到这声确认的答复后，夏雨柠迅速捡起内衣，慌忙的套在身上，她全身上下都凉凉的，只有脸上在发热。 　　“沙沙…” 　　苏半夏看着她，略有所思状，说道：“等一下，先别穿外衣。” 　　随后，她从衣柜中抱来一团软乎乎的薄毯，丢在夏雨柠身上。 　　“衣服上全是血和灰尘，把沙发都坐脏了。” 　　夏雨柠把毛毯裹在身上，同时抿住嘴唇，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她偷偷地把脑袋贴近胸前，仔细嗅嗅身上的气味，她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洗澡了，除去内衣，也没换过衣服…… 　　夏雨柠裹着毛毯取暖，苏半夏则在一旁翻动着她的背包，毫不客气。 　　“嘶~” 　　背包打开了。 　　苏半夏一件一件的从中掏出物品，检查翻看着。 　　先掏出的是，衣服，干净的衣服，那她为什么不换呢，不明白；其次是，一小堆瓶瓶罐罐的，药物，绷带敷料一类的；一小包粉末状物品，这是什么……面粉？生面粉；还有，一块威化饼干，连包装都皱巴巴的了…… 　　剩下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都是些常见的工具，和生活中常用的东西。 　　不过…… 　　苏半夏从包中蓦的拿出一个玩偶，一只毛茸茸的，小熊玩偶，背后还破了个洞，内里填充的棉絮都露出不少。 　　她有点诧异的蹙起眉，还真是想不到，夏雨柠每天背着的包里，会放有这种毛绒玩具。 　　苏半夏顺着抬起头，看向对方，包裹的像个粽子的夏雨柠，则眼神闪躲，不敢正视过来。 　　哈……好吧，这也不重要…… 　　苏半夏把背包里的一把水果刀取出，确认没有其余武器，其他东西都重新放了回去。 　　她走近沙发，在茶几的对面坐下来。 　　该怎么说呢，气氛变得有点微妙，本来设想的方案是：如果对方一直保持着敌意，她自然可以使用各种手段，恐吓、胁迫等，乃至于到了无法掌控的情况下，她甚至可以决定对方的生死。 　　然而，这些也只是理论上的想法，谁能想到，她会遇到的是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女孩，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而且，她能感觉到，这个叫夏雨柠的女孩，似乎变得没那么难以沟通了。 　　比起之前，夏雨柠的情绪稳定了不少，最起码没有那么死气沉沉、求死不得的样子了，也不再有那种强烈的淡漠和疏离陌生人的气息。 　　既然还能交流，那就该套出该有的价值。 　　“现在，我问，你回答。” 　　“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苏半夏出口的话不像是在询问，而是一种强硬的拷问的语气。 　　“……” 　　哈啊，还是不回答吗。 　　苏半夏思考着下一步，自己是不是该再凶一些，拿出点手段恐吓着试试。 　　“城东……” 　　没多久，眼前的少女出乎意料的做出了回应，只是仍然闪躲着苏半夏的目光。 　　“具体一点。”苏半夏追问道。 　　“城东花苑小区。” 　　很好，她愿意开口了，那接下来…… 　　“你为什么要去那家店铺？” 　　明明已经破烂不堪了，相比利益，那里未知的危险只多不少，除非是清楚那里的人…… 　　“找食物。”夏雨柠依旧简短地回道。 　　“你还有其他同伴吗？” 　　苏半夏悄然靠近，伸出手，捏住夏雨柠侧开的脸颊，让她和自己对视着。苏半夏集中注意力，注视着她那深邃的蓝色眼眸，隐约猜度着，她大概经历过不少坏事情呢。 　　少女的嘴角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接着轻启粉唇，淡淡的吐出一句： 　　“没有。” 　　看着她的眼睛，感受不到丝毫说谎的气息，苏半夏松开手，沉声说道，“希望你没有在说谎。” 　　紧接着，苏半夏又问了一些问题，例如 　　“路上的经历”、 “对外界情况的了解”、“外出的时间”、“是不是一中的学生”等等，各方面大都问了一遍…… 　　不重要的事情，夏雨柠没有回答，苏半夏也没过多追究。 　　只记得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打算去救援点吗？” 　　夏雨柠沉默片刻，她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 　　…… 　　…… 　　…… 　　耳朵还是有点痛，之前没有太大的感觉，一闲下来痛意就变得很明显了，不过已经贴上了创口贴。 　　夏雨柠轻轻触碰着左耳上的伤处，隔着一层磨砂感的贴面，微微刺痛，先前照镜子只看到一道小破口，并无大碍。 　　呼…… 　　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状况，因为窗帘始终是合上的，白天的时候都显得光线昏暗，到了晚上就更黑了。 　　她往被窝里缩了缩，身下是绒绒的毛毯，搭配身上的被子，还算温暖。 　　身上也换了新衣服，就是没有洗澡，想洗澡…… 　　可，地板还是好硬，只有一层毛毯做床垫。 　　其实她没有抱怨什么，在这样安稳的环境中，也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而她之所以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是因为，在新的环境中，她总会不适应，需要一些时间来熟悉；还有脚腕上的铁铐，让她的脚被禁锢在暖气一侧，没办法大幅度活动，不太舒服。 　　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她有点饿。 　　中午没吃饱，晚饭时苏半夏没有胃口，只煮了点大米粥，她也就跟着吃了一碗。 　　到了如今深夜，胃部又开始痛起来。 　　还是…… 　　再吃点东西吧，不想再难受了…… 　　说办就办，夏雨柠掀起被子，扭动着右脚上的铁铐，艰难的翻过身，转换成趴着的姿势。 　　她的背包就在前面不远处，只要努力伸长胳膊去触碰，就能拿到…… 　　“唔……” 　　“还差一点”，她绷直身体，不顾脚腕上铁器的摩擦痛感，不断尝试着。 　　终于，指尖摸到了背包的肩带，她借势一点点把包拉了过来。 　　“滋滋” 　　漆黑一团下，凭着记忆和触感，夏雨柠从背包中掏出了那小包面粉，缓缓地打开口袋。 　　她伸出舌头，舔舐着面粉。 　　很干，很涩，不好吃，但的确能填肚子，前段时间也没少吃这东西。 　　“呜咳……” 　　她不小心被呛到了，压低声音，发出轻微的咳嗽，哈，别把苏半夏吵醒了就行…… 　　“吱呀~” 　　身后远处的房门忽然打开，夏雨柠停住动作，看过去，却瞬间被一道强光夺去视线，眼前一片白亮。 小熊🐻 　　日期：****** 　　““原创”……” 　　“什么啊……礼品店？” 　　夏雨柠抬头望向店铺的招牌，又打量一番店内的情况，看起来不像有食物的样子。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 　　“嗒，嗒……” 　　巡视一圈，杂乱的店里没发现什么危险，里面全是些衣服、日用品和玩具之类的。 　　稍稍放心下来，夏雨柠从满地堆积的衣物中，捧起一件卫衣的长袖，还算干净。这里很多衣服都没有被带走，毕竟算不上什么必要物品，谁会趁乱来抢劫衣物呢？ 　　夏雨柠扯动身上的冲锋衣，盯着想了想，终究是放弃了换衣服的想法。 　　身上的衣服还不算脏，背包里还有一套干净的作为替换，要在这堆衣物里找到合身的，太麻烦了，她还要赶时间去搜寻食物呢。 　　接着，她开始在整个店内进行大致地搜寻…… 　　意外的惊喜是，她在小仓库里一个货架旁，发现了些许破开的包装袋，和一撮撮食物残渣。 　　这些是…… 　　“芝士夹心威化饼干。” 　　夏雨柠从杂碎中捡出一条尚显完整的食品，即便内部已经碎掉，但包装仍旧完好。 　　貌似是这家店自家连锁品牌推出的食品，刚才有个带有橘黄色的广告牌的货架，就是专门摆放这些威化饼干的。什么来源都没关系，只要能吃就可以…… 　　她把能找到的，外包装没有破损的威化饼干通通装进包里。 　　剩余的数量不多，十几条，地上散落的大概是其他人来不及装起来的，很多都沾染上污渍，不成形状地碎成渣了。 　　哼，碎成渣也照样吃。 　　随后，她拆开了一条，倒进嘴里，香甜的芝士味……可总觉得怪怪的，其中似乎夹杂着一点奇怪的馊味。 　　翻看包装后的保质期，才得知，已经过期了两个月…… 　　她舔舔虎牙，口腔中残余的甜味还在发散。 　　过期的，也能吃…… 　　只要不会食物中毒，就好。 　　背上背包，夏雨柠走出仓库间，这趟收获，能赶上一天的搜寻了，是个不错的一天嘛…… 　　她继续仔细摸寻着室内其余地方，既然确认了尚无危险，那每个地方都不能遗漏。 　　…… 　　未发现其他食物，但是，在拐角处，发现了一间玩偶主题屋。 　　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座台上，货架上，桌子上，椅子上……无论哪里，目光所及之处，能放得下玩偶的地方，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很有氛围感。 　　以前一定很适合拍照打卡，只不过现在看来，这堆玩偶的存在反而凸显出一种诡异感。 　　在曾发生过的混乱中，部分玩偶们也遭了殃，散落的到处都是，不少的上面沾染着血迹等脏东西，散发出浓郁的恶臭。幸而，还是有不少幸存下来的，完好如初的玩偶，并没有被弄脏、污染。 　　这间屋里最多的就是熊玩偶，其余狗狗猫猫，和什么兔子、绵羊，甚至长颈鹿的都不及熊玩偶的一半。 　　走上前，夏雨柠在一众玩偶中翻找着，把在外围的翻开，里面被保护的更好。 　　最后，她从中挑选出一只浅棕色的小熊玩偶，并不算大，刚好抱在怀里的样子。 　　凑近鼻尖嗅嗅，没有染上异味，只有一种，嗯……布绒的味道？ 　　她接着把小熊用力揉捏了一番，毛绒的外表，内里填充的是很柔软蓬松的材质。注意到玩偶背后缝有几张标签，上面是商品信息，粗略扫视过去： 　　“毛绒玩具 　　高度：30cm 　　填充物：100%聚酯纤维” 　　不是棉花啊，无所谓了…… 　　夏雨柠忍不住又捏了捏小熊的鼻子，软软的，说实话，手感很好，其实她也并不讨厌这些毛绒玩具。 　　然而…… 　　这种幼稚的东西，在这样的灾变环境下，是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的负担吧，装进背包里也只会占用空间。 　　她可没有孤独到需要玩具朋友的陪伴，也不会有小孩子一样的幼稚心理，哈…… 　　好，这里也差不多搜寻完成，没有更多值得关注的内容了。 　　该，回去了。 　　要回到过夜的地点，太阳也渐渐落下来了呢。 　　…… 　　…… 　　…… 　　路段并不远，返程一路顺风，没有遇到丧尸群，落单的丧尸也避开了。 　　简单的吃掉晚餐后，天色渐晚。 　　自从外出后，她每天都睡得比较早，是为了能起得更早，只有白昼才是属于她的时间，黑夜属于向死者。 　　“呼呼……” 　　“晚安吧。” 　　“小熊？” 　　夏雨柠躺在“床”上，抱紧怀中毛绒绒、软乎乎的小熊玩偶，并不大，但足够柔软，也足够揣满少女的怀里。 　　嗯……应该叫它什么呢？ 　　夏雨柠举起小熊，和它对视着，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小熊没有回答。 　　要给它起个名字吗？她睁大眼睛。 　　…… 　　… 　　不，它只是一个玩偶而已。 　　而玩偶，是不需要名字的。 　　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抱着它，会更舒服罢了…… 　　夏雨柠垂下眸子，拽住玩偶背后碍事的标签，用力撕下。 　　“刺啦~” 　　标签掉了，小熊背后也破开了一条缝。 第九章 过夜 　　“还要上厕所吗？” 　　“不，不用了……” 　　苏半夏拿出手铐，蹲下身，就要再次限制住夏雨柠的自由。 　　“等，我、我还是去一次吧！” 　　苏半夏没作声，站起身，默许着，等待她离开。 　　…… 　　“哗……”不久后，倒水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苏半夏告诫过她不能用冲水键，因为声音太大。 　　夏雨柠甩着小手上的水渍，回来了。 　　“咔嚓” 　　接着，苏半夏用手铐把她的右脚脚腕铐住，另一端则是铐在暖气管道上，钢材很坚固，就算不绑住手，她也没办法轻易挣脱。 　　夏雨柠注视着脚上的手铐，全程都很顺从。 　　本来是想在她脚上系个铃铛什么的，但想了想没有什么必要，如果她有什么剧烈的动作，铁拷间碰撞的声音，苏半夏也是能注意到的。 　　总而言之，苏半夏还没有完全信任她，不愿意在放任她自由的同时，自己安稳去入睡。 　　已经是夜晚了，给她抱来一床被子后，苏半夏就回到了卧室里。 　　…… 　　…… 　　…… 　　“咔咔啦……” 　　“滋滋……” 　　深夜，本就没睡着的苏半夏从床上坐起身，即便动静并不大，她还是捕捉到了这一连串的异响声。 　　她揣上手枪，拿着手电筒，就打开门锁。 　　“咔嗒” 　　“吱呀~” 　　手电筒的强烈光照打在地铺旁，少女的脸上，苏半夏紧盯着对方，语气不悦地问道： 　　“你在干什么？” 　　“唔……” 　　只见少女跪坐在暖气边，缩成一团，左手拿着一个小口袋，右手则挡在眼前，遮挡住刺眼的白茫茫的强光。 　　她稍稍移开光照，夏雨柠才缓缓放下右手，露出脸，苏半夏也看清了那口袋是什么——是当时翻到的面粉袋。 　　看着一旁敞开的背包，又看向夏雨柠乱糟糟的披散的乌黑长发，和她那仿佛在黑暗中闪出光亮的蓝眸，以及，那嘴角上沾染的些许白面，苏半夏陷入沉默。 　　她在吃生面粉？ 　　这时，夏雨柠吐出发白的小舌头，舔舔发干的嘴唇，回答道：“我…有点饿……” 　　“哈啊……” 　　不只是在心理层面，在现实层面也是，苏半夏直接叹出一口气，她扶着额头，有点无奈。 　　本来还拿上了手枪警惕，结果是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小事情，倒显得她精神紧绷了。 　　呼，这个女孩，有点麻烦啊…… 　　苏半夏瞥了眼夏雨柠，默不作声，转身离开，回到卧室。 　　“……” 　　夏雨柠看看卧室的方向，然后看看手中的面粉袋，她伸出舌头，继续舔向生涩的面粉…… 　　“嗒，咚！” 　　远处忽然飞过来两包方形物品，和一块脆生生的硬物，发出“咔嚓”断裂声音的同时，砸在她身前。 　　“吃这些吧。” 　　说罢，苏半夏的目光仅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退回到卧室内，关上了房门。 　　…… 　　夏雨柠还没反应过来，随着卧室缝隙露出的光束消散，她眼前就再次昏暗起来，呃…好像有东西吃了？ 　　她放下面粉袋，摸向身前的几块东西，拿近眼前，摸索着，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是两包饼干，和一整块巧克力。 　　“滋滋……” 　　“咔嚓。” 　　饼干很酥脆，没有过期的怪味，而且三层的饼干中间，还有两层甜甜的夹心，如同冰淇凌般细腻香甜。 　　咽下，再咬一口… 　　夏雨柠一口紧接着一口，分秒不停歇地咀嚼着手中的夹心饼干，像是对待最后一顿晚餐般，怀着崇高的敬意不敢怠慢。 　　继鸡蛋羹之后，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前为什么没留意到？哈啊~感觉吃一辈子都不会腻…… 　　每包中有两块这样的饼干，一共两包，附加一大板巧克力，绝对可以吃饱。 　　脚腕上碍事的铁拷，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少女只顾进食，连包装袋中剩余的碎渣都不浪费，细细品味着正常食物的美好。 　　此刻，由于她身后没有尾巴，所以自然不会有拼命摆尾的场面；不过，如果看向她睁大的眼眸，大概能看到蔚蓝深空中，频频闪烁着的星光…… 　　…… 　　…… 　　…… 　　清晨，没有鸡鸣和犬吠，也没有从窗外钻进来的喧嚷人声，只有寂静，回归自然般的寂静。 　　“呼唔……” 　　夏雨柠正抱着卷成一团的被子，闭目酣睡。 　　她双臂环抱着，两条腿也紧紧夹着被子，睡姿不太雅观，但睡得很是香甜。 　　昨晚，她把饼干和巧克力一口不剩地吃干抹净后，久违的犒赏了肚子，血糖飙升，然后就是犯困了。在家具齐全的安全房屋里，睡得也很踏实，即便她是睡在地板上。 　　“……” 　　“咕嘟咕嘟……” 　　“……” 　　“叮铃~”金属片碰撞的声响。 　　“醒醒。”一道有点耳熟的声音走进她的梦中。 　　她熟睡的脸上，细眉微皱，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努力尝试抓住梦境的把柄，从中走出来。 　　“吃早饭了。” 　　“啊。”夏雨柠猛地睁开眼睛，嘴中嘟囔着不明所以的叹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白的墙面，她转过身，才仰望到一旁站立的人，苏半夏。 　　她瞬间清醒过来，双手撑着地面，就要坐起身，却被脚腕上的铁拷限制住，险些摔倒，她连忙稳住身形。 　　苏半夏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平淡地看着地铺上的女孩，俯身蹲下，解开了暖气那头的锁铐。 　　“来吃饭。”丢下这简短的一句话后，她就不回头地走向餐桌。 　　“好…” 　　夏雨柠终于站起身，脚上的铁拷晃动着，发出“咔啦”的声音，她先是简单的折叠着床上扭成了麻花的被子，再穿上鞋子。 　　其次，去洗漱台洗手漱口后，才好意思上桌。她担心苏半夏有洁癖，如果脏兮兮的不成样子，一定会被嫌弃。 　　…… 　　早餐还是米粥，大米掺杂着些许小米，在锅中慢煮至软烂，端上桌的两碗粥还很烫嘴。 　　“呼…”夏雨柠小心地吹着勺子中的热粥。 　　等热气散去，塞进嘴里，无需过多咀嚼，顺滑的粥水便流入胃中，暖意渐渐传达至全身。 　　这才是活着，她一勺勺递进口中的温热食物，才是活着的意义，假若每天都能像这样吃上正常的食物，且有人交流，她还是暂时不想死了……大概…… 　　一人一碗米粥吃完，苏半夏端着两只碗，去厨房清洗。 　　“哗啦啦……” 　　夏雨柠乖巧的坐在餐椅上，不时偷偷瞥向厨房水池前的苏半夏，不时又打量着室内。 　　昨天到现在，除了几间房间，她把客厅和卫生间等的情况都掌握明了了，这里简直奢华，像是在灾变前；苏半夏家中有水，有电，还有煤气，冰箱里貌似没什么食物了，但一定还有贮存的包装食品；再者，除去食物方面，苏半夏还有复合弩，和手枪。 　　比起乞丐一样，完全是在苟活的自己，苏半夏，真是有能力呢…… 第十章 去留？ 　　苏半夏洗好碗具后，便回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 　　不久后，她掏出原本属于夏雨柠的军用刺刀，翘着腿，一手握布，摩挲擦拭着刀身。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四顾无言，不知道各自在想着什么…… 　　…… 　　“你家，真好啊。”夏雨柠打破了沉默，开口道。 　　她坐得屁股都快硬了，又不好随便走动，只得试探着开口说些废话，她想找个机会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苏半夏略微停顿一瞬，她盯着手中泛着冷光的刀身，刹那后，手中的动作继续，她淡淡的回道： 　　“这不是我家。” 　　“……” 　　又是沉默。 　　夏雨柠垂下头，她这句话，似乎从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又或者苏半夏单纯的不想和她说话。 　　呼… 　　不想那么多了，有些话总要说明白。 　　“能把手铐解开吗……”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没能力伤害你……” 　　“噗。” 　　苏半夏随手把那块布丢在沙发上，沉声说道： 　　“说话要抬起头，看着对方，你不知道吗？” 　　呃，夏雨柠随即抬头，勉强自己看过去。只是她看着苏半夏那张脸，心中就会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如同被审判一般，熟悉的陌生感…… 　　“我凭什么信任你呢？” 　　是呢，她凭什么信任自己呢…可她又为什么把自己带过来…她能安稳的过渡到现在，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法则…… 　　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呢，只要顾虑好自己就行了。 　　“让我离开这里，也可以……” 　　“我不会再回来的。” 　　夏雨柠飘忽的眼神最终落在了，苏半夏眼角的泪痣，说道。 　　“但是，” 　　“能把我的武器还给我吗…” 　　“还有，一部分食物……” 　　“你的？”苏半夏微微挑眉，语气很是平静。 　　“你知道那几包米，为什么会藏在角落吗，你觉得是特意给你留下的？” 　　“你猜我又是怎么发现你的呢？” 　　“……算了，做的粥你不是也吃了吗。” 　　苏半夏握着刀身，用刀柄一下一下地拍打在掌心。她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夏雨柠，对面则略显凌乱，仅在气场方面，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夏雨柠无话可说，而且，她确实吃了人家不少东西。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片刻凝固后，苏半夏接着说道，“当时你为什么要我，杀死你。” 　　…… 　　“我，我太绝望了……” 　　“…” 　　“你有手枪。” 　　“与其死于非命，不如一枪直接结束。” 　　夏雨柠只说出了心中所想的一半，其实还有一部分的因素，是苏半夏……她当时遇到了仍旧光鲜的苏半夏，相比自己的狼狈不堪，如此明显的落差，让她顿时悟到命运的注定性，和对于幸存者能力强弱的筛选规则，是多么无可避免。 　　像她这种一无所有，迷茫地逃避现实的家伙，本就没有坚决的信心，和能力，一定要在末世中挣扎地活下去。 　　更何况，她失去了一切，既无法为了什么存在意义而求生，又无法懒散地得过且过。 　　又饿又累地艰难的活下去，是一种选择；在一个良辰吉日自行解决，也不失是一种选择，比较丢人罢了。 　　“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她直白地说出这一切，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避讳的词语，不过是掩饰，毫无意义。 　　“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夏雨柠说出这话时，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装可怜，想借机打动对方的心，尽管如此，可她心口还是隐隐发涨，涌出了些许自身的情绪。 　　苏半夏表情依旧，没有透露出一丝同情的意味，她注视着身前的少女，缓缓说道，“如果……” 　　“…” 　　“……” 　　…… 　　…… 　　…… 　　“咔哒。” 　　脚上的束缚终于被解开了，被体温暖热的铁拷卸下，夏雨柠揉动着留下红印的，发痒的脚腕。 　　苏半夏把手铐揣进口袋中，说：“不要进我的房间，也不要私自碰我的东西，尤其是武器。” 　　“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坏举动，我不介意按着你的心愿去做。” 　　说这句话时，苏半夏冰冷的目光，扎在她身上，如同打量着尸体那般，没有丝毫的情感，让人心生寒意。 　　“嗯。”夏雨柠应声回答，用力点头。 　　她清楚这不是什么能说笑的话，如今的情况，杀一个人根本无需多虑，对于苏半夏来说更是只需要扣动扳机的事情。 　　“衣柜里的衣服可以给你穿，摆在外边的其余物品，你也可以用。” 　　“豪，好的。” 　　“在那之前，你，先去洗个澡吧。”苏半夏转身看过来，说。 　　“嗯……” 　　那语气中分明没有嫌弃，却也让夏雨柠无地自容，就像别人微笑的表情，在看到你之后，即刻消失那样。 　　“好。” 　　…… 　　最后还是把她留下来吗，是对，是错呢……苏半夏暗自想着。 　　…… 　　“哗啦哗啦……” 　　“啊，呼……” 　　夏雨柠仰面对着淋浴喷口，感受着温热的水流打湿头发，拍打在脸上，氤氲的雾气逐渐充斥在浴室，模糊身周一切。 　　她闭着眼，什么都看不清，但很舒服，一切抉择和感受在于个人，这样就够了…… 　　哗啦啦，热水冲澡好舒服啊。 　　夏雨柠关掉水源，浴室一侧的置物架上，好多瓶瓶罐罐的洗浴用品，她只挑出了洗发液和沐浴露，其余的也不会用。 　　洗完澡，身上又变得干净了，白嫩的肌肤崭新如初，还有香香的柠檬沐浴露味。 　　嗅嗅，好香。 　　感觉被尘霾染脏的心灵都被冲刷了一遍……骗你的，热水澡哪有这种功效。 　　夏雨柠拿起一旁的浴巾，擦拭身上残留的水渍，擦到一半，忽然顿住，她想到这浴巾应该是苏半夏的，是不是有点…… 　　呃，不管啦，反正以后吃穿也要用她的。 　　“哼，哼~”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夏雨柠貌似很开心，毕竟突然提高了物质水平，值得庆祝。 　　等她反应过来时，又觉得很怪异，她停下声音，总觉得自己目前像是，某些剧情中，吃软饭的那种…… 　　她走到干湿分离的隔间，正思考着内衣的问题，因为她只有一套。 　　啊，衣服呢？ 　　身前的衣物篮中空空如也，连带外衣都没有了。 　　“咔。”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一阵冷风袭来。 　　“你没有换洗的内衣吧。” 　　“这套衣服是新的，我没有穿过。” 　　苏半夏捧着一叠整齐的衣物，递过来，最上面还有一套浅蓝色的内衣，同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对方身上扫过。 　　“啊…” 　　夏雨柠下意识地伸手挡在身前，遮挡住身体。 　　苏半夏则在衣物篮里放下衣服，便离开了。 　　她揉揉脸颊，哈啊……没关系吧，而且，反正已经被看过了…… 第十一章 简单的日子 　　她对着镜子，摆弄着袖口上的褶皱。 　　两人的身高没差太多，所以苏半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还算合适。 　　就是……胸口处显得空荡荡的，有一点，不合身。 　　“夏雨柠……” 　　听到喊她的名字，夏雨柠放下毛巾，快步走向客厅，头发还是湿哒哒的，但也只能擦干到这个程度。 　　若是能用吹风机，就方便多了。 　　“这几个柜子里面，是日用品，缺少什么就自己去拿。”苏半夏指着客厅右侧的一排木柜，她继续说，“还有，你的那件外套还要吗，血渍太脏了，很难洗。” 　　外套？ 　　“黑色的冲锋衣。”苏半夏读懂了她的眼神，补充道。 　　“那，不要了……” 　　“是用洗衣机洗的吗？”想到这里，她随即问道。 　　“……” 　　短促的停顿后，没得到回答，她望向苏半夏，只看到对方眼眸微垂，正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她。 　　“当然是手洗。” 　　“呃，我的衣服，我来洗吧。” 　　“喏。”苏半夏没有客气，指向一旁地上的衣篮。 　　…… 　　…… 　　…… 　　洗衣服洗了好久，换了几遍水，幸好水还没断，不然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等洗好全部的脏衣服，挂在没有窗帘遮挡的主卧房间里，才发现头发也差不多干透了， 　　苏半夏领着她大概熟悉了一遍家中的门柜物品，也告诉了她一些事情，原来这里尚且通电，靠的是楼顶的太阳能板和蓄电池，有电也不能乱用，只能留在最需要的地方。 　　煮饭用的是厨房中的两个煤气罐，目前还算充足，能用很长一段时间。 　　…… 　　然后，中午吃的是煮方便面，老母鸡汤味的。 　　尽管是一种浓厚的廉价味精味，但她吃的还是很香，连碗中的汤水都喝光了。 　　苏半夏煮了两份的量，一人一碗，搭配每人一个的卤鸡蛋，塑封即食的，好吃。 　　…… 　　晚饭照常是米粥，还有一块巧克力棒。 　　她统统吃掉了，不过看苏半夏貌似没有太大胃口，只喝了小碗粥，没有动零食。 　　不知道苏半夏房间里有多少存粮，每天都吃的这么好，至少夏雨柠跟着她，每顿饭都能吃饱，并且都是热食。 　　…… 　　深夜，夏雨柠躺在客厅的地铺上，脚上没有了束缚，她蜷缩在被窝中，怀里抱着露馅的小熊。 　　回想今天的日程，似乎什么事都没干，偶尔和苏半夏问几句话，其余时间不是在期待吃饭，就是在期待吃饭的路上。 　　好像又回到了混吃等死的日子，不用每天在外奔波，和提防一切潜在的危险，不用去面对讨厌的事情，只要待在安全的房间，就好了。 　　救援隔离点什么的，也没有必要去吧…… 　　如果… 　　如果解决掉，苏半夏，这一切是不是就属于自己了…… 　　不、不行，肯定不行，不能这么想，再说苏半夏还有枪和弩，自己怎么可能有能力和她对抗呢，哈……反正在这里也能有东西吃，也可以活下去。 　　只要不被讨厌，不被赶走就行了。 　　她把溢出的棉絮塞回小熊内，嗯…还要找个时间，把小熊缝好。 　　…… 　　…… 　　…… 　　…… 　　…… 　　…… 　　“叮哐…” 　　“我来帮忙吧。” 　　看向收拾餐具的苏半夏，夏雨柠试探着问道，从那天被解开手铐后，她就急切地想帮点忙，或者说，借此拉近关系。 　　“不用了。”苏半夏依旧冷清的说道，她似乎不喜欢外人。 　　“那，我来洗碗吧？” 　　“你把垃圾收拾一下。” 　　“好。”夏雨柠把桌上的食物包装袋，丢进桌下的垃圾桶中。 　　“这些垃圾装满了，要怎么清理呢？”她明知故问道。 　　“打包，然后外出的时候，丢出去，不要从往楼下丢。”苏半夏最后不忘嘱咐道。 　　“哦。” 　　夏雨柠点点头，接着用抹布擦拭着桌面。 　　“那个…” 　　“苏半夏，你为什么，要让我留下来？”她问出了口。 　　苏半夏清洗着瓷碗，背着身回答：“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 　　“而且，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她转过头，注视着弯腰擦桌子的夏雨柠。 　　啊，原来，没说过吗…… 　　夏雨柠僵在原地，随即继续说：“呃，因为，你在学校里很出名的，我知道你……” 　　“是吗，我都没见过你呢？”苏半夏平静地回道。 　　“我、我之前休学了，近几个月都在家里……没见过很正常吧。”她不知为什么慌乱起来，本不该担心这种问题的，说一个谎，就需要更多谎言来圆谎。 　　“奥。”幸而苏半夏并不感兴趣，没有再追问。 　　夏雨柠松了口气，不过她没注意到，在搪塞问题的，不只是她。 　　…… 　　…… 　　…… 　　“是这么缝的吧？” 　　夏雨柠睁大眼睛，仔细盯着手中的针线，和小熊身上的破洞，一针一针地把缝隙穿连起来。 　　可到了收线环节时，却怎么都收不回来，拉近线丝也收不住破洞，歪歪斜斜的缝口像一条小蜈蚣，不仅丑，还没用。 　　“呃……” 　　她绕着鬓间发丝，努力思考缝针的方法，可脑袋里空空如也，完全搜寻不到相关资料，唯一的一点模糊记忆，也是不清楚从哪里看到的，缝线视频片段。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谁知道自己还要掌握这一项技能呢，只可怜了小熊，背后露馅了。 　　好难…… 　　她放下手里的细针，深深吸进一口气，呼…… 　　好香？ 　　鼻腔中钻进一股浓郁的香气，似乎是牛油的味道，还有麻辣的香料气味，是从厨房传来的。 　　“吃饭了。”苏半夏戴着厨房手套，手中端着什么东西，边说道。 　　“好，好的。” 　　夏雨柠也放下小熊，被唤醒的胃口瞬间感到饥肠辘辘，她站起身，准备洗手，等吃完午饭再说吧，别担心，一会儿她肯定会缝好小熊的…… 　　苏半夏轻轻的把牛肉火锅罐头放在桌上，她瞥向一旁的夏雨柠，也看到了她摆弄的玩偶，表情不易察觉的发生了些微变化…… 　　吃的是火锅罐头，有牛肉、丸子和鹌鹑蛋之类的，尽管只简单加热一番，吃起来也很有风味，不像一般的呆板的罐头，更像是半预制菜的味道，浓厚且稳定的好吃。 　　主食是在汤中煮的面，简直是末日中的佳肴。 　　罐头里的肉很多，她们两个人没吃完。夏雨柠也没好意思吃太多，在苏半夏动筷子后，她才夹肉，她主要吃一些蔬菜，但苏半夏貌似并不在乎。 　　…… 　　晚餐理所当然的是，中午剩下的罐头，搭配了些许面包。 　　吃的很饱，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辣了，而且咸，让夏雨柠喝下不少水。 　　…… 　　“呼……” 　　夏雨柠捂着鼓鼓的肚子，今天吃的有点多了，晃动肚子还能听到胃袋中的水声。 　　她睡前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敢躺下身，直接躺下来，她担心会胃痛。 　　用体温一点点捂热被窝，她感觉身前少了点什么，这才想起小熊没缝好，算了，等明天吧，小熊会老老实实地等着她的。 　　今天，有点困了。 　　晚安。 　　…… 　　“呼，呼…” 　　…… 　　…… 　　有点睡不着，身上好难受。 　　…… 　　肚子好痛，奇怪。 　　…… 第十二章 没什么大不了 　　“咔哒。” 　　苏半夏打开门锁，走出卧室。 　　习惯造就的生物钟让她无需闹钟，每天七点多就能醒来，先洗漱一番，再准备早餐。 　　要同时顾及另一人的起居，这种感觉谈不上好与坏，相比以往，没那么无聊了而已。 　　她，应该还在睡吧。 　　嗯？ 　　迈进客厅，一股淡淡的腥锈味扑鼻而来…… 　　是血液的味道。 　　苏半夏瞬间拉高警惕，目光即刻寻向客厅一侧的地铺，确认她的情况。 　　夏雨柠出乎意料的已经起床了，她正跪坐在凌乱的被褥上面，上身靠着墙面，呆滞地低垂着脑袋，看不见表情，散乱的长发乌黑，还有她身下扎眼的红，血红？ 　　她受伤了？ 　　苏半夏快步走上前，没有准备防身的武器，因为她第一念头是，“夏雨柠自残了”……有之前的事情，难免会让她这么想。 　　走到身前，苏半夏捏住夏雨柠的下颚，把她的脸抬起来，看到那张小脸蛋上满是泪痕，发红的眼角噙着泪水，一点一滴地往下掉泪珠，湿热的水渍沾湿了苏半夏的手。 　　至少人还活着…… 　　“你……” 　　你怎么了？你受伤了？怎么回事……诸如此类的话停在嘴边。 　　不对。 　　苏半夏随即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血渍只存留在夏雨柠的下身，裤子上，和被染脏的被褥上。 　　不会吧…… 　　“你受伤了吗？”苏半夏狐疑道。 　　夏雨柠闭着嘴巴，那憋胀的脸颊分外晕红，她响应了一会儿，轻轻的摇摇头…… 　　苏半夏双手扶在她的腋下，在她的几分配合下，半托承着把她扶了起来，站起身……结果显而易见了。 　　“啧。” 　　“哈啊……” 　　看着夏雨柠弄得四处一片狼藉，身下，被褥上，地板上，还有她那双小手上，都沾染着红色的血迹，苏半夏无奈的叹口气。 　　怎么会，有人连这点意识都没有…… 　　连自己的生理期都能忘记吗？那也能提前感受到吧？ 　　怎么想也不应该吧…… 　　可实情就摆在眼前。 　　苏半夏一时竟无语凝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她扶着额头，对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如果她再说些什么，反而显得她像坏人了。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对方之前受到了太多打击，加之如今的情况……的确，比这种寻常事件更魔幻的事情，太多了，导致忘记、忽视时间，又或者什么的…… 　　没办法。 　　…… 　　…… 　　苏半夏从衣柜中翻找出一整套的内衬，放在沙发上，又去储物柜中，拿取该用到的东西。 　　然后，牵着夏雨柠的手，带到卫生间，给她递过湿毛巾和护理用品。 　　“先用湿毛巾稍微擦一下，脏了的衣服全脱掉，丢在地上就好。”说完，苏半夏又从沙发上拿过内衣，以及一条干净干燥的毛巾，塞到她手里。 　　“嗒。”关好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 　　让夏雨柠先自行处理，苏半夏则去清理床垫和被褥，乱糟糟的布料上，已经沾染的满是血污…… 　　把那一团床被丢进角落的纸箱子里，要换新的了，反正还有好几套被褥……她也没有嫌弃，尽力地清理着地上的脏乱。 　　用拖布拖洗几次地板后，她又拿来酒精喷雾，大概喷洒在地上。 　　简单地清理好地铺那一片，苏半夏接着从衣柜里，挑出一套自己的衣服，准备给夏雨柠替换，这衣柜都快要成为两人通用的衣柜了。 　　…… 　　想着也该差不多了，苏半夏走到卫生间门前，敲敲门，问道：“好了吗？” 　　“好了…”里面传来少女低沉而无力的回答声。 　　打开门，夏雨柠换好了一套崭新的内衣，站在原地。这次整体色系是淡灰的，这套她倒是穿过一两次，但清洗的很干净。 　　把卫衣和宽松的长裤递给她，苏半夏注视着她缓缓把衣服穿好，倒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两人都是同性…… 　　“吱呀~” 　　“护理用品都在这个柜子里，你知道吧？”苏半夏打开身旁上方的柜门，展示给对方看，不忘继嘱咐道，“记得按时替换。” 　　她是真的担心，夏雨柠那迷迷糊糊的脑袋，会忘掉这一切。 　　“…嗯。” 　　夏雨柠吸了吸鼻子，才轻声回道，她眼眶中依旧晶莹闪烁，似乎还在掉眼泪。 　　又在哭……苏半夏对她的印象是，要不就是不说话，要不就是在哭。 　　苏半夏伸出手，逐渐靠近她的脸蛋，本意是想擦掉她的眼泪，到了脸旁却不自觉停下动作，轻轻地捏住了她的脸颊。 　　扯动她脸颊两侧的软肉，捏成两个小团子，苏半夏放柔声音，说着：“别哭了。” 　　夏雨柠微微低下脸，只是站着擦拭眼角…… 　　片刻后，她开口道： 　　“对，不起，我很麻烦吧……” 　　“……” 　　哈…… 　　你确实很麻烦呢。 　　这种话，苏半夏没说出来，仅是在心里想想，她松开了手。 　　看着呆呆的，甚至还有些奇怪的，少女…真不知道她这惹眼的外貌，搭配上这般脆弱的性格，该怎么在如今的环境下，生存下去…… 　　苏半夏向前走半步，张开怀抱，轻柔地，拥抱住夏雨柠，把她发热的脸埋在自己的肩膀处，任其依靠。 　　在这种时段，人总是会情绪不稳定，需要安慰的。 　　苏半夏清楚生理上的影响，她也清楚，自己大概是做出了，不太符合自己风格的事情。 　　“好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唔……” 　　感受到忽如其来的温暖包围，夏雨柠明显怔了一下，随后，她同样地搂住对方，予以回应。 　　她用力的抱住身前的人，无论缘由，也无论是否是“苏半夏”，她只想紧紧抓住对方，不放手。 　　不想分开，不想让这时刻溜走，即便是短暂的，是没有深刻意义的，是虚假的泡影…只要是温暖的，不就好了吗？ 　　她不是在撒娇，或者凭借如今的身份做作，她快要分不清自己了，她是谁，是什么，已经要看不清了…… 　　大概是生理期的影响，她的心里，真的很难过，很难过……只想要有人在，想有人陪伴在身旁…… 　　还有，温热的拥抱。 　　……………… 　　………… 　　…… 　　喝完一小杯热乎乎的豆奶，搭配米粥，夏雨柠想起来帮着收拾一下。 　　却被苏半夏按在原地，直接收走了桌上的碗筷。 　　夏雨柠瞄向苏半夏的胸口，衣服上深色的那一片，湿润润的水渍，是她抱着对方哭出来时，浸湿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 　　但脑袋乱哄哄的，注意力似乎也到处飘散。 第十三章 照料 　　胸口很胀，阵阵作痛。 　　然而，比起肚子，这点不适就相形见绌了。 　　仅是稍微活动一点，小腹就会痉挛地发痛，彷佛腹腔中的内脏经受了一番剧烈的蹂躏，不停歇的刺痛，袭击进攻着腹部最柔软的部位。 　　不止如此，全身上下，大腿根、后背、身体上各个关节都在发出抗议，如同生硬的金属间的摩擦，被无形的绳索牵扯、束缚着。 　　潮水一样，掀起，退去，再掀起…… 　　好难受… 　　夏雨柠唯一与之类似的感受，就是从前发高烧时的那种混乱酸痛感了。 　　即便保持不动的姿态，也只能减轻一丝痛楚，她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双手捂住暖水袋，按在罪魁祸首的肚子上…… 　　“当…” 　　苏半夏端来一杯煮好的滚烫红糖水，放在夏雨柠身前的茶几上。 　　“要来例假了都不清楚，昨天不该吃那个辣味的牛肉罐头的。”苏半夏语气中藏着一丝埋怨的意味，说道。 　　“唔，嗯……” 　　“哈…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苏半夏的话戛然而止，她转而说道，“…算了，很痛吗。” 　　“嗯…”夏雨柠没去直视她，点了点头。 　　“那就别乱走动了，这几天，好好休息。” 　　“好嗷……”又是一声呢喃。 　　…… 　　苏半夏回想起不久前。 　　她洗好碗筷后，就去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个外表毛茸茸的暖水袋，这是主要在冬天才会拿出来的，王姨的…暖水袋。 　　她往里面灌满热水，递给夏雨柠，告诉她捂在腹部，然后没事的话就可以钻进被子里。 　　结果对方接过暖水袋，就缓步移动到了地铺的“遗址”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苏半夏让她躺在沙发上就好，然后给她拿来一床毛毯，这才算安顿好。 　　真是鞍前马后，为她忙活了半天，她以前是怎么过的呢，倒也不会是一个人…… 　　这么费心的照顾其他人，苏半夏还是第一次，甚至还是一个谈不上熟悉的人。 　　…… 　　…… 　　…… 　　为夏雨柠考虑，中午和晚上的饭菜，都很是清淡，但营养并不缺衡：什么卤鸡蛋、牛奶、八宝粥，还有复水的冻干蔬菜，以及不断供应的热水。 　　夏雨柠没什么胃口，光顾着难受了，不觉得淡口；苏半夏倒也不挑剔这些，简单的饭菜，简单的吃掉。 　　本就没机会帮忙的夏雨柠，这下更是瘫软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一般在晚饭后的那段时间，苏半夏都会洗好碗筷，其次或清理房间，或直接回卧室。此刻，她刚放好碗具，擦净手上水渍，回头看向客厅窝在毯子里不动弹，病怏怏的夏雨柠。 　　心想，总不能让她晚上睡在这里呢。 　　一番推敲和抉择后，苏半夏决定收拾一下那间卧室吧，反正，也不会有人住在那里了…… 　　她走到侧方的卧室，打开了尘封有一段日子的房门，房屋内很简洁，一张大床，一个椅子，还有空荡荡的梳妆台、摆着些许书籍的书架，整体装修风格也是简约风。 　　这里之前就仔细清理过了，理当没有什么污物，可，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隐约嗅到一种浅淡的腥气。 　　嗅…消失了。 　　看来的确是心理作用呢。 　　从衣柜中抱出一床新被褥，还有枕头，铺放在大床上，苏半夏离开房间，走向客厅的沙发旁。 　　“你以后，就睡在这间卧室吧。”苏半夏一手指向房间，告知对方。 　　夏雨柠缓缓抬起脑袋，看向她所指的房门，有气无力地回道，“好的。” 　　手中的暖水袋换过几次水，但现在又不可阻挡地逐渐失去了热度，变得温热。 　　苏半夏盯着她，接着把手伸进毛毯，在她身前摸索到热水袋，拿出来…转身走进厨房，倒掉里面的温水，再次倒满了滚烫的热水…… 　　把重新恢复热度的水袋塞给她，苏半夏继续说道：“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就去睡觉吧。” 　　“嗯…”夏雨柠喃喃道。 　　“我，我想洗澡……” 　　“不行，过几天再说。”她这并不合理的要求，被苏半夏一口回绝。 　　“唔…”夏雨柠又低下脑袋，不说话了。 　　“呼……” 　　苏半夏看着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走回到自己的房间。 　　…… 　　“咔哒。” 　　换好了夜用，夏雨柠从卫生间走出来，又是感到身上黏黏的，出了不少虚汗。 　　很难受，一整天都是。 　　什么男性女性…心理变化…她都懒得再去想，本来就烦得很，缠成一团乱麻的想法，何必去理清。她都快要习惯了自己的身体，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崭新经历，让她无暇应接，脑子都糊掉了。 　　讨厌的事情，就逃避。 　　再怎么样都是她无力改变的事情，无法接受，就去死；不想死，就先活着，哈，麻烦死了…… 　　今天完全是什么都没做，单单躺着了，算啦，去睡觉…睡着了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她小心翼翼地弓着腰，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拿过桌上的暖水袋。 　　余光一瞥，她看到了自己的背包，心想既然要“搬家”了，就把自己仅剩的东西都带进卧室好了。 　　拎起背包，她当然忘不了小熊，记得它是放在背包旁的…… 　　“……” 　　小熊呢？ 　　不见了。 　　她捏着毛绒绒的暖水袋，四处观望，寻找着，另一个毛绒绒的家伙。 　　但找了一整圈，也没找到。 　　去哪里了？不会有人拿的啊，这里就她们两个人，也不可能不翼而飞的啊…… 　　她从早晨起来，就没再去注意小熊，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事，中途似乎也没看到过它。 　　除非…被一起扔掉了？ 　　她回想起当时，看见地铺那一片，都被苏半夏清理掉了，连带沾血的被褥。 　　不能，吧…… 　　即便她的小熊确实有个破洞，像是垃圾一样… 　　她着急地来回踱步，努力动用混乱的大脑，思考着。 　　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唯一想到的可信的猜测，就是小熊被当作垃圾丢掉了。 　　…… 　　…… 　　“咚，咚咚。”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没一会儿，苏半夏便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是略显憔悴，脸色微微苍白的夏雨柠，她眨动着深蓝的眼睛，细长的睫毛忽闪，眼神也跟着偏向一边，躲闪着。 　　“怎么了？”苏半夏开口问道。 　　“那个，你看到过，一个玩具吗？”来者中气不足的淡淡问道。 　　“……”苏半夏不语。 　　而夏雨柠本就为此感到羞耻，如今却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说清楚，“就是，一个，小熊的，玩偶……”她结巴着说道。 第十四章 交由 　　“呃，丢掉了吗……” 　　细细去听，那语气中的小小失落，不言而喻。 　　见苏半夏没有回答，她擅自默认了事实，便挤出一副微笑，说道，“那就没事情了，晚安。” 　　她转身就要回去，却被叫住。 　　“等一下。” 　　苏半夏走进房间，半掩着的门板，只能看到一角光亮。 　　片刻后，苏半夏手里握着一只浅棕色，有着黑亮的眼睛，和棕褐色的鼻子，嘴角带着一抹笑容的熊玩偶，走了出来。 　　那正是她的小熊！ 　　苏半夏翻转过手中的小熊，只见它背后还连着针线，细针迎着光亮反照出丝丝银光。 　　“滋，咔嚓。” 　　拉紧细线，用剪刀剪掉线头，苏半夏把小熊递给夏雨柠，“给，帮你缝好了。” 　　“…” 　　夏雨柠接过玩偶，看见其背后的破洞已经消失不见，被重新缝合好，看不出一点修补的痕迹，崭新如初，她完全没料想到。 　　“谢、谢谢…”她连忙道谢。 　　“嗯。”苏半夏轻嗯一声，退回卧室。 　　“咔哒” 　　…… 　　…… 　　夏雨柠裹紧身上的软毯和被子，两层的御寒被褥很厚实，她肚子上还捂着热水袋，一点点寒气都无法侵袭进来。 　　被窝里，她一手贴在暖水袋上，一手捏着软乎乎的小熊，似乎，没有温度的小熊也变得温暖起来…… 　　……………… 　　………… 　　…… 　　…… 　　…… 　　嚼。 　　是不是有点辣？ 　　再嚼。 　　嗯，确实有点辣了。 　　“吱~” 　　“算了，你还是别吃了。”苏半夏把对方身前的碗移走，挪到自己桌前。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夏雨柠当然会有不甘，心中都想好那浓郁的滋味了，口水都咽了几次，自己的那份香香的酱汁意面就被端走了？ 　　“咕，我已经好了。” 　　“可以……” 　　话还没说完，苏半夏就开口道：“我知道。” 　　“但这才刚过去一两天，你这种体质，平时少吃辛辣，也没坏处。” 　　“下次做饭，我会注意……” 　　说完，苏半夏走到卧室，拿回来了面包和香肠，放在夏雨柠桌前。 　　苏半夏看着身前的两盘，裹满肉酱的诱人意面，看来今天，她要多吃一点了。 　　“嚼嚼嚼……” 　　夏雨柠手中握着面包，闷声咀嚼着，一口面包，一口香肠……她的目光却全部集中在苏半夏那儿，冒着热气的盘子中。 　　她没去抱怨，有能吃的东西就足够了，只是好日子过多了，人难免会不自觉地提高要求。 　　…… 　　“吃饱了吗，还要不要面包？”苏半夏优雅的放下餐叉，抬起头，向着对方询问。 　　“嗯，不用了。” 　　夏雨柠应答道，她确实已经吃饱了，只是馋虫没有被填饱罢了。连着好多天的清淡饮食，在她逐步恢复的身体上，胃口也恢复了，彷佛迫不及待地想把这几天缺失的咸淡滋味补回来。 　　“你先去洗碗。” 　　苏半夏难得让她帮忙洗碗，也让她感到自己有点用处，算是物尽其用了。 　　“好。”夏雨柠满口应承。 　　“哐，叮……”她即刻起身，收拾着碗筷。 　　“洗干净就行，等一会有事教你。” 　　嗯？ 　　会是什么事情呢？夏雨柠心中生出些许好奇和疑惑，苏半夏可从来没提过，类似的话。 　　…… 　　…… 　　…… 　　桌上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复合弩，可以说是巨大的复合弩，精致，夸张，且一看就颇有分量，这就是夏雨柠的第一观感。 　　碳纤维和黑色哑光喷漆处理的合金框架，构筑了近乎艺术品的弩身。凸轮镶嵌在弓臂前端，和精密的结构交织成一体，形成最为核心的部分；呈几何形状半镂空的弓臂，看起来轻盈而坚韧；弓臂中央那条笔直的凹槽正是箭槽，平滑而精细；最后，符合人体工学的防滑握把，更是贴心的设计，为扣动扳机的手提供稳定的平台。 　　夏雨柠的双眼盯着这把复合弩，仔细观摩，她之前没有过机会这么近距离观看。这把弩并非苏半夏之前拿的那把，明显地比其大了一圈，而且结构貌似稍有不同。 　　“拿起来看看？”或许是察觉到她颇有兴趣，苏半夏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让她上手试试。 　　“我，真的？”夏雨柠还是将信将疑，疑问道，这可是一把大杀器。 　　“嗯。” 　　见苏半夏不以为意，她也不想那么多，直接一手托着中间，一手握住握把，把复合弩举起来。 　　“呃…” 　　比她想象中的重多了，果然就算是有减轻重量的设计，这么一把接近她半个身子长度的武器，还是会很重。 　　“怎么样？” 　　“呃，有点重…”夏雨柠实话回道。 　　“能拿得动就行”，苏半夏盯着手持弩器的少女，心中生出一种别样的体会，她继续说道，“现在，它归你了，我来教你怎么用它。” 　　“好……”夏雨柠如同得到了新玩具般，谨慎的左右摆弄着弩身，目光透过机械瞄准具上，胡乱瞄着。 　　“啊？”等忽然反应过来，她才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 　　…… 　　…… 　　“最基础的就是这些，我也只会这些操作。” 　　“你试试吧。”说完，苏半夏把手中的弩递到她身前。 　　“嗯。” 　　夏雨柠小心地接过手，握住分量十足的复合弩，按照苏半夏演示的流程，把弩顶在地面。 　　先上弦，两只脚伸进顶端的踏口，牢牢踩住，再拉紧两侧的上弦器，要一口气拉上。 　　“唔……”她动用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双臂。 　　“咔哒。”上好弦了，还是挺费力了。 　　然后，就是把箭矢放进箭槽，要注意动作，不能把手掌放在箭头前，小心走火。 　　“嗒”轻微的声音。 　　好，最后就是，打开保险，扣动扳机了。 　　夏雨柠扭过脑袋，看向身旁的苏半夏，即便对方有已经给她演示几遍了，她还是有点紧张，以及兴奋。 　　“看我干什么呢，看目标啊。”苏半夏轻挑细眉，淡淡的说道。 　　“好，好的。” 　　夏雨柠端好弩身，瞄准墙面前，被扎了好几个洞孔，塞满衣物等的纸箱子。 　　其实她现在完全可以转身，瞄准一旁的苏半夏，但她不是疯子，也不是精神病患者。不管是苏半夏是愿意相信她，还是在试探她什么的，她都不会做出那种举动，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既然有人能愿意，把信任和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无论以后，只要过程好，不就好了吗？ 　　“嗖…” 　　“嗒！” 　　箭矢正中目标。 　　毕竟在这距离，这目标下，想不命中都难。 　　“不错，你再多熟悉几遍。”苏半夏嘴角上露出浅浅的笑意，说道。 　　“注意不要空射……更不要伤到自己。” 　　接下来，苏半夏又拿来几支箭矢，让她自己练习。 　　…… 　　“咔哒。” 　　夏雨柠重新上弦，逐步熟悉这把复合弩。 　　她回想起苏半夏把这武器给她的理由是，自己有其他武器，用不到这把。 　　其余的，苏半夏没有多说，但含糊其辞的意味，任谁都能察觉吧。就像她们两个的关系一样，平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自然而然的相处罢了，迷迷糊糊的…… 第十五章 习惯而已 　　这天，夏雨柠照常坐在沙发上，窗帘拉开了一线缝隙，她享受着正午的阳光沐浴，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很舒服。 　　复合弩已经放在卧室了，毕竟那是冰冷的武器，不是该随意把玩的东西，而且，用起来也很累。 　　全然不如软乎乎、毛绒绒的小熊。 　　对不对？ 　　夏雨柠用双手捏住小熊的两只胳膊，摆动着玩闹，给平淡添些趣味，逗自己开心…… 　　不多时，她又把脸贴在小熊的身上，细细嗅着上面的气味，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大概就是布料和填充物的气息而已。 　　嗅嗅…… 　　嗯？好像有一丝茉莉花的味道？ 　　她把鼻尖埋在小熊脖颈间，仔细去闻，那一丝香味却又消散了，是自己的鼻子坏掉了吗？ 　　她在脑海中搜寻着有关那茉莉花香的记忆，理所当然的就想到了苏半夏，她记得前段时间，抱在苏半夏的怀中时，那股花香味，异常明显。 　　那是让人很舒心的气味，所以她才记忆犹新…她不自觉地用力捏紧小熊，脑袋里一种淡淡的思绪漂转着，抓不到，也看不清…… 　　“呼……”她叹口气，闭上眼睛。 　　还是晒太阳吧。 　　“滋…”身旁传来细微的塑料包装摩擦声。 　　她即刻睁开眼睛，看过去。 　　只见苏半夏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手中正拿着一条零食，拆开包装。 　　“呼啊！”她被吓了一小跳，失声呼出来。 　　苏、苏半夏什么时候来的，明明刚才还在卧室吧，她走路都没有声音吗？ 　　“啊，苏半夏，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她生硬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随口问道。 　　“你在边晒太阳，边玩小熊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苏半夏抿住的樱唇间，是遮掩的笑意，她轻声说道。 　　“啊，奥…” 　　夏雨柠迅速地把小熊塞到沙发角落，佯装不在意的回应道。像是干坏事被发现了，其实也没什么吧…… 　　苏半夏则把条状的零食靠近嘴边，就要咬下去。 　　欸，那是不是有点眼熟。 　　“等一下。”她忽地叫住苏半夏。 　　“那个零食是……” 　　“你房间里，桌子上拿的。”苏半夏没有停下，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 　　“啊，不能吃…” 　　“喀嚓。” 　　在她想要制止时，苏半夏就已经咬断了威化饼干，慢慢嚼动着。 　　不是夏雨柠吝啬，而是威化饼干早就过期了，她当时也是实在没有食物，才不顾那么多的。 　　“嗯…不好吃”，苏半夏嚼了两口，反馈感受地说道，“是过期了吧？” 　　就是过期了啊。 　　随手把剩下的丢进垃圾桶，苏半夏看向夏雨柠，说：“家里还有不少吃的，这种，就不用过分节约了。” 　　“……”夏雨柠没说话，点点头。 　　不过这段时间里，依靠着苏半夏，她确实也过得太好了，每天都衣食无忧。假设再让她去独自捡垃圾吃，可能还真的没办法马上适应…… 　　苏半夏在她身旁坐下来，两人间距并不远。 　　没什么奇怪和尴尬的，只是和平时一样，坐在沙发上晒太阳，休息一会儿，又或者闲聊几句而已，她们可不会因为彼此的存在而感到生分了。 　　蓦地，苏半夏向她身前伸出手，抓过去……绕过了她本人，然后拿起角落的小熊玩偶。 　　稍稍用力捏住，玩偶那软蓬蓬的身体，便从苏半夏的指缝中凸挤出来。 　　作为一个毛绒玩具，在手感方面，合格了。 　　据平日表现，苏半夏发现并总结得知了，夏雨柠总是随身携带着这个小熊，除了洗澡和上厕所，几乎都要带着，彷佛怕弄丢了一样。 　　它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夏雨柠总会把小熊抱在怀里，捏在手里，或是摆弄着玩，甚至有几次叫她起床时，看到她睡觉也要抱着。就是一旦发现了自己的目光，她才会不好意思地遮掩，装作不那么亲密的模样。 　　“这个小熊，对你很重要吗？” 　　如果是久日的陪伴，抑或是作为什么象征物的话，喜欢一个玩具，也很正常。 　　夏雨柠思考了一秒，回答说： 　　“呃…” 　　“只是路边捡来的，也不能说是重要吧……” 　　她明白苏半夏问话中的意思，但这小熊的确不是什么有深刻意义的东西呢。 　　“就是，习惯了而已。” 　　“……” 　　“哦，“习惯”吗…”苏半夏淡声回道。 　　…… 　　…… 　　…… 　　晚餐后。 　　“哗啦啦…” 　　“吱。” 　　夏雨柠关掉水龙头，放下最后一只洗净的勺子，宣告着洗碗工作的结束。 　　她擦净手上的水渍，走回客厅。 　　现在睡觉还太早，不睡觉却又没什么事情要做，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比较无聊的，其实卧室里有不少书，她没有太大兴致去看罢了。 　　看书还不如，看…… 　　客厅里，苏半夏正坐在沙发上，她想了想，也走过去，躺靠在松软的靠垫上。 　　苏半夏掏出手机，翻看着，这几天她使用手机的频率变高了，以往都不见她玩手机的；夏雨柠则百无聊赖地绕着发丝，偶尔捏捏小熊，思绪神游，两人貌似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 　　夏雨柠率先被好奇心所打败，她偷偷瞄向一旁，亮着荧光的屏幕上。 　　盯…… 　　然而斜着偷看，不好看清内容。 　　“你直接看也没关系。” 　　“短信而已。”苏半夏挪动身体，靠近了她，同时随意地展示着手机屏幕。 　　呃，被发现了。 　　夏雨柠略显无措，短暂的思考后，她还是转动目光，看过去。 　　短信： 　　…… 　　6月25日 03：17 　　你没事就行，其他的不要想太多，不会有事的 　　. 　　6月25日 03：20 　　稍微处理一下，房间里注意消毒，用好给你准备的防身武器，别外出……我会想办法接你过来的。 　　. 　　6月25日 03：23 　　收到了吗，半夏？ 　　. 　　——————6月25日 　　03：58 　　——————嗯。 　　. 　　7月3日 11：35 　　……形势并不乐观，你保护好自己，你那里的物资应该还够用吧…… 　　…… 　　……暂时没办法脱身…… 　　…… 　　……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没办法马上帮你，我会尽可能想办法…… 　　. 　　——————7月4日 00：21 　　——————知道了，我没事 　　. 　　——————7月12日 　　23：37 　　——————你还在那避难点吗？ 　　. 　　——————7月19日 　　05：13 　　——————看到，回信。 　　. 　　——————7月25日 　　20：24 　　——————你那边怎么样？ 　　. 　　——————前天 20：35 　　——————爸 　　…… 　　…… 第十六章 并不讨厌 　　太长的内容没看清，上方的具体时间自然也没注意，夏雨柠只匆匆扫几眼，看了个大概，没记住什么具体信息，毕竟也是人家的隐私。 　　她只看清了最近的那条短信，让她清楚了这是苏半夏和谁的聊天记录。 　　短暂的停留后，她移开视线，问道：“和叔叔的短信吗？” 　　“还能联系上，就好…” 　　“已经失联一段时间了。”苏半夏语气平静地回答。 　　“啊，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夏雨柠连忙摆手道歉。 　　“没什么，到现在还能一直保持联系，才反常吧。” 　　“还、还有希望…” 　　夏雨柠轻轻地说出这句话。 　　她不是想用鸡汤宽慰鼓励谁，或者随口一说，当作口头上的“关心”，她只是比谁都能身同感受到那种滋味，曙光逐渐黯淡的忧虑和绝望。 　　不是因为她能承受这一切，才出口安慰，相反的，正是因为她不愿回想起这般痛楚，她才想说点什么，哪怕是毫无作用的话语，她也想为对方稍微，分担一丝一毫。 　　在她失去所有后，也就是苏半夏的“救济”，才让她尚且活着，种种意义上。 　　“ta……” 　　“嗯。” 　　夏雨柠还没酝酿成句的话，被打断了，那点声音也被苏半夏的发言遮盖住，没被注意到。 　　“还有，希望吧……” 　　苏半夏喃喃道，她此刻的气度，相比从前痛苦到撕心裂肺、声嘶力竭的夏雨柠，稳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冷静到就像，她对父母的安危，毫不关心一般。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看到的样子，是没有任何来由的猜度，并不礼貌。 　　苏半夏息屏手机，抬起头，继续说： 　　“你讨厌我吗？” 　　话题忽然跨了一个维度，夏雨柠还没从刚才的余韵中反应过来，就看到对方那真挚而平静的眸子，丝毫波澜未起，注视着自己。 　　平淡的话语，反而让夏雨柠受到惊吓般，一时不知所措。 　　“呃，嗯，不……” 　　“讨厌也没有关系。” 　　苏半夏的神情如初，接着说，“有段时间，我的确一直在把你当作潜在威胁来对待，而不是什么客人，所以在警戒你。” 　　“这，很正常，毕竟是这种情况。”她当然清楚，没人会蠢到刚开始就信任一个陌生人。 　　“嗯，我也想过直接解决掉你，那样最简单了。”苏半夏用轻柔的声线说着恐怖的话，“不过，我越发觉得，你没什么威胁，我也足以应付。” 　　“本来是想从你那套取什么的，现在看来，你也只是个普通的、爱哭的，女孩子罢了。” 　　夏雨柠不禁小脸一红，她原来给人留下的，是这种形象吗？ 　　苏半夏浅笑着，说：“灾变刚开始时，你是怎么度过的呢？”她的问话似乎总在跳跃。 　　“……我当时躲在了办公室，侥幸避开了丧尸。” 　　“办公室…”苏半夏微微挑眉，疑惑问道，“哦，你不是在家休学吗？” 　　“啊，呃…” 　　夏雨柠才发现跳进了自己挖的坑，“我，我说谎了。” 　　她索性选择了坦白，这倒也不是什么必须要隐藏的事情。关于她本身的问题，总能找到更合适的搪塞借口，她更担心刻意且直白的虚伪，会被对方戳穿、厌恶。 　　加之那澄若湖面的眸子，总让人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幸而苏半夏没有要刨根到底的意思，她转而说道：“你想知道爆发之后，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没等夏雨柠给出是或否的回答，苏半夏自顾自地继续发言，她是单纯的想引出接下来的话罢了。 　　“从不对劲的那天起，当时我还在学校里，原本刚好是要封校的。但父亲他联系到了学校的人，又让人接我离开了。” 　　“他打电话告诉我，最近要发生什么什么事情，外面会不太安全，甚至没让我回家。” 　　“接着中途下车，让王姨开车载我回到了郊区的房子，也就是这里。” 　　“他大概是提前在这安排储备了很多物资，还给我准备了一些违禁的武器，让我用来防身。这个小区入住率本就不高，加上足够消耗很久的物资，的确算得上安稳。” 　　“而他则像以前一样，又在忙着其他事情，忙不完的事情…他没回来。” 　　“啊，对了，王姨是雇来的保姆阿姨，她来家里帮忙有几年了，所以我们也比较熟悉了。”苏半夏飘逸的目光又移向身旁的少女，解释道。 　　“嗯，后来的，一天早晨…王姨忽然就变成那副样子了，外面那群丧尸怪物的模样。” 　　听到这，夏雨柠的眸子忽闪过一丝愕然，但她插嘴，继续倾听着。 　　“没有办法，我把它杀掉了。” 　　“本来该是听从父亲他的安排，在物资仍充足前，我要一直待在这里。可，前阵子，他不再给我回复信息了……”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我外出那天，遇到了你。” 　　“也是蛮巧的。”苏半夏故作轻松地说道。 　　“嗯。”夏雨柠点点头，她也是发自内心地认同，她真的没想到过，自己会再次遇见苏半夏。 　　还是以一种相当糟糕的形式。 　　“唔。” 　　苏半夏突然站起身，握住她的手腕处，随和地说道：“过来，带你看看我的房间里，反正现在，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即便还没弄清楚对方的用意，但当下的感觉，彷佛她们两人已经成为了熟知的朋友那般。 　　苏半夏已经信任她了吗，明明之前说过，她禁止进去的……夏雨柠不禁暗暗思量。 　　她几乎是被拉扯着走过去，像刚开始被带过来那样，同样的不清不楚，不过心情没那么糟糕，反而充满些许期待和好奇。 　　对于苏半夏的房间，有什么秘密。 　　“……” 　　“…” 　　夏雨柠盯着房间一侧堆积的箱子，通过外面的印刷图案和几箱打开的物品展示，能轻易的判断出，这些全部都是食物，缤纷各异的，瓶瓶罐罐的、袋装的、大块的、小小的……放眼望去，各种类型的食物，应有尽有。 　　简直不输学校仓库里那房间里的食物……好吧，倒也没那么夸张，但仓库里那些是要分配给很多人的，而这里的食物，对于两个女孩而言，算是充裕了。 　　除去食物和其他消耗物资的组成，剩余的空间中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分外简约。 　　还有就是柜子上的展示平台，摆放着苏半夏那把精巧的复合弩，以及手枪、匕首、棍棒等武器。 　　作为末世中的精品，在这房间里并不少，让夏雨柠一时间应接不暇，她笼统地看了一圈。 　　怪不得刚开始苏半夏不允许她进来，这些好东西，任谁看了都会羡慕，甚至想抢夺走，来成为自己的东西。 　　苏半夏缓缓松开，不知不觉间偏移到夏雨柠掌心的手，随着温热的散去，她也才察觉到两人牵着的手。 　　“不管你怎么想，我也并不讨厌你。”苏半夏开口道。 　　“没办法帮你太多，之后剩余的物资…都留给你吧。” 　　“明天，我要离开这里。” 　　“。” 　　待听清了对方的话，夏雨柠的蓝色瞳孔骤然缩紧，整个人也为之一怔。 第十七章 一份礼物 　　“为、为什么？” 　　如此突然的转折，让夏雨柠无从响回应，她一脸错愕地问出，心中最直接的那个疑惑。 　　“不是、呃，你要，去哪里？” 　　随即，她迅速改口，换做另一种更为合适的问法，只是稍稍来迟的神经反应，已经让她的想法暴露无遗。 　　“避难点。”苏半夏沉声道，“我还是想试着，去找到我父亲。” 　　“……” 　　刹那的思虑后，夏雨柠索性放弃了思考。她只感觉脑袋里空荡荡的，大概是这些天只顾颓废享受了，再加上她本就不曾考虑过，针对此类事件的应对措施。 　　“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于是她就把心中所想的第一念头，说了出来。 　　她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内心，可是，她感觉，彷佛自己只要慢了一步，苏半夏就会立刻卷着行李，离开这里一样。所以，她想把握住机会，不管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有人能陪伴自己，还是那说不清楚的依赖心理…… 　　“哈…不。”苏半夏很快给出拒绝的答复。 　　苏半夏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光亮，像一点点的愉悦？或是预判成功的反馈…但夏雨柠什么都没捕捉到，所以她无从得知。 　　“你走了，这些物资就浪费了，也说不定会被其他人发现。” 　　“而且，你也没有前去的必要，那里说不定不再安全，你没有一定要出发的理由，不是吗？”苏半夏淡然的解释道。 　　“其实，把你带过来的那天，我的本意是，想从你那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再不济，以后外出的路上，我也可以让你替我排除一些危险。” 　　“但现在，我早已打消了那样的念头。你跟着我，反而会影响我。” 　　苏半夏转过身，注视着夏雨柠那漂亮的眼瞳，两人对视。 　　“之前，我不是问过你：如果，有机会能安稳的活下去，你会选择它吗？” 　　“你告诉我，“会的”。哪怕只是一段时间的安稳，如今不就是那种情况吗……” 　　“……” 　　“……” 　　“……” 　　那天，苏半夏的确是这样问的，她也的确是这样回答的，对于真实的、触手可及的利益，谁又会犯傻去选择拒绝呢。 　　可是…… 　　“一定，要走吗。”夏雨柠的语气甚至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她自己都清楚这话的无聊。 　　“嗯。”苏半夏很是决绝。 　　“那，那你还会回来吗？”问道这句，夏雨柠又恍然活过来般，语气中充满希冀和期盼。 　　“大概…”苏半夏顿了几秒，接着说道，“不会。” 　　“我可能会留在避难点，或者，继续去第二个要去的地方。没有回来的打算。” 　　“……” 　　夏雨柠粉嫩的小嘴微张，凝固着，过了一会儿，她合上了不知所云的嘴巴。 　　她没有理由去阻拦…亦没有资格去挽留…更不该去影响苏半夏……她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理由，来插足人家的决定。 　　先不说她是否愿意，苏半夏也并不需要一个废物、累赘，来干扰自己的行动和安危。 　　其次，她甚至…她的确没有必要，去跟着苏半夏去冒险，只是刚才的那些话，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实际上，从理性的角度去看待、去分析，无论怎么判断，待在安全屋里的安全性，是远远高于外出的。苏半夏能把这房间和物资，乃至是武器交由给她，都简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事。 　　她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去乞求谁，就白白的得到了一栋安全屋，还是塞满各类物资的安全屋，这种事情，说出去没人会相信。 　　等苏半夏走后，就会从两个人的食物消耗量，降低到一个人，而那么多的食物呢… 　　值得庆祝，哈…… 　　…… 　　直到脸上贴过来一个凉凉的东西，夏雨柠才抬起头，看到苏半夏伸过来一只手，敷在她的脸颊上。 　　“脸好红”，苏半夏盯着她，说着，“啊，好烫。” 　　“没生病吧？” 　　苏半夏语气柔和地慰问道，她看起来，也像是那种体弱多病的人。 　　“没…没有。” 　　苏半夏不说的话，她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怎么回事，呢…… 　　“吱…” 　　苏半夏打开了上方的柜子。 　　“这个柜子里也是药品，我不会全部带走，也没办法全带走……还有其他东西，都留给你，我会告诉你的。” 　　夏雨柠用力咬住嘴唇，想用唇上敏感的刺痛，来堵住胸口没来由的沉闷，上涌的胀气。 　　“嗯……” 　　…… 　　…… 　　…… 　　原来，苏半夏要离开的决心，早已下定。 　　以至于她的行囊都准备好了，一整个旅行包的物资，塞得满满当当。最基本的食物、水、药物，连同打火机、电筒、保温毯等工具也准备得很齐全。 　　此外的武器方面，自然不需多问，复合弩和手枪，足以威慑，其余近距离武器也是有的。 　　哪怕夏雨柠想破了脑袋，再三询问，她所能想到的什么东西，苏半夏都准备的很充分。 　　她只能站在一旁，想帮对方分担什么，却又什么都帮不上；绕来绕去，还会担心自己有没有很碍事，妨碍到了对方的准备工作。 　　…… 　　…… 　　然而，苏半夏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简单的善后和检查之后，她开始给夏雨柠介绍家里剩余的物品。 　　前段时间教夏雨柠使用的那把弩，自然是留给她了，那把更大更笨重，不易外出携带，况且，她有了一把弩和手枪。 　　“这把刀，我可以留下吗？”苏半夏晃动着手里军用刺刀，问道。 　　“当然，可以…”夏雨柠不假思索的同意了，当初被苏半夏拿走后，她也没想过能拿回来。 　　就算苏半夏不问，她也愿意送给苏半夏，姜皓给她的刀，如今易主了。 　　“嗯。” 　　苏半夏很喜欢这把刺刀，她刚好缺少一把合适的匕首，弹簧刀太短，厨具又太不方便。 　　即便可能用不到，她也要预先准备好。 　　既然如此，她还有另一份礼物送给夏雨柠，那几样东西，她还有备份。 　　“哐~” 　　苏半夏打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几个很惹眼的物品，一瓶橙黄色的精致喷雾罐，上方有拉环和按压器；一个漆黑的圆柱体，整体遍布着粗糙的颗粒，尾端连接着绳子；以及一个盒子，只从纯色的外面辨别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防狼喷雾，只要拉开拉环，拨动保险，就能喷出辣椒水，有一定的射程。”苏半夏把喷雾递过去，嘱咐道，“用时要小心，气味很大，容易呛到自己。” 　　然后，苏半夏又把第二个物品递了过去，不等她介绍，夏雨柠也认出了那东西——甩棍。 　　“甩棍，倒没什么大用。” 　　最后的则是，那个盒子。 　　苏半夏打开它，从里取出一个整体类似长方形的黑色器具，上方附着的标签印着“928”等字样。 　　其顶端是两个金属尖帽，系着两侧延伸的的金属条，下半部分左侧的手指凹槽上，有一个显眼的红色按动开关，右侧的则是一个黑色滑动开关。 第十八章 就这样吧 　　“滋滋噼里啪啦啦！” 　　巨大的电流爆炸声，仿佛击破了空气，响彻在耳旁。 　　苏半夏松开指尖的红色按键，手中闪着电光的电击器随即消停。她接着把黑色滑动按键拨下，机身一侧，象征着警戒的刺眼小红灯一同跟着熄灭。 　　“电击器。” 　　“左侧红色的是开关，右侧黑色的是保险。”苏半夏握着手中吓人的防身器具，向夏雨柠介绍着，“保险第一档，是强光灯，可以让人短暂致盲，开启第一档时只能当作强光灯用；第二档才是电击开关，打开第二档保险，就能放电了。” 　　“注意上面的金属尖端，和防抢设计的金属条，都是会放电的，自己用的时候，不要触碰到。” 　　“对活死人大概没用，但正常人都忍受不了这种程度的电击。” 　　介绍完毕，苏半夏把手中的电击器递给对方，夏雨柠则小心地接过这威力可怖的防身器具。 　　那放电的声音着实把她吓到了，一如首次近距离听到枪声，现实中身临其境的感触，远比通过视频等感受的真切。 　　“嗯，还有这几支弩箭……一共八支，给你。” 　　“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要吩咐的了，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了…”苏半夏歪了歪脑袋，微笑着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说吗？” 　　“……” 　　“没，没有。”夏雨柠摇摇头。 　　“就是，感觉，有点突然呢……” 　　…… 　　…… 　　…… 　　“嗒，嗒，嗒，嗒，嗒……” 　　她用指甲划上划下的，钩动着沙发表皮上的缝线，仿佛只有这种闲敲棋子的小动作，才能些许宽慰内心的烦躁和杂乱。 　　最后也不过说了句“早点休息吧”，她就从苏半夏的房间——不久后属于她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不该打扰苏半夏休息，尤其是今晚。 　　夏雨柠独自卧在略显冰凉的沙发上，莫名的思绪使她无法安眠。只好走出卧室，在客厅里闲逛，或是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 　　从静悄悄的走动着，到坐在椅子上歇脚，再到躺在沙发上面，盯着黑漆漆的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可她就是酝酿不出一丝睡意，她望着苏半夏的房间，房门侧旁的缝隙中，那抹本该透出房门的细微光亮早已熄灭，苏半夏肯定睡着了。 　　好像当事人都毫不在意，明日即将启程的事情，反倒是夏雨柠自己，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自作多情。 　　为什么……她一定，要走呢…… 　　在这里安全的住下去，不是很好吗… 　　答案是异常明显的，早已被苏半夏揭晓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前去寻觅。 　　而相比已经失去目的的自己，她当然愿意为此冒险。 　　像自己这样无人在意的家伙，才更喜欢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日子吧，如果失去了追求，也只能这样过活了吧…… 　　“……” 　　夏雨柠抿住唇，粉润的嘴唇上已满是齿痕，这些痛意却压不住心中的愤懑。 　　再怎么抱着小熊，胸口的空缺都没办法被填补，心情很沉闷，很糟糕，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离去”一词，在她和苏半夏之间并不适用，毕竟她们两人连勉强的朋友还都算不上。她不是再次被“抛弃”了，她连被惦念的资格都不曾拥有过。 　　只是，巧合地，短暂的相处而已…… 　　…… 　　夏雨柠银牙紧咬，拳头也渐渐握紧。 　　有了这些物资，她一个人也能活下去不是吗？ 　　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什么邂逅，什么天意…这世界对她最大的善意的就是，她现在还能活着，并且即将拥有这些生存物资。 　　“温柔乡”还在，她自然可以肆意挥霍，肆意潇洒，管那么多干什么，过得舒服不就好了。 　　就算是只活在寸光之下，又有什么不好的？ 　　与其纠结些不该归属自己的东西，不如想想，明天吃什么…… 　　夏雨柠拎起小熊，走向自己的房间。 　　只是她死死抓住小熊的手，没有丝毫的缓和…… 　　…… 　　…… 　　…… 　　…… 　　…… 　　“咔哒” 　　打开这扇关闭许久的门，苏半夏率先扫向空旷的楼道中，谨慎应该是常态。 　　“咕，咕呜~”几只早起的鸟儿从窗边掠过，留下清脆的鸣叫声，回荡悠长。 　　见门外没有异常，苏半夏便稍稍转过身。 　　“就这样吧。” 　　“保重好…”她说着自己并不习惯的话，和身前的少女道别。 　　屋里的夏雨柠，带着几分拘谨的意味，双手搭放在身前，站在原地。经过日常打理的乌黑长发很是光润，且如同段段丝绸般的柔顺丝滑，在染墨长发的衬托中，棱角柔和的脸庞上，自然的白皙肤色中流露着健康的红润，无一不展示着这段时间里，均衡的伙食把少女养得还不错。 　　只是此刻，少女那异彩的蓝色眼眸中，貌似藏着看不清的复杂情感，一同呈现在稍显木然的表情上。 　　“一路，顺风……”少女酝酿顷时，却只从嘴巴里挤出了，如此简短的祝福语。 　　“嗯……”苏半夏点点头，没再说其他的话。 　　她对着少女摆摆手，随即关上了房门。 　　“哐。” 　　门板遮挡着最后的视野，两人眼中的对方，都定格在此间。 　　…… 　　“呼……” 　　苏半夏端好复合弩，吐出一口气，她眼眸中的光亮逐渐尖锐起来，转变成坚决的眼神。 　　该出发了。 　　…… 　　“嗒，嗒，嗒……” 　　苏半夏放轻脚步，走下阶梯，即便她对这里相当熟悉，但每当到达楼道口，她还是会平举起手中的弩，瞄准着随时可能会出现活死人的地方…… 　　楼层一层一层地走下，她的心思也随之走出这栋小区。 　　在即将迈出这里前，她再次回望五楼的方向。 　　其实… 　　她曾经也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把这些珍贵无比的物资，连同这栋房屋，拱手相让，送给别人。 　　哪怕是自己无法带走的剩余物资，也换不来价值相抵的东西，如果送给其他人却没有利益可得，那全部毁掉，也是一种选择…… 　　她倒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就当作是同情心泛滥，做了一件好事，能帮到夏雨柠，那就这样吧。 　　让她好好利用那些物资，也没关系…… 　　“嗒。” 　　苏半夏走出单元门，停下脚步。 　　迎面的外界环境一片宁静，流通的空气比室内更为清新，远处传来了几道零散的鸟鸣声，看似祥和的表象，实则暗藏杀机。 第十九章 尸体在说话 　　父亲他，总是那么忙…… 　　忙着经营生意，忙着和客人交谈，忙着在外出差……忙着赚钱。 　　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还多少会顾家，时常回来。 　　可，那段时间之后，他反而，更加忙碌了。 　　是真的所有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吗，还是说他在刻意逃避，逃避这个家？ 　　说什么，是为了让我有更好的环境，为了让我以后有更坚实的依靠，有更好的生活……哈，这种老套的话，也差不多够了。 　　父亲，你已经足够优秀了吧，你拥有的产业，掌握的实权，身处的地位，还不够吗？ 　　真的是为我着想吗，还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心和追求，骑虎难下了？ 　　已经从渴望改变，向往曾经的日子，变成了无所谓，甚至到了放弃的程度了。只要你愿意，那我就去成为，你能满意，就好了。 　　我从没有恨过父亲，但所谓的依靠和爱，也早就变淡了啊…… 　　…… 　　郊区这间房子，是特意给王姨买来的，本是暂时的住所。但相比于中心区的房子，苏半夏也经常会来这里，和王姨住在一起，度过周末。 　　毕竟“家”中经常没有家人在，那还回家做什么…… 　　……… 　　…… 　　… 　　“嚼嚼……” 　　餐桌前。 　　苏半夏夹起盘子中脆嫩的笋条，缓缓送进口中，王姨做饭的手艺很一流，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全然不输大多饭店里味道。 　　只是她心不在焉的，心神完全没停留在品尝饭菜上，几盘炒菜，放到变凉了，也不见动了几筷子。 　　她是没有心情去吃，总是望着窗外走神；王姨则是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没有胃口。 　　“半夏，怎么不吃菜，是哪道菜不合口味吗？今天试了试新菜式。”桌对面，一个面相和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开口道。 　　可能是这段时间都待在屋子里，王姨也担心她会心烦，所以尝试着做了不同的菜系，给她。 　　“啊，没有，王姨做得都很好吃，”苏半夏回过神，面带微笑，说着，“今天不太饿。” 　　“哦，这样吗…咳咳…就憋屈你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苏总也说了，外面太乱了，我肯定要照顾好你……” 　　“咳，咳咳呃……”王姨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骚动堵住嗓子，只顾咳嗽起来。 　　苏半夏见状，连忙起身走到桌子对面，帮着拍打王姨的后背，“王姨…你没事吧？” 　　“咳…没事，我没事，你先吃饭，我一会儿去洗碗。”王姨站起身，咳嗽时都避着桌面上的饭菜，她索性离开餐桌，等着收拾桌子。 　　“……” 　　“你先去休息吧，我来洗碗就好。”苏半夏放下筷子，看着一桌子饭菜，觉得也吃得差不多了，也该收拾残局了。 　　“这怎么能行，我就是来做这些的，怎么能老让你收拾呢？”王姨瞬间来了精神般，不好意思的，推拖着对方的好意。 　　“好啦，总这么生分干什么，一点小事而已，而且你都生病了。” 　　苏半夏按住王姨的胳膊，把她推回到沙发上，直到确认她不会再起身，来争抢这点小事情，才松开手。 　　“你先好好休息，等把身体好了，再说照顾起居的事情。”苏半夏安慰道。 　　王姨睁了睁眼，终究没说出什么推脱的话，无措的笑着说，“真是的，反倒让半夏照顾起我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对这个完全没有架子、平易近人、善解人意的大小姐，拉满了好感，不过要说是当作家人什么的，她就太高攀了。 　　她没有资格去那么冒昧的自认，只是她愿意把苏半夏当作家人那般照料，享受着那么优厚的工资和待遇，她也就问心无愧了…… 　　…… 　　“哗啦哗啦” 　　苏半夏擦洗着手中，沾满泡沫的盘子，剩菜已经倒掉了，只清洗表面的油污很简单。 　　她透过窗户，望向远处，前几日几乎漆黑一片的居民楼，如今不说灯火通明，也是有不少灯光亮起。 　　这样不安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吧……但说来，“丧尸”这样的怪物，真的能出现啊。 　　先有部分症状，或者毫无征兆，就能从活人转化成那种怪物……王姨的感冒，不会，是和那病毒有关吧？ 　　苏半夏忽然停住动作，思考着。 　　不会吧…平日里都是吃饭、生活在一起，如果她有症状，那自己应该也早被传染了…所以大概不会有事的，王姨只是感染了流感。 　　希望是，多虑了…… 　　…… 　　…… 　　“呼…” 　　“咚，咚咚……” 　　“唔？” 　　苏半夏忽然惊醒，心脏猛烈地跳动着，那股余悸仍留存在心尖。 　　她从床上坐起身，茫然四顾。 　　刚刚是不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嗷嗷”的嘶吼声？ 　　她对此没有相关的记忆，只是单纯的感觉，自己刚才是被这声音吵醒的，但由于睡得太沉，惊醒后回忆不起，外界的动静。 　　不对劲…… 　　心中生出一种隐隐的不安感，她简单地穿上外套，走下床。 　　她顺手拿起桌上的复合弩，“咔哒”地打开一旁的电筒，再借着这道光亮，迅速的给弩上弦，装好箭矢。 　　一切就绪，她穿上鞋子，打开了卧室的门。 　　“吱…”寂静的深夜中，门框处的细微声响很明显。 　　她用手电筒汇聚的那束光亮，扫过客厅的每个角落，窗前、沙发、餐桌、茶几、门后，还有厨房、厕所的入口，通通检查一遍，没有异常。 　　只剩下房间内。 　　“咚咚。” 　　“咚。” 　　她轻轻敲响王姨所在的卧室房门，即便对方这个时间大概率睡着了。 　　“王姨，你还好吗？” 　　“王姨？”她逐渐提高音量，手中敲门的声音也用力起来。 　　无人响应… 　　王姨向来睡觉比较轻，这种声音，她肯定会被吵醒的…… 　　苏半夏再也静不下心，一手握住门把手，转动下去。 　　“吱呀~” 　　房门打开了，入眼的屋内很是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推开门的瞬间，她左手便举起手电筒，照向前方，同时托着右手握住的复合弩，随时瞄准发射。 　　光束打在那个熟悉的人影上，对方已经从床上起身，僵住地站在原地。 　　想着可能是被强烈的光照刺到眼睛，苏半夏随即想移开电筒，同时问道，“王姨，你……” 　　这一系列行动还没做出，她的双眼就完成了信息收集，一并上传到大脑，分析处理所着看到的一切……这让苏半夏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眼前的王姨，呆愣地站立着，平日里注重形象的她，此时衣衫不整，衣服上满是褶皱，证实其先前经历的挣扎和翻动；如杂草般散乱的头发，随意披散；那张总是带有善意的脸上，形同枯槁，面部是扭曲的丑陋褶皱，毫不遮掩。 　　极度苍白的面色下，那双无神的灰白眼眸，隐着细密的可怖血丝，骤然睁大。 　　她撕扯开嘴角，张大到近乎脱臼的程度，血红的牙龈，以及白亮的牙齿，鲜明相辅。 　　“嗷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尸体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小区。 第二十章 初离 　　“呃啊！” 　　苏半夏猛地惊醒，她即刻捏住自己的脸颊，用力掐下去，一阵清晰的刺痛随即反馈而来。 　　“呼……”感受到痛意的她，才松口气。 　　这是现实，而不是梦境。她似乎做了一场很长的、连环的梦，只有疼痛才能让她分清楚，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否在现实。 　　好吧，毕竟现实已经魔幻到，不输于梦境了。 　　好像梦到前段时间的事情了……她捂住额头，试探着体温，接着晃动脑袋，细细感受着身体上是否出现了异样。 　　舒展着灵活如初身体，她从地上破旧的软垫上爬起身。这张发黑的垫子一圈外，是并不干净的空地，其余周边，全丢满了散碎的垃圾，包装袋、空盒、塑料碎片，以及什么分辨不清的破烂。 　　在以前，她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过夜，如同流浪者一样。 　　哈，不过那也是以前，现在谁又不像是个流浪者呢？只要能确保一定的安全，在哪里过夜都好。 　　她站起来后，先是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没有选择的过夜和注意自身卫生，是两码事。她可并不喜欢脏兮兮的状态。 　　“滋啦…” 　　她从背包中掏出一块能量棒，作为今天的早餐，咬下一口，嚼起来。 　　“呣……” 　　…… 　　今天是7月31日，从小区出发的第二天。 　　回想起昨天的行进的过程，真可谓是逆风又逆水，上午的路程还算有些许的顺利，尽可能去避开危险路段后，遇到的丧尸很少，几乎就是一只两只落单的。 　　她没有去主动进攻，能不引起注意，那就藏匿着。 　　可走出那一片熟络的区域后，迈进新环境，就发现了，丧尸的数量愈发密集。从三五个，到小团队的，再到小规模成群的，哪里都是。 　　仅仅是悄悄地潜行，都很难，想要不引起任何风吹草动，就只能躲藏着，等待丧尸漫游过去。 　　但有的混蛋丧尸，并不跟着其它群体游走，只顾自己闲逛，想等它识趣离开，就是在比寿命。 　　苏半夏只能无奈的主动出击，用复合弩射杀，面对单个的，或一两个丧尸，她还能应付。 　　一旦超过两个，那就携带着一定风险。 　　她的这把弩是更小巧，同时也降低了有效射程，近距离都有可能失误，更别说是远远的瞄准一个小黑点脑袋。即便她的弩上装有倍镜，她并不会熟练使用，也很让人头疼，毕竟没受过专业的训练。 　　所以，为了全局的安全考虑，她还是决定，绕远路。 　　绕开存在大量危险的区域，遇到何种规模的尸群，都要绕开，或者等待它们游荡离去。 　　就算这样会增加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可能需要很多天，她也只能这么做，最保险的做法。 　　此外，在行进的过程中，还要注意搜寻一些物资，不用刻意去花费太多精力，只是顺带的搜寻，就足够了。 　　这一背包的物资，除了被困死的情况，也能消耗到抵达避难所了。 　　…… 　　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她提起弩，挎在身前——继续行进。 　　…… 　　…… 　　途中，周边的环境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一言以蔽之，那就是荒凉且诡异。 　　然而，并没有让人感到无聊，因为她要时刻保持警惕。因熟悉和自大而降低警惕性的话，会出事情的。 　　她贴着一侧墙面小心的摸索间，一阵轻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沙沙……” 　　声响很轻，但作为提示，够了。 　　她即刻举起手中的复合弩，瞄准前方的同时，探出脑袋观察。 　　围墙遮挡外的前方，是一个摇晃着身形的丧尸，衣衫褴褛，且移动着的四肢略显僵硬，像是卡着关节裹挟前进。 　　看来并不是那种灵活的丧尸呢，这种很容易对付，不出意外的话…… 　　苏半夏看向那个背着身，左腿擦着地上垃圾桶，愚笨移动的行尸，除它之外，附近暂时没发现其他丧尸。 　　就在她要扣动扳机的一刻，垃圾桶前，左侧的小路中，忽然又钻出来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速度很快。 　　“卧槽！你妈的！？” 　　苏半夏嘴巴惊讶的微微张开。 　　当然，这脏话不是她说的，而是不远处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骂的。 　　—— —— —— —— 　　—— 　　—— —— 　　—— 　　—— 　　—— 　　“呼呼……” 　　今天的早午饭是，嗯……米饭，搭配油浸金枪鱼罐头。 　　海苔碎是找不到了，不然就能做成金枪鱼拌饭了，哈，这种简单的料理我还是会的。 　　夏雨柠踩着拖鞋，把罐头塞进卫衣前面的口袋里，转身去拿碗过来，盛一碗生米。 　　她现在才刚起床，洗漱之后，便忙着做饭了。 　　昨天睡得有点晚，至于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 　　反正她现在已经清醒了，身上穿的是苏半夏之前给她的那件卫衣，略显宽松，刚刚好。 　　虽然炒菜她一窍不通，但简单的蒸米饭，她自然手到擒来。 　　一个人用蒸饭的电锅，太浪费，且清理起来更麻烦。于是就用煤气开火，煮开一锅热水，再把淘洗之后的米，连着碗放进去，注意水线要高出一点…… 　　好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要等多久呢，半个小时？差不多吧。 　　把火稍微开大一点，她就回到了卧室，躺下来。 　　外面是在煮的热乎乎的米饭，怀里是抱着的软绵绵的小熊，在外界如此的灾难背景下，这样惬意的生活，也不错嘛…… 　　她卧在被褥中，感觉怀里的熊都被捂热了，身上也渐渐传来暖意，才几分钟而已，似乎又困了…… 　　不行，不行，她连忙坐起身。 　　才起床不久，不能睡回笼觉…但干等着又太无聊了…那，不如去苏半夏的屋里，把那些食物清点一下？ 　　说办就办，她起身走出卧室，不忘带上小熊，让它一同监督。 　　……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三十七。” 　　放下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她身前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各种食物，整齐划一地在各个区域叠放着，所有食物都已被清点完成。 　　放眼望去，这一大片食物，很多很多，慢慢吃的话，怎么说都够她吃两、三个月了。 　　要问为什么数数，是在列清单吗？ 　　不是，只是因为无聊。 　　她不是那么精打细算的人，一点点算计好太麻烦，现实情况总会有出入的，她预算的再好，也没什么用。一切安排，都在于现实意志。 　　“等下再收拾吧。”看着满地的物品，夏雨柠想到。 　　“感觉过去了好久，米饭也该熟了？” 　　打开卧室的门，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香味，紧跟着而来的，是无法遮盖的焦糊气味。 　　她急忙小跑进厨房，掀起锅盖的瞬间，彷佛有一条冒着滚滚浓烟的巨蟒，狠狠地缠绕住她整个人，收紧蛇身勒住她的身躯，呛糊味直冲五脏六腑。 　　“咳咳，咳……” 　　“完，完了。” 　　看着边缘发黑的米饭，她低声呢喃着。 第二十一章 无聊的家伙 　　“卧槽！你妈的！？” 　　忽然冒出来的那个男人，破口大骂道。 　　没有刻意压低的，大嗓门喊声，暴露在沉寂的空气中，四处散开，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前方原本在发愣的丧尸，瞬间警醒，循着声音的来源僵硬地扭过头，嘴里也跟着嘶吼着。 　　“嗷啊啊啊……” 　　只是，那个男人似乎比丧尸还要疯狂，不等丧尸完全锁定他，他就发疯般的叫嚷起来： 　　“滚，滚开啊！卧槽你妈！” 　　“别、过来，别过来，你妈的……” 　　“沙比东西，滚啊，呃啊啊！” 　　若不是亲眼见证着，丧尸根本还没有扑向男人。只靠耳朵去听的话，那含糊不清的恐惧叫喊声，都让苏半夏误以为男人正被活生生地吃掉。 　　也多亏了男人那没命的大喊，反应迟缓的丧尸终于发现了他，兴奋地向着他的身前挪动脚步，意图鲜明。 　　“吼嗷啊嗷嗷嗷嗷嗷！” 　　丧尸挥舞着灰白的双手，拼命向前探去，迈动并不灵活的肢体，扭动着胯部连带腿部，扑咬向前方。 　　“呜，啊啊……” 　　前面的男人惊魂未定地连忙后撤脚步，想驱动发抖的身体逃离此处，却在惊慌失措间撞到后背的墙体。整个人失去平衡，只顾稳住身体的瞬间，脸上戴着的眼镜也跟着掉落了。 　　“啪嗒。” 　　好不容易站稳，他又失明般晃动着脑袋，双手胡乱摸索，像在满地寻找什么。 　　仅一秒钟后，他就放弃了这项决策，他拽过背后的包，狠狠砸向几米开外的丧尸…… 　　想借此阻止丧尸的脚步吗？苏半夏都要被这人慌乱的举动蠢到了。 　　她始终平举着复合弩，透过准镜瞄准男人的头部，短暂的观察后，她决定把倍镜中的十字交叉线，转而移向男人一旁的丧尸。 　　“嗖~” 　　“嗒！” 　　她扣下扳机的刹那，弦上之箭急速发射出去，电光石火间便插在了丧尸脑袋中央，速度之快，仿若集成一体的单个步骤。 　　男人的背包丢偏了，没有砸到丧尸身上，反而丢在了一侧的垃圾桶上。 　　“噗通……”丧尸忽然睡着般，仰面瘫倒。 　　眼见丧尸躺倒在地，男人愣神之际，苏半夏默默的给弩重新上弦，装填。 　　“卧槽……”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男人知道，自己貌似得救了？丧尸忽地就不动了。 　　他不敢细想，趴跪在地上，胡乱的摸索寻找着眼镜…… 　　戴上眼镜，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起来，他缓缓靠近丧尸的尸体，看过去。 　　丧尸的脑袋上，赫然插着一枚箭矢，箭头在上，细小的洞口还在向外流淌出污黑的液体，伴随着阵阵难闻的腥臭。 　　死透了吧？ 　　他颤抖着手，推了推眼镜。 　　再抬起头时，不远处站立着一个身影，举着形似枪械的器具，瞄准着他。 　　“别动。”严肃而冷冽的女声传来。 　　男人浑身一颤，随后而来的不是慌张和惊讶，反而是一阵狂喜。 　　“啊，啊，太好了！” 　　“你，你是官方的……” 　　后话梗塞在喉中，男人又顿住了。 　　他脸上的喜悦之色，轰然倒塌，瞬间转变成扭曲的失落，嘴角上的法令纹随着撅起的嘴皱出，明显得像两道疤痕，刻在脸上。 　　“不，不对，你，你不是？” 　　“你不是？” 　　“你不是！” 　　“你不是官方的人！” 　　“你他妈是谁！你他妈是谁啊？” 　　近乎癫狂的嘶吼从男人嘴中喷出，他竟在质问苏半夏。 　　盯着男人打量一番，他上身套着一件脏乱的外套，满是风干的血渍和灰黑的污垢，下身则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西装长裤；长着一张颇为大众的脸，属于丢进人群中就找不出的那种，戴着一副扁平的银框眼镜，脑袋上是梳向两侧的油腻头发。 　　只看外貌，得不出太多定论，但苏半夏没想到，这个人男人蠢就算了，还像个疯子一样吼起来。 　　精神有问题吗，被吓得还是因为什么？ 　　苏半夏不在乎那些，她现在有点烦。 　　“啧…” 　　“闭嘴！”她眉头微蹙，沉声呵斥道。 　　右眼始终没有离开瞄准镜，右手食指也扣在扳机上，时刻准备射击。 　　只要这家伙再敢轻举妄动，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多杀一个疯子，和多杀一个丧尸，没有太大区别。 　　“啊……” 　　兴许是她都怒斥起了效果，男人脸色一凝，一改刚刚的质问状态。 　　“对不起。” 　　“对不起，别杀我，别杀我！” 　　“真的，不要杀我，别……”喜怒无常的男人又哭丧着脸求饶起来。嚷嚷着就跪在了地上，双手也拜在地面，施行大礼…… 　　“啊，对了！” 　　男人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缓缓挺直上身，他伸手探向外套内口袋。 　　这一举动也让苏半夏立刻警惕，她手中的弩微微一晃，指尖施加上力度，再增加一点点重量，箭槽上待发的箭矢就会击穿男人的头颅。 　　她最后警告道，“把手放开！马上！” 　　男人一意孤行，单顾着掏出什么。 　　“哗啦…” 　　在最后的紧张时刻间，男人手中多出了一小把物品，金灿灿的、圆润润的——首饰珠宝。 　　再晚半秒，苏半夏就激发弩箭了，结果，男人只掏出了几块首饰。 　　“哈，哈……”男人脸上挂出一副殷勤的笑意。 　　“24K纯金的，还有正种翡翠镯子，这个，这个是奥白珍珠…还有……” 　　“很值钱的！有了这些，能换很多很多钱！” 　　“都，都给你，换，换你背包里的东西？” 　　“……” 　　苏半夏的眉头就没放松过，她真的有点烦了，没时间和这种蠢货耽误太久，她还要赶路。 　　“滚！”少女柔脆的声线外，镀上一层深深的愠怒。 　　她对这个陌生男人的经历一点兴趣都没有，对他的未来生死也不关心，更不要提什么同情心理。 　　真是蠢货一个，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苏半夏懒得再和这废物耽搁，让他滚远一点，自己好取出丧尸脑袋上的，那发箭矢。 　　“呃，要不，要不换你这把弩也行？” 　　“你这个是什么型号的复合弩，我，我之前在国外也用过这种类型的……” 　　“我对这方面多少懂一些，我会用的，怎么样，换给我很合适的，这些东西够买你那多少把弩了……” 　　“…” 　　“最后一次警告你。” 　　“再啰嗦什么，就杀了你。”苏半夏咬着牙说出这些。 　　她的眼眸中没有任何迟疑之色，只有果断的，以及厌恶的神色，化作实体，溢出眼眶。 第二十二章 沙沙... 　　苏半夏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杀人狂魔，让她杀死一个活人，也并不能给她带来丝毫所谓的乐趣。 　　相反的，还可能会让她感觉到恶心，和麻烦。 　　当然，她也不会自诩天使，扶倾济弱的事情交给能做到的人。她只会坚决的，为自己的目的、喜爱行事。 　　“退后！” 　　苏半夏握紧手中的弩，箭头始终瞄准男人身上，她一步步向前走去，扳机上的手指扣紧。 　　她做好了切换武器的准备，箭矢如果没有射穿对方的要害部位，很大概率会有一段时间的挣扎，届时她就该掏出手枪，来补枪了。 　　哼，那人的精神不稳定，但倒是不傻。 　　见苏半夏要动真格的，他也不敢造次了，在锋利的箭矢瞄准下，赶紧闭紧嘴巴，听话地逐步退后。 　　“嗒，嗒，嗒……” 　　苏半夏走到活死人尸体那里，男人也退到了几米开外。 　　“再滚远点。”苏半夏双眸犀利地盯着对方，一举一动都要警惕…… 　　直到两人间的距离拉开很远，到了她能接受的安全范围，她才移开视线。 　　一脚踩在丧尸的脖子上，固定住脑袋，她抓住箭头下沾满浓浆的箭身，向外用力拔出。 　　“噗哧……”连带着喷溅而出黑红血浆，和白中发黄的脂质，箭矢被拔了出来。 　　好在她戴着防护手套，不至于出现划伤、感染的情况，也不至于沾染上这些肮脏的东西。 　　接着把箭身在丧尸的衣服上简单擦蹭，又把手套上沾染的污物也蹭在上面，完全把丧尸套着的衣物当作抹布来用…… 　　苏半夏站起身，瞥向远处的男人，很好，没有耍小机灵，不像，夏雨柠……在心中摆摆头，她甩开了这些不相干的念头。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那家伙的几声叫嚷，说不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要先远离。 　　“能……” 　　“能给我点吃的吗？” 　　“拿这些跟你换点吃的！一背包…哦不，半背包就好！” 　　“我好久没吃东西了，好久，真的要饿死了……”男人又远远地叫道，压着嗓子试图博取同情。 　　苏半夏没去理会，她把清理了大概的箭矢，放回到背包另一侧的口袋中，和干净的箭矢区分开，这样细致的做法总会发挥作用的。 　　真是浪费时间…… 　　这种货色，在末世也只会自生自灭吧。 　　苏半夏架着弩，边警戒男人，边向后退去，心想，杀了他还要多清理一支箭矢。 　　“嗒，嗒……” 　　她无视掉男人愈发减小的声音，与地上那具尸体拉开距离。 　　现在要换条路线了，这片区域的丧尸，谁知道有没有因这躁动而聚集在一起…… 　　随着她离开，男人却走向那尸体。 　　在苏半夏的注视下，他蹲下身，全然不顾地在尸体的衣服上翻找着，各个口袋都不放过，一点一点地翻，一点一点地找。 　　过了一会儿，男人甚至掀起丧尸的内衬，想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还没翻完一遍，他忽地顿住动作，捂着脖子，开始干呕。 　　“…呕呃……” 　　“…咳呕，呕……” 　　苏半夏蹙眉，转过脸，不再去看。 　　…… 　　也该到岔路口了，她转进右侧的巷子。即便是她刚走过的路，她也要集中精神，谨慎的度过，避免大意造成的差错。 　　在当下的任何差错，无论大与小，都有可能会致命…… 　　走到巷子中段，她停下脚步，思考着之后的方向。“这里是东北方向，接下来，要绕过这里…然后向着南侧行进……” 　　保险起见，苏半夏掏出手机，想打开内置的指南针软件，可她戴着手套的手，没法操控屏幕…摘下手套和打开手机，又花了一番功夫，她也打开了软件，确认方向是正确的。 　　“…沙…嗒……” 　　把手机塞进背包的瞬间，她抬起脑袋向一侧观望，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是进来的路口处发出的。 　　听错了？ 　　不，她相信自己的感知。 　　既然没法确认，那就等待第二次的意外，她向着小巷深处走去，藏匿在一处凹墙里。 　　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刚才的异响。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听到，苏半夏缓缓放松下来，始终保持高度警觉，她也会吃不消的…… 　　她靠在墙体上，稍作歇息。 　　想起那男人展示的饰品。放在一般的小灾小难里，用那些值钱的珠宝，肯定能换来想要的物资；还有黄金，都是些硬通货，然而，她并不感兴趣。 　　她不缺那些东西，对她来说珠宝总要有涵义，才能算作让人珍视的东西吧。借着摘掉手套给手透气的时机，她摸向胸前的吊坠，那是父亲送给她的，很多年前的礼物。 　　之后的每年生日，父亲要再送给她其余饰品，都被她拒绝了。有这一件，父亲和母亲，一同挑选的，就够了…… 　　……项链呢？ 　　锁骨处是空荡荡的，衣服下没有硬物的凸起，摸向脖颈，才发觉脖子上也没有那种束缚感了。 　　她恍然醒悟，平时在家洗澡的时候，她会摘掉项链。离开小区的前夜，她把项链放在家里了…… 　　应该还在卧室的枕头下面。 　　“啧…” 　　算了，姑且留在那里吧，借物喻人的东西罢了，相比真正的活生生的人，那也不过是个死物。‘ 　　“呼……”苏半夏叹口气，把手套重新戴在手上，也该继续出发了。 　　“……嗒，嗒嗒……” 　　嗯？！ 　　之前那细微的声音又传来了，这次更加清晰，就在不远处。 　　她果然没有听错！ 　　甩下戴到一半的手套，她端起复合弩，关闭保险。 　　眼下身处的位置太过被动，在这块凹墙里，前后都无法观望，主动走出最好…… 　　苏半夏屏住气息，压低脚步，背靠着更长的那段墙面，她率先探出头，望向后方；她知道声音是从前侧传来的，但要给自己留好退路，况且如此探察，不会露出身形。 　　后方没有异常。 　　前方有问题…… 　　她端住复合弩，指尖贴紧扳机，迅速探出身子，瞄向北侧的过道。 　　大概五米外，一个身影出现在前面。 　　本是静悄悄的挪动脚步的身影，在看到冒出来的苏半夏后，僵在原地，似乎没想到事情败露了。 　　不消须臾，那人猛地动身，也不顾隐藏脚步和声音了，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直冲冲扑过来。 　　那人正是刚才的男人。 　　可如今的他哪里还有癫狂和羸弱的模样，几乎是换了一张嘴脸，表情异常冷静，双眼发散着锐利的目光。 　　集中在苏半夏身上，和她挎着的背包、武器上。 第二十三章 可笑的失算 　　男人手持一把寒光冷冽的短刀，压低重心，抵在身前。其刀刃上面，回照着的是他鹰视狼顾的眸子。 　　“哼，妈的！” 　　嘴里喷出这一道无奈的骂声，男人卯足力气的向苏半夏冲过来。 　　在被发现后，他的反应迅速，以至于苏半夏意识到危险的那一刻，他也就奔袭而来了。 　　两人之间不过五米的距离，被他瞬间拉近，只差一点，刀子就能架在苏半夏的脖子上，或者捅进她的身体里了。 　　但一毫厘也是距离，苏半夏不会傻站着，坐以待毙。 　　她没有转身就跑，而是立刻向后方快速退步，身前始终面向男人，她移动着弩身，想要瞄准对方的头部。 　　可过近的间距，和摇晃不定的状态，让她没有太大把握能命中，她的心脏也在“咚咚”地快速跳动着，无法马上镇定。 　　索性放弃头部，她大体朝着男人的胸膛处，扣动扳机。 　　“嗖~” 　　一发箭矢飞速穿过，留在了男人的左肩上。 　　“草！呃！”男人随即痛声骂道。 　　见她发射的瞬间，男人闪躲着身体，加之苏半夏摇晃的弩身，竟让这箭射歪了，只命中了他的肩膀，而并非要害之处。 　　箭矢射出，箭槽中已经空无一物了。这把精巧的复合弩，显然不是连发弩，想要再击发，就需要上弦、装填。 　　男人看中的就是这点。 　　没有远程武器，她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 　　就看她的反抗程度怎么样吧，如果很快投降了，就留她一命，活着的，更有用；如果拼死反抗，那就直接杀死，哈啊……这张小脸，趁热也行嘛…… 　　想到这，男人肩膀上的剧痛似乎都有所缓和。那整背包鼓鼓囊囊的物资，加上一把复合弩，还有附赠的美人，这些东西，足以让他去冒这样的大风险。 　　哈哈，还不是他赌对了？ 　　肩上的伤无伤大雅，但敢让他受伤，就得付出千百倍的代价，要让对方之后哭着求饶才行！马了个币的…… 　　男人没去捂住伤口，一手持刀，一手擒拿，双手都为控制住对方准备着。 　　“嘭咚。” 　　苏半夏直接丢掉了手里的弩，像上次一样。没时间给她轻轻放下，想一直拿在手里又太碍事，只能说眼下的情况太紧急了。 　　男人握着刀子猛然划过来。 　　丢掉了重弩的她，恍然轻松一番，向后快步退开，闪开了这一刀。 　　她掀开外衣，把手探向内袋。 　　男人则从方才的严肃、谨慎，转变成了满脸得意和势在必得的欢愉，彷佛接下来就是他玩弄猎物的时刻，易如反掌。 　　他脸上变态的猥琐表情逐渐显现出来，嘴角挤到耳根的笑意，和层层扭曲的肉褶堆积在脸颊边，眼袋下，两块发达的苹果肌凸出来。 　　他恢复到了之前的癫狂状态。 　　“**马的，装什么？” 　　“你个臭……” 　　“咔。” 　　细小的拨动声从苏半夏手里的器械上发出，一气呵成的下个声响是： 　　“砰呜！！” 　　雷鸣般的炸响自枪身发出，声音尖锐如针刺，刺破了宁静的空气，轰然作响的震撼之力，更是撼动了枪口前的每一寸空间。 　　苏半夏双手牢牢握住手枪，手指依旧停靠在扳机前，漆黑的枪口处还在飘散着缕缕硝烟…… 　　男人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在看清苏半夏掏出的东西那一秒，他就嚣张不起来了。 　　他收住刀子，停住脚步，缩住身体，想借此表示自己的恶意已消散，抑或是想头也不回的逃离这里。可其后的，他劝和、投降的话还没组织好，枪声就响了。 　　他怎么能想到，这女孩除了复合弩，还有一把手枪，货真价实的手枪，验证真伪的方式就是，子弹射穿他的身体。 　　“呃啊啊啊！我草！我草！” 　　“你，你他妈，还有枪呃！” 　　上一秒，他还没感觉到身体上的痛感，而在他试图躲开子弹、举起双手，仰身倒下的下一秒，子弹击穿腹腔的剧烈疼痛感席卷全身。 　　刚刚，时间仿若凝固了一刻，秒针停滞，他没来得及庆幸这一切，那股从未感受过的、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撕裂痛意就在腹部炸开了。 　　创伤处，血红的恐怖怪物从中心扩散开来，如古老而巨大的钟响，圈圈涟漪，回荡在他整个身体上。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说被子弹击中时，会因为身体激素分泌，而暂时感受不到痛苦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难受的要死啊！ 　　男人四肢着地，靠坐在墙边，他已经丢掉了陪他几番行动的刀刃，本能地死死捂住肚子上的孔洞。 　　掌心喷薄涌出的温热液体，腥腻而粘稠，那是他自己的血液，不可控制的从创口中涌出。在覆盖全身的痛楚下，他能感觉到，除了肚子上，背后也流出了一股黏糊糊的暖流。 　　“呃啊，呃啊啊，啊啊啊啊……”肾上腺素都用在肩膀上了吗，他痛苦的叫喊无法停歇。 　　“又打偏了吗？” 　　冷淡而镇静的女声疑问道。 　　苏半夏举起手枪，对准趴卧在地上的男人，的脑袋。 　　确保自己的绝对优势后，她终于镇定了，心跳也不再急促不堪，她用清澈的眸子盯着男人，不带任何情感。 　　“呃，啊？不……” 　　男人像条蛆虫般全身扭动，对抗着剧痛，恍惚间抬起脑袋，刚好看到那致命的枪口正指着自己。 　　透过模糊的眼镜，他的眼中只剩下惊恐和慌乱，配合他那油腻恶心的发型，以及布满皱纹的表情，很是可笑。 　　“我……” 　　“砰！！” 　　回应他的只有另一声枪响。 　　“噗通……”男人躺下，他额头上留下了一块血红的洞孔，后脑勺处更是放大数倍的可怖豁口，沿着子弹的轨迹，滑腻的脑浆碎块喷溅一片。 　　“咔。”见他脑浆迸裂、瘫软倒下，死得不能再死了，苏半夏给手枪上了保险。 　　幸好手枪一直处于上膛状态，方便随时要击发时，只用打开保险，不然她刚才可能真的反应不过来。 　　“呵，一个人浪费两发子弹。” 　　她并不打算总使用手枪，一是子弹消耗太快，二是声音太大，就算声音不是吸引丧尸的充分条件，她也该注意这点。 　　再有就是，吸引其余人类，也是一方面。面对无法判断利害的其余幸存者，她也不想直接暴露底牌，总要保留点什么，才能让对方忌惮。 　　“唔，呼……”手枪放入口袋，苏半夏长舒一口气。 　　不过，她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那么阴险。 　　刚遇到他时，那疯癫的举动，有多少是真实表露，有多少是表演成分呢？全都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吗，那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本来真的以为是个没用的废物，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单纯了，把他们想的太好。要是刚开始就杀掉他，会不会更好…… 　　苏半夏思考着，没得到答案。 　　她走到巷子中的凹槽处，先把掉在地上的防护手套捡起来，重新戴好。 　　接着走回男人身旁，拽着尚有余温的尸体，用力翻个面，他身下已经汇聚了一滩血泊，身体上伤口处还在往外滴落血珠。 　　浓烈的血腥味钻进鼻腔，苏半夏吐着气，踩在男人胳膊上，把卡住的箭矢拔出来，再擦干净。 　　她把弩捡起来，擦拭去弩身沾染的泥土，整体检查一遍，似乎并无大碍。她尝试上弦，用男人的尸体当作靶子，发射…… 　　也都没有问题，嗯…很结实嘛。 　　她没想弄坏这把复合弩，只是当时的情况下被迫那么做，应该再保护好点，还能用就好。 　　然后就是，她看向男人的背包，该清扫物资了…… 第二十四章 略略略 　　那陌生男人的背包，拎起来倒是没多少分量，整体鼓鼓囊囊的被什么东西撑起来了；底部则能感觉到是一些沉甸甸的，还叮当作响。 　　嗯…有什么呢？ 　　“滋啦~” 　　拉开略显陈旧的背包拉链，背包中的内容物一展无余。 　　说实话，苏半夏对这人的物资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她初来乍到，自己包里的东西还很充裕，新物品都塞不下多少。 　　但兴趣不重要，包还是该搜一搜的。 　　她把包里最外层，一团蓬松的布料掏了出来，整个掏出后，背包即刻塌软下去，失去了支撑。 　　看来主体就是它在支撑啊，苏半夏小心的用两根手指捏住那团东西。只见表层是很多条不规则的丝布，黑的、灰的，还有浅米色的……里面好像还包着什么一块块的，颜色更艳丽的布料…… 　　“咿，好恶心！” 　　忽然就理解了，这团胡乱缠绕在一起的布料是什么。苏半夏眉头一锁，极为嫌弃地把它从手中甩掉。 　　那团破烂是由女人的内衣和丝袜，组成的！ 　　内层是各式各样的内衣内裤，外层则是颜色各异的丝袜，不知什么原因，是过于杂乱，还是刻意糅合，反正其被绕成了一团并不圆的球状物。 　　一阵恶寒从眉心处散开，让人抵触的恶心劲，传达至躯干和四肢。那家伙让苏半夏又被恶心到一次。 　　这是他收集的？ 　　苏半夏皱着眉，提起背包，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她可不想再触碰到什么奇怪变态的物品，要不是戴着手套，她真要去用净水洗一遍手，再消毒。 　　“啪嗒嗒…叮铃…” 　　几枚戒指刚好弹飞，她理所当然的忽略掉了，那戒指上残留着嫣红痕迹…… 　　眼前是…一包包常规食品，糖果棒、饮料、矿泉水，还有碰撞出清脆声响的，饰品。 　　食物不多，只有五六包；饮料加在一起也不过三瓶，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剩余的金属器具和首饰一类的，苏半夏没去细看。 　　先把吃的装进自己包里，她有点嫌弃那皱皱巴巴的包装，仿佛能嗅到上面的奇怪味道，但手上还是老实的把它们揣进了包里…… 　　那背包的重量，除去几瓶水，很大一部分源自满地的镯子项链，很多链条像耳机线一样交织在一起的。 　　苏半夏捏起地上的一条坠着硕大珍珠的银色链子，她那条项链也是银色的，白金的链条，和镶嵌在白金边框内的蓝宝石… 　　四处都沦陷了，食物没准备多少，却往背包里带这么多贵重首饰，以及女人的衣物……苏半夏理解不了那变态男人的心思。 　　“兴许能用到呢……”想到要去的避难所，她捡起地上的几个金灿灿的黄金制品，塞进包里。 　　所谓“视金钱如粪土”，也不是白给也不要的。她拿了一部分没被缠进项链团的贵金属，主要是黄金，塞进背包的侧袋里。 　　“滋啦~”苏半夏拉上背包。 　　嘛，也不能百分百鉴别真假呢…… 　　“呜呃……” 　　“嗷嗷啊……” 　　才重新背上颇有负担的背包，苏半夏就听到北侧巷口那，传来些微嘶吼声，和愈发杂乱的走动声。 　　“该死…” 　　果然还是吸引来丧尸了，听这动静，丧尸的数量不在少数，至少有将近十只。 　　趁着准备就绪，她不再做停留。 　　虽然那遗留的物资还没有搜刮干净，但想来不会有惊喜了…一手托好弩身，一手握紧握把，苏半夏朝着之前来时的路，走去。 　　越绕，越远了…… 　　…… 　　…… 　　…… 　　“呼……” 　　靠坐在墙边，苏半夏拿起搭在一旁木板上的手套，探出指尖，捏了捏内里，还是潮乎乎的。 　　白天时被汗浸湿的手套，她想放在这里通风阴干。但一点阳光没有，周遭黑漆漆一片，而唯一的门，还被她锁住了，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的变干。 　　她现在身处于一处废弃小商铺的二楼房间，貌似是贩卖门锁的店，不过里面也是乱糟糟的，什么东西都毁了。 　　白天经由那变态的一遭，加上绕路、躲避丧尸群的折腾……因担心再出差错，不到傍晚，她就早早地寻找到了合适的过夜点。 　　进程没推进多少，精力却都被消耗干净了。 　　苏半夏下意识地摸向胸前的吊坠，摸了个空…她便转而捏住鼻梁，给自己放松精神。 　　“不想这些了，也算是有点收获……” 　　她掏出作为晚餐的熏香肠罐头，是中午吃剩的，今天也要好好休息，明天尽早出发。 　　其他幸存者…还是不要遇到了，遇到了也要尽量减少接触…… 　　她只希望在抵达目的前，少发生点，节外生枝的事情。 　　—— —— —— —— 　　—— 　　—— —— 　　—— 　　—— 　　—— 　　自己做的饭，好难吃…… 　　连蒸米饭都能蒸糊掉，也是个烹饪小天才了。 　　晚上没再去尝试创新料理，夏雨柠老老实实地拿了两块面包，就着金枪鱼罐头，吃完了简简单单的晚餐。 　　中午浪费了一碗米饭，外圈一半焦糊的部分都不能吃了，只有中心那团白米还尚且完整。但外边都糊了，里面竟然还是夹生饭，无比奇怪…… 　　以前，她从没亲自做过饭。 　　唯一尝试过的，就是煮泡面，那个很简单。 　　说来，明天就可以吃泡面呐，反正这里的食物都归她掌管，吃光之前，她想怎么搭配就怎么搭配。 　　简直像个小卖部老板！ 　　她抱住小熊，兴奋地在床上滚动。 　　这么好的伙食，可惜苏半夏吃不到了，而她天天都能随意选取。在如此末日里，这足以消耗几个月的缤纷食物，等她全都吃完，再下地狱都不亏…… 　　要问她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以后是谁啊？ 　　她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哈，只要过好当下，享受好当下，不就好了？ 　　是不是有个谁谁说的，“活在当下”。 　　此间乐，不思蜀！ 　　她捏住小熊的鼻子，和它对视，说道：“这些，都是你的，不会有人和你抢，对吧？” 　　“哈啊……”自言自语的好奇怪，夏雨柠轻笑着，提提滑落的肩带，从床上爬起来。 　　踩上拖鞋，走向洗漱台，她打算洗漱过后，就去休息了。虽然白天起的晚，但她晚上睡得早啊。 　　“……” 　　她盯着镜中的蓝瞳少女，心里早已没有任何芥蒂，这女孩就是她，她就是这女孩。 　　曾经的模样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在家里那昏黑中睡过的日子，把脑子睡坏了…… 　　好像在身边的希望一点点崩塌的那刻起，她对认知这件事，也就开始放松接受界限。怎么样都好，只要还能走动、能说话、能吃饭，能活着就不算失去自我。 　　当一个花瓶，也挺好的，除了她本人，谁又在乎呢。 　　“略…” 　　她用手指勾起嘴角一侧，拉扯开，露出一排洁净的贝齿，接着吐出粉嫩的舌头，查看口腔的情况。 　　没有异常啊，总觉得牙痒痒的，想咬什么东西。 　　嗯…… 　　可能是缺少一味神药——巧克力棒。 　　苏半夏没离开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给她准备甜点，其中巧克力一类的，最受她喜爱。 　　“先吃完甜点，再刷牙吧。”夏雨柠迈着轻松步伐，走向卧室。 第二十五章 彼时彼刻 　　…… 　　今天是8月1日，八月份的第一天，不奢求遇到什么好事，只期盼不发生坏事吧。 　　07：23， 　　“呃嗯……” 　　苏半夏伸个大大的懒腰，在睡得不太舒服的墙角坐直身子，她拍拍脸颊，清醒过来了。 　　从脏乱的地板上站起身，她接着从包里掏出湿巾，和矿泉水，作为洗漱的用品，必要的卫生清洁不能少… 　　几分钟过去，简易的洗漱后，她又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实的面包，撕开包装。 　　她嘴里嚼着面包，怀中不忘揣着手枪，打开房门，在迎接柔和晨曦的同时，观望外界的情况…… 　　↑ 　　↓ 　　与此同时，这世界并不遥远的某处，昏暗的卧室内。 　　全身都裹在绵软被褥里的某人，昨晚抱在身前的小熊已经移位，蹊跷地钻进了她的衬衣内部，紧紧贴着细嫩的肌肤。她却丝毫未察觉到不对劲，毛绒绒的表层擦在身上，有点痒而已。 　　她翻个身，两只手抓紧被子的边沿，向上拉过去，遮盖住脖颈之下。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床上，像游走的多脚大章鱼，她紧闭着双眼，嘴里偶尔念叨着什么，但更多还是呼吸声。 　　“呼唔……” 　　…… 　　…… 　　…… 　　09：51， 　　踏上征途的苏半夏，正端着重量十足的复合弩，背着沉重的包袱，一边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状况，一边谨慎地穿梭在街道与建筑之中。 　　总体行进速度虽然不快，但胜在沉稳和该有的灵动。 　　刻即便早早的就出发了，眼下还是没走出街区。她的脚步频率抵不上正常情况下的三分之一，路过的每个路口都要经过确认，每个街道都要远远观望，每个开放的建筑，也都要格外注意。 　　毕竟她只有一个人，一双眼睛，永远没办法兼顾身前和背后，这也是导致速度迟缓的一大因素。 　　“这里是……” 　　苏半夏望着前方交叉的两支小路，迟疑着。 　　↑ 　　↓ 　　“噗呼” 　　夏雨柠拽着被子的手忽然抖了一下，眼角也随之颤抖，她依旧闭着眼睛，右手不断移动，摸索着什么。 　　“呃……”她眉头微蹙，似乎有几分要醒来的迹象。 　　…… 　　…… 　　…… 　　10：37， 　　“滋，嗒…” 　　苏半夏把弩正对着地面，踩在脚踏上，用力拉起弩弦，接着把箭矢装填滑进箭槽。 　　身前几米开外，歪斜躺倒着两只姿势怪异的丧尸，每人头上都插着一枚细长的箭矢，微创的空洞创口处，向外挤出团团微小的血色泡沫。 　　又解决了两只…… 　　匆匆拔出箭矢后，苏半夏不敢多逗留，朝着左侧的岔路走去。 　　↑ 　　↓ 　　“呼，呼……” 　　夏雨柠从被窝中摸到了小熊，短促的慌乱被安放好，她自然心满意足的继续睡去。 　　“呃，别……”嘴里嘟囔着模糊不清的梦话。 　　…… 　　…… 　　…… 　　12：43 　　“哈啊……” 　　注意力从倍镜中飘散，苏半夏放下了总端着的弩，任其挂在身前。 　　这间屋子，没有异常。 　　感觉到身体上的些许疲惫，甩甩发酸的胳膊，她继续揉捏着脖颈，始终挂着复合弩挂带，并不舒服。 　　刚好到了室内，先休整一会儿吧。 　　吃完午餐，调整好状态，再出发…… 　　苏半夏席地而坐，摘掉发闷的手套，把复合弩平放在脚前地上，背包也一同卸下。 　　“兹拉~” 　　打开背包，从中掏出一瓶电解制水，和一小包混合坚果、一块实心的软蛋糕。 　　“咕嘟咕嘟……”她举起水瓶，往嘴里大口灌着水。 　　↑ 　　↓ 　　“呼……” 　　“呃，嗯？” 　　也许是睡足了精神，夏雨柠没被任何声音打扰到，就自然而然的清醒过来。揉揉惺忪模糊的眼角，她逐渐从梦境世界中走出，回到了现实的小床上。 　　半撑着身子，她坐起身，靠在床头的软垫上。 　　“呃啊，现在是，几点……” 　　“……” 　　又在床头靠了一会儿，她才彻底打起精神。掀起暖和舒适的被窝，走下床。 　　扯扯盖在腿上的衣摆，感觉大腿有点发凉… 　　她全身上下只穿着这一条卫衣，上身的领口处，在清秀分明的锁骨衬托之下，能隐约观察到一抹弹润的弧线；而下身修长笔直的双腿裸露，白皙浑圆的细嫩大腿间紧密摩擦着，她要，先上个厕所…… 　　“…” 　　“哗啦…”少女从洗手间中走出。 　　嗯，先洗漱，再吃饭。 　　她的生活还是有规矩的，吃饭前，必须要洗漱好。 　　…… 　　…… 　　…… 　　16：29 　　“噗哧…” 　　拔出扎进丧尸眼眶中的箭矢，苏半夏都懒得清理了，只把箭身甩干净，再往尸体的衣服上蹭蹭，就放进背包一侧。 　　晚点再清理干净。 　　这是今天解决的的第五个丧尸，果然就算尽可能去避开了，总还是会遇到落单的，无可避免。 　　箭，报废了一支。 　　当时射偏了位置，箭头撞在了一旁的电线杆上，简单看过去就知道，很明显是不能用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她有点累了。 　　“哈……” 　　今天，就到这里吧，找个过夜的地方，出发早，结束也早啊…… 　　…… 　　…… 　　…… 　　21：46 　　门口处，用自己带的尼龙绳，搭配就地取材的废弃易拉罐，绳子穿过铁皮系在门框两端，就组成了简易的报警机关。 　　苏半夏倚靠在墙角，时间一长，这个姿势就愈发的不舒服起来，她索性把背包充当枕头，整个人平躺在了地上。 　　也不管小概率的突发事件了，为第二天的行程，调整好身体状态，也很重要。 　　她始终把弩放在右手侧，处于激发状态，只上了保险，方便随时使用，外套内袋中的手枪亦是如此。 　　夜色渐浓，今晚也要好好休息…… 　　↑ 　　↓ 　　夏雨柠抱着被褥枕头，今天，来到了苏半夏曾经的卧室里。 　　以后就在这里睡觉了。 　　不是因为某些奇怪的想法，或者一个人觉得孤单了，她只是想和那些物资待在一起，看着满箱的食物入睡，那样更安心。 　　而且苏半夏的床，比自己那间卧室的床，更柔软。 　　“唔呼…” 　　躺在床上，软弹的弹簧床垫立刻承托起整个身体，各方位都被柔软所撑住，夸张来讲，像陷进一大块天然海绵中。 　　“嗅嗅……” 　　床单上是残留的茉莉花香味，不是那种劣质香精味，而是淡淡的，很好闻。 　　她可没有奇怪的想法哦，苏半夏的被子和枕头都被换掉了，她用的是自己的，有这股气味残留她也没办法。 　　翻个身。 　　嗯？这是什么…… 　　她的脖颈下忽然枕到一团硬物，连忙坐起身，她捡起那团物品。 　　是一条项链，泛着冷冽光泽的银白色链条，还有下面坠着的蓝宝石吊坠，透过多层光滑如镜的切面，反射着璀璨而宁静的幽蓝光泽，看起来就很贵重的样子。 　　这个不是，苏半夏原来总戴的项链吗……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条项链。 　　“她忘记带走了吗？” 　　“……” 　　夏雨柠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项链，打开一旁的抽屉，为其寻找着合适且安全的位置。 　　那就替她先保管好吧，兴许，她还能回来…不，兴许，还能遇到她呢…… 　　“哈……”她露出略显僵硬的笑。 题外话，部分解答 　　. 　　. 　　. 　　. 　　. 　　关于vip章节设置，置顶评论有解释。 　　为流量和均订、以及之后的整体定级考虑，断章部分就选在了小高潮桥段。 　　. 　　一般作品在50章左右，13w字开始就能上架收费；现在，本文免费部分也不低于20w字。 　　因为早就符合标准了，我也完全可以在一个月前就上架，从第一卷结束后的部分就全部设置成vip… 　　于情于理，本文都不愧对大家。 　　. 　　事实是，本该收费的部分章节免费了一段时间，忽然收费了，让人难以接受，但之前的内容，老读者也都看过了。没奢求看过以前内容的老读者再去订阅，只是期盼新潮涌能支持支持。 　　如果是因为免费才赏脸看两眼的，我也没办法。 　　. 　　另外，因为补完票觉得太亏了，甚至直接把书都从书架中移除的那位，要是真的这么在乎，进群，我把那两百多火券发红包全退给你。 　　. 　　. 　　（如果真只为了赚米才写这本，我自然不会在乎评论风评。 　　我可以负责的告诉大家，更新3个月以来，目前我拿到手的稿费、打赏加在一起，也不超过500米。） 　　最后，以上只是一番声明和解释，并不针对任何人。 　　这几天也会努力更新的，祝愉快。 第二十六章 再遇幸存者 　　8月2日，下午。 　　逐步下沉的太阳，缓缓投向地平线的怀抱，午日那澄明炽烈的光线趋于平和，化作橘黄的温柔笔触，一点点晕染在天边。 　　只不过，在这偶有远处传来低沉吼声的街道上，遍地垃圾的小路，落尽灰尘的橱窗，破碎的门户，倾倒的公物，腐败的气息弥漫方圆…… 　　疮痍满目，全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尸体不会说话，唯有活着的人在悄声喘息，惴惴不安。 　　…… 　　“……” 　　“鹏哥，还，还往前走吗？” 　　“太阳都快落山了，要不，先找个安全屋吧…刚好这片没有丧尸，再往前，不好说……” 　　居民街道上，一个有着不凡身材，面容还算姣好的年轻女人说道。 　　她背着一个深绿色的小旅行包，手里提着把钢制长棍，身上几处是鼓囊的简易防护，认得出的部分是由塑料板和书本组成的。她紧紧跟在另一个男人身后，生怕被落下一般，两人间距相当紧密。 　　“别急，再赶一段路，就休息。”被称作“鹏哥”的男人，头也不回的说道，他的声音深沉且沙哑。 　　比女人要年长小一轮的男人，身上的防护与那女人如出一辙，大概选取的是同样的材料来源，他上身套着件牛仔夹克，不知是刻意做旧款，还是久经风霜，略显破旧和脏乱。 　　他同样背着背包，但比女人的款型大了好几号，足以当作长途旅行包，只是明显的背包里并不鼓胀。他手上则握着一把未经喷漆的裸钢管，钢管顶端是留有粗略焊接痕迹的，空心尖刺。 　　像是放大数倍的针头那样，还残留着粘稠的血迹，让人回想起不美妙的回忆，锋利、瘆人。 　　“天黑得很快啊，鹏哥…”跟在他身后的女人，继续喋喋不休地劝说着，试图改变他的决定，“我就是担心……” 　　“好了，没遇到丧尸不是更好吗，才走两步就要停，要是这么走，猴年马月都别想到那边。”男人语气不善，似乎有点不耐烦。 　　“呃……”女人哑口无言。 　　“跟着我还不放心？边走边找住所，昨天耽搁的太久了。” 　　“嗯…”女人不再反驳，捏紧手中的武器，跟着男人走去。 　　…… 　　…… 　　男人的脚步渐渐放缓，那女人也跟着停下，两人站在一排规整的建筑侧方，立足观望。 　　这里的确适合作为临时过夜处，那一排类似的房子，是过往的经营场所，什么商铺、小店都是开在这里。想进去很容易，一般都没有上锁，且雷同的建筑风格，也能避免太过显眼。 　　自从被避难所那边放逐出来后，他沿途的每天，都喜欢在这种建筑里过夜，从未失足，久而久之也就暗暗偏向习惯了。 　　“还是在这种房子里吗？”女人询问道。 　　“嗯。”男人点头应声。 　　“那选哪一栋呢？”女人问着。 　　几乎是完全类似的建筑风格，让人难以抉择，好像都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有几家的招牌都是无关紧要的，什么手艺古玩，什么遗传特技的……他扫了一眼，又看向几个没有招牌的店子。 　　这些店分明没有老化到招牌脱落的地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戏，欲盖弥彰。大概是灾情爆发的初始阶段，这里的人，为了掩盖什么物资，才拆掉的招牌。 　　而他偏要找出来，几经观望，他最终锁定了一家小窗内里摆着一台冰柜的店铺，这家很可能和超市相关。 　　即便室内很大概率早已变得空荡荡的，他也要先搜寻一番，能饱腹的物资对现如今的他们而言，极为珍贵…那就从这里开始。 　　“走，这边。”他对女人说道，拉动她和自己并列着走去。 　　…… 　　走近了店入口，透过狭小的窗户去看，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具体环境。 　　他们两人也开始了还算默契的谨慎移步，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瞄准未知的黑暗。 　　“沙…” 　　“嘘……”男人浓眉一竖，对着身侧的年轻女人提示道，他似乎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两人缓慢靠近，终于是走到了门前。 　　“吱~”在男人的眼神示意下，年轻女人不置情愿与否地前去拧动门把手。 　　“呼呜……”随着一阵微风拂过，没上锁的门，被打开了。 　　还不等他们一窥真面目，看清宽敞的室内情况，一声毫不遮掩的脚步声，暴露在身前。 　　“嗒。” 　　眼前，屋里，赫然站立在一道娇倩的身影。 　　当然，更夺取两人目光，并让其为之一惊的，是对方手中稳稳平端着的武器。 　　一把复合弩！ 　　瞄准两人中间的弩心，随着主人的手上控制，缓缓偏移方向，最终，锁定在了靠后一点的男人头上。 　　“咕嘟。”男人咽下口水，原本搜寻新环境的谨慎氛围，瞬间转变，变成更加矛盾的剑拔弩张之境。 　　他见识过这玩意的威力，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显眼的，甚至像一把成年人的玩具…可但凡有过一点了解的，都知道其的实用性和可怕之处。 　　那穿透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比不过枪械，但仅需一发弩箭就能射穿他的脑袋。而眼前之人，正拿着弩对准他的头部，手指扣在扳机之上。 　　生与死，权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可为什么要瞄准他啊！瞄准最靠前的那个不好吗？ 　　呵，果然是因为他看起来威胁更大啊…… 　　他慢慢地把手里举向前的自制钢矛，往后收回，来减小自己的敌意，不过看似退让，其实也能让他拥有了快速蓄力的空间。 　　“别，别冲动。” 　　“我们没有任何恶意！”男人边往里收着武器尖端，边抚慰对方道。 　　这个节点，他确实不敢有任何恶意，哪怕流露出一丝，也可能会激怒对方。 　　“如你所见，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过夜，并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人了。”男人边解释，边仔细打量着对方，试图凭靠外观，去判断来者的部分特性。 　　要清楚了对方的来路，才好控制自己接下来的一切举动。 　　“对吧？” 　　他盯着对方的脸看去，却因昏暗的阴影笼罩，完全看不清。他只好问话身旁的年轻女人，来一同表态。 　　“……”女人盯着弩的瞄向，沉默了一会儿。 　　在鹏哥就要开始疑惑时，她才姗姗开口，“对，对的，我们只是路过。” 　　“……”持弩的人没有说话，似是在思索两人的威胁。 　　“退后。”不消片刻，那人开口了。 　　听到对方沉着的言语，男人忽然一愣，接着又是暗自的微微一喜，彷佛迎来了新生机。 　　因为，他听出来了。 　　就算对方有刻意地压低嗓音，但那清脆悦耳的声线是无法遮掩的，分明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嗯，果然也和身形符合上了。”他盯着对方和自己差了不少高度的娇小身形，暗自想到。 　　无论那声音听起来多么沉稳、多么冷静，一旦确认了对方年纪和性别，单靠身份这一点，他就像有了把握一般。 　　不知是何种经历和想法，让他并没有把对方这类人，当回事。 第二十七章 擦肩 　　“退后。” 　　用不容拒绝的语气下达了命令，苏半夏握紧弩身，时刻瞄准着男人的脑袋。 　　本来都已经结束今天的行程，准备就地休息了，谁承想，门外忽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她打量着来者，两个幸存者。 　　两人显而易见的都是成年人，从他们的衣着打扮、装备，以及手上武器来看，大概也是在外游荡了不短的时间。 　　能活下来，并且在外生存的人，不会有太多善茬。上一个遇到的人，已经给她敲响了警钟。 　　那个看似饱经沧桑的男人，率先向后退了几步，而他身旁的女人见状，也跟着退后。 　　“小妹妹，别怕，用不着这么充满敌意。” 　　“咱们只是巧合碰见了而已。” 　　“我们俩也是半途遇到的，现在结为同伴，好在路上互帮互助。”男人瞟了一眼年轻女人，努力表现得和善、温柔地说道。 　　“嗯，我们不是坏人。”女人点点头，看向与自己相比之下仍显稚嫩的苏半夏，安慰道。 　　“……” 　　“继续，退后。”苏半夏没去理会两人的一唱一和，只为拉远距离而警告着。 　　年轻女人紧张的退却了半步，而男人却僵在原地，见对方不为所动，他没有急着拉开距离，转而说道： 　　“小妹妹，你的弩，只有一发箭在弦上。” 　　“而我们，有两个人。” 　　“有什么事情，大家好好商讨，都是幸存者，别太冲动，别做傻事。”他不紧不慢的说着，彷佛在体现出成年幸存者的老成稳重。 　　“呼…”见男人作势不打算听从警告，苏半夏向前探了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来，让弩离男人的脑袋更近。 　　而男人看到了苏半夏的俏脸，眼中一闪，似乎是又兴奋了几分。 　　“你说的傻事，是什么…”，苏半夏同样用沉着的语气，予以回应，“一箭穿透你的脑袋？” 　　“我的确只有这第一发箭致命。” 　　“但，你或者她……谁先来？”这样说着，但她的准心始终放在男人的身上，颇具威胁。 　　“……”短暂的沉默。 　　“啧。” 　　男人犯了难，即便他几乎能确认对方只有自己一人，但在气势和彼此试探上的较量，她一个女孩并不慌乱，甚至底气十足。 　　想简单的说服对方，看来并不容易。何况，那弩还对着他的头，要是对准一旁的女人，他说不定会不再为之顾及。 　　“鹏哥，别……”女人不安的皱着眉，对他悄声劝阻着。 　　男人没去搭理她，继续说：“你是想去避难所吗？” 　　“我们的目的也是那里。那里官方的管控仍在，秩序仍存，就算我真想做什么违规的事情，也会被制裁的。” 　　见对方没有打断，他接着推销般说道。 　　“要是你能顺路加入，咱们肯定会更顺利。” 　　“而且你们两个女性也更好相处，如果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他顶着粗犷的面孔，和沙哑的声音，试图维持一个正面的形象，有点违和。 　　他把手向两边随意一摊，极力表达着自己的善意。 　　“是吗？”苏半夏疑惑问道。 　　有戏！男人心中有点激动了。 　　“但你们行进的方向，不是去往避难所的方向吧。” 　　心中的激动荡然无存，男人无奈的挤着眼皮。 　　似乎被看透了。 　　…… 　　其实苏半夏也只是试探着说着，不过见男人没有去反驳，而是无措的沉默，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当然，就算对方真的是个纯正的好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也没有理由不选择，更相信自己。因为她永远没法去真切地判断一个陌生人的好与坏。 　　“啊，就算不是去避难所，我们也可以同行。” 　　“毕竟咱们在外奔波，也只是为了活下来不是吗？”男人说着，身体却向右后侧慢慢退去，寻找着掩体，他还是败给了求生本能。 　　谁知道这个学生似的人，会不会脑子一热，就朝着他激发弩箭。两个人中死一个，是不要紧，但死的那个人，不能是他。 　　“滚开！”苏半夏毫不留情的训斥道。 　　“何必抱这么大恶意呢？”男人边退开，边说。 　　“再怎么说，我们都有两个人，就算你先射击我，她也有武器；你先射击她，那还有我在。”他抓住这点不放了，反正这女孩领先于他们的，大抵就只有那把弩…… 　　“……” 　　看着男人倒是主动带头，拉开了不短的距离，他们果然还是怕死的。 　　苏半夏这下有了十足的把握，可以随时切换手枪。间距太近的话，尚有风险，她可不愿去以身试险。 　　杀了他们。用弩射穿一个，接着换成手枪，再杀死另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但，天色渐晚了，这时候开枪的巨大噪声，会不利于自己的藏匿和过夜。 　　即便完全可以解决掉他们两个人，但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例如，噪声引来丧尸，为自己明天的路添堵。 　　还有，枪声绝对能让附近的其余幸存者，发觉到，只要不是聋子。 　　假若还有不怕死的，亦或者同样拥有热武器的，那样局面会变得非常糟糕。届时，在天色越来越黑的情况下，逃离或者转移地点，都会很不容易。在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饥渴的活死人们和潜伏的危机只会愈来愈多。 　　上一次是不得不开枪的紧急情况，和如今有得选的情况，大相径庭。 　　所以，还是尽可能的不开枪。 　　只是眼下，想不靠手枪，解决掉对方两人，没那么容易。他们还有长柄武器，自己则完全没有携带。 　　那就只能…… 　　“哈。” 　　苏半夏轻蔑一笑，她吃透了那男人的心理。 　　“你觉得，我杀了你，她真的会为你报仇吗？而不是，我们两人互不干扰的，各自活下去。” 　　苏半夏敏锐的捕捉到了，两人的细微动作，没有那么和谐，也没有那么默契。 　　从女人在前打开门，并且，男人站在靠后一点的位置时，她就观察到了。以及，男人的说辞，和女人说话的语气，战战兢兢的表现……无不说明，两人的关系没那和谐，至少没那么深厚的情感。 　　没有经过特殊心理训练的人，他们的小动作是不会骗人的。 　　于是，苏半夏便试着挑拨离间，不，也不能这么说，口头上的试探是永远不过时的。 　　果然，男人瞥了不知所措的女人一眼。 　　不说话了，沉默了几秒钟， 　　也就是这几秒钟，暴露了一切，亦证实了苏半夏的猜想。 　　“你……” 　　男人开口又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忽然就泄气了。 　　他没有像想象中的，以及过往的经验那般，轻松拿捏这个女孩，反而被其将了一军。 　　他本就没有真的打算去豁出所有，他还有要前往的地点，当前只是想凭借嘴皮子去忽悠对方，然而，这下看来是行不通了。 　　那就选择第二打算吧，全身而退。反正对方也没有真的起杀心，只是和他一样，在博弈着。 　　“那，我们离开可以吧？” 　　“大家各走各的。” 　　“我们没想伤害你，也请你不要伤害我们。” 　　男人说着好话，想要好聚好散。当然，这是因为他在装备上身处劣势，假若有机会，他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妥协。 　　苏半夏顿了一会儿，思索着。 　　她之所以能这么镇静，是因为她有绝对的底气，有皇家底牌未打出，才能这么反复去试探、推敲对方。 　　说实话，放虎归山的道理谁都懂。 　　但眼下最好的，最没有风险的办法，还是放他们离开，自己也省得开枪。 　　除非对方刻意回来夜袭她，不然没太好的缘由，不放走他们。 　　“滚远点。” 　　“我的这一箭，永远会瞄准在你的身上。”她警告着男人。她没说的是，也可能会是一发透心凉的子弹。 　　她吃定了男人怕死的心理。 　　“哈，说话注意点。” 　　男人故作轻松的说道，想挽回最后的威严。 　　他即刻带着那年轻女人离开了…… 　　…… 　　苏半夏当然也不会固守此地，即便她装满食物的背包放在室内，没被对方看到。 　　但说不定，对方真的会因为自己的武器，或是其他原因，在不久后，黑天半夜的时刻折返回来。 　　她没有精力去一整夜防备着他们。 　　她也决定在对方走后，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再接着多少布置一些机关，来警惕不善者…… 　　远远望着对方两人远去的身影，一直到到了建筑拐角，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后。她又严阵以待地观察了好一段时间，才转身回到屋里。 　　趁着天色未黑，收拾行头。 　　转移阵地…… 第二十八章 倒计时 　　8月3日，15时37分。 　　“嗷嗷啊啊啊啊啊啊……” 　　“吼呃呃呃嗷呃啊……” 　　“咳呃呃啊啊啊……”尸群中不知所以的嘶吼声从腐烂的喉咙中涌出，伴着行进的纷乱脚步声，鸣奏在街道之中，宛若地狱的交响曲。 　　“哈，哈嗯……呼……” 　　就选在这里了，周边其他建筑也都差不多。 　　只希望，里面不会藏着什么在聚会的丧尸，应该不会的…前几天都从未遇到过。 　　苏半夏的胸膛大幅度的上下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她在一旁低矮的建筑前，猛然刹停，飞速交替的脚步。 　　她收起复合弩，牢牢挂在身前。用空余的双手，迅速地掏出手枪放在腰间的收容袋中，随即拔出那把军用刺刀，紧紧握在手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没有太多时间给她慢慢搜索，现在是无可比拟的紧急时刻，远比之前所遇到的任何时刻都要危急！ 　　“咔啦”，她转动门把手。 　　落满灰尘的门没有被立刻打开。 　　“咔啦滋” 　　她再次用力地转动，门锁中却传来难听的机械摩擦声。 　　该死！ 　　门是被锁住的！ 　　偏偏就在这种时候，一个平日里天天大敞房门的店铺，偏在紧要关头，门锁紧锁。 　　哈……是她判断失误了。 　　前几天选择的的临时住所，都未曾出现过锁门的情况，让她忽略掉了事实，误以为所有无人的建筑都会为她敞开。 　　“呼……”冷静，冷静。 　　她收回刀子，重新端起坠在胸膛前的复合弩，仿佛有了它在，就能鼓舞自信，战胜丧尸。 　　可事实并非如此，她只是要拿好偏重的弩，防止影响自己的行动。她要继续奔逃了，在那群数量可怖，甚至到达让人头皮发麻程度的丧尸群，发现自己之前，躲藏起来。 　　“嗒嗒嗒……” 　　这种时候就不该再去顾及什么脚步声了，反正尸群发出的声响也不小，大概能遮盖着她的声音。 　　向着街道对面竭力跑过去…… 　　她和尸群的距离还有些许间隔，她还没有被发现，但丧尸中作为先锋领头的零散部队，已经渗透在四周了，她没有时间去确认具体位置， 　　只能祈愿这短短的数秒钟内，自己能不被发现。方才匆匆瞥见有尸群前端，有几只远超普通活死人的丧尸，她知道那种与众不同的家伙。 　　它们的行为更为乖张，如同多动症那般，四肢上的小动作时时刻刻都无法停下来。然而，它们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更诡异、丑陋的姿态，而在于它们的兴奋度，以及行动速度。 　　虽然在没发现目标，它们看起来和一般的活死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走姿更加灵活，不像其余的是那样扭曲的、生硬的挪动双腿。可它们一旦锁定目标，就会化身为长跑冠军，迈动双腿疯狂扭起来，朝着活人，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不管奇怪跑动姿势会给自身带来的任何损伤；也不管前方有没有阻碍；哪怕摔倒在地，也会迅速爬起身继续追逐…… 　　像是有用不完的能量支撑着它们，一旦锁定活人，在幸存者不慎跌跤前，或是它成功抓到幸存者前，它都不会停下脚步。 　　它们只会一味的，疯狂的，去追逐。 　　按照曾偶然了解的皮毛，在丧尸相关题材作品中称谓。苏半夏也姑且沿用，把它们称作跑尸，相当符合其特征。 　　另外一点，那些“跑尸”在追逐活人时，会发出兴奋的嘶吼声，还尚不能确认能否有吸引来其余同类的作用。这点需要谨慎，最安全的处理方案就是，从源头解决，不去招惹它们。 　　…… 　　就在这了！ 　　苏半夏来到街对面的一栋建筑前，没时间顾虑太多，她再次尝试打开门。 　　“咔…”门依旧是锁住的。 　　哈… 　　这里的住户安全意识这么高吗。 　　苏半夏来不及气馁，猛地，一道高昂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 　　“嗷啊啊啊啊啊！” 　　苏半夏随即转头看过去，已经有一只丧尸，从路口中钻了出来，并发现了她的位置，嘶吼着，挥舞着灰白的双臂冲了过来。 　　她屏住急促的呼吸，忙举起手中的弩，站在原地瞄准……等丧尸冲到身前几米时。 　　“嗖，嗒！” 　　箭矢穿过，半身扎在丧尸头部。 　　对方则是在惯性下，忽地浑身瘫软下来，一头撞在坚实的地面上，身体也沿着余力向前扑倒滑行…… 　　“通，噗……” 　　很危险。 　　意识到不能再耽搁分毫的苏半夏，没打算去回收那枚箭矢，转身径直跑向另一栋三层建筑外。 　　转动大门。 　　“咔，嗒。” 　　“吱呀~” 　　门开了！ 　　终于打开了！ 　　她不敢犹豫地冲上前，反手甩着门板再次关上，同时抽出刺刀，集中精神扫向室内。 　　满屋都是，好一段时间没人住的迹象：堆在一堆的箱子，满层空空的货架，落满灰尘的沙发，枯死的盆栽……不清楚这家的主人，是因何原因，来不及收拾一切，甚至没有锁好门，就离开了这里… 　　可这不是苏半夏该在乎的重点，一楼暂时安全。 　　反锁好门，她接着寻找到合适的重物——把那硕大的沙发，一点点推着移动，堵在了门后…… 　　“啊，呼唔……”深呼吸一番。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而后，她给复合弩重新装填，并把刺刀自刀鞘中取出，别在左侧腰间，随时取用。再丝滑地，从背包一侧的小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而沉甸甸的手电筒。 　　“嗒。”她按下开关，一束明亮的光线射出。 　　因为并非适配的配件，她只能握着手电筒托在弩身下，来照明。 　　静步走向楼梯，她要排除二楼、三楼的一切隐患…… 　　…… 　　…… 　　…… 　　这栋三层建筑，每层都如同一楼那样的落寞，布置也都如同一楼一般空空如也，没有有用的物资。 　　苏半夏倚靠在三楼窗边，透过合上的窗帘缝隙，对外观察……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丧尸群都散的差不多了。 　　苏半夏激动跳跃的心脏，也早已平和下来，从开始遇到这大规模的尸群，到有惊无险的逃脱，她也算是化解了可怕的危机，得以幸存。 　　她盯着隔着一条街道外的，几只零散的丧尸，慢慢悠悠的，闲庭信步般没有头脑的踱步。 　　她心里难免生出一丝烦躁。 　　先前之所以不敢开枪，是开枪发出的巨大声音，就等同于告诉近在咫尺的丧尸群，这里有异样，快来看。 　　那样解一时之忧的做法，带来的风险远超收益，更何况，她身上的所有子弹，哪怕算作一枪换取一个活死人，也不足以消灭那尸群的一小半。 　　再者，一旦被它们所注意到。 　　就算自己进去了安全屋，有那种规模的尸群在，撞开门也不在话下；假设它们进不来安全屋，只挡在门外不走，也能够让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地步。背包里的食物，按日消耗，和不用吃饭喝水，不讲原理的丧尸们消耗…… 　　啊啊！ 　　本来离官方给出的救援隔离点，位置只差三两公里，最快今天就能到达了。 　　结果遇到这种事情…… 　　这么巧合？ 　　哈…算了……虽然现在还是下午，但那群丧尸的大体迁徙方向，貌似就是救援点所在的方向。 　　再外出，万一赶上它们，就不好了。 　　明天，等到明天再出发吧。 　　不能急于一时，要最稳妥的行动，明天，再怎么说都能走到了。 　　苏半夏拉上窗帘间那一点缝隙，走回一旁的背包边，着手于整理剩余物资…… 　　…… 　　—— —— —— —— 　　—— 　　—— —— 　　—— 　　—— 　　—— 　　今天是苏半夏离开的第5天… 　　夏雨柠拿下了苏半夏床头的盆栽，摘掉一朵枯萎的蔫白花朵，顺着一瓣瓣花瓣，扯掉。 　　心中念念有词： 　　一天… 　　两天…三天… 　　四天…五天…… 　　想她…不想她…… 　　想她…… 　　不对！ 　　不知何时被篡改了念头，夏雨柠晃动脑袋，清除掉那杂乱的思绪。 　　不该去想她。 　　自己又不是为她活着，只是因为想活着，才活…… 　　况且，依仗他人，换不来绝对稳定的，绝对久远的凭靠。 　　她丢掉花枝，走向卧室，面向满满的食物前…… 　　既然没人管了，那我想怎样都行，只要我开心，千金难换我开心。 　　夏雨柠从那一盒排布整齐的进口巧克力中，掏出三块，攥在手里… 　　我疯狂地吃巧克力！苏半夏囤积那么多巧克力，那么多的食物，有用吗？ 　　不还是给我吃？ 　　吃完之后，我就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想睡觉就睡觉，想发懒就发懒…… 　　艰难的求生，那是留给没有物资的人的，我孑然一身，却坐拥这么多物资。 　　只要随心放纵，就好了…… 第二十九章 监狱... 　　“哈……” 　　苏半夏远远眺望着前方相距数百米的，大规模建筑体，不由得呼出一口气。 　　网络，在她前两天还在路上时，就断掉了，怎么尝试都无法再连接上网，原先的那几格信号，也全部下线。 　　虽然她早就缓存了当地的地图…… 　　但，地图上也没标注过，这里是监狱啊。 　　官方所设立的救援避难所，就是建在原来监狱的基础上吗？ 　　和预想中的临时地点完全不一样…也是，再怎么简陋，也不可能会是原地扎帐篷的那种情况，那样也无法防御住各方面威胁的冲击。 　　那，就是这里了。 　　完全符合官方给出的精确位置，除去监狱外围旁的几栋关联建筑，这也没有其他显眼的建筑了。 　　不会有错的，这么高大且宽广的围墙。除非是设计者打算去关押巨人，不然也没人会把原有的监狱围墙，再堆高这么多，外围也增加了好几圈。 　　望着称得上壮观的水泥钢筋修缮物，苏半夏走近直达监狱正门的，宽敞的道路…… 　　…… 　　…… 　　时间，08月04日，11时43分27秒。 　　…… 　　…… 　　苏半夏停在了离入口处的，几十米开外。 　　不是她不想进去，而是她远远的就看到了前方围墙上，挂着的警示牌，那鲜红的标语，“禁止擅入，违者自负”等字样。 　　而且在那夸张的防御布施前，她也没能找到直接进入的入口。 　　宏大如同城墙那般的墙体，水泥浇筑的拒马，团团绕在一起的锋利铁丝网，还有拔地而起的高大的铁围栏…… 　　正入口处只有厚厚的密封铁门，金属焊接的处处严丝合缝，唯有镶嵌在大门中的的两道小门，大概是给个人通过的，只是那里仍然紧闭。 　　应该喊出声吗？还是等他们发现自己？苏半夏斟酌着。 　　她仰头望去，透过数米高的围墙，只能望见两侧的几座显然高出围墙一大截的哨塔。哨塔内部的情况，由于墙体和特殊材质的玻璃遮挡，完全是看不清楚的。 　　这一片静悄悄的，也根本观察不到人影。 　　要不是偶尔能捕捉到远处，经过微风携带而来的的细微声响，她都不能确认，这里还有人在。 　　“嗡嗡嗡……” 　　这时，自围墙内，飞出一架隐约能辨认出的，黑色涂装的八翼无人机，机翼震动发出巨大的噪声。 　　“嗡嗡嗡嗡嗡呜……” 　　没多久，悬挂着夸张摄像头组件，以及无法分辨是何种器具的无人机，下降到了她身前仰角近乎45°的高度。 　　距离大几十米，定是有相关人员在通过无人机的摄像头，来观察她。 　　“呼呼呼……” 　　果然，不多时，无人机上就发出了夹杂着些许电流噪声的声音。 　　“滋…正东门…衣着黑色外套的…滋滋女性，请放下武器，放下背包，高举双手……” 　　“接下来会有防卫人员，带你进入城…滋滋…区避难所……” 　　“切勿妨碍防卫人员的检查，不要反抗，不要做出任何可疑的动作……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重复，不要妨碍防卫人员的检查，不要反抗，不要……” 　　“否则…后果自负……”由扩音器发出的深沉男声，自无人机机身传达而来，回荡在空旷的大道前。 　　…… 　　听清了无人机那里发出的警告事项，苏半夏乖乖的摘下身上的挂带，把端在手里的复合弩放在脚下，接着又摘掉了跟随自己多日的背包，负担兼补给…… 　　做完这一切，她便服从指示所说的那样，高高地把双臂举过头顶，张开双手，等待官方人员的派出。 　　“……” 　　“噌，哐哐……” 　　只见那巨大的，由尖刺围栏和钢铁门板构筑而成的“城门”中，镶嵌的两道小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随之，门后的一线风光展露出来，不及细细观察，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便快步走出来。 　　真的是“全副武装”，他们身着统一的灰黑色迷彩作战服，布料编织的衣服外侧，躯干、四肢处都有附着有浑然一体的厚实装甲，似乎是硬纤维材质，哑光面的； 　　他们脸上也戴着遮挡住半张脸的茶灰色墨镜，眼睛以下则是分离式防毒面罩，脸颊两侧凸出的是滤毒罐； 　　头上戴着的钢盔，很是精致，两端似乎设计着能发挥更多作用的槽口，只是苏半夏看不懂…… 　　他们的膝关节，肘关节处也都有所防护；身上的挂带和收容袋中，塞满了各式军用器具。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此外，最不可或缺的武器方面，他各自端着一把长款突击步枪，对准着苏半夏。 　　貌似是在以一种战术姿态的方式行进？也许是她想多了…两名士兵迈着小碎步，快步前进…… 　　等到了苏半夏身旁，他们二话不说，其中一人迅速靠近她的侧后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用力抓住她的双手，向背后，反折过她的双臂。 　　另一人则始终用枪瞄准她的脑袋。 　　“叮铃…” 　　“咔嚓。” 　　随后，冰冷坚硬的束缚拷在了她的手腕上。 　　短短一分钟内，她也享受到了被枪口指着头，然后被拷上手铐的滋味…… 　　嗯，感觉，并不太好呢… 　　“往前走。” 　　发闷而低沉的声音自面罩中透出，从身后推着她的士兵，终于开口了。 　　但说完这句，就没有其他话了。 　　苏半夏有记得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和复合弩，被另一人捡起来了，一同带走。 　　…… 　　…… 　　从那道小门中走进，她本以为终于豁然开朗，可以见到这避难所的冰山一角时，没想到，却直接被带离了正面大路。 　　再被半推着走进了另一道入口，几乎和小门相接的入口。 　　视线忽然从那高大的围墙建筑中掠过，来到了这片，偏向低矮的房屋，像是忽地从巨人国来到了小人国那样，四处都略显狭小。 　　走进小屋，眼前是一条笔直的过道，好似是只进不出的专门通道。 　　“嗒，嗒嗒……”几人的脚步声踢踏地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响脆的反馈声。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通道一节的尽头，是豁然开朗的横向展开的大厅房间。 　　几部分专门设立的，区别开的对应区域，站着好几位相关人员，大抵是医务人员、检查人员和持枪站岗的士兵…他们无一不穿着全方面的，严严实实的隔离防护套装。 　　或许这看苏半夏是一个女孩子，一个身着白衣，戴着口罩及面罩，整张脸被遮挡住的女人站出来，问道： 　　“身上还有其他武器吗？或者基础的违禁品？” 　　那女人头上戴着透明的隔离罩，除了眼睛，看不到其余五官，但从声音自然能听出来性别。 　　“我外套里，有一把手枪，还有裤子的口袋中，有一把刀。” 　　“其他的…”苏半夏瞟起眼睛想了想，继续说，“没有了。” 　　她全部如实回答着。 第三十章 避难所，检查 　　“呼啦……” 　　身穿通体白色连体防护服的女人，从苏半夏的外套内兜，和长裤口袋中取出了那把荷枪实弹的手枪，以及从夏雨柠那里拿到的军用刺刀。 　　可能是一旁就站着严阵以待的士兵，也可能是经历了很多类似的检查，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的模样。 　　接着，对方开始上下其手地在苏半夏身上摸索排查，从上之下，从腋下到裤脚处，全身不管能否藏匿物品的地方，都没放过。 　　“哒。” 　　把最后一件搜出的手电筒，放在桌子上。 　　工作人员已经苏半夏的各个口袋里，将其余所有的杂七杂八的小物件，通通取出来了，都摆放在一旁专门搁置物品的桌面上。 　　“好。” 　　“再过一遍安检。”女人半推着苏半夏走向一旁的X光安检机。 　　“滴。” 　　“滴……” 　　之后，给苏半夏做完了身外的彻底检查，排除了她所能携带的任何危险物品，一切无误。陪伴了苏半夏一路的物品都被搜刮出来，离开了她，她就只有身上的衣物没有被剥夺了。 　　看得出这里接待新幸存者的排查工作，和检查制度，是多么严格、谨慎。 　　接下来，应该就是全身检查了吧，抽血化验，什么的。也许还有很多项繁琐的检查，要消耗不少时间呢…… 　　“嗯，先跟我来这边。”女人的话打断了苏半夏的思绪。 　　她便起身跟着那人，走向更里面的过道。 　　只是反手铐住的姿势、感觉，太别扭了……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一间不太一样的房间，透过栏杆门就能观察到内侧排布。整体像是由不锈钢材质制成的房间内，简单的桌子、椅子甚至栏杆上都泛着金属光泽。 　　这是……审问室吗？ 　　苏半夏心中也难免泛起一丝波澜，毕竟她从进入这里以来，就在经历着如同犯人的待遇。 　　…… 　　“咔铛。” 　　随着铁门被随手带上，虚掩住，苏半夏被引领着坐在了冰冷的铁板凳上。 　　好在对方并没有把她的手或脚，禁锢在审讯凳的四周…反而，用钥匙打开了她被反铐住的双手。 　　“咔嚓。” 　　重获自由的滋味，很不错。 　　苏半夏活动着，因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导致的，有点发酸的手腕。 　　女人坐到了她对面的凳子上。方才那两名士兵已经离开，只有这间房间的门外，走廊中，站着一名武装的守岗士兵。 　　桌面上很整洁，仅有一摞印刷好内容的纸张，和两根碳素笔。 　　“随便拿一张，填好，切记内容要保证真实。” 　　女人提示道，“没有意外的话，上交以后，就不会有第二次修改机会。” 　　“还有，写错了可以换一张，就这些。” 　　说罢，对方便坐在对面，不再紧盯着苏半夏，而是心不在焉地双手抱胸，似乎在等着她写完。 　　苏半夏拿起一张纸，上面赫然印刷着条条框框的墨迹，是一张并不简单的表格，等待公民填写各项相关信息…… 　　“喀，唰唰……” 　　她打开笔帽，便将笔尖抵在纸张上，下笔书写起来。 　　要写的内容不少呢… 　　“唰……” 　　她快速签写的笔尖缓缓顿住。呃，还有这种问题啊？ 　　“请问，不清楚的怎么办？”苏半夏决定先问明白，再去慢慢写，她礼貌地开口询问道。 　　听到这话，那略微低着头，像在走神的工作人员，回过了神，她回答道： 　　“除了那条横线上面的，是必填内容，其余的，不清楚可以不填。” 　　“好的，谢谢。”道谢过后，苏半夏集中注意力看向纸张。 　　啊，必填…… 　　她这才注意到那分隔横线的位置，上面是…… 　　“姓名、性别、年龄、身份面貌，以及个人经历概括（灾情后）”等等…… 　　下面则是…呃，连身份证号码都是非必填的吗？ 　　算啦，先别管这些，填好必填项，好进行下一步。 　　苏半夏没忘记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但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要先把避难所必要进行的基础检查度过。 　　“唰唰唰……” 　　…… 　　“写好了。” 　　苏半夏把那表格往桌前一推，示意女人查收。 　　“确定没有误填信息吧？” 　　对方坐直身子，如此提示着，但她不过是随意瞟了一眼，就作势要把表格收起来。 　　“没有。”苏半夏自信地回答道。 　　“好，那接下来…” 　　“唰拉拉…”女人把纸张从中间对折，就要收进随身带着的小包内。 　　动作却忽地停住，她放下小包，再次打开那纸张，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惊愕。 　　“滋。” 　　“苏……”她嘴里念叨着什么，但透过厚实的口罩、面罩的遮蔽，只传出些微沉闷的呢喃声。 　　“……” 　　“你叫苏半夏？”那人抬起头，盯着前方的女孩询问着。 　　“…对。”苏半夏没有太多的诧异，只是略带不解，浅淡的回答道。 　　对方则把纸张靠近面罩前，睁大眼睛细细看去，“地区，关系……”，在确认着表格上的内容。 　　放下纸张，女人紧接着又向苏半夏问道，“上面的信息都是属实的吧？” 　　“对的。”苏半夏点点头，她有认真的检查过几遍，而且填写时，也是完全按照现实情况来写的。 　　“好，那，等一下。”原本显得沉稳而冷淡的女人，彷佛变得有点激动。 　　“你先等一下。”她安抚过苏半夏，并告知她稍作等待后，便起身离开了座位。 　　“嗒嗒嗒……” 　　女人快步走到门外，她左右环顾，先是来到站岗的士兵身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说道： 　　“你先不用警戒了，你去找李医生，或者归属他管理的护士，带那孩子去做一遍体检。” 　　“基础体检就行！” 　　“好。”那士兵即刻应答。 　　…… 　　士兵走进房间，对着仍坐在原地的苏半夏说，“你好，先去做体检吧，我来带路。” 　　“嗯。” 　　苏半夏点头应答，起身跟着士兵走出去。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认，但她大概也猜出了目前这事情的原委。 　　…… 　　…… 　　…… 　　“好了，先按一会儿。” 　　“没有很疼吧？”一个仍是身着隔离服的女护士，细声细语地关心道。 　　听声音，她一定比苏半夏大好几岁，但终归是年轻人。 　　“不会。”苏半夏接过对方递来的棉签，按压在胳膊上冒出嫣红血的针眼处，微笑着回复道。 　　而后，她微微仰身靠在弹软的椅背上，等待血液凝固，同时思考着什么…… 　　……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刚才那个护士都离开了，只叮嘱她“可以在这间屋子里随意休息一会儿，但不要乱走”…… 　　大概是有其他工作要忙。 　　刚刚那段时间，苏半夏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这边医疗部的检查中心。经过了有点尴尬的脱光衣服检查后，又去采集了唾液，然后就是现在的抽血，结束这几项就完成了。 　　倒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繁琐流程。 　　只是之前的那个女工作人员，带着自己的档案离开后，这都过去近半个小时了，都还没回来。 　　她也不能去闲逛和了解这里，只能等着对方回来，带着好消息，或者坏消息…… 第三十一章 特殊的待遇 　　“哒，哒……” 　　门旁传来逐渐放大的脚步声，坐在转椅上独自发呆的苏半夏，醒过神来，朝着门口看去。 　　“吱” 　　门打开后，出现的是先前给她做体检的小护士。 　　人回来了，那就说明…… 　　“结果出来了吗？”苏半夏疑声问道。 　　“啊，没问题，已经通过了。”护士回答说。 　　不过她手上并没有拿回来什么体检单，仅是口头上的回答，大概是这里只重视幸存者健康状况中的，是否被感染？ 　　这倒是不重要，苏半夏从没被丧尸伤到过，也从未出现过相关的怪异症状。 　　苏半夏继续追问道，“那我接下来，应该？”，她已经在原地坐腻了。 　　“呃……”那护士没有即刻回答，而是犹豫起来。 　　她默默思索着：李医生暂时不在这里，这个女孩又是站岗士兵带来的，说是武主任的安排…要先给她带去做常规检查。 　　完全是生面孔，她一定是新来的幸存者。 　　之前那段时间，幸存者涌入的最高峰时期，人挤人的环境下，当场安排全都由领导指示，官兵维护秩序，按着流程走的…… 　　可刚才那个士兵也没告诉自己其他的，现在给人家做好了检查，下一步，按理说应该是…… 　　“啊，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小职员，所以…”护士略带歉意的回复道。 　　“再等一会儿，武主任大概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她会安排的。” 　　“哦，我知道了，谢谢。”得到依旧需要等待的回答，苏半夏也没办法，也不好去为难别人。 　　“……” 　　“不过，我先帮你把身份卡办好吧？” 　　那护士所想到的下一步，就是办理身份卡。从前官方下达的流程，她都烂熟于心了，全面检查、办理身份、安排住所、短期隔离…… 　　“你叫什么名字呢？” 　　闻言，苏半夏轻启嘴唇，回答着… 　　…… 　　…… 　　穿过消毒区，走出医疗部，来到事务办理大厅，找到“户籍办理窗口”。 　　由于幸存者涌入的潮涌期早就过去了，只有偶尔会增添新到的居民，于是，原来主要负责办理ID卡的工作人员，都被安排到了其余事项上。只留下三两个人员，留守在原先的窗口，为居民办理相关业务…… 　　半开放的窗口下，只见轻装上阵的工作人员，戴着简单的口罩、面罩防护，坐在电脑显示屏前，不断敲打着键盘。 　　一旁的盒子里，堆放着摞摞整齐划一的塑料卡片，工作人员偶尔从中随意取出一张，放在精密的台式仪器上面。随后点击鼠标，敲击键盘，联动电脑中录入的部分信息，给卡片进行刷磁，绑定…… 　　那蓝色卡片，分为正反两面，正面印刷的是官方统一设计的场景图案，背面则是一串早已预定好的编号。不同于身份证，卡片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与居民相关的信息了。 　　仿佛在说：最重要的就是那一串编号，其余的并不重要。 　　“……” 　　“欢迎……”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说道，但她的语气中没有分毫的热情和欢迎之意，单是冷冰冰的机械式问候而已。 　　“啊。”抬起头时，工作人员微微一愣。 　　来人正是那护士，“小茹，我来帮别人办张居民卡。” 　　“哦？我这边还有不少事情的没办完呢，想插队……那不得补偿我点什么？”工作人员稍显倦怠的眼睛一闪，开玩笑地说道。 　　“哎呀，小茹，人家可不是一般新来者……” 　　“好啦好啦，我给你办，那要不要帮人选个顺溜点的编号，反正要用好久呢？” 　　“随便就好吧。” 　　“嗯…叫什么名字，我来找。” 　　“苏半夏。” 　　“说清楚是哪几个字啊。” 　　““苏”是……” 　　“……” 　　“哒哒哒哒……” 　　随着快速敲动的键盘，工作人员拼写着对方提供的名字。 　　“嗒。”回车，一气呵成。 　　“……没有这个人啊，还没录入系统吧？” 　　“啊…也许吧…”护士不确定地回道，按理说填写完表格会很快就录入的，毕竟是优先事项。 　　“那好吧，就先这样吧。我先回去了。”护士对后者摆摆手，离开了。 　　“嗒嗒嗒…” 　　她快步走动，虽然只耽误了几分钟，但也是不符合自己职权的事情，这么做，被李医生发现，肯定少不了被唠叨。 　　…… 　　等她回到隔间，却发现里面的人不见了。 　　她连忙找到站岗的士兵去问，“你好，刚才那个女孩……” 　　“武主任带她离开了。” 　　…… 　　…… 　　…… 　　最开始带着自己去填写表格的人，没错的话，就是那护士所说的“武主任”。 　　苏半夏打量着身前之人。 　　此刻，武主任走在最前面，她则跟在中间，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名武装的士兵，端着枪警戒在最后方。 　　“哒，哒哒……”几人快步走着。 　　“表格填写没有问题，体检也通过了。” 　　“我先带你去之后住的地方，可以随时休息的住所。” 　　武主任稍稍回过头，对着苏半夏问道，“对了，你吃过午饭了吗？等会到了北区，要是很饿的话，可以先吃饭。” 　　“…嗯。” 　　一连串的问话，打散了苏半夏才想询问的事情，她只好先跟上脚步，同时应答。 　　…… 　　…… 　　三人很快走出这栋大楼，来到过道的尽头，来不及欣赏室外的鸟语花香，那氛围就被厚重的军事气息打破。 　　楼外两侧的停车位上，整齐地停放着几辆不是黑色、军绿色，便是迷彩色涂装的军用汽车。 　　在西侧，士兵走向了距离几人最近的一辆，通体呈军绿色的装甲越野车。 　　那车头扁平，车身狭长一体，却不小气，反而是比一般汽车还要高大一圈；车前窗是两块分离的版块，看起来就很厚实，不清楚是不是防弹的；车整体的底盘极高，四个大轮子上面布满凸出的防滑纹路，威武感随之显露。 　　每扇车门的占比也很小，领头的士兵“咔”的，首先为两人打开了后侧的车门，才转身前往驾驶位。 　　“先上车吧。”武主任示意道。 　　…… 　　“滋…嗡嗡轰隆隆……” 　　全员上车后，很快的，汽车发动。 　　苏半夏坐在后侧多排的迷彩座位边缘，靠窗的位置，武主任则坐在她身旁。 　　车辆以稳定的匀速行进，引擎的声音很大，很吵。苏半夏透过狭小的梯形车窗，以并不广阔的视野，望向外面。 　　最先掠过的是一片规整的建筑群，也就是他们方才走出的楼。与之几乎完全相似的的建筑，在两侧有好几栋，它们东西并排着，南北平行着； 　　位于最中央的位置，有一条百米余长的过道型建筑，把这几栋独立的楼连接在了一起，如果能俯瞰的话，其整体大概会是一个多了几横的，“王”字。 　　看完了自己这一侧的窗外环境，她又看向了武主任那的左侧…… 　　透过窗户，大片的空地和建筑中，看不见一个普通人，但盖过汽车引擎声响的嘈杂声音愈发接近。 　　那人群的声音，似乎是被左侧那包裹的建筑体所围住了，其余居民是生活在那边的吗？ 　　…… 　　总而言之，一路驶离过去，苏半夏并没有收获什么有用的，能熟悉这里的信息。 　　除掉某些地方的人声鼎沸，这里处处是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和原地站岗的守卫，以及各种军用装备的驻守，这里的总体气氛，还是严肃而沉重的。 　　哈…毕竟本是监狱改来的地盘啊。 　　…… 　　“吱…” 　　不一会儿，汽车行驶至出口关卡处，外围的围墙明显和前面不相同，矮了几截的铁丝网混凝土墙，看来是后续拼接修筑的。 　　“请出示证件。” 　　驾驶座车窗打开，外面岗位亭里的士兵说道。 　　武主任把自己的证件，附带一张盖着红章的纸条，递给了开车的士兵。 　　经过传递…… 　　站岗的士兵查阅后，很快把证件还了回来，又敬了个礼，接着把这辆车放行过去。 　　…… 　　…… 　　…… 　　经过了两道关卡，汽车又行驶了一小段时间，来到了另一片区域，独立的区域。 　　相比于先前那宽广敞阔的地方，这里显然缩水不少，没多大范围的空地，抬头便能看到围墙，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苏半夏和武主任下车了，开车的士兵则在忙着去停车。 　　武主任带着她又走了几步，最终停在一栋走廊在外，公寓楼一般的建筑前。 　　“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房间虽然小了点，但胜在是单人间，其余幸存者大多是四到八人间的。” 　　“晚一点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武主任转身看着苏半夏，问道。 　　苏半夏并不客气，问出在车上就想问的事情：“武主任，我的包，还有……” 　　“呃，你的背包不久后会还给你的…” 　　“但是像枪械、弩和管制刀具一类的，只能让官方暂时收管。” 　　“好。”苏半夏只能点点头。 　　“那，我现在，能见我的父亲吗？” 　　她自然清楚这特殊待遇的缘故，所以便摆明说了。 第三十二章 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这个…我的级别还没法直接帮你找……” 　　“但别担心，最多三五天的时间…”武主任话锋一转，解释道。 　　“直接负责管辖整个避难所的领导，会来见你，到时候你的一切问题应该都能解决。只是目前他们还在外面，没回来……” 　　“那……”苏半夏正欲开口。 　　“这几天你就先安稳的休息调整一番，有什么常规需求，我都会尽可能满足。”武主任打断了她的话。 　　“不过按照规定，你还需要隔离48小时，当然，这两天都会有人给你送吃的来，一会儿我……”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去~” 　　忽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那是但凡身处本土，就多少能在部分人手机中听到的铃声。 　　“嘟嘟…” 　　武主任接通电话，微微侧身，和另一头的人交谈着。 　　“喂，是的，那…好……” 　　“嗯……” 　　不一会儿，放下手机，武主任继续对苏半夏说道：“一会儿我还有点必须去办的事情，先跟我来吧。” 　　…… 　　领着苏半夏走上公寓楼的二楼，武主任略过前几间房门，来到了门板上标注着“2102”字样的，房门前。 　　她打开了“2102”的门，说道，“这间怎么样？不满意的话，也可以随便换其他的。” 　　说着，她便打开了一旁“2101”的房门，向苏半夏展示着房间内部。 　　看着内里相似的空间，和几乎一模一样的配置，苏半夏也挑不出什么问题，直接同意了，“不用麻烦来了，这间就好。” 　　“行。” 　　“房间里的日用品还算齐全，卫生间、淋浴什么的也都能正常使用…”，武主任简单介绍着，“一会儿我会让小姜，啊，一个士兵…让他给你去食堂打些饭菜来。” 　　“另外，这几天也会让他主要负责在门外守岗，保护你的安全。小姜很可靠，你有急事也可以通过他联系我，以及其他人员……” 　　武主任说话间，她手上的手机再次响起来。 　　“叮铃！” 　　来了新的信息，她匆忙地看向手机屏幕，再抬起头，接着说，“那我先走了，这房间你可以随意住。” 　　“但在这两天的隔离期间，千万不要乱走。” 　　“好。”苏半夏应答下来。 　　…… 　　…… 　　随着武主任离开，这里就只剩下自己了。 　　苏半夏不得不回想起刚才的事情，武主任用的是普通手机，而不是对讲机一类的，却能随意接听电话…… 　　避难所里，网络、信号仍是通畅的吗？ 　　可前段时间，她在外面路上时，手机信号分明是断开的…还是说避难所里有独立的信号网，不明白… 　　或许要等到她拿回手机……可能也拿不回来了。 　　粗略想了想，没得到答案，苏半夏开始打量室内，这专属于自己的房间： 　　入口处，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小片空余的，碎花地板，左侧摆放着一套木制桌椅，右侧则是一扇磨砂小门；打开小门，里面是镶嵌防滑瓷砖的洗手间，洗手台、镜子、洗漱品柜，连同深处的马桶、隔离板、淋浴喷头……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回到主房间，内侧的区域是，靠窗的标准单人床，贴在床外摆着一张办公桌，另外是一个铁皮柜子。 　　其他的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 　　嗯…也不算很小嘛。起码日常生活所需的，都齐全了。 　　苏半夏打开铁皮柜，下面的柜门里整齐叠放着被褥、枕头和崭新带包装的拖鞋一类的；上面则是连洗漱用品、毛巾都贴心准备好了。 　　这些，对于投奔于此的幸存者来说，得到安全的大环境后，倘若还能得到这般的单人间，的确很是奢华了。 　　苏半夏掏出被单被褥，先收拾一下吧…… 　　…… 　　正在简单地收拾屋子，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还以为是武主任回来了，便开门迎接。 　　打开门，却只见是先前那个开车的士兵，持枪守在了门口站岗。询问一番，对方回答说，他是暂时守在这里，不久后会有接替他的。 　　接替他的，应该就是武主任说的那个，姓姜，或名姜的士兵…… 　　苏半夏回到房间里，坐下。 　　哈…说是保护，其实也是变相的限制自由吗？看来这两天的确只能待在屋子里了。 　　这一点倒有点像是父亲的作风，只是…… 　　算了，一切就只等这几天过去吧，见到领导层。 　　…… 　　…… 　　…… 　　过去了约莫20分钟。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 　　躺在柔软床上的苏半夏坐起身，穿上拖鞋，前去打开门。 　　“吱…”门被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名全身武装的士兵，他身穿作战服，头戴钢盔，脸上戴着隔离面罩。 　　相比于当初出来押解苏半夏的那两人，这里的士兵装着更加简便，和大多数巡逻兵的穿着是一样的，身前挂着长枪。 　　说实话，只看露出的半张脸，不容易分清楚这些军人的区别。 　　但有不同的是，眼前这人显然不是刚刚那个开车的士兵，即便单靠眼睛来辨别，苏半夏也能发现，这人的眉目间显得更坚毅，目中的精神气更是有一副气宇轩昂的气概。 　　此刻，他双手正捧着一盘金属餐盘，餐盘上盛着几部分不同样式的饭菜。 　　“你好，这是武主任让我送来的午饭。”士兵开口道。 　　“我会暂时负责你的安全，除了交替站岗时，我都会在，有任何需求可以随时告诉我。” 　　“好，谢谢你。”苏半夏道谢后，接过热乎乎的餐盘。 　　关上门…… 　　餐盘中的各个分区，盛有四五种菜样，搭配一大份冒着热气的米饭，的确很丰富。就是，饭菜有点多了，她吃不完的…… 　　好吧，先吃一部分再说。她现在确实是有点饿了，到达安全地带后，一放松下来，人就容易饿。 　　除了在小区里的那段时间，天天吃热饭，外出时就只能吃速食冷食，呼…在想念吗。 　　苏半夏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一张可爱的脸，那人有双蓝色的眸子…… 　　“她应该能好好过下去吧，有那些物资，每天都能吃饱，那就，不会再有奇怪的想法了吧…希望如此……” 　　…… 　　…… 　　果然，苏半夏没能吃完那分量十足的饭菜，剩下了大约五分之二…留着当作晚餐吧…… 　　…… 　　…… 　　中途，那被称作“小姜”的士兵又敲门了，说把餐盘放在门口就行。但她剩下的饭菜还不少，真的去浪费并不好，便回答对方，自己要当作晚餐吃掉。 　　…… 　　…… 　　傍晚，还是有人送来了晚餐，是包装食品，面包什么的…但也好，省去再浪费了。 　　…… 　　…… 　　完全闲暇的时间里，苏半夏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由于是柜子里拿出的，新衣服，大概是无法顾及所有人，官方准备时就选择了均码的。 　　那身衣服很宽大，极不合身。 　　苏半夏想拿到自己的背包，里面有备用衣物。 　　…… 　　…… 　　一直到晚上，武主任都没再回来，或是真的很忙呢。 　　…… 　　…… 　　苏半夏打开房门，想借着夜色，稍微站在走廊间，看看其他地方。 　　却发现那士兵还站在门旁，警戒着。 　　“你不换岗吗？”她疑问道。 　　“到凌晨，会有其他人来替换的。” 　　“……” 　　见对方像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苏半夏也不好给别人找麻烦，然而，有些的事情还是可以问他的。 　　“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苏半夏问道。 　　士兵目不转睛，以标准的站姿守在原地，但听到这问话时，他的眼中忽闪过一丝对此似曾相识的神色。 　　当然，也只是一瞬的变化，无人注意到。 　　“尽我所能。”士兵回答说。 　　“是关于这避难所的……” 第三十三章 会见首长 　　“这里看不到什么普通人呢，其他的居民，都集中在那边的区域吗？” 　　苏半夏指着来时的那片区域，向身旁的士兵问道。 　　“对。”对方简短的只用一个字回答。 　　“……” 　　“那这片独立的区域是……”短暂的沉默后，苏半夏追问道。 　　“北区主要负责重要事务的处理，军事、民生各方面上的问题，都在这里决策。居住在这里的人也大多是官方要员，和人才精英、领导层，所以这里施行的管理更加严格，安排的军事警戒度也更为周全、严密。” 　　“是这样啊…那，在那边，我没看到有居民在外面的空地上活动，是官方在此有相应的限制吗？” 　　“呃…这段时间，避难所处在警戒时期，所以就暂时让大家限制在指定区域活动了。”士兵想了想，才解释说到。 　　“而且，绝大部分居民有被分配的对应工作，一般只会在完成工作后，于休息时间随意活动。” 　　工作？ 　　苏半夏捕捉到这一词语，连忙问道，“那分配的工作内容都是什么呢？” 　　士兵似乎对此很熟悉，不假思索的回道：“因人而异，凡是正常健全的成年人，都有义务服从官方的安排、分配。于个人，那样能赚取相应的酬劳，来兑换一些官方能提供的，非必要生存物资；必要生存物资，则由官方发配。” 　　“而且，为了维持避难所的正常运作，以及各方面源源不断的物资供给，同时要发展可持续的食物生产方面……都需要大量人力来协助。” 　　“……” 　　“其他居民都住在什么地方，居住环境是什么样的呢？”继续提出盘问般的问话，但苏半夏也只是想了解这部分内容而已。 　　士兵伸出手，指向远处高耸的楼房，“那边那栋，还有那一栋，就是大部分居民的住所，与工作的地方是分开的。” 　　“内部房间，一般分为四人间、六人间和八人间；有亲友家人的，也可以找官方人员协商，把住所安排在一起。” 　　“当然，如果有能力，也能凭酬劳换取更好的居住环境。” 　　“我知道了……我还想问一问，来到这里的幸存者，有什么必须遵守的硬性要求，或者规定吗？”苏半夏点点头，接着问道。 　　“必须，遵从官方的管理；和必须完成、遵守被分配的工作上的义务，以及服从调剂。” 　　“再有就是，不能违法违规，和从前一样的法规。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回答完这些，士兵恢复到站岗的严肃姿态。 　　“好……暂时就这些问题，谢谢。” 道谢后，苏半夏若有所思的盯着半空中。 　　…… 　　…… 　　……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8月5日。 　　武主任回来了。 　　她不忘带回一些包装食品，作为早餐，送给苏半夏，同时把她的背包也拿回来了。 　　“抱歉，昨天有点忙，等所有事情都办好了，已经是深夜了，怕打扰你休息，就没再来找你。”武主任脸上带着歉意的解释着。 　　“还有，这是你的背包。除了管制物品，其他的原物应该都在，要是有丢了的物品，可以告诉我。” 　　“没关系的，谢谢武主任。”苏半夏接过背包，和早餐。 　　“嗯…你包里的手机，还需要经过技术检查，要晚一点，再还给你。” 　　“好……”苏半夏点头，果然手机不会轻易地拿回来。 　　“昨天休息的还好吗？” 　　“嗯，还不错。” 　　“那就好，等过了隔离时间，我再带你去这里其他地方转一转……” 　　“……” 　　…… 　　…… 　　…… 　　…… 　　无聊的两天过去了。 　　苏半夏在这小房间里最大的乐趣，大概就是望向窗外，抑或是门外。看看那些她并不了解，但一看就很厉害的，军人身上的装备，和小部分很威武的载具。 　　终于，也算是熬过去了，今天是8月6日。 　　下午时，武主任又来了。 　　因为总算度过了规定的48小时隔离，苏半夏可以外出了，不过在这军事要地遍布的避难所，她也不是哪里都能乱走的。 　　于是，武主任带着她，在可以闲逛、随意出入的地带逛了好几圈，以了解这里的环境、布局。 　　之后，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即便有点早，武主任还是带着她前往了北区食堂…… 　　苏半夏端着餐盘，和武主任随意坐在了，打饭窗口附近的餐桌旁。 　　餐盘上的今日菜系是，香煎午餐肉片，番茄味鱼罐头，鸡蛋炒青菜，米饭，以及一碗海带汤。即便是北区的人，也不能每天都吃的那么丰盛呢，好在苏半夏已经习惯了。 　　“这里还没什么人，平时人也很少吗？”她夹起一根青菜，边问道。 　　“呃，也不是……”武主任已经摘掉了面罩、口罩一类的，毕竟吃饭时也没法防护了。 　　“对了…这里的水电，还有网络都能维持吗？之前就想问您了。”苏半夏注视着对方，借此机会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是的。在最初时段，官方就派出不少的兵力，去守住了那些必要的基础设施。哪怕是现在……也尽力坚守住了。”武主任如实回答道。 　　“那些设施对外界还有供应吗？” 　　“嗯，电力和水源…都暂且无法对外供应了。”武主任顿了顿，继续说，“水源呢，目前还是在保持供应的，后续可能会间歇性供应……暂定是在一个星期中，集中于一天或两天保持开放。” 　　“不过也足以仍身处在外的居民收集，并维持生活所用了。毕竟现在，长久地维持避难所内的居民生活，对官方来说都有一定的难度…对外，也只能期盼他们早日能自行前往避难所了。” 　　“啊，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看法，你只听听就好了。”武主任挤出一丝笑容，提示道。 　　“嗯…”苏半夏同样以微笑示意。 　　“……” 　　“黑夜给了我~~”总是显得突然的铃声响起。 　　“嘟嘟。” 　　武主任很快接过电话，和对方沟通起来，苏半夏则低头小口吃着饭。 　　“啊…好的……没有任何问题，嗯，我这就告诉她……” 　　“嘟。” 　　挂断电话后，武主任睁大的双眼中略显兴奋，她即刻告知苏半夏这个消息： 　　“明天，领导他们就回来了，大概在上午要见你。到时候我会提前去通知你，带着你去，现在好让你提前知道。” 　　“稍微准备一下也可以……” 　　“……” 　　听到武主任的话，苏半夏握着的筷子停滞在半空中，她的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情愫。 　　……………… 　　………… 　　…… 　　…… 　　08月07日，10时47分34秒。 　　北区，A2栋，201会议厅内。 　　…… 　　“如果，避难所的设立…” 　　“仅仅是为了与外界隔离开来，一旦内部爆发灾变，无法在第一时间得到控制…” 　　“最终将导致所有努力化为乌有，重蹈覆辙。” 　　“那么，这样的“避难所”岂不是形同虚设？” 　　“因此，怎么将避难所内部分化为各个独立区域…确保即使部分区域发生感染，也不会迅速扩散至全区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 　　“此外，在最初的检查中、平日的侦查里，以及事情发生后的应对方案上，都是需要着重注意的……” 　　“当前，这几方面都做得还不错，各部各门也都有在积极跟进。” 　　“等一切稳定下来后…我们的近期目标，依旧是实现物资上的可持续发展。” 　　“仅仅依靠军力去外出搜集，是行不通的，那样只能解决眼前的问题，而不是长久之计……” 　　“关于作物种植这一方面，我们也正在考虑，扩大护墙范围。” 　　“这一点，是值得深入探讨的……” 　　“……” 　　“……” 　　“……” 　　“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会！” 　　“啪啪啪啪啪啪啪……”随着主导者起身，如汹涌浪潮般的掌声响起，回荡在会议厅内，经久不衰…… 　　…… 　　为首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在身后两名警卫兵的守护下，率先走出会议室。 　　刚走出门，他就注意到了早已在门外守候的两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女孩。 　　“啊，小武主任，你来了。” 　　“熊首长好，这……” 　　不等武主任介绍完，中年男人的目光就已汇聚在了一旁的少女身上。 　　“你就是，半夏吧，也是，一晃这么年过去了，都长大了……”男人表情慈祥，语气和善的说道。 　　“您好？”苏半夏脸上带有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略微迟疑的问好道。 　　“叫我熊伯就好了……啊，先进屋里再说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 　　说罢，男人便带领着身后几人，走向楼道一端的房间去。 第三十四章 答案 　　中年男人，两名警卫兵，武主任和苏半夏，几人走进了一间敞亮的办公室。 　　里面布置着多为木制品的家具，其内饰十分经典，但在整体规整精致的器具排布下，毫不显露俗气。 　　…… 　　“认识你洪江成叔叔吧？我和他是老朋友了。”熊首长拿起桌上的保温杯，侧身对苏半夏说着。 　　听到这个名字，苏半夏倒不陌生，不如说很是熟悉，那是他父亲的好友，和父亲在一起时总能见到。 　　“洪叔叔……”她轻声念到。 　　这时，熊首长已经坐在了真皮椅子上，他稍微扬起脸，示意身旁的两名警卫离开。 　　“首长，这……”一名武装警卫低声劝阻着。 　　“我和小半夏说几句话，能有什么事？你们守在门口就行。”熊首长故意皱着眉，说道。 　　“呃……”两名警卫兵面面相觑，还在迟疑。 　　熊首长接着催促，“去吧。” 　　见长官如此固执，他们也只好照办。 　　“是！” 　　铿锵有力地应答后，两人端着钢枪踏步走向门外。 　　武主任见状，也对着熊首长稍稍点头，便同样向着门口走去。她能走到这里的经验告诉她，任谁来劝说，她都不能留下来，去当那个电灯泡。 　　…… 　　“吱呀~哐。”门板被人从外面关好。 　　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一老一小，两人。 　　“坐吧，别太拘谨。”熊首长指向一旁的沙发，示意苏半夏随意坐。 　　“谢谢。” 　　苏半夏双手搭放在膝上，坐在了松软的沙发上。 　　见对方已入座，熊首长便微笑着说： 　　“啊，我和你爸爸也是很好的朋友呢，哈哈……就是之前总没什么机会看看你，所以你才不认识我。” 　　“沙沙…” 　　苏半夏伸出安放的手，抵在沙发上，她随即抬起头，问道：“那…熊伯伯……” 　　“我，我父亲他，还在这里吗？”这句话似乎包含了不止一个意思，但大家都能听明白。 　　听到某个字眼后，熊首长布满皱纹的慈祥笑脸，顿时凝固住，上扬的嘴角缓缓趋于平和，变得肃穆起来。 　　短暂的嘘寒问暖，终究是盖不住事情的核心，也避不开问题的指向。 　　苏半夏总会开口问这件事的。 　　“你爸爸，他……”即便是熊首长这种地位，这种经历沧桑的人，也有说不出口的话。 　　正如此时此刻，面对故友的女儿。 　　即便是他这种前半生一腔热血只为报国，而不顾儿女情长的人，他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也不是石头做的…… 　　“不用…顾忌太多，我能接受的，您直说吧……” 　　问题似乎早已了然，可苏半夏仍旧抱着些许不切实际的希望，追问着事情的结果。 　　“……” 　　“他不在了，因感染…去世了……”熊首长沉声陈述道。 　　“咚~” 　　仿佛矗立在峰顶的一口巨钟被人撞响，对方的话语一如响彻的钟声，震耳发聩的洪亮轰鸣声，即刻在她耳旁炸响，回荡开来。 　　“嗡呜，嗡呜……”的巨大噪音，险些遮蔽住她的视听，让她眼前模糊一片，耳边杂乱一团，进而将她蒙蔽在一层厚茧中，无力挣扎。 　　吸…呼…… 　　可惜那卑劣的阴谋没能得逞，苏半夏深深的呼吸着，终于从几近窒息的，将要凝固的浑厚空气中走出来。 　　“呼，呼……”苏半夏双手按在起伏不定的胸膛上，努力在平复紊乱的喘息。 　　哈…… 　　果然，也该猜到了。 　　不回复消息，不接听电话，也不打算接我过去，不见我……能猜到的最轻易，且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唯有这样吧。 　　自己明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明明…… 　　父亲他，就是这样的啊。 　　总是，不辞而别…… 　　“呼…哈啊……” 　　“……” 　　熊首长就坐在办公桌对面，他不时伸出手，双眼微眯的看过去，可嘴里却说不出话，他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对方，也不懂…… 　　“……” 　　…… 　　沉默了好一会儿…… 　　苏半夏总算从极端的思绪中走出来，她没掉眼泪，也没有发出什么呜鸣声，只是低垂着脑袋，像在思索着什么。 　　而熊首长在一旁，默声注视着她，没去打扰。 　　苏半夏蓦地抬起头，她的眼神中看不出悲哀，只能看到深沉的，淡漠的，冷静。 　　“那，父亲他，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 　　熊首长叹了口气，继续说，“没人想到过，那时候……” 　　“不必说事情的缘故了…我…对不起，谢谢您。“苏半夏打断了对方的话，接着轻声说，”不用和我说当时的事情了，已经过去了。” 　　“……” 　　“好…是，已经，过去了……”熊首长显然没想到苏半夏能说出这样释然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不过，他经常和我谈起……他唯一在意的，就是他的女儿了。” 　　“他还跟我说过一些事，我无法保证和原话一字不差，但他话里的意思，绝对不会错。” 　　熊首长注视着苏半夏，随后，神情严肃的说道，“他说，要是将来环境稳定下来了，希望你能回家一趟，他在房间里给你留了点东西，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还有，他想叮嘱你，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一定不要，贸然的独自回去。” 　　苏半夏眼中飘过一丝茫然，她张开嘴，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 　　“……” 　　“半夏…”熊首长清清嗓子，继续语气庄重地说道。 　　“我和你爸爸是好朋友，而且，我也欠他很多……” 　　“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去，平时有什么需求，我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你。” 　　“你不用管太多……” 　　“只要这避难所还能维持下去，只要我还在，你就大可以随心、安稳的过下去。” 　　“抱歉，现在我能允应你的，只有这么多。” 　　看着备受打击，双目漠然的女孩，熊首长眼中也是难掩的失落…… 　　…… 　　“咚咚…”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熊首长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首，首长…”打开门的警卫兵看到对方的脸色，也是被吓得一哆嗦。 　　然而，他还是站在门口，先瞟了眼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苏半夏，才接着说道，“那边，派人来了，就在原先那间屋子里等着您。” 　　“呼……”熊首长吐出一口闷气，回答道：“好，我这就去。” 　　他站起身，先是对苏半夏嘱咐道，“小半夏，你先在这儿随意坐一会儿。” 　　“我忙完就回来。要是耽搁太久的话，就不要等我了。” 　　“嗯。”苏半夏点头应答。 　　“嗒，嗒嗒……” 　　熊首长走出门外，两名警卫兵也已准备好随其出发，他转头却发现武主任仍守在门外，便告诉她，“武主任啊，麻烦你去陪陪她。” 　　“好的！”武主任应声。 　　目送着熊首长他们离开后，她也走进办公室，坐在失了神般的苏半夏身旁，想着办法，“陪伴”对方。 　　…… 　　…… 　　…… 　　…… 　　心里是什么感觉？ 　　情绪的确很低落，很难受……看不见、摸不到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实体的身体上，胸口发闷。 　　可，更多的是无奈，说不清楚的意蕴。 　　像是终于达成了什么目的，解脱般的心情；又像是渺茫、失去了一切目的，心里空落落的…… 　　本就想着，只是前来确认罢了，无论好与坏，都必须接受。 　　只是想把心里那份不安和侥幸，化作稳定的心境，仅此而已…… 　　父亲…… 　　哈啊… 　　极度的伤心，做不到。 　　从母亲离世的那一天，撕心裂肺的痛苦，让自己再难以接受其他，使人痛苦的事物。 　　于是下定决心，再也不要，那么悲痛，那么失落…… 　　看来，不知不觉中，真的已经做到了呢。 　　还是说，对于父亲的冷落，和疏远…已经到达这种程度了？ 　　麻木到，感受不到失去的程度…… 　　……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熊伯伯还没回来。 　　…… 　　“呼唔……”苏半夏长叹一口气，抬起头。 　　她盯着地板，对坐在身旁的武主任说，“我想回去了。” 　　“呃…啊，回去，回哪里？” 　　“我有点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一下。”苏半夏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说道。 　　“啊，好，我们回去吧。” 第三十五章 “此时” 　　数日过去了…… 　　今天是，8月13日。 　　…… 　　“武主任，我想见熊伯。” 　　“什么时候？” 　　“现在。” 　　…… 　　… 　　“你要离开这儿？” 　　“这几天不是过得还好吗……是住的地方不太舒服，还是因为伙食不合胃口呢？” 　　“我正打算给你换个更宽敞点的房间，就在这栋楼里，这里房间布置都很不错，位置也更方便……” 　　“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是怎么回事，都可以跟我说说。” 　　熊首长狐疑问道，不经意间撇了眼一旁的武主任，接着又看向在保持缄默，眼神忽闪的苏半夏。 　　苏半夏的脸上依旧平静。但熊首长这随意一撇是不要紧，却让表面上绷着表情的武主任，内心兀的一颤。 　　武主任带着苏半夏来的一路上，都没想到，对方刚才还好好的，只是说要见熊伯，于是，她就带人来了。 　　可一见面，苏半夏忽然就说太无聊了什么的，要离开避难所？ 　　顶头上司原本就嘱咐武主任，让她帮忙照顾好初来乍到的苏半夏，多带着苏半夏熟悉这里，满足其各种的需求，并让对方尽可能地感觉到舒服些…… 　　以后长远的事情不好说，可至少，不能人家才来几天，就惹出幺蛾子。让人家感到哪哪不舒服，哪里哪里不满意，那样，岂不是打上面人的脸。 　　近期才抓紧制定好的各项民生规划，让居民更好地生活……这要是连明显给与特殊对待的苏半夏，首长的亲人，都能挑出一堆的毛病，那所谓什么安排，什么规划……还不是漏洞百出，不打自招。 　　所以，苏半夏一旦真的跟熊首长诉什么苦，说出点对当地安排的不满和意见。熊首长略微为发火，就会带动其下的领导失去脸面，而武主任的领导不舒服了，武主任自然而然的就没好果子吃了…… 　　于是，武主任现如今憋煞了老脸，就是在担心自己哪里照顾的不到位，让苏大小姐不满了。 　　毕竟苏半夏说过不用太在意她，而这两天武主任又都在忙于工作，不知不觉中就疏忽了了对其的关照，不如说根本就没什么关照。 　　武主任头皮发紧，悄悄的看向正欲发言的苏半夏，心中略微祈祷…… 　　“不是因为这些…这里的生活条件，还不错。”苏半夏一言蔽之，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武主任也跟着悄悄松口气。 　　苏半夏转而说道，“我想…拿回我的弩……” 　　熊首长一手放在桌上，握着茶杯，他看向苏半夏的脸，说道：“可以，可以给你，甚至枪械也可以给你拿上手训练。” 　　“总待在封闭的围墙里，确认让人发闷啊…不过，北区、南区，都有不少和你同龄的小同学呢，说不定还有你以前的朋友。” 　　“要是你愿意，可以去认识一下？” 　　“呃……”苏半夏撇过脸。 　　“……” 　　“哐。”熊首长拿起茶杯，靠近嘴边，一口没喝，又放回到桌上。 　　“呼……”他叹口气，布满沧桑痕迹的脸上，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紧紧锁定住苏半夏似在逃避的眼睛。 　　“还是说，你想拿上武器，回家？” 　　不等苏半夏是否反驳，熊首长继续说，“你爸特意叮嘱了，不想让你冒险回去……” 　　“而且，目前也没有比避难所更加安全的地方了，你也是从外面来的，你该知道的……” 　　“你…哈……” 　　“或许，我不该告诉你……” 　　“不过，你大概…也不止是因为这一个缘由吧？” 　　熊首长注视着苏半夏，其脸上虽有淡薄的木然，却并没有太多消沉之色，她的决定，也并不像是冲动的决定。 　　不仔细看，她仍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一个知性的、有内涵的孩子……不同的是，她脸上并没有那种，在这个年龄段的，无忧无虑的笑容罢了。 　　如今的局势，也很难恢复到往日那样了吧，熊首长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能给与这孩子的，也只有目前的这段安稳，再往后，世界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谁又能说得好呢。 　　要是一味囚禁，只为满足自己良心上的亏欠，自然简单，可…… 　　苏，也说过，半夏很聪慧，也很懂事…… 　　自己，或许该…… 　　“……”熊首长沉默了一会儿。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他严肃地问道。 　　“嗯。” 　　苏半夏未作犹豫地点点头。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物资、武器，把当时他们没收你的，都还给你，甚至可以派人送你一段路程……” 　　“但你真的想好，要离开这儿吗？离开这个避难所。” 　　“我想好了。”苏半夏语气平和的回道。 　　“好！我同意放你离开。”熊首长大手一摊，豪爽的说道。 　　“你和你爸爸有一点很像，一样的有主见。” 　　苏半夏那清洌可鉴的双眸中，漾出粼粼波光，她总觉得熊伯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她。 　　“但是……”熊首长接着说道。 　　果然，转折来了。 　　“离开前，你必须去参与为期两周的训练。肉体上的训练我不强求，两个星期的时间，也发挥不出什么正面作用；对于其余各方面的技巧知识，我也不作太多要求。” 　　“仅枪械的操作使用，最基础的层面，就够了。” 　　“我会派人专门指导你，最起码那些基本的部分，你要学会。” 　　“只学实用的也好，偷奸耍滑的也罢，两周内，你必须参与；两周之后，离开与否，都交由你决定。” 　　“可以吗？” 　　熊首长和苏半夏四目相对，等待着对方回复。 　　—— —— —— —— 　　—— —— —— 　　—— —— 　　—— 　　“咚哐…”一坨重物如自由落体般猛地撞在地板上。 　　“呃，呜喀呃呃……”死亡之声，自躺倒在地上的那人口中吐出。 　　假若那人已不再能正常的吸入空气，沦落到所谓“只进气不出气”的地步，那刚刚的挣扎动静，的确能称为他的“死亡之声”了。 　　“噗哧…” 　　一个身穿牛仔外套，身材还算强壮的男人，把那人胸口处的刀子拔出，毫不留情地捅进了对方的脖颈处。以确保对方是真真切切的死掉。 　　“呼……” 　　“真他妈以为自己能反杀呢？差多了。” 　　男人握着的刀子上，他的手上，衣服上，脸上，都沾染着粘稠浓厚的血迹，来自他刀下之人的血。 　　“吐~”男人拔回刀子，吐出一口痰液。 　　他转身踏过尸体，走向内里的房间，“我去搜搜吃的东西，你先把这货稍微清理一下，呼，血流得哪哪都是的。” 　　一旁漂亮的年轻女人，看着身前死于非命，表情可怖的尸体，不由得浑身发颤。但听到了那男人的话，她还是匆忙应声，“好，好，鹏哥！” 　　她即刻领命，几乎是跳跃着过去，尽量掠过满地的血水，和那一具尸体，走向了一旁的卫生间门口。 　　…… 　　女人握着拖把，不太熟练的使用着它，拖动地上溢出的血水。只是血太多了，她怎么都擦不干净，只能不断地把向外淌出来的血液往中间聚拢。 　　“呼啊…”她的手还是有点发抖。 　　她一阵脊背发凉的后怕。 　　即便人不是她亲手杀的……可鹏哥之前说，只让自己去把里面的人引出来，之后他们俩合力控制住对方就好，最多把人赶出去。 　　谁知道…鹏哥，直接就把对方，杀死了…… 　　就这么，直截了当的，甚至没和对方去谈判条件什么的，就直接用刀捅死了…… 　　就算她知道鹏哥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心狠手辣…… 　　他以前不会是杀人犯吧？被避难所赶出来，难道也是因为……不，他肯定杀过不少人…只不过，现在“杀人犯”可不少见了。幸存下来的人，至少有一半，或多或少的都杀死过人吧。 　　“草！没找到多少吃的啊。”男人突然喊道。 　　“你先别拖地了，咱俩一块搜搜，看看是不是被他藏起来了……” 　　“好，好！”闻言，女人连忙丢下拖把，应声回答，小跑着过去。 　　最起码，现在，鹏哥还是把她当作同伴的…而且她也有，作为自己的魅力和价值…… 　　…… 　　…… 　　“啊，找到了！”鹏哥发出略微兴奋的声音。 　　“原来都藏这儿了！” 　　他死死盯着那极其隐蔽的柜子，眼神贪婪，那里面，装着满满一箱子的食物。 　　他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下没问题了，这些也够维持一段时间了，刚好也有了住的地方，太好了。” 　　“哈，哈哈，是呢。”女人脸色不太好看，勉强的笑道，附和着。 　　因为那股新鲜浓郁的血腥气，直冲面门，太刺鼻了，再多看几眼尸体伤口处的话，她都要呕出来了。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血腥的场面了，但和尸体相处在同一间屋子里，还这么久，生理心理上的双重压迫，她遭不住的。 　　“来，先吃点东西吧，背包里的那点天天省吃俭用，都饿瘦了吧。”鹏哥忽然搂住女人的细腰，把她整个人揽了过来。 　　可女人心中却十分恶心，对方手上的血，已经沾染在她的衣服上了，那股粘腻腥臭的液体，彷佛就快渗透衣服，接触到她的皮肤上。 　　她连忙推搡着鹏哥，想远离他的怀抱，“啊，鹏、鹏哥，咱们，还要住在这里吗？”她手上没敢用力，只是轻轻推动，同时转移着话题。 　　“屁话！”换来的则是鹏哥的呵斥。 第三十六章 “此刻” 　　“这个小区地理位置这么好，远离市区，就连小区里面都没看见有丧尸。” 　　“再他妈说了，这里入住率本来就低，没什么人打扰，现在咱们又拿到了房门钥匙和食物，这还不好啊？” 　　“我就说这附近一带没看到什么超市，要是还有幸存者在，就一定是家里有存货。呵，这次真他妈顺利，就这币一个人在，还那么蠢，废物一个……” 　　“哈啊……” 　　“而且，人也没让你杀，不是吗？”鹏哥露出诡异且猥琐的笑容，看得女人浑身一惊，顷刻流出冷汗来。 　　“妈的，有点兴奋了。” 　　鹏哥松开搂着女人的手，在外套上擦拭起手上的血液。 　　接着，他就脱下了外套，并继续脱下内衬。 　　此刻，女人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一切。她的内心其实非常抵触，现在，也完全没心思做那种事，可，她不得不跟着脱掉衣服。 　　她还不好让对方扫兴，也不好拒绝这种事…… 　　一是，当初她就是凭自己的这点优势，加入的；二是，她现在真的有点害怕眼前的男人，满脸鲜血的杀人狂。 　　所以，即便没兴趣，即便反胃，她也要勉强自己来做…… 　　—— —— —— —— 　　—— —— —— 　　—— —— 　　—— 　　昨天也睡的很晚。 　　所以现在起床，又是下午了。 　　最近都黑白颠倒了呢，总是夜间最清醒，白天最困…… 　　“哈唔……” 　　夏雨柠伸个大大的懒腰，揉揉睁不开的眼睛，套上那件，穿了好几天的卫衣。 　　不要被表象欺骗，她也没那么邋遢，只是每天都在屋里，也没有外出过，所以衣服并不脏。 　　她捏起衣领，嗅嗅…… 　　嗯…并不臭，也没有奇怪的味道。 　　嘛，也可能是被自己的气味熏入味了，自己闻不到罢了。算了，反正不存在汗臭味，也并不脏… 　　接下来，照常是要先洗漱一遍，她走到洗漱台…… 　　“唰沙沙……” 　　“哗哗…” 　　洗漱完成，她拿起毛巾… 　　“噗啪。”结果一个没拿住，毛巾掉在地上了。 　　“呼…要洗毛巾了…” 　　夏雨柠弯下腰，赶紧去捡。 　　可刚起床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般，如同失去平衡感，被人改了操作键位一样，她一脚就踩在了上面。 　　呃啊… 　　她抬起脚，看着毛巾上的鞋印。 　　这下，要彻底去洗净了…… 　　…… 　　“噗滋滋…” 　　努力拧干毛巾上剩余的水分，再挂在毛巾架上，等待自然风干。 　　“呼…” 　　忙完这一切，她本就咕咕叫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要快去做饭，啊，刚好又节省了一顿早饭。 　　今日午饭吃什么呢……那就，蔬菜炒火腿肠，搭配面包。 　　总吃冷食，胃口会变得不好，而且冷食也不好吃。不如趁着有条件，每天都做些热饭来，谁能料想，哪天就吃不上了呢。 　　…… 　　来到厨房，打开电锅，加热。 　　接着放油，等待油温升高…… 　　“滋滋……”油烟逐渐冲出来，似乎要弥漫到客厅 　　。 　　啊，不行，要关上厨房的门。她想起前段时间做饭，没关门，结果油烟味很大，熏染得客厅里残留的气味都好久才散掉。 　　夏雨柠匆匆转身，推上厨房的玻璃门…… 　　嗯，把脱水蔬菜泡好，再配上香肠片。 　　蔬菜已经在泡了，她拿过剥好的火腿肠，按在木砧板上，用刀子随便切几刀就行。 　　“嗒，嗒，嗒…” 　　“嘶啊。” 　　切到手指了，她左手食指上，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在往外冒出血珠。 　　该死… 　　哈…又能埋怨什么呢？自己，有够笨的。 　　一会儿再包扎吧。 　　夏雨柠用清水冲洗掉手指上的血液，继续做饭。把蔬菜和火腿肠一同丢下锅，锅内的油水瞬间跃动起来。 　　“滋啦啦……” 　　做好了。 　　她把勉强能称之为“炒菜”的作品，倒入盘子里，接着先夹起一筷子，尝尝…… 　　脱水蔬菜泡的没什么嚼劲，软绵绵的，总体油放多了，部分火腿肠也有点糊。 　　又是不太好吃的一顿饭。 　　夏雨柠尝了两口，便端起盘子，走出厨房，打算到客厅吃…… 　　“嘭！” 　　“嗷呜！” 　　身前一声响，脑袋上随即传来剧烈的震荡痛感，她不住的叫出声，同时眼前一黑。 　　慌乱中，她连忙握紧手中的盘子，担心失手摔掉了今天的午饭。于是，手指很自然地碰到了，刚出锅、洒出来的的发烫菜肴上，之前被划伤的那根手指也不例外。 　　滚烫的热菜贴在皮肤上，又是一记痛击。 　　“呃……” 　　把盘子放下，她捂住脑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 　　看到透亮干净的玻璃门，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头撞在了透明的门上… 　　脑袋好痛，感觉脑子迷迷迷糊糊的，手指，也好痛…啊，啊…… 　　“呼，哈啊…” 　　她弓起身，双手扶在厨房的桌台上，整个人贴靠在墙壁上，缓和着身体的不适，和疼痛…… 　　不应该吧，刚才那一撞，眼前发黑的景象，现在还没缓过来…自己是不是缺氧了？ 　　该死。 　　一连串的遭遇，让她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 　　没有喜悦来源的平淡、无聊的日子里，忽然来这么一遭，只会让人发怒吧？ 　　她就是如此，想骂人，想摔东西，甚至想摔东西，想生气……但，她又没有理由去那么做。 　　那样，大概只会显得她更蠢，更气急败坏，并且会让情绪更加不受控制…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独自度日的日子，太孤独了。 　　一个人真的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发疯吗……不清楚，但她讨厌疯子，她也肯定不会变得癫狂。 　　…… 　　…… 　　稍微收拾好部分洒落的饭菜，她来到了客厅，去找创口贴。 　　打开墙沿的那一排柜门，这一扇，不是… 　　那一扇，不是这个… 　　也不是这个…… 　　虽然这段时间昏昏沉沉的，但她也没生什么病。苏半夏曾告诉她的物品摆放位置，和她自己放的那些药物，当时是放在哪里，忘记了… 　　反正借此机会，翻找一遍，就当重新熟悉了。 　　她看向柜子里东西，几瓶什么饮品？关上柜子，打开下一个…呃，创口贴在这里，小药箱…原来也被放在这里了吗。 　　她拿出一条创可贴，关上柜门。 　　欸？ 　　等一下，刚才那几瓶东西，是什么？ 　　“吱呀~” 　　她后知后觉地再次打开柜门，几瓶高挺精致的玻璃瓶摆放整齐，其中色泽深邃的暗红液体，透出玻璃瓶身，仿若散发出了混合着酒香和果香的，诱人醇厚香气。 　　这是…红酒…… 　　红酒，她记得很久以前喝过，尝过一点点，只记住了，不太好喝。 　　但具体的味道，忘记了… 　　不，不能喝！喝酒，会误事的。 　　夏雨柠连忙摆摆头，扫空那点念头。 　　就算她每天都在混吃等死，什么要做的正事都没有…… 　　…… 　　用碘伏消毒手指，再贴上创口贴就好了…… 　　夏雨柠握着面包，在努力吃干净油腻的饭菜。 　　呼…… 　　—— —— —— —— 　　—— —— —— 　　—— —— 　　—— 　　办公室内， 　　听到熊伯的要求，苏半夏没太惊诧，她转念一想，甚至觉得自己也需要经历一番学习和训练。 　　熊伯他，也是为了让自己掌握些技巧，和对武器的基础操控，以提高她在外的的生存率。 　　况且，仅是两周的时间，又不会耽误什么的。 　　她点点头，果断回答道： 　　“好。” 第三十七章 不可避免不是可避免 　　“吱吱…” 　　随着螺丝状的金属针头一点点旋进，开瓶器的中心结构已经插入软木塞。夏雨柠握住酒瓶，放低脑袋，透过深色的半透明瓶身看向内部。 　　接着再次拧紧开瓶器顶端的旋钮，确保针头完全贯穿整个木塞后。 　　她便握住金属盖两翼的把手，向下按压，在简易齿轮结构的带动下，木塞随之缓缓上移…… 　　“啵~”地一声，木塞被取出。 　　红酒打开了。 　　夏雨柠迫不及待地靠近瓶口，用力嗅着其中的气息。 　　“呼…” 　　一股复杂而细腻的味道冲上来，浓郁但不刺鼻，果实的陈酿香气和酒精的醇厚味道，已经融为一体，还夹杂着些许温和的烟熏气息。 　　分明是浓郁的混合味道，闻起来却像是雨后植物上残留的露珠那般，很自然，很清新。 　　本该有点相互矛盾的层次感，此刻，只给人一种深邃的韵味。 　　到底会是怎样的滋味？ 　　嗯…尝一口就知道了。 　　夏雨柠随意的，把平日里喝水的那玻璃杯拿过来，就开始倒下小半杯。 　　望着玻璃杯中的深暗的红色液体，她似乎在学着影视剧中的片段，不自觉地就晃荡了两下，杯中的不断晕染的红酒漩涡也随之波动。 　　“咕嘟。”喝一口。 　　“略！”在咽下口腔中的酒液后，她立刻吐出发涩的舌头，连带着蹙紧眉头，表情紧缩在一起。 　　嘴巴里好苦，好涩，还有点酸。 　　紧接着的是酒精味，上窜到舌尖，惹得她有点想吐，味道太奇怪了…… 　　这…… 　　她舔舔嘴巴，耐着性子，又微微抿了一口，想细细去品。 　　结果是同样让人抵触的滋味。 　　“略，果然很难下口啊。” 　　或者也可以说，她根本不懂去品味…… 　　夏雨柠端坐在桌前，双手握着杯子，看着诱人的红酒，却迟迟不敢再次下口，受苦的味蕾，在制止着她的大胆想法。 　　呃…这下怎么办？她都准备好借酒消愁了。 　　啊。 　　她忽地想到什么，跑去了卧室。 　　…… 　　“哗啦…” 　　这下没问题了吧。 　　往酒杯中倒入了小半罐汽水，为两股饮品的亲和度考虑，她还特意挑选了葡萄味汽水。 　　五分之二的红酒，混合上，五分之三的汽水。 　　一番搅拌，眼见杯中的液体明显变淡，变成了汽水的颜色，她才放心再去尝试。 　　舔舔… 　　好喝。 　　虽然还有些许苦味，但被酸甜的汽水冲淡了很多，整体就是调制酒精饮料的味道。 　　就是不知道这红酒贵不贵，她这样做有点浪费？ 　　嗯……反正她只为买醉，自己喜欢就好。 　　“咕嘟咕嘟…” 　　她端起杯子，一口气灌下半杯。 　　“哈……”再长长地叹口气。 　　她并不喜欢酒，也没有酒瘾。 　　她原来还想过，为什么末日题材的作品和讨论中，酒永远是硬通货…… 　　直到自己亲身经历，才明白。 　　大家只是借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罢了，来麻木这没有尽头的，看不清前路的，无聊，孤独的日子…… 　　少女用力捏住杯壁，咬紧嘴唇，心口涌上一股没来由的雾气。 　　都离开吧，都走吧…反正她注定是要暴毙荒野的命…… 　　即便这些天都在糊弄着度过，她心中清楚，这里的食物总有耗尽的时候，而吃完的那一天，大概就是她踏上不归路的那天。 　　先前，她可没做出过什么有用的事情，或是全凭自己的能力去生存…完全是靠着不幸的侥幸才活下来……算了，不想这些了。 　　可以肆意享受的珍贵日子，为什么不去享受呢？ 　　无论她在哪天悄无声息地死掉，都不会有人在意，不会有人关心，甚至无人悼念。 　　在无可阻挡的末日洪流中，往大的方面讲，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在小的方面，哈，她连一个能牵挂自己的人，都不再拥有…… 　　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意义，又不敢去直面死亡，只能借着别人施舍来的运气，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她就是这么一个没出息、软弱的人。 　　“咕……” 　　夏雨柠倒满杯中的酒，再次灌进肚里。 　　“咕嘟，咕嘟……” 　　喝醉了，就可以逃避这一切了，那些烦恼也将不复存在。 　　…… 　　…… 　　…… 　　傍晚， 　　客厅中的餐桌上，略显杂乱，上面摆着两瓶打开了的红酒，和好几罐喝光的汽水，以及着些许拆开的的零食袋。 　　一片狼藉。 　　“哐当。” 　　夏雨柠从手中放下，残留着紫红色浑浊液体的玻璃杯，两条胳膊无力的放在桌面上，她用手掌托着晃晃悠悠的脑袋，双眼微咪。 　　散乱如瀑的长发中，她那张可人的小脸上挂上了两团红晕，透亮的眸子中，也映照出些许模糊。 　　“呃唔……” 　　她脑袋晕晕的，眼前也是迷迷糊糊的，但还没彻底醉倒，不至于到达烂醉如泥的地步。 　　她只觉得很开心，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现在所有事物都无法打倒她了，任何孤独和烦人的情绪，都无法侵入她的脑袋里了。 　　因为里面已经成了浆糊…… 　　哈，人生得意须尽欢…下一句是…… 　　唔，想上厕所…… 　　…… 　　…… 　　坐在马桶上，夏雨柠夹着腿，从侧挂着的纸巾筒中，撕下一张。 　　“呼……” 　　舒服多了。 　　感觉又能继续喝了… 　　“唔呃…” 　　在她冒出这个念头时，胃部一阵小幅度的翻涌，冲击着喉咙，她连忙捂住嘴巴，努力抑制住还未成型的冲动。 　　“咳咳呃…” 　　算了… 　　还是不喝了…… 　　穿好裤子，她站起身，顺手就要从一旁的水桶中，舀起一小盆水。 　　却摸了个空。 　　放眼看去，小桶中的水见底了…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去补充。 　　她看向马桶中央的液体，大概是水喝多了，那液体非常澄澈。 　　但不冲下去，还是很让人嫌弃的。 　　嗯…马桶水箱里应该还有水… 　　她以前从来没用过，是担心声音顺着管道传递开来。 　　呼…意识有点模糊。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只想着冲水按键还能不能用，便伸出手指，按向那银色的按钮…… 　　……… 　　…… 　　… 　　“哗啦啦”? 　　在想什么？ 　　怎么可能真的去按，不行！ 　　不等想象中的水流声传出来，她即刻收回了手指，喝多了也不至于变蠢。 　　冲水的声音太大了，会引来麻烦的。 　　还是，给小桶接好水后，再说吧…… 　　—— —— —— —— 　　—— —— —— 　　—— —— 　　—— 　　“竟然没一个开门的。” 　　“是真死完了，还是都学聪明了。”鹏哥像是在和一旁的女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满地说道。 　　“呃……”女人没有说话，拉开了厚实的外套拉链，好让微风透进来，带走热气。 　　“……” 　　片刻后，鹏哥点了支烟，砸吧着。 　　他发觉到，可能是自己心急了，先前的成功只是小概率事件，能被引出来的人本来就在少数。 　　更别提，屋里的人是不是真的早离开了，他都不清楚。 　　算了，本就是来碰运气试探的，不能太急躁…… 　　“呼…先观察一阵子吧。” 　　“明天再来试试。” 　　………… 　　……… 　　…… 　　… 　　次日。 　　“咚咚…” 　　“咚咚咚！” 　　许久未曾响动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第三十八章 气急败坏的钓鱼执法 　　“咚咚咚……” 　　久日的平静，终于被无法预测、无法阻碍的不确定因素，所打破。 　　客厅外的房门，被敲响了。 　　夏雨柠才洗漱完不久，正打算做点热汤类的饭食，来缓解宿醉的头痛和胃痛。 　　此刻，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门旁，木然地回忆起刚才的响动。 　　那是，敲门声吗？ 　　门外有人在？ 　　“咚咚，咚……”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动声音，提示着她那既不是幻听，也不是其他响动，而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习惯了一个人的懒散，她听到那动静，在瞬息的思考过后，也开始警惕起来。从不知所措中回过神，她慌乱的丢下手中的杂物，走向卧室。 　　努力压制住心中的不安，放轻脚步，放缓速度，她要尽可能地不制造出声响…… 　　直到从卧室中准备好装备，拿到复合弩，并给其上弦装填好，她才谨慎地回到客厅，盯着门板。 　　等一下… 　　不会是…有没有可能是，苏…回来了？ 　　她混乱的思绪中，冒出一个概率最低，却最让她为之期盼的想法。 　　但她也清楚，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是有多低微。 　　“……” 　　“……可以吗？” 　　“我只想换点吃的……”门外是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 　　很显然，那不是苏半夏的声音。 　　打消脑袋里可笑的想法，犹豫片刻，她还是端着弩，蹑手蹑脚地走向了门后。 　　她靠近门板，拼命屏住呼吸，并压低自己可能制造出的一切动静，和门保持着几公分的距离，瞄向猫眼。 　　窥探向门外。 　　此刻，她和外面的人仅有一门之隔。 　　“我可以拿常备的药，和香烟，来换。” 　　“但我也只有这一部分，能换一点吃的就行。” 　　门外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大概二十大几岁的年龄。她没有化妆，略显憔悴的素颜脸上，表情很是难过，发红的眼眶似乎还挂着泪水。 　　女人身上则穿的比较简约、厚实，没有裸露出与脸蛋相匹配的身材，但其胸前高高耸起的胸脯，还是很明显。 　　她的身材很不错，之所以打扮严实，似乎就是想以此避免其他不怀好意的人，对她产生什么欲望，自保的手段。 　　她手里捧着打开的背包，对着猫眼内展示，包包里能观察到的是，小半条拆开的香烟，和几盒零散的药盒，以及其他小物件。 　　这些大概就是她要拿来交换食物的资本…… 　　夏雨柠悄声退回去。 　　她端着弩，思考着： 　　她…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她怎么知道这里有人在？我平时的动静已经暴露了吗？做饭的声音？还是饭菜的味道？ 　　不应该吧…… 　　那点微弱的声音，经过墙壁的隔离，和层层吸收递减，大概是不会被人听到的。 　　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地碰运气……不，也可能是早有预谋？ 　　每天都在贴着墙壁往里面听，肯定能捕捉到里面的动静，但…没人会那么细致的观察吧？我这里也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安全屋啊…… 　　她，为什么，偏偏找上这里？ 　　种种疑惑一股脑得冒出来，但没有一个能得到确切的解答。 　　不，不能先做声。 　　先装作没人在，等待一会儿…… 　　夏雨柠缓缓退后，来到卧室的过道下，她藏起来得同时，环顾着无比熟悉的室内，四处寻找是否有哪处未遮挡的地方，暴露了屋内的人。 　　可找了一圈，都没从遮蔽严实的窗边找到任何空隙…… 　　“咚咚！” 　　“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我真的很需要食物……” 　　“求求你，只要能换食物，我包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换过去！”门外的女人依旧在低声乞求。 　　那声音，如泣如诉，的确能让大多数的正常人，为此产生恻隐之心，甚至心疼。 　　“……” 　　…… 　　夏雨柠始终保持着沉默，举着弩，不发出一点声音。 　　几分钟过去了… 　　门外女人的哀求声，从最初的毫不停歇，渐渐变得间歇的传来，又渐渐变得微弱起来，直到，不再发出声音…… 　　没听到门外有离开的脚步声，但也没在听到其他异响。 　　夏雨柠从廊道下走出来，再次轻手轻脚地靠近了门口，她透过猫眼看去，那女人，果然走开了。 　　楼道里又变回了空荡荡的。 　　呼…… 　　她松了口气，心中吊起的大石块随之放下。 　　哈，细细想来，门外那人用的，就是再简单不过的钓鱼执法罢了… 　　真的会有人开门吗？ 　　怕是一打开门，就有几个彪形大汉从外面冒出来，一起按住她，霸占这栋屋子…… 　　不过，她真没想过。 　　以前套路故事中的剧情，在现实里，真的会有人套用？把别人都当傻子，还是在如今的这种世道…… 　　只是，那女人的演技还不错嘛。 　　哭的很真，甚至苦苦央求的话，也很真实…… 　　哈，哈… 　　夏雨柠接着透过猫眼，看向门外的走廊中，才注意到，地上摆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什么？ 　　她努力看过去，想看清上面的信息。 　　或许是，那女人留下的字条，是找她换取物资的方式？ 　　这，这种程度的戏码，也要做到底吗？那么细节…… 　　那女人… 　　不会是…真的来换食物的吧…… 　　想起那女人哭丧着的脸，憔悴的面容，甚至不讲究的穿着打扮…都不像是精心乔装的骗子。 　　夏雨柠忽然感觉，对方或许，并不是仙人跳，而是…… 　　她很快摇摇头，否决着自己的想法，就算对方不是演的，而是真实的需要帮助。 　　那也和她没…… 　　“嘭当！！” 　　身前猝然炸出一声巨响，彷佛眼前的的世界都为此震动，她透过猫眼观察的视野，也即刻被一片模糊和混沌所遮蔽，整个门板都在剧烈的抖动着。 　　“哈！” 　　突如其来的剧烈刺激，如电流般，电光石火间便贯穿了她的全身。她如同惊弓之鸟，猛地向后退开，同时双手握紧复合弩，瞄准着震动的门板， 　　她眼神中满是警惕与紧张，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好几个人冲破这道屏障，闯进屋来。 　　“邦当！嘭！” 　　紧接着又是两声猛烈撞击的响动，夹杂着些许塑料碎裂的声音，门外的人，把门框上的猫眼敲碎了！ 　　然后，门外又传来了细碎的鼓弄声。 　　夏雨柠连忙退步，退缩到卧室那里，在凹进的墙体中，来藏住自己的身形。 　　那女人…不，他们？ 　　果然是骗局吗！ 　　现在就等不及的要强攻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住因极度的紧张而砰然狂跳的心脏，局面紧迫，不容她去慢慢喘息、缓和，她必须全神贯注的去聆听门外的细微动静。 　　“哒哒咔…” 　　“啧……怎么…拆…看不见……” 　　“要不……换……” 　　她只捕捉到了片面的字眼，但她能分辨出，门外的声音至少来自两个人！ 　　除了方才那道女声，还有一道模糊的男人的声音。此外其他声音听不太清，隔着门板和墙体，她无法去确认更多具体的信息。 　　“嘭！！” 第三十九章 小猫 　　此刻，门外。 　　“妈的，这猫眼这么结实，一体的？”男人抠弄着猫眼上残存的碎片，想看向屋里的情况，却什么都看不见。 　　拆也拆不掉，看也看不清。 　　“鹏哥，这么大声，不好吧？里面……” 　　“里面最多一个人，我刚才听见了。” 　　“而且，我都这么砸门了，里面的人都不敢出什么动静，别怕！” 　　“鹏哥……” 　　女人并不相信鹏哥说的，听见什么声音的话，她刚刚贴得那么近，都没听到房间内的任何动静，更别说是站在后面的鹏哥了。 　　鹏哥大概只是想借此机会，给他心里无处发泄的怒火，找一个地方释放。 　　来为之前一无所获的挫败感，和不久前，被那几个家伙戏耍的羞辱和恼怒，一雪前耻罢了。 　　虽说鹏哥的身手也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很能打，心思也不笨，可有时候太固执了，且自负。 　　她又插不上话，好好的说，无法劝阻对方；想硬气的去叫停，更是不可能，那样只会让对方更气恼。 　　她没有能力阻止他。 　　算了……这屋子里大概是没人的，要是能想办法进去，或许也能搜到些食物；要是进不去，也没关系，就让鹏哥自己消耗精力得了，省的回头总折腾她。 　　怕只怕，里面人多势众…… 　　呃，也不太可能，鹏哥都这么砸门了，都没人出声…大概也是没人在的。 　　…… 　　……… 　　…… 　　… 　　“嘭！” 　　“哐咚！”连续的撞击声传来。 　　撞门声越来越大，门板上的震动也愈发激烈，门上不时掉落些许来自墙体的碎屑，乃至整个门框随着那股力量在打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对方显然不是在随意的砸门，而是精准地瞄准了门锁的位置，一下接着一下地用力踹门！ 　　他们，他们是想暴力地直接把门踹开吗！ 　　“咚嘭！” 　　“哐当！” 　　“嘭……” 　　夏雨柠的心脏与门上的撞击开始同步，门板的每一次颤动，都牵系着她的心跳，那每一下冲击，都是实实在在的落在她的身上。 　　“咚，咚，咚！”心口急促地跳动不止。 　　她想过被丧尸吃掉，想过因缺少食物而饿死，当然，也想过被其他不坏好意的幸存者杀死…… 　　可，没人告诉她会这么快啊！ 　　现实没有义务提醒她，也没有义务告知她的死期。 　　该死，该死，该死。 　　该死！ 　　门外这些人绝无可能是善意的人，到底是哪一环节出错了！ 　　她又被卷入一遭。 　　眼见门与门框的衔接处，一晃一晃的被撞出一线空隙，随时都会被撞开。 　　而门外的人还在不停威胁着… 　　“开门！妈的！” 　　“装死也没用！” 　　“再不开门，等会，你就死定了！” 　　“草你妈的！”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在边踹门，边大骂着，肆意发泄般的怒吼。 　　夏雨柠咬着嘴唇，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只能盯着摇摇欲坠的门框，看那不堪一击的设计，每一下的撞击，都是对其的一次考验。 　　不久后，门一旦被踹开，损坏掉，外面的人就会冲进来。而且，就算她能逃过这一劫，从这以后，这道门都再无法为她提供防护。 　　无论是面对活人，还是活死人…… 　　她顶着心中千钧的重压，以及门外之人阵阵的威胁，极力稳住心神，在这短短的分秒之间，竭尽所能地思考着…… 　　…… 　　…… 　　“嘭嘭！咔砰。” 　　这一脚过后，闷响中混杂着脆脆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机关被踹坏了，门框中发出异响，仿佛在告知门旁的人，它即将在下一击中被破开。 　　男人抬起脚，双手推住身后墙面，就要再次蓄力，卯足劲地踹过去。 　　“咔哒。” 　　在这间隙的平静中，门内传来了清晰的声响。 　　来自锁芯处的“咔哒”声。 　　那是……开锁的声音？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略微惊愕的表情。 　　没想到，这个时候，门会被和平地打开。也没想到，屋里真的有人在…… 　　“喏…”男人看向身旁的女人，朝着门前摆摆头。 　　在鹏哥的示意下，后者只得从命，她握紧手中的长棍，谨慎的，缓步靠近前方。 　　接着，她转动了门把手。 　　“吱~”受到多次重创的门，吐露着不满的埋怨。 　　女人继续轻轻推动门板，让其借着余力，自然的缓缓敞开…… 　　两人都抄紧武器，默契的对准门内的未知。 　　随着门板沿着门轴一点点划出弧形，室内的情况也逐渐被揭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通体整洁的室内装潢，有序排布的家具，但这一点无人在意。他们都在焦灼的寻找着室内的人形生物，依次展露的每一道阴影、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于是，在两人极度专注的精神，和视线的扫量下，一个身影倒映出现在他们的视网膜上。 　　屋内，房门的正对面，一个女孩静静地站在那儿。 　　此时正值午后时刻，窗外那一天中最为明亮、耀眼的光线，穿过层层阻碍，透过窗帘的遮蔽，最终剩余的淡薄光亮全部汇聚于一体， 　　斑驳地洒在了女孩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光影带来的那几分圣洁与神秘，仿若是神的恩惠与偏爱。 　　女孩长发如瀑，轻轻垂落在腰间。与那绸缎般乌黑长发相对的，则是其如初雪般洁白无暇的肌肤，温润细腻。 　　接着，再看向她那如若精心雕琢的面容，如初绽的花骨朵，如春日轻风的微凉…… 　　润人肺腑的赏心悦目之意，顷刻沁入干渴的心田，便能立刻明白，她的存在就是神的偏爱！ 　　她仅是站在那，就让人感觉像是荒凉末日画卷中的一抹亮彩，美得让人驻停脚步，屏住呼吸。 　　鹏哥的心神被吸引了一瞬，但也仅是一瞬，因为现在还不是静下心来欣赏美玉的时候。 　　于那份美丽之下，藏着不容忽视的威胁。 　　只见，女孩手中端着一把精致的复合弩，箭槽中的弩箭已然处于待发状态，箭头前端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光芒，尖端直指着两人。 　　这让鹏哥不得不提高警惕，同时，放弃了速攻的方案。 　　但有一点是他想不通的。 　　不是……怎么人手都有一把复合弩？ 　　还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小女孩，难不成凭靠脸蛋能去哪里领取武器？ 　　心中短暂的吐槽一转而过，他继续着眼于身前的局面。 　　“你，你们是谁？” 　　“为什么…突然，闯进来……” 　　身前体型娇小的少女用故作强硬的语气，稳住可能会发颤的清甜声线，质问着两个闯入者。 　　只是那她双澄澈的异色蓝瞳中，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之色，如潮水般涌动之流，早已裹挟着她慌乱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像一只，可爱的，蓝瞳小猫。 　　“我们……” 　　鹏哥腾出左手，轻轻地摆手示意，说着什么。 　　“别乱动！” 　　见他有所动作，少女刹时敏感地警觉起来，把弩的方向从两人之间，调整移他的胸口处。 第四十章 步步为营 　　鹏哥的眼皮跳了跳，他可能该刮刮胡子，修修发型，重塑一下形象了…… 　　不然总是会这样，果然他的威胁看起来就更大吗？难免被率先针对。 　　“别怕，别怕…” 　　他先是收回了左手，随后放轻语气，对少女说道：“别紧张，小妹妹，我们也只是想来找点食物，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们也没想到，这屋里原来真的有人在……” 　　女人跟着点点头，她脸上还挂着不久前的泪痕，补充道：“对，我们，只是想找些食物，我们很缺食物……” 　　“你们在骗我！”少女打断两人的解释，厉声喊道。 　　“刚才，她明明在门外，说要换物资…” 　　“你们，却，却突然开始撞门！”少女语气飞快，紧张到有点结巴。 　　她手中的弩随着身体晃动，仿佛随时一不小心就会激发。 　　“别，别冲动…”鹏哥急忙稳住她的情绪，因为弩心终究是在瞄准着他。 　　“我承认！” 　　“我承认，我们刚开始的确是想用物资来换食物的……但现在的食物太难找了，我们包里也就只剩下了一点点，完全不够我们两个人消耗的。” 　　“我和我妹妹，这段时间都是非常节约着吃的，但再怎节省，每天也都在挨饿。” 　　他直接把女人编造成为了自己的妹妹。 　　这样或许可以博取些同情和同理心，也可以给两人虚构一个新身份。 　　“所以，我们就只能铤而走险…门内一直没有人回应，于是我就想，直接破开门，进去搜寻…” 　　“没想到……”鹏哥放松表情，眼神飘向一旁，嘴巴微张，做出完全未料想到的样子。 　　“我，我才不信任你们！” 　　听完他的讲述，少女顿了顿，貌似是没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好如此说道。 　　“当然，毕竟我们是陌生人。” 　　“只是，你先把弩放低点，小心走火……”鹏哥依旧是用哄小孩般的轻柔语气说道。 　　有了先前的教训，加上现今的情况不同，他还是决定先用怀柔的方法去试试。 　　“我为之前的行为道歉，咱们不至于非闹到两败俱伤，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谈不是吗？”他努力摆脱着自己平日里的凶恶形象，睁大眼睛，挑眉说道。 　　“而且……” 　　“大家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他的话语在空气中轻轻回荡，带着一丝无奈与沉重。 　　“……”少女端着弩，目光如炬，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她的嘴唇微微抿起，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紧绷的小脸上，神情上的紧张焦虑，无时无刻不在向外发散。 　　“如果……”见她开始产生细微的动摇，鹏哥接着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换点食物，要是你家里还有多余的食物？” 　　“妹妹，包。”他冲着女人提醒道。 　　然后，他边慢慢抬起空无一物的左手，边在对方的注视下，接过背包。 　　“兹拉。”拉开拉链，包里装的还是那些杂物。 　　“这些，都可以换，维生素片，药物，烟…呃……” 　　“小妹妹，你家里有抽烟的人吗…啊，或者让你家长来抉择，只要是能吃的东西，我们就都愿意交换。” 　　鹏哥特意这样试探地问道，即便他大概猜到了，这女孩就只有一个人在，不然她也不会独自拿上弩，来面对外人。 　　“他，他们就在这小区里，在找物资……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少女抿嘴想了想，告诉他。 　　虚张声势，小朋友，你这也太明显了点吧。 　　“那…你自己能做主吗？来交易这些东西…”鹏哥看了看包里的物资，又看了看少女，问道。 　　“我还没说要换呢！”少女随即回答说，她接着语气不善地质问道，“还有，你们的，其余伙伴呢？” 　　“呃……不，没有其他人了。” 　　“只有我和我妹妹，真的。”他话语中带着一丝犹豫，故意迟疑了一会儿，再回答道，就是要让对方产生猜疑。 　　“你说谎，你…停顿了！” 　　少女蓝色的眸子忽闪着，她随即发现了这一点，只不过，她或许不会知道，这是正中下怀。 　　“是真的，就只有我们俩。” 　　“那，你该怎样才相信我们呢？”鹏哥无可奈何的说着。 　　“不如…还是不换了，让我们离开这里吧……咱们谁都不想有伤亡，而且我们俩还要趁着天亮去搜寻食物，就这样……各自安好，好吗？”他说道。 　　此时，一旁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她没想到鹏哥会这么容易选择离开…不，以他的性子不会这样做的…还是说，他想暂避锋芒，趁着天黑时卷土重来？ 　　“……” 　　见少女迟疑，男人缓缓的挪动脚步，向后退开，想要远离这里。 　　“不行！” 　　“你们不能走。”少女放声叫停了他。 　　“小妹妹，那，你是想怎么样呢？”男人闻言，停住脚步，脸上带着苦笑，颇为无奈的说道。 　　少女继而问出，“我从没见过你们…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从哪里来的不重要…”男人耸耸肩，解释道。 　　“我们是在四处奔波，搜寻物资罢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闯进别人的房子里，去找吃的。” 　　女人见状，也跟着说，“小妹妹，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求求你，如果你还有多余的食物，只拿出你能接受的部分，就行…” 　　“我愿意把包里的物资都给你。”她哭丧着脸，语气极为低下，哀求般的说着。 　　“……”男人看向女人，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妹妹如此放下身段去乞求，他皱着眉，阴沉着的脸上是同样的不堪。 　　“还是，让我们走吧！”他低沉着声音说。 　　他们表演的这一出好戏，倒惹得房屋原主，那个少女像是坏人了。 　　“如果要放任两人离开，是能和平解决…可他们已经清楚这间屋子的情况，说不定会再预谋着回来；而不放他们走，又不能把他们怎们办呢，毕竟自己的其余同伴，本就是吓唬人的……”她大概在这么想着？ 　　“我…” 　　少女双目中流露出些许茫然，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暗暗决定好一切，才开口说道： 　　“我可以用食物和你们交换…” 　　“甚至，可以免费送给你们……” 　　“但，你们要必须要，先放下武器！并且要被我绑住，控制起来！” 　　“真的吗？”女人一改刚刚的失落，欣喜地惊呼道。 　　“我们愿意！只要有食物。”男人也跟着马上应答，生怕其改变了注意。 　　“那，那让你妹妹先把武器放下！”少女手中的弩，依旧瞄准着男人，只是不似刚才那样警觉了。 　　“等你们全部放下武器，我就放下弩……”她叮嘱道。 　　“妹妹！”男人看了眼女人，示意她丢下武器，他的语气中充斥着急迫和喜悦。 　　女人即刻弯下腰，轻轻地把武器放在地上。 　　“要怎么绑住？你真的有多余的食物吗？”男人也作势要放下武器，同时不忘追问着少女。 　　“我房间里，有很多吃的，可以分给你们一部分。” 　　“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们会……”少女见对方已经展示出诚意，放下武器，她也明显松了口气，解释着。 　　“啊，对了，还要把门关上！” 　　她似乎还在担心，两人还有其他的同伴冲进来。 　　“好，可以。” 　　“妹妹，去关门。”鹏哥即刻对女人吩咐道。 　　关不关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那女孩放心，获取她的信任，反正他们实际上，也并没有其他的帮手了。 　　只要那复合弩瞄准的方向，能从自己身上移开，之后他要做什么，就方便、安全得多了。 　　但可不能操之过急。 第四十一章 刀过竹解 　　“没关系，对陌生人警惕很正常…”他保持着柔和的声音，宽慰道。 　　“说实话，我们也在警惕着你，只是…” 　　鹏哥微微俯身，终于，在地板上放下了手中的长矛，不过，他的眼睛始终在注视着对方。 　　“只是，食物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他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他的腰间还藏着刀子，作为副手武器，随时取用。 　　并且，时机也差不多了，身前这女孩显然是在强撑。她是想用真心换真心，用食物稳住别人的同时，不忘提出条件，保住自己的安全…… 　　然而，她把别人想得太好了吧。 　　同样能得到物资，为什么要选择妥协，而不是把这里洗劫一空呢？ 　　倒也不怪她，她这个年纪能独当一面，面对两个成年入侵者，没被吓得尿裤子，就很好了。 　　呼……鹏哥轻轻吐出口气。 　　他姑且愿意顺着对方的缘由，最主要的另外一点则是，他看到了，那女孩手中的弩，已经开始从自己身上偏移，弩首低垂着冲向了地面。 　　甚至于，他还注意到，对方那细小白嫩的手指，从一开始就没扣在扳机上！她一直在伸直食指，搭放在外面……这是生怕走火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敢杀人？ 　　不敢果断的解决入侵者，反而怕不小心伤到别人？ 　　再怎么看，在战斗方面，她都是个外行啊。 　　这让鹏哥想起了前段时间，他在外面遇到的另一个女孩，两人都有复合弩，但在气势、心态，乃至脑袋里的想法，都完全不能相比较。 　　眼前这少女，虽然样子极为漂亮，但终究是个普通女孩，可比不上那人的一半，可能还在幻想着过去的平稳日子呢？ 　　当然，这对他来说，很好。 　　鹏哥盯着身前呆愣愣的少女，徒有其表的花瓶。 　　压住嘴角上发自内心的笑意，他难得的耐住了急性子。 　　其实，他现在就可以选择抓起长矛，刺上去，但他和少女在距离上还是有些许的差距，只怕这么一闹，让对方在慌乱间，就把弩箭发射过来了。 　　不能让冲动坏了事情，以至前功尽弃。 　　嘛，与其趁着机会冲上前，不如再等等，等到她真的放下弩，更为安稳。 　　当然，还有一部分心思是因为，他的确不舍得就这么把对方弄死，既然有幸遇到，像末日中的瑰宝那般的极品，怎么都要先把玩一番吧。 　　女人退后到了门旁，抓住侧间，把门重新推进门框内。 　　“哐当。” 　　室内重归于封闭状态，隔绝了门外的风吹与草动。 　　“……” 　　“嗖~噗嗒！” 　　“噗通。” 　　身后突然的传来莫名声响。 　　等女人回过头来，却看到，鹏哥忽地身形一到，保持着刚才弯腰的姿势，瘫软如泥的，向前扑倒在地上。 　　“？” 　　定格的那一刻，她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霎时后，她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鹏哥头顶冒出的血红，竖在上面的箭矢，还有顷刻发散的，她所厌恶的血腥味道…… 　　她又看向持弩的少女，她手中端着的那把弩，本该收紧的弩弦已经放下了。 　　糟… 　　不等大脑对这些信息做出具体处理，她的身体就下意识地做出本能行动。 　　她猛地冲向一旁，目光紧锁向鹏哥放在地上的长矛，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扑抢过去…… 　　要趁着对方无法反应，无法及时更换箭矢的时候，也就是此刻，她要先下手！ 　　“嗒，呲呲呲……” 　　伴随着类似喷雾的气声，一条粗水柱状的橘黄色液体喷射过来，略显粘腻的混合液体，即刻喷挂在她的面门上，像糊糊一样黏在脸上。 　　她能做的就是，看着那橘黄液体喷洒过来，她没办法去和那喷剂比反应速度。 　　随即，一大股极其刺鼻，且略带灼烧感的火辣气体迅速弥漫开，顺着面部的孔窍钻进了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乃至耳朵…… 　　她的身体，动作，彷佛凝固在了半空中。 　　刹那间，那恐怖的液体，就如同一条火蛇般冲进了她脸上的各处粘膜中，似是附着在肉壁上，横冲直撞，四处奔腾，猛烈地撕扯着她的皮肤，吞噬着她的感官…… 　　“咳，咳咳呃！咳喀喀呃啊！”刺耳的叫嚷声从她喉中吐出。 　　她的身体发出投降的指示，其反馈给大脑的剩余信号，只有疼痛。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无法控制的鼻涕和眼泪，不断地向外涌出，眼前的视线也逐渐被剥夺而去。 　　“呃啊啊啊啊！我草！” 　　“我草呃啊！” 　　“嗷啊啊啊啊啊啊！” 　　她那无比尖锐的鸣叫，似是在一同扭曲着她的表情，她当前的五官排布，和她曾经还算标志的脸蛋并不相称。但脸上灼烧到要冒烟的剧痛，让她不得不痛苦地哀嚎着，她双手胡乱地抓挠向身前的喷雾，想要阻挡其继续喷洒来。 　　可失去了视线，并被刺激冲昏了头的她，完全无法有效地去阻挡，阻挡对方那精准的瞄准。 　　接着，她大概转动了发颤的脑浆，思考到唯一能想出解决方案后，便拼命的用双手擦拭去脸上的液体， 　　于是，痛苦被更均匀的涂抹平整了，她便继续发出不逊色于被丧尸吃掉的喊声。 　　“呃啊，啊啊啊啊……” 　　“……” 　　“嗒。” 　　喷雾出口的那条水线忽地断裂开，夏雨柠一手松开了喷射按键，然后，一手反手捂住口鼻，也跟着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 　　她也被防狼喷雾熏到了。 　　唔，只能说这喷雾的威力太大了，还是在室内环境下使用，没办法。 　　她放下手，看着已经失去人样，失去了攻击手段，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甚至在满地打滚，挣扎着的女人。 　　她微微蹙起的细眉下，璀璨的蓝宝石眼眸中，带着一丝表露无遗的嫌弃之色…… 　　夏雨柠迅速从口袋中掏出折叠匕首，熟练的拨下保险，按下开关，“刷”的一声，刀刃瞬间弹出，闪烁着冷冽寒光。 　　她趁机来到女人身旁，紧接着快速出脚，狠狠踩在女人那还在游动的左手掌上，防止对方做出任何反抗。 　　同时，把刀刃紧紧贴在对方的脖颈上。 　　她不在乎锐利的刀身是否已经伤到对方，她只要确保自己手中匕首再稍微用力，就能立刻要了对方的命，就好。 　　或许是感受到了脖颈上的冰冷，女人忙控制住乱颤的身体，不敢再肆意扭动，即便身上的躁动难以忍耐，但她大概也能弄清楚，一时的痛楚，和死亡相比，孰轻孰重。 　　女人苍白的脸庞上，泪水噙满双目，她急促的呼吸着，并不断擦拭着脸上溢出的刺鼻苦水，即便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喉咙深处的刺痛，她也只能咬着牙忍耐，忍耐那即将冒出的呻吟。 　　蹲踩在一旁的夏雨柠，则丝毫没有因女人的痛苦而动容，她毫不怜惜地，握紧匕首，在对方细嫩的脖颈上摩挲着。 　　或是刻意，或是无意，她将刀子划入了对方的血肉中，脖颈处的皮肤即刻崩开一道鲜红的口子。 　　伤口不算深，向外冒出一小条热乎乎的血流。 　　“现在，我问，你答。” 　　夏雨柠的声音依旧清甜娇柔，但在此刻静谧的环境中，却充斥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方才双方对峙的场面已轰然倒塌，时机之匆忙，变幻之莫测，仿若是过眼云烟。 　　胜利的天秤，已经完全倾倒向了，更像是弱者的那一边。 第四十二章 无奖揭秘 　　哈啊，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一点，或者说，对方比想象中的更加配合自己？ 　　本来只想让他们降低警惕，再尽可能地吸引开他们俩的注意力，找到第二人走神的机会。 　　毋庸置疑的，那个男人是自己一定要首先解决的人。无论是他壮实的体格，他拿着的尖锐长矛，还是他在两人间的主导地位，单单是他成年男性的身份，就都足以证实他的威胁。 　　虽然某些的随机应变，使事情的走向，变得莫名其妙的了，但结果是完美的。 　　先是那女人配合地放下了武器，再让她远离自己，去关门；然后，那个男人，竟自投罗网般，刚放下长矛，就开始缓缓向前逼近，靠近了弩心。 　　是在专门配合着我的准头嘛？ 　　自己甚至根本不用去瞄准，直接端起弩，大概冲着男人脑袋的位置，扣动扳机。 　　“嗖”的一发，就射穿了他的头，简单又愉快。 　　呼…… 　　从始至终，夏雨柠之所以不敢把手指搭放在扳机上，就是害怕会不小心走火，射歪了位置。 　　那样，她仅有的一点优势，都将会荡然无存。 　　简单地说，一旦失误走火，就完蛋了…… 　　杀死那个大叔后，接下来，她就把全部的期望与重任寄托在，瓶身印着棕熊头像的防狼喷雾上了；嘛，不过苏半夏说是防狼喷雾，那就是防狼喷雾，称谓不同，发挥的实际作用是一样的。 　　拨开保险，按下按压键，全都喷在那女人的脸上。 　　效果立竿见影。 　　不愧是防狼的，那橘黄色的刺鼻喷剂出奇的有效，威力有效到都快误伤到她自己了。 　　“咳，咳咳……” 　　“……” 　　从最开始，她主动打开门锁的开始，抛去等死或投降两项，她能选的，大概就只剩下先发制人，和主动示弱的选项了。 　　该怎么做呢？ 　　想装出一副符合自己柔弱外表的，手无缚鸡之力、弱小无助的少女形象……应该没问题的，毕竟像她这么可爱的美少女，可不多。 　　但又担心装过了头，装得太蠢了，会显得太假，被一下子分辨出来，那反而会被对方所警惕，导致适得其反。 　　于是，从对方两个人踏入室内的那一刻起，她每问的一个问题，每说的一句话，都多少经过了一番思考。 　　慌乱恐惧的表情，发颤结巴的话语，抖动摇晃的手指，故作勉强硬气的语气，极度敏感警惕的态度，还有迫不及待和来者和平相处的小心思…… 　　都很不错吧？有没有被骗到呀？ 　　圈套？计划？根本没时间去想那些，就算能制定出来，想在实际中成功地把对方引入步骤，也很难。 　　她只是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假话里掺杂着真话，伪装的恐惧里掺杂着真实的紧张…… 　　就是不知道，当时的表现有多少是真情流露呢…… 　　哈…不过，所谓虚实结合才更难以拆穿，更容易让人信服吧？她也不过是，不加掩饰的，把自己心里的焦虑和慌乱，都竭力表现出来了吧。 　　为他们兄妹俩感人的经历和此行目的，而动容、沉默，是装的；虚张声势，结巴着说自己家里人在附近，是故意的；看他们可怜，并为大家共同考虑去和解，放松警惕地说同意交换食物，也是骗人的。 　　就只是当时兴起，刚好想到借此骗两人分开，自己再动手…… 　　其实，她也在赌。 　　赌对方真的只有两个人；赌自己能沉住气，全程都能装出样子来；赌自己能让对方放松警惕，让他们 按照自己的最佳预想那样，拉开距离…… 　　但她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去赌，对方的人数但凡再多一点，再嚣张一点，再不配合的强势一点…… 　　她，或许也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既定事实了。 　　当然，当时如果行不通，那她就会直接用弩杀死男人，再想办法解决女人…… 　　结果是，她赌赢了。 　　仅此而已。 　　不过，你们兄妹俩人还真的有够恶心的啊？ 　　说什么“别怕”，“没想到屋里有人在”，“我们没有恶意”……什么“只是为了找食物”，“我们总在挨饿”，“大家都是幸存者”一类的话…… 　　没有恶意？那为什么要弄坏门前的猫眼，为什么要踹房门，为什么要闯进我的屋子里，为什么要闯进来！ 　　还一口一个“小妹妹”的叫，拜托，大叔，可不可以把你们的脸洗干净，再来装好人？ 　　谁在乎你们是什么心理、你们的目的，谁要管你们是不是每天都在挨饿，谁想知道你们那无聊的经历！？ 　　以为只要放低声音，装作深沉无辜的样子，以为只要讲两个故事，我就会相信你们？只为了抚慰那无所谓的同理心？ 　　真的把我当成傻子？把我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 　　那样恶心透了的嘴脸，满眼尽是无法填满的贪欲，拜托你们自己先去照照镜子，再拿出来表演给别人看，好吗。 　　装模做样，装模做样，装模做样…… 　　最讨厌这种只会装模做样的，伪善的家伙了！ 　　只要达到你们的目的就够了？ 　　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感受，不管其他人的想法，还是说…还是说，你们本就以此为乐？本来乐在其中？本来就是为了欺骗其他人，为了羞辱其他人的情感？！ 　　全都是你们逼迫我的，全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在，才会变成这样的……为什么要打破我的宁静的生活？ 　　我从来没有期待过你们的到来吧？ 　　从来就没有欢迎过你们这些不速之客，你们…不让我好过……不想让我好好活下去。 　　你们…… 　　哈…呼啊…… 　　去死吧！！ 　　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 　　全都死掉，最好了。 　　“……” 　　这样想着，夏雨柠不断绷紧脸上的肌肉，维持着当前还算正常的表情。 　　不经意间，就加重了架在女人脖颈上，施加在刀身上的力度。闪烁着青光的锋利刀刃，即刻间，便划破了对方细嫩红润的皮肤。 　　她盯着那条狭长的，血红伤口。 　　心中不知怎的，产生了一种，像是从无数挫败中走出来的，战胜了所有敌人，短暂获取胜利的感觉。哪怕是侥幸所得。 　　她胸口处那紊乱的躁动，瘙痒起来。 　　转而看向女人那张，被防狼喷剂液体涂抹，被泪水鼻涕淋脏的，模糊不清的，扭曲的脸……她的嘴角竟忽地抽搐一下。 　　她或许该赶忙压下这股躁意，并去矫正这一点不太正常的病态想法，可此刻，她只觉得，应该难得的放纵一下自己。 　　毕竟她的快乐来源，很少。 　　如今，难得的，能感受到一丝，隐隐的快.感。 　　“哈，哈啊……”她睁大自己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几近狂热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女人。 　　没关系，虽然让你受苦了，但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情，对吧？ 　　你也知道的吧？ 　　像你这种，闯进别人家里的，入侵者混蛋。 　　“现在，我问，你答。”她轻启嘴唇，语气意外的淡然，说道。 　　也许是想到了当初苏半夏的问话，她顺口说出的；也许，只是因为想不到其他的开场词，便随意说的。 　　她手中紧握的匕首不松，拷问起了，身前的女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闯进这里？”一如刚开始的提问，最简单的问题。 　　“不，不是我想…我咳咳，咳咳咳呃……”女人忽然被自己嘴里的液体卡住般，她极为夸张的咳嗽起来，那阵势，彷佛随时会被呛死一般。 　　“我…只是路上咳啊…认识的，呃呃…我…不是他妹妹，咳咳……”即便十分痛苦，女人也丝毫不敢怠慢，努力从干哑的喉咙中吐出几句话。 　　“……”然而，她的话说得太慢了，且模模糊糊，让人听不明白。 　　夏雨柠也是渐渐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杀心渐起。 　　见状，女人忙改变方向，乞求着夏雨柠，说道，“别…别，求…水，水！” 　　“我，我会，全部呃，全部告诉你的！” 　　大概是在强烈求生欲望的作用下，女人终于说清楚了嘴里的话，她恳求着要一点水来擦洗口腔内的刺激性液体，好缓过来，去回答一切问题。 　　“……” 　　夏雨柠皱着眉，站起身，收走地上的武器，走向卧室的方向。途中不忘捡起放在一旁的复合弩。 　　她要去卧室里给女人拿瓶水过来，那副摸样的确不好回答她的问题；同时，她也要给弩重新装填，保证自己的安全……并且，拿点小工具过来。 　　“嗒，嗒嗒……” 　　已经走到廊道前，夏雨柠忽地转过身，再次看向躺在客厅门前的女人，对方依旧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驻足在原地，想了想… 　　为确切的安稳考虑，她还是掏出了防狼喷雾，短按一下，喷向女人的脸上，延长对对方的限制效果。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呲呲…” 　　“咳呃奥啊啊啊啊啊！” 第四十三章 真的吗？ 　　“咚。” 　　走出卧室，夏雨柠已经拿到了东西，她往女人身旁丢去一瓶矿泉水。 　　塑料水瓶在地板上反弹两次后，不歪不斜的，刚好在女人身前，向着斜上方弹去，砸到了女人脸上。 　　女人只顾坐在地上扭动，努力承受着辣椒水给她带来的痛苦，这一下，忽地被什么东西砸到。她还以为自己就要被处决，忙睁大肿胀发红的眼睛，寻找着少女的身影。 　　她扯开嘴，惊慌求饶道：“呃啊！别杀我！我，我们那，还有很多吃、吃的，全部给你！” 　　“我……” 　　“水。”夏雨柠则只吐出一个字，沉声提示对方。 　　“……” 　　闻声，女人兀的停住声音，她忙对着那被丢来的物品摸索去，拿到手上，果然，是一瓶瓶装水。 　　她如获至宝般，迅速拧开瓶盖，随即挤捏着瓶身，让清澈的水源，哗哗地冲洒在肿痛不堪的脸庞上。 　　瞬间的冰凉和清爽感，彷佛带走了一定程度的疼痛，她握紧水瓶，一边不住地咳嗽着，一边用水擦洗脸颊…… 　　“咳咳，咳呃呕……” 　　瓶子里的最后一点水，被她灌进嘴里，试图缓解嗓子里的刺痛，却被她应激似的，全都上涌吐了出来。 　　“……” 　　而夏雨柠就站在她对面，端着重新上好弦的复合弩，等着对方慢慢调整，好像不太着急…… 　　等到那女人，把整瓶水都用光了，放下空瘪的塑料瓶。 　　她才从口袋中掏出，刚拿回来的小物件，再次丢过去。 　　“叮铃~” 　　金属物体摔在地板上，发出脆响。 　　那是，苏半夏留下的手铐。 　　“反手，把自己铐住。”她对女人命令道。 　　女人一怔，看向地上的铁拷，伸手拿了过来，却略微迟疑着，似乎在想什么。 　　见状，夏雨柠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什么都没说。 　　耐心已然耗尽，她咬住嘴唇，双眸微眯，索性直接端起弩，透过机械瞄准，瞄向女人的脑袋。她这次可没做任何的保险措施，右手食指直接搭在扳机上，只待用力扣动。 　　她本来就在努力压制自己的冲动，想要问出些有用的信息，可，为什么他们总要这样？ 　　总要做出一些不尽人意的事情？总要违背她的意愿…… 　　他们只有在面临死亡威胁，不得不做出应对措施的时候，才会行动吗？啊，好像自己也是这样的…… 　　不，不，他们，和自己不能相提并论…… 　　“……” 　　“咔嚓。” 　　在弩箭的瞄准下，女人不敢再犹豫，还是惊慌地主动戴上了手铐，放弃了最后的反抗机会。 　　她咳嗽几声，匆忙张开发痛的嘴，为自己寻求一丝生存下去的机会，说道： 　　“他，他叫鹏哥，我是……” 　　“闭嘴！” 　　夏雨柠忽然厉声呵斥道，打断女人的话。 　　“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闯进这里！” 　　见少女发怒，女人身体随之一颤，她下意识地挂上一副极其勉强的笑容，迎合着。只是在她那张被辣椒水涂抹发黄、发肿的脸上，实在难看。 　　“好，好的！” 　　“我们……” 　　“不，我，我是被迫参与的……他，是他安排的，他要我一起加入，闯进别人家里，是为了去搜刮物资。” 　　“去那些大概还有人住的房屋，骗别人出来，也是他让我做的！” 　　“我，我只是和他在路上作伴的，我们并，并不熟悉，我也不是他妹妹，那些，全都是他编造的…” 　　“呃，你杀死他，也没关系，我不会怎么样的！我不会反对的！我也很讨厌他。” 　　“我和他在一起时，每天还要，被迫地出卖肉体，我真的，不是自愿的……”说到这里，女人甚至转变成哭腔，从脸上滴下几滴浑浊的泪水。 　　“我不过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和他在一起为伴，想苟活下去。” 　　“只要，只要你不杀我，怎么样都可以……” 　　女人哭诉着，哀求着，诉说着一切。 　　夏雨柠没做回应，她听着女人的话，看着她那副无比低下，苦苦挣扎的样子，像是看到了，自己。 　　自己和对方一样，一样的弱小，一样的可悲，一样的被命运裹挟着被迫前进。 　　经历的尽是些，让人厌恶的遭遇。 　　却无力抗拒…… 　　她眨动着眼睛，看向女人，神情中是看不透的些许木然。 　　“你们的，其他同伴在哪？”夏雨柠接着问道。 　　“没有，没有其他同伴了！我们只有两个人，没有其他人了！”女人忙回答道，她扫向少女的脸，试图读懂对方的情绪，同时尽可能想出有利的条件，给自己开拓一条生路。 　　“还，还有，我，我们那里还有不少食物！可以吃一段时间。” 　　“本来，可以不用外出的，只是他非要出来搜刮物资的…” 　　“全放在另一栋的房屋里，那里还有其他的物资，都可以给你！我会带着你去的，钥匙就在我身上！” 　　“呃，5栋的304房间！” 　　“我不会敢骗你的！” 　　“全都在那里！食物，越多越好的。不需要你松开我，而且，你，你有弩在，我也不可能去反抗！” 　　“只要，求你，不要杀我！不要…” 　　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泣诉着，乞求着，想抓住最低限度的宽容，让她活下去就好。 　　“咳咳，求，求你了，呜呜呜呃……” 　　“你，没有说谎吧？” 　　夏雨柠睁大阴沉的双眸，盯着女人的脸，问道，她手中的弩就没从女人的头上移开过。 　　“呜呃，没，没有！” 　　“我没骗你……” 　　“你确定，没骗我吗？”她再次问道。 　　女人用力摇摇头，回答：“没有，没有……” 　　“真的吗？”夏雨柠又问道。 　　“真、真的！真的！” 　　…… 　　看着女人的模样，她忽然感觉没意思了，方才那种发自内心的异样冲动，和奇怪的感觉，一点点消散了，向破洞的气球一样，缓缓的泄掉气。 　　这是好事吗？她不该有那种显得很病态的心理吧……可是，这样，那种兴奋的快意，也随之消失了。 　　总感觉，胸口空落落了，仿佛得而复失了什么…… 　　而眼下，又让她陷入杂乱的思索。 　　截止到不久前，她统共只杀过两个人，两个，她不得不杀死的人，被逼迫着杀死的人。 　　而在这种，完全能控制住对方的情况下，对方的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还是第一次。 　　在第一种情况下，她不会有任何负担；但在第二种，如今的情况下，她，或需要斟酌一下？ 第四十四章 假的。 　　“嗒，嗒……” 　　片刻后，夏雨柠回过神来。 　　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抬起脸，平端着弩，缓缓走向女人身旁。 　　与之同步的， 箭槽上那锐利的箭矢，也离女人的脑袋，越来越近…… 　　见状，女人顿时胆丧心惊地挣扎起来。 　　由于双臂已经被反手铐住，她只得坐在冰冷地板上，靠着挪动双腿，不断扭动着身体，向一侧退开。 　　“呃啊，别，别！我，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的！” 　　“只要你愿意，真的！” 　　“别杀我！” 　　女人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如寒冰般逼近，以至于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着。 　　她应该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反抗、如何乞求，都抵不过对方的一个念头，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遏制住，内心深处肆意生长的恐惧和不甘。 　　或许大多数人，在真正面临死亡时，都是会如此的抗拒，如此的不堪。 　　拼命挣扎，只妄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实际上，在既定局面前，她或许能改变自己最后一刻的姿态？去以一种坦然面对，甚至轻蔑一切的形象，迎接死亡？ 　　那样会很帅，也很体面。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人也总是充满非理性的。 　　对每个个体来说，死亡，永远会是未知的第一次。 　　第一次面对真实的紧迫，第一次感受极度的恐慌，第一次体验激素飙升带来的混乱，第一次陷入迷茫和身体本能的抗拒…… 　　这些感受如同巨浪般袭来，顷刻间，便将她淹没殆尽。 　　除去那些拥有坚定意志和信仰的人，没人能够去要求，一个普通人，去平和的接受死亡，接受自身的逝去。 　　普罗大众的死态，总是充斥着丑陋，和不甘的，这很正常吧…… 　　嘛，只不过。 　　夏雨柠却忽视了身前这个要死要活的女人，她微微一侧身，越过了对方的身体，目光转向了别处。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瘫软在地上，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 　　…… 　　“咔，吱呀~” 　　夏雨柠打开了门，走向门外。 　　在女人惊喜和诧异交织的目光中，她缓步来到了走廊，打量起门外的状况。 　　“……” 　　门外并没有其他人了，她转而注视向门板。 　　上面布满了灰扑扑的脚印和凹痕，相比原先平整的板材，这痕迹极其的扎眼；猫眼处更是被暴力的敲烂了，探孔和零件，七零八碎的。 　　除此之外，走廊中安静如初，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这里没有其他更多的不同寻常的地方了。 　　忽地，夏雨柠眼角颤了一下，然后就这样直直的盯着门板，看了好几秒钟……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 　　良久，她走回屋里。 　　“哐当。”门被重重地关上。 　　夏雨柠站在客厅里，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狼狈不堪的女人。 　　此刻，她那张略显青涩稚嫩的小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不易察觉的微微抿唇，是在强忍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那漂亮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无尽的忧愁和哀伤…… 　　她的眼角，竟然溢出一丝晶莹的泪花。 　　“呜…” 　　沉默后，她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颤抖。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的门弄坏？” 　　“为…” 　　“为什么！！”轻柔过后，是声嘶力竭的怒吼。 　　这句话，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怒火与委屈的爆发。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这样，为什么一定要面对这些家伙，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弄坏属于她的物品…… 　　为什么总是要失去，为什么总是遭遇厌恶的人和事，而自己真正需要的，却迟迟不来！？ 　　为什么…… 　　女人瞳孔骤缩，她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想要解释：“不，不！全都是，鹏哥，是他踹坏的！” 　　“是他！” 　　“我讨厌你们。”夏雨柠的声音带着哭腔，情绪转变得极快，让人捉摸不透，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是，是，我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我也不想，这样做啊……” 　　女人已经完全抛开了最后的颜面，顺应着少女的方向，低眉顺眼的，低声下气的回答道，她努力放低身姿，只为自己那最贴切实际的生命考虑。 　　哪怕看不清少女的想法，她也想试着讨好对方，让自己活下去。 　　“啊，对不起！”，女人光顾着解释，却没在意对方的那句话，“作为补偿，我，我随时可以带你去，去那里拿回食物……” 　　夏雨柠微微垂眸，彷佛又一次陷入思绪，同时，嘴里叹出一声，像是哭泣般的声音… 　　“哈唔…” 　　她扣在扳机前的手指，略微发力。 　　“嗖~嗒！” 　　“噗通。”女人倒下。 　　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突兀的，结束了一切。 　　身处的聒噪的世界，重回宁静。 　　注视着头部在往外溢出鲜血的，浑身瘫软的女人，夏雨柠终于松开了手中沉重的弩，轻轻放在一侧的柜台上。 　　这个女人，或许值得被些微的信任？ 　　只是，那与她选择杀死对方，无关。 　　他们既然决定要闯进别人家里，那就一定做好了像这样死去的打算吧，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真的吗？ 　　“……” 　　“呼啊……” 　　夏雨柠长呼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假的。 　　其实，是因为，他们弄坏了这房子的门。 　　这里是苏半夏交付给她的，也是现如今，只属于她的所有物。 　　而弄坏别人的东西，是要赔的。 　　…… 　　“略。” 　　从嘴里吐出一口让人恶心的，混杂着浓郁血腥气的气息，她扫向身前由鲜红液体汇聚而成的，狼藉景象。 　　心中想到：收拾起来，一定很麻烦。 　　“啪嗒…” 　　她抬起脚，发现拖鞋都已经被鲜血沾染透了，湿哒哒的在往下滴血。 　　哈…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叫什么朋哥的，果真让人讨厌啊，就他流的血多，到处都是的。 　　混蛋！ 　　想到这，她便对着男人的头，用力踹了一脚。 　　………… 　　……… 　　…… 　　… 　　在卫生间门前，少女握着一把沾满泡沫和浅淡血色的，粘腻的拖把，努力地擦洗着地板。 　　为避免弄脏衣服，她自然做了准备。 　　现在，她全身上下只在外面围了一条略显陈旧的围裙，以及，内里穿着的单薄内衣。 　　围裙的绳带轻轻垂落在侧后处，惹人注目的大片肌肤裸露在外，细嫩而白皙，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少女的身材更是纤细匀称，略有成就的曲线，自然顺畅而分明，与她的容貌形成了完美的搭配。 　　她的长发被随意地挽起，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贴在额前，汗水与血水交织在一起，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围裙上已经沾满了斑斑点点的，发硬凝固的褐色血迹，与横着两具新鲜尸体的血腥现场，融为一体。 　　唯一与这氛围格格不入的，大概只有她本人了。 　　“呼啊……” 　　夏雨柠抬起手背，擦向额头上的汗珠，看向身前清理了部分的劳动成果。 　　嗯…第一步已经差不多了。 　　再看看桌上摆着的小闹钟…… 　　她很快被狠狠的打击了一番，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而她的清洁工作，这才刚刚开始，假如再按照这个进度，那…到晚上都弄不完啊…… 　　她中午就没吃饭，这都到下午了…… 　　她早就饿坏了，可，不把这最表层的血渍清理干净的话……她可不想边盯着满屋子的血，边吃饭。 　　啊啊！ 　　再快点！ 　　她停止休息，忙抄起拖布，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擦动地板上顽固的污渍。 　　“噗嗒，噗嗒……” 第四十五章 小课堂，如何处理丧尸尸体 　　“该怎么处理呢？” 　　这么大一只，肯定抱不动啊，想全程拖着带出去，也并不现实…… 　　但，也绝对不能就这么放着，会变臭的。 　　和血腥味比起来，那种味道更恶心，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 　　“呃啊…” 　　果然，只能这么做了吧？ 　　先处理一下，再丢出去。 　　嗯…… 　　分批次的丢出去，那样也好携带。 　　哈哈，好吓人啊。 　　我像是个变态的罪犯一样？ 　　在以前，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吧。 　　哈，是的。 　　以前，这种事，不会发生。 　　“……” 　　“先去，找个工具过来吧。” 　　夏雨柠目光呆滞的盯着两具尸体，视线凝固了许久，她才摆摆头，站起身，走向卧室，着手去准备合适的小帮手。 　　“噔噔噔……” 　　…… 　　捏紧手中略显小巧的水果刀，她看了眼反光的刀身，又看向地上冰凉的肉体，啊，还是总觉得不合适呢…… 　　可更大更合适的菜刀，她还要做饭用，没人想拿吃饭的家伙，去做这么恶心的事情吧？ 　　她碰都不想碰。 　　就连现在围着的沾满了血污的围裙，和自己身上这一套内衣，她都打算好了，到时候要一并丢掉的。 　　更别提，刀子上一定会沾染的肉末、血浆，各类身体组织什么的……不会有人想在自己的饭碗里，不经意吃到这种东西吧？ 　　不会吧…… 　　呃，好像，也会有这样的人。 　　貌似，有某些题材的电影和影视剧，有喜欢品尝同类的肉，的家伙……为什么会有这种变态呢，是有异食癖吗？还是说，真的很好吃…… 　　“……” 　　会是什么味道呢？ 　　啊。 　　呸！ 　　我才不会去尝…根本不可能有这种食欲吧。 　　看着就够反胃的了。 　　擦了半天的血渍，刚才吃饭时，都觉得嘴里一股子腥气，吃什么都不好吃，恶心…… 　　略，赶紧处理掉吧！ 　　她回过神来，瞄准对方脑袋和身体连接的位置，用力划切下去…… 　　“噗……” 　　“……” 　　“噗嘶嘶…咔…” 　　“……” 　　“滴嗒……” 　　“……” 　　少女跪坐在略显冰冷的地板上。 　　周遭的空气，已被浓厚到近乎凝固的血腥味所充斥，甚至连光线都快被这浓郁的腥气所遮挡住，让房间渐渐变得沉重而昏暗。 　　她的脸上、手上，乃至仅剩的内衣上，都被斑驳的血色浸染，和其他一些糜烂的碎末混杂起来，染脏成一团团、一块块的污斑。 　　此刻，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是，她那双深邃的蓝眼睛空洞得可怕，空洞得令人心悸。宛若两汪被黑暗侵蚀吞噬的蓝色死水，沉寂、无望，透不出丝毫的光亮。 　　在她的脚边，静静躺着两具很乖很听话的尸体。只是，它们僵化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的，或惊讶或恐慌的表情，似是在诉说着它们生前的经历。 　　少女则在很专心的“工作”着。 　　她双手紧紧地握着那把湿滑的血红刀子，刀刃上挂着着粘稠的血珠和碎肉，不时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她重复着一套简单的处理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顿。虽然动作并不娴熟，但每一刀都很有力，彷佛试图将所有的复杂情绪，融入在简单的切割中，把尸体转化成一块块碎片。 　　少女的小脸上未露出过多余的表情，她的眼神始终空洞地盯着前方，如同要遁入这模糊血肉之中，在那片虚无中寻找着某种解脱。 　　反正，在此刻，周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也无处可逃。 　　“……” 　　“啪嗒。” 　　一番尝试过后，夏雨柠随手丢掉那把被染红的水果刀，两手一瘫，上身后仰过去，罢工了。 　　“哈啊！” 　　“好难割啊……” 　　“不行，要换把工具，这个还是不好用。” 　　嘟囔了两句，她甩了甩手上发粘的液体，接着，双手扶在腿上，撑起身。 　　那片原本白嫩的大腿，已被干涸的血手印玷污，她这一动作，又无情地在这片“画布”上添了一层新的血印。 　　“嗒嗒嗒……” 　　“……” 　　嗯…拿回来了，下一个妙妙小工具是——斧头。 　　翻箱倒柜翻出来的，木柄钢首，长度大概只比她的小臂高出一截，是一把精致的小斧头， 　　看看这位选手的表现如何吧…肯定，会比水果刀好用。 　　这么想着，她两只手一齐握住木柄，深吸一口浊气，重重地挥下了手中的斧头。 　　“哐咚，咔哒……” 　　这一击挥下去，方才尝试了很久，都没能切断的组织，在斧尖的锋刃之下，直接断开了。 　　顺着砍下的冲击，地上为首的东西“骨碌碌”地滚了出去，最后停留在地板远处。 　　“哇。” 　　“这个好用欸。” 　　眼见新帮手事半功倍的效果，夏雨柠顿时睁大眸子，双眼放光。 　　再想到很快能解决掉这些脏东西，就可以去洗澡、睡觉了，她如释重负般，嘴角也下意识地微微翘起，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就是…” 　　“没把地板砍坏吧？” 　　她收回雀跃的小心思，先是用手背擦擦脸上被喷溅到的血渍，好让眼睛看得更清楚，只是，这下便把小脸抹得更花了。 　　然后，她便用双手使劲推开地上的残体，将掌心贴在粘腻的液体之中，不嫌脏地抹干净地上那一块的血泊，查看向地板的情况…… 　　“唔，没关系，继续吧……” 　　“呼……” 　　“咚，哐咚…” 　　“咔咚……” 　　斧下，星星点点的血珠，夹杂着部分软骨碎屑，以及一些微小的肉块……飞溅开来，飘向半空中，洒在地板上，粘附在少女的围裙上。 　　………… 　　……… 　　…… 　　… 　　…… 　　翌日，8月14日，上午。 　　“呃，就是这里吧。” 　　夏雨柠已经做好了基础的防护，手持复合弩，腰间还别着短刀，身后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包，来到了这片小区中，另一栋陌生的楼层间。 　　她再次外出了。 　　此行主要目的就是，按着那女人之前提供的位置，前往5号楼的304房间，取走其中的物资。 　　那女人说的对，食物这东西，是不会有人嫌多的。 　　站在标志着“304”门牌号的，房门前。 　　她从口袋中掏出两把钥匙，是从男人、女人口袋中各自翻找出来的。 　　她拿出第一把，对准门前的钥匙孔。 　　“咔。” 　　“滋咔…” 　　钥匙插入其中，却转不动，打不开门。 　　“……” 　　钥匙不对…再试试第二把，插入…… 　　“嗒…” 　　“嗒。” 　　第二把，甚至放都放不进去，完全是货不对板。 　　…… 　　……果然，是骗人的啊。 　　用各种角度都试了试，终究是打不开这扇门，夏雨柠也意识到，自己是被那女人给骗了。 　　最后的谎言吗…… 　　算了。 　　虽然对此感到一些意外，但她没有太多的惊诧，来都来了，那就顺带处理另一件事情吧。 　　房间里还有不少吃的，目前她对物资的真正需求，还不至于让她，马上就变脸到气急败坏的地步。不如说，相比之下，如果能尽快处理好那些烦人的肉块，才更让她高兴。 　　夏雨柠伸手去提好，紧紧勒在肩上的背包背带，再端正弩，转身离去。 　　缓步走下楼梯…… 　　“噔，噔……” 　　她回想起不久前。她从自己那栋楼，来到这一栋的区域，中间也经过了近百米的距离，她一路都在警戒，但一路都没遇到危险。 　　没发现丧尸，也没发现人…… 　　不知道是好是坏。 　　嗯…等会走出楼外，那就直接去小区的围墙边，把包里的脏东西，翻墙丢出去吧。 　　也许不久后会有好心的丧尸，帮她清理残局呢。 　　“噔，噔。” 　　轻巧的脚步声点在楼梯间，转瞬之间，已经来到一楼…… 　　在即将迈出这栋楼的那一刻，夏雨柠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双手渐渐用力，握紧手中的弩，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她的目光越过空旷的长廊，转而定格在走廊左侧的一间房门上。 　　那是一间，房门微微敞开的房间。 　　之前来的时候，她只想着上楼，注意力全集中在直线路途的警戒上，根本没留意到这里。 　　原来，这里，有一间任人进出的地方吗。 　　思索片刻，她迅速调整好状态，一手稳稳扶着弩；另一手把腰间的小刀拔出鞘，收放进右边口袋中，方便在接下来的环境中快速使用。 　　再打开弩的保险，“咔嚓”的细微声音，回响在四周。 　　在这异常安静的走廊中，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向那扇门。 第四十六章 独特的战利品 　　“哐当。” 　　“哈…呼啊……” 　　走进熟悉的房屋里，随手关上门，再上锁，一气呵成。 　　夏雨柠随手放下手中的复合弩，紧接着卸下身上沉甸甸的背包，一同放在玄关处的柜台上，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虽然在往返路上，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除了去围栏边丢点“垃圾”外，她也什么都没做。可，就是觉得很累呢…… 　　回来时，她一看到满是凹痕的破损房门，心里更不舒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堵着，闷闷的。 　　嗯…不过罪魁祸首也被她温柔地惩罚了。 　　啊，你问“温柔”在哪里？ 　　没有去虐待、折磨他们，就已经很温柔了吧？更别说是一箭射穿了脑袋，也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多的痛苦。 　　倘若把局面反转过来，他们可不一定会，这么善待自己…… 　　不想这些啦。 　　摘下头顶的帽兜，夏雨柠抬起双手，轻轻捧住被束起的长发，轻柔地把发绳取下来，随后撩起释放的长发，让它们如瀑布般自然垂落。 　　“呼……”舒服多了。 　　做完这些，她才拉过一旁的背包，“兹拉”一声打开拉链，把视线扫过去，打量着包里的书本。 　　包里整齐装着的是，近二十本，漫画书。 　　这些都是在5号楼，一层的那个房间里找到的。 　　当时，她进去后，便开始了谨慎的探查，一番排排查过后，排除了危险才开始搜寻。结果发现，屋里什么有用的东西都不剩下了。 　　即便是抱着侥幸的小心思去的。 　　但不出所料的，现如今，能门户大开的地方，果然除了陷阱，就只剩下被人搜刮一空的废弃之地了。 　　最后，还是在一间卧室里的书架上、地上，她找到了被人遗弃的，一大堆杂乱的漫画书。 　　于是，她就随便带回来了一部分，想着自己可以在无聊的时候看，漫画比那些只有文字的书，更容易看进去。 　　就这样，出发的时候，背包是沉甸甸的，回来的时候，包还是沉甸甸的…… 　　…… 　　一段时间的休息过后…… 　　夏雨柠从软软的沙发上爬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哈，还是继续做正事吧。” 　　把身上不需要的东西，通通卸下，全部脱掉到只剩下内衬，重新裹上围裙，她又来到了散发着恶臭腥气的浴室。 　　这些东西一日不清理干净，她心里就一日不得安宁…… 　　她先是抬起手，摆弄着手指上的创口贴，那是前两天做饭时，不小心切到手指弄出的伤口。虽然是个小创口，但昨天处理满地狼藉时，全被血浸透了，她就重新消了毒，又换张新的贴了上去。 　　应该没有影响吧。 　　她看向躺在地上的1.5个尸体，一想到昨天处理过程中的感受，很难不皱眉。 　　而现在，地上那姿态怪异的尸体，除了显而易见的通体青白，以肉眼观察，几乎看不到什么程度的腐烂，也没有太多腐败现象，只是微微的发臭。 　　不过，那股微弱的臭味，具有很强的穿透性，极其的刺鼻，仅那一点就足够令人作呕了。 　　啊，想来，很久以前…在学校办公室的那具尸体，是不是也没有很快腐烂？ 　　呃……按理说，经过时间的催化，这尸体是不是该变得，更恶心一点？腐败得更明显一点？ 　　即便她并不了解相关的医学知识，也能察觉到这些不对劲的方面。 　　难道是…病毒的原因吗？ 　　当下的局面，貌似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都能牵扯到那病毒身上，毕竟一切的情况，都是那尚无确论的“病毒”所造就的。 　　可他们俩，也并没有变成丧尸……都被一箭射穿脑袋了，倒也没有那个机会。 　　以此延申，假设真的是病毒造成的影响，难不成那些活死人们，也会很难烂掉吗？ 　　“……” 　　啊啊，想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那就不求甚解好了。以后，或许有机会知道吧……倘若还有知道的必要的话。 　　夏雨柠摇摇头，接着忙起自己的工作来。 　　“沙沙…” 　　她一手抓起女人枯燥的长发，拎起那重量十足的脑袋，女人额头上松垮的头皮，顿时因牵扯的力量，被绷紧提起。 　　那暗沉发灰的皮肤上，似乎向外渗出了一些黄黄的油水，像度了一层浅淡的蜡。女人乌黑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嘴角向外拉扯着，仿佛在无声的呼喊。 　　僵着的眼睑半睁半闭，整颗眼球向外凸出，浑浊不堪，布满了细小的血丝，而那双失去光亮的漆黑瞳孔，正死死盯向夏雨柠。 　　夏雨柠则在思考一个问题： 　　“应该…从哪里开始切呢……” 　　其实她内心对尸体的本能恐惧和抗拒，没有减轻多少，如果有的选，她当然不想亲手做这种脏活，只是没办法而已。还有就是，可能有一种因素……自己杀的比较放心？ 　　她看向女人的脸，心中不由得感慨一番。 　　你，还是，骗了我啊…… 　　5栋，根本不是那一间…你是故意的吧？ 　　早就想好了，对付我的办法了吗。 　　假如我真的带你一起去，在半路上？在房门前，我准备开门的时候？ 　　你要，趁机解决掉我吗？ 　　“为什么，一定要陷害我呢……”在对方的注视下，夏雨柠微微垂下头，语气中满是委屈和失望，自言自语道。 　　接着，她咬了咬牙，抬起头，对视向女人的眼眸。 　　“如果，你说真话…我说不定会放过你…呢……” 　　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不，其实，就算你说的是真话，我也会这么做的。” 　　“你该知道，问题不在我。” 　　“问题出在，你们，自己的身上吧？” 她歪了歪头，对着女人悄声问道。 　　“……” 　　女人没说话，只继续用已经出现塌软现象的眸子，看着她。 　　“…哈啊……”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夏雨柠叹口气，眨动着发酸的眼睛，自嘲地轻笑道，接着说，“好白痴……” 　　“嘭咚…”她松开手里的毛发，丢下了沉重的球形物体，任其摔在地上。 　　“不过……” 　　“你为什么要，一直瞪着我啊？”她没有转过脸，只是用余光瞥向地上的家伙，不满的问道。 　　“……” 　　依旧是无人回答。 　　夏雨柠把对方的脸扭过来，对准自己，问道：“…为…什么…我在问你，为什么？” 　　“都已经死掉了，还要这样瞪着我，一个死人而已。” 　　“你很不开心吗？你很不服气吗？” 　　“还是，你很委屈吗……” 　　“你凭什么委屈！”她厉声质问道。 　　“明明是你们有错在先吧，明明是你自找的！而且，你还骗了我……” 　　“对吧…” 　　她的语气又忽然变轻，清脆悦耳的声线，柔柔的，软软的，像是在虚心询问意见一样，问向对方。 　　“……” 　　“呃啊，我知道了。” 　　“我明白了…”她恍然大悟，一脸醍醐灌顶的表情，或许她本就不该，和对方讲理。 　　“你们这种人，就喜欢这么办是吧？就喜欢做这种不礼貌的事情，喜欢去恶心别人？” 　　“而我就是那个被你们随机选中的，幸运观众？” 　　夏雨柠吸入一大口腥臭的空气，缓和了一会儿。 　　“可是……” 　　“做出未经允许的事情，就应该被制止啊。” 　　她放下手中的斧头，探出手指，缓缓摸向女人那浑浊的心灵窗口。 　　“噗滋，滋~” 　　随着湿冷粘腻的触感传来，她取出了，对方的那不礼貌待人的器官。 　　一颗连着长条红线，坠着粘稠体液的，异常丑陋的球状体，被整个地掏了出来。 　　轻轻捏在球状体上，弹弹的，黏黏的…… 　　转过球体的方向，夏雨柠把带有棕色孔洞的那一面，对准了自己，她再次和对方对视起来。只不过这次，赢的人，显而易见的，又是她。 　　哈。 　　当然，不要误会，她这样做，只是因为想到了这种做法，就去尝试了，不是因为什么奇怪的，变态扭曲的心理。 　　她的心理很健康。 第四十七章 柠的笔记，开篇 　　大概是有一种猎奇和叛逆的心理，在作祟。 　　让夏雨柠忍不住，又捏了捏手里的小球，虽然它外面附着着恶心的东西，但总体的手感，意外的还不错。 　　嗯…刚好，可以留作纪念。 　　证明他们来过？也可以，比起不久后被野生丧尸啃噬殆尽，那时候，他们除了干瘦的骨架，一丁点痕迹都无法留下。 　　能给他们留下来过的足迹，这样的做法，也算是一种善举吧。 　　啊，同时，也可以作为，“不礼貌的入侵者”被自己战胜的纪念。 　　说不定，以后，假如苏半夏回来了，看到这样证物，得知这件事情后…… 　　会夸奖她呢？摸摸脑袋，或者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唔哈，开玩笑的。单纯是因为，这些足以证明，她不是一个百分百的废物，而是稍微有点用的人。 　　毕竟。 　　只要有足够的用处，就不会被人轻易放弃吧……实打实的利益，可比那些无所谓的虚无缥缈的联系，更加稳固吧…… 　　嗯嗯，要是她活着的时候，也能逐步成长为，那么有能力的人，就好了，像苏半夏一样的人…… 　　苏半夏… 　　她还会回来吗…等她回来吗…… 　　虽然，都不太可能就是了。 　　夏雨柠回过神，继续看向身前的东西。 　　她忽然想到，啊，是不是应该把那个男人的也留下一份？ 　　就像恩爱的情侣一样，成双成对，就该始终在一起…就算他们并不恩爱。 　　只可惜，男人的部分，已经被一并丢掉了。 　　夏雨柠捏着女人的下巴，扭过对方的脸。接着，她把湿哒哒、血淋淋的手继而伸向，女人那仍保持着不甘表情的，另一侧的眼眶。 　　“噗滋……” 　　…… 　　…… 　　她准备了一个用不到的容器。 　　“滴，噗通。”把两个小球丢进了，装满酒精的玻璃杯中。 　　因为酒精易挥发，所以一定要拧紧盖子。 　　“吱…”，这样就好啦。 　　看着杯中那两颗被她修剪掉小尾巴的球体，她心中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很恶趣味，很恶心，很违背道德常理……但是，还有一种，自身下发散至胸膛、喉咙，甚至脑袋里的，隐隐发热的，舒畅快.感。 　　这种感觉，和她抡起斧头，处理那些“垃圾”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哐咚”作响的每一下砍击，都伴随着血肉的飞溅，伴随着恶臭气味的熏染。但，在身体本能地产生抗拒和恶心的同时，似乎也产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情愫，化作一团温热的暖流，在全身上下游动，驱使着她继续做下去…… 　　那段沉入其中的时间里，仿佛把她心中一切的不快，积压的委屈、愤怒、忧愁、枯燥……全部都倾洒出来，发泄出来…… 　　她好像失去了自己，又好像，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总而言之，那是一种无法否定的，奇怪的，愉悦的，感觉。 　　“嗒。” 　　夏雨柠抬起胳膊，握着那罐东西，把它轻轻放在洗手间墙壁上的架台上。这样，一个人上厕所，或者洗澡的时候，也不会太孤单了。 　　“战利品”就待在这里吧。 　　她看向女人。 　　是你自己说过，要给我补偿的哦。 　　可惜你骗了我，那我只好拿其他东西，替代你说的物资了。 　　呼……拜拜吧。 　　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斧头，瞄向心里划分好的位置；在刚才的小插曲中，她已暗暗决定好了分割顺序。 　　握紧木柄，高高举起…… 　　再重重挥下。 　　“咔…哐咚！” 　　“嘭咚……” 　　“……” 　　她手上要处理的工作，加上剩余要外出完成的事情，还需要不少时间来忙活，任重而道远呢…… 　　………… 　　……… 　　…… 　　… 　　…… 　　…… 　　日期： 　　8月16日，下午。 　　无事发生。 　　…… 　　经过昨天的用心工作，那些肉块已经解体的差不多啦。 　　我还细心地把它们分成了，大小形状合适的块状，方便以后装在包里，利用好最佳的空间分配。 　　只是，稍微有点担心，内脏那部分，会坏掉。 　　啊，最恶心的也是内脏了，又湿又黏的，还那么多，血糊糊的一团团，略……一回想起来，就想吐。 　　所以我决定，要率先把那些丢掉。 　　全部装在塑料袋里，要多裹几层，万一不小心露进包里，啊啊，我会崩溃吧。 　　…… 　　对了，我今天一共外出了两趟，是间隔着时间外出的。选择丢弃的围墙也是不同的两面，全程弯弯绕绕地走出去，弯弯绕绕地走回来，以免被有心之人关注到…… 　　嗯，我会不会太过谨慎了呢？ 　　…… 　　内脏还剩下一小部分，很快就能清空这些了。 　　—— —— —— —— 　　—— —— —— 　　—— —— 　　—— 　　日期： 　　8月17日，晚。 　　今天很忙呢。 　　…… 　　晚上总是睡得不太踏实，不是因为做噩梦，而是，那股味道，总是飘在鼻尖，久久不散。 　　看来要尽快处理完，还自己一个舒适的房间。 　　啊，当初，要是能让他们死在外面就好了。 　　…… 　　零零散散地清理满地的血污，忙了半天，其实，我应该把它们全都丢出去后，再清理地板？ 　　可看着那一地泥泞，黑红黑红的，都凝固了，还有粘在墙边的……感觉不快点清理干净，过段时会很难难彻底清除。 　　所以，我还是趁有时间，好好的清理了一番。 　　…… 　　其实，清理血污是有技巧的！ 　　除了必要的污垢清洁剂外，还需要一罐汽水，无论什么牌子、什么味道的汽水都可以。 　　先把清洁剂喷在堆积的污垢上面…然后再打开汽水，就可以喝啦！ 　　虽然没什么用，但可以在等清洁剂生效的时候，没那么无聊。不过可能是那股恶臭熏得，舌头不太能尝出味道了。 　　…… 　　总结，今天一共外出了3趟，比昨天多了一次。 　　依旧是没发现有人在，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藏在楼上，自己没注意到。 　　那些讨厌的脏东西，已经清理到近一半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两天，就能彻底丢完了，期待。 　　—— —— —— —— 　　—— —— —— 　　—— —— 　　—— 　　日期： 　　8月18日，晚。 　　…… 　　照常，装包外出，丢垃圾。 　　再回家…… 　　今天多跑了几趟，来来回回的，也顾不上那么谨慎了，好麻烦…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的吧。 　　大概都死光了，不然，就是离开这里了，这小区能留下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 　　明明就差一点了，明天是能丢完的…… 　　可…今天上午，起床时，我就感觉到了。 　　肚子又变的不舒服起来…… 　　该死的… 　　已经又隔了一个月吗？ 　　啊啊，好烦…就不能推迟几天吗？再晚两天，就两天，非要在这个关头来。 　　为什么这种没必要的巧合，总在接踵而至，没人欢迎你们吧？ 　　…… 　　呼…… 　　算了，不管了。 　　有了上次那丢人的经历，即便这次，没人在身边，我也知道，要提前准备好防护，就这样吧。 　　嗯。 　　浴室里还有几条腿，没处理，刚好，就那么放着吧…说不定能风干成火腿？ 　　哈啊…这短时间，也不能洗澡了。 　　—— —— —— —— 　　—— —— —— 　　—— —— 　　—— 　　日期： 　　8月19日。晚。 　　…… 　　什么都不想做，不想动一下，好难受。 　　肚子好痛。 　　胸口好闷。 　　身上也跟着没力气了。 　　一身的血腥味，不知道是前两天染上的，还是自己身上发散的，恶心。 　　为什么一定要经历这种事情呢，每个月，每个月…… 　　…… 　　不，不对，这种事，也是没办法的吧。 　　…… 　　随便热了一点八宝粥，随意吃点好了，没胃口… 　　热水袋，还有小熊，都在被窝里。 　　今天一整天都想待在温暖的被窝里…… 　　—— —— —— —— 　　—— —— —— 　　—— —— 　　—— 　　8月20日。 　　…… 　　要不是常识，和苏半夏，告诉我…… 　　我一定以为，自己要死了。 　　哈，现在，和濒死的感觉，也差不多吧。 　　…… 　　应该，快一点处理干净卫生间里的东西的，分明，只差最后一点了…… 　　弄干净的话，这股恶心的气味，也能消散干净吧…… 　　…… 　　巧克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每天想都吃，好多。 　　不过，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记得前段时间就注意到，那箱巧克力，见底了…… 　　—— —— —— —— 　　—— —— —— 　　—— —— 　　—— 　　日期… 　　8月，8月… 　　哈啊。 　　写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啊。 　　****** 　　去死。 第四十八章 柠的笔记，终章 　　难以抹除掉的伤痕，是怎么形成的。 　　最初，它们也只是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事情。 　　出乎意料的，莫名其妙的，不可理喻的，还有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奇怪的坏事…… 　　每每忆起，她都不禁发问：为什么，它们总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面对这种遭遇，这种不幸，她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抑制下去，不做反抗。 　　“不想有太多琐事围绕在身边，去耽误所谓的，重要的事情……” 　　可回过头来，她却发现，自己追赶的，所期待的，本就是不存在的！自己完全是在做无谓的努力，做无用功！ 　　…… 　　明面上的巨大创伤，会使人失神； 　　而暗伤，又会隐隐作痛。 　　却都让人无可奈何。 　　于是，她尝试着，将足以杀死她的创口翻篇，把看不见的暗伤隐藏。 　　却不曾想，等到种种心绪叠加在一起时，便是让她再也无法释怀的伤痛，集聚爆发之时。 　　…… 　　嘛，抛去某些事。 　　其实，大多事情，都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而是一根根木刺——切切实实扎在肉里的木刺，虽不足以致命，却会逐渐积累…… 　　直至，它们在暗中作祟，让自己伤病一身时，才恍然醒悟：原来正是这一件件无关紧要的小伤，拖垮了自己。 　　它们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你会因此难过、因此沮丧，却始终寻觅不到它们的踪迹。 　　对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不愿回眸的痛楚，你无力阻挡，只能任由其不断回想，不断在脑袋里回映…… 　　无法填补，无法治愈，唯有尽可能地去忽略。 　　然后，在某一个满心焦虑却又偏逢不测的夜晚，所有的痛楚，终将尽数重现。 　　………… 　　……… 　　…… 　　… 　　日期： 　　8月22日，晚。 　　…… 　　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总算是，熬过去了…… 　　明天，明天我就把那该死的，臭东西，丢出去。 　　结束这一切。 　　…… 　　另外，一个噩耗，巧克力，吃完了。 　　类似的只剩下能量棒和糖果了，可作为替代品，它们也只能勉强及格，还是没办法顶替，巧克力在我心中的位置…… 　　哈…… 　　有点，不太开心。 　　—— —— —— —— 　　—— —— —— 　　—— —— 　　—— 　　日期： 　　8月23日，中午。 　　最后的那部分肢体，终于全部丢出去啦，洗手间重回昨日，变回空荡荡的了。 　　此外，今天，我就要把那些残留的污垢，擦洗干净，让房间里变得崭新如初！ 　　…… 　　顺带的，我也好几天没有洗澡了，今天要把自己也洗干净。 　　—— —— —— —— 　　—— —— —— 　　—— —— 　　—— 　　日期： 　　8月23日，晚。 　　想来，我写这些东西的原因是什么呢…… 　　…… 　　原本只是突发奇想般的劲头？ 　　好像，这也就是打发无聊的手段吧…… 　　唯一的实际作用，大概只有，作为自己的遗书，和为往后遭遇不测后，成为自己唯一留存在世上的痕迹，供其他人查阅？ 　　最近几天，也没有什么可圈圈点点的事情了。 　　不如，就姑且暂停在此吧。 　　嗯。 　　—— —— —— —— 　　—— —— —— 　　—— —— 　　—— 　　日期： 　　8月26日。 　　重要事件？ 　　…… 　　早晨，不，应该是在凌晨，天色微亮，我被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吵醒了。 　　慌乱的爬起床，确认自己还活着后，我坐在原地静静等待着下一次声响。不出所料，很快，远处又传来了同样的动静…… 　　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爆炸没有再靠近这里，而是一直围绕在远处，我观察不到的远处，接二连三的响起。 　　那绝对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制造的，能制造出如此大响动的，我唯一能想到的一方，就是官方势力。 　　假如它们还切实存在的话。 　　…… 　　那声响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久，有半个多小时？根据声音推断，应该也是在不同的位置。 　　我没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就算在这片区域发生爆炸，我也无能为力。 　　…… 　　当时猛地惊醒，我还以为是世界末日了，再转念一想，似乎，早就是那种局面了…… 　　—— —— —— —— 　　—— —— —— 　　—— —— 　　—— 　　日期： 　　8月28日。 　　出事了…… 　　今天，我起床后，发现。 　　停水了。 　　…… 　　继爆炸后的停水……不像是好事情，它们之间有关联吗？ 　　…… 　　幸而之前储存有不少水，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只希望停水仅是暂时性的，水源能恢复供应。 　　不然…… 　　—— —— —— —— 　　—— —— —— 　　—— —— 　　—— 　　日期： 　　8月31日。 　　算上今天，已经是停水的第四天了。 　　…… 　　没想到，事情，真的，恶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虽然家里还部分瓶装水，和储存的水在，但…… 　　如果再没有自来水，用不了太久，它们就会被消耗光。 　　—— —— —— —— 　　—— —— —— 　　—— —— 　　—— 　　日期： 　　9月1日。 　　依旧是停水。 　　…… 　　另外，我要外出了。 　　虽然房间里还有一些水资源，但我还是想外出一趟。 　　带上必要的装备，和背包，在附近范围内，去搜寻一些新的物资。 　　为什么这么果断呢？我想了想，大概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混吃等死。 　　…… 　　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并不舒服…… 　　…………… 　　………… 　　……… 　　…… 　　… 　　日期： 　　9月…… 　　我回来了。 　　什么都没找到，却遇到了一群丧尸。 　　但我活着回来了。 　　只是，记得当时情况紧急，为了尽快逃脱，我把背包弄丢掉了… 　　好在，里面没有太多有价值的物品，只有一些食物、饮料和一小部分医务用品。还有我的小熊…… 　　…… 　　幸好，丢的只有一背包的物资，家里还是有更多存货的……药物、绷带，也只丢了一小半，家里有备份的。 　　而且，最让人振奋的事情是，水力恢复了。 　　回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水槽中的水痕，等了一两天，果然从水龙头中流出水来了，我直接把所有能找到的容器都接满了水。 　　它或许是间歇性供应的？我不知道，还需要时间来观察。 　　…… 　　另外，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死里逃生，接着“后福”即到。 　　唯一的损失，就是一个背包而已。还有小熊…… 　　小熊，又不重要…… 　　………… 　　……… 　　…… 　　… 　　日期： 　　9月6日 　　事情就是这样。 　　其实，真的，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但是，水的确恢复供应了，间歇性的供应，每周有一天到两天的样子，及时去储存好是完全够用的； 　　食物，经过前一阵子的肆意消耗，现在房间里还有一半左右，再支撑一个多月没问题。 　　节省一点的话，甚至可以支撑两个月。 　　在这之后，该怎么办呢，我不想知道…… 　　大不了，就是像上次那样外出罢了。 　　把自己交给气运处理而已…… 　　反正，一切都是注定的。 　　用这种想法去看，或许发生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 　　只是…… 　　如果，我是说，如果…… 　　真的是这样， 　　那，可不可以，让我…****（水渍） 　　（水渍） 　　……（水渍） 　　（水渍） 　　。 　　。 　　。 　　。 　　。 　　。 　　。 　　“你还活着吗？” 　　“哪怕，只是见一面…” 　　“……” 　　“唔，呜呜呜……” 　　“苏、半夏……” 　　“我真的呜，真的，好想你……” 　　“呜哇啊，呜呜呜呜呃……” 　　空荡荡的室内，昏黄的灯光下，堆满食物的杂乱纸箱前，一个少女坐在桌前。 　　从一开始的放声大哭，到伸出手去擦拭眼泪，再渐渐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她低声啜泣着，藏匿着自己丢人的表情，埋藏着那不切实际的妄想…… 　　不时有几滴热泪从她的眼眶滑落，从衣袖的角落溜出，最终垂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瞬间便被吞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周遭的空气凝固着，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她呜咽的喘息，和心碎的低吟。 　　然而，一如她的哭泣那般，她的愿望也终究敌不过宿命，将如石沉大海，无人问津…… 第四十九章 “入秋” 　　09月06日，**时**分**秒。 　　南区，②号食堂内。 　　…… 　　“哈啾~” 　　“怎么了，是有点感冒吗？”坐在正对面的武主任，停住手中夹菜的筷子，关心地问道。 　　“唔，没有…”，苏半夏捏着纸巾捂住口鼻，继续说道，“应该是，饭菜里的胡椒粉吧。” 　　“啊，也快要入秋了呢，只是气温变化不太明显……” 　　武主任心不在焉的夹着碗中的菜，话锋一转，说道：“说来，半夏你，还是不打算留下来吗？” 　　“…嗯。” 　　“我觉得那些训练很有帮助，我想，再接着训练一段时间，然后…再离开……”苏半夏迟疑了一会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应答道。 　　“那……”武主任张嘴就要劝导，却欲言又止。 　　她想到自己那些老生常谈的话，每次都在说，但每次都没办法动摇苏半夏的心思，她还是决定闭上了嘴。 　　嘛，连熊首长都劝不动苏半夏，她又怎么能劝阻呢？苏半夏她能愿意多待一段时间，就已经很好了。 　　武主任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摇摇头，或许她这个年纪的人，是没办法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了。 　　“呃，好吧。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改变主意了，随时都可以选择留下来。” 　　“嗯。”苏半夏点点头，轻声回道。 　　“先吃饭吧，晚上也早点休……” 　　“啪嗒！” 　　武主任嘱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不远处摔东西的声音所打断。 　　“……” 　　“…你他妈故意的是吧！老子干一天活，就给我吃这玩意，我……” 　　“爱吃不吃！谁惯着你啊，不爱吃就让开，后边还有人排队呢。” 　　“我吃你马！” 　　“你们这群比，天天屁事不干，还天天能加餐，给我盛点破罐头，还他妈手抖，我草……” 　　“……” 　　苏半夏和武主任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处——食堂的打饭窗口前。 　　看那架势，吵起来的两人，大概是普通居民和食堂的工作人员。 　　闹事的男人先是摔了自己的餐盘，接着和食堂人员嚷嚷着、对骂了起来……兴许是这种场面比较少见，又或许是平日里缺少娱乐，嘈杂的大食堂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望向他们两人的方向。 　　“……” 　　“你算什么东西，妈的，真他妈想找茬，以为我怕你啊！” 　　只见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挣脱开了同事的阻拦，双手按着窗口便越过了围墙，冲向闹事的人。 　　“我…我草你马的！老子告诉你，我算什么……”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闹事男子，也丝毫不退却，反而迎着对方，走过去。 　　驻扎在食堂出入口的几名士兵，已经小跑着冲向两人的位置…… 　　但，来不及了。 　　当闹事男子再次把手从口袋中掏出时，他手上赫然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不等众人辨别出那是什么，也不顾对方是否是手无寸铁之辈，更不管即将前来管理的武装士兵，他握着刀子，就狠狠的捅进了对方的胸口。 　　“噗！” 　　“呃，呃啊！”被袭击的食堂人员，只发出一声惊诧的低吼。 　　他接下来的一切声音，就都被人群的嘶喊声所遮盖住了。 　　“卧槽，啊啊啊啊啊！！” 　　“…杀人了…啊啊啊啊……快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嗒！滋滋滋滋啦……” 　　“啊……” 　　当几名士兵赶来，用电击枪成功制服闹事男子时，不止是被害者倒在一片血泊中，现场更是闹腾得沸反盈天，乱成一锅粥了。 　　也许是过久了平淡安稳的日子，没人能接受这样的突变，人群中有嘶喊、有尖叫、有惊诧、有慌乱。然而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还夹杂着少数的笑脸，甚至拍手叫绝的人…… 　　他们在庆祝的是，士兵们前来制裁了罪犯呢，还是罪犯杀死了食堂人员呢，人心叵测，不得而知…… 　　“……” 　　在躁动的人群中，武主任早就牢牢抓住了苏半夏的手，将她护在身旁，以免遭遇什么不测。 　　她们俩身上可没带任何武器，平常状况下，普通居民也是禁止随身携带武器的，就是不知道那个闹事的人，是怎么躲过检查的。 　　“噔噔噔……” 　　“……主任！武主任！” 　　幸而，另外两名持枪的士兵，很快赶来这里，他们大喊着，寻向武主任两人所在的方位。 　　武主任高高举起左手，朝着他们挥舞着。从发现有人闹事开始，她就迅速联络到手下的士兵，让他们前来保护苏半夏。 　　“这里！” 　　“……” 　　几人顺利汇合。 　　有两个手持钢枪的士兵站在身周，荷枪实弹地警戒在旁边，其他纷杂的人群也不敢胡乱靠近了。 　　“让你遇到这种糟心事，真是抱歉，半夏。”武主任攥着苏半夏的手，略带歉意的慰问道。 　　“没有吓到吧？” 　　“啊，不，我没事。” 　　苏半夏点点头，表情上除去些许意想不到的神色外，照常的冷静。毕竟在外面时，她也亲身经历过类似的更糟糕的事，而且，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嗯，你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肯定会保护好你的。”武主任忽略了苏半夏的镇定，带着温柔关怀的宽慰道。 　　“那，你早点休息，别太在意，这只是偶然事件。我先在这里处理一下，晚点回去看你。” 　　“小李，小姜，你们先带半夏回去吧，回A区。”她转而对两名士兵吩咐道。 　　“是。” 　　“是。”两名士兵即刻应答。 　　武主任最后看了一眼苏半夏，转身走向在控制着闹事男子的几名军人那里…… 　　…… 　　“苏、苏小姐，我们走吧？” 　　那名被称呼为“小李”的士兵，开口询问道；他身旁的“小姜”，则是苏半夏较为熟悉的面孔。 　　“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苏半夏礼貌的微笑着，说道。 　　“走吧。”她跟着两人，走向食堂出口。 　　“嗒，嗒嗒……” 　　两名士兵一前一后的，护在苏半夏身侧，缓步推移中，他们始终持枪警惕着周遭的环境，以保全大小姐的安全。 　　作为被武主任所重用、信赖的优秀兵士，他们两人的综合能力，在队伍中也都是数一数二的。 　　实际上，无论被指派怎样的艰巨任务，他们都是会绝对服从，且临危不惧的，眼下这种小场面，护送女孩子的小任务，对他们来说更是不足为虑…… 　　但，没人注意到的是，站在最后面的，被称为“小姜”的士兵。他被面罩包裹严实的脸上，唯一露出的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中，却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黯淡之色。 　　似是失落，似是落寞，似是无尽的担忧…复杂之情，难以揣度…… 　　…… 　　…… 　　…… 　　…… 　　“…#*#*#*…” 　　“……” 　　食堂的角落处，喧闹的人海中，一副稚气未脱、学生摸样的两个男生，挤着人群望向远处的热闹。 　　“哎！你看清了吗？听前面的说，好像是有人杀人了！” 　　“草，怎么在食堂里杀人，真吓人奥！” 　　“哎，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戴眼镜的那个男生，伸出胳膊，碰了碰身旁在发楞的另一个男生。 　　“啊？哦。”面容清秀的男生回过神来，敷衍两声。 　　戴眼镜的那人，不满的质问道：“你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呃…你看见那个女孩了吗，被两个军人带出去的女孩？” 　　“啊？什么女孩？漂亮吗？”眼镜男追问道。 　　“漂亮……”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太不够意思了吧！走远了吗？” 　　“走了…” 　　“好你个闷骚哥，就自己看妹妹，不告诉哥们。” 　　“不是…我，好像认识她。” 　　“啊？你真认识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呃，啧…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切……” 第五十章 匆匆，饯别 　　……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好，我同意了，但你必须去参与……” 　　……… 　　…… 　　… 　　“他是我当年亲手带出来的兵…别看他已经是这个的年纪了，本领可是只增不减。” 　　“呵，熊哥过奖了，反正不用教这孩子那么多东西，只管简单的基础事项，我还是有把握的。” 　　“这种场合，可不能这么叫啊，我说过吧？” 　　“哎，熊哥，啊，首长！收到！” 　　……… 　　…… 　　… 　　“哈，哈，哈啊…报告，教官……” 　　“哦，半夏，说吧？” 　　“哈，好累…不是说好，只让我训练那些基础内容吗？” 　　“没错啊！这些就是基础啊！你看他们，那几个跑圈的大兵，你训练得可比他们轻松多了。” 　　……… 　　…… 　　… 　　“别，别走啊，半夏…你真去告状啊？” 　　“哼。” 　　“兹拉……” 　　“呃啊，你包里，是什么，黄金！首饰？” 　　“你要吗？” 　　“呃，这种贿赂可行不通。” 　　“我是要去上交！” 　　……… 　　…… 　　… 　　“真没想到，你确定要上交？这种贵重物品，自己留着也没事，没人会强制收缴的。” 　　“不，我要这些也没用。” 　　“……” 　　“呃，熊伯，我还想问一些事情。” 　　“……” 　　“是这方面啊……嗯，让你了解一些，也没关系……” 　　“不过，这些不是我的强项，我一会儿叫那个，生物科研部的人，带你去。” 　　“你想知道什么，就让他们告诉你吧。” 　　……… 　　…… 　　… 　　“关于以下的谈话，还请你，尽可能地保密。” 　　“好的。” 　　“我想问问，所谓的“丧尸病毒”，是否是确切的病毒，或者说，它是，一种病毒，还是……” 　　“啊，这…上来就问这个问题吗…其实……” 　　“……” 　　“……” 　　“我大概明白了，那么，关于解药…疫苗的事情？” 　　“抱歉，我们仍在努力。” 　　…… 　　… 　　“病毒…会不会在其他动物身上传播？” 　　“这一点无需担心，根据目前研究得知，这种病毒……啊，请允许我笼统的，暂时将其这么称呼…” 　　“这种病毒只会在人类身上发作，而其他非人类的动物，一旦感染，便会死亡，所有不会出现什么“丧尸动物”……” 　　…… 　　… 　　“那，“病毒”…的来源，这一切的爆发原因，已经查清楚了吗？” 　　“尚无定论…” 　　…… 　　… 　　“感染后的症状？” 　　“尚无定论…” 　　“一切异常症状都不排除，常见的则是类似于感冒、发烧的症状，一如先前官方通报的那些……” 　　…… 　　… 　　“病毒传染后，在人身上的发作时间？” 　　“呃，尚无，定论……” 　　“这一点很复杂，要视情况而定……根据目前的实验数据来看，绝大部分情况下感染接触面和发作速度是成正比的……但，你要记住，人类一旦被其感染，那就要做好准备，各方面的。” 　　…… 　　… 　　“病毒传播方式，载体是什么？” 　　“你所能想象到的那些就是——一旦让它们的体液接触到你的伤口上，就会感染。” 　　“除了体液接触传播，还有******” 　　“什么？” 　　“我是说****” 　　“……” 　　…… 　　… 　　“那，广为流传的水源传播和空气传播，是真的吗？” 　　“……” 　　“是的。” 　　“……” 　　“尽管不太准确，但你可以粗略地理解为，这是一场在全球范围下的，自然筛选。” 　　“你的意思是……” 　　“没错，现在，幸存下来的人，都是具备空气传播免疫的人…换一种说法，实际上，我们都是******” 　　“******” 　　“****” 　　“奇怪…为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说的话，可以再说一遍吗？” 　　“******” 　　“算了，我也只是想了解个大概，接下来，我还想问一些，关于丧尸的……” 　　“不，你不想。” 　　“哈？” 　　“因为，有人找你。” 　　“……咔嚓……” 　　眼前不断穿梭的怪异场景，即刻崩塌，被敲碎成无数块碎片，那虚假的屏障之外，是一片无法探测、无法观察的极致黑暗。 　　混沌中，一道空灵的声音，刺破空气，传达到她的耳边： 　　“半夏…” 　　“苏半夏！” 　　恍惚中，她只能听到声响，而无法去辨别，彷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貌似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好吧…其实并不是，没有那种浪漫的展开。 　　那声音是， 　　“叮叮叮！” 　　“叮叮叮叮铃……” 　　“？” 　　猛地惊醒，苏半夏睁开双眼，两只手用力抓着被褥，坐起身。 　　脑袋这才清醒过来，她也意识到，刚刚出现的那些混沌景象，只是梦境罢了。 　　“哈……” 　　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奇怪的梦，像是走马灯一般，有很多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在脑袋里走了一遍，还有部分的……啊，记不起来了。 　　梦这种东西，醒来之后就会马上忘记的。 　　“呼呼…”苏半夏掀起身上的被子，伸个懒腰，按下桌上叮铃作响的闹钟。 　　“叮叮叮…哒。” 　　啊，已经十点多了吗，难得睡了个懒觉呢。 　　赶紧起床，去洗漱吧。 　　眼见时间不早，苏半夏从床上爬起身来，匆匆拿过一旁叠好的衣服，套在身上…… 　　今天是9月24日。 　　即便在一个月前，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在这里待这么久，不知不觉都快到十月份了……事已至此，也无论是因为其他人的挽留，还是自己的缘故…… 　　明天，她就该离开了。 　　不会再推迟了。 　　…… 　　…… 　　…… 　　……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 　　“半夏…”，走进来的人是武主任，每天见面频率最高的就是她了，她开口问道，“没有问题吧？晚上六点钟……” 　　“嗯，我知道，熊伯也跟我说好几遍啦。”苏半夏正忙着清点东西，看清来者，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应道。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晚点儿，我会提前来接你。” 　　“好的。”苏半夏笑着对武主任摆摆手。 　　“哐…” 　　依旧是轻轻的，门被关好。 　　“呼…饯别宴吗……按照熊伯的性子，他应该不喜欢办这种事情吧……” 　　“嘛，算了。” 　　有点仪式感也好，她本来就驻留这么长时间了…再住下去，万一真的不想走了怎么办，哈。 　　苏半夏打开靠在墙边的铁皮柜，从中取出了久未动用的背包，拉开拉链…… 　　里面还装着她从前带着的包装食品呢…主要是，这里每天为她提供的食物，加上一些休闲零食，日常伙食很充足。她才一直没有机会去消耗掉，包里的东西，久而久之，就遗忘了。 　　嗯…这个背包也该退役了，她外出的新装备，熊伯早就托人给她准备好了。 　　………… 　　……… 　　…… 　　… 　　…… 　　“今天，大家不要把这顿饭当作什么送行饭。可能你们也知道，我不太喜欢搞那一套，弄得多伤感、多忧愁的。”包厢内，熊首长首先开口说道。 　　“其实，就是简单的，聚在一起吃个饭。” 　　“半夏明天就要离开避难所了，我也早就答应半夏了，这点没什么好说的。” 　　“半夏，只要你愿意回来，这里就永远欢迎你。”接着，熊首长看向苏半夏，嘱咐道。 　　“谢谢熊伯。” 　　“好，今天就不开会啦。按照这儿的规矩，正常情况下是不允许饮酒的，而且大家明天可能还有事情要忙。所以，老头子我，也做个表率以茶代酒，大家可以随意，多吃菜。” 　　“那个，小武主任，你们也放开点就行。” 　　“我这个领头的，也不能以权谋私，这一桌子菜都是我用个人工资换来的，可不是贪污来的啊，哈哈。” 　　“好，熊首长。”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看向圆桌前，众人逐渐面露红光，而苏半夏只是偶尔夹几筷子身前最近的菜品，心不在焉的。 　　虽说现在时间还早，但她还是忍不住思索关于明天的事情。 　　“半夏……” 　　身旁的熊首长，忽然念道苏半夏的名字，并看向她。熊伯那张略显苍老的脸颊上表情凝固着，他停顿了一会，才张了张嘴巴，说：“啊，夹菜啊……” 　　“不知道这儿有没有你爱吃的…目前的条件没那么好，这段时间，也是委屈你了……” 　　“不会，熊伯。应该是我感谢您，这段日子，我在这里过得很不错。”苏半夏忙反驳道谢着。 　　“半夏啊…是我欠……不…不说这些了，哈。” 　　熊首长停住到嘴边的话，挤出了一个力不从心的笑容，继续说，“以后，要是你还能记住，有我这么一个老头，我就很高兴了。” 　　“……”苏半夏有点失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熊伯明显的，很是失落的样子。 　　“哎，熊哥，你这么说，都显得我老了。” 　　“不是说好好吃饭吗，咱就随便聊点别的吧，啊？别让小半夏那么紧张嘛。”身旁的男人打断了这略显僵固的局面，他正是苏半夏的教官，也是熊首长的亲信。 　　“好，好，吃菜，吃菜。”熊首长淡淡笑道。 　　“嗯……” 　　……… 　　…… 　　… 第五十一章 事故还是故事 　　…… 　　那个晚上，很让人难忘吗？ 　　是在于，那是她在避难所里的最后一顿晚餐？还是因为当晚熊伯沮丧得像个孩子，让人为之动容？抑或是，久违的那么多人的热闹聚餐，实在难得？ 　　呃…也可能是因为，教官临时被通知有要事，只得中途离场，让在场的氛围，更加冷落了。 　　…… 　　不管怎么说，昨日已逝。 　　匆匆离别，转眼间…… 　　苏半夏，已经坐在装甲车上，带着自己的新背包、新装备，在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陪同下，踏上了“归途”。 　　“轰隆隆嗡嗡……” 　　…… 　　…… 　　时间，09月25日，09时43分47秒。 　　…… 　　…… 　　“长官，只能在附近停下了，再前面……” 　　“再往前开一开，离终点还那么远呢！” 　　“可是…” 　　“呃，谢谢你们，不用了，之前约定好的，就是在这里下车。” 　　“也不好为难你们，而且，我能应付的。”透过窗外，眼看已达地点，苏半夏也坐不住了，推辞道。 　　为首的军人看向苏半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着开车的人下达了指令： 　　“停车。” 　　…… 　　“轰轰……” 　　装甲车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远去，轰鸣的引擎声也逐渐减弱…… 　　“嗅嗅。” 　　“呼……” 　　苏半夏不自觉地深呼吸外面的空气，从封闭的车厢中走下来，顿时觉得空气清新了，甚至感觉比在避难所的要好？ 　　哈，错觉吧。 　　重新端紧手中着的步枪，她开始向前推进…… 　　虽然是被“丢”在半路上的，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她既然能孤身一人，安全的抵达避难所，那就代表她有能力原路返回。 　　在避难所的日子，她可不是只去吃罐头了，有了一番小改造，加之武器上的升级。对她来说，此行可谓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 　　呃，只要不遇到大规模尸群就好。 　　目的地是，王姨的房子，那个不值得太多留恋的地点…… 　　貌似是她在一念之间，凭着性子决定的…但实则不然，她想了很多次，也琢磨了很久，结果，终究是放不下这个念头。 　　说她无知也好，固执也罢。 　　若是真的只凭绝对的理性去行事，那她从一开始，就不会从固若金汤的避难所里离开。 　　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是永远无法做到绝对的理性的。让人愿意堵上一切挣扎下去的缘由，无非就是些许所热忱的事情而已，这也可以称之为个人的“浪漫”…… 　　思绪飘远了。 　　实际上，她要回去一趟，是在想着，最好可以拿回自己的项链……而后，在中转站歇歇脚……接着，才是，她或许能看望一下，有概率还待在那里的某人？ 　　嗯…她真的很想拿回那条项链。 　　其次，作为通往自己家的路径，在王姨家的位置停留一下，并不会使她偏离整体路线。 　　“哈啊……” 　　夏，雨柠。 　　你还在那里吗？没有出什么事吧？ 　　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想到她了，和在避难所的那段时间一样…… 　　“嗒，嗒嗒嗒……” 　　继续推进。 　　………… 　　……… 　　…… 　　… 　　“滴答，滴答……” 　　…… 　　…… 　　…… 　　“呼…到了啊。” 　　仅大半天，就到达了地方，一路上不说畅通无阻，也是有惊无险。这让她不得不想起，之前来时的路，她断断续续地走了好几天。 　　那般慢悠悠的速度，又算什么？还是说，她的坏运气，在之前被消耗完啦？ 　　望着身前熟悉的街景，熟悉的小区外围，还有熟悉的高楼，她知道，今晚，她就能住在那曾经的房间里了。 　　只要，没有出现意外。 　　当然，她也不惧怕意外。 　　此时此刻，想要形容她的境遇，岂是一个“意气风发”了得？除去极端的情况下，单凭手里的伙伴——9⭕式自动步枪，她就能克服所有困难。 　　更不要提这一整段路途中，她披荆斩棘、势如破竹地打道回府，要是再不来点什么挫折，像她这么沉稳的人，都快要不自觉地飘飘然了…… 　　哈，玩笑话先放一放。在真正进门前，她还无法保证，王姨的那间房屋，是否依旧如初？ 　　因为原本是没有打算，再回来的，所以她没有带任何房门的钥匙。必要的谨慎，尚且不能少。 　　在小区门口稍作调整后，苏半夏把手中端着的步枪，挂回在身上，替换成更为灵活的手枪。 　　“咔哒。”打开保险。 　　她放轻动作，迈出步伐，走向楼上…… 　　…… 　　…… 　　…… 　　其实，她也有点怀疑自己这一趟，是否值得。 　　毕竟，她依稀记得，自己离开的日子是7月30号，而现在已经是9月25号了，两个月的时间…自己留在那里的食物，也该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而夏雨柠，也很有可能离开那里了… 　　可是，她就是无法按捺住心中的那股冲动、那道声音，乃至那束看不到、摸不着的隐隐光亮，它们似乎都在指引着她回去……她不想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 　　…… 　　…… 　　顺利爬到5楼，来到房门前。 　　苏半夏却僵住了。 　　她看到那扇，她所熟知的住户房门上，布满了伤痕，似乎在默默诉说着，她离开后，这里发生的糟糕事…… 　　眼前，房门正上方的猫眼被砸得稀碎，本该向外凸出的塑料罩，如今早已不翼而飞，只残留下周边参差不齐的尖锐碎片，和一个空洞的探孔，仿佛一只失去瞳孔的眼睛。 　　而整体的门板上，则不均匀地分布着各种痕迹，剐蹭的线条擦痕，撞击产生的大小不一的凹痕…有的深，有的浅，一看便能得知，曾经的造访者并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她的目光顺着门板滑落到地上，几滴不易被注意到的，斑驳血滴映入眼帘，它们凝固在地面上，彷佛在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 　　这一切不详的迹象，都在明示着，这里发生了什么故事，或者说，事故。 　　千万思绪从心中涌出，苏半夏不由得皱起眉。 　　胸口处顿时梗塞住的感觉，快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她清楚的是，这间房屋，或许早已易主。 　　即便不愿接受，可，一想起那女孩，夏雨柠，那般柔弱的形象…… 　　她能想出的，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全都是些极其糟糕的片段，她大脑中闪过的全是些不好的思绪…“被袭击”、“已经遇害”，甚至，更惨…… 　　该死！ 　　苏半夏握紧手枪，她感觉自己有点莫名的心慌。对方于她而言，分明是个不太熟悉的女孩，可…她……心口不由分说的沉闷，身体给出的反应，不会说谎。 　　“哈…呼……” 　　做一套深呼吸后，苏半夏稳住略显紊乱的心神。 　　她双手端好待发的手枪，侧身贴在墙面上，避开被猫眼窥探的可能，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既然已经到了门口，那她就没有即刻折返的理由。 　　如果情况真的如她所料想那般，糟糕…那么，必要时刻，她不介意去耗费一些精力，浪费几颗子弹…… 　　“……”见无人应答，苏半夏继续敲着。 　　“咚咚，咚……” 　　“……” 　　“咚咚咚……” 　　“咔哒。” 　　她刚要再次抬手，敲向门板，却听到门锁处一声响动，紧接着，门竟被随意地向内打开了。 　　“吱呀~” 　　哈？ 　　就算苏半夏此时还无法得知，门内之人的面貌，以及装备程度、人数等等……但，直接就打开门，到底是什么样的白痴，未免也自信过头了吧？ 　　盲目的自大，是要付出代价的！ 　　电光石火间，她便迅速转身移至了门前。 　　她手臂收缩，将手枪保持在胸口前不远处，枪口直指门内，食指牢牢扣在扳机上，而她冷冽而凌厉的目光，在急速搜寻着室内的目标…… 　　“哈？” 　　这次不再是心声，她直接呼出了声。 第五十二章 只恨晚 　　大概是不想给自己埋下不切实际的期望，方才从一开始，她想到了各种糟糕的情况，想到了各种惨烈的局面……却唯独没有去想好的方面。 　　眼下的事实是。 　　在她印象中的，那个没什么生活常识、动不动就爱哭、柔弱无力的女孩，夏雨柠，她还活着！ 　　并且正拿着自己交给她的那张复合弩，同样瞄准着自己。 　　苏半夏从惊诧中回过神，急忙打量起对方的样子： 　　就粗略的观察，夏雨柠此刻看起来并无大碍。在她裸露的脖颈、面部上，都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伤痕，也找不到什么被虐待的痕迹。 　　外伤姑且都排除了，唯一能明显看出的，就是，她的模样，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 　　她就静静的站在门口，或许是在那张大复合弩的衬托下，她小小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 　　她本就白皙的肤色，变得更加苍白了，苍白得如同冬日里未曾见过阳光的初雪，透出一种不健康的颜色；记忆中那如绸缎般顺滑的乌黑长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枯燥地披散在肩头，未经打理的几缕凌乱的发丝翘起，随风轻轻摇曳，可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灵动与柔美； 　　娇俏的小脸依然美丽如初，却显而易见的瘦削了几分，染上一丝极易破碎的脆弱感；甚至，那双曾经闪烁着水灵波光的碧蓝眼眸，如今也变得黯淡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焦距，只是空洞地望着前方，眼中藏着深邃的茫然…… 　　她的面容无比的憔悴，似乎在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忧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难以想象，倘若她不是每天都被无数不堪的痛楚所折磨，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这副死气沉沉、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像极了苏半夏第一次遇到她时，她张口便说，“杀了我吧”，的那一幕…… 　　“……” 　　在这足以让人醒悟过来的半刻过后，同样紧紧盯着苏半夏的少女，神色忽转。暗沉的眸子都瞬间被涂上色彩一般，骤然变亮，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双剪水美眸微微颤动，夏雨柠整个人也如同玩偶般，呆滞地愣在原地。 　　小嘴微张，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苏半夏率先从短暂的失神中走出，随即悄声询问道。 　　其实在震惊之余，她已经悄然扫视过室内的大体情况了，除非有精心设计的陷阱，这里不像是还有其他人在。 　　看清对方的那一刻起，她就逐渐放松了警惕，只等夏雨柠一声应答，她便会放下手枪，至少，要先给容易走火的枪械上好保险。 　　“……” 　　“…没……”良久，少女终于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听她如此说，苏半夏也稍稍松口气，及时将枪口从她身上移开，冲向地面。 　　“小心走火。”苏半夏不忘提示对方，那冰冷的弩箭不会开玩笑。 　　闻言，夏雨柠虽还在处于呆滞状态中，却也是言听计从的，急忙放低手中端着的复合弩，解除了两人“针锋相对”的局面。 　　“另外……” 　　“好久，不见啊。” 　　注视着少女，苏半夏轻声言语道。 　　这种话，不需要过多思考，便能脱口而出，应该就是所谓的发自内心的一句问候吧。 　　…… 　　…… 　　“哐当。” 　　随手把门关上，苏半夏不客气的走进屋里，她没有先去理会夏雨柠，而是提着手枪，转身走向各个房间。 　　一扇扇地打开室内的所有房门，依次排除一切可能的潜在威胁……倒也不是不信任对方，她只是，想亲自确定现场的环境，那样，她也好真正放松下来。 　　没有… 　　没有… 　　“……” 　　“咔。” 　　安全。 　　随着最后的卧室门被打开，苏半夏排查完毕室内的全部情况，她悬着的心，也总算能放下、躺平了。 　　“咔哒。”给手枪上了保险。 　　“…噗咚…”苏半夏接着卸下肩上沉重的背包，放在地上。 　　“滋滋……” 　　这还不算完，她身上的装备防护还多着呢，她还要忙活一会儿，才能完全卸下来。毕竟今天，她是肯定不会走的，沉甸甸的包袱也该卸下了，让她休息一会儿。 　　她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忙于卸下一身的装备，而夏雨柠就呆呆的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她…… 　　察觉到对方直勾勾的目光，她一边释放负担，一边不忘打招呼，谈不上尴尬与否，单纯是淡淡地说道： 　　“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啊…” 　　历经两个月，重新回到这里，苏半夏也难免感慨起来，明明不太熟悉，但现在她看到夏雨柠，反而觉得亲切起来。 　　“嗯。” 　　“你，你回来了……” 　　少女也只是淡淡地回复道，仿佛两人是许久未见的好友，平淡如水地交谈着。没有焦躁的灼热，却有心领神会的默契和熟络。 　　“……” 　　好吧，没那么默契。 　　两人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苏半夏停下动作，一身轻松地靠坐在沙发上，缓解一路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而夏雨柠也移位坐在了另一侧，和她保持着一定的间隔。 　　“你……”苏半夏转而看向身旁的少女，忍不住试探着说道，她想慢慢吐露出心中的种种疑惑。 　　“我、我给你倒杯水吧。” 　　夏雨柠却忽然开口，刚好打断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也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好。”苏半夏点点头，嘴角挂起一道浅浅的笑意。 　　她们俩目前还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各自都有很多事情要说，有说不完的话题可以谈…… 　　…… 　　“嗒，嗒嗒……” 　　在厨房里把水倒好，夏雨柠捏着手中的杯子快步走过来。 　　在距离苏半夏几步之遥的位置时…… 　　不知是本人太过慌张，还是地板上有水渍，亦或是两者都有……少女极为巧合的，脚下滑了一步，紧接着她便瞬间失去平衡，重心不稳，径直的摔在地上。 　　“噗通！咔嚓啦……” 　　人摔倒了，手里的玻璃水杯也跟着摔碎了，少女趴在地上，狼狈的支撑着身体，很是滑稽。 　　当然，苏半夏可不会恶劣地笑出来，她也完全没有那种恶趣味的心思。 　　见状，她也不再悠闲地坐在原地，连忙站起身，走向前面，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四肢着地的少女，则迅速地挣扎着爬起来，嘴里似乎还嘟囔着：“对不……” 　　“你还好吗？”苏半夏没去在意她那细声呢喃，只关切地问道，同时伸出手，搀扶对方起来。 　　借着她的搀扶，夏雨柠缓缓起身，但她没有着急站起来，反而是又蹲下身来，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满地水渍中的玻璃碎片。 　　仿佛为自己造成的狼藉，异常的愧疚和不安。 　　苏半夏则注意到，少女的左手手掌下，在向外渗出滴滴扎眼的艳红…… 　　她的手，被玻璃划伤了？ 　　“先别管这些了！等下再收拾。”确认过后，她叫停了少女的举动。 　　然后，直接拉着夏雨柠的胳膊，把她整个人拽了起来，好在她也听话地配合着，没有那么费力…… 　　就这么把呆若木鸡的少女，带到沙发坐下，苏半夏才握住她的手腕，查看向伤口处。 　　只见她的左手手心被划出了两道伤口，不断向外流淌出鲜红的血珠，上面还有几处泛着晶莹的光亮，大概是扎在肉里的几块小碎片。 　　在刚才摔倒时，手就按在玻璃渣中了吗，她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苏半夏瞄向对方的脸，想透过她的表情推测一番，看看这女孩为什么总是笨手笨脚的。 　　此时，夏雨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目茫然，眼睛不自然的向一侧移开视线，微抿着嘴唇，不说话。 　　呼… 　　苏半夏突然就感到释然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少女，还是那个熟悉的神情…呆愣愣的，让人放不下心…… 　　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度过的。 　　脸色苍白，四肢发软，上来就笨笨的摔了一跤，又把手弄伤了；而且自己给她留的食物应该是够吃的吧，可不管怎么看，她都像遭到虐待没饭吃一样，瘦了不少；再有就是，房门上的痕迹和门口的血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半夏多想一口气问个明白，也好清楚清楚，自己离开的时候，对方经历了什么…… 　　不过，来不及多想这些事情；苏半夏甚至一同忽略掉了，自己为何会对夏雨柠产生这种无比关切的念头…… 　　因为，她现在的第一反应是，要给对方包扎好伤口。 　　好似这种事情，被她不知不觉地揽作了自己的义务。嘛，谁让对方那么可爱…啊，是可怜，又很无助，加之……她并不讨厌夏雨柠。 　　哈，她不去关心，谁去关心？ 　　“别乱碰，我去拿医药箱。” 　　见对方手上的血液一点点的滴落在地上，苏半夏不做耽搁，动身就去找医药箱子…… 　　当来到熟悉的柜子面前，她才恍然意识到，之前的东西可能早就不放在原位了，毕竟那些物品，原本只是按照她的个人习惯摆放的。 　　思索着，她还是动手打开那一格柜门。 　　医药箱，和一些药物，正原封不动的放在原位。 　　呃… 　　苏半夏微微吃惊，没想到这些东西仍旧这么规整，和她离开时一样…… 　　她即刻拎起箱子，走回去。 　　“咔，咚。” 　　把箱子摆放在茶几上，打开锁扣，齐全的基础医疗品便出现在眼前。 　　苏半夏从中拿出镊子、棉签、碘伏和纱布等，接着便看向一旁在滴着血的少女。 　　“来，我先帮你清理一下，再包扎。”她一手捏着镊子，示意夏雨柠伸出受伤的左手。 　　夏雨柠却依旧低着头，不语…… 　　“滴，答……” 　　很快，苏半夏发现，对方身前地板上溅落的不止有血珠，还有透明的水珠，一点一滴的滴落下来…… 　　不过，那不是从手心的伤口处流出的，而是从少女低垂着的脸上，滑落的。 　　等夏雨柠缓缓抬起头，她的小脸上早已是泪盈满眶，发红的眼角，噙着泛起波光的泪花，不停的向外溢出、淌下。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她的无声啜泣，再也无法维持；那压抑许久的、声嘶力竭的、委屈的哭声，亦是再不能被压抑。 　　少女失声痛哭起来。 　　“呜哇啊啊！” 　　“呜呜呜呜呜呃……” 　　“……” 　　看着夏雨柠突如其来的崩溃，苏半夏握着器具的手凝固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心中暗暗想到： 　　啊，怎么又哭了…… 第四卷 温存 小提示 　　🔹提示🔹 　　. 　　这一卷应该会是短卷，偏向日常。 　　可能不会推进太多主线， 　　主要内容是两人在一起的生活，关系的促进。 　　（大概就是微甜的？） 　　. 　　以免有人不喜欢，故在此提示。 第一章 小哭包 　　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 　　那无聊且无用的“日记”，早就断了。 　　从最开始尝试步入正轨，到再次的自暴自弃……每日重复着，形单影只的无聊日子，时间混淆，再到日夜颠倒，只能看见窗帘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照进室内，再慢慢变暗…… 　　她记不清又过了几天。 　　只记得后来某天，就连一只破鸟撞在门上，发出“咚”的声音，都让她激动不已。 　　她担心是其他幸存者，又期盼能遇见那个，她想见到的，熟悉的人…… 　　打开门， 　　却看到一只啊啊乱叫的黑鸟，边耻笑着她，边振翅飞出窗外，逃走了…… 　　像这样的日子，还很多。 　　可，就连这般让人开心不起来的意外，都再也没看到了…… 　　直至今天，久违的插曲再次找上她。 　　她拿上弩，释放保险，手指扣在扳机上，不管门外是谁，她生锈的脑子没去多想，单单做好了最后的打算，或许是时候结束这腐烂的日子了？ 　　当她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 　　她怎么也没想到，没想到那个人，还会回来。 　　她为什么回来。 　　目的达成了？ 　　没有食物了？ 　　要来取东西？ 　　… 　　还是，要来赶走自己，毕竟这里是本属于她的房子…… 　　又或者… 　　越来越多的想法充斥在她的脑海中，独独有一个念头被深深藏起来： 　　“她是回来见自己的？” 　　她没有想到，也不敢去想。 　　她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废物花瓶； 　　她明白，她那卑劣的品性和孤僻的性格，让她注定是一个会被人疏远的家伙； 　　她也深知自己身上没有哪一点，哪一项，是值得被圈点出来，是值得被人去爱的！ 　　不然，不然……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与她渐行渐远，所有人都会一步步离她而去呢，所有人，都会…丢下她，为了更值得的人和事情，走远了…… 　　值得让苏半夏这样去做的原因…… 　　究竟是什么，让苏半夏愿意再回来？ 　　她可能猜不到，但，她能弄清楚自己的分量。 　　绝对，绝对不会是为了她，为了她这具无所谓的行尸走肉……绝无可能。 　　“咔嚓…” 　　只是， 　　慢慢习惯了独自一人，习惯了噩梦常伴枕边，习惯了每天的界限渐渐模糊，习惯了时刻准备好去面对一切的恶毒，去迎接随时会到来的不讲理的终局…… 　　但，她单单生疏了，怎样与其他人相处。 　　与并不对她抱有恶意的人，单纯是真诚相待的人，的相处。 　　而就偏偏在今天，苏半夏才回来的日子，她竟连一杯水都端不好，直接打翻在地板上，搞砸了。 　　一片狼藉，像她的生活。 　　…… 　　“你还好吗？” 　　“我来给你包扎。” 　　…… 　　但是，但是，苏半夏她。 　　为什么…… 　　为什么要询问自己的情况？ 　　为什么要给自己处理伤口？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亲切？ 　　为什么要关心自己？ 　　为什么那么温柔。 　　为什么。 　　明明自己身上，除去一张好看的皮囊，没有任何优点，没有任何能吸引人的地方…… 　　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吗？她的温柔会平均地流露向所有人吗？她那么好，只是因为她很善良吗…… 　　她不应该这么问。分明是陌生人，她不该回来。 　　她不该去敲门。 　　她不该闯入自己的房屋。 　　为什么要走进自己的世界。 　　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回来…… 　　夏雨柠眨动着眼睛。 　　这次，她没有再想把丢人的眼泪憋回去了。 　　她眼角的温热自发的涌出，催化着更大的洪流，一同带出新一波的潮涌。 　　她完全控制不住，眨眼收不回，用手也擦不净。 　　即便想不到流泪的理由，即便不该去哭泣。 　　一阵阵委屈感仍是涌上来，她一个人如同行尸走肉的活了下去，从无聊到后来极致的孤独，仿佛无法度过的无数个孤独的夜晚…… 　　模糊了昼与夜，也模糊了人和世界。 　　“呜哇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啊……” 　　明明彼此间并不熟悉，丢下我离开之后，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为什么…… 　　如果对你而言，我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陌生人，那就不要表现出这么关心的行为，不要用这么温柔的举动，来对待我啊！！ 　　……… 　　…… 　　… 　　“唔…” 　　眼前的少女突然情绪大崩溃，泪如泉涌地大哭起来，苏半夏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虽然夏雨柠前几次也当着她的面哭过，但，都全然不如眼下这毫无征兆的，决堤洪水般的哭泣，来得汹涌。 　　假如网络还能正常接通，她一定会打开手机浏览器，去搜索“哄人的办法”，还是加急的那种。可惜没有如果。 　　苏半夏放下手中的镊子，腾出双手，一手轻轻捏住夏雨柠柔软的小脸，一手靠近她的眼眶，帮她拂去泪水…… 　　可她擦一下，夏雨柠就流一滴泪，她擦两下，夏雨柠就接着流好几滴泪水，那眼角反而是越擦越湿润，越擦越模糊，滚烫的热泪都把她的手打湿了。 　　“呜呜呜呜呜……” 　　“好了，别哭啦。”苏半夏一边抹着少女的脸，一边柔声劝慰道。 　　“呜呜呜呜啊……” 　　“……” 　　“先伸手，把伤口处理好。” 　　苏半夏注意到，对方受伤的手一直在往外流血，再等一会儿，血液都快把她的脸染花了。 　　“呜呜呜呃……” 　　“……” 　　“不，许，再哭了……” 　　“呜……” 　　哈啊。 　　苏半夏的话没起到任何作用，甚至可能因为对方的哭声盖住了自己的声音，导致其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她无奈的扶着额头，看向少女。 　　到底是什么，才让你这么难过啊…… 　　算了…… 　　眼见只靠言语安慰的策略无效，苏半夏索性松开双手，也放下对方的脸，不去管了。 　　她本来就不会哄人，更别说是哭得如此伤心的人，难度骤增。 　　看来，对付这种动不动就只会哭的，小哭包，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沙沙..” 　　苏半夏张开双臂，敞开自己的怀抱，用尽可能轻柔的动作将身前的小泪人揽入怀中。 　　接着，她的双手紧紧搂住对方的后背，仿佛想把夏雨柠那无法被阳光照耀到的阴暗面，都一同拥抱住，用温暖包裹住。 　　她轻轻拍击着少女的脊背，每一次拍打都融入着她无声的安慰和关切。 　　“没事了。” 　　“我…”苏半夏稍作停顿，嘴巴半张着，她想说，还有她在……但转念一想，她在对方真正困难的时刻、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刻，可并没有出现，她们两人的关系也还没有变得那么亲密…… 　　现在，如果反过来说这种话，实在是太虚伪了…很难不让人产生反感。 　　可，除了这种话，她也不清楚该说是什么好。她不怎么会安慰人。 　　嗯…但还是说点什么吧…… 　　“没事了，我回来了。” 　　苏半夏抱着怀中体温很温暖、身体也很柔软的少女，凑在她的脸旁，轻柔地耳语安慰道。 　　她说完这句话，夏雨柠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她一定听到了。 　　就在苏半夏思索着，自己的话是否在起效果时。 　　夏雨柠反应过来了，然后，哭得更凶了。 　　“呜哇啊呜呜呜呜呜……” 　　哈…… 　　她就知道，自己不会安慰人。 　　尤其是对这个女孩。 　　………… 　　……… 　　…… 　　… 　　就在她的怀抱中，夏雨柠又哭了很久很久…… 　　久到苏半夏都感受到，自己身前的布料，隔着两层衣服都被泪水浇透了，温温的水渍贴在胸口的肌肤上，湿乎乎的一大片；并且，她的脚也站酸了，时间再久一点，都快要麻木了。 　　但她没说什么，也没推开夏雨柠，而是任由她依偎在自己怀里，肆意的发泄心中的委屈和难过…… 　　中途，夏雨柠还边哭边嘟囔着什么。最开始她嘴里的话都是含糊不清的，发软的声音结巴着，让人听不明白…… 　　过了好一会儿，苏半夏才听懂对方说的是什么，她是在乞求着，“不要…再走了”，“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好想你…”一类的…… 　　这些话听得苏半夏脑袋热热的，胸口一阵发闷，浑身上下都变得很奇怪，像是喝醉了一样。 　　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如此的想念她，甚至央求她留下来…即便她明白，大概只是夏雨柠这段日子太过孤独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她向来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面对这么一个可怜可爱的少女苦苦哀求，任谁都会动容的，她也备受打动……可是，她始终没去应答。因为，她终究是会再离开的，无法明确一定能兑现的诺言，不该轻易承诺下来。 　　夏雨柠一直哭着，喃喃着恳求着，苏半夏则避而不谈，只温柔地抚摸对方的长发。 第二章 多想留在你房间 　　兴许也是为了苏半夏考虑，夏雨柠没有任性的哭到天黑…… 　　啊，这当然不是夸张，看她那波涛汹涌的气势，和“出水量”……苏半夏丝毫不怀疑，如果任由放纵大哭的话，她真的能不停歇的哭到深夜。 　　“…………” 　　“……” 　　以逐渐放缓的哭声，和缓缓地停止溢出泪水收尾，夏雨柠主动挣脱了温暖的拥抱。 　　还有，应该是哭得太厉害了，少女那两只蓝眼睛都快哭红了，又消耗了那么多体力，加上她那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停下哭泣后，她便疲惫的靠坐在沙发上，不时抽噎着，昏昏沉沉地眨着眼。 　　但她就是不合上眼睛，全然一副想要睡觉却不敢睡的模样…… 　　当然，苏半夏没忘记要给她处理伤口，先前在她大哭的期间，苏半夏就抽空按着她的手，一点点挑出玻璃片、消毒、包扎，一鼓作气地弄好啦。 　　在最后，还是苏半夏连哄带劝着，让少女喝了一大杯水，来补充流失的水分…… 　　哈，真不知道她那么娇小的体型，比自己都矮上一些，又是怎么集中那么多水分化作泪水，全哭出来的？ 　　看着她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迷糊模样，苏半夏贴心的找来毛毯，盖在她身上，好让她安心睡觉…… 　　在暖呼呼，毛茸茸的毛毯披盖下，以及难以对抗的朦胧困意侵蚀下，少女总算是睡着了。 　　苏半夏也得以空闲下来，好好打量、重温这熟悉的环境……单顾着哄小孩似的哄夏雨柠了，一番折腾停歇下来，天色已近晚。 　　…… 　　“呼…” 　　收拾好自己堆在地上的那一堆杂物，她高举胳膊，舒展起发酸的胳膊和腰肢。看来这些疲惫要留在今晚休息中恢复了，嘛，在这里多待个几天，也没关系。 　　四处观摩过后，说是空闲，其实她也没什么要忙的，能有什么事情呢？这里布置如初，彷佛是被那少女刻意保留的。 　　苏半夏瞥向一旁，蜷缩着躺在沙发上的夏雨柠，只见她精致的面容上，是带着些许不安的睡颜。 　　少女闭合的眼睑下则是难掩的微红泪痕，那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几滴未干的泪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彷佛夜空中最微小的星辰。 　　苏半夏忍不住想伸出手指，去戳一戳对方的脸。 　　“长得那么漂亮，而且，还那么爱哭……虽说意外的般配就是了。” 　　以免弄醒她，苏半夏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念头，从那近在咫尺的柔软脸颊旁，收回指尖。 　　嗯…也是时候该准备晚餐了。 　　随手按下客厅茶几上摆着的台灯，一道不算刺眼的灯光亮起，在光线的照射下，苏半夏打开自己的背包，从中挑选着物品…… 　　她是不打算做饭的，至少今天就不做饭了，随便找点速食食品，应付一下就好。 　　“沙沙……” 　　从背包中掏出两块沉甸甸的面包，还有一罐铁皮罐头，里面装的是牛肉。虽然这两样看起来都很少，但实际分量和能量足够了，在平时，这些够她当作早餐和晚餐吃两顿了。 　　“嘀！”忽地，她身后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 　　“嘀嘀嘀，嘀嘀嘀…” 　　紧接着便是持续的铃声。 　　转过身，苏半夏的目光锁定到了桌上的小时钟，她走上前，顺手就关掉了闹铃。 　　“时间是，20：00。” 　　的确不早了呢，现在叫她起来吃饭吧？ 　　“唔呃…” 　　哎呀，看来不需要自己去叫醒她了。 　　看到沙发的少女被闹铃声吵醒，正迷迷糊糊眨着眼，掀起身上的被子。 　　“苏，苏半夏……”她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念到苏半夏的名字。 　　“我在。” 　　不等她再说点什么，苏半夏即刻靠近了她，张开双臂，切切实实的搂抱住她。 　　这个瞬间，尽管她们之间仍隔着几层布料，但温暖并没有因此被削减，两人体温再次交织融化在一起，为彼此提供慰藉，温暖着身心。 　　两人跳动的心，也似乎在这一刻同步，紧密相连…… 　　“还要哭吗？不许哭了哦。”在她耳旁，苏半夏轻声道。 　　因为担心她一醒过来，又会哭起来，苏半夏只好先发制人，把她紧紧抱住，来稳住她易碎的小心绪。 　　“唔…嗯……” 　　听到怀里的少女支吾着应答，苏半夏还是抱住她不分开，其实，她也并不厌恶，这种拥抱呢…… 　　良久，她松开手，放开对方。 　　这才注意到，夏雨柠苍白的小脸，早已被红润代替，脸颊上晕染着两抹深深的红霞，红得快要滴出水来。 　　脸好红…不过，这种害羞的状态，是已经恢复了吗？ 　　她记得，夏雨柠是那种一哭起来就变得很软、什么都不管了，可一旦恢复正常，就还是会变得心思细腻、因各种事而害羞的人。 　　苏半夏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她现在想捏住少女脸颊上的软肉，然后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有意思”。她就是这么想的，当然，没有去践行。 　　她对少女问道：“既然醒了，那就先吃晚饭吧？” 　　“啊…”夏雨柠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继续说，“我，我去做饭…” 　　随即，她就站起身，穿好地上的拖鞋，要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苏半夏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特意避开了她带伤的左手，拽停她，说：“不用了，今晚就随便吃点吧，你的手还受伤了，别做饭了。” 　　“嗷…好……”夏雨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 　　“嚼嚼嚼……”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餐桌上，吃着今晚的简易晚餐。 　　压缩处理的全麦面包很扎实，每一口都很耐嚼，而五香味的牛肉罐头，也是真材实料的纯牛肉，不是那种被打碎的淀粉口感午餐肉。 　　总的来说，这饭并不难吃，甚至对于时常吃正常饭菜的人来说，还有一点特殊的风味。 　　但是，对于经常吃这种速食类食品的人来说，绝对不会感到好吃。假如作为偶尔的代餐，让人还可以接受，总吃这种冷食，会觉得很腻、很恶心的。 　　而眼前的夏雨柠，却大口地嚼着面包，不时夹起一块牛肉就着吃，很有胃口的模样。 　　这让苏半夏不得不怀疑，自己留给她的食物是不是不够吃？才让她饿成这样，刚来时就观察到她瘦了不少。 　　可按理说不应该的，往少了算，那些食物也足够一个成年人吃两个月了…更别提是一个女孩，以前和她一起吃饭时，也没见她的食量有多大，反而是跟自己差不多，乃至更小…… 　　奇怪。 　　真的饿了很久吗，还是…… 　　苏半夏放下筷子，心中不解的抬头看向对方。 　　她一抬头，发现夏雨柠忽然就扭过了脸，只露出嘴巴鼓囊囊的侧脸，也不夹肉了，只干巴巴的嚼着嘴里的面包…… 　　观察无果，她便低下了头，却用余光瞥见，夏雨柠即刻转回了脸，似是在盯着自己…… 　　这是做什么，她在偷偷看自己？ 　　苏半夏静候时机，假装去拿夹牛肉，再次猛然抬头，正巧捕捉到夏雨柠开始扭脸。 　　看着对方眼神不住的闪躲，心虚的样子，苏半夏轻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没，没有……”少女结巴着回答道。 　　苏半夏也不去逗她了，比起这点有趣的模样，她还是更关心对方的心理健康，她不清楚这里曾发生的事情，怕自己会因不合时宜的玩笑，再次中伤她。 　　“那是，有什么事情吗，都可以和我说……”苏半夏柔声说道。 　　“…我…”夏雨柠又瞥了一眼苏半夏，犹豫纠结着，片刻后，她还是开口说出来了： 　　“我想，多看看你……” 　　“……” 　　这一句话，让苏半夏顿时失措不已，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分明是简单直接的一句话，没有太多涵义的一句话，可它却蕴含了太多情感，哪怕是仍旧青涩的、未酝酿成熟的情感。 　　苏半夏切实的接收到了，夏雨柠的心思。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呢？ 　　苏半夏大概能猜到，无非是长久的孤独、恐惧，和她还尚未得知的糟糕时事情……两个月对她来说很快，但对独自一人的夏雨柠来说，大概是很难熬。 　　是的，她不能要求心思无比细腻，却同样脆弱的夏雨柠，和自己一样，能堪重任，能做独来独往的独行侠，能应对一切的困难……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那份坚韧的意志和雷厉风行的行动能力，是经过怎样不堪的磨折、冰冷的绝望，才被迫练就的…… 　　倘若能保持着天真纯洁，一路无阻地活下去，谁又会选择更艰难且痛苦的道路呢？ 　　苦难不值得追求，磨难意志是因为苦难无法躲开。 　　看着夏雨柠此刻紧张、不安的神情，再回想起她之前崩溃大哭的模样，苏半夏仿佛看到了过去自己的影子。那个小小的，因失去挚爱亲人，而痛哭不已的身影，多么的委屈，多么的难过…… 　　她曾经和夏雨柠一样，多么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只是在那之后，她选择了一条截然相反的，摒弃多余无用情感的道路，用冰冷包裹自己，以从苗头扼杀来杜绝后患。 　　只要没有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痛袭来。 　　哈啊… 　　是她把一切看得太理所当然了，才会不理解夏雨柠的各种情绪，她们俩是注定不同的，她能做到坚毅不屈，不代表夏雨柠必须如此…… 　　“我，不会突然消失的。” 　　“也不会不辞而别。” 　　“不用这么着急，我还在这里。” 　　苏半夏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轻声说道。 　　“……” 　　“嗯！”少女失落的眸子里闪烁出一点星光，她眨了眨眼，抿住唇，用力点点头。 第三章 一起洗？ 　　饭后。 　　因为吃的是速食食品，无需洗碗，甚至不需要过多收拾，只要把剩余的外包装丢进垃圾袋，等以后攒多了一起丢出去。 　　另外，把两双筷子清洗干净就好。 　　夏雨柠的左手划伤了，还缠着纱布，于是苏半夏并不同意让她洗筷子，执意要自己去做。 　　当然，清洁工作也很简单，苏半夏很快就回来了。 　　接下来，两人就这么肩并着肩，一起坐在沙发上，享受晚餐后的闲暇时光…… 　　即便沙发正对面的电视无法观看，此刻，夏雨柠心中也没有感到丝毫的枯燥无味，反而是无比的雀跃和欣喜，满心欢喜得比吃了一整罐的蜂蜜还要甜。 　　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苏半夏真的回来了，那个让她朝思暮念的人，真的回来啦！ 　　苏半夏没有抛弃她！ 　　苏半夏就坐在她的身旁，沙发上坐着她们两个人，地上摆着两双鞋子，今天吃饭的筷子也变成了两双……哈啊，她真想把这一刻定格住，她想抱住苏半夏的手臂，让对方紧紧贴着自己，永远不离开…… 　　不过这些她也只敢想一想，但已经很不错了。再进一步的事情，她还不敢多想，生怕不经意间冒犯了苏半夏。 　　夏雨柠怀里抱着柔软的枕头，蜷缩着身体，躺靠在大沙发上，这是最让她有安全感的姿势，尤其是怀里要抱着什么软软的东西，这点必不可少。 　　这次她没有去保持距离，在苏半夏坐过来时，她连屁股都不挪动，致使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不时擦碰着肩膀。 　　不过，即使这样子，她也不会移开的，除非苏半夏讨厌了。 　　“呼呼…” 　　她不敢直勾勾地盯着苏半夏，而是盯向了苏半夏放在地上的背包，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她实则在双眼放空，脑袋里胡思乱想。 　　她回想起来今天的一切经历，想到自己最丢人的表现，貌似不是摔坏了水杯，而是又在苏半夏的面前，呜呜地哭了…… 　　不过，就算大哭了一场，又怎样…什么是是非非的早就不重要了，她就是想哭，她就是要哭出来，谁都拦不住！ 　　苏半夏来了都要哄着她，哈…嘿，嘿嘿…… 　　一想到苏半夏温暖绵软的怀抱，她就要脸红，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窃喜。苏半夏不止紧紧地抱住她，还柔声安慰了她，且任由她去放声哭泣，一句埋怨和嫌弃也没有…… 　　自己的泪水把她胸前衣服布料打湿了一大片，她都没有松手…… 　　哈，啊…苏半夏也太温柔了吧，她也太好了吧…怎么会有这么体贴的、善良的、完美的人…… 　　好喜欢… 　　不、不对，不对！是…是苏半夏真好…… 　　她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这才是活下去的意义。 　　想到这里，她的视线从背包上移开，偷偷转向苏半夏的脸上。她总是忍不住看苏半夏漂亮的侧脸，想要牢牢刻在脑子里，记住现有的幸福，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就都不会孤独啦。 　　结果，她偷看向苏半夏时，苏半夏也在看着她。 　　夏雨柠只好强作镇定，睁大眼睛，依旧目光不移的盯着苏半夏…… 　　一… 　　二… 　　三… 　　好了，够了。 　　再看，再看就不礼貌了，能看一会儿就该知足了，知足常乐，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心虚。 　　“嗯？” 　　见她做出这奇怪的举动，苏半夏只是稍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啊，对了。”还真让苏半夏想到了什么，她兀地说道。 　　接着，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只踩着脚上的白袜，走到前面，把自己的背包拿了过来。 　　“滋啦～” 　　大概是在外面风尘仆仆，背包外面不太干净，她依旧只把包放在身前的地板上，拉开了拉链，从里面掏着什么…… 　　“滋滋…” 　　不一会儿，她就掏出了想找的东西，几包巧克力！ 　　“给”，苏半夏向夏雨柠递过手中的巧克力，说道，“我记得，你很喜欢巧克力吧，我包里还有不少呢。” 　　“以前吃过晚餐，我总是给你拿几块零食，当餐后甜品。每次拿给你巧克力，就会被很快的吃完，但其他的可能会留到第二天……” 　　回想起往事，苏半夏微笑着说道，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一次分离，反倒是让她们俩变得更亲近了呢。 　　“啊，谢，谢谢。” 　　夏雨柠接过巧克力，脸上是略显平静的惊喜，心里则更加得波动起来。 　　她竟然还记得，我喜欢什么…… 　　“……” 　　苏半夏宠溺的眼神似乎在笑，她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喜欢……” 　　闻言，夏雨柠迅速伸出手，把那几包巧克力分出一半，塞给苏半夏。果然，自己全都收下不太好，而且苏半夏应该也喜欢甜食…… 　　看着她的举动，苏半夏没有没有接过来，而是用手挡住回绝着，同时说道，“让我把话说完呀？” 　　“我也喜欢，看你吃巧克力。” 　　“因为，我只觉得那是一块甜食而已，但看到你那么喜欢，吃掉时会露出开心的表情…我也觉得很好呢。” 　　“而且，我包里还有呢。” 　　“真的吗？”夏雨柠双手抓着几大包，眼巴巴的看着对方，不太好意思地疑问道。 　　“真的。”苏半夏依旧淡然回答道。 　　…… 　　“啊呜…” 　　不多时，夏雨柠已经开始品尝醇香可口的巧克力，她有一阵子没吃到了，毕竟家里的都被自己吃完了。 　　啊…看来这次应该节省着吃了，毕竟现在的状况，巧克力是吃一块少一块的。 　　嘛，先吃完这一包再说吧，不能辜负了苏半夏的心意…… 　　“嗯，都这个时间了，也该早点休息了。” 　　苏半夏放下手里擦拭着的刺刀，看向手表，忽然说道。 　　“我想，先洗个澡。” 　　“呃，等一下…这里的水是不是断供了？”苏半夏停住伸在地上的脚，看向小口嚼着巧克力的少女，问到。 　　“咕..嗯！”夏雨柠咽下嘴里的巧克力浆，点头回答着。 　　“现在还有间歇的供水吗？几天供一次水？” 　　夏雨柠果断回答道：“唔，一周，有一次到两次。” 　　“上次供水是两天前，不过我已经接过水了，家里的容器都盛满啦。” 　　看着夏雨柠睁大了熠熠发光的蓝宝石双眸，中气十足，语气中满足地说着，全然一副自豪的神情，似乎是在…等夸奖？ 　　苏半夏犹豫分秒，试探着夸赞道，“很棒。” 　　夏雨柠的外表没有变化，但能看出她在努力控制微微翘起的嘴角，脸色有一点点泛红，眼睛也变得更亮了，甚至头顶翘起的杂毛，都快要随风舞动了。 　　“做的很周到呢。”苏半夏忍不住又夸到。 　　“嗯，嗯嗯。”夏雨柠呢喃着，能看出来她很开心。 　　“我、我去帮你烧热水！” 　　她随后抢先站起来，说道，急忙走向厨房，要帮苏半夏烧开水。 　　“踏踏踏……” 　　“要注意，伤口别碰到水哦。”苏半夏随着她离开，嘱咐道。 　　“…好的…”夏雨柠站在厨房里，不忘回答。 　　…… 　　… 　　“哒。” 　　随着热水壶发出一声提示，告知两人水烧好了，夏雨柠忙走上前，取下满满一壶开水。 　　这已经是第二壶热水了，第一壶的装进了暖水瓶，有这两壶热水，掺杂着凉水去洗澡，也差不多够了。 　　“半…”，夏雨柠停住嘴，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再次开口道：“啊，苏半夏，这个…这两壶热水，你先拿去用吧。” 　　“我再去烧一壶。” 　　想着让苏半夏先去洗，自己趁机再去烧开水，三壶热水肯定够用，如果不够，那，那她就再去准备。 　　把两个暖水瓶都递给苏半夏，她转身提起电水壶，要再去打水。 　　忽然想到自己也几天没有洗澡了，夏雨柠下意识地将鼻尖凑到领口，嗅了嗅身上的味道…… 　　“嗅嗅…”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洗？刚好可以相互擦背。”见状，苏半夏问到。 　　“啊…” 　　“啊？不了、不了……”听清她的话后，夏雨柠连连摆手，拒绝道。 　　她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让苏半夏误会了，不会误认为她是个不爱干净的女孩吧？ 　　“呃，我身上，没有味道的。”她开口解释道。 　　可说完这句，她马上就后悔了，似乎这话也不对，她忙改口道： 　　“不是，我，我不脏的……” 　　“也不臭…”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声，辩解着。 　　真的，不臭。 　　可她脸上却早已露出羞红，底气不足的辩解似乎成了掩饰，这下再也解释不清了。 　　“噗嗤…”看到她这幅可爱的样子，苏半夏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少女愈加羞涩的表情下，停住笑声后，苏半夏随即走上前，凑在夏雨柠脖颈处嗅了嗅…… 　　“好啦，我知道了，不臭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我先去洗澡了。”留下这句话，苏半夏便转身走向洗手间。 　　“唔嗯……”徒留夏雨柠一人冒着热气，呆滞在原地…… 　　片刻后，她也反应过来，用右手拍了拍发红发热的脸颊。 　　“呼…” 　　“要烧水。”继续去忙了。 第四章 淡蓝色 　　要不然，等一会儿，我也去洗个澡吧？ 　　苏半夏说我身上没有臭味，还香香的…可我自己闻不到啊，什么气味都没有…… 　　呃，她不会是在，说反话吧？难不成我真的很难闻？ 　　细细揣度间，夏雨柠匆匆望向洗手间的方向，望眼欲穿，似乎想透过不透明磨砂门，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门内透过隐约的光亮，那是里面的小台灯在照明，苏半夏进去已经有一会儿了…… 　　此刻，夏雨柠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先前被自己处理的，那两具让人讨厌的尸体。 　　碎块已经全部丢掉了，浴室里的血迹也已经彻底清理干净了。在她平时洗澡时，地板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反复冲洗，绝对不会有残留有异味，所以她不需要担心什么，可以放心让苏半夏使用…… 　　啊！ 　　等一下！ 　　洗手间墙边的架台上，摆着一个充满浑浊液体的玻璃罐，那里面存放着不太好的东西。 　　夏雨柠迟迟地回想到，还有那一样东西没有处理！ 　　原本她只是恶趣味发作，随性弄着玩，来取悦自己的，结果就一直摆在那里，被遗忘了。 　　完了，完了…… 　　她双手抱住脑袋，顿时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要是被苏半夏看到，一定会误以为她是个喜欢玩弄尸体的变态了！而且她还没有和苏半夏讲清楚那件事，万一，万一苏半夏看见那罐东西，反而把她当作坏人了怎么办？ 　　就算不被如此误解，正常来说，也不会有人喜欢那种恶心的东西…假如苏半夏因此讨厌她这么办……因为就算给她机会解释，她也说不清楚，她要留下那“战利品”的缘由，她连自己的心思都理不清…… 　　所以，绝对，那罐东西，绝对不能被苏半夏发现！ 　　“嗒嗒嗒……” 　　夏雨柠向着洗手间，小跑过去…… 　　来到门前，她没有直接打开门，而是“咚咚”地敲响了房门上的玻璃板…… 　　“苏，苏半夏…”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只是着急进去。 　　“…怎么了？”听到她的声音，紧接着，门内传来苏半夏的回答，“你进来吧。” 　　苏半夏进去还没多久，所以现在应该还没有开始洗澡。 　　听到对方的允应，夏雨柠迟疑片刻，还是握住了门把手，转动着打开门。 　　“咔～” 　　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只见从热水盆里散发出的朦胧水汽弥漫开来，台灯照射的微弱光线从中穿透，带来一丝神秘的气息。 　　苏半夏的确还没开始洗澡，她正在忙着脱下衣物。这一刹那，她正弯着腰双手插放在裤腰处，身下的长裤已褪到大腿上侧，淡蓝色的内衬悄然显露，白皙透亮的肌肤展露无遗，呈现在眼前，她却丝毫没有遮挡的打算。 　　浑圆修长的大腿，曲线优美的腰腹，漂亮的肚脐，还有，还有那一抹深深的细腻沟壑…… 　　夏雨柠完全不知道，该去看哪里了，或者，看哪里都不对。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啊！”她惊呼出声。 　　“啊。”苏半夏也淡淡附和道。 　　“抱、抱歉……”夏雨柠忙伸手遮挡着眼睛，不住的道歉着。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可转念一想，她们同为女性，似乎也不该这样说，但真让她坦然接受，去占苏半夏的便宜，又会觉得良心愧疚。她只好挡住眼睛，尽可能地不去看，至少，现在还不行。 　　“欸，还是要一起洗吗？可以哦。”苏半夏则没有在意，只在说着另一件事，继续脱着裤子。 　　“不用了，不，不是。” 　　“我是来，上厕所的…”她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说去支走苏半夏，只得随机应变，编造出了这么个理由。 　　貌似也只有这个理由比较合理了。 　　她只把罐子拿走还不行，她要一同把罐子里的东西冲进下水道里，这样她才会安心，刚好能假借上厕所的名义，这么做。 　　“啊，好的。” 　　什么… 　　苏半夏似乎不打算离开，是因为浴室和厕所间有一道隔离屏风吗，可这样不行的吧。 　　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苏半夏还没发现自己的小秘密，可再等一会儿，她就真的脱光了！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万一，自己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就不好了…… 　　眼见苏半夏不离开，还在开始脱去内衬了，夏雨柠再也坐不住了。 　　“那个…” 　　“我，更习惯，一个人…上厕所…”她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告诉苏半夏。 　　“沙沙……”衣物摩擦的声音。就是听着这个声音，夏雨柠都不敢再往下想象了。 　　“……”短暂的沉默后。 　　“啊，不会吧～”苏半夏语气戏谑地说道，像是抓到了对方的什么小把柄。 　　“！” 　　她，这样说，难道…… 　　“噗。” 　　不等夏雨柠去细思极恐，她就感觉到脸颊上有什么东西戳了过来，她抬头一看，苏半夏已经走近她身旁，正用葱白的手指轻轻戳在她的脸上。 　　“脸又变红了，你真的好容易害羞。” 　　“是因为什么呢？” 　　苏半夏的语调分明在疑问道，但她那张俏脸上却写满了明知故问，和一点点的挑逗。 　　夏雨柠撇过双眼，不在苏半夏身上作停留，就算胸前打着漂亮的蝴蝶结，还刺绣着繁琐美丽的花纹图案，不管那淡蓝色的内衬有多惹人注目，她都不会去看的。 　　“咕…”她咽下口水，努力压着急促跳动的心脏。 　　苏、苏半夏原来也会喜欢，开这种玩笑嘛…… 　　“好啦，我先出去。” 　　看到夏雨柠那副羞涩至极的模样，苏半夏露出满意的微笑，停下了调戏，说道。 　　然后，苏半夏便把脱掉的衣服放进一旁的衣物篮中，走出了洗手间…… 　　“咔哒。” 　　“呼啊……” 　　待苏半夏离开这间小房间，一同关上门后，夏雨柠瞬间松口气。 　　她的脸又变得滚烫起来，不是她容易害羞，而是…这样的场面太刺激了…本来不该这样的…她也只是个学生而已，唔…… 　　不对…时间紧迫，她要快点销毁证据！ 　　抛开脑内的胡乱思绪，她即刻动身，拿起架台上的玻璃罐，拧开，倒出…… 　　“哗啦，噗通…” 　　她刻意屏住呼吸，不去闻那味道会有多恶心，她也不想知道。 　　不过，既然这么说了，她果然还是要假戏真做，才来的更真实些…… 　　脱掉裤子，坐在马桶上。 　　就，就硬挤出来一点，也没关系，今天喝的水比较少…… 　　…… 　　“哗啦啦……” 　　不一会儿，夏雨柠用一旁水桶中的水，冲向马桶内，她特意多盛了一部分，就是要把那两颗漂浮的小球彻底冲下去。 　　…… 　　… 　　“好了？我去洗澡了。”在门外等了半分钟的苏半夏，看到对方从卫生间里走出，问道。 　　“嗯。” 　　没了浴室里的水汽弥漫，站在客厅中的苏半夏，身上的一切都让人看得更清晰了，可她却一点也不遮掩扭捏，反而很随意的样子。 　　这让夏雨柠焦灼的视线无处可放，飘来飘去，想去偷偷瞄向美好…又被自己的良知和羞耻心抑制，实在矛盾。 　　其实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只要不越过那道不礼貌的界限，不被苏半夏讨厌…毕竟，苏半夏之前，早就把她看光了，一点隐私都没剩下…… 第五章 一点点关爱 　　苏半夏洗完澡后，烧热的三壶开水并没有用完。 　　她只用掉了两壶半，而夏雨柠继续准备的第四壶热水，自然也没用到。 　　秉持着不浪费的想法，又或许是被苏半夏挑逗得有点怀疑自我，夏雨柠最后还是用剩下的热水，掺杂着凉水，简单地擦洗了一番身体…… 　　之前香不香不知道，等她走出浴室，浑身用沐浴露清洗一遍后，这次倒是香香的了，她自己也能闻到。 　　“嗅嗅…” 　　淡淡的香柠味道，好闻的。 　　当她拿着毛巾按在脑袋上，擦拭起湿漉漉的头发时，却发现客厅里没有苏半夏的身影。 　　她顿时就慌了。 　　在等待大脑努力转动并思考的间隙，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感觉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回到了起点，刚刚的温存不过是个虚假的梦，她又要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好在那种绝望之至、如坠冰窟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她那时常迷糊的脑袋瓜，还没有到达坏掉的程度，所以，她想到了原因。 　　这个时间，苏半夏一定是去卧室里了。 　　而她是要打开卧室的门，就会找到藏起来的苏半夏。如果找不到，她大概会发疯的。 　　“咔。” 　　她走向自己的卧室门前，熟练的打开了门。 　　就在推开门板的前一刻，她忽然想到什么…… 　　“啊，你洗好了。” 　　苏半夏正坐在床边，手中随意的翻起一本书，静悄悄的阅读着…看到夏雨柠回来，她便即刻合上书本，抬起头，面带微笑的看向对方。 　　那一刻，分不清是月光还是台灯的光照，轻柔的光线洒下来，映在她柔和的脸庞轮廓上，在她嘴角绽放微笑的同时，那和煦的光，仿佛也落在了夏雨柠的心上。 　　暖暖的。 　　“头发还没吹干吗？” 　　“我来帮你吹头发吧。”放下书本，看见少女的长发还在一点一滴地往下滴水，苏半夏站起身，便拿起一旁小巧的吹风机。 　　…… 　　“呼呼呼……” 　　这种款型的吹风机风力还不错，声音也很小，所以也无需太担心被外面的人注意到。 　　苏半夏一手握着吹风机，一手轻轻捧着夏雨柠的长发，从上至下，让热风慢慢地烘干发丝，她不时用指尖分开粘连在一起发尾，动作柔柔的…… 　　整体像是给她安排了一场按摩，苏半夏不急不躁地给她吹干了头发，结尾还用梳子帮她打理了一番。 　　“可以啦。”苏半夏看着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宛若完成了自己的作品，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轻快。 　　虽然发尾还是有点毛躁，乱糟糟的，但少女整体像是焕然一新般，比没洗澡前的状态好了很多。 　　想恢复到从前的油光发亮的柔顺状态，或许还需要慢慢调理，用每天的打理，和一点点关爱…… 　　“谢谢…”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漂亮了几个度，夏雨柠发自内心的对苏半夏的细心帮助，道谢着。 　　即便只是一点随手就做的小事情，可她需要不就是这些小小的关切吗。 　　“发尾都变成这样了，有机会帮她修剪一下吧？”苏半夏心中如此想到。 　　虽说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尤其是在这样的末世中，可看到美丽的事物因疏忽大意而渐渐变得破损，谁又能不为此叹息呢，哪怕只是一点点。 　　只要能多少帮到她，自己再离开前，也算做了一点小贡献，或许能让她更开心一点。 　　“……” 　　“对了，剩余的食物都在这里了吗？”苏半夏疑声问道。 　　她盯着一旁桌上堆满食物的箱子，和自己上次摆放的地方一样，不过是，食物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了很多。 　　但是，仍然比她预期的还要多。 　　这个量大概足够，再让夏雨柠一个人吃一个月了。 　　既然如此，她还是瘦了不少，难道不只是因为节省食物，饿瘦的？ 　　“嗯，都在这里。”夏雨柠回答道。 　　“哦，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一些…”，苏半夏继续问道，“有按时吃饭吗？” 　　“有、有……” 　　“一天几顿饭？” 　　“…两顿……”夏雨柠不太好意思的回答道，她几乎每天都是到了中午再起床，然后才洗漱吃饭，一天只吃午饭和晚饭。 　　到了后来，因为每日的无趣，和逼得让人快要呕吐出来的孤独焦虑，她每天也没什么食欲，只等饿到不行了，才会去吃点东西，所以甚至会有一整天只吃一顿饭的时候…… 　　每天就只想着，苏半夏…想要见她…… 　　苏半夏，是在那之后，唯一给她温柔和希望的人…… 　　“怪不得呢，你也，瘦了不少。”苏半夏看向夏雨柠的脸，如此说道。 　　哈啊…她就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还有件事情”，苏半夏柔和清澈的目光闪过一丝光亮，变得坚决了起来，她继续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过一条项链？” 　　“灰白色的链条，还有一颗蓝色的吊坠。”苏半夏描述道。 　　听到这样的话，夏雨柠思索片刻，她很快想起来了，先前在苏半夏的枕头下发现了一条项链，就是一条银链坠着蓝色宝石。 　　“没见过也没关……” 　　“有的！”夏雨柠开口说道，堵住了苏半夏接下里的话。 　　“哗…” 　　“是，这一条吗？” 　　她打开桌下一侧的抽屉，里面赫然出现了一条精致的项链，安稳地躺在一块绒布之上。 　　因为一看就很贵重，而且还是苏半夏遗落的，她就放好在这里，便再也没有动过了。 　　“嗯！是这条。”苏半夏的语气难得激动地出现一丝颤抖，她随即拿起项链，捧在手心。 　　冰凉的链条，躺在温热的手掌中。 　　苏半夏本不抱有很大希望，她只是凭着一股执念，前来寻找的，毕竟这是父母唯一留给她的礼物。 　　可，当她真正拿到手后，那完好无损地保存着的，熟悉的项链，反而没让她感觉到太多的欣喜。失而复得的喜悦很快就消散了，就终究是不比过真正失去的，那份难过…… 　　可她还是要谢谢身旁的这个少女，为她保存好她的东西。 　　“谢谢你，夏雨柠…” 　　“呃，不会，我应该做的。”被道谢的夏雨柠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真挚的笑容，仿佛发自内心的为这事情感到开心。 　　这一切，苏半夏都看在眼里。 　　…… 　　… 　　“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其他事情，明天再细细说吧？”苏半夏注视向身前，笑着询问向少女的意见。 　　“好…”少女点点头。 　　接着，苏半夏摸了摸对方的头顶。 　　其实刚开始是为了，取下对方头上沾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但把手伸过去后，不自觉地就摸了一把。 　　蓬松顺滑的，手感还不错。 　　“不过，看来你平时搬到这里睡了呢？” 　　苏半夏打量着床上的被褥和两个枕头，以及床边摆放着其他各种物品，怎么看都是被少女征用了。 　　“啊，嗯，因为食物，全放在这里…” 　　“所以我才搬过来，这样比较放心。”少女随即解释道。 　　“好，没关系…你喜欢哪里都可以”，苏半夏笑笑，不在意的说道，“那，我去那间房间睡吧。” 　　“……” 　　时间已经不早了，苏半夏也感觉到一身疲惫的困意袭来，她穿上拖鞋就要离开。就算还有一肚子的问题和话题，想和对方谈论，但明天还有时间…… 　　“等…不行！” 　　就在苏半夏转身迈出第一步时，夏雨柠忽然硬气起来，抓住苏半夏的胳膊，放声喊出。 第六章 今天一晚就够了 　　“等等…不行！” 　　夏雨柠突然大声叫停，阻止了即将走出房间的苏半夏，并死死抓住对方的胳膊，拽着她，不让她走。 　　她用两只小手使劲抓着苏半夏的一条胳膊，接着，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左手的伤口处，一阵痛意袭来，她随之放松了左手。 　　似乎是发觉到，自己仅用一只手可能抓不住。 　　于是，她便随即将苏半夏的胳膊拥入怀中，双臂抱胸形成禁锢，用交叉的手臂，把对方锁在自己胸前的柔软处。 　　才洗完澡，夏雨柠身上只穿着内衣和一条宽松的衬衣，像她平时那样。 　　只是这次，她似乎在刻意用胸口那一抹小小的优势，去擦蹭着苏半夏的胳膊，无论管不管用，目前她能想到的吸引手段就只有这些了。 　　“不能走…” 　　“我，我……” 　　眼见苏半夏没有反抗，驻足在原地，表情疑惑地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发言。她却在这里卡壳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她之所以拦下苏半夏，是因为她真的不想再经历那种事情了，她不想再一觉醒来，发现苏半夏不见了、离开自己了…… 　　得而复失的滋味，那种痛楚，远比无偿得到任何事物所带来的喜悦，要强烈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像是在梦中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醒来后却发现一切皆化作空，如水中月，镜中花，竹篮打水一场空，虚幻一场。 　　倘若真的让她再次失去，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她，去体会到那份美好的感受。 　　所以，哪怕变得粘人，即使用哀求的话语，甚至用最无耻、最不要脸的手段。冒着被苏半夏讨厌的风险，她也要去争取把苏半夏留在自己身边，不让这份幸福从指缝中溜走。 　　哪怕她从未拥有过。 　　就当是自私的为了她自己，她也要这么做。 　　“我想和你一起睡！” 　　苏半夏眼中出现一丝异样的眼神，盯向她。 　　“不要走……”她鼓起的硬气随即软了下来，开始变换成央求的姿态。 　　她本以为自己能坚持到底呢，可当她看到苏半夏瞪过来的眼眸，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悦。她的一切凭靠只在于苏半夏，她只是口头上说说，却根本没做好真的被讨厌、疏远的准备。 　　“只有，今天晚上，今天一晚就够了…” 　　她向前贴靠过去，用身体努力蹭着对方，乃至小脸都快贴在苏半夏的胳膊上了…她接着用人畜无害的可怜眼神，对视向苏半夏，楚楚可怜地央求着。 　　就是，不知道苏半夏吃不吃这一套。 　　她对自己的颜值还是信心的，可爱程度更不用多说。 　　如果对方是个男性，那她这样去哀求、撒娇的话，对方一定无法拒绝，一定会心软的。只不过，假如对方是大男人，她一定不会这么做就是了，丢不丢人先不说，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她会觉得恶心的。 　　毕竟她的取向还是…等一下，如果她现在喜欢同性，那应该算是不正常的取向吗？ 　　“那，好吧…” 　　苏半夏稍作思考，竟直接答应了。 　　“真……” 　　“真的。 　　夏雨柠确认的问话还没说出口，苏半夏便提前作答，回应了她心中的不安。 　　太，太好了…这样苏半夏就逃不走了。 　　夏雨柠心中直呼开心，胳膊抱的更紧了，像是在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对方的手臂，把脸也贴在苏半夏白嫩的皮肤上，肆意感受那份细腻柔嫩。 　　啊。 　　她恍然醒悟，自己还抱着苏半夏的胳膊呢，这像是撒娇的举动，实在丢人。 　　她忙松开双手，放对方自由，而苏半夏的胳膊此时已经被她暖热了。她抬起脸，瞄向苏半夏的表情…… 　　苏半夏笑盈盈的脸上，似乎还藏着一丝神秘的神色，让人看不透。 　　“那就准备休息吧，我也有点困了”，苏半夏摸向床边的枕头，整理着被褥。 　　“怎么有两个枕头？” 　　“啊，那个…是我平时抱着的…”夏雨柠低声解释道，在苏半夏面前，她仅剩的脸面已经被丢得尸骨无存了。 　　毕竟，她没穿衣服的样子都被一点不剩的看光了…… 　　“我去再拿一床被子来…”她细声细语地说道。 　　“不用，我们俩盖一张被子就够了。”苏半夏制止了她。 　　“……” 　　“唔啊？” 　　…… 　　…… 　　“很喜欢抱着东西吗，如果心情很糟糕的话，可以和我说，拥抱是免费的哦。”苏半夏张开双臂，敞开柔软温暖的胸怀，嫣然一笑，似是在半开玩笑地说道。 　　哈啊… 　　是在开玩笑吗，还是真的…真的可以抱吗？ 　　那应该等到很奔溃的时候才能去抱，可是那种时候不多啊…要是再没有那种时候了怎么办。 　　为什么还伸着胳膊，是…现在可以吗？ 　　不对不对，应该是紧急情况下才能用的…… 　　夏雨柠情迷意乱地看向，张开怀抱的微笑着的苏半夏，心里一阵发懵，不知道该不该迎上去。 　　啊啊，不管了，这样的好机会，就该狠狠的抱过去！ 　　思索再三，她索性放弃思考，直接贴了上去。 　　呼…好温暖，好软，好香…… 　　接着，苏半夏轻轻拍了拍她，便松开了手。 　　这种浅尝辄止的感觉，让她有点小失落…… 　　…… 　　…… 　　“咚、咚、咚…” 　　关了灯之后，室内唯一的光源被熄灭，夏雨柠只能借着浅薄微弱的月色，看向身对面的少女。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脸庞的一圈轮廓。 　　似有似无的隐隐香气萦绕在鼻尖，单单靠这些，就让夏雨柠的心脏沉闷地快速跳个不停…… 　　在这无比宁静的室内，温暖的被窝里，她的心跳声显得格外鲜明。 　　她也不想这样，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贴近女孩子，还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被褥。最主要的是，对方还是苏半夏。 　　与兴奋同步的心理负担太大了…… 　　道过晚安后，苏半夏已经有一阵子不说话了，她大概是累了吧…… 　　“咚，咚…” 　　胸口还在有节奏的跳动着，夏雨柠一手按在胸前，按在自己的团子上，试图遮盖住这恼人的动静。 　　“呼啊……”她尝试起深呼吸，平复这身体本能的兴奋。 　　“沙沙…” 　　身前之人，忽然动了一番，在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探向她。 　　等夏雨柠察觉到时，苏半夏都手已经握在她的手上了，连同覆盖在她的小豆包上…… 　　只是苏半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捕捉到了夏雨柠沉重的心跳声，便担心对方在胡思乱想。 　　“不要乱想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今天，好好休息吧。好吗？” 　　苏半夏淡淡说道，语气中充满着温柔和关切。 　　“……” 　　“嗯…” 　　“苏……你，讨厌我吗？”夏雨柠问出了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问题。 　　这个问题，苏半夏曾经问过她，现在换做成她，反问苏半夏了。 　　“不。” 　　“我不讨厌你。” 　　苏半夏如实回答道。 第七章 小熊会理解 　　…… 　　… 　　实际上，在那之后，夏雨柠虽想着尽快睡去。 　　却又因为另一件事，纠结起来。 　　“沙沙…”挪动一下身体。 　　这个距离会不会太近了？连、连呼吸都能感受到，不行不行，太近了！ 　　“沙沙…”再次挪动位置。 　　这里就好了…… 　　可，会不会太远了，中间都够再睡一个人了…太远会显得生疏吧，而且被子不够长，盖不到身上，晚上会着凉的，果然还是远了。 　　“沙…” 　　“啊，没有吵醒她吧？” 　　夏雨柠不断扭动着身子，寻找着两人间的最佳距离，太近了担心苏半夏会嫌弃，远了又太冷。 　　忽地，一双来自命运…不，来自苏半夏的小手了伸过来，直接一个熊抱，把扭扭捏捏的夏雨柠抱进了怀里。 　　虽说想不明白夏雨柠的小脑袋瓜里，到底是在想什么，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不睡觉……但苏半夏知道，这么抱住她，就会起到很多作用，也不用担心她会闹了。 　　刚好当作自己的抱枕，软软的、暖暖的，抱在怀里很舒服。苏半夏以前没这个习惯，但总要尝试新事物，才能知道自己真正的喜好。 　　“唔。” 　　果然，这一抱，少女立刻就老实了。 　　也不再乱动乱翻了，整个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很快软了下来，乖乖的靠在苏半夏怀里，闭上了眼。 　　这才对嘛，好好睡觉就对了…… 　　如果不是被突如其来的绵软捂住了脸，被黑暗隐藏了身形，反观夏雨柠，就一定能看到她在用力抿唇，甚至双手双脚都不知所措地绷紧着，乱放着。 　　直到全身上下被温暖逐渐融化，消融了残存的紧绷的神经，催眠了胡乱飘逸的思绪，夏雨柠渐渐依偎在温柔之中，睡去了…… 　　自从脱离了母亲的怀抱后，今天是她享受拥抱最多的一天了，如果能根据她的经历给这一天定为节日，那今天一定会是比新年还让她开心的日子。 　　……… 　　…… 　　… 　　翌日，早晨。 　　久违的早晨，往日的这个时段，是包含在夏雨柠休息时间中的。 　　“小熊……” 　　“呜…” 　　小熊，是唯一陪伴着她，永远不会背叛她的，甚至有望陪着她走到最后的熊了。本以为是再也不会抛弃她的，小熊…… 　　终究是离她而去了，再也见不到了，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有做…… 　　为什么，就连它也离自己而去了呢… 　　不。 　　不，不，不，不，不对！ 　　不对！ 　　不是小熊离自己而去，而是，她抛弃了小熊！ 　　是她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为了自己享受最后的日子，为了一个人苟且偷生！抛弃了，那个是她不离不弃、任劳任怨，福祸相依的小熊。 　　倘若不是小熊的一路陪伴，她怎么会活到现在？ 　　全都是因为她这个自私的混蛋，为了延续自己毫无意义的生命，狠心抛弃了小熊。在丧尸群里，丢下了小熊独自一熊…… 　　全都是因为她！全都怪她！ 　　说什么再找一只，再从货架上拿一只回来……小熊和那些庸俗的家伙不一样，它是特殊的，它是独一无二的，它是苏半夏缝好后交给她的…… 　　它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偶熊，那是她的小熊！ 　　“小熊…” 　　夏雨柠嘴里嘟囔着，微微睁开湿润的双眼，她又梦到了那一天，那个自己一手造就的灾难，自己一手葬送了最爱的小熊的一天…… 　　她永远无法弥补。 　　“……” 　　“醒啦？” 　　蓦地，怀里搂着的枕头说话了！ 　　吓得夏雨柠猛的清醒过来，看向抱枕…… 　　可双眸中很本没看到什么抱枕，只看到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她则紧紧搂抱着少女软玉温香的娇躯。 　　看向少女清澈纯净的眸子，和那标志性的眼下泪痣，苏，苏…… 　　苏半夏！ 　　“早…上好。”夏雨柠脱口而出的道着早安，同时迅速梳理着大梦初醒般混淆的记忆…… 　　“已经不早了，快要中午了哦。” 　　“我是打算准备早饭的，但你一直抱着我，不让我走…” 　　看着苏半夏的脸，听着苏半夏陈述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心中一股暖流油然而生，逐步蔓延至整个身躯，像是充满了能量。只是因为，昨天的一切，苏半夏回来的事情，并不是梦。 　　“对，对不起……”她忙松开双手，放开了紧紧搂着的苏半夏。她嘴里不好意思的道歉着，心中却是无比的高兴。 　　“刚刚你偶尔念叨着梦话，小熊……” 　　“是，做噩梦了吗？”苏半夏注视着她的蓝色眸子，问道。 　　“没有…梦到了，好事。”夏雨柠犹豫片刻，回答道。 　　苏半夏回来的事情，她不再孤身一人的事情，足以冲刷干净前段时间的，一切糟糕事情。 　　哈啊…小熊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吧。 　　到时候让苏半夏再给她缝一只就好了……啊，呸，不、不对，是开玩笑的。 　　她晃了晃脑袋，把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倾倒出脑袋。 　　“那就起床吃饭吧。” 　　……… 　　…… 　　… 　　今天的早餐，啊，稍稍来迟的早餐，只要不过12点，就能被称为早餐吧。 　　今天吃的是热腾腾的八宝饭，还有一盒果汁… 　　八宝饭好甜，非常甜，比巧克力还甜，虽然没巧克力好吃，但也很不错。 　　“嚼嚼……” 　　“没看到你的小熊玩偶呢，那只，棕色的…”苏半夏品尝着果汁，随口问道。 　　“啊，呃，不小心弄丢了…”夏雨柠交代了小熊的失踪原因，但没说事情的全部过程。一提起小熊，她心里是有点空落落的，但如果不去想，倒也没是没关系。 　　“这样吗…原来早上，是梦到小熊了？所以才念叨着它……”苏半夏一脸知晓的样子，说道。 　　夏雨柠摆了摆手，解释道：“啊，也没有很重要，丢了，也没关系。” 　　这是谎言。 　　经过日日夜夜的洗礼，小熊的味道都和她身上的味道融为一体了。 　　这主要得益于她近乎每晚都抱着小熊，白天也抱着，没有事情时就一直抱着……除了洗澡外，几乎都在抱着。 　　小熊从最初的单纯的玩偶，已经变成沾染上她身体一部分的“分身”了，大概在于某些情感和情绪的寄托，又或者是作为她的同伴？ 　　不清楚。 　　但如果要问夏雨柠本人，她一定会说，小熊就是小熊。 　　“……” 　　“吃饱了吗？” 　　只不过，貌似也不需要，每天都去思念小熊…… 　　“嗯！” 　　小熊一定会理解她的。 印象里的小熊🧸 　　 　　小熊。 第八章 太、太快了 　　“唰唰……” 　　厨房里，苏半夏自水桶中盛出小半瓢的清水，尽可能节约水源，简单清洗着两人饭后的餐具…… 　　实际就是两只勺子而已。 　　再去看另外一侧，客厅里，夏雨柠则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身着简约随意，连裤子都没穿，一头长发也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她一手捧着脸，目光坚定，正全神贯注地看向厨房的方向，看着她心目中那个贤惠无比、几近全能的苏半夏，看着对方清洗餐具的姿态。 　　即便这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却也让她舒畅不已，仅仅是看着便能乐在其中，心中一阵说不上来的开心。 　　…… 　　愿望成真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可愿望是从何而来的呢。 　　为什么她会对苏半夏的到来，如此的欣喜？为什么，她会那么想要见苏半夏？她心中对苏半夏的定位，又到底是什么？机缘巧合下偶遇的家伙，认识的人，同伴，抑或是朋友…… 　　这种事情，从来都不能只由她一个人去定义，而是需要两人共同的认知，她倒是希望，她们两人的关系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其次，夏雨柠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她真的单纯是因为独自一人太过孤单，才会想要那么一个人出现，来陪伴着她吗？而那个人刚好就是苏半夏？ 　　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她只知道，在那段无比煎熬的时间里，郁郁寡欢的日子里，她多么的，想要挣脱那泥潭。 　　那时，她渴望的，不是自己虚构出来的某人，她渴求的也不是什么琢磨不透的关爱和陪伴……每每到达绝望之境，让人崩溃大哭的地步，她的脑袋里，就只能想到一个人，一个确切存在的人——苏半夏。 　　可是， 　　就算将时间线拉回到一切最初的起点，也就是在这末日前，秩序尚未崩塌之前，遥远而颇具割裂感的校园生活中。 　　曾经的她，与苏半夏之间，也不过是仅有半面之交的“同学”，两人对彼此而言都是不甚了了的过客，能说出来的最亲近关系，也就是同班级的同学罢了，仅此而已。 　　到后来，在一切机缘巧合下，她们两人萍水相逢…… 　　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苏半夏收留了她，并且无偿给她食物吃，给她提供住所，还给她衣服穿，让她洗澡……温柔地缝好她的小熊，任劳任怨准备一日三餐，甚至毫不嫌弃地安慰、照顾处在生理期的她…… 　　苏半夏那些无微不至的关照，哪怕就只是作为礼貌的行为…也让那时候，落魄到找不到存活意义的她，感受到了温暖到心底的温热。 　　她从没想到过，如此不堪的她，还能体会到那样的对待…… 　　毕竟在那之前，她明明像是一条瘸了腿的流浪动物，像是无人在乎的路边野狗一样，总是在对着命运弯下腰跪地乞求，乞求不要经历那么多的痛楚和难过…… 　　她不明白，她是性格内向，她只是在备受打击后想要抓住什么…她全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啊。 　　她的卑微求全，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狼狈，一波又一波的绝望。 　　示弱没有用，认输更没有用。那些事情也让她认清了，像她这样一事无成的家伙，其他人只会想在她身上获取能拿到利益和好处，获得他们自己所贪求的一切…… 　　于是，她被迫地接受了，妥协了，因为大家总说为自身的利益出发没有错，而像是曾经的她那般弱小无用的人，应该是活该被欺侮，活该被索取，活该承受一切强者的打压。 　　她便不再盼望，这世界还能变得更好，她只希望世界快些毁灭，好连同她一起。 　　而接下来，就是苏半夏把她带回“家”了。 　　…… 　　在这间不算多么温馨的房子里，她哭了很多次，好像她的大多数泪水都流在这里了，苏半夏回来的昨天，她也哭了。 　　但是，她这次哭是因为… 　　她从没想到过，她还有幸能邂逅到苏半夏，邂逅到那么真挚、那么纯粹、那么温柔的人……苏半夏完全没有做过她讨厌的事情，也没有对她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就只是，陪伴着她，照料着她，偶尔露出可爱和煦的微笑，对着她…… 　　孩子哭了会找妈妈，她每每在难过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的，唯一还可能活着的人。 　　就是苏半夏了。 　　所以，想不明白也没关系，理不清也无妨，她只知道，她想见苏半夏，想要苏半夏留在自己身边。 　　只有和苏半夏共处一室的时候，她才能在这举目无亲的压抑的末日之中，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和少有的安心。 　　作为支撑她的精神，和照亮她活下去方向的灯塔，这一点点的温存，足够了。 　　她心中为此腾出的，那块由鲜活血肉构筑的区域，不是谁来占据都可以的，目前，除了苏半夏，她想不出还有谁能替代。 　　…… 　　“嗒，嗒……” 　　苏半夏洗好餐具，在毛巾上擦干手上水渍后，便走向客厅，回到了沙发旁。 　　和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对视一眼，她的嘴角便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没有丝毫的造作与虚假。 　　这一瞬间，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个少女尚且青涩的相处时刻，似乎就是在这无望末世下，最好的一幅画卷了…… 　　“呼……” 　　苏半夏停下脚步，径直坐在夏雨柠的身旁。 　　见状，坐在一旁的夏雨柠，心里略微地躁动起来。也不知做点什么为好，她想了一圈，然后，把怀里捂得发热的抱枕，塞进了苏半夏的手里。 　　这一看似意义不明的举动，其实是夏雨柠能想到的，最好的打招呼方式了。 　　记得苏半夏先前也揉捏过她的小熊，如果小熊还在的话，她一定也会不假思索地把小熊塞给苏半夏，任其把玩。而如今只能换成替代品了，姑且以表心意。 　　“噗…” 　　忽然被塞过来一个抱枕，苏半夏有点不太理解，她握着抱枕，下意识地捏了一把，即刻感受到上面的温度，残存着的似乎是夏雨柠的体温。 　　这算什么，一种奇奇怪怪的慰问方式吗？怪怪的，苏半夏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暗暗想到。 　　然而她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问的话，嘴角上那一抹笑意又沉了下去。 　　嗯，啧……倒也不算什么太沉重的话题，比起闲聊，没那么欢快罢了。 　　“兹拉…” 　　苏半夏随即把手伸进口袋里，似乎在掏出什么，发出滋滋的声音…… 　　察觉到那细微的动静，夏雨柠也转过头，满眼好奇地看向对方的口袋处。 　　“伸手。” 　　苏半夏手心攥着东西，没有直接拿到明面来，而是神神秘秘地对夏雨柠说道。 　　“？” 　　夏雨柠眨着眼，睁大的眼眸中忽闪着求知的光芒，她没问什么，听话地伸出手…… 　　但，伸出的是手背。 　　“伸手心。” 　　笨蛋。苏半夏在心里念道，嘴上则是照常，淡淡的提示着少女。 　　“……” 　　待夏雨柠转过手心来，苏半夏便把神秘物品，放在了她的手里。 　　凉凉滑滑的包装，边角还有点扎手… 　　在苏半夏和她短暂重叠的手掌抬起后，答案揭晓，是两块坚果巧克力糖。 　　“啊……谢谢。”夏雨柠立刻道谢着，说道。 　　唔…貌似总有很多哄人开心的小招数，而且很会照顾自己的感受，甚至体贴细致愿意能投其所好…… 　　这和自己印象中的，从前那个平易近人却始终恪守距离，看不透也无法靠近的苏半夏，以及灾变后第一次相遇，冰冷、谨慎的苏半夏都不尽相同。 　　现在是生动可爱，甚至温柔体贴的苏半夏……果然，在彼此逐渐熟悉之后，所展露的这些，才是苏半夏真正的样子吗。 　　夏雨柠盯着手中的糖块看了看，心思却集中在苏半夏身上…随后，她把它们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还没吃下去，她就感觉心里已经甜甜的了，其实糖块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予的人…… 　　“嗯，不喜欢这种吗？” 兴许是看她收起了糖果，觉得她不太喜欢这类不纯的巧克力，苏半夏轻声问道。 　　“呃，不不……”夏雨柠连忙摇摇头，反驳道，“喜欢。” 　　苏半夏则仍注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股难掩的火热，追问道：“现在不吃吗？” 　　好像在因为什么事情，十分期待她能现在就，把糖块吃下去一样。 　　“啊，我想留在，以后……吃？” 　　见如此，夏雨柠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虽然她不太明白苏半夏的意思，但看苏半夏的态度，她貌似该马上吃掉那糖果？她太不确定地回答道，以至末尾语气都变成疑问了。 　　她再次将手伸进口袋，打算把刚放好的糖果掏出来，当其面吃掉。就算那糖果有什么问题，她也会吃掉的，何况她也并不相信苏半夏会对她下药什么的。 　　“呃…那好吧。”苏半夏仅迟疑片刻，便下定决心似的，伸出两只手，探向夏雨柠身前。 　　紧接着，一把抓住了夏雨柠在掏口袋的右手。她那两只带着温度的，细腻柔嫩的小手，即刻捂住了身旁少女的手。 　　两人的指尖，顷刻紧密联系在一起，交织缠绕着。 　　苏半夏则忽地气势一转，整个人变得更软了似的，就连眼神都变得更加温和了，看向夏雨柠，将柔情似水般的温柔目光洒了出去。 　　她轻启樱唇，问道，“感觉怎么样？” 　　“……” 　　“呃，嗯…唔啊？” 　　眼见苏半夏突然拉近距离贴了上来，又接着问出这般话语，同时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柔软与炙热，夏雨柠顿时不再淡定了。 　　一时间，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又被主观意识制止了这一举动，她有点不想松开手，心里十分矛盾。 　　呃…她是想要和苏半夏进一步沟通，把关系发展的更好，但，这突如其来的跳跃，直接这个样子，这，这也太快了吧…… 　　呼，冷静，冷静。 　　苏半夏问的很明白，问她感觉，怎么样……却又不太明白，问的是，是什么感觉，是哪里的感觉，是她想的那样吗，还是别的什么？ 　　苏半夏是什么意思，这里面肯定有误解吧，一定是她误解了……不然这举动怎么想都太莫名其妙了，苏半夏不是那样莫名其妙的人，可是，万一是…… 　　夏雨柠迟迟不去作答，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就这么僵住在原地，不敢抬头看向苏半夏，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多时，她的脸颊浮现出两团浅淡的粉红，脑袋上也仿佛冒出了腾腾热气…… 第九章 请对我抱有期待 　　“感、感觉……” 　　夏雨柠让自己慢慢镇定下来，她决定先说点模棱两可的话，试探一下苏半夏的意图。 　　到底是指哪方面的啊…… 　　“之前的事情，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见她结结巴巴的，苏半夏终于说出后续了，她说道，“这里……” 　　“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不太好的事情。” 　　“门上的痕迹，还有地板上一些残留的血迹，我很难不注意到……”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苏半夏放柔声音，注视着对方的清亮眼眸中，是无比关切的神情。 　　因为知道这种话题可能会惹得她反感，并会涉及一些自己所不清楚的环节，或糟糕或难过的，所以苏半夏本想着给她嘴里塞几块糖果，先让她放松下来，稳住情绪，再问出口。 　　尽管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且仍能勾起夏雨柠不好的回忆，苏半夏还是要问个明白。作为当前的“同伴”，她最起码要得知，对方在这段时间里的大概经历吧。 　　“啊…哦。”夏雨柠微微张嘴，轻声回答道。 　　她的语气忽然显得失落了很多，但她自然没发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牵动着苏半夏心里漾起了一阵小小波荡。 　　实际上她只是在弄清楚苏半夏的所问的方向后，忽地冷静下来了而已，果然是她自己想象力太丰富，才想偏了。 　　“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角落吗…我以为我都弄干净了……”夏雨柠小声嘟囔着，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解释。 　　接着，她嘴上弯出一道浅浅的弧度，抬脸看向苏半夏，说道：“嗯…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 　　“只是前段时间，有一天，外面来了两个很坏很坏的人……”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但他们……他们想用暴力闯进这里。”说到这里，夏雨柠转脸看向门口的方向，继续说，“门板上的痕迹，就是那个带头的家伙用力踹门，留下的。” 　　“然后，然后……” 　　“他们想骗我，想破坏这里。” 　　“他们想夺走这里的东西，你、你给我留下的物资…他们都觊觎着，图谋不轨，他们很坏啊……” 　　“所以，所以我才……”夏雨柠的语气骤然加速，变得越来越急促且激动，仿佛她吐露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被强烈的情感推动着。 　　“我动手杀了他们。”激涨的情绪又陡然平息下来，飙升的气愤和激动瞬间降到谷底，她恢复到了平静状态。 　　异常的平静。 　　“用复合弩，还有防狼喷雾，很轻松就解决了他们。” 　　“呃啊……就、就是这样。”夏雨柠的声音略显气虚。 　　她脸上那道浅淡的笑容已然变得僵硬，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着，致使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比起轻松的笑意，更像是苦笑。 　　不需要无休止的谎言来掩盖，过多的虚伪和表演，已经让她感到累了。事实就是如此，那两人是她杀的，并且，她就是这样子的人，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错的是那两个家伙。 　　夏雨柠眼神中充斥着期待和不安，两种心绪，她看向苏半夏的视线，亦是飘忽不定…似乎在等待着苏半夏的审判一般。 　　其实，她不确定自己说出这件事后，苏半夏会怎样看待她，是否会因此把她作为一个威胁？还是会因此疏远她…… 　　“原来，是这样吗…” 　　“你…”苏半夏迟缓了一会儿，松了口气，紧接着说道，“你没有受伤吧…” 　　“你没事就好。”她轻声说道，握着夏雨柠手掌的双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此刻，她的所有心思，彷佛随着那份温暖而有力的包裹触感，一并传达了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混蛋的行为，我也遇到过那种家伙。” 　　“在目前的状况下，但凡与其他幸存者接触，就总能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他们不会讲什么道理的。” 　　“因为缺少有力的秩序力量去维护，现在，已经再没有太多条规和限制了，为了活下去，或者满足其他欲望也好……” 　　“他们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去做。” 　　“所有，你只要能保护好自己，怎么做都好，不用去在乎他们的生死。” 　　“我认为，就算杀了他们，也完全是正当防卫。” 　　苏半夏全程轻言细语的，丝毫没有怪罪和嫌弃夏雨柠的表现，反而更像在安慰。 　　“我想问问，那件事，你的感觉怎么样？” 　　“呃唔…”顶着苏半夏真挚而柔和的注视，夏雨柠想了想，回答道，“没有…什么感觉。” 　　假如要问杀死他们的具体感觉，夏雨柠在刚开始是有一些紧张和一点慌乱的，但在成功控制住对方后，她就不再紧张了，反倒是…有一丝丝的激动，与怪异的兴奋…… 　　当然，这种隐约的感受，她没有直白地告诉苏半夏。 　　“那很好。”闻言，苏半夏表示知晓的点点头。 　　“不需要有太多负担……” 　　“呃…你真的没关系吗？有没有总是回想起来不好的记忆，有没有不适的感觉，或者总做噩梦一类的？”貌似不太放心，苏半夏又连连追问道。 　　“嗯…没有的。”夏雨柠忙摇头否定。 　　“如果，感觉害怕、焦虑，或者心里不舒服，可以和我说。” 　　“其实没什么事情的，会慢慢习惯的。”苏半夏睁大眼睛注视着她，眉眼间尽是关心。 　　“好嗷……” 　　夏雨柠应声回答。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因此有负担呢，本来都怕再把你说哭啦，没问题就好。” 　　见苏半夏笑着如此说，夏雨柠连忙小声反驳道，“我、我没那么容易哭……” 　　“……” 　　气氛逐渐轻松下来，苏半夏察觉到什么似的，松开了握住夏雨柠的手，脸上笑吟吟的表情也开始变淡。 　　“虽然这不值得庆祝，但，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呢……不要对陌生人抱有太多期待。” 　　“嗯…”夏雨柠微微低下头。 　　仅片刻过后，她像是被某种突如其来的勇气所驱使，缓缓抬起了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与期待，问出了她蓦然想到的一句话。 　　不管合不合时宜。 　　“那，那可以对我，抱有期待吗？” 　　即便时机过早，但眼前的时机才是能切实抓到的时机。她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在苏半夏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哪怕是一块还未成长扩张的，小小的，方寸之地。 　　“……” 　　苏半夏嘴巴微微张开，欲言又止，眼神中闪过一丝未曾料想到的诧异。 　　随后，惊诧的表情恢复到平淡，她又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回答道： 　　“不知道。” 　　“…啊。” 　　“我明……”在听到回复的瞬间，夏雨柠即刻抿住唇，压抑着什么，却难掩心中的失落。她用力咬着嘴唇沉声说道。 　　“不过”，没等夏雨柠说完，苏半夏接着张口说道，“我可以抱抱你，随时都可以。” 　　说罢，苏半夏便敞开怀抱，将明显有点沮丧的少女拥入怀中，柔柔的抱住了。 　　“唔……” 　　怀里，少女窸窣的呢喃落在耳边，在她抱过去后，对方很快就回应着搂住了她，牢牢的抱紧着，生怕自己离开一样。 　　刚才，她注意到夏雨柠迅速变化的小表情了，很有意思。好像她一去关心，对方就会很喜悦；她一表现出讨厌，对方又会变得失落。 　　哪怕是自己一点小小的关切或厌恶，夏雨柠都会很快察觉到，并做出回馈。像一只可爱的宠物，那一目了然的情绪状态，任由她掌控一般。 　　有点可爱。 　　要不是担心夏雨柠会哭起来，她真的忍不住要恶作剧了，嗯…现在还不行。 　　“沙沙…” 　　接下来，苏半夏感觉到，肩上和脖颈处传来了一阵细碎的瘙痒感。那是夏雨柠在不安分地挪动身子，长发随着动作摩擦着她的肌肤，带来了一种微妙而亲昵的触感。 　　苏半夏微微侧头，温热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少女身上，少女则藏着脸，只顾搂抱，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啊，又在蹭自己了。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经意间，两人在有身体接触时，她总能感受到夏雨柠撒娇般的蹭蹭。 　　是想要更近一点吗？还是什么…… 　　说实话，在安慰对方的同时，她也能借着这样的拥抱，感受到一些慰藉呢。明明以前没有这种习惯的。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少女的发梢上，温柔地抚平那些因不老实而被弄得凌乱的发丝。 　　“……” 　　好像有那么一刻，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温馨与甜蜜，隐隐约约，朦朦胧胧。 　　她们之间保持着这份默契，无需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在这个宁静而美好的瞬间，彼此的心紧紧相连，共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温馨，就算只在短暂的时间里。 　　…… 　　… 　　抱了好一会儿，夏雨柠才不太情愿的松开了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升高了一点，小脸也变得发热，可能已经是红扑扑的。 　　虽说有点羞耻，但苏半夏身上的温软和香气是真实的，足以盖过她心中那一点羞耻感。 　　“哈啊……” 　　方才的不愉快和别扭的小心思一扫而空，她身上又充满电了。 　　唔哈，好像也没什么可失落的，反正苏半夏还在自己身边，而且只有她们两个人在。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想到这里，夏雨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神更集中，她想到了之前猜想的事情。 　　看来不得不问出口了，她也有想向苏半夏询问的问题。 　　“呃…苏半夏，我可以问你……” 　　“关于你的事情吗……” 第十章 只为你的，意义 　　“……” 　　“…” 　　“大概就是这些。” 　　“总的来说，那儿的确算是市区最安全的地方吧，在那里，不用每天都去面对那些活死人，也不需要担心食物问题，暂时……” 　　“对大多数人来说，官方避难所，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说道这，苏半夏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向窗户的方向，继续说道，“仅需要付出相应的劳动代价，就能换取尚且安稳、平淡的日子……” 　　“嗯…如果能持续发展的话。”停顿片刻，苏半夏转过头，重新看向一旁的夏雨柠。 　　“哈，要是他们能把那避难所的围墙再扩大一些，就更好了…” 　　“一直在那片区域里待下去，也会很压抑，我才住了几十天，就感觉到了，更别说是只能停留在南区活动的其他人。” 　　截止到现在，苏半夏已经一五一十地把她在避难所里生活时的感受，和她所了解到的大体情况，通通告知了夏雨柠…… 　　但，要说是大多数幸存者最贴切、最真实的感受，她还无法确确保。因为她知道，自己在避难所里的起居生活，是包含有不少特殊照顾的。 　　别的不说，最起码，她但凡想要点什么常见的物品，只要和武主任提一句，很快就能拿到手；而其他物品，排除极珍贵的，或者说官方有限制的东西，她也可以去索要。 　　根本不需要去考虑什么兑换筹码，和上报等待的问题。 　　嘛，即便被人说她是“关系户”也没关系，外界都变成了如今的情况，难不成她还要为了最无用、最虚无的“名声”，来假惺惺的装好人？ 　　她之所以选择离开那里，主要是因为，她还有没做完的事情、必须要做的事情。 　　另外，尽管那避难所的管理结构、防护程度和安全措施等等方面，都成功给她营造出了一种固若金汤的形象，可她总感觉哪里不太舒服，心中有顾虑。 　　官方设立的避难所，其他城市的避难所，以及官方的总部……官方，真的还能发展下去吗，或者说，在这末日之中，长久地维持下去…… 　　呼…… 　　当然，这也都是胡乱猜测，毕竟她了解的并不透彻，一切也都是她看到的表象。 　　人类真正的走向是由谁来决定的呢？满城的丧尸，突变的病毒，无法控制的“末日”？反正不是她能左右的。 　　“……” 　　“所以，你想去避难所吗？” 　　从飘散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苏半夏摸了**口处的项链，问向身侧的少女。第一次见面时，她貌似问过这个问题。 　　“啊…我？”夏雨柠随即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慌乱，她忽然从听故事的人，变成了被询问的对象。 　　“我……” 　　夏雨柠垂下眼帘，陷入思考中，像是打算将这个问题深入脑海之中，细细考量、琢磨，再给出确定的答案…… 　　然而，这份沉思并没有持续太久，仅在瞬息过后，她便重新睁开了那双蓝色的双眸。她眼中没有丝毫的含糊和犹豫之色，反而是两眼发散着光芒，十分坚定。 　　她没有拉长思绪，而是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我不想去。” 　　“在那里太压抑了，而且，那里也不会有我熟悉的人了……” 　　“我想……” 　　一鼓作气的话讲到这里，又忽然卡顿，她迟疑了，似乎在考虑这话该不该说出口。 　　此刻，苏半夏澄澈的眸子和她对视着，两人的视线交织成一捻股线…… 　　也就是在这样的视线交缠之中，夏雨柠才愈加犹豫起来，斟酌着该怎么做，前车之鉴让她不敢确定自己的心思。 　　这时候，苏半夏倒是没有多想，她正在考虑对方去向的事…… 　　“虽说避难所很安全，夏雨柠到那里也不需要每天工作，但转念一想，她或许并不真正适合去避难所里。 　　她又没有的任何背景、依靠，只能作为普通居民被安排居住。 　　而且，在那里她没有亲人朋友，也没有认识的人，以她这样的出众容貌与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很难避免被人欺负吧，或者被捉弄排挤一类的……不能用武器威慑，她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 　　就算避开了这些，若是交不到要好的朋友，在压抑的环境中，抑郁了又怎么办？她在那的生活质量大概不会太好，又不会差到活不下去，万一她会变成原来那种样子…… 　　假如…… 　　嗯…不去避难所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样，就没有基础的保障了，个体幸存者，仍然需要不断地寻觅物资，才能维持下去呢……” 　　“……” 　　“我知道了。”很快，苏半夏答复了夏雨柠，她接着说道，“没关系，避难所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我觉得，为自己心中的意义活下去就好，嘛，说不定，你之后会改变主意呢……” 　　“啊，还有。” 　　“刚开始，你可能想问的第二个问题”，苏半夏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眼神变得不再那么轻松随意，她移开视线，看向一旁。 　　“去避难所的目的，我也告诉过你，我想去找我父亲。” 　　“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回来了……” 　　“……” 　　“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我父亲他……不在了…被那病毒感染，去世了。” 　　“对，对不起。”闻言，夏雨柠低下头，沉声道歉着。 　　她抿了抿唇，压抑着心中泛起的波澜，然后开口说道，“我不是故意提这件事的，真的…抱歉，我不该问的。” 　　“不，没事。”苏半夏伸出手，用指尖捏向夏雨柠的脸颊。 　　她看向夏雨柠的眼神充斥着极其柔和的光芒，目光温柔如水，仿佛能抚平一切伤痛，同时夹杂着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 　　似是凉凉的月光，洒落在静谧的夜晚，既宁静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我也大概猜想到了……”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 　　“哗啦啦……” 　　“哗哗……” 　　沉默中，厨房的方向忽地传来异响…是，水流的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厨房。 　　只见一道水柱自水龙头下喷涌而出，虽谈不上多么汹涌，到也比细水长流来的通畅。 　　“啊。” 　　“来水了。”夏雨柠反应过来，距离上次供水也有好几天了，这时候正好赶巧。 　　她连忙站起身，说道，“我、我去接水。” 　　刚好把前段日子，消耗的水全都补满，时间充足的话，还可以把一直储放在容器里的水，换一换。 　　“我也来帮忙吧。”见状，苏半夏也起身要来帮忙。 　　“不，不，不用了，你坐着休息就好，我一个人可以的。”夏雨柠直接用双手按住苏半夏，制止了她，执意要自己来。 　　或许是想，多少发挥一下自己的用处，这点小事还用不着麻烦苏半夏。 　　“嗒嗒嗒……” 　　见她拒绝了自己的帮助，小跑过去忙活着接水，苏半夏轻笑一声，坐回到了沙发上。 　　…… 　　“哗啦哗啦……” 　　扶着身前的水桶，夏雨柠双眼呆滞的盯着桶内的水位线，等待着水位，随流出的水流一点点上涨。 　　除了一会儿把盛满水的容器抬起来，这倒不是什么麻烦的活，抬不动的容器分批次装满就好，之前她一个人时，也能做好。 　　但在等的空余时间里，无聊，使她很难不去胡思乱想。 　　这次有苏半夏陪伴，她没有再去想些天马行空的事情了，而是想着关于苏半夏的事： 　　苏半夏…… 　　她分明也失去了至亲之人。 　　可她，却完全没有像自己一样。 　　痛苦得撕心裂肺，悲伤到失去一切目标，整个人脆弱到像一只花瓶，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她反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和先前一样，温柔，坚定，甚至总在安慰别人…… 　　即便早已知晓自己和她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一个是光芒万丈、无比优秀的人，另一个则是狼狈不堪的丧家之犬。 　　可，她也是，需要有人关心照顾的，只身一人吧…… 第十一章 温暖的小抱枕 　　“一个面包就吃饱了吗？” 　　面对苏半夏的关心，夏雨柠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和羞涩：“唔嗯，嗯。” 　　她脸颊两侧，白皙的肌肤之中微微泛起红润之色，仿佛春日里，染上一抹淡粉的娇嫩白桃花。她目光低垂，落在手中的那盒甜牛奶饮料上，粉嫩的嘴唇轻轻抿着吸管，吸吮着香甜的液体。 　　组成这份饭后小确幸的，不止是手里简单的饮品，更是因为有人陪伴在身旁。 　　“…” 　　苏半夏就这么静静坐在旁边，盯着她看，好像幸福也能共享一样。 　　“……” 　　“咕噜噜……” 　　直到少女手里的饮料见底，她嘴里含着的吸管，随着**发出奇怪的声音，便是在宣告着，饭后甜点的时间结束了。 　　嗯，也该忙正事了……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伤口怎么样。”等夏雨柠把纸盒丢进垃圾袋后，苏半夏才坐直身子，开口说道。 　　刚才看对方喝牛奶喝得那么开心，不想打扰她的，现在，也是时候换新的纱布了。 　　闻言，少女便听话地坐到苏半夏身边，随后伸出左手，任她检查。 　　只见那只手掌上缠绕的几圈纱布，边缘微微翘起，湿漉漉的，显然是她之前接水时被水沾湿的；纱布上面还粘着一点毛躁的小线球，这则可能是在床上粘到的；以及一些边边角角处，多了几道疑似灰尘沾染上的污渍…… 　　嗯…这才一天而已，就弄成这个样子啦？ 　　苏半夏抓住少女的手腕，指尖捏住最外一层的接口处，缓缓揭开粘连着的纱布条…… 　　一圈圈地解开布条，红褐色的伤痕也隐约透出来了，随后，轻柔地撕开最后一部分，好在纱布没有黏在伤口上。 　　此时少女的掌心中间，那两道参差不齐的条形伤口，表层的血浆已经凝固成壳，稍稍结痂，不乱碰的话不会再流血的。 　　没有发生感染化脓一类的，一晚上的时间，恢复得还不错。嘛，应该说幸好没有伤得太深，才不用敷药什么的。 　　苏半夏放开少女的小手，捏着旧的纱布条扔进垃圾袋里，接着她便起身离开，说道：“我去拿药箱。” 　　…… 　　待她提着药箱走回来时，看到夏雨柠正伸手，自己打量着伤口。 　　“啊，还要换纱布吗？”等她从箱子里取出纱布卷，夏雨柠这才迟迟地问道。 　　“有点，太浪费了吧……” 　　“给我用…”少女小声嘀咕着，她觉得自己这点小伤，用不着这么悉心对待。 　　“怎么会是浪费呢？”苏半夏即刻反驳。 　　“我倒是希望你用不到这些，但，既然受伤了，就要好好包扎。”她认真的解释道。 　　“哦…” 　　…… 　　“好了。”缠好最后一圈，苏半夏放下对方的手，欣赏自己的作品般，双眼有神地细细看着。 　　“谢谢。” 　　夏雨柠边道谢，边活动了一番左手，然后打量起上面缠绕的纱布条，的确很完美、很细致，似乎就差打上一条蝴蝶结了。 　　“下次，注意不要再受伤了，就能节省医药品了。” 　　“嗯…” 　　听到苏半夏的嘱咐，夏雨柠随声应答，本该阴暗潮湿的心里，逐渐变得暖洋洋的了。 　　她怎么可能会觉得烦呢？要是这种关心都能被称为啰嗦的话，那她只希望，每天都能听到。 　　……… 　　…… 　　… 　　“呼……” 　　夜色渐浓，是时候准备休息了。 　　今天又是什么都没做的一天，但是，却很充实呢。 　　已经完成洗漱了，现在只要钻进被窝，用体温把床暖热，再然后就是和苏半夏一起入眠，结束这平淡而美好的一天……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最后一个环节上。 　　夏雨柠边褪去外套，边偷偷瞄向一旁坐在椅子上看书的苏半夏，观察着对方的动向。 　　她当然记得，昨天晚上是她自己不要脸地恳求着，说要和苏半夏一起睡的…而且当时说的是，只一晚上就好…… 　　啊啊…可，她此刻有点后悔了，如果早知道苏半夏会那么容易答应自己那般请求，当时，她就不加时间限制了。 　　现在该怎么办…虽然说起来有点羞耻，可果然，还是想要睡在一起啊…… 　　那种和熟悉的人，同床共眠的安心和安全感，是独自一人入睡时难以触及、完全感受不到的。自这一切灾变开始后，她好像有很久，没有像昨晚睡得那么安稳了。 　　不、不过，苏半夏好像还没有察觉到，也没去提这件事…… 　　不如，就装作不知道好啦。 　　只要自己不说，她一定…大概，不会反应过来的。嗯！那就先斩后奏，先把被窝暖热，再等她上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蒙混过关…… 　　没错，就这么做。 　　啊，当然，夏雨柠可没有什么坏心思嗷。 　　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不仅能节省空间，还能相互取暖，而且睡觉也能睡得更舒服了，还有促进感情……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再说，再说…她又没有占苏半夏的便宜…… 　　她也不敢那么做嘛。 　　“噗呼呼……” 　　夏雨柠脱掉身上最后一件卫衣后，就迅速爬上床，钻进了松软但略显冰凉的被窝中。 　　她要先把这里暖热，那样，苏半夏就不会被冷到了。 　　…… 　　很快，凉飕飕的被子，被她用热乎乎的身子，感化驯服了，现在变成粘人暖和的被窝啦。 　　也可以叫苏半夏来休息了，嘿嘿…一起休息。 　　“那个，苏，半夏…时候不早了，呃嗯……”她不太习惯的开口说道，提示着对方早点睡觉。 　　“啊，好。”苏半夏应答着，她抬起头，看向全身正裹着小被子的夏雨柠，也意识到是该休息了。 　　她缓缓放下手里的书，合上书本，紧接着便站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脱衣服…… 　　完全没有顾及另外一人的视线。 　　非、非礼勿视啊…… 　　夏雨柠稍稍撇过脸，不敢正视，只用余光偷偷看两眼，咕唔，真的只看两眼…… 　　不一会儿的功夫，苏半夏在褪到身上剩下一件衬衣时，停了下来，伸手按向台灯开关；她有穿衬衣睡觉的习惯，昨天也是这样。 　　“咔哒。” 　　在忽然到来的漆黑中，夏雨柠注意到对方的身影，正逐步靠近床边，看来她的小“计谋”，也即将成功。 　　就在只差临门一脚之际，对方忽地停住了脚步，驻足在原地。黑暗中，虽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却能很清楚地听到，她接下来开口说的话： 　　“啊，对了，不是说，只在一起睡一晚吗？”借着月色，隐约能看到苏半夏歪了歪头，正疑惑的身姿。 　　“……” 　　沉默。 　　“呃唔，啊……”夏雨柠结巴着，嗯嗯啊啊的不知说些什么。 　　“嗯。”片刻后，她索性承认了。 　　“抱、抱歉…”同样凭靠着月色模糊的掩护，她不再掩盖地，失望的低下头，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我去另一间房间睡吧。” 　　她期盼更好的事情，但不奢求，更不可能强求。 　　嗯…捂热的床，还是要留给苏半夏的，倘若她不嫌弃…… 　　“其实，我平时更习惯一个人睡呢。” 　　夏雨柠摸黑爬起身，就要去拿自己的衣服，这时，苏半夏一边说道，一边按住了她。 　　“但，现在不是平时。” 　　“要是能有一个温暖的小抱枕陪着我就好啦。”在夏雨柠明显僵住的动作下，苏半夏继续说道，“早晨，不要抱得太紧就更好了。” 　　那话语中，带着几分故作的娇嗔与期待，以及一丝丝活泼的挑逗，她的声音依旧是柔和而富有磁性。 　　“呼呼……” 　　苏半夏爬上床，钻进了夏雨柠提前预热好的被窝里，空荡荡的床瞬间变得更加踏实、温馨起来。整个世界也都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她们俩相依相偎的温暖。 　　被褥间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清新而又不失柔和。 　　她握住了夏雨柠的手，两只手的温度在这一刹那交汇，传递着那还无法看得透彻的青涩心意。虽然没有拥抱来得那样热烈，却胜在十指连心，心心相通。 　　“因为，明天要早起哦。” 第十二章 不对劲？ 　　“咔嚓。” 　　“咔嚓…” 　　“唔……” 　　“剪、剪好了吗…” 　　“还没有呢。” 　　…… 　　“剪好了嘛？” 　　“还差一点儿。” 　　…… 　　“现在呢？” 　　“没有，没有呢。” 　　“……” 　　“唔呃…不用，剪太多，也可以……” 　　“我知道啦，不用担心。” 　　少女身上围着一层单薄的围布，只露出个小脑袋，她眉头微微蹙起，缩缩着脖子，任由对方手中剪刀在自己的长发上挥舞。 　　…… 　　之前也想过把这一头长发剪短，可不知道为什么，苏半夏真的帮她剪起头发来，夏雨柠反而，又会发自内心地感到不自在，甚至有点发慌。 　　她担心一不小心剪坏了，就会…会变丑。 　　即便深谙如今世道下，美丑并不重要。不如说剪一头短发，在外出时能更加方便、安全，可以避免被丧尸或其他人抓住头发之类的问题…… 　　但，她就是想要留长发…以前好像没这么在意过？可能是她已经完全适应这个发型了……也可能，她唯一能确认的就是，现在的她，的确很可爱。 　　万一发型变丑了，被苏半夏讨厌了怎么办；而且，她还没做好换短发的心理准备。 　　“咔嚓…” 　　剪刀还在剪，夏雨柠不好转动脑袋，她只能瞥向身前一片，注视着垂落在白色围布上的黑色碎发。 　　呜，本来说好只修剪发尾的，结果剪完后面又开始剪前面的头发了……不是她不相信苏半夏的技术，而是，她压根想不明白，苏半夏是怎么会理发的？ 　　不应该吧。 　　…… 　　“咔嚓咔嚓。” 　　修剪好最后的几处杂毛，苏半夏有模有样地对着空气“咔嚓”的空剪两下。 　　“好啦。” 　　苏半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小剪刀，宣告“理发”完成。她轻轻捧起对方耳侧的两束蓬松秀发，转向全程乖巧老实的少女，瞄向她的侧脸，却看到了对方一脸不安，甚至有点委屈的表情。 　　啊… 　　也不用这么担心吧，嘛，虽说自己确实没学过一丁点的理发技术，就是了。 　　嗯…其实主要只修理了外表的一部分，稍微的修修头发的边角，对她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再说了，就凭着夏雨柠她那张小脸，想必怎么剪都不会难看吧…… 　　接着，苏半夏拿出一面小镜子，摆在了少女面前，让她欣赏欣赏自己的“新”造型。 　　“……” 　　夏雨柠也是很配合的睁大眼睛，一点点向左转头，向右转头……打量着自己。 　　唔… 　　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乍一看，貌似没什么变化，但只要稍微仔细去看，就能注意到： 　　鬓角处的杂毛已被精心修掉；垂在脸颊两侧的，原本显得过于膨胀凸出的那一部分，也被修剪得更贴合了；另外，眼前偶尔会遮挡视线的细碎长发，同样被修建得更加平整合适，尤其是额前那一块刘海。 　　最后是…… 　　她从侧面捧起长发的尾端，捻在手心查看着……只见那些略显枯燥、和少部分分叉的头发，都被修剪掉啦！ 　　镜中的蓝眸少女，整个人明显清爽了许多。 　　自己…好像，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夏雨柠紧接着又变换着角度，左看右看，细细地打量起来，那双碧蓝的眸子好似都开始闪烁出光亮…… 　　她就这么捧着自己乌黑的长发，照着镜子，方才的那份小担忧早已消散，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道满意的弧度。 　　嘿，嘿嘿…… 　　“……” 　　“变得更漂亮了吧，我没骗你吧？”看着流露出一脸欣喜的少女，苏半夏也不住地微微笑着，轻声道。 　　“嗯嗯！” 　　“好啦，自己先用梳子梳理一下吧”，苏半夏解开了围在少女身上的简易围布，递给她一支精致的木梳，说道，“我把地上的碎发扫一扫。” 　　然后，她便转身走向客厅，去取人工手动的清扫工具。 　　…… 　　… 　　很快，扫干净地上的碎屑后，苏半夏前来查看对方的发型了。 　　夏雨柠则还握着木梳，慢慢的在长发上梳理着。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是该怎么梳的，但一点点顺着梳，就不会有错，的？ 　　“啊，怎么越梳越乱了。”苏半夏发出带着一些惊讶的声音，继而说道，“……我来吧。” 　　她拿过夏雨柠手里的梳子，站在其身后，帮忙帮到底，给对方整理着长发…… 　　“沙沙……” 　　苏半夏一手捧起一束长发，另一手则捏着木梳，耐心的梳理着，指尖滑过那细腻柔软的发丝，让她心绪飘飘，小声呢喃着说道： 　　“怎么看都很可爱…是怎么才能，长成这么漂亮的呢？” 　　“……” 　　“呼……” 　　“好。” 　　“怎么样，还满意吗？”苏半夏声音中带着笑意，打趣道，“夏小姐。” 　　“啊…” 　　闻言，夏雨柠愣了一小会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她，带着她的姓氏搭配上如此女性化的称呼…… 　　不过，没关系… 　　她接受了。 　　“满、满意。” 　　少女的声音娇柔清脆，十分动听。 　　但仍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生生的语气…… 　　全都是因为，苏半夏那细长的手指，在不经意间，总划过她的脸颊和耳朵。尽管只是如微风掠过般轻柔，可这般亲昵的触碰，加上苏半夏的夸奖，还是让她的身体起了一些反应。 　　对自己以外的人，耳朵是比较敏感的，总碰来碰去，难以避免的会发热…… 　　担心被发现端倪，她连忙低下脸，藏匿表情的同时，双眼寻找着其他物品来转移注意力。 　　接下来，她便看到了，桌面上那本，苏半夏在闲暇时常看的书。 　　以前没有太多留意过，她只以为苏半夏看的是什么小说读物，此时看过去，才看到那简约的书皮封面上印着几个大字：“枪械维护指南……” 　　她跟着念出了声。 　　“嗯？”苏半夏随即发出一声小小的疑问。 　　“啊，没事…”夏雨柠盯着那本书，问道“你总在看这本书吗？” 　　“这个呀……这也是从避难所带来的，是有人硬塞给我的。” 　　“哈，不过，我也没那么刻苦，平时看去也只是当作消遣而已。”苏半夏随意地回答道，“和看小说是一样的。” 　　“嗯……”夏雨柠轻声回答，却心不在焉的，她似乎想到了其他事情。 　　“对了，这里有一些漫画书！” 　　夏雨柠站起身，把书桌角落前的箱子拿开，露出了那架台一角上摆着的一排书本。 　　“这些就是拿来解闷的，你可以随便看。” 　　“哦？” 　　苏半夏的视线，随着少女的指引，落在了那一排五花八门的精致漫画本上。只见那一排书脊上印着纷杂的标题，使每一本都显得很吸引人，让人想翻开一睹为快。 　　眼看苏半夏伸手摸向那一排书。 　　就在其指尖即将接触到的瞬间，夏雨柠脸上那原本因自己终于发挥出作用，而露出的快慰表情，却突然僵住了。 　　哈啊…等一下！ 　　不对，不对！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因时间太久，而被她疏忽的事情。 　　虽说还有解释的空间，但本就做贼心虚的她可顾不了这些…… 　　不，不能让苏半夏知道！ 　　“啊。” 　　她迅速动身，疾风迅雷般地挪动身体，钻到了苏半夏身前，并用身体挡住她的大部分视线，也间隔开了对方的手指与书架。 　　“这、这些，是我之前在外面…呃，其他房间里找到的。”夏雨柠强作镇定，露出略显僵硬的笑容，转移话题地解释道。 　　说罢，她便伸出右手，保持着此刻的姿势，头也不回的摸向最侧面的两本书…… 　　在苏半夏充满狐疑的目光中，她把拿出的书，递给了苏半夏。 　　“呃啊，这、这两本，很有意思的，你可以看一下。” 　　“好的。”接过书本，苏半夏点点头，便随手翻开其中一本，翻看起来…… 　　“呼啊…” 　　身前少女细微的呼气声。 　　“……” 　　粗略地看了几眼，苏半夏抬起头，微笑着对夏雨柠说道，“嗯，有时间我会看看的。” 　　“呃嗯，你随意就好…” 　　“那个，那间卧室里还有几本…我去拿过来！”说完这句话，夏雨柠就逃也似地挪步移向门口，但她始终用身前面向苏半夏的姿态，略显怪异。 　　“嗒嗒嗒……” 　　注视着夏雨柠快步离开，苏半夏歪了歪头，转眸又看了眼书架上的那排书。 　　歪斜的书本排布间，略显空荡，似乎，少了几本。 　　还有… 　　夏雨柠的确不太擅长说谎呢，原来真的有人，说谎时会脸红呐…… 第十三章 不行就是不行 　　“都准备好了吧？” 　　她扯了扯左手上的战术手套，最后一遍整理着身上的装备，接着便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少女，问道。 　　“嗯，没问题了。”夏雨柠很快回应道，清脆的声线中气十足，没有丝毫畏惧或担忧的气息。 　　反而像是对接下来的行动充满兴趣般，夹带着些许的激动，跃跃欲试。 　　“……” 　　苏半夏没说话，只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夏雨柠全身上下的装扮。视线扫过武器…防护…背包…还有……都没有问题。 　　倒也没太多要准备的东西，本来就是要轻装上阵的。 　　“嗯。” 　　轻声应答着，苏半夏伸手摸向对方的帽檐，将微微翘起的鸭舌帽，向下压低，在不影响其视线的同时，来尽可能地遮挡住她的脸。 　　“好，那就出发吧。” 　　“咔啦。”门被打开了。 　　两人近乎在同一时刻端起复合弩，横握在身前。接着，默契得如同排练了许久，两人一前一后地，边警惕着周边的情况，边缓步走向，通往楼下的安全通道。 　　哈… 　　局面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子的呢？ 　　这件事，还要从好几天前说起。 　　……… 　　…… 　　… 　　“哈？为什么又……” 　　“不、不能走！家里不是还有很多吃的吗？你看啊，这些，还够我们吃一段时间的啊……” 　　听清楚苏半夏的话后，夏雨柠顿时情绪激动起来，一手扯着对方的衣角，拉着她走到卧室，向她展示那一箱箱食物。 　　如今，桌子上摆着的剩余食物，虽尚且比不了最开始的一半，但也不算少，目测大概足以让她们两个女孩吃上一个月了。 　　而且还没算上苏半夏背包里的食物。 　　“可，总会吃光的。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倒是还不需要提前顾虑”苏半夏看向少女，说道，“我们两个人，消耗是很快的，未雨绸缪，也是应该的吧？” 　　“不用担心，我又不会出什么事，一两天就能回来……之前去更远的地方，我不也安全回来了吗？”苏半夏语气随意，故作轻松地说道。 　　“再说，我还有枪……” 　　“……” 　　见苏半夏固执己见，甚至想就此蒙混过关，转身开始摆弄起手枪来。 　　夏雨柠皱着眉，满脸黑线，随后，她闷闷不乐地开口说道：“你要是担心食物问题，我，我平时可以少吃点……” 　　“而且，真要外出的话……” 　　“那就让我去吧，我拿着那把复合弩就行，我会用的。”她非常认真地说道，“你、你待在这里就好，不许离开，我一定会在外面找到食物，带回来的。” 　　实际上，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上次她独自外出，最终结果是无功而返，还把小熊给弄丢了。 　　然而相比于让苏半夏外出，离开她，不知道何月何日才能再回来……还是让她自己外出更好。 　　如此一来，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她出点意外死在外面而已。但至少她不用孤身一人感受痛苦的煎熬了，并且苏半夏在安全屋不会出事，还减少了食物的消耗。 　　嘛，倒也不是说她必须死在外面，如果能找到食物带回来，也能维持两人后续的生活不是吗？那样，她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不。”闻言，苏半夏大概是觉得糊弄不过去，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向夏雨柠，说，“我有更多外出的经验，在避难所时也多少训练了一段时间，我能应付的。刚好你就留在这里，看家吧。” 　　说着，她伸出手，就要去摸夏雨柠的脑袋，想用温柔的糖衣炮弹冲垮对方的意志…… 　　其实，在食物方面，还没有那么着急的必要，这里剩余的物资的确还算充裕。或许她应该提前打探一下外面附近的情况，再外出为好。 　　只是…她现在这么做，也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她还没有和夏雨柠说清楚，她并不打算在这里长留，她终究是要“回家”的，前往市中心那一片区域。 　　她从避难所带出来的一身行头，和枪械，可以说全部都是为了踏上那更加危险的旅途，而准备的。这就是她坚持下去的意义所在。 　　而在那之前，她想再帮一帮夏雨柠，这个因机缘巧合的缘分而结识的“同伴”，至少可以帮她再多储存一些食物…… 　　“嗒。” 　　在苏半夏伸出手即将触碰到对方的一刻，夏雨柠却猛然迈开步子，向后退去，躲开了。 　　“不行！” 　　夏雨柠眉头紧锁，一双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她咬着嘴唇，嘴角向下撇去。 　　随即，她便抓住了苏半夏的胳膊，双臂紧紧锁住，用力地搂在怀里。 　　这种时候就不能要脸了，直接抓住苏半夏就好，事关重大，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改变苏半夏想法的，就都是好办法。 　　“不行就是不行！”她娇声喝道，平时软弱的声音，在此刻意外的具备冲击力。 　　“要么让我去，要么，你也不许去！” 　　“呃。”苏半夏微微一怔，她也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来搅浑局面。 　　“你为什么…总是要自己去面对那些事情？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这些、这些物资，乃至这间房子，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都无偿提供给我了，为什么不让我去帮忙？” 　　此时，夏雨柠像一块被嚼过的口香糖，整个人牢牢的黏在了苏半夏的胳膊上，不止用手臂搂住，她的脸颊也紧紧贴在了上面。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 　　“虽然我很没用，但，我也可以帮到你的啊……”随着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她貌似假戏真做起来，融入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还是说…你只是想借这次外出，把我甩开？” 　　她抬起头，看向苏半夏的脸，试图看透对方的内心想法，来验证这句话。 　　“要是，要是那样的话，你就和我说明白就好了。我、我会自己离开的！” 　　“如果真的那么讨厌我…就直接赶走我，也没关系的。” 　　苏半夏表情一转，难得的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她有点为难地解释道，“不是的…我……” 　　“一定要外出的话，除非带上我，不然就不行！让我跟你一起去，也可以让我来挡丧尸啊……” 　　在夏雨柠那双近乎灼热的蓝色眸子注视下，以及话里话外，或恳求或强硬的要求下，苏半夏一时竟无语凝噎，心中完整的计划也被搅乱了。 　　她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很快闭上了嘴。 　　不能意气用事，已经计划好的事情不该轻易改变，否则就违背初衷了……像这样节外生枝，再继续纠缠的话，她怕以后自己会更不好离开，或者说，变得不愿意离开了…… 　　“……” 　　于是，她就抿住嘴唇，撇开脸，不再去看夏雨柠。 　　她就一直晾着夏雨柠，而夏雨柠依旧不松手，就这么抱着她…… 　　“……” 　　“吸…” 　　然后，没多久，苏半夏就感觉到胳膊上一股湿湿热热的，她有点诧异地，侧过脸去看。 　　只看到，夏雨柠眼角闪着晶莹，正往下滴落一串串的，温热小珍珠…… 　　哈啊…… 　　这一点，她也给忘了。 第十四章 一同外出 　　最终，苏半夏被迫妥协了。 　　一起就一起吧，独自一人外出的危险程度的确更大，两个人能多一份照应，两个背包的携带容量也更多。 　　只不过…… 　　“嘿，嘿嘿……” 　　听到她的应答后，夏雨柠即刻就转悲为喜，小珍珠忽然就不掉了，也不委屈了，抹了两把眼泪，就“嘿嘿”地轻声笑着。 　　哈？不会吧…原来，是演的吗？ 　　可看刚刚那架势，也不像是装的呀…… 　　“捏。” 　　苏半夏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轻轻捏在夏雨柠的脸颊上，指尖逐渐用力，对方脸上的软肉也缓缓地被捏扁。 　　“你是故意在演戏，骗我吗？”她压低声音，故作不悦地质问道。 　　夏雨柠忙回答道：“没、没有……” 　　“嗯？”苏半夏依旧不相信的，只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 　　接着，她的指尖猛地一捏，施加上一股不小的力量，紧紧捏在少女脸上。 　　“呜…”夏雨柠不禁发出吃痛的呜咽声…… 　　“哼。” 　　苏半夏轻哼一声，松开了手指。 　　最好是没有。对外人可以保持警惕，对坏人也不需要手软……但对自己人，苏半夏不希望她学坏，耍这种小机灵。 　　“……”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夏雨柠一边揉着脸，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暗暗想到，反正不管在哪天外出，这段时间她都会死死缠着苏半夏的，除去上厕所、洗澡外，她都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苏半夏…… 　　“嗯……我本来打算明天就出发的。”苏半夏抬起脸，思索着说道，“但现在两个人…那就稍微熟悉一下吧，至少统一一下在外的基础策略什么的。” 　　“刚好也教你点，别的东西。” 　　…… 　　…… 　　…… 　　“哇……”盯着苏半夏摆成一片的专业装备，夏雨柠小声呢喃着，努力压抑住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个护目镜……好帅。”她率先拿过一副镜片镜框一体的护目镜，镜框主体是塑胶材质的，上面镶嵌着一整块的灰黑色镜片。 　　“防尘护目镜，”看着夏雨柠捏着镜框，一脸兴趣十足的模样，摆在脸前比划着，苏半夏解释道，“这款好像是什么式，忘记了……” 　　夏雨柠问道，“你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你戴过呢。” 　　“嗯，感觉平时的环境不怎么能用到，总戴着又不太方面。” 　　“嗷嗷。”夏雨柠点点头。 　　放下眼镜，她接着又拎起一条通体漆黑的小马甲，好奇地摆在自己身前，打量着。 　　“这个是……”苏半夏开口打算介绍道。 　　“我知道，战术背心对吧。”她抢先回答道。 　　“嗯。” 　　摆弄着那搭载着各种小口袋的战术背心，她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就把粘贴在上面一个独立口袋，拽了下来。 　　当然，那是用魔术贴粘在上面的，她随手就粘回去了，并盯着那干瘪的袋子问道，“这个口袋，是放什么的？” 　　苏半夏看过去，想了一会儿，回答说：“手雷袋。” 　　“啊。”夏雨柠顿时被惊得哑口无言。 　　“不过，他们可没给我发放手雷……”苏半夏轻笑着，说，“你也看到，这背心都是空空的了，我又不是真正的军人，除去其他一些弹药，最有价值的就是那把步枪了。” 　　“嘛，能拿到枪回来，就很不错啦。” 　　“哦…嗯！”夏雨柠若有所思地点头赞同道。 　　“其他的东西，也没什么有意思的，我给你大概介绍一下，以后有时间再细细看吧。”苏半夏拉过一旁开口的背包，面向夏雨柠介绍着…… 　　也算是给对方清点一下，自己从避难所带来的物资了。 　　她先是介绍着手里抓着的背包，“这个大号的迷彩包，也算是什么战术背包，容量倒是挺大的。” 　　然后，她从侧面取下一只同样被迷彩布袋包裹着的，类似椭圆状的，军绿色水壶；另外一侧则是更为封闭的独立小包，里面装着的是铝合金饭盒餐具。里面不止有饭盒，还有一套小折叠炉，一只类似于瑞士军刀的多功能刀叉。 　　接下来，除了大部分的食物水源，还有她从背包里掏出的急救包。里面备着基础的绷带和药物一类的；以及，一只多功能工具包，保温毯、净水片、打火棒……等等，甚至还有一支肾上腺素注射器…… 　　这些东西，苏半夏都是一概而过，给夏雨柠展示了一番。 　　“啊，还有那副战术手套，和护膝护肘，硬塑胶的臂甲，这些很实用，嗯……”说到这，苏半夏稍作停顿。 　　她在想，如果当时能多带一套基础防护回来就好了，只是，当时并没有想太多…… 　　“大概就是这些，但，重点不在这里，”苏半夏清了清嗓子，继而说道，“我教你怎么用手枪。” 　　“……” 　　“…” 　　“9⭕式半自动手枪，这款使用5.8mm口径子弹，弹匣容量是20发……嘛，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会安全使用就好了。” 　　“过来，再靠近一点儿……” 　　“子弹都卸下了，对……” 　　………… 　　……… 　　…… 　　… 　　转眼间，又过去了两天。 　　经由一段日子的平淡相处，和那两天的“外出探讨”，今天已经来到了，10月5日。 　　走出房间，上锁，离开小区，来到外面……整个流程姑且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差错。 　　两人最后决定好的的基础方针，依旧是小心为上。毕竟她们此行只是为了外出寻找食物一类物资，是要原路返回的，惹上什么麻烦可不好。 　　只不过，前段时间，在苏半夏的指导下，夏雨柠才大概学会手枪的操作使用，如今也派不上用场了。 　　她们俩做好了基础的防护措施，并背上背包，各自带上弩后，经过再三思虑，苏半夏决定不带上那把步枪了。因为带上步枪，复合弩就不好携带了，为了轻便考虑，二者只能选其一…… 　　结果则是，苏半夏提着自己的弩，身上揣着手枪，腰间还别着刺刀和辣椒水喷雾等；夏雨柠带着那把更重一点的弩，以及另一把刺刀…这把刺刀是哪来的呢？从苏半夏那把步枪上卸下来的。 　　说来苏半夏那把后供弹匣的步枪，简直让夏雨柠看得眼红，滑槽上方配备的光学瞄准镜，枪口消焰器上的手电筒，还有底端的专用刺刀，谁不想拥有这么一把精致的杀器呢…… 　　咳，其实是夏雨柠对此感兴趣，她还是第一次亲手摸到真实的枪械。虽然没有机会开枪，但她能想象到，面对不怀好意的其他幸存者时，这样的器械一旦展露出来，就算不去扣动扳机开枪，也能起到不小的威吓作用。 　　其威力比复合弩强多了，也不用考虑装填问题。 　　就是声音有点大…… 　　“嗷呃啊啊啊……”而眼下，似乎就有某个落单的可怜家伙，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嘘。”苏半夏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声音，她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夏雨柠停下。 　　声音不远，是从前方街道的右侧传来的，两人即刻驻足，端起弩的同时，把身形藏匿在一面建筑围墙边。 　　苏半夏负责带头领路，夏雨柠则负责在后面警戒。这一点似乎无需质疑，苏半夏单凭自身经验，和对事情的处理能力，都比她要优秀太多。 　　苏半夏稍稍探出头，探明白拐角处的情况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少女说道，“没问题，只有一个……” 　　说着，她便“咔”的一声，扣动了保险开关，站出身来，就要解决那只活死人。 　　“等一下。”夏雨柠忽地叫停她的动作，说道。 　　“让我来吧？” 第十五章 余晖，上 　　死寂一片的城市中，被遗忘的角落里。 　　一间仿佛被所有事物，乃至这末日所抛弃的，昏暗地下室内…… 　　暖色的落日余晖并不眷顾这里，仅有一缕微弱的光线从地缝旁的小窗边顽强地渗透进来，勉强勾勒出了这个狭小空间的轮廓。 　　即便有定时换气，久不见天日的房间里，依旧是弥漫着潮湿与霉变的味道，以及一丝隐隐发臭的复杂气味。 　　兴许是想去迎接今日最后的微弱光照，又或许是单纯见日头已落，趁着黄昏，想把室内的浑浊空气换一换……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正踮脚踩在墙边的凳子上，伸着胳膊去缓缓推开吊顶下的窗子。 　　“呼……” 　　一股同样寂寥的微风透进来，吹拂在女人的手指上，相比于室内臭熏熏的环境，这股风实在是清新无比。 　　但女人面如死灰的脸上，并没有因此浮现出一丝的波动，甚至毫无变化，只有无尽的麻木。 　　“姑姑…可以吃饭了吗…好饿。” 　　此刻，她身后昏黑的阴影中，传出一道略显稚嫩的女声，明显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女人即刻转过头，看向了坐在地上的那个，灰头土脸的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 　　也不怪她说饿，这个时间段，女人自己也很饿可，毕竟她们两人前一顿饭，还是早晨的那一点罐头，狗粮罐头。 　　没错，以前给宠物狗准备的零食。 　　但这没什么好挑剔的，作为她们仅剩的珍贵的食物，还是肉罐头，除去腥味很重外，它的确很可口。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能吃宠物罐头吃到饱，也不想每天都要忍饥挨饿。 　　“嘘！” 　　“开窗了就不要说话！”女人脸上木然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她那张憔悴消瘦、发黄的脸庞，从面无表情，变成了不耐烦的模样。 　　她继续压低嗓音，沉声说道，“而且，还没到饭点。” 　　说完这几句话，像是消耗不少的气力般，她紧接着瘫靠坐在了地上脏兮兮的床垫上，不再说话。 　　见她如此，一旁的女孩只好赶紧闭上嘴，保持沉默，蜷缩着抱紧肚子，只把饥渴不堪的目光投向身旁货架上的几罐罐头上…… 　　“……” 　　“…” 　　两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就这么各自靠坐在被污染发黑的床垫上，隐藏在墙边的阴影中，正如同她们隐藏在这末日里的一隅。 　　眼下，两人之间如此冰冷疏远的模样，让其他人看，似乎很难猜想到“姑姑”和“侄女”的身份上。 　　其实她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就算只回溯到两个月前，那也是截然不同的画面。 　　当时她们的处境还尚未落魄到这种地步，她也还在顽强支撑着，竭力给自己寻找希望…… 　　女人身为姑姑，对自己侄女的照料几乎是无微不至的，食物、卫生、心理层面的抚慰，乃至天黑时的守夜，她都是一个人去做，好让还处在成长期的小侄女安心休息。 　　她一个年近四十的成年人，尽管未曾为人母，但想办法照顾一个小孩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前提是，在物资充沛的情况下。 　　是啊，一切都是建立在最基础的保障上的。 　　哪怕爆发灾变，哪怕城市失序，哪怕街上游荡着的都是类人非人的恐怖怪物……人若想生存下去，最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仍然是食物，只要有吃的在，让她们在这狭小的地下室再待个一年半载，也没问题！ 　　然而，没有如果。 　　事情的最初时，她一直待在家里，精打细算地等待救援，靠着剩余的食物度日。然后，官方突然就宣告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没救援了？就将她在内的幸存者们都晾在一边不管了…… 　　接着就是，眼见救援无望，她和弟弟几人，被迫踏上了外出寻觅物资，同时寻求庇护的路途；再之后，他们沿途避开惊险，搜寻食物，一点点地走到郊外，也算是看到一丝曙光…… 　　以“牺牲”一人、走散一人的代价，最后剩余的几人：她和弟弟，还有弟弟的女儿，发现了这间地下室。 　　终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虽说把这里作为安全屋，不能算做满分，甚至达不到优秀，但作为食物贮藏地来说，这里很好。 　　这里貌似原本就是个私人的小地下仓库，不知道是谁留下的，里面堆积着几十箱矿泉水，还有一小部分被遗落的食物。 　　她能猜想到，这里原先的主人，因为难以携带大量瓶装水，只好携带着部分食物，外逃向避难所的场景…… 　　就这样，他们总算是找到了歇脚点，获得了这些宝贵的水源和食物。 　　往后的那段时间，她弟弟偶尔外出，在附近的房子里翻找到了些没人要的杂物，来补贴他们日常需要的物品，睡觉用的床垫、解决基础需求的小桶、打包垃圾的塑料袋……他们本是打算只在这里停留一两个星期，再继续寻向避难所的。 　　然而，在某一天，弟弟又外出了，她则留在原地帮忙照看侄女。 　　一天、两天、五天、十天、半个月…… 　　弟弟再没回来了。 　　从此，没人再带新的物资回来了，也不会有人会在这冷寂的城市里，帮衬着她们俩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足以等到所谓的救援可能，却足以让她们姑侄俩，逐日耗尽这地下室里本就不多的存货。一直到正常的干粮吃完了，原本觉得用不到的宠物罐头，也成为了弥足珍贵的食物…… 　　“……” 　　思绪飘回到现在，女人艰难地翻了个身，视线瞟向身侧的小侄女。 　　她思考着这一切的根源。 　　似乎，她之所以会变得这么营养不良而虚弱的模样，每天除了发呆就是睡觉，偶尔盯着被遮挡住的窗口，望眼欲穿……就是因为她们两个人的消耗量太大！又没有能力外出，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孩。 　　没有其他同伴的协助，她还能怎样呢？ 　　以前，她大多是依赖队伍里的其他人作为主力，自己只负责后勤。但现在，死的死，散的散，就连她亲弟弟都不知去向，她只能尽可能地躲藏起来。 　　或许，或许再坚持一段时间，她们总会被救援人员或其他善良的幸存者发现吧？ 　　那些该死的怪物游荡在街上，不时就从这里擦身经过，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会吃人的丧尸吧？不不不，绝对不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即将步入中年的女人而已。 　　可，可是，一直待在这里，她都快要被逼疯了！ 第十六章 余晖，下 　　她们是依靠着剩余的食物，勉强维持下去了，但在这狭小的地下室里，每天都只能过着重复且痛苦的日子。 　　为了节省水源，她们不能洗澡，身上逐渐变得脏兮兮的；平时制造的什么垃圾，都只能堆放在一起，放在睡觉的床垫旁；甚至连上厕所都只能就地解决，即便能用垃圾袋装起来，可那股恶心的臭味无法阻挡，只能放任其肆意发散。 　　每每到无法忍受的时候，她才会趁着夜色，悄悄地推开房门，把积攒的垃圾通通丢出去，再迅速退回来，用一些技巧挪动杂物，重新堵住门…… 　　女人移开视线，将无神的双眸，瞄向了另一边的瓶瓶罐罐上。 　　那些是她们最后的食物了，每天尽最大限度地节省去吃，还足够她们吃一个多星期。 　　全都吃完了该怎么办呢？那一天总会到来的，等到那时，她们除了原地等死，就只剩下外出了…… 　　不行。 　　不行！不行！ 　　不能外出，外出一定会死的，外出是没有活路的。 　　她亲眼见到过被丧尸活生生吃掉的人，那般惨状无比的痛苦，无比的不堪，她绝对不想变成那样！ 　　绝对不想！ 　　想到这里，女人伸出双手，狠狠按在自己枯瘦的脸颊上，将尖锐的指甲掐入肉中，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般，只顾发泄着心中的苦楚和恐惧。 　　“呼呃！” 　　“呼啊……” 　　不多时，脸上袭来阵阵的火辣刺痛，她才缓缓放松了手。 　　她没有放下手，而是透过指缝，她偷偷瞥向了一旁的小侄女，黑暗中，唯有那双眼珠闪烁着诡异的黑亮光泽。 　　其实，她也想过。 　　如果当时她和弟弟一同外出，说不定情况不会变得如此糟糕。毕竟，弟弟他说不定没有遇害，而是只身抵达了避难所，就把她们抛弃了……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小侄女，外加她没有趁手的武器，她一定会和弟弟一同外出，寻找更多生机的！ 　　如果，如果最后陪同她的不是侄女，而是另外那个人，他们两个人互相协助，就肯定不至于靠着吃腥臭的宠物罐头生存…… 　　如果没有这个小孩，这个累赘，来拖累她，不说其他的方面，就只论食物的消耗…她一个人，肯定能维持更久的！两个月，甚至三个月，都没有问题。 　　她一直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就是因为她并不打算要孩子，她不擅长、也不喜欢照看小孩。 　　如果她不需要照顾多余的人，她一定，一定，会比如今过得更好。 　　“……” 　　无数日夜的煎熬，已经快把她最后的耐心给消磨掉了。 　　在末日之中，她在自己都无法保障的情况下，还要殚精竭虑地为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小孩，去费尽心思和物资，供养。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那孩子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孩子不是她弟弟的女儿，不是她的“侄女”……她就不需要在意那么多了。 　　可是，该死的可是！ 　　她被牢牢束缚在了一条，名为“血亲”的绳子上，无法挣脱。 　　就像俗世的规矩那样，尽管她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初心也已飘散的无踪无影，她却仍然只能被迫地忍受，彷佛这样做才是对的。 　　哈啊…… 　　—— —— —— —— 　　—— —— —— 　　—— —— 　　—— 　　“嗖噗！” 　　“噗通……” 　　一点寒光顺着箭矢射出而拉长，转瞬消逝，命中目标和目标倒地的反馈声音，连贯地传来。 　　夏雨柠放低手中端着的弩，望向前方躺倒在地上的尸体，紧绷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这样一看，她好像是个熟练的老手，仅用一箭，就射穿了十米开外，那个丧尸的脑袋。 　　实则不然，这是她第N次尝试了。 　　虽然她没有刻意去记今天遇到的丧尸总量，但她和苏半夏两人在四处奔波的路途上，遇到的零散丧尸也有五六个了。 　　其中，苏半夏率先解决了两个，剩余的则是交给她处理，等她第一发失误后，苏半夏就补上一箭，解除危险。 　　所以说，这一只丧尸，还是她今天一口气成功射杀的，第一只。 　　“不错。”这时，一旁的苏半夏说出了称赞的话，语气淡淡的。 　　“嗯！”她轻哼一声，轻飘飘地回道。 　　哈，好在她没有气馁，终于是成功了！之前她能一箭射杀那个男人，纯粹是因为距离比较近，今天在户外实战，她才发觉，自己的准头的确挺差的。 　　嘛，其实，要是这次再不成功，她就真的要恼羞成怒了。 　　看来，她还是需要多加练习才行，好让这复合弩，在关键时刻发挥出该有的作用…… 　　“嗒，滋……”她将弩首抵在地面上，用脚踩在首端的踏板上，给弩重新上弦。 　　弯下腰时，她能感觉到背上的背包沉甸甸的，内部的物品随着身体倾倒向一侧。果然还是苏半夏有经验，只今天一天，她们俩四处寻觅，就找到了不少的食物。 　　她们俩携带的物资加在一起，估摸着也快有一整包了，先别管那些脏旧的包装食品，是不是没人要的、过期的，最起码收获不少呀。 　　如果运气能一直这么好，说不定过了明天，她们就能满载而归啦。 　　今天……倒是回不去了。 　　“呃，还往前走吗？”夏雨柠重新端起装填完成的弩，边扫向四周的情况，边向苏半夏询问道。 　　“嗯，也差不多了”，苏半夏望向天际缓缓落下的夕阳，继续说道，“先找个过夜点吧。” 　　“好。” 　　“嗒，嗒嗒……” 　　劳累了一整天，两个少女却都未露出过多的疲惫感，她们迈着稳健的步伐，一前一后，相互协作，默契地为对方分担着可能存在的潜在威胁。 　　接近最后的路端，需要更加小心谨慎，更专注地警惕四周，才能避免前功尽弃。 　　不过嘛，也不至于那么紧张。 　　“找过夜的地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方面嘛？”夏雨柠随意地开口问道。 　　她用余光瞥见了苏半夏的背影，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暖流，仿佛，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点点崇拜的感觉。在她心中，苏半夏好像总是那么冷静，且可靠的。 　　苏半夏她，好像无所不能，面对任何新事物都能轻易掌握，还那么善良……既漂亮又强大，简直完美。 　　所以自己应该向优秀的人，再靠近一点，再多了解一点…… 　　“这个…”苏半夏略微思索着，说道，“倒没什么要点。” 　　“只需要注意……” 　　“……” 　　“…” 　　在末日的余晖下，夕阳如同疲惫的旅人，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边染成一片凄美的橙红。 　　破败的建筑在也落日的映照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两个少女各自紧握着武器，踏着满地洒落的斑驳金黄，在这荒凉的街道上，缓缓前行。 　　她们不像是在危险的环境下寻觅物资，反而更像是，在一场宁静而美好的郊游后，踏上归途的好朋友…… 第十七章 急急急 　　… 　　…… 　　……… 　　“小婉，罐头，为什么少了一个？”女人的嗓音略显嘶哑，疑声问道。 　　她握着罐头的手停在半空中，刚刚仅是照常的清点一遍剩余食物，她便发现了漏洞——罐头缺少了一个。 　　“呃……”她的侄女，那个小女孩支吾着不说话，似乎在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说话。” 　　女人强压着激动愤然的心情，咬着牙继续说道。 　　被叫做小婉的小女孩则眼神飘忽，含糊其辞地不知怎么作答：“呃，我……” 　　“说话！！”女人再也忍耐不住了，厉声喊道。她甚至不顾这般大小的音量，是否会引来麻烦，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这样问，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 　　见姑姑真的发怒了，小婉的身子明显被吓得颤抖了一下。 　　即便姑姑以前也烦躁过、生气过，却始终没有像这样不计后果的发怒过，因为担心引来外面的丧尸，她们做什么几乎都是保持轻手轻脚的。更何况，现在还是早晨。 　　那个罐头的确是她吃的，但她也挑了一个最小的，猫粮罐头，她只是太饿了，饿得肚子痛，饿得睡不着觉…… 　　她本来是想今天少吃一点的，可，到了早晨，她又忍不住吃掉了早餐，而且没和姑姑说明情况。 　　兴许，糊弄一下，就过去了呢？像以前一样。 　　“我、我不知道。”小婉终究是撇过脸，撒谎说道。 　　至于她为什么要在显而易见的事实面前，撒这个谎？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不会有人知道。 　　“……” 　　“……” 　　“……” 　　女人瘦弱的身子，僵在原地，久久没有缓和。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几乎是哽咽般的声响，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嘴边，一触即发。 　　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她双手紧握成拳，咬紧牙齿，额间暴起的青筋如同她内心的翻涌和挣扎，无声地诉说着她那已到达极点的情绪。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了你，做出了多少让步和牺牲吗？全都是，都是因为你在，才会这样那样的…… 　　你很饿，难道我就不饿吗？为什么要，要那么自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过，嘱咐过的事情，却全被你当作开玩笑了吗！事关重大的，让我们能活下去的事情！ 　　全都是，全都是因为，你，是个，小孩子？ 　　只要这样，你就可以作为无用的负担，作为累赘，去肆意扰乱一切，让我承受一切，让我，忍受一切？！ 　　那么，明显的事情…… 　　为什么…还要说谎？ 　　只是因为……你是，故意的。” 　　这些发自肺腑的，想要怒吼出来质问侄女的话，女人通通没说出口。 　　上一秒，她脑海中还是狂风骤雨，她还在想着发怒，想着发泄，想着逃脱身处的窒息环境。 　　可就在下一秒钟。 　　兀的，她像是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就连脸上愤怒的表情都消失不见了，似乎是在达到顶峰后，奇迹般地平复了，瞬间就平复了。 　　她的表情重归麻木，眼神空洞而深邃，她仿佛接受了这一切，论是合理还是不合理，无论是否该归属她的一切。 　　在这狭小而昏暗的房间中，只剩下，化作一滩死水的，望不见底的，平静。 　　……… 　　…… 　　… 　　—— —— —— —— 　　—— —— —— 　　—— —— 　　—— 　　…… 　　10月7日，中午。 　　不知不觉已经是外出的第三天了。 　　在外糊弄着过了两晚，虽然几乎是睡在又脏又硬的地上，但有人陪伴，感觉都没那么难受了。 　　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就要回家啦！ 　　两天多的时间里，夏雨柠和苏半夏两人，沿途搜寻物资，但凡是能吃的东西，就全部打包装起来，如今已经快把背包填满了。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大灾大难，虽说有几次比较危险的经历，却也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两人都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收获。 　　“呼……” 　　苏半夏放缓脚步，停了下来，夏雨柠见状也跟着驻足，一停下来，她便能感觉到背上的包，愈发沉重。 　　但不要紧，她们正在归途上了。 　　“怎么了？”夏雨柠小声问道。 　　苏半夏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没事了，继续走吧，前面是条小岔路。” 　　“好。”夏雨柠应答道，她相信苏半夏的目光和判断。 　　“踏踏踏……” 　　跟上苏半夏的步伐，她继续走着，同时没忘记端好复合弩，警戒着四周。 　　然而，越往前走，她越觉得莫名的熟悉，她好像来过附近…… 　　啊。 　　“苏，半夏…要不，走这边吧。”她忽然向前快走两步，赶上了苏半夏，接着伸出手拽了拽对方的衣服，开口道。 　　“嗯？” 　　见苏半夏转身看过来，她便指了指左边的那条路，询问对方的意见。 　　“……好，反正差不多，都是回去的路。”苏半夏思索片刻，没有问其中的原因，简单的应答了。 　　接下来，两人侧转方向，走向了左侧的路…… 　　苏半夏没问，夏雨柠也就没说，默默地向前推进着。只不过，她心中多了一份小小的期待，当然，也只是“期待”而已…… 　　…… 　　…… 　　…… 　　“咚咚，咚咚…” 　　望着眼前逐渐熟悉的场景，那个常伴进梦中的场景，夏雨柠的心跳骤然加速起来，有力地跳动着。 　　她果然还是，想要找回来。 　　这里，就是她曾经独自外出，弄丢背包的地方，也是遗失掉小熊的地方。因为与回家的方向顺路，所以她就不辞麻烦，也要特意走这条路。 　　之前围困她的尸群，估计早就散开到天涯海角了，她只需要去戒备那些落单的丧尸，和避开小群体就好。 　　“怎么，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大概是察觉到她变得有些异常，总左右打量，像是在搜寻着什么东西，苏半夏疑问道。 　　“呃啊，没有，我就随便看看，找找有没有其他物资在。” 　　她是想顺便找一找自己遗失的背包，因为找到的概率很小，只她一人顺着这条路四处留意一番就够了，还不至于耽误总体行程，并让苏半夏也耗费精力，加入其中。 　　“哦。”苏半夏轻声回道。 　　…… 　　“嗒，嗒嗒……” 　　左边找找… 　　没有…… 　　右边看看… 　　也没有…… 　　呃…还是继续走吧。 　　因为她们还是要在沿途，尽量搜寻物资的，夏雨柠借着探察的空闲，努力寻找着那个可能存在的背包。 　　不太顺利罢了。 　　“走吧。”苏半夏从那间残破的小商铺中走出来，对着在门卫站岗警惕的夏雨柠说道。 　　再往前走，她们就要离开这片区域了，可能有小熊的区域…… 　　“…好。”犹豫不到一秒钟，夏雨柠点点头，决定和苏半夏一同离开。 　　她跟在苏半夏身后，朝着离家越来越近的方向，走去。 　　看来，她终究是和小熊无缘了吗。 　　在此之前，她最后回首一次，似乎是在跟她的小熊告别，希望小熊能理解她…… 　　“啊。” 　　回首看过去，她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不住的发出了轻叹。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斜左下的位置，建筑的围墙边有一个黑色的背包，很是眼熟。 　　那个，不就是她之前的背包吗？ 　　即便远远看过去，就能注意到，本该鼓囊囊的背包，此刻已经变得干瘪且脏兮兮的，可她还是想去看一眼，不放过这个机会。 　　“啊，苏……”她扭过头，打算叫住苏半夏，却发现苏半夏此刻正驻足看着她，她便直接说道，“我、我去那边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她指着那背包，语气带着些许的激动，申请前去查看。 　　“嗯。”苏半夏果断地同意了。 　　…… 　　“嗒，嗒，嗒……” 　　夏雨柠即刻加快脚步，走向背包的位置，当然，她再急也不会忘记握紧手中的弩，警惕四周。 　　棕色的，松软的，心爱的小熊… 　　还会不会在包里呢…… 第十八章 黑乎乎的 　　没有。 　　包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打开拉链细细检查，发现每个夹层，每个口袋里的东西都不见了，就连她之前特意放在侧袋里的小糖块，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在一步步走近时，她就注意到了。这只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灰尘的，被遗弃在路旁脏兮兮的黑色背包，干瘪得像一块破布，里面的东西大概早就被某个拾取者掏空了。 　　她只是不信邪，想亲眼看看，兴许她的小熊是被压扁的状态呢？ 　　毕竟食物和水被带走很正常，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那么一只普通的小熊呢…… 　　结果，摆在眼前的事实是，那破包里空无一物，连一撮小熊身上的绒毛都没留下。 　　哈…… 　　果然如此，她本该提前预想到的，也是，如果真的能这么顺利地找到小熊，那就不是该属于她的运气了。 　　好吧。 　　“沙沙…”… 　　夏雨柠端起弩，重新站起身来。 　　她接受就是了，还能怎么办呢，心里…有点小失落而已。 　　假如运气真的存在，且是有一定限度的话，那她希望她的全部好运，都能放在更有用的事情上。 　　而现在，还是回去找苏半夏吧，先回家。 　　…… 　　… 　　不对，苏、苏半夏呢？ 　　很快回到了刚才的地方，在墙边，她环顾了一整圈，却没找到那个身影。 　　她那么大一个苏半夏呢？刚才就是站在这边，等她的啊…… 　　小熊丢了，那么大一个活人也能丢吗？不，不可能，刚才说好在这儿等她，苏半夏不会那么笨的，也不可能这么一会儿就走丢的…… 　　除、除非是…… 　　脑海中忽然冒出了前几天，苏半夏说要外出时的场景……她连忙晃晃脑袋，打住这般可怕的想法，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苏半夏没必要趁着这一点空档离开，她要是想走，是有很多机会的！ 　　苏半夏也说过不会不辞而别的！ 　　即便已经在努力自我安慰着，夏雨柠想要平复惊慌失措的心绪，却仍压不住急促飙升的心率，和发颤的内心…… 　　她慌了。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毫不犹豫地抱起弩，便径直小跑向前方的街口…… 　　什么警惕不警惕、丧尸不丧尸的，当前最要紧的是寻找苏半夏。 　　“啪嗒啪嗒……” 　　“嗒，嗒嗒……” 　　“哒哒，滋！”夏雨柠猛地刹住脚步，在惯性下，骤然停下的身体，让她的鞋子在地上剧烈摩擦，发出一阵声响。 　　跑出围墙遮挡的区域，她很快来到十字街道的一侧。 　　幸运的是，她才刚把注意力集中投向左侧的街道上，就在数十米开外，远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苏半夏！ 　　她就知道，苏半夏不会就这么丢下她！ 　　“呼啊……” 　　她即刻松了口气，心中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强烈满足感。 　　而此刻，看到夏雨柠，不远处正在往回走的苏半夏也朝着她挥了挥手，脸上似乎还挂着一点点的，喜悦之色……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去了，但，没事就好。 　　夏雨柠端好手中的弩，抿着唇，面色平淡，安然地静静等待苏半夏走过来…… 　　“嗯…” 　　“！” 　　她的瞳孔突然紧缩，脸上的平淡表情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神色。 　　原因无他，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苏半夏，自然捕捉到了苏半夏身后冒出来的那个…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就冒出来的，一个姿态怪异的身影——丧尸。 　　她随即架起弩，瞄准对方身旁，大声喊道： 　　“…半夏！身后！！” 　　她透过瞄具迅速瞄准在丧尸身上，手指也紧紧扣在扳机上，可迟迟不敢动手…… 　　因为距离太远，而那该死的丧尸竟紧紧跟在苏半夏的斜后方，她没办法确保自己能在射杀丧尸的同时，不伤到苏半夏。 　　该死！ 　　“嗷呃，啊啊啊啊！” 　　在这紧急时刻，苏半夏反应灵敏，迅速转过身，稳稳地端着弩就对准了丧尸的脑袋。 　　只听“哒”地一声，弩箭就射穿了丧尸的头颅，随后便是丧尸沉重的倒地声音…… 　　“噗通。” 　　眼见苏半夏如同做游戏般，就这么解决了丧尸。 　　轻松又愉快…… 　　夏雨柠则表情略显呆滞地，放低了手中的弩。 　　呃…看来，是她的担心多余了。 　　…… 　　… 　　等回收好箭矢，又重新给弩装填后，苏半夏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 　　“嗯…我们走吧。”见对方安然无恙，夏雨柠也不想继续耽搁了，免得再出什么岔子。她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就要带头开路。 　　苏半夏没急着走，反而拉住夏雨柠的胳膊，脸上正挂着一抹淡淡的、神秘的微笑。 　　她提起挂带，将弩挂在身上，接着腾出手，从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你看，这是什么？” 　　朝着苏半夏手里摇晃的东西看去，夏雨柠一时没认出来那是个什么，只注意到灰扑扑的外表，看不清。 　　带着满腹的好奇心，她走近一点，仔细端详着苏半夏手中那东西的轮廓……是一个黑灰色的，边角柔和的，类似于玩偶一类的玩具。 　　但她首先便排除了，那是她的小熊，的可能性。因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东西与她的小熊完全对不上。 　　“……” 　　“欸，怎么不高兴？”苏半夏微微蹙眉，歪了歪脑袋，满脸的疑惑，问道。少女的表现，和她想象中欣喜的模样，完全不符。 　　苏半夏继续补充道，“这个，不是你的小熊吗？” 　　闻言，夏雨柠睁大眼睛，又盯着那玩具看了看。 　　啊…听对方这么一说，那貌似的确像个熊玩偶…… 　　不过呢… 　　“啊，唔……” 　　夏雨柠抿了抿唇，开口否决道，“这、这个不是我的小熊。” 　　打量着苏半夏手里捏着的灰黑色熊，一身的污垢，毛发间还夹杂着泥土、小石子以及几片干枯的叶子碎片，又脏又乱；模模糊糊的外表，脑袋上好像都没有脸，还掉了一截胳膊，上面破开一个大洞，露出同样被染黑的内馅。 　　这肯定不是她的小熊啊！她的小熊没那么脏，也没那么丑…… 　　“我的小熊跟这个长得不一样的，它是有微笑嘴的，眼睛是豆豆眼，而且，而且它还是棕色的……”夏雨柠接着解释道。 　　苏半夏显然是为她着想，才去找这么一个玩偶过来。 　　但可能是产生误解了，误以为她什么样的毛绒玩偶都喜欢，其实她在意的仅是那一只小熊…… 　　不同的小熊对她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不过还是很谢谢苏半夏，愿意这么为她留意…实在是，太有心了。 　　“……” 　　夏雨柠正思考着，该怎么婉拒这只不属于她的小熊玩偶，同时要向苏半夏道谢的话。 　　“噗噗……” 　　这时，苏半夏抓着那只破破烂烂的小熊，用力地拍打了几下，将上面沾染的灰尘拍落一大片，两人身前，顿时扬起了一片尘烟。 　　随着尘雾逐渐散开，小熊身上那原本被层层污垢掩盖的本色也稍稍显露。黑灰的污垢下，是一种暖暖的棕色，如同秋日里铺满地的落叶…… 　　紧接着，苏半夏又伸出右手的袖子，在那小熊的脸上用力擦拭了一番。 　　待她抬起手来，小熊的脸上，一双映着光亮的黑色豆豆眼便露了出来，还有那隐隐可见的微笑嘴，也逐渐清晰起来。 　　夏雨柠眼中的不解，恍然间消逝，即刻转变成了醒悟的神色。 　　“啊！” 　　小、小熊！ 第十九章 一语成谶 　　“喏。” 　　苏半夏将手中玩偶递给对方。 　　夏雨柠则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只满是灰污的小熊，随即便将其拥入怀中，没有丝毫的嫌弃，彷佛那是什么极其珍贵的宝物。 　　等她松开手后，外套的领口处已被染脏了一片。 　　“是原来那只吗，刚才没认出来？”见她这么高兴，苏半夏问道。 　　“啊 ……嗯！就是这个。” 　　夏雨柠又捏着小熊，再次确认了一遍，才应声回答。 　　因为刚才闹出了那样的笑话，她竟然连摆在眼前的小熊都没辨认出来…呃，也不能完全怪她，眼下小熊都脏得不成样子了，还缺了只胳膊…… 　　谁能想到，她原来的小棕熊都落魄成这个样子，让她还以为是只没人要的小黑熊。 　　不过…找到了就好，回去给它好好收拾一番，就能恢复啦。 　　“谢谢你！”稍稍收起那份雀跃的小心思，夏雨柠忙对着帮她找回小熊的，救熊恩人苏半夏道谢，“对了，是、是从哪里找到的？” 　　她这个当事人，费尽心思寻找了一圈，却连一根毛都没找到，而苏半夏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不禁让她有点好奇。 　　呃…果然她就是那个运气极差的倒霉蛋啊。 　　“那边。”苏半夏伸出手指向街道一侧，看似很随便的一个位置，“刚刚我大概猜到了，你是在找这个，所以，我也留意了一下。” 　　“嗯…碰巧就在路边看到了。”苏半夏耸耸肩，随意地解释道。 　　她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继续说：“是有用的就好，先装进包里吧，回去洗一洗，还可以缝补好。” 　　“嗯嗯，好。”夏雨柠马上点头回答，放下背包，把残破的小熊往自己的背包里塞…… 　　“滋啦…” 　　等她再抬起头时，只见苏半夏早已端起弩，脸上的微笑也消失已久，换回了平时清冷的表情。 　　见夏雨柠整装完毕，苏半夏开口说道：“刚才，我还在那边看到了一间，比较有意思的商铺，或许能在里面找到物资。” 　　“只等着你一起过去。” 　　……… 　　…… 　　… 　　“就是这里。” 　　两人停下脚步，夏雨柠也朝着苏半夏所示意的门户看去。 　　眼前是一间寻常无比又破败不堪的小商铺，两扇门大敞着，内里的布局亦是杂乱不堪。货架东倒西歪，散落一地的杂物乱七八糟的，完全是一副被幸存者匆忙间一哄而上，抢夺得几乎一干二净的样子。 　　但考虑到当下的状况，这里并不显得突兀，属于众多乱象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 　　在两人的归途上，背包里也装的差不多了。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种地方，她们一般是不搜的。 　　可，苏半夏说这里有意思的……是指什么呢？ 　　“这里比较小，一眼扫过去，也能观察到没什么值得搜索的物资。”苏半夏忽然说道，“不过……” 　　“你看那里。”她指向房屋内侧的位置，一扇被货架、桌椅等杂物堆叠遮挡着门，“那扇门，是地下室入口。” 　　夏雨柠转头看了过去。 　　的确…那扇门连接的墙体包围范围异常狭小，作为普通的隔间设计，显然并不合理，反而更像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入口。 　　“仔细去看，那门外阻碍的杂物，不像是随意摆放的，而像是有人刻意堵在门口的。而且，那块地板上，有很明显的灰尘拖动…不，应该是推动的痕迹，这说明……” 　　“……” 　　苏半夏没继续往下说，但不用继续说，夏雨柠也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夏雨柠忙端正复合弩，提高警戒。 　　难道，真的有人住在里面？或者说，有人曾在这里生活过……那样的话，里面应该多少有些剩余的可用物资。 　　她和苏半夏可以打开门，去探查一番…… 　　等一下！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再次聚焦于那扇被重物挡住的门。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挡在那重物的摆放位置，应该是有人从外面推过去的，但其实……不…似乎，似乎从里面也能做到。 　　只需要用细绳从门缝下穿过，再利用绳子把那些重物拉近……或者采取其他类似的手段，地下室里面的人，的确也有可能轻松完成这一切。 　　里面或许真的有人在…… 　　嘛，当然，这也只是些猜测。 　　但同样无法排除的是，里面说不定，正关着几只丧尸呢？ 　　“……”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咱们…呃，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吧？”夏雨柠忽然对苏半夏使了个眼色，故弄玄虚地说道。 　　她想到，她们的谈话说不定会被里面的“人”听到，即便有点过于谨慎了，但小心为妙。 　　这并不值得她们冒险，尤其是在食物尚未那么短缺的情况下。她现在只想和苏半夏，还有小熊，一起平平安安的回去…… 　　“哦，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半夏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附和着说道。 　　这种“探险”的事情，本就是需要两人共同商议决定的。 　　现在见好就收，直接回去，也不失为一个好决策。 　　“走吧……” 　　两人点头示意，一致认同了。 　　“嗯。” 　　“……” 　　“…” 　　“咔哒，吱吱……” 　　两人还未来得及迈出第一步，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的异响惊到得同时停下了脚步，她们几乎是不约而同举着弩，将准星牢牢对准了声音的来源方向——地下室的入口处。 　　“等呃，等一下！”沉闷的声音透过一层门板，从内部焦急地传来。 　　哈？ 　　一语成谶，真的有人在里面！ 　　夏雨柠全身紧绷，手指扣在弩的扳机上，蓄势待发，目光也死死地锁在那扇门前。 　　“吱吱，滋咔咔……” 　　接着，伴随着一阵吱嘎作响，硬生生地顶着一堆重物的门，被缓缓地被推开了。 　　率先从漆黑昏暗的门缝中钻出来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也可能更老。 　　她的打扮很邋遢，衣服破烂脏乱，蓬头垢面的，粘连成绺的卷曲长发随意披散着，遮掩住了大半张瘦削而苍白的脸庞。 　　但也能隐约看到，她那脸颊上的颧骨异常突出，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眼睛正努力地睁大。尽管被暗沉的眼睑重重包围，却仍闪烁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啊！”等看清了来者，女人又是咋咋呼呼地大叫一声，声音里满是惊恐。 　　她随即慌慌张张地高举起双手，举过头顶。不等两人说话，她便马上蹲在了地上，甚至自觉地把两只手搭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以表态度。 　　“别！别开枪！” 她颤抖着声音喊道。 　　“哈呃，哈…别开枪……” 女人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动物，竭力恳求着。 　　呃……这女人说的应该是她们手里握着的复合弩吧，苏半夏携带的手枪，在外面，可从来没有露出来过。 　　夏雨柠这么想着，她瞄准着女人的弩心却没有丝毫的偏移。 　　即便这家伙一上来就摆出投降且无害的姿态，但夏雨柠对她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在她心目中，苏半夏以外的人，尤其是陌生人，都是很危险的。 　　“……那、那个，我终于，终于等到你们了！” 　　兴许是见两人没有立刻扣动扳机，只是以警戒的姿态面对她，女人彷佛看到了希望，忙再次张口说道。 　　“哈…太好了……” 　　“你们会帮我的吧！啊，不不，可以，可以帮帮我吗？求你们帮帮我…带我走吧！当、当然，不是无偿的帮助，不会是无偿的！我……” 　　“你先……”苏半夏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就被女人打断了。 　　“我可以帮你们做任何事情！只要让我活下去，让我能吃点东西……啊，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可以先给我一点吃的吗？一点点就好，人吃的，东西……” 　　“……” 　　女人这一连串想到哪就说道哪的，只顾没头脑的自说自话，成功的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让夏雨柠瞬间烦躁起来。 　　她细眉紧蹙，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不悦。 　　那双在阴影中呈现出深邃蓝色的眸子里，仿若有两簇幽蓝火焰在燃烧，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杀意。 第二十章 疯女人 　　“……” 　　这个疯女人，是饿得智商退化了吗？ 　　从一开始就疯言疯语的，自顾自地在说些什么呢，口齿不清的……是在和我们说话，还是想自己哄自己玩？ 　　还说什么“帮帮我”，要东西吃……哈，是把自己的定位搞错了吧，蠢货。 　　“呃啊……” 　　“求求你们，真的……我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久，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 　　啊啊，好烦啊，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没了了！ 　　“闭嘴！” 　　夏雨柠再也无法忍耐，轻启粉唇，嘴里喊出一声清脆而有力的怒吼，即刻叫停了那个女人呶呶不休的吵嚷声。 　　“你想说什么？说重点！” 　　她看向女人的眼神异常冰冷，寻不到一丝的怜悯与温情。 　　这种情况下，她应该直接解决对方吗。 　　她保持同一姿势托举着复合弩的双手，已经逐渐发酸。她知道，只要她愿意，仅需将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稍稍用力，就能轻易的射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杀了人，就一定会被制裁吗？坏事做多了，就终会遭到报应吗？”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先放一边。 　　如今，杀死一个真正能威胁到自己的人，似乎早已不是什么要紧事了，生存下去才是唯一的法则。 　　就算没有那般“正当理由”，也没关系，因为弱肉强食的残酷现实，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夏雨柠自然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作为弱势方任人鱼肉的经历，是多么的无助和恐惧。而现在，她姑且站在了相对强势有利的一方……难道她不该将心比心，对弱势的、艰难求生的陌生人投以同情和帮助吗？ 　　不，她不会那样做。 　　这并不关乎什么所谓的，“自己淋过雨，总想给别人撑把伞”的想法；也不在于什么道德层面的问题。 　　而在于，她不需要道德。 　　她也不需要被大多数人认同，她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她不在乎那些东西，她不要推己及人！她只知道，她真正的同伴是谁，又是谁在她最无助时，救助了她。 　　她只在乎她真正在意的人和事，她只要爱屋及乌。 　　比起其余心怀不轨的陌生人，只要她能得到自己认同的人的认可，就足够了。 　　况且，她不去做，总会有人做的；而如果她错放了某个坏家伙，那对方一定会在背后作祟，成为让她后悔的回旋镖。 　　…… 　　简单来说，她现在正要和苏半夏一起回家，而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如果对方是藏着一肚子的阴谋呢？如果对方要趁机尾随，记住她们回家的路线呢？如果对方要惦记她们呢…… 　　为了苏半夏和她的安全考虑，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杀了这家伙。 　　判断依据则是…嗯…一看就不像好人。 　　夏雨柠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弩身，冷清的眼神愈发决绝，她在心中，已经默默为女人宣判了死刑。 　　不过呢……她是不会贸然行动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同伴的准许”之下的。 　　还是要看看苏半夏的意见如何…… 　　“啊，啊……我、我说！”见身前少女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瘦弱的女人察觉到危险般，枯瘦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涣散的眼神短暂聚焦，忙颤声解释道。 　　她拉回飘远的话题，将诉求锁定在自己最紧迫的方面上，低声说：“可以，可以让我加入你们吗？让我加入你们，除了杀丧尸…无论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我都能接受的！” 　　“只要能带我离开这里……你们一定是有组织、团队的吧！不然你们两个女孩儿，怎么可能外出，对吧？” 　　“……”两人默声不语，只漠然地盯着女人。 　　“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我一直在等着你们来……求求你们了，让我加入吧！” 　　“你的，其他同伴在哪？”苏半夏沉声问道。 　　即便女人已经心甘情愿地卑躬屈膝，把她的尊严放低到了两人的脚下，苏半夏却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没…呃，不，还有我侄女，一个小女该，只有我们两个。”听到少女的问话，女人如同捕捉到一点光亮般，立刻诚恳的回答道。 　　“你能担保吗？”苏半夏语气平淡，继续追问道，游刃有余的镇定之中，夹杂着一丝威吓。 　　“啊，嗯！我可以担保！我绝对没有骗你们！那…可以让我加入吗？” 　　“哦…”苏半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她便张开嘴，随意地说道，“不行。” 　　听到这简短的否定后，女人眼眸中闪烁着的一点光芒随即暗淡下去，她低声下气乞求的姿态都无力许多，那张本就憔悴难看的脸，因大幅度的表情牵动，变得更加丑陋了。 　　“为，为什么？”貌似一时无法接受，女人再也无法继续维持蹲下的姿势，“噗咚”一声就跪坐在地上。 　　她同时将双手从脖颈上放下，匍匐着，便伸手探向苏半夏身前…… 　　“咔哒。” 　　“别动！” 　　夏雨柠迅速打开了复合弩的保险，干脆放弃了用准镜瞄准，伸直胳膊，直接将弩顶在女人脑门前。 　　“再靠近一步，就杀了你！”她厉声警告道，语气中毫无玩笑之意，充满了死亡的威胁。 　　实际上，她在咬着牙忍耐，恨不得马上就激发弩箭。 　　这个混蛋到底想干什么？本来就因为她，耽搁自己和苏半夏回家的进度了，现在还想靠过来，谁知道她藏着什么诡计，是不是想趁机袭击苏半夏呢…哈，真的那么想死吗？ 　　或许是被眼前看似更柔弱的少女，那强硬的警告所吓住，女人怔了一下，只好收回手…… 　　她跪在原地，接着把视线投向了苏半夏，等待回答。 　　““为什么”，让你加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苏半夏并不急恼，而是反问道。 　　夏雨柠紧盯着女人，边警戒边思考着…… 　　她着实想不出让对方“加入”的好处，所谓团队，本就是她编造出来的。不清楚这女人是在当时听到了她和苏半夏的谈话，还是在试问时，苏半夏没有否定，才致使其当真了。 　　反正，她和苏半夏这次外出就只是为了搜集食物，又有什么理由让这么一个没什么能力，甚至无法确认善恶的家伙，加入呢。 　　苏半夏之所以理会这女人，可能也就是为了尽可能和平处理，并套话而已。 　　“我，我……我可以帮你们，做饭、洗衣服，在营地处理杂物，啊，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交给我，我很勤快的！我也很好养活，只要能保证，每天有东西吃，能活下去，怎样都好！” 　　“除了面对丧尸…我都愿意做，求你，求你们接收我吧，我真的只是想活下去……”女人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哭腔，看来她真的很想抓住，这个虚假的机会。 　　“啊，能请你们…小妹妹，能请你们去转告，你们的头领吗？” 　　女人恍然醒悟，她终于想到了这一方面，大声央求道：“只要转告领导的那位，他一定愿意……” 　　“我说了，不行。” 　　苏半夏终究试探够了，一口回绝道，打断了对方的话，也彻底敲碎了对方那一开始就抱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二十一章 抉择 　　没意思。 　　…… 　　途径这里，遇到其他幸存者的偶然事件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已经遇到了，那也没办法…但，矛盾和冲突，是可以避免的。 　　在没有触及最底层利益前，即便是陌生人，大家相互谦让一些，是能够做到和平相处的。 　　除了某些因受末日打击，而精神失常的亡命之徒，应该没人想白白送命。 　　眼前这个女人，假如她不是“影帝”的话，根据她的表现和一些能观察到的信息来综合判断。她不过是个，可能正如她所说的，带着侄女流亡在当下的普通幸存者。 　　只是，她貌似没有什么胆量去面对外界呢，两遍的请求中，都提到了“不要面对丧尸”的字眼。 　　应该说是可悲吗，带着一个孩子，还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艰难求生，却不敢面对那些挤满城区、遍地横行的丧尸…… 　　如今的世界就是这样啊，只想逃避，不愿面对会吃人的活死人，与其如此，还不如每天祈祷上帝消灭这病毒，哈。 　　不去适应这个世界，就只能被世界淘汰。 　　看着女人努力挤出恳求的表情，那张哭丧着的脸，苏半夏心中终于涌出了不耐烦的情绪。 　　“我说了，不行。” 　　不明白对方是蠢到完全相信了陌生人的话，还是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了，才这么难缠，不愿放弃一点可能的机会。 　　但，对方怎样，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她们不是官方的人，也不是什么自发的慈善机构，更不是以善念为怀的圣人，她们只是其他自力更生的幸存者而已。 　　没去靠着武器暴力抢夺物资，就已经是保守了最后的底线，仁至义尽。 　　更别说，她们耗尽两天的时间，才寻找的这些的物资，都是自己需要的，是要给夏雨柠准备的。怎么可能让路人分一杯羹？ 　　收敛起随意的姿态，苏半夏觉得玩够了，毕竟她还要和夏雨柠一同赶路，在天黑前回到小区呢。 　　嗯，还要想办法，洗干净、缝好夏雨柠的小熊…… 　　“怎们能……” 　　女人胡乱叫喊一声，接着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不、不需要你们同意！只是替我转告他…转告你们的头领，我什么都可以的，让我怎么办都可以的！” 　　“我会在这里等着的，我也可以放弃所有，去追随他的，只要能保证让我活下去，哈，哈呃，不，不行吗，怎么会……” 　　“而且，而且我们都是一样的吧，不要这么为难自己人…你们去，告诉……” 　　女人跪倒在地，上身前倾扑在地板上，扭动着胳膊，努力伸向前方。 　　“现在，滚回到屋里！我们可以放过你。” 　　苏半夏端起弩，同样对准女人的头，语气严肃而冷冽的命令道，不容丝毫置疑。 　　在两张蓄势待发的复合弩瞄准之下。 　　因那女人过于愚昧的哭嚷，而造成的看似玩闹般的场面，转瞬即逝，转变成了紧张而严峻的对峙。 　　不，其实苏半夏和夏雨柠两人一直都很严肃，此刻，只是单方面粉碎了女人那单纯而愚蠢的幻想。 　　倘若不去改变，她大概永远不会明白，除了自我拯救，没人能够真正带她走出泥潭…… 　　“呼…” 　　趁着无人在意，夏雨柠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听到苏半夏的话，她放心多了。 　　还好苏半夏和她的想法一致，没有被这来历不明的女人装可怜给迷惑到，不然苏半夏万一产生了恻隐之心，她也不好劝阻…… 　　嘛，也是她多虑了，苏半夏能一个人安全抵达到避难所，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被这种货色蒙骗的。 　　“啊！别，别！别杀我！” 　　女人边叫嚷着求饶，边重新举高双手，示意自己双手空空，没有威胁。只是她仍旧跪坐在地上，不起身。 　　“……” 　　“那，那可以给我一些食物吗？我可以帮你们做事，我还可以，用任何方式来回报你们。再没有食物，我就要撑不下去了……” 　　大概是见先前的央求无望，片刻后，女人瘦削的脸上写满了落魄和失望，她看向两人的背包，像是提出了最后的请求。 　　哈啊？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想得那么美呢。 　　为什么总是做出没脑子的事情呢，难道她不知道食物的重要性，还是说，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们搜寻了两天才堪堪装满的，这两背包的食物，这女人却想什么都不拿出来，只靠口头上的“帮助”，来换取？ 　　“咯吱…”夏雨柠紧绷的小脸上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但她紧咬银牙，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磨牙声音。 　　这女人是装的吧，肯定是另有所谋吧？现如今，陌生的家伙大多都是坏人的，她肯定和之前那些家伙一样，是想欺骗我们，然后再趁机袭击！ 　　他们都是一肚子坏水！ 　　啊，不会是在等自己的同伴回来吧？呃啊啊，要不然就杀了吧，现在就杀了吧？ 　　一箭就死了，很简单……杀了她。 　　嗯…不用弄脏苏半夏的手，我来就好了！ 　　可是…… 　　想到这儿，夏雨柠还是微微侧过脸，瞥向身旁的苏半夏，想看看她的表情，寻求意见。 　　“呵…”苏半夏逐渐露出烦躁的表情，脸上再没有一丝善意，她叹了口气，开口就要说道，“……” 　　“我，我知道了。”女人却抢先说道。 　　像是忽然明白了自己那愚蠢的行为般，她不再纠缠，继续说道，“但，但是，我这儿还有个孩子，我侄女，她才十二岁。我不想看着她，被活活饿死……” 　　“就算是施舍也好，求你们，施舍给我们一点吃的吧，一点就好……” 　　女人跪在地上，卑微地望着两人，语气不再那么急躁而语无伦次，彷佛忽然间变回正常人了。 　　“……” 　　女人的这些话，夏雨柠是全当作耳旁风的，绝不会轻易信任，一切决定都在于苏半夏的一句话； 　　苏半夏则歪了歪头，没有说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紧接着，女人急于证明般，连忙用双手撑在地面，爬起身子，扭头便探向昏暗的室内，呼喊道：“小婉！” 　　大概就是在叫着，她所谓的侄女。 　　“小婉，小婉！” 　　“小婉……” 　　接连几声都无人应答，女人扭过头，一脸难堪的对两人解释道，“啊，呃，她应该还在闹脾气，我现在就叫她出来。” 　　说罢，她就握住门把手，将虚掩的门打开，走向室内。 　　“哒。” 　　在女人背过身的那一刻，夏雨柠端着弩，瞄着对方的头，就要扣动扳机。 　　还有什么比背对你的敌人，更好对付的呢？ 　　她打算直接射杀这个女人，谁能确保对方进屋是去叫侄女出来，还是想做点什么小动作。这家伙一看就不正常，太可疑了…… 　　没必要等到局势逆转的时候再行动！她最不希望看到“本来可以”的局面，不该因自己的疏忽，而酿成大祸。 　　只是，苏半夏却伸出手拦住他，同时小声提示，告诉她先不要这么做。 　　在苏半夏的示意下，她听话的放松了扳机前的食指，放任女人走进室内…… 　　夏雨柠有点不太理解，苏半夏是想放过那女人吗，或者是打算帮助他们，还是别的什么…… 　　果然是她的想法太激进了吗…她站在自己的角度，努力想了想…… 　　嗷嗷，明白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苏半夏想等对方出来，看看那女人是不是在说谎；另外就是，等他们出来后，再一起解决掉，那样轻松多了。 　　嗯，不愧是苏半夏。 　　…… 　　倒也不是因为夏雨柠她有多讨厌这个女人，只是单凭直觉，她不信任这种家伙，这种精神不正常的家伙。 第二十二章 倘若青涩 　　苏半夏正对面的昏暗小屋里，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和那个女人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哈。” 　　在门外端着复合弩警戒的苏半夏，不自觉地叹口了气。 　　倒是也没有必要，一定要那么做。 　　一定要“赶尽杀绝”…… 　　她对陌生幸存者的态度，是爱憎分明的，却也是模棱两可的。 　　面对不抱有恶意，且没有威胁到自身的幸存者，她一般不会那么的仇视，也不愿闹到针锋相对的地步；然而，对于那些真正威胁到自身安全的敌对幸存者，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只是，问题就在于，你无法在事态进一步恶化前，去判断出那部分幸存者的善与恶…… 　　杀？ 　　不杀？ 　　两个极为简单，却又极为艰难的抉择。 　　此刻，思绪万千，苏半夏漫不经心的瞥向站在她身旁的少女。 　　只见少女面露凶光，一双蓝色眼眸满是狞恶，展露出一副与她可爱容貌极不相符的暴戾气质。 　　另一方面就是关于这个少女的，夏雨柠…… 　　这个于她而言，有点特殊的女孩，最开始从外面“捡回来”，到如今的“不解之缘”。 　　她们两人之间，究竟是陌生还是熟悉？反正自她返回小区后，她能感觉到，夏雨柠就愈发地粘着她，接近她，靠着撒娇似的举动迅速拉近了关系。 　　从表面上来看，也没什么可圈可点的。但究其根本，对方似乎只是，把她当作唯一的同伴来依靠了。 　　“同伴”吗？现在看来，她们的确是一对灾难之下的同伴，相互依靠，相互帮助，相互排遣孤独…… 　　夏雨柠，她，好像变了。 　　变了一点儿。 　　即便她和夏雨柠从前也算不上十分熟络。但从她们之间那些基本的了解，以及在日常小事中所感受到的性格与心思来看，之前的那段经历，已经足以让她们两人称为“朋友”。 　　苏半夏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变化，哪怕并不准确，如果让她直言不讳地说…… 　　就目前来看，她认为，貌似是……夏雨柠对于同伴的依赖性，变得更加强烈了；同时，对于陌生的、可能敌对的人，也表现出了更加明显的仇视态度。 　　造成这一切的缘由，她无从得知，也不需要全部了解，毕竟这些也只是猜想。仅作为暂时“同伴”的她，亦是没资格去评判黑白，或是指指点点…… 　　重点在于，她感觉到夏雨柠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得有点扭曲了，这种扭曲或许正处于悄然萌芽的阶段。 　　刚才，假设她没有拦下夏雨柠，那么夏雨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结果那个女人的生命。 　　那冷漠而决绝的眼神，不会说谎。 　　苏半夏不清楚，夏雨柠之前和她说的家中闯进外人的那件事情，是不是有所遮掩、隐瞒…仅是杀了两个闯入者，就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吗…… 　　还是说，她从始至终，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转变成这个样子。 　　哈…… 　　苏半夏还没摸清楚，这个小哭包的全部心思。 　　迫在眉睫的事情则是，对这个陌生女人的处置问题。 　　思虑再三，她决定放过对方，不动用武力，放任其在末世中自行挣扎求生。 　　并且，要送给对方一包面包。 　　当然，这不是因为她被女人的可怜遭遇所打动，生出了慈悲心怀；也不是因为她听到对方的侄女年仅十几岁，还是个孩子，就决定伸出援手…… 　　这只一个态度问题、道德问题，关乎她自己的人性的问题…… 　　杀死一个“坏人”，毋庸置疑，这没什么，她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是在末日之下，活下去的前提。 　　而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就会牵扯到太多的问题。虽说她并不注重这一点，也毫不在乎什么冠冕堂皇的仁义道德，她会清除掉一切挡在自己路上的障碍。 　　可是，有夏雨柠在身旁…… 　　就算她没必要去做一个“榜样”，为了她自己、为夏雨柠考虑，为了那个陌生女人，为了大家都好。她也可以选择，避免见血的场面。 　　倘若她默许夏雨柠杀人了，那很大一部分责任定是在她身上。 　　在风谲云诡的末日环境下，的确需要竭力挣扎才能生存下去，但，若能青涩地活下去……成为一片未受污染的净土，难道不是，很可贵吗。 　　真的存在吗？ 　　嘛，想多了，这些不过是，一时之间的奢望而已。 　　苏半夏回过神来，转身看向夏雨柠，小声开口吩咐道： 　　“雨柠…” 　　…… 　　夏雨柠正端着弩，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盯着那被风吹得虚掩着的房门，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变故。 　　她望着黑洞洞的室内，望眼欲穿……却突然身体一颤，迟迟的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略显僵硬地扭过脸，看向身侧的苏半夏。 　　是苏半夏在叫她？ 　　好像，好像还是叫她“雨柠”…… 　　没有带姓氏，而是亲切称呼名字…啊…是她听错了吗？以前不是这么叫的啊？以前都是直呼大名的，怎么突然就…… 　　夏雨柠的小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跳动着，她不合时宜的心绪，有一点点雀跃，有一点点开心…… 　　“夏雨柠。” 　　“帮我把背包外兜打开，从里面，拿一个面包出来。” 　　苏半夏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 　　啊，果然，是她听错了吧…… 　　其实，直接叫她的名字，也没有关系，反正都睡在一张床上了…… 　　如此想到， 　　夏雨柠还是放下弩，乖巧的凑到苏半夏身边，拉开拉链，然后从对方的背包内取出了面包。 　　…… 　　“……” 　　“噔，噔噔” 　　不多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漆黑的地下室阶梯上回荡，响彻整个空间。 　　紧接着，半掩的门便被人从内部，轻轻推开。 　　“吱吱…” 　　阳光驱散了黑暗，那个女人自阴暗的空间中缓缓走出来，她正用瘦弱的身躯，努力“搂抱”着另外一个身影——一个小女孩。 　　女人没有说谎，她带过来的女孩，个子小小的，看起来的确是十一二岁的模样。 　　但，有一点比较奇怪。 　　女人用力托抱着女孩，保持着稳住她的身形，尽管如此，仍能一眼看出那女孩不对劲的状态。那个小女孩四肢无力地下垂着，发僵发硬，很是怪异，彷佛只要女人一松手，她便会摔倒在地上。 　　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面色惨白，双眸紧闭。最为扎眼的则是，她的头上、脖子上都缠绕着层层厚厚的绷带，向外渗出些许陈旧的红褐血渍，粘连在雪白的绷带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抛开额头处略微凹陷的一块，向外面渗透出干涸的米黄色粘液。下方绷带的连接处，她的脖子…很长…看起来就很奇怪，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比例。 　　“嘿，嘿嘿”，女人瘦削的脸上，浮出一道僵硬而诡异的笑意，她以一种不太自然的语调介绍道，“她就是，我侄女小婉……” 　　“她以前很听话的，就是，这段时间有点淘气…我，我这个作为姑姑的…” 　　“也该，好好管教她哈……” 　　说着，女人随即便放下抱着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让她的双脚先轻轻地着地…… 　　随着她松开的那一刻，女孩的身体似乎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女人虽然显得不太熟练，好在她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去，一下子便稳稳地扶住了女孩脑袋。 　　“噗通。” 　　女孩还是倒在地上了。 　　幸好，身体倒在地上，头还在女人手里。 　　“哈啊，没事……” 　　这时，女人抬起了脸，嘴角扯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第二十三章 失手 　　“疯子。” 　　短暂的惊诧过后，夏雨柠率先从愣神中回过神来。 　　她的眼神变得冷冽，流露出一抹决绝的杀意，不做任何犹豫，她即刻抬起手中的弩，将弩口朝着女人的头颅校准…… 　　哈，她就知道这个疯女人不正常！ 　　说话毫无逻辑、胡言乱语的，还打扮得那么恶心。疯疯癫癫的模样，像是才从精神病院走出来的，要不然就是路边讨饭的乞丐！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变态成这个模样，假若真的照她所说的那样，这具尸首分离的女尸，大概就是她的侄女了。 　　人是她杀的吗？都已经死掉了，还要包扎一番，变态，真恶心！ 　　好在夏雨柠先前处理过更血腥恶心的场面，不然见到这一幕，说不定会恶心到吃不下晚饭的。 　　“呃啊啊啊！” 　　见事态不对，女人忽地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叫，举起手中的物体护住自己的脸，试图挡住即将到来的攻击…… 　　只是，这样如同鸵鸟埋头的行为，可不会有任何作用。 　　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她竟突然放弃了顽抗般，不再防御或是求饶，反而是紧紧抓住手中那个圆滚滚的、散发出腐臭味道的物体。 　　她连带拽着那枯燥的毛发，把其当作一种投掷的武器，朝着夏雨柠奋力扔了过来。 　　“呼…” 　　那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直扑少女而来。 　　随着它越飞越近，逐渐能看清那凌乱发丝下，因失血而异常苍白的面容。 　　额头紧绕的绷带下，五官虽依稀可辨，但那永远紧闭的双眼，似乎诉说着其生前遭遇的无尽恐惧与绝望。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则是，头颅下方那参差不齐的横截面，暴露出白骨与血肉模糊的交界。 　　血管、神经和软组织被粗暴地切断，参差不齐的切面透露出，这并不是一次就完成的切断，而是经历了多次胡乱劈砍的结果。 　　错综复杂的血腥结构中，凝固的血块，像是暗红色的珊瑚礁，深深地镶嵌在被血色浸染至深的肉与骨之间。为这份恐怖而恶心的画面，增添了几分诡异与惨烈。 　　“嗒，嗖！” 　　与此同时，夏雨柠终于扣下了扳机，一支弩箭瞬间离弦而出，带着破风之声，急速射向身前的目标。 　　她迅速侧身闪避，成功躲过了那“投掷物”的攻击，和它擦肩而过。 　　但……这算什么？ 　　精神污染攻击？ 　　哈啊？是谁教她这么做的，这个疯女人！ 　　因为自己也丢过这骨碌碌的东西，夏雨柠倒也没那么害怕，只觉得恶心…… 　　还有，虽然大小尺寸不太不一样，但她知道那东西的重量，一整颗还蛮重的。真重重砸在身上的话，也有些伤害。 　　夏雨柠转回身子，心中满怀着期待，静候着那理应即刻反馈而来的，敌人倒地的“噗通”声。 　　“噌……” 　　却不曾想，身前的女人非但没有倒下，反而，正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活死人般，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她猛扑过来。 　　“啊。” 　　她射偏了。 　　或者，这一箭被女人阴差阳错地避开了。 　　见第一箭射空，夏雨柠心中一凛，但她下意识地就撇开了重弩，动作敏捷地伸手摸向口袋一侧的刺刀。 　　她握住了刺刀握把，只差将其抽出使用。 　　可还没等她取出来，女人就已不顾一切地冲上来…… 　　“噗咚……” 　　呃，该死！ 　　闪躲不及，她只感受到身前撞过来的巨大冲击，想要竭力阻挡，却心余力绌，完全挡不住…… 　　她一下子便被女人重重地压倒在地。 　　随后，女人伸出枯瘦纤长的手，像铁钳一般死命地住了她的右手，牢牢地将她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挣扎翻滚之间，她能注意到，那女人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上，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着。双眼中闪烁着迷乱与癫狂，似乎恨不得立刻生吞活剥了她。 　　身体一扭，她双脚用力蹬着地面，努力想要翻过身，将两人的位置替换一番，好把自己处于劣势、被压在身下的状态转换。 　　那样，她才有机会抽出口袋里的刺刀，去反击…… 　　在这焦灼之际，她却发现对方的手中，不知何时开始，握住了一把泛着闪闪寒光的刀具。 　　猛地，就径直朝着她的脖颈刺来。 　　她即刻出手阻挡，拼命握着女人的手腕，来压住那刺过来的尖锐寒光。 　　“哈！” 　　她尽力挣扎反抗着，可，养精蓄锐的她，用尽浑身解数都抵不过，这个看似无比虚弱且狼狈的女人。 　　说实话，女人的力气并没有很大，比起成年男人差了不少，但是比夏雨柠的力气大得多…… 　　“唔呃！” 　　该死！这个…混蛋！ 　　是想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挟持我，以此来要挟苏半夏，索要食物吗？ 　　还是…单纯的想要，杀死我！ 　　两人贴身缠斗中，夏雨柠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逐渐消耗掉。在明显的力量差距之下，她无法维持多久，眼下这种僵持的局面。 　　她咬紧牙关，心中生出一丝丝的懊悔。 　　她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杀掉对方，也后悔自己准头不行，这么近的一箭竟然都射偏了……但她没有太多担忧和恐惧。 　　因为没关系的，苏半夏还在一旁。 　　这个又蠢又坏的女人，以为控制住她就好了吗？ 　　苏半夏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的，一定会帮她的。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但她相信苏半夏，不会这么放着不管的。 　　“……”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帮我！” 　　“你、你们明明是……小婉、小婉她也出来了，她只是个小孩子，你也看到了……我一个人，还要带着这个累赘…有多累，你们知道吗？” 　　“求，求求你们了！带我离开吧！” 　　都到这种地步了，女人还拉着那张憔悴的脸，莫名的哭诉起来，疯癫的不成样子。 　　若是只听她神经兮兮的发言，这一刻，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啊啊呃，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只是，只想活、活下去？” 　　说到这里，女人愈发激动，脸上的褶皱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挤成一团。她手上的力气也忽地增强了许多，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让本就不堪重负的夏雨柠，愈加的力不从心。 　　在她颤抖的小手阻挡下，那把残留着斑斑血迹的刀刃，悬在她眯起的蓝色眼睛上方，仅仅七八厘米的距离。 第二十四章 如愿以偿 　　那冰冷的刀锋随着她手的微微晃动而摇晃，距离她的脸庞越来越近，眼看就快要支撑不住。 　　只等她稍微松懈，就会轻易地刺穿她的眼睛。 　　这时，夏雨柠缓缓松开了左手，不再尝试维持局面，只留下惯用的右手，去抵抗对方不断逼近的手腕…… 　　女人眼中只剩下癫狂与杀戮，完全没留意她的小动作，或者说，完全不在乎她的任何举动。 　　“你，你们有那么多吃的，那么多…” 　　“我却只能吃那些垃圾，为什么！分给我一点，也没有……” 　　“砰呜！！”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耳旁猛然炸开。 　　“…啪，噗嗒嗒……” 　　而后，便是一阵血肉模糊的人体碎屑，在空中短暂的飞溅、滞留、碰撞，最后如雨点般纷纷坠落，均匀地铺洒在地上的一小片区域。 　　刺鼻腥甜的浓厚血腥味，与一股奇异的恶臭相互交织，即刻弥漫在空气中…… 　　上一秒仍抓着尖刀，试图伤害夏雨柠的那个疯女人，此刻，也像一滩烂泥一样，无力地瘫倒在了她身上。 　　女人滚烫的血液，伴着脑浆，自头部的巨大创口上，向外汩汩流出。 　　“咕噜咕噜……” 　　除此之外，她的脖颈处，貌似也有鲜红色的血浆，从一道深深的条状豁口中不停地喷涌而出。 　　…… 　　“……” 　　“呼……” 　　苏半夏缓缓将手枪从女人的脑侧移开，长长地舒一口气。 　　结束了。 　　只是她紧锁的眉头，没有丝毫的放松。 　　数秒钟前，她稍微迟了一步才从那猎奇的场面中回过神来。在女人丢过头颅，扑向夏雨柠的那一刻，她也终于缓过来了。 　　她很快就端起弩，准备动手，原本是想用弩射杀这个女人的。但注视着那家伙和夏雨柠几乎重叠、紧贴在一起的身形，她还是没敢扣动扳机。 　　这么近的距离下，以复合弩的杀伤力，极有可能便会穿透女人的身体，乃至伤到夏雨柠。 　　所造成的弩箭贯穿伤，绝不是缠缠绷带就能解决的！ 　　她本该冷静地去思考一下的，一两秒钟就够，可看到那女人扑倒夏雨柠，并掏出刀具刺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受控制地短暂脑雾了一刻，心中产生了一丝慌乱的感觉，便奇怪地冲动了。 　　她掏出刺刀就要冲上前，想要刺穿女人的脖颈，来帮助夏雨柠脱险……直到快步走到两人身旁，她才恍然醒悟，放下刺刀，转而掏出了手枪。 　　丧尸如此，人也是如此，除非直接破坏大脑，否则他们都会保留部分行动力。 　　如果那女人没有在一瞬间彻底死掉，哪怕只残留半秒钟的挣扎时间，也可能会垂死反击……一不小心，苏半夏就会酿成大祸，或者说，失去一个陪伴她至今的女孩。 　　好在夏雨柠给自己争取到时间了，呼啊，太好了。 　　不然…… 　　苏半夏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 　　全都怪她。 　　她只想当然地去顾虑那些有的没的，最初明明是想借此机会，稍稍给夏雨柠提供一点“矫正”案例。结果，反而差点害了她。 　　啧，该死。 　　是她没有从先前的事情中汲取教训，只盲目自信地认为，那女人没有过多的威胁性……什么道德不道德，人性不人性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最基本的生存保障上的，不是吗？ 　　一段时间相安无事的安逸生活，让她几乎快要忽略掉，外界其他人的阴险和威胁了。 　　苏半夏有点自责。 　　即便最后是有惊无险，但她还是没有尽到同伴的义务，也没有保护好对方。 　　她先向四周环顾一圈，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腰，帮着夏雨柠推开女人笨重的尸体。 　　“抱歉…是我的错。”苏半夏低声开口道，话语中充满了真挚的歉意。 　　看向被女人的身形挡住，只露出半边小脸的夏雨柠，她就不忍想象，方才若是失误会造成怎样的结局。 　　尤其是只因为她自己的草率…她真的还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 　　“你还好……” 　　“唔啊！” 　　躺在地上的夏雨柠忽然捂住脸，叫了一声，中断了苏半夏未完的慰问。 　　她轻软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些许不适，和竭力忍耐痛苦的挣扎…… 　　“你、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一向冷静的苏半夏，此刻略显慌神，她边迅速地给手中的手枪上保险，边急忙地询问道。 　　不，不应该啊。 　　刚才她是从那女人侧面开枪的，特意避开了可能伤到夏雨柠的方向，而且…… 　　难道…夏雨柠，被扑倒的一开始就被女人伤到了？ 　　不敢再多想，苏半夏连忙推开压在少女身上的尸体，集中精神地检查对方身上是否有伤口出现…… 　　很快， 　　她就注意到，夏雨柠嘴角沾着一些流淌出的鲜红血液，还混杂着暗红色的残渣，似乎仍向外流出。 　　能出现这种情况，最有可能的，就是内伤…… 　　可是她一时无法确认，到底是哪里的问题。而且…不、不应该这样的…… 　　苏半夏细眉紧蹙，张了张嘴，嘴角轻轻颤抖，却未能吐露半个字。 　　“……” 　　她用力咬住粉唇，面色阴沉而复杂的看向夏雨柠，一时竟凝噎无语…… 　　“啊，呸！” 　　夏雨柠忽然放开遮挡住脸颊的手，急切地涂抹着嘴角，同时又挣扎着叫嚷，伴随着一阵轻微呕吐的声音。 　　“呸呸呸！略呕……” 　　“略略，呕呃……” 　　她似乎把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吃进嘴里了，粉润的小舌头努力向外吐出，企图将那不明物排出嘴外…… 　　哈啊？ 　　苏半夏怔在原地，双眼瞪圆，一时不解地注视着地上的少女。 　　…… 　　… 　　“咕嘟咕嘟……噗！” 　　“哗啦啦。” 　　放下只剩瓶底的矿泉水，夏雨柠漱了好几遍口，总算缓过来了。 　　嘴里，大概是，没有那种怪味了吧…… 　　她舔舔嘴唇，仔细品了品，的确尝不到腥味了。但她隐约地总能感觉到那股让人恶心的味道，在口腔中挥之不去，精神上的恶心，还没消散干净。 　　呃，要问她是怎么吃进嘴里的？ 　　当时，她正奋力抵抗着女人手边挥舞的刀子，趁着女人发狂，她一手摸向身下的刺刀。 　　就在她即将坚持不住，而刺刀也恰好割向女人的喉咙的瞬间，苏半夏赶来了，同步地对着女人的脑袋开了一枪。 　　由于她始终用右手推搡着女人，在对方死去瘫软的一刻，她还没来得及松手……那尸体歪斜的位置，刚好让创口流淌出的，一部分浓稠的血浆、脑髓，溅进了她的嘴巴里。 　　呃略…… 　　先前她还稍稍好奇过这件事，而这次，她倒是“如愿以偿”地品尝到了那禁忌的滋味。 　　而且还是那么特殊的部位，嘛，都是来自于人体的部分。 　　腥，很腥，非常腥！很冲，很恶心，很糟糕的感觉，其他的感受就没有了。 　　很难吃，恶心死了！ 　　她一想到自己真的吞咽进去了一部分，那疯女人的……她就恶心无比，恶心到随时想要呕吐出来的程度。 　　哈呃！她不会被那女人传染上什么病吧？ 　　呸呸呸！ 　　呼……应该、应该不会的，她口腔里又没有什么伤口，单靠“口服”，应该不会有出现疾病传播的。况且，现在还有什么比“丧尸病毒”，更危险的存在吗？ 　　嗯嗯……现在想来，她被丧尸咬了一次，却没变成丧尸，而是变成如今的自己…说不定已经具备免疫了呢？当然，这种单方面的猜想，她不想、也不会去亲身实验的。 　　“哗……” 　　夏雨柠将最后一点水，倒在手心，粗略地擦洗着嘴角的污物，把粘在上面的血液和唾液通通擦洗掉。 　　此间，她视线一瞥，悄悄地观察向端着弩站在一旁，正警戒四周的苏半夏。 　　有可靠的同伴，真是太好了……苏半夏。 　　假如她孤身一人外出，且去面对那个疯女人的话，说不定会死在这里，或者刚才就被迫放弃抵抗了。 　　因为，要不是想到有苏半夏撑腰，她可能抵抗不住那女人的袭击，仅在精神信念上就放弃了。 　　毕竟第一箭射空，贴身肉搏，单凭力量的较量，她和对方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不过最后，胜在是化险为夷了。 　　“呼哇……” 　　利用水瓶里最后的水，清洗干净脸颊，夏雨柠随手便丢掉了空塑料瓶，她感觉轻松多了。 　　但回家之后，还是想先刷刷牙，略…… 　　“滋，嗒。” 　　夏雨柠将复合弩放平，踩在弩首，用力拉弦装填好了弩箭。 　　“我可以了。”握紧手中的弩，她对苏半夏轻声说道。 　　夕阳渐落，这端插曲耽误了一小段时间，如果今天想到家的话，就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嗯，我们走吧。”苏半夏转头看向她，点头应答，起身便朝她走来，打算即刻出发。 　　她显然有些微的焦急，这里不宜久留，毕竟前不久刚开过枪。虽然只间隔了短短几分钟，但枪声传播得很远，容易引来未知的麻烦。 　　此外，天色也并不早了，是时候该尽快撤离这里了。 第二十五章 尾声 　　“地下室，不用再仔细搜索一下吗？”见苏半夏不打算逗留，夏雨柠也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准备离开，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刚才，苏半夏一个人匆匆进去简单探查了一番，很快就出来了，只拿回几瓶矿泉水。 　　“不用了，里面没有什么值得带上的，还…很脏。我只在货架上发现了一些瓶装水，还有仅剩的几罐宠物零食罐头。” 　　水源，她们暂时不需要担忧，自来水就够用了。就算现在想拿回去，都不好携带，背包已经装得鼓鼓囊囊的了，很重。 　　而宠物罐头，她们自然也不会吃的，她们还没沦落到那种地步。 　　夏雨柠盯着地上的一具小型残尸，还有另外一只更大号的尸体，最后回看一遍。 　　总的看来，她们，兴许是为民除害了呢？ 　　即便本意并非如此。 　　不清楚那女人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也不清楚她们两个死者之间真正关系……但是，假设事情没有那么离谱的话，真相大概就是，那个疯女人因某些缘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小侄女。 　　嗯……这种事情，和她们没有关系。 　　只不过是，给她们上了一小节课。倘若下次再遇到幸存者，或许就可以直接开枪了？ 　　哈，玩笑。 　　反正，再面对这种精神不正常的家伙，是可以直接杀掉的，免得他们发疯，伤到自己人…… 　　真恶心。 　　夏雨柠将目光从那尸体上移开，扭过头，没再留下任何念想。 　　“沙沙……” 　　苏半夏的视线，在迎面走来的夏雨柠头顶停留了片刻，接着她便伸出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少女头上的帽子。 　　“我们走吧，还有一小段路，不远了。” 　　“好。” 　　“小熊带上了吗？别再弄丢了。” 　　“嗯嗯！” 　　尽管遭遇了一系列谈不上开心的事情，但一提到小熊，夏雨柠又不住的开心起来，彷佛刚才的坏心情全都被抛到脑后了。 　　该怎么说呢。 　　嘿嘿…… 　　这几天，最让她开心，且颇有收获感的事情有三件：排在最后一名的是，她和苏半夏一起外出，成功搜集到了不少的物资，装了满满的两背包。 　　排名第二的则是，再会小熊，她找回了丢失依旧的小熊！而且还是苏半夏帮她找到的。 　　至于第一吗……呼，她是不会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先藏在心里…… 　　“嗒，嗒嗒……” 　　两人端着弩，一前一后地离开此地，为彼此留意着周围的危机，也成为了彼此的后背。 　　她们踏着碎了满地的余晖，向着来时的路，进发…… 　　…… 　　… 　　嗯？那两具尸体怎么办？ 　　没人会帮它们埋的。 　　丢在原地就好了，它们也许会被人类的清洁工——活死人们处理掉；也许会成为活死人的一员…啊，这个，大概是转变不了了。 　　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至于夏雨柠之前，之所以费尽心思地把那两块肉体处理掉，并不辞辛劳地抛到小区外，是有很多难言的原因的。 　　尸体腐败污染、可能引来活死人、吸引到其他幸存者的注意等等因素…… 　　但眼下的情况，不需要在意，直接丢在外面就好啦。 　　回家最重要！ 　　……… 　　…… 　　… 　　……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已沉沦，在两人谨慎而缓慢的行进中，夜幕，悄然无声地降临了。 　　“沙……” 　　“嘘。” 　　“注意脚下，小心地，绕过去。”苏半夏压低声音，凑在夏雨柠耳旁，用几乎只有彼此贴在一起，才能听清的分贝轻声低语。 　　小区的位置，很近了，只需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接着再穿过几条街道…… 　　然而，事情总是不如人愿。 　　前方必经之路的街道一侧，几个摇摇晃晃、动作僵硬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能辨认出那是七八个丧尸，它们正聚集成一群，低垂着头胡乱踱步，阻塞了前行的道路。 　　“呵呃嗷……” 　　“呃啊……” 　　就近的那几个活死人，不时发出刺耳的嘶吼声，回荡在寂静的四周。 　　天色已晚，借着昏昏暗暗的光线，只能勉强看清前路，却很难顾及到每个角落的情况。更何况，眼下所能观察到的丧尸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两人的应对能力。 　　由于担心突兀的光照会引来丧尸的注意，此刻，她们连手电筒都没打开。 　　这局面，只能智取，不可硬闯…… 　　“我们退回去，你来注意背后。” 　　苏半夏继续吩咐了一句，见到夏雨柠点头应答，她紧跟着掏出了怀中的手枪，动作娴熟地将它别在腰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夏雨柠则握紧手中的弩，双目圆睁，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后方的情况。 　　两人互相侦察，井然有序的撤离着。 　　“嗒，嗒嗒……” 　　只不过，她们竭力放轻的脚步声，在这冷寂荒凉的街道上，仍旧显得格外扎耳。 　　但没关系。 　　只要保持如此，不发出更大的声响，尚且还不会吸引到丧尸。 　　“嗒嗒……” 　　“嗒……” 　　“喀啦！” 　　就在即将退离丧尸活动的范围时，苏半夏的脚下，却突然发出刺耳且响亮的噪声。 　　徘徊在街口的两只丧尸，原本还在没头没脑的随意游荡，这一刻，却如同嗅到猎物气息的猎犬，即刻转身望了过来。 　　“呃嗷嗷嗷…”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们的动作异常迅捷，远超普通的僵硬的丧尸。 　　它们苍白腐烂的脸上，像是猛然浮现出惊喜与狂热的神情那般，撕扯着张大嘴巴，奔跑而来。 　　“吼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啧，该死！” 　　苏半夏暗骂一声，随即抬起复合弩，瞄准向跑在最前面的丧尸。 　　她没注意到脚下废弃的易拉罐，更没料到，偏偏是遇到了这种极其灵活，且动作迅猛的丧尸。 　　“嗖，嗒！”~“噗通……嘭” 　　“快跑！” 　　她一箭便命中了首个丧尸的脑袋，送它去了地狱。 　　但危机并未解除，第二只丧尸正紧随其后，疯狂地扭动着腰胯，奔袭过来。环境很阴暗，加之那丧尸的速度很快，她不奢求夏雨柠能准确命中。 　　为了安全撤离，看来她不得不使用手枪了…… 　　“咔。”苏半夏迅速拔出手枪，打开了保险，将枪口对准了丧尸的脑门。 　　“嗒！” 　　“~嘭通！” 　　只见那丧尸忽然泄了气般，双腿一绷，便重重地扑倒在地面上，脸部擦着生硬的水泥地，因惯性向前滑去。 　　苏半夏还没有开枪。 　　而那丧尸的脑袋上，则多出了一支，直直插在中央的箭矢。 　　“呼……” 　　“总算没再射偏了。”那道清脆悦耳的熟悉女声，响起。 　　苏半夏微微侧脸，看向身旁的少女——夏雨柠正放低手中的弩，抽出腰侧的刺刀，嘴角带笑，同样注视向她。 　　“嗯。” 　　苏半夏赞许地轻点了头。 　　或许还没到必须用枪的时候，枪声带来的后果可能会更加糟糕。 　　“呃嗷嗷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 　　“呵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嗷啊啊啊……” 　　然而，前方街道中剩下的丧尸，已不可避免地被吸引过来了，缓缓朝着两人的方向逐步靠近。 　　“我们走！” 第二十六章 再完美不过啦 　　“嘿…” 　　“嘿嘿！” 　　“哈嘿嘿嘿……” 　　好奇怪啊，怎么这么开心？ 　　没有什么，太值得开心的事情吧，都只是寻常而已。 　　在心中暗暗想到，夏雨柠如此自己劝说着自己，想按耐住心中飙升的欣喜感。 　　不是不喜欢这感觉，而是，她有点怀疑，这样美好的时刻能赋予在她的身上，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即便察觉到了这点事实，她却仍无法站在绝对理性的一面去冷静审视。嘛，毕竟她本就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呐，而且，这难得的喜悦，可不能让它偷偷溜走。 　　说不定以后就体会不到了呢！ 　　“哼哼~” 　　在原来那间卧室中，夏雨柠正以随意放松的姿势，惬意地趴在那张软绵绵的空床上，嘴里轻声哼哼着自创的调调。 　　前不久才洗过澡，所以她身上就只穿着一条长款的类似于睡袍的衣服，是苏半夏拿给她的。 　　原本就是苏半夏穿的衣服，如今穿在她身上，尺寸多少有点显大，外加其设计还是宽松款的，现在她穿着更是松松垮垮的。但她喜欢这种感觉，轻飘飘的，没有什么束缚感。 　　秋款的衣服厚度，穿着不会感冒，布料软乎乎的，直接擦着肌肤也不会觉得刺痒。 　　为了更加不受限制地感受这份柔软，她索性只在里面留了一套贴身内衬，身体光溜溜的蹭着睡衣，很舒服。反正没有其他外人在家里，再说她又不出门，这没什么的。 　　她抬起胳膊，嗅了嗅身上的气味，是新鲜出炉的，香喷喷的沐浴露气味，好香。 　　不是外面的腥臭味就太好了。 　　“沐浴更衣”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则是，今天的重头戏！ 　　她将稳稳地坐在抱枕“宝座”上的小熊同学，小心翼翼地拿了下来。 　　眼前的小熊和先前有些不太一样，其中最直观的就是其左臂，明显是用其他布料拼接上去的。左手不同于其整体浅棕色的配色，而是深棕色的，并且布料也是略显粗糙的短绒面，和毛绒绒的身体相比不太和谐。 　　以前那个崭新小熊，变成破旧小熊了。 　　好在它除了这只胳膊丢失了，其他的都还好好的，一双眼睛油亮亮的，小鼻子也还是凸出的，嘴角挂着笑容依旧可爱。 　　哈啊…… 　　真是太好了！ 　　夏雨柠忍不住去捏捏它，亲热亲热。 　　先捏捏它最吸引人的小鼻子，是软中带硬的手感，设计的这么凸出就是让人摸的；然后是它头顶那两朵，微微翘起的小耳朵，好软…软得发酥；接着，就是屁股后短短的尾巴，毛绒得不像话，简直是个小绒球…… 　　简短的熟悉手感后，夏雨柠认同了她的小熊，马上将其揣进怀里，用力地搂抱在胸前。 　　小熊，小熊，回来了…… 　　“嘿嘿嘿嘿……” 　　她把脸深深埋在枕头里，发出痴痴的笑声。那股不断膨胀的喜悦早已无限放大，此刻已经填满了她的整颗心脏，再也无法回头了。 　　太好了… 　　太棒了…… 　　“噗嗒，噗嗒，嗒……” 　　她嘴角弯起长长的弧度，眼中也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与兴奋光芒，胳膊紧紧搂着枕头，情不自禁地扑腾起小腿来。 　　裸露着的小巧脚丫，轻快地在松软的床褥上拍打着，每一次踢踏都带动被褥微微起伏，宛如海面上泛起地层层涟漪。 　　“……” 　　“哈……” 　　直到扑腾累了，她才停下双腿那雀跃的动作，也不再用脑袋去蹭枕头了，再玩一会儿都要蹭冒烟了。 　　其实刚才的检查中，她注意到小熊的其余变化了。 　　除了那条缺失被修补的胳膊外，虽然小熊外表的毛绒没有变，但通过揉捏的触感来判断，她能肯定，其内里的填充物绝对是替换了的。 　　如今仍是称得上柔软的，但，并不及从前的柔软程度。 　　夏雨柠注视着手中握着的小熊，看得入神…… 　　她能猜到原因。 　　当时小熊被捡回来的状态，不止是少了条胳膊，还脏得不成样子。 　　表面沾染的灰尘和污物，厚厚的一层，都给快小熊染成黑色的了；身上破的大洞也被灰尘侵入，弄得内外都脏兮兮的，没办法轻易清洗干净。 　　她和半夏回到家后，尽管她说要自己去清洗小熊，但最后还是半夏帮她处理的。半夏不仅把小熊洗得焕然一新，还用针线缝缝补补，才恢复到现如今的样子。 　　掏出内棉；再把小熊的熊皮清洗干净，要洗好几遍；之后再去找相对合适的布料，颜色和材质都要考虑到，裁剪出来作为小熊的新胳膊； 　　接着就是填充物，好像是从抱枕里取出来的棉絮，原先的填充物脏得没办法继续使用了；最后，就是一番缝补…… 　　这些繁琐的步骤中，夏雨柠唯一有把握做好的，就是清洗了，其他的，她都不太会…… 　　所以半夏为了帮她补好小熊，还要顾及到还原程度什么的，一定也是下了不小的心思。到今天才正式修补好，交还给她的。 　　不管小熊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该有一丁点的怨言，只该去感谢。 　　况且半夏太用心了，把小熊修复得很好，她也非常满意，她都想不到感谢方式了！ 　　哈啊~ 　　半夏真的太好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简直……啊啊，仅凭一句单薄的“谢谢”，已经表达不出她的心意了。 　　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为半夏做出点什么，作为简单的回报！ 　　“呼……” 　　夏雨柠再次将脸埋进枕头中，藏匿着此刻自己的表情。 　　她自然能注意到，她已经把“苏半夏”的称呼，改为“半夏”了……即便只停留在内心，平时称呼对方，还是全名。 　　她是讨厌那些假装熟络的家伙，也讨厌那些尚未确认真正关系，就随意使用亲密称呼来拉近彼此距离的行为。 　　在她看来，倘若双方没有达到那种亲密无间的程度，没有建立起真挚的情感和深厚的羁绊，就不应该轻易表现出过于亲密的举动或联系。 　　那样的行为，只会让彼此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决裂时，感到欺骗、虚伪，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只会徒增可笑…… 　　不过，在面对苏半夏时，她感觉到了……不需要去想苏半夏是怎么看待她的，她已经把苏半夏当作朋友、同伴，和特殊的、熟悉的人了。 　　换句话说，她认同苏半夏了。 　　就算进展得太快了，熟知得太匆忙了，就算她作为单方面的去“依赖”对方，显得太可笑，太可怜了…… 　　就算会被蒙骗，被欺骗，甚至被丢下，被抛弃，如果这些都是苏半夏的真实意愿……那么，她也都认了。那样的结果只能说，是她自找的，是她活该的，是她这种人该遭遇的。 　　她只是，已经累了，厌倦了。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也没有另外一颗坚定的心支撑自己走下去了，于是就止步于此了。 　　喜悦地活着，和绝望地死去，她只能从二者间任选其一，她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当幸福来敲门时，她要学会努力接住，哪怕是虚假的幸福。活在当下，活在眼前的这一分钟，不好吗？溺死在短暂幸福的海洋里，又如何？ 　　眼前的开心，就够了。 　　她早已寻不到自己过往的一丝影子，她彷佛变了很多，又似乎未曾改变，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在生存挣扎的压力之下，在那些不堪的遭遇之后，源于自我认知的迷失，还是受到什么身体激素的影响…… 　　什么都好，是什么都不重要。 　　她感觉自己当前的状态极佳，无需任何调整，再完美不过了。 　　没人能对她指指点点。 　　她就是她，夏雨柠。 第二十七章 太坏了 　　“吸……” 　　小熊都揣进怀里了，怎么能不去闻闻呢？ 　　夏雨柠把脸埋进小熊毛绒绒的小脑袋上，脸颊紧贴在柔软的绒面，在感受那份细腻触感的同时，用力嗅着它身上的味道。 　　这可能算是她的一点小癖好吧，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不止满足于肢体接触，什么揉揉捏捏的还不够……她还要嗅嗅气味，这是必不可少的，不这么做总感觉差点什么。 　　毕竟，要全面了解对方的话，那专属的气味怎么能少呢？ 　　外貌、手感、气息……这几方面可是有讲究的。 　　嗯……至于舌尖上能品尝到的味道，其实她也是有些兴趣的。舔一舔啊，咬一咬啊，想想就很过瘾、很满足。 　　奈何小熊一身毛绒绒，舔一口舌头上就会沾满绒毛了，所以她只能姑且放弃这一项。 　　“呼哇……” 　　鼻腔中吸满了小熊的气味，她满足的长呼出一口气，细细回味着其中的滋味。 　　香香的…好闻。 　　尽管没有以前那种纯粹的小熊味儿了，就是那种香香的、浓厚的毛绒动物的味道……哎呀，反正就是小熊味儿。 　　但，取而代之的是，扑鼻的浓郁花香味，复合而不呛人的香调。 　　大概是得益于优质洗衣液的气味，总体还算清新，没有那么廉价，而且，隐隐约约之间，她彷佛还嗅到了苏半夏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气…… 　　“哈……” 　　“呼呼……” 　　“……” 　　正蹭着手里的小熊，她忽然感觉左手上一阵刺痛，移开手后，才发觉是不小心蹭到了手背上的伤口，而伤口上还贴着一层创口贴。 　　这让她回想起，前好几天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返回途中的那个夜晚，在离家不远的最后一段路程上，她们遭遇了小型尸群。 　　谁能想到会那么巧合，一路上都未遇尸群拦路，该杀的都杀了，能躲的也都躲开了，结果在最后关头，被近十个活死人挡住了必经之路。呃，也许是有一部分夜晚的原因？ 　　好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下，最终是转危为安了。 　　从外面返回到家中后，她们俩一一卸下了身上的沉重负担。休整时，她才发现，自己左手手背上有一大块血糊糊的擦伤。 　　怪不得她在路上总觉得左手发痛。那时，在最后一段路程，她只顾得加速前进，和警惕周边情况，完全没在意手上的伤痛。 　　本来也没觉得多痛，可等注意到伤口时，途中积攒的疼痛似乎一次性全返还了…… 　　手心的伤才好，手背又受伤了。 　　这创口，应该是她之前被那女人扑倒时，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上擦蹭伤到的。掉了一层皮，没伤到筋骨和血管，就是万幸了，希望痊愈后不会留下太难看的疤痕…… 　　啊，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苏半夏又帮她处理伤口了，尽管消毒时很痛，但对方依旧保持着温柔。 　　动作轻柔，说话也很温柔…哈～有人关心真是太好了…… 　　以前，她是体会不到这种待遇的。受伤了只能极力忍着，哭出来也是非常丢人的，不能放纵自己的幼稚，也不该喜欢毛绒玩偶…… 　　除了父母外，也并没有什么人是真正在意自己的，没有人对自己如此体贴入微。 　　…… 　　世界乱套了，或许再也回不去从前了，活死人是疯狂的，其余的幸存者似乎也渐渐失去了理智，发疯起来……她能感觉到，相比于模糊却并不久远的过去，她自己貌似也变得有些荒唐了。 　　但她没有任何想要遏制的打算，她也没有理由阻拦自己的变化。 　　为何要压抑自己的本性，让它无法自然生长呢？ 　　“哈啊……” 　　今天好棒，开心。 　　昨晚睡得很香，今天又是吃巧克力的日子#，小熊修好了，和半夏一起无所事事，还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嘛，在此之前，为了有计划地享用巧克力这一珍贵食物，让她能吃得更久一些，她给自己定下规矩，要间隔一段时间、分批次的来吃。） 　　岁月静好，和熟悉的人相伴，待在安全屋里。 　　没有意外的话，尚不需要频繁外出，以后的一段时间也都是这样子。 　　一切…都那么美好…… 　　今天就是很好的一天。 　　天气很好，环境很好，小熊很好，她的心情也很好，半夏，也还在另一间卧室里看书…… 　　“哈唔。” 　　“嗯…” 　　夏雨柠轻咬住嘴唇，发出不明所以的呢喃声。 　　既、既然如此……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那就，难得的…… 　　“啧，唔呃……” 　　她忽地扭过脸，瞥向一旁仅露出半条缝隙的窗帘，目光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游移，视线飘忽不定。 　　像是在暗暗思索着什么，屋里分明只有她一个人，却做贼心虚般，左顾右盼，显得扭扭捏捏的。 　　她娇俏的小脸上渐渐泛起一丝浅淡的粉红，她一会儿咬紧银牙，一会儿又抱紧了小熊，把脑袋埋在抱枕上，蹭来蹭去…… 　　“沙沙…” 　　不多时，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在被褥的杂乱中撑起身子，抬起脸庞时，脸上已经浮现出两团红扑扑的红晕。 　　“有、有点热呢…” 　　她放下白嫩的小手，那原本充作风扇，在发热的脸边轻轻扇动着。 　　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两只小脚轻轻踏进床边的拖鞋里…最后，她又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了眼门口，确认四周无人。 　　接着，她便弯腰屈膝，直接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伸手探向床底内侧…… 　　“嗒…” 　　一阵摸索后，她从床底的特定位置，摸出了几本书。 　　正是上次她从苏半夏眼前，偷偷转移走的那几本漫画！ 　　当时，幸好她及时想起，趁着背对苏半夏时，悄悄将书藏进衣服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了。 　　苏半夏也并没有发现。 　　绝对不能被她发现！ 　　因为，因为…这几本的内容，实在不适合展露，光是看封面就够扎眼了。整本书唯一能看的，大概就只书脊上看不懂的的外文书名了。 　　当然！ 　　绝不是因为她喜欢这种内容的东西，才特意找来的！ 　　这些书，还是她之前从外面一同带回来的，是在那间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随便拿取的一些漫画书。 　　最开始一直没有注意，直到她真的无聊至极时，才打开翻阅。当时她也被惊了，谁曾想那些看似普通的漫画书里，竟然夹杂着这种…这种题材内容的…… 　　这只能说，是原主的喜好，和她没有关系！该感到羞耻或被骂变态的，也应该是原主。 　　呃… 　　她之所以不去处理这些东西，是因为，扔、扔掉太浪费了。 　　这是好不容易从外面找到的漫画书，如果丢掉了几本，也没有必要再特地出去拿。这些书作为解闷的东西很不错。 　　而且，她只是象征性地翻看一下，纯粹是为了消遣，又不会有什么影响……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不良”书籍的。 　　“……” 　　“哗啦…” 　　夏雨柠重新在床上趴好，把脸靠在枕头上，怀里紧紧揣着小熊，翻开了其中一本。她依稀记得上次看到的位置，轻轻翻动着书页。 　　“……” 　　“呃…嗯……” 　　“咕嘟。”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页上，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图画，夏雨柠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心跳也跟着逐渐加快，心脏“砰，砰，砰”地，在胸腔中有力地撞击着。 　　“唔，不、不行！” 　　她忽然把手按在书面上，试图遮挡住那些细腻而又颇具冲击感的场景。然而，由于她的手比较小，只能遮住一半的画面，另一半则依旧暴露无疑。 　　心中顿时生出一丝羞涩的意蕴。 　　她忙转变方式，迅速将手捂在小熊的脸上，把小熊那双黑亮的豆豆眼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你还小，呃…你不能看！” 　　“……” 　　“…” 　　“噗…” 　　然后，她就把小熊转了过去，让其背对着自己。这样，她心里那股莫名的羞耻感才稍稍减轻一点。 　　“哗啦…” 　　她继续盯着那本敞开的漫画书，浅蓝色的眼眸在一缕淡淡的光照下，映照出熠熠星光。眼神飘忽，她快速地在页面上扫视。 　　“唔……”她下意识地咬紧了，泛着晶莹水光的粉嫩嘴唇。 　　这，这书太坏了。 第二十八章 粉色氤氲 　　“哈唔…” 　　“呃……” 　　“啊！” 　　夏雨柠猛地一激灵，忙把悄然探入睡袍内，处于自行摸索状态中的小手抽出。 　　“不、不对，不对！我在做什么啊！” 　　就在刚刚，就那一秒钟，真的，只一秒钟不注意，她就差点被那股迷乱的情愫所控制！ 　　她没有去主动驱使，完全是被动地，不知不觉地就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那绝对不是她的本愿！ 　　呃，她不是那样想的。 　　应、应该，不是…… 　　“啪。” 　　趁着现在猛然醒悟，为时不晚，她托起手中的书本，随即便用力将其合上。 　　摇了摇迷迷糊糊的脑袋，她试图将脑海内愈发激烈的声音屏蔽掉，或者晃荡出去。 　　“呼……” 　　她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发闷，脸颊发烫，身体也很不对劲。 　　这感觉，仿佛是在腹腔内部燃起了一团燥火，那火焰并不灼人，却是燥闷异常。正由内而外、自下向上地不停冲击着她羸弱的躯体，把发麻发痒的骚乱感，带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至深处。 　　以至于她每呼出一口气，都是温热无比的、湿润润的热气，其中似乎还蕴含着某种特殊的气息。 　　“不行……” 　　她伸出双手，贴敷在相对滚热的脸颊上，喃喃自语道。 　　只是那语气变得软绵绵的，娇滴滴的，没有一丁点的阳刚之气。像是还没睡醒的胡乱梦呓，或者是她在对某人软着嗓音刻意撒娇时，才会摆出的架子。 　　“不行，不行，不行……” 　　她这是怎么了？ 　　不应该这么做的… 　　这样做，是不好的… 　　这么做…… 　　她一遍遍重复着劝说自己，想从眼前近乎被催眠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这么做是，不行的，万一被……” 　　“沙沙。” 　　随着下意识地收紧双腿，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团白晕，她嘴里细碎的念叨也跟着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便捏紧双手，用力咬住微微发颤的嘴唇。粉嫩的嘴唇被咬得嫣红，却也掩不住，她湛蓝眼眸中愈加发散的迷乱神色。 　　她那羞红的小脸上，唯一的坚忍之色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放空。 　　为、为什么不行呢？ 　　这样是很恶心没错，若是被发现了，让人嫌恶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这不过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吧，大家都有的…… 　　而且，又不是她想要这样的，这是没法控制的吧？ 　　不被发现，偷偷的结束……不就好了吗。 　　她不是为了享有，而是为了清空负面情绪，清除此刻的异样状态。 　　没错！ 　　这当然不能怪她，是因为每个月几乎都在这段固定的时间段，她就会莫名地，变得比较焦躁不安……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来的闷燥难耐，奇怪的、很难受的感觉。 　　是她无法抗拒和阻止的变化。 　　再说… 　　以往她可以通过刻意忽略，或者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度过这段难熬的怪异时段。可是，这些天，每天都和半夏睡在一张床上，每天都贴得那么近，偶尔尝试搂搂抱抱，半夏也是来者不拒…… 　　和苏半夏那么漂亮、可爱、温柔、体贴，浑身散发着迷人香气，敞开的怀里总是软软暖暖的，各方面都充满魅力的美少女住在同个屋檐下，甚至是同床共枕…… 　　让她一个谈得上是“纯情”，性取向却是“同性”的……少女，去面对这些。 　　怎么可能会，不受到一点影响。 　　“…” 　　“唔嗯…” 　　夏雨柠松开了手，任由滚烫的的脸蛋继续升温，头顶变得热气腾腾的也没关系。 　　趁着现在，半夏还在另一间卧室看书的空当，只要、只要一小会儿就好，浅尝辄止就足够。 　　从前中断积攒的也好，纯粹的好奇心也罢，哪怕是一时兴起鬼迷心窍…首次的探索，总是会有的。 　　她又没有，做得很过分…… 　　稍微，一点点就好…… 　　……… 　　…… 　　… 　　“呼……” 　　“这、这个床单太粗糙了…” 　　“一点也不好……” 　　“那，换做这个…” 　　“沙沙……” 　　安静的卧室内，回荡起窸窸窣窣的一连串微小摩擦声，似是衣服褶皱的摩擦，又似是布料间的轻轻擦蹭。 　　“哈呃…枕头…奇怪的……” 　　“唔！” 　　“唔嗯……” 　　“哈……” 　　“……” 　　难、难以想象…原来，就只是简单的，隔着衣服……就可以，唔，到这种地步吗…… 　　那如果，再，再稍稍放纵一点的话…… 　　“呼，呼……” 　　“……” 　　布料摩挲声还未停下，她用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长条枕头，指甲也掐进蓬松充盈的棉布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她紧绷的脚背勾连着不听话的脚趾，在毛绒软毯上划出凌乱线条，与身旁缠绕成一团的被褥很是相衬。 　　才刚刚开始，床上就已被弄得一片狼藉。 　　她却也无心顾及这些，眼下若能压抑住心中更深一层的冲动，就算是取得成功了。 　　“唔……” 　　要、要快点，结束。 　　伴随着忍耐般的轻柔喘息，室内原本干燥的空气逐渐湿润起来，彷佛被一抹看不到的粉色氤氲所晕染，变得潮潮的。 　　一如少女将要融化的眼眸。 　　…… 　　…… 　　…… 　　“啪。” 　　桌上的摆着的漫画书被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苏半夏放松身体，躺靠在身后发硬的椅背上。 　　“吸，呼……” 　　做完一套标准的深呼吸后，她才松开捏着鼻梁的手，缓缓睁开眼。 　　之前夏雨柠推荐给她的那几本少年漫画，已经看完了。故事剧情还不错，也很有代入感，画风也是一流的…… 　　连着几天，不停歇地看完了这一系列的故事，最后结束时，理应感觉到意犹未尽，或者是怅然若失吧？ 　　可她却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能是她看得漫不经心，像是心里总压着什么……技术类的书看不进去，就连看漫画都要走神。 　　是为什么呢？ 　　“……” 　　呆呆地盯着半空中，思索了片刻，她终究是摆摆头，放弃了胡思乱想。不是因为太难理清，而是因为答案就摆在眼前…… 　　她抬起头，望向钟表。 　　十二点十三分，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这段日子，她怎么也过得越惬意，反而越焦虑了？还是别管这么多了，先准备午餐吧。 　　“滋，嗒……” 　　苏半夏推开椅子，站起身，目光扫向桌上琳琅满目的罐头食品。虽然谈不上多美味，但品种的确不少。 　　“时间，也差不多了……” 　　“嘛，这几天，就换个口味吧。” 　　既然如此，那就要询问一番另一位的意见——夏雨柠想吃什么？ 　　其实她并不太在意伙食的口味，反正都是速食罐头一类的，再怎么细细品尝都是差不多的；至于要照顾夏雨柠的感受，对她而言并没有麻烦的感觉，反而是，因为有对方的存在，为她增添了不少生活的气息。 　　随手把门关好，苏半夏走出卧室，寻找着对方的身影…… 　　客厅里没有，厨房里也没看到，嗯…那么除了卫生间，大概就是在那间卧室了。 　　想着夏雨柠在白天时，似乎总喜欢去那里待一会儿，苏半夏便径直朝着另一扇门，走过去。 　　“嗒，嗒嗒……” 　　来到门前，苏半夏抬起手背，停顿下来，短暂思考着。 　　是在里面玩什么呢？还是怕打扰自己才来这边的吗？她平时都喜欢坐在沙发上看看书，或者晒晒太阳……不会是抱着熊玩偶，睡着了吧？ 　　四下寂静无声，苏半夏站在门前，透过门板，她似乎听到了室内在发出“沙沙”的轻微声响。 　　“嗯，没有睡着就好，刚好问问她今天想吃什么。” 　　如此想到，苏半夏习惯性地敲响了房门。 　　“咚，咚。” 　　随后，她便握住了门把手，向内转动开…… 第二十九章 完、完了… 　　“哈…唔……” 　　布料摩擦声在寂静的卧室中无限放大，除了窗边偶然掠过的飘渺鸟声，就只剩下被咬碎在唇齿间那断断续续的喘息了。 　　垫在腰下的绵软抱枕，其表层的细腻绒面，缓缓化作了融化的蜜糖包裹住裸露的肌肤。 　　夏雨柠的脑袋早已空空如也，此刻唯有羞耻感与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共同交织成网，充斥在被生理渴求所支配的思绪中。 　　汗湿的掌心在紧紧抓握住的枕面上，留下深色印记，绻缩的脚趾擦过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那是面壁思过的小熊，不知何时被她碰翻在身旁。 　　小熊黑曜石般闪烁的目光，如同在审视着陷入迷乱的她，更加加剧了她心中那份羞耻与背德感。 　　不，不行…… 　　小熊… 　　应该，放在外面的… 　　不然，会、会被看着…… 　　用力抿着湿润的唇，她放出一丝理智，认真地思考着小熊身处的尴尬位置。 　　她忽略了这一点，致使她完全像是暴露狂一样，毫不遮掩地在小熊面前，就…… 　　她想要姑且停下动作，停下自己羞人的举动，要…先把小熊安顿在卧室外面…最起码，不能让小熊，就这么盯着自己看…… 　　她压低身子，同时伸出手，努力去拿身边的小熊，就在发颤的手指触碰到小熊之时…… 　　身下陡然增大的压力，让膝间不断被挤压的绒心枕头也有了脾气。 　　被压缩到的近乎极点的枕头，不再蓬松，反而变得紧实相冲，顶撞着在不断打压它物体。 　　“呜…” 　　夏雨柠无意识地露出了一声娇软的呜咽。 　　即便早已接受并熟悉了自己的音色，她却不曾想到，会发出……如此丢人的声调。 　　该…死…… 　　小手微微一颤，眼看就要触碰到手边的小熊，又被不经意间拉开了些许的距离。匆忙之中，她猛咬住手腕，来遏止即将溢出的呢喃。 　　谁知手腕处袭来的刺痛，反而加强的快意的叠加，各种不同的触感缠绵在一团，难以分辨，难以理清…… 　　“沙沙嘶……” 　　布料摩擦声逐渐变得粘稠。 　　身体深处涌动的热浪突然变得汹涌，蜷起的脚趾陷进蓬松的被褥，衣裙卷到腿根也浑然不觉。 　　夏雨柠用润湿的模糊视线，望向了躺靠着身旁的小熊，看着它那只被缝合的异样胳膊。 　　恍惚间回想起半夏靠坐在自己身边，耐心地教导自己缝针要领，那时温柔的抬眸一笑。 　　一道白光在小熊油黑的眼珠上闪过，凭空传达到另一双深蓝色的眸子中，震颤的余韵顺着脊椎骨节节攀升，在即将触达临界点的瞬间—— 　　“咚，咚。” 　　忽如其来的敲门声，沉闷而简短，却像是一道无比刺耳的警报声，刺进了少女的神经。 　　夏雨柠像被按了暂停键的人偶。 　　“嘭。” 　　急促跳动的心跳，在这一刻，彷佛停滞了一秒钟。 　　她沾着细汗的指尖无力地攥紧枕头边沿，原本随呼吸起伏的腰线也骤然绷紧。 　　脚趾蜷缩在床单上，淡粉色的指甲像是沾了晨露的樱花花瓣。 　　缕缕阳光透过纱帘的缝隙，在她光裸的脚踝投下一角光照，那小巧伶仃的骨节，正随着主人颤抖的躯体而簌簌战栗。 　　被那特殊的情愫所占据的大脑，从痴痴的木然中短暂醒悟过来。 　　“咕嘟…” 　　她咽下了口中生出的多余津液。 　　无论羞耻和惊吓，又或是后悔和抵触……这一瞬间，统统都化作了一个浅显易懂的念头： 　　“完、完了……” 　　“…” 　　“吱~” 　　轻轻敲响门板，作为简单的打招呼之后，苏半夏便直接推开了未上锁的房门。 　　“中午要吃什……” 　　紧接着，苏半夏推门的动作顿在四十五度角，她询问的声音也同步着戛然而止。 　　推门而入的瞬间，透过房门展露的缝隙。她看见夏雨柠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般弹起来，膝盖重重地磕在床沿，然后便背对着房门扑倒在了床上，蜷成小小一团。 　　她不是已经敲门了吗？ 　　还吓成这个样子。 　　苏半夏微微蹙眉，一脸不解，转而扫向杂乱的床褥上： 　　只见小熊歪倒在枕头堆里，被褥被胡乱地卷成一团，歪在一片杂乱毛绒中的少女，身下的睡袍腰带也散成了两团乱麻。 　　“怎么了？” 　　苏半夏开口问道，同时向前迈出半步，潮湿的淡香扑面而来…… 　　她耸动鼻尖，细细嗅闻着，空气中的确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特殊味道。 　　类似于某种花香，却又非纯粹花香，更不像是那些较为热烈奔放的香水味，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若有若无的甜腻之感。 　　那气息并不突兀，十分地柔和，萦绕在鼻尖的一抹幽韵，不消片刻，很快便淡入空气中。 　　苏半夏的目光扫过少女绯红的耳尖、凌乱的睡衣、被单上可疑的褶皱……最终定格在对方死死抵着床沿的手肘——那里的布料正诡异地向下凹陷，像是仓促间藏了什么东西。 　　悄悄带着这一份猜疑，在苏半夏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夏雨柠慢慢地转过了身。 　　少女贴在耳侧几缕细软的鬓发，被薄汗黏在雪白的后颈，乌黑的发间还粘着几点白白的，是从枕芯里逃逸出来的绒毛。 　　柔顺的发尾，随着少女急促的喘息，微微荡漾…… 　　但这些都比不上少女那绯红无比、正冒着热气的脸颊，来得更加惹人注目。 　　"脸这么红…"苏半夏略显担忧地说道。 　　脚下的拖鞋在地板上踩出拖沓的声响，她走近了几步，湿润的甜味更近了，这让她想起雨天被打湿的栀子花。 　　“……你发烧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觉之色，轻启嘴唇，问出这句并不值得开玩笑的话。 　　“没、没有！”夏雨柠急忙反驳道，因着急而飘逸的尾音颤抖着。 　　她死死按着刚才蹭在腿间的长条抱枕，指尖陷入柔软时却忽然轻颤。 　　那片碾转挤压出的凹陷处，染着她的体温，似乎还沁入了一点点水痕，前一刻的绵软纠缠，现在只让她感到烫手灼热。 　　可眼看苏半夏逐步靠近，她再也坐不住了，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她伸手阻拦住苏半夏。 　　不能…再靠近床边了…… 　　就算她如今的举动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疑至极，也总比被直接戳穿来得好看一点。 　　然而，双腿还残留着奇异的酥麻感，她刚迈步就踉跄着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待她渐渐在地上站好，苏半夏松开了护在她腰后的手，转而贴在发热发红的侧脸上。 　　冰凉的指尖触碰在她敏感的耳后，加上对方身上自带的茉莉香气，混着布料下透出的体温，让她的腰肢瞬间发软。 　　“呜……”她发出了幼猫般的呜咽。 　　苏半夏没去管怀中人不停发抖的身体，那股似香非香的甜腻气息，散乱半裸的睡袍，凌乱的床褥，以及种种可疑迹象…… 　　她现在唯一想确认的就是，对方的体温。 第三十章 你觉得我很好糊弄吗 　　空气里浮动着甜腻的潮湿，像暴雨前的闷热，整个房间的氛围给人感觉湿哒哒的。 　　“我、我没事，真的……” 　　夏雨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一手拽着松散的领口，试图缓解因紧张而带来的闷热感；另一手轻轻推搡着苏半夏的胸腹部，尽量避开那些自己不该碰的部位。 　　她小心翼翼地挣脱开苏半夏的怀抱，试图退回到床上去，坚守自己最后的阵地…那凌乱被褥构筑的最后防线。 　　然而，根据眼前这状况，以及苏半夏的态度来看……这不像能靠简单的转移话题就能支开的事情。 　　——苏半夏微微蹙眉的俏脸紧绷着，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异常严肃且认真的表情。 　　这在平时是比较少见的。 　　至少她们安然相处在安全屋里时，是很少见的。唯有处理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在外面警惕各种威胁时，苏半夏才会展现出这样的神态。 　　“啪…” 　　苏半夏忽然探出手，修长的指尖扣住了夏雨柠藏在身后、做着小动作的手， 　　兴许是夏雨柠处于莫名其妙的“虚弱”状态，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太多力气。 　　苏半夏仅在手上稍一用力，轻轻一拉，就把对方整个人直接拽了过来，完全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而刚从苏半夏香软温存的“温柔乡”中挣脱，夏雨柠就这么，便再度被拽入那片茉莉芬芳里。 　　“哈呃……” 　　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的茉莉清香，以及抱枕无法模拟的真实体温，瞬间便把她迷得神魂颠倒，双腿打颤。 　　她原本已攀至临界点，差一点就打败自己的欲望了…却被突兀的打断。 　　就好比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正在狼吞虎咽大口进食，突然就被抢走了手中香喷喷的饭碗……此刻，不管你让那人去做什么，她心中最强烈的心愿，依旧只有继续之前的事情。 　　夏雨柠正是如此。 　　她那本就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在受到晴天霹雳般的惊吓之余，还要努力去顾虑掩盖“赃物”这一要事…… 　　拼命抑制颤抖的身体就已经很难了，更别提，断崖式的多巴胺戒断，让她能感觉到身体愈发的燥热难耐。 　　彷佛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发出抗议的声音，躁动着、渴求着，想要追回进行到一半的，开心的事情。 　　最终，她索性一蹶不振了。 　　完全瘫软在苏半夏的身前，像一块被烈阳晒化的枫糖般，无力且粘腻。 　　虽然心里很慌，很乱，很担心事情败露，导致自己仅剩的一点正面形象，都颜面扫地……往更加严重的方面去想，还有可能会被苏半夏嫌弃讨厌，甚至被远离。 　　——可夏雨柠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方才紧绷于一线的神经，在陷入苏半夏“温柔陷阱”的那一刻起，刹那间便土崩瓦解。 　　“怎么办，怎么办？ 　　太丢人了！ 　　完了，完了，完惹…… 　　唔呃。 　　好暖，好香… 　　是半夏的味道…… 　　她在关心我有没有生病！ 　　好体贴……” 　　身体的原始本能和欲望，在影响她做出正常决策的同时，似乎也影响了她的正常思维。 　　她暂时就只能沉醉于苏半夏带来的温暖与香气之中。 　　“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或者感觉不对劲的地方……”苏半夏低沉着声音，略显急迫地询问道。 　　“补，不…没有……” 　　夏雨柠哽着呢喃道，然后像拨浪鼓般用力摇头否定了身体异常。 　　但实际上，她的确有感到不对劲，和不舒服……可，那是能说的吗？ 　　她也清楚那原因…实在…难以启齿…… 　　想到这里，她感觉本就在发热的脸颊，又增加了几分的热度。 　　冰凉的手背忽地贴上滚烫的额头，惊得夏雨柠一颤。 　　“啧…” 　　苏半夏贴在她额头上的手掌，自然感知到了那近乎灼热的体温，夸张到快要烫手的温度，使苏半夏的正常体温的手掌都显得冰凉了。 　　这异样的温差，怎么可能一点问题也没有？ 　　苏半夏紧接着按住对方的另一只手，让少女两只试图藏掖着的小手统统缴械投降。 　　嗯……夏雨柠平时倒是挺乖巧听话的，也并不抗拒肢体接触，但今天就只是做个简单的检查，不知她为何会这般闪躲。 　　不对劲，肯定有猫腻…… 　　苏半夏撩拨起自己额间细碎的长发，接着便将夏雨柠被固定住的手腕抓紧，向上慢慢提起来，按在头顶的位置。 　　这样的姿势会让对方使不出力反抗，而且，也更方便接下来要做的检查。 　　“别动，乖一点！” 　　苏半夏手上加大力度收紧对方的手腕，轻声呵斥道。 　　她现在的耐心不足以支撑，她慢悠悠地去检查，她很担心，事情会是想象中的那样糟糕…… 　　或许是感受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与愤懑之色，身前的少女猛地顿住扭捏、不安分的身体，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呆滞在原地。 　　是怕自己真的生气吗？ 　　看着撇过脸，满脸通红、抿唇不语的少女，苏半夏反倒是生不出怒火来了…… 　　她将额头紧贴在对方的额间，用进一步的体感，去探查对方的状态。 　　“唔……” 　　少女发出奇怪的细微嘤咛声，苏半夏没去在意。 　　只是更加确信地感受到，对方的额头异常滚烫。 　　“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有出现类似感冒的症状吗？有任何不对劲的感觉都要说出来，不要说谎……” 　　苏半夏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与关切，质问道。 　　她微凉的手指在夏雨柠的脸颊上停留一番，又继续沿着脖颈一带划过，惹得少女连连颤抖。 　　“我…没有…没有生病……”夏雨柠环抱着胸部，紧紧拽着因失去腰带束缚而略显松散的睡袍，声音细若蚊蚋，小声解释道。 　　苏半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前的少女明显处于不适之中，却坚持说自己没事。 　　“……” 　　她抓握在对方手腕上的手，没有丝毫的松懈，两人保持着亲密却又略显尴尬的距离，僵立在原地。 　　夏雨柠低着头，不敢与苏半夏的目光有相接，她的心跳如鼓，彷佛担心被揭穿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哈…” 　　“脸非常红，脑袋发烫，心率也很高，你却告诉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夏雨柠，你觉得我很好糊弄吗。” 　　“……” 　　说出这话时，苏半夏指节因发力泛起青白，手中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同时位置也偏移了，将对方蜷缩的手紧紧按捏在手心。 　　她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担心、焦虑，还是气愤、恼怒？她只是想尽快确认少女的身体状况，是不是被那该死的病毒所感染而引发的发热…… 　　她曾亲眼目睹过，王姨当时就只是看似普通的感冒、咳嗽症状……而且，根据她在避难所了解的信息，这样的症状可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的确有点心急了。 　　“呜呃。” 　　在她逐渐用力时，夏雨柠发出了掺杂着痛苦与忍耐的呜咽声。 　　只见少女竭力撇开的羞红脸颊上，有一抹泪水在泛红的眼尾凝成闪烁的星光，不停打转。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按压到了对方手背上的伤口，那个尚未完全愈合的地方。 　　苏半夏触电般迅速松手，也察觉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急躁和冒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后悔。 　　或许，真的是她过于敏感，小题大做了…… 　　“我……” 　　就在她终于缓缓放松夏雨柠的手腕，决定以另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来询问时。她的视线不经意间停留在了某个地方，眼神猛地一颤。 　　松手的刹那，一抹猩红痕迹刺入眼底——夏雨柠左手手腕上，一道明晃晃的新鲜咬痕。 第三十一章 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 　　“擦。” 　　一声无形的声响突兀地在脑海中冒出来，犹如不堪重负的琴弦骤然断裂，那维系着理智的薄弱丝线，在这一刻随之断裂。 　　刚刚还在宽慰着自己“想多了”的苏半夏，突然怔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在夏雨柠的手腕上，绕过了本该惹人注目的创口贴，而是紧盯向旁边那道略微泛红的齿痕。 　　那两排意外还算整齐的月牙状牙印上，不同于整体完好的皮肤，在两侧对称、大概位于虎牙的位置上，渗出了些微嫣红的血色。 　　极为扎眼。 　　若是没有开放的创口，没有见血，或许还能抱有侥幸心理。 　　可… 　　先是脸红得快要冒烟，再是体温惊人到发烫的程度，然后闪躲的眼神，和少女那般做贼心虚的模样……以及，最后一抹咬痕。 　　一步接着一步，逐层证实了苏半夏心底那道模糊的糟糕猜想，也逐步击破了她心里那层自欺欺人的防线。 　　眼下，除非是夏雨柠她自己咬的伤口…否则根本无需多想。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但是，但是…… 　　这，为什么，怎么会？ 　　夏雨柠她，这段时间没有出过房间吧？也不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私自外出的…… 　　她们吃饭、休息都在一起，晚上也都睡在一间房间里，她不该有动机和机会的啊…… 　　“……” 　　总是沉着的瞳孔微微震颤着，苏半夏攥住手心，想要抓住自己才放开的手腕，却捏住了一把坚硬冰凉的东西。 　　表面磨砂制式的细小颗粒，擦蹭在手心，她这才察觉到自己手上的举动——她下意识地就摸向了挂在腰侧的刺刀握把。 　　这倒是个，好习惯吗…… 　　她咬住嘴唇，强压住自己右手上的动作，移开触碰到了刀鞘的指尖。 　　“啧。” 　　她心中顿时生出一段断断续续的想法，思绪万千，很是复杂，却又像是都在指向一个方向。 　　其中最为突出而清晰的声音便是，曾在避难所里科研人员告诉她的，“人类被感染后，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回过神，她重新注视向身前看似迷迷糊糊的少女，盯着对方红润发热的脸颊，怎么看都不像是即将步入绝境的人。 　　最起码，现在还不像…… 　　短暂的思量过后，苏半夏彻底放弃了拔出刺刀的念头。 　　换做其他并不相识的幸存者，她或许会采取这样的手段，这很简单而又安全，但，并不适用所有场合和人选。 　　“吱……” 　　直到苏半夏嘴中发出牙齿间紧密挤压产生的摩擦声，在当前安静的环境中，甚至能听到夏雨柠急促的心跳。 　　这声音，似是在催促着眼前近乎凝固的局面，快些做点什么。 　　苏半夏没有再捏着对方的手腕，检查身体情况，也没有对夏雨柠继续追问什么，而是将手放在小腹下，腰间。 　　她缓缓解开了腰带的金属锁扣。 　　“咔啦…” 　　“滋呜……” 　　像是什么东西鸣叫般的动静，紧随在金属擦碰声音之后的，便是抽出一整条腰带的声响。 　　“……” 　　空气中依旧是无声的寂静。 　　还在努力平复身体上灼热感的夏雨柠，眼睁睁地看着苏半夏的这一举动，略显呆滞，有点不知所措。 　　她好像还猜想不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啊。” 　　像是固定NPC一样，她只从嘴里呼出了一道简短的轻叹，作为基础的响应。 　　当然，这点时间，也只足够她做出这点反应。 　　“噗通。” 　　忽然，苏半夏用一只手猛推在她的肩头，将她推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夏雨柠感觉到视线天旋地转地变化着，眼前只剩下白花花的朴素吊顶，自己的身体也撞在了弹软的床垫上。 　　待她稍稍抬起脑袋时，茫然的双眸中，映出了靠近床边的身影——苏半夏正紧紧抓着刚从腰间抽离的皮带。 　　其脸上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双眉紧蹙，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透露出的并非是想象中的愤怒，反而更像是纠结与忍耐的神色。 　　“呃……” 　　皮革与金属摩擦的细碎声响在背后不停响动着，夏雨柠的手腕被腰带勒紧了。 　　刚刚还在被温柔地试探着体温，现在，夏雨柠则被苏半夏强硬地翻过身，粗暴地按趴在床上，脸颊紧贴着细腻的床单。 　　她恍惚间想到，自己上一次被苏半夏这么对待，还是两人在灾变后首次相遇的时候。 　　虽然心中的慌乱愈加焦躁起来，但她仍没有反抗，好让对方不费力地绑住自己。 　　“沙沙……” 　　等将夏雨柠反手束缚住后，苏半夏又贴心地把她翻过身来。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半夏声音低沉，裹挟着能隐藏一切情绪的冷清，问道。 　　大概是为夏雨柠正处于不适中的身体状态考虑，她没有直接跨坐在对方身上，而是单膝竖在少女乱颤的腿弯间。 　　两人的大腿顺着缝隙交叉在一起，苏半夏的战术长裤不经意间摩挲着夏雨柠光裸的肌肤，带来了几分瘙痒，这让本就不堪忍受的夏雨柠，更加难受起来。 　　小腹间的躁动还尚未平息，这样近的距离…… 　　然而，在听清楚苏半夏问话的一刻，这些异样感都显得风轻云淡了。 　　夏雨柠强撑起来那股“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气概，即刻被打压下去，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忽闪着目光逃避着身上之人视线，眨动的睫毛在蓝色眼眸下投出惊慌的蝶影，残留着晶莹水光的嘴唇也小幅度地空张着…… 　　“…唔……” 　　娇柔软弱的的声线自喉中发出，她本想说“我”，可一直张开嘴，就止不住的打颤。 　　还是被发现了。 　　她自作聪明的掩饰，也许在一开始就被苏半夏发现了，只是还给她留有一丝脸面，没有当面戳穿罢了。 　　她没想到的是，这样丢人的时刻，尴尬与羞耻感会这么强烈。那像是脸颊上红晕般浓厚的粉色雾气，仿佛堵在了嗓子眼，让她慌乱地说不出话来…… 　　比她小时候独自上台演讲还要抖。 　　“就…就在，不久前……” 　　就连支支吾吾地挤出这几个字，都是她努力吐露才说出口的。 　　苏半夏冰凉的指尖忽然抚过她手腕上的齿痕，似是在揭露着，她自己做的“好事”。 　　燥动夹杂着丝丝痛感，传达到她早就糊成一团浆糊的神经中，她不禁将指甲用力掐进手心，同时蜷缩着脚趾来抵抗。 　　“不久前……”苏半夏念叨着夏雨柠说出的时间，心中的滋味五味杂陈。 　　虽然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悄悄地离开这里的，但幸运的话，夏雨柠应该还能撑到晚上，至于明天的话…… 　　她又回想起了王姨当时的可怖模样。 　　"为什么，要瞒着我？" 　　苏半夏猛地扳过少女的肩膀，却在触及滚烫肌肤时放轻了力道。 　　“……” 　　夏雨柠抿着唇，不说话。 　　“为什么要这样！” 　　见对方又变成沉默状态，苏半夏难以忍耐的情绪稍稍流露出来，用更大一点的音量呵斥着问道。 　　什么时候偷偷外出，被丧尸咬到的，为什么要外出……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是不明白，夏雨柠为什么连这种重要的事情，都要有所隐瞒！ 　　如果发现的及时，万一、万一还有机会呢…… 　　还是说，夏雨柠是担心她发现后，马上就采取不好的行动吗？ 　　难道在对方眼中，她就这那么冷酷无情的家伙吗？她甚至原意独自承受，都不愿信任自己吗？ 　　不…或许…… 　　苏半夏注意到夏雨柠逐渐濡湿的睫毛，和眼眶中透出湿润的水花，在微弱的光线下，格外闪耀。 　　她也有，难言之隐…… 　　“对…不起。”不知道怎么惹得半夏发这么大脾气，但夏雨柠还是先开口道歉了。 　　被当面揭穿恶行的羞愧感，如同被无数蚂蚁爬满身体的刺痒，实在难以忍受。 　　即便是一闪而过的思绪，可，一想到被揭穿后。 　　自己过往晚上那些主动去搂搂抱抱、故意去贴近半夏、偷偷闻半夏身上的香气等等小动作……都会因如今被发现的行为所染指，而改变事件性质。 　　甚至沦落到她能预想到的结果：被半夏嫌弃自己的恶心行为，从而被讨厌，之后再慢慢地被疏远，最后，在某一天被抛弃在这里…… 　　全都是因为她一时偷欢。 　　就算没有那么可怕的发展，根据此时半夏的态度来看，她也已经被狠狠的嫌恶了。 　　此刻，她多想把这件事搪塞过去，或者从头来一遍，但她没有办法拿到后悔药。她也更不可能再去撒谎欺骗半夏，那样只会让半夏更加厌恶她。 　　于是，在丢人地被发现后，她又丢人地掉了几滴眼泪，不是因为委屈，是因为…… 　　“这…这种事情，怎、怎么说得出来……” 第三十二章 别乱动，不会弄疼你的 　　“是用什么方式……出去的？” 　　强作镇定的沙哑嗓音糊在喉管中，让苏半夏念出的话，都沾染上了几分模糊的意味。 　　夏雨柠则像一个被老师抓进办公室责备的孩子，即便平日里能用顽强来自我伪装，可当真正面对对方那张失望的脸庞时…… 　　不可靠的身体却又下意识地颤栗，如同突然失去了一切支撑般，让脆弱的本心无处遁形。 　　正处于极度懊悔和羞愧的状态的夏雨柠，只感觉后脑奇怪地发热。不像是脸颊上那般炽热的滚烫，而是另一种“阴冷”虚弱的暖意，源源不断地汲取、侵蚀着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勇气。 　　浑身上下的气血好似都涌向到头部了，却无法撑起她此刻怯生生的气势。 　　怎、怎么…chu去的？！ 　　听到苏半夏这句问话时，夏雨柠本就受到不小惊吓的心脏，再一次被惊到了。 　　为什么还要问这样的问题？ 　　这种细节也要问清楚吗？ 　　半夏不是该厌恶这种恶心的事情吗？ 　　半夏，想知道这种细节，是有什么深意吗…… 　　混杂着各种复杂情绪的小脑袋，集结着负面的影响，不断升温发热，却无法及时散热…… 　　这让夏雨柠恨不得将脸埋进枕头里，暂时逃避开这一切；或者让小熊来代替她接受审问，虽然没来得及同甘，但先共苦再说，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小熊的！ 　　然而，小熊不语，只是静静地躺在一旁，用黑亮的眼珠锁定这，一味看戏。 　　其实…她、她还没结束，就被半夏唐突地打断了…… 　　夏雨柠的眼角颤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扫过手边枕套上不易察觉的浅薄水痕：“用…枕头……” 　　破碎的哽咽，撞上了苏半夏同时间响起的低吼： 　　"什么枕头！我在问你，为什么要出……" 　　苏半夏猛地闭上嘴，吼声戛然而止。 　　她有意地强压着激动的心绪，却总不受控制地，以质问的语气喊出声来。 　　面对不可预料的灾变，她可以做到随机应变；可面对无力改变终局，注定以悲剧收尾的事件时，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对待，去从长计议…… 　　“这里的，物资，难道还不够吗。” 　　“有什么需求，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的。我，可以帮你……” 　　语气逐渐平息，并不是她重新掌控了自己的情绪，而是被一种有气无力的绝望感所笼罩了。 　　苏半夏俯下身，和身下的少女贴得更近了，顺势垂落的细碎长发，轻轻落在了少女略显凌乱的发丝之间。 　　苏半夏那透着深栗色光泽的长发，宛如流动的绸缎，和夏雨柠乌黑深邃的长发交织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片异样却又相衬相融的秀发瀑布。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在一起，她们能感受到彼此相互吐出的湿热气团，裹挟着各自独有的气息，拍打在对方脸颊上。 　　怪异而暧昧的氛围在此刻爆发。 　　紧接着，苏半夏又轻握着锢住了夏雨柠的手腕，她的视线也随着移开，想要凝视向那抹让人心痛的咬痕上…… 　　夏雨柠微张着小嘴，双眸失神。 　　彷佛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抽干，再无法做出有力的反抗，只任由对方摆弄着自己的手腕。 　　帮、帮、帮…帮我？ 　　这不对吧，这绝对不对劲吧！ 　　就算她偶尔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可半夏怎么可能真的对她说出这种话，这怎么想，都比梦境更加奇怪吧。 　　她们现在之间的关系，分明还没到达那种……啊，不不不，不对，问题不在这方面！ 　　问题是半夏刚才还明显不高兴的样子，那副愠怒而嫌恶的表情，怎么会突然就平息下来，并说出这种事情呢…… 　　是她听错了吗？ 　　是她听错了吧。 　　“有、有什么需求，都该告诉半夏……” 　　啊啊，事情不该发展到这种地步吧，肯定是她自己误解了半夏的意思…… 　　她只得半张着嘴，紧张得说不出半个字。 　　也并不知该说什么，直截了当拒绝的话说不出口，而明确同意地话，也不可能说得出来吧…… 　　“咔哒…” 　　金属锁扣突然发出脆响。 　　苏半夏扯开刚绑好的束缚皮带，在少女的惊喘中将人翻转了过来。 　　微微浸入汗水的睡袍前襟已彻底散开，夏雨柠肩上略宽松的粉色内衬挂带，也不合时宜地滑落下来。 　　粉润的肩头小幅度地耸动着，大片裸露的肌肤在敞开的衣襟下展露无遗，循着几滴香汗淌过的雪丘看去，能瞥见两抹透出胸衣空当的渐变樱粉色。 　　被再次按趴下的夏雨柠失去了大部分视野，她只能歪斜着脸，看向自己藏匿在被褥下的书本位置。 　　乱糟糟的软毯旁，幸灾乐祸的小熊，跌进了她氤氲着水雾的蓝眼睛…… 　　“呜…” 　　她没想到，小熊这家伙，原来也是这样腹黑的性格吗？ 　　背在身后的手腕被苏半夏双双抓住，即便对接下来奇奇怪怪的发展不得而知，但作为丢人、无理的那一方，她没敢造次反抗。 　　娇嫩的手心和手腕处，不时有冰凉的指尖划过，她只得夹紧双腿，压住自己过度敏感的反应…… 　　十指连心，手掌上的刺痒，牵连着心跳一同紧促起来。 　　“嘭，嘭，嘭……” 　　惊慌失措之余，她心中还隐隐萌生出一股兴奋的情愫，像是…一点点的，期待…… 　　不，不对！她怎么会期待这种发展呢。 　　怎么会呢…… 　　“别乱动，不会弄疼你的。” 　　苏半夏放轻手上的动作，缓和着低沉的音色，尽量柔声说道。 　　她捏着夏雨柠的手腕，仔细查看着那道齿痕，她想进一步确认一番——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去粗略地带过。哪怕是最后的挣扎，她也要抓住那一丝侥幸。 　　随着手中的翻转，少女细嫩的手腕肌肤上，两排一上一下的牙印赫然映入眼帘： 　　那痕迹像是谁精心划下的线段，正门牙、侧门牙、犬齿、臼齿……一段接着一段，构成了一弯精巧的弧度。虎牙两侧渗出的血珠早已干涸，但不影响能看得出来，这牙印的原主人牙口很不错。 　　就这么狠心咬在了少女的手腕上，留下久久不能消散的印记。 　　哈，活死人可没有思维，它们不会在意自己袭击的是谁，也不在意伤害的是怎么一个无辜的少女。 　　小巧的手腕上，那不算粗犷的牙印倒是还算相衬…… 　　就像，比例相当一般…… 　　嗯？ 　　苏半夏忽然发现这一盲点，从固化的负面思维中跳脱出来后，她注意到了存在漏洞的地方。 　　首先，虽然这齿痕很明显，但似乎还未达到丧尸那种不要命的疯狂撕咬程度。皮肤上除去被尖牙刺破的两点，并没有其他破口； 　　其次，伤口处变化的问题。 　　如果的确有病毒侵入创口的话，哪怕时间很短，患处也可能出现些怪异的症状……发紫发灰、静脉凸起、流淌体液等等…… 　　但夏雨柠的手腕上，除了一点点发红外，并没有其他的症状了。 　　然后，则是她刚才观察到的，因为这痕迹和手腕之间太过和谐，才导致她不小心忽略掉了。 　　而问题就在于这过分和谐之中，将那抹齿痕拿来和成年人的相比，一定算是很小号的牙口……假如夏雨柠不是被一个和她身形相仿的丧尸袭击的，那么留下齿痕绝对会大上一整圈，乃至覆盖在她大半个手腕上。 　　这齿痕反而与夏雨柠的手腕相得益彰，甚至显得小巧。 　　万一…纵然只是万一…… 　　这咬痕，是夏雨柠自己咬的呢？ 　　苏半夏努力忆起方才发生的种种，试图复盘并挑出有冲突的地方…… 　　她未明确指出的问话，和夏雨柠不明所以的回答，似乎有什么微妙的东西擦肩而过了…… 　　“这伤口，是被丧尸咬的吗？” 　　苏半夏是不想再触及对方的伤痛之处了，但，那是在她不得不得到确切的答案前。 第三十三章 别咬 　　“不、不用帮……” 　　夏雨柠被反剪的双手蹭过对方紧实的腰腹，耳边传来令人耳热的布料摩擦响动，原本打算放弃抵抗的念头，也安分不下去了。 　　慌乱迅速战胜了莫名的期待。 　　她扭动着手腕处开始挣扎起来，待翻过身，以正脸面对对方时…… 　　“欸？” 　　"什么被咬？" 　　夏雨柠终于后知后觉，提高了几个调疑声问道。挣动间，睡袍领口滑落半寸，一侧的肩头完全展露出来，蹭在床单上。 　　“这里。”苏半夏的手指，轻轻抚在她左手手腕上残留的咬痕上，提示道。 　　顺着手上传来的异样触感，她看过去，发现那里正是自己当时为了抑制喘声，狠狠咬下的位置。 　　苏半夏的视线并没有总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而是更多地扫向那道痕迹。 　　“是我，自己咬的……”夏雨柠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声音低微而轻悄。 　　面对半夏这种精明的人时，她很难做到面不改色的说谎，更别说是当下的情况。 　　连这种小细节都能被半夏探查到，说实话，她从刚才开始就不对藏掖事实抱有幻想了，反正都已经被揭穿了。 　　她只想尽可能地再阻止一下半夏，不能让半夏去翻开那埋在被褥下不堪入目的书本，和沾染上“罪证”的抱枕。 　　接下来，就算让她丢下老脸，啊不，是丢下“小脸”……让她撒泼耍赖皮，也绝不能让半夏去踏入床上半步。 　　那是她最后的倔强了。是比褪去全身的衣服，光溜溜的站在半夏面前，还要丢人的处境…… 　　“捏…” 　　夏雨柠感觉到，脸颊两侧忽然被施加上一股压力，是苏半夏葱白的指尖捏在了她的脸上，正缓缓用力收紧…… 　　“张嘴。” 　　听到苏半夏的指令后，她像是任人摆弄的人偶一般，顺从地张开了嘴巴。 　　虽然察觉到一丝奇怪，但她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应声道：“a。” 　　“再张大一点。” 　　拇指骤然陷入少女颊边软肉，虎口卡住精巧下颌骨，向下轻轻按压，因还没有看清内部的情况，苏半夏继续要求道。 　　夏雨柠仰起的面庞泛着微微潮红，唇缝在手指的压迫下，扯断了丝缕相连的水光。 　　随着下颚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努力将嘴巴张到了最大程度。 　　“啊……” 　　苏半夏迫不及待地盯向那潮湿温软的、映出樱桃色泽的口腔内部： 　　樱粉色黏膜裹着晶亮涎液，随急促呼吸泛起水流般的涌动，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蜷缩在中心微微发颤的小舌头。 　　但这些都不是观察重点…… 　　她想看清对方的牙齿排布，是否和那抹齿痕相符合。 　　由于没有借助电筒的光照，她需要进一步扩大对方的嘴角，才能看得更清楚些…… 　　她将指尖按压着拨弄开了遮挡视线的唇瓣，同时，用其余手指小心地撑开嘴角。整齐排列的皎白贝齿间，一尘不染，显然少女平时有在好好刷牙。 　　至于略显尖锐的两对虎牙之间，也未发现任何异常。这副紧密而整齐排列的牙齿，似乎和其手腕上痕迹的尺寸，没有太多出入…… 　　不经意间，支撑在嘴角的手指一个打滑，便滑落进其中，触在了皎白的贝齿后——湿软的口腔组织之间。 　　“呃呜……” 　　指尖顿时坠入湿漉漉的秘境中，夏雨柠的软腭深处传来的阵阵高频颤抖，牵动喉管深处压抑的呜咽。 　　一时间，温热的吐息裹挟着夏雨柠的气息，一团团地扑打在苏半夏的虎口，使她手上的腕表镜面都凝成一层白雾。 　　"别咬。" 　　苏半夏的一道低声轻喝，惊醒了出于本能合拢牙关去捕食猎物的嘴巴。 　　夏雨柠的尚未干透的睫毛忽闪着抖动，猛地暂停了嘴中咬合的动作，齿间轻磕在了苏半夏的指关节上。 　　但被人塞进东西的异物感没有消散，她也没能抵抗过本能。等她反应过来之时，探出的湿热舌尖，早已用力推向了对方的手指。 　　裹在舌头表层作为保护的涎液，本该随着触碰的面积，只在苏半夏的手上沾染一定程度。 　　然而，苏半夏收回手时，却感觉到湿乎乎一大片。 　　嗯…… 　　因为夏雨柠下意识地舔了一口。 　　当然！单纯只是下意识，是无法规避的身体本能动作。 　　半夏的手指在她舌尖擦过了一刹……口感滑滑的，味道方面，则没尝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没有任何味道。 　　“咕……” 　　苏半夏的指尖从她的唇间撤离时，带起一缕银丝，口腔检查终于结束了。 　　夏雨柠忙吞咽着溢出的多余唾液，喉间滚动声在安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她不忘仰望着身前的人影，将充满疑惑而忐忑目光望向对方。 　　“的确很像……” 　　苏半夏完全放松了缚住夏雨柠的双手，保持着撑在对方身上的姿势，她的尾音散在松懈的肩线里，小声嘀咕着。 　　对比着少女手腕上的痕迹，和少女嘴中的牙齿，来判断…… 　　方才被误解的事情，此刻，似乎真相大白了。 　　“真的是你自己咬的？这种事，不要说谎。”将视线转向一脸懵懂羞涩的少女，苏半夏过分谨慎地再次求证，问道。 　　虽然苏半夏的目光格外严肃认真，可两人仍保持着尴尬的姿势。 　　压在腿间的长裤偶尔滑动半寸，粗砺的布料在裸露双膝间擦而蹭过，让夏雨柠感到十分不自在。 　　这样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使她很没有安全感。 　　“没有，骗你……”夏雨柠迎合着对方的目光，轻点头回答道。 　　等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只见苏半夏紧蹙的眉头稍稍放松，连那股有点吓人的气势，都减退不小。 　　刚才那股莫名紧张的气氛，似乎也都消散了。 　　“哈……” 　　苏半夏摸向胸口的吊坠，睫毛轻颤，缓缓垂下眼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接着说道：“这么说，你没有自己偷偷外出…也没有被丧尸袭击到，对吗？” 　　独自外出？ 　　被袭击？ 　　听着苏半夏问出的问题，夏雨柠心中泛起了一连串的疑问。 　　“嗯。”她呢喃着轻声回答，原本放空的脑袋却在快速运转起来，努力思考着。 　　半夏为什么这么问？这段时间她都一直和半夏待在这里的，当然没有偷偷外出过，也完全没有理由外出吧…… 　　本来被撞见的，只有她独自…的丢人事情。为什么话题转变的这么突然，就像半夏刚刚异常的言行一样…… 　　这让人感觉，从一开始，半夏关注点好像就只集中在她手上的咬痕上，而不是她本人。 　　难不成是她错过了什么，还是曲解了什么？ 　　她有点无法理解了，好奇怪…… 　　“这样啊，是我误会了，抱歉。”苏半夏淡声说道，语气中却是掩不住的轻松和随意。 　　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似是才从什么糟糕的事情中摆脱而出的庆幸。 　　咬痕？ 　　丧尸？ 　　某个念头在杂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夏雨柠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收缩的双眸中映出别样的光芒。 　　等、等一下。 　　经过一系列的误解和探查，话题回到了原点，苏半夏开口问着： 　　“那，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而且还很烫？” 　　话说到这里，夏雨柠再没忍住腿间的那阵小小刺痒，她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膝，刚好将苏半夏抵在中间的腿紧紧夹住。 　　“……” 　　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只剩下了布料摩挲的沙沙声。 　　“呃…” 　　短暂的沉默过后，夏雨柠顶着如锋芒般的平静眼神，连忙松开了双腿，边闪躲着视线接触，边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啊，因为，有点热…今天。” 　　只不过这般语无伦次的含糊回答，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可别看她慌乱成这样，实际上，她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内心的仓惶比外表显露出来的，要慌张几百倍，目前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好表现了。 　　“哦？我没感觉到天气很热啊。” 第三十四章 上火也会身体发热吗？ 　　“……” 　　夏雨柠抿着嘴，不说话。 　　手指不自觉地捏在睡袍口袋的边角处，捻动毛绒的缝线，上上下下地反复玩弄着。 　　这是她心虚和慌张时，最喜欢做的小动作。 　　本来以为被苏半夏发现并看穿了，她都准备坦白一切“罪行”了，结果貌似是闹了个大乌龙？ 　　半夏问的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而她却不打自招了…… 　　只差一点，就把当时的过程一字不差地说出口、和盘托出了……她只想知道，现、现在撤回发言，还来得及吗？ 　　“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会不会是发炎了，伤口感染倒也可能导致发热发烧。” 　　见她又闭上嘴不说话，苏半夏没有追问，也没有去做过多干预，只转而问道。 　　“伸手，我看看。” 　　“……” 　　白皙的手背上，随着创口贴的一角被轻轻揭开，内部，处于愈合阶段中的创面展露了出来。 　　因为当时就有注意，让伤口避开带有粘性的部分，所以只撕开一部分，并不会对伤口造成什么二次污染和伤害。 　　“嗯…并没有太大问题……还是换一张敷料吧。”看向那片逐渐被新的血肉所覆盖的擦伤创口处，苏半夏确认没有异样发展的趋势后，继续说道。 　　“抗生素，柜子里也有不少储备，等会儿你再吃一点……” 　　夏雨柠忙摇摇头，拒绝道：“不…不用浪费了……” 　　“都快痊愈了。” 　　“呃，我就是感觉有点热…可、可能是上火了……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趁着苏半夏还未察觉某些事情，她竭力想要给自己表现出的一系列异常，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心想着应该还没被发现，不然半夏也不会问她那么一些问题，两个人从始至终的谈话就没在同一频道…… 　　只是作为当事人，她实在无法做到镇定自如的装模作样，去掩盖事实。 　　甚至不敢直视半夏那平静如水的眸子。 　　她以前就觉得，半夏那双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至少，能把她给看穿。 　　“沙……” 　　这时，苏半夏缓缓撑起身，从抵在夏雨柠身上的别扭姿势中调整过来，站回地面上…… 　　中途，她将手撑在少女的肩膀左侧，以此借力，并避开按压在对方身上。 　　却不曾想发生了有趣的一幕：她才稍稍移开手，身下的少女就猛的伸出胳膊，按在一侧的被褥上面，意图昭然地是想护住什么。 　　只是，她身侧，除了两条抱枕外，什么都没有。 　　而凌乱的床面上，也只摆着被褥、绒毯、抱枕，和歪倒的、夏雨柠心爱的小熊…… 　　歪了歪头，苏半夏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自顾地爬下床； 　　而夏雨柠见状，则慢慢地收回了胳膊…… 　　“哒。” 　　靴底轻踏在瓷砖地板上，发出清脆踏实的回响。 　　“上火……”苏半夏边朝着躺在床上的少女伸出手，边发问道： 　　“上火也会身体发热吗？” 　　那语气依旧平淡而柔和，像是夏雨柠所熟悉且习惯的那样。 　　然而，那微微侧弯的眼眸中，却似是带着一抹勉强，一抹暗嘲，或是一抹笑意。 　　如同洞悉所有后，特意展示的小小提示。 　　明明是和平日相比，再寻常不过的半夏了，但做贼心虚的夏雨柠却感受到各种别有用心的意味，顿感压力满满。 　　在她的视角中，此刻的半夏，比见死不救的小熊还要腹黑，还要可怕。 　　“我！我想吃鱼罐头。” 　　握着伸来的手爬起身来，她突然想到了半夏来敲门的初衷，连忙提起这个话题。 　　“茄汁…青花鱼，罐头。” 　　“还有…面包……” 　　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吃的上面，只是想尽快转移开这个危险的话题，并支开苏半夏，收拾好着一片狼藉而已。 　　“嗯。” 　　“不说我都快忘记了，早就到了午餐的时间。”苏半夏抬起脸，若有所思的目光瞟向一侧的桌面。 　　她接着又扭回头，对夏雨柠嘱咐道，“你真的没事嘛？” 　　在见到夏雨柠的用力摇头后，她才放心地轻点头，说道，“那我先去准备午餐吧，青花鱼罐头好像还有几只……之后，要是你还发热的话，记得告诉我哦。” 　　“嗯，嗯嗯…” 　　夏雨柠忙应声回答，同时目送着苏半夏转身，走向客厅…… 　　“……” 　　“咔嗒。” 　　门板锁芯处传来一道扣合的声响，表明着苏半夏已经离开了，并贴心的关上了原本虚掩的门。 　　一…… 　　二…… 　　三…… 　　“唔…” 　　“哈……” 　　盯着门口，在心中默数三个数后，夏雨柠重新躺倒在空无一人的床上，深深呼吸着无比可贵的空气。 　　方才那段时间，压抑得她大气都不敢喘…… 　　但实际上，并不怪半夏，也不是因为半夏让她觉得紧张压抑的…… 　　果然！ 　　果然……还是要克制一点。 　　即便是第一次，不知不觉地陷入其中，去尝试…… 　　却差点就被抓到现行。 　　啊啊！ 　　夏雨柠伸出双手，死死捂住仍在持续发热的脸颊，将自己的视野全部遮挡住，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接着翻身趴在床上，她一手扯过身旁的抱枕，紧紧揣在怀里，整个人恨不得蜷缩成一团，全方位地包裹住怀中松软的枕头。 　　片刻后，她缓缓松开双臂，将沾染着自己浓郁气味的抱枕丢开，摸向了另一侧的小熊。 　　虽然小熊这次没有帮她，但她还是爱小熊的。 　　因为小熊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就已经给足了她所有的光照和陪伴。 　　小熊不会有错，她也不会怪小熊的。 　　捏着小熊软软绒绒的身子，盯向小熊的漆黑反光的眼睛，从那两颗迷你的小眼睛映照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模糊的身影。 　　“我、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 　　把小熊安顿在一角空荡的书架上，少女捡起散落在一旁的衣带，重新系好松垮敞开的睡袍。 　　还是先把床上整理好吧… 　　以及，那几本书，要藏起来…… 　　…… 　　…… 　　…… 　　另一边，卧室里。 　　苏半夏轻手轻脚地移动着堆摞在一起的箱子，在缤纷繁多的各类罐头中，翻找着某人指定的罐头字样。 　　只是不得不提的是，这堆箱子虽看起来不少，但实则几乎没有整箱的食物了，剩下的全都是半箱、小半箱，甚至见底的…… 　　“咔铛铛……” 　　一阵罐头盖碰撞的声音传来。 　　“青花鱼……” 　　“茄汁，青花鱼。”苏半夏从众多罐头中，挑选出了那罐印有青花鱼图标的、分量十足的鱼罐头，喃喃道。 　　“嗯，这种只剩下四罐了呢。” 　　她瞥向了桌面的角落，对着空无一物的位置凝视了好一会儿，接着，才神思恍惚地回过神。 　　她再次摸了**口处透过布料的硬物——那颗宝石吊坠，脑海中回想出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她歪了歪头，轻启樱唇，嘴中念道： 　　“抱枕……” 　　“哈…” 　　“说谎时还是很明显呢，语无伦次的。” 第三十五章 月色皎皎，上 　　午餐时间的阳光，透过被特意留下的窗帘缝隙，斜斜切过窗棂，在餐桌投下细长的菱形光斑。 　　假如保持如此，附近没有偶然路过的尸群，也没有那些聒噪刺耳的嘶吼声……那此时，无疑是一天中最为惬意的时刻了。 　　姑且不需要为食物发愁，也无需面对外界的纷扰和威胁。有正常的食物、清洁的水源，还有保护自身安全的有力的武器在…… 　　无异于在下雨天躲在温暖的被窝里，暴雪天依偎在炽热的暖炉旁，或是炎夏中足不出户，只藏在凉爽的空调屋里。 　　在末日之下，还有什么比眼下这一切，更奢侈的事情吗？ 　　“哗啦啦……” 　　卫生间门旁传来水流声。 　　夏雨柠按下了洗手池中间的水塞，用挂在一旁的毛巾上擦拭着双手，终于朝着餐桌走来…… 　　以往吃饭时她都是比较积极的，而今天，她似乎慢了一会儿。 　　苏半夏将餐叉抵在冒着热气的茄汁鱼块上，瓷盘与铁叉间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响，惊醒了满室粘稠的寂静。 　　两人每天的餐食，几乎都是交由苏半夏料理的，但说是准备三餐，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繁琐步骤。 　　毕竟今日不比往日，以当前的条件，能把罐头类食物加热后食用，就已经很不错了。 　　每隔一段时间，苏半夏也会尝试一些新鲜做法，例如把罐头二次加工一下，或者利用现有的食材煮些汤羹，给略显压抑无趣的生活添些色彩…… 　　当然，如果是想尽可能地节省一切资源，那她们这样“精致”的生活实在显得浪费。 　　把鱼罐头和面包摆在盘子里、吃饭用的餐具……事后都是需要用水清洗的，而且加热罐头也要消耗存储的电力或煤气。 　　然而，人不同于野兽的一大区别就是，人不只为了生存而生存。 　　为应对所谓突发情况，和尽可能节约资源来延长苟活的时间，她们是可以以最低待遇来限制自己…… 　　但那样的话，努力生存下去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 　　"伤口愈合期要多补充蛋白质。" 　　苏半夏手中的银叉忽然伸过来，将最大块的鱼肉拨到了夏雨柠的盘子里，惊动了还在盯着面包发愣的少女。 　　苏半夏伸手时，被撩动的垂落发丝扫过了白瓷盘边缘，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那香味在鱼罐头冒出的浓郁番茄味中，并不突兀，本该被直接压盖住的，夏雨柠却嗅得很清晰。 　　少女的耳尖又开始发烫。 　　明明是她指定要吃的鱼罐头，现在她反而完全没有心思去品味，实在太反常了。 　　她慌乱地用叉子戳起鱼肉，鲜亮的酱汁在挤压下飞溅而出，一部分溅在了虎口处，宛若一朵绽放的石榴花。 　　“你，还在发热吗？”苏半夏边切着盘中的面包，边开口问道。 　　好在她只低头注视着盘中的食物，没有将那副惹人心慌的澄澈眼神投过来。 　　“……没有，我没事的。”夏雨柠努力平稳住声音后，才开口回答道。 　　“哦。”苏半夏轻声应答。 　　“……” 　　“叮……” 　　刀叉轻叩盘底，发出一阵阵脆响。 　　见一时无话可说，夏雨柠低下了头，稍稍用力握紧手中的餐叉，另一手则直接捏起了盘中面包片。 　　一口面包，搭配一口鱼肉，她仿佛把此刻心中的复杂情绪混在嘴里的食物中，用力咀嚼着。 　　“啊呜，啊呜……” 　　“……” 　　“…” 　　“对了……”苏半夏忽然开口，指尖在桌布上敲出不成调的节奏，“下午，要不要晒晒被子？” 　　“趁着天气好。” 　　…… 　　…… 　　…… 　　之后，苏半夏又摸了摸夏雨柠的额头，试了一遍温度，体温已经降了下来，脸色也肉眼可见没那么红了。 　　还有就是，最后并没有晒被子…… 　　…… 　　而现在，到了一天的晚上，是休息的时候。 　　夜色已深，窗纱滤过的月光在床头印下一小片微弱的灰蓝，苏半夏凝视着枕边人蜷缩成团的背影： 　　乌发如瀑的长发披散在枕上，睡袍肩头裸露出的肩带滑落至臂弯，为尽可能地让出空间，少女只躺在大床的边角处。 　　没有猜错的话，她怀里绝大概率是揣着一只小熊的。 　　她以前都是面对着自己入睡，也不会留这么多空余，今天却背靠着。她这样意图明显的疏远自己，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故意的…… 　　苏半夏回想起白天的情景。 　　在午饭后，夏雨柠好像就变得奇怪起来，还毛手毛脚、慌慌张张地。不仅失手弄掉了餐叉，把放在腿上的小熊都碰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不是说身体没什么事吗？ 　　哎呀，这又是为什么呢…… 　　“呼……” 　　漆黑中，苏半夏脸上的表情同样被黑暗所模糊。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缓缓向少女身旁挪动身体，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其实，在前段时间，她就已经把夏雨柠给安抚好了。 　　夏雨柠也蛮好哄的。 　　抱一抱啊，摸一摸脑袋啊，或者只是依偎在身边，只要是能让对方感受到切实的温暖，就都是有效的举动。 　　她并没有什么负担的感觉。相比独自生活在这里，多一个人，无非就是多吃一点东西。 　　而且夏雨柠长相的确很可爱，听话顺从，性格也很有趣。 　　对自己没有威胁，会站在自己身边共同面对外敌的人，难道不就是同伴吗？ 　　不过…… 　　即便自己也能感觉到这样很奇怪，但有些时候，当她看向那双漂亮清透的湛蓝眸子时……总有一种若隐若无的思绪飘过，感觉像是养了一只乖巧的小宠物一样。 　　当然，这只是一种简单的比喻，夏雨柠和宠物不同，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那种想法总会浮现出来，就像是驱使着她去进一步捉弄对方。或者说，是看着夏雨柠好欺负，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想到这里，为了避杂念导致失眠，苏半夏中断了奇怪的思绪，将心思放在眼前。 　　于是，她便将手揽在了对方的身侧，像曾经慰藉受伤的少女那样。 　　毕竟当时是说好的，怎么能因为闹小脾气就违约呢？ 　　“不是说好给我当抱枕的吗？” 　　问出这些话的同时，苏半夏的指尖突然探入布料与肌肤的间隙。手掌触在那柔软腰肢上的一刹，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猛地一颤，被这一举动吓到了。 　　“今天怎么离得这么远？” 　　夏雨柠猛地蜷缩脚趾，布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第三十六章 月色皎皎，下 　　听到“抱枕”这个刺耳的名词时，她不禁想起上午自己独处时，用体温加热的抱枕…… 　　而真实人体的触感远比想象中危险，苏半夏指尖的温度正一点点沁入她的体表，她却不太敢动。 　　她已经分不清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的乌龙误会…到当时她险些主动承认……接着，她本以为可以糊弄过去的，却被半夏一句“要不要晒被子”给戳穿一切无力的掩盖…… 　　她是没那么聪明，可她也并不傻……那样暗示意味无比强烈的话，怎么可能当作没听见！ 　　半夏肯定是知道了吧，半夏已经看穿她当时做的坏事了。 　　但，为什么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 　　这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变化，让她的思绪陷入各种阴谋论的漩涡中，脑袋，都快要宕机了。 　　啊啊…… 　　"我、我有点热......"夏雨柠以最没有底气的声音回答道。 　　短暂的停顿后，她仍没有做任何过激的反抗，只是用力抱紧了怀中的小熊，连指甲都深深掐进了小熊的绒毛中。 　　“啊……一整天都很热吗？” 　　苏半夏依旧淡声问道，却似是暗藏着暴风雨前的平静那般可怕。 　　夏雨柠甚至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存在的讥笑意味。她忽略了一点，中午时她也用过这个借口。 　　“还是说，小熊也是有温度的？” 　　“……” 　　一连几个问题，夏雨柠都没能回答出个所以然。 　　而苏半夏继续延申到深处的指尖，则不做等待地探索起来，尖锐冰凉的指甲擦过腰间敏感的软肉，细腻温软的指腹也蹭过腹部起伏的肌肤…… 　　夏雨柠咬住下唇把呜咽咽回喉咙。 　　但想象中有些可怕却又新奇的触感没再传来。 　　很快，苏半夏那只白皙的手，便从松散的睡袍中探了出来，径直抓握住了夏雨柠胸口处的…… 　　小熊。 　　感觉到怀中毛绒绒的小熊被快速抽走，夏雨柠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本能的慌乱。但转念一想，她察觉到拿走小熊的是苏半夏，便没那么抗拒了。 　　“噗……”小熊的身体发出了被捏动时沉闷的布料挤压声。 　　苏半夏捏住小熊后，便松离了原本环绕在少女腰间的手，专注地看向手中的毛绒玩偶。 　　即便被拿走最心爱的小熊，夏雨柠也并没有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应激反抗，这一点，也在苏半夏所喜欢的性格之中——顺从而乖巧。 　　苏半夏嘴角忍不住上扬，弯起一道浅浅的笑意。她将目光从小熊黑曜石般的眼眸上移开，转而看向身侧少女呆滞的背影，轻声说道： 　　“转过来。” 　　虽是命令的话语，却裹挟着温软柔和的音调，苏半夏的手指轻轻触碰对方的肩胛骨。 　　待夏雨柠转过身，只见小熊仿佛在苏半夏手中活了过来，左右摇晃，似乎在引诱她靠近…… 　　不，仔细一看，原来是苏半夏在摇动小熊，就像逗弄小猫小狗一样，想用这种简单的表演吸引她的注意。 　　夏雨柠紧咬的唇间传回阵阵痛意。 　　但当她嗅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茉莉清香时，那抹痛觉却和清香混合在一起，在心底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她一手攥紧被子的一角，另一手捏在床单上，扭动着身体，向半夏身前靠近…… 　　在靠近到足以钻到对方怀中的距离时，苏半夏将小熊塞还给了她，同时不经意的撩起长发。 　　那一刻，发丝上残留的香波气息愈发浓烈，而垂落的发丝也扫过她滚烫的脸颊，像蛛丝黏住扑火的飞蛾。 　　尽管两人是紧紧贴在身旁的距离，本该能看清对方眼底晃动的星光，但夏雨柠却彷佛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唯能感知到，手中绵软毛绒的小熊，胸口前炙热温暖的体温，和鼻尖处清雅馥郁的幽香。 　　这种吸引力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抵抗范围。 　　半夏夺走她的小熊后，摆在身前摇晃，目的就是吸引她前来充当“抱枕”。 　　既然如此，先不管半夏到底是在想什么，也不管她之前丢人的事情是否已被揭露……反正此刻，半夏在需要她。 　　她听到自己躁动的血液，在颈间的某处经脉跳动着，脸上又发烫起来。 　　还好现在是深夜，半夏应该，注意不到了…… 　　既、既然半夏还没有讨厌她……那就已经是万幸了，她也不好拒绝半夏的要求。 　　象征性地稍加思索后，夏雨柠便连人带小熊的，钻进了苏半夏温暖的怀抱中，紧紧贴在柔软而可靠的胸脯前。 　　她感觉，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滋滋……” 　　床垫弹簧发出细微的呻吟。 　　苏半夏的手臂重新轻搂在少女的腰肢上，指尖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顺着脊椎游走而过，最后柔柔地停留在单薄的脊背上。 　　仅凭丝缕的意识就能判断，怀中这个怀抱比任何绒芯枕头都要舒适——温暖、柔软，且乖巧可爱。 　　“沙沙……” 　　布料摩擦声盖过剧烈的心跳声，两人间交缠的呼吸，骤然缩短距离。 　　苏半夏的脸庞贴在夏雨柠的额前，不过咫尺，仿若是回到了前些时间的夜晚。 　　嗯，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苏半夏心中隐隐的恶趣味被压回谷底，简单的挑逗就足够了。虽说夏雨柠很好哄，但如果真的再给弄哭了，还是会让她很伤脑筋的。 　　想来，她来到这里后，又度过了两三个星期，相安无事的日子也还不错…… 　　但，也差不多了。 　　她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明……”微张嘴巴，她已经想好的那平静的说辞，却在话到嘴边的一刻，停顿住了。 　　她睫毛低垂，目光顺着怀中少女的头顶滑向脸颊，她注意到了对方闭合的眼眸，和唇角那抹自然而安心的，小小的笑意。 　　温存哪怕短暂，也仍是不可或缺的温存。 　　夜晚不适合沉重的话题，夜晚是留给温和的月光的。 　　思量片刻，她只说道： 　　“不。睡吧。” 　　也该珍惜这样的夜晚。 　　…… 　　夜色在沉默中愈发粘稠。 　　小熊挤在温热柔滑的布料间，怀中则传来逐渐平稳的呼吸，苏半夏这才轻轻抽出发麻的手臂…… 　　梦中的动作投射在现实中，蜷成团的少女无意识追着热源贴过来，湿润鼻尖蹭过她的锁骨，怀揣的小熊早已脱手都浑然不觉。 　　苏半夏翻身望着天花板，战术腰带静静躺在床头柜上，金属搭扣映着月色，像摘下了整个月亮。 第五卷 恣意生长 第一章 冷暴力 　　“咔哒。” 　　随着那颗凸出的释放按钮被按下，少女在手中正把玩着的漆黑手枪，瞬间便卸下了弹匣。 　　一手握住枪柄，另一手捏着沉甸甸的弹匣，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那顶满弹匣的子弹——黄橙橙的。 　　夏雨柠那发蓝的眸子凝视着弹匣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呆滞在原地…… 　　即便她对军事枪械一类的文化并无太多兴趣，更谈不上痴迷，但她也或多或少地想象过，自己手持这些现代化“杀器”的场景： 　　摸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感，操控起来又如何，亲自开枪的感觉等等…… 　　但，由于身处国家的基础限制，她作为一个还在上学的高中生，自然什么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此外，她心中的兴趣也不足以驱动她去探索更多。 　　而如今，苏半夏把这把手枪交给她保管后，她可以随意近距离地查看、把弄和练习。基础的使用操作和注意事项，苏半夏也已经通通教过她了。 　　尽管被环境等因素所限制，她还没有扣动过扳机、开过枪。 　　可真的把枪械摸到手后，她反而失去了兴趣。 　　从某种角度来看，如果她这类人始终没有摸到枪械的机会，那或许才是一种最好的情况？ 　　“呼……” 　　夏雨柠长长地吐出一口无聊的气息，把小熊拎了过来。 　　实际上，她那本就无所事事的散乱思绪，并非集中在手中的枪械上，也没有什么居安思危的想法。 　　今天她能想起来拿出这把手枪，也只是因为闲来无事，加上受到了苏半夏的一部分影响——半夏每天都在保养枪械。 　　一开始，苏半夏只有在刚刚回来的那几天，隔三岔五地便去检查、保养步枪……之后稍稍安顿下来后，她就换成了看些书籍来打发时间，有一段时间都没去碰枪。 　　而眼下，最近这几天，她又开始在意枪械维护了。 　　这让夏雨柠不得不重视起来。 　　以前，半夏通常会坐在书柜前的椅子上，独自安静地看书。 　　而她也会静悄悄的陪在一旁，或坐在凳子上发懒，或躺在床上看漫画……或者哪里都好，只偶尔偷偷瞟一眼半夏的侧脸，她都会觉得很安心。 　　毕竟除了她自己，还有一个可靠的人在身旁。哪怕沉默，也是一种很好的陪伴。 　　就比如说，下午分明是晒太阳的好时间。 　　可如今看着苏半夏坐在沙发上，沐浴着午后日光，却一脸严肃地擦拭、维护、分解、结合那把步枪……她并不太懂那些，也不好前去打扰对方。 　　两人的互动时间都变少了，她就只能暗自惆怅，但，这还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胡思乱想。 　　“吱……” 　　打开卧室门的人是半夏，当然，也只能是半夏。 　　“要准备吃午餐了，都下午一点多了呢。”苏半夏看向坐在床上捏着小熊绒爪的少女，微微挑眉，问道，“也没提醒我一声，你不饿吗？” 　　“啊…我还好，忘记了。”夏雨柠忙站起身，捏着小熊的手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用力抓紧，轻声回答道。 　　“嗯，今天吃什么？还要做汤吗，或者火锅罐头……嘛，辣的罐头还是算了，你……” 　　夏雨柠稍稍打断了苏半夏的话，争着说：“不，不用麻烦了，随便什么就好。如果…你还在忙的话，我来准备也可以。” 　　她的目光落在柜台上的包装和罐头食品上，眼见已经不算多，她也不想再多浪费了；而且，苏半夏这样注重时间观念的人，能忘掉午餐时间这么久，一定是有着手在忙的事情。 　　简单的食物加热，交给她也没关系的。 　　“不都是你负责洗碗，我负责……” 　　话只说了一半，苏半夏的声音突兀的停止。引得夏雨柠都略显疑惑地抬起了脸，看向她。 　　但等夏雨柠把视线移向对方时，苏半夏就已经在低着头，表情不太自然地，开始在一众罐头选手中挑选罐头了。 　　“……” 　　夏雨柠忍不住地张开了嘴，想说些什么，或是问些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她看着在筛选仅剩不多食物的苏半夏，又联想到方才突兀的暂停，对方仿佛在有意回避什么话题……她还是重新闭上了嘴。 　　在苏半夏没有注意的时候，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忧郁的神色。 　　把尚未确定的猜想强加在别人身上，并不礼貌…… 　　…… 　　午餐依旧是罐头，粉蒸肉罐头。 　　搭配的主食是压缩饼干，不易携带的面包，已经吃光了。 　　屋里飘散着香腻的气味，瓷盘中泛着油花的晶莹肥肉片在冒着阵阵热气，但夏雨柠没有太多食欲。 　　她一直都不喜欢吃油腻的肥肉，带有肥肉部分的罐头更是如此，一点都不喜欢。只是现在没得挑剔，她会想办法吃下去的，高脂肪的食物对她们来说应该是很好的东西。 　　餐桌前很安静，静得只剩下餐具间碰撞的声音，和咀嚼声。 　　这怪异的寂静，让夏雨柠的胃口更加不振了，她盯着那盘自己不喜欢的菜，努力嚼着嘴里食物。 　　假如她主动说出来，半夏肯定会换成其他罐头的，嘛，要是没有新的食物，她最终也要把这些都吃掉就是了。 　　“咕。”夏雨柠咽下嘴里的饼干，视线飘向客厅柜台摆着的两个背包上。 　　那些是她们上次外出，带回来的食物，一直都没动。而家里的食物，快要被消耗尽了。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她，或许该计划下一次外出了。 　　…… 　　… 　　晚餐是随便应付的，能填饱肚子就好。 　　…… 　　当清冷的月亮升起，替代了温热的太阳时，夏雨柠便早早地爬上了床。 　　她有点郁闷。 　　其他的暂且不谈，唯有一点是她目前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半夏的确在刻意躲着她…… 　　呃，与其说是躲着她，不如说是忽视她更为合适。 　　明明偶尔会正常的打招呼和交谈，但她却切实地察觉到，这几天半夏很不对劲。 　　对方完全是有意为之的，除了大概是不小心忘记的时候，否则不会主动找她说话；然后就是本来谈到一半的话题，忽然就奇怪的暂停下来； 　　甚至发展成她故意靠近对方，坐在半夏的身旁，半夏竟然一整个下午都不理她！就只是坐着，非必要的事情一句都不提…… 　　这完全是冷暴力吧。 　　怎么能这样啊…… 　　即便她特意倒贴式的搭话，对方也仅仅只回答她提出的问题，像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多余的话一点都不说…… 　　但她也发现，半夏并不像故意惩罚她那般，因为说话时的语气都还是正常的，仅是看起来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唯一一点不满的情绪都转变成了关心。 　　她试着询问了半夏的情况，但凡可以，她倒是希望能为其分担。可，半夏只回答，“有点累了。” 　　这让她能怎么办呢？ 　　如若真的是食物问题的话……她愿意明天就外出搜寻食物，反正复合弩她大概也能熟练使用了，还有手枪作为底牌。 　　不用麻烦半夏，她自己去做就好…… 　　她只是担心，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沙沙……” 　　“哈……” 　　此刻，月光被缓缓移动的云层暂时吞没，被褥下突起的小团物体微微抖动，布料的摩擦声簌簌响动。 　　苏半夏应该还在客厅里忙着什么事情，卧室里，只有夏雨柠一人单薄的身影，独守冷床。 　　即便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和担忧，难免揣着些怨妇般的杂乱心绪……哪怕半夏真的有点讨厌她了，但…床还是要暖好的。 　　她每天早早爬上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这里。 　　“…” 　　“……” 　　“呼……” 　　结果，一不小心，暖睡着了。 第二章 地板很凉 　　今天大抵是多云，连窗边那抹浅淡的月光，都不见了…… 　　于浓厚的漆黑中睁开眼，苏半夏不清楚自己是在半睡半醒中睡了过去，还是一直在迷迷糊糊地醒着。 　　稍稍侧过身，黑夜笼罩住了她，使她同样看不清枕边之人的脸。她只能感受到有略微湿润的均匀呼吸，定时掠过她耳畔的碎发，似乎粘连着一股微弱的电流。 　　白天，她翻找处那几副实体地图，以及从前没能用上的移动电源之类的，费了一番功夫。 　　制定沿途路线和整体计划，同时又要顶着莫名的压力，像是小偷小摸的样子，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她或许该和夏雨柠坦白？ 　　她早该坦白的。 　　之前承诺好了，她是不会“不辞而别”的。当然，她也从没打算偷偷地离开，没有那种必要。 　　可兴许是习惯了平淡的惬意日子，她竟然有点不敢开口……还是说，她自己也在抗拒着重返到充满危险的生活中？ 　　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绝对安全呢？食物吃完了，总要外出的，就像她总要回去一趟的——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是的，不管经历怎样，也不管结果如何，她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理由是什么呢？家里的那些无用物件，已逝之人的遗物，她的好胜心，还是“家”的意义…… 　　不，不不，不对！ 　　这是无需过多解读的，也是无法解析的，没有什么必须清晰确定的理由。就算只凭一种感觉，那感觉也必然是有意义的，如同鸟需要天空，鱼需要水域…… 　　这种事不需要再提，而一切的重点也不在于此。 　　重点在于，她知道这不是一条理性的路，也不是生存所要必定经历的路，她可以放任自己前往。 　　但夏雨柠不行。 　　夏雨柠没必要和她一起去冒险，也没有任何理由陪同她。 　　只不过，她每每想要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计划说清楚时。看向夏雨柠那张呆愣愣的小脸，特别是那双清澈的蓝色眸子时，她都会想起，对方当时紧紧抱住她，哭着哀求“不要再丢下我”场景。 　　仿佛只要她开口说出来，就是在做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她就想着，稍稍推迟几天，再安然地陪伴对方几日，等到她把自己的行囊收拾齐全、计划准备妥当时，再告知对方也没关系…… 　　这其中，也不乏她自己的问题就是了。 　　她也许是担心对方得知后，马上又撒娇般的哭闹起来？哭得天昏地暗，弄得满脸鼻涕眼泪，再把她身前的衣服也都浸湿透…… 　　好麻烦。 　　哈，光是想想就很难哄，这种爱哭的笨蛋…… 　　不知道她自己独自生活时，小熊丢失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哭得很厉害？ 　　嘛…… 　　虽然很难想象，但其实夏雨柠的确并不是只会哭呢。和她初次相遇，以及她外出把小熊弄丢的那次，都是她独自外出的情况。 　　上次和自己同行在外，她也渐渐学会瞄准了，遇到丧尸也没有表现出很怕的样子。要是能专门训练一段日子，或是再经历几次实战，肯定能进步不少呢…… 　　“……” 　　说实话，这段时间感觉过得还不错。 　　和夏雨柠相处得也不错，关系似乎变得更好了…… 　　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对她流淌出温柔，是因为重逢的熟悉感，久违的格调相投……还是自己觉得这样的温柔再无别处可寄托，亦或是因为…… 　　知道自己不会久留，很快要再次离开，所以就像尽可能地对她好一点？ 　　这种，莫名“心存愧疚”的感觉算什么？ 　　是对其他人毫不在意时，在另一端泛滥出的同情心吗？肯定不是。 　　啧，哈…… 　　感觉自己的变得多情善感了？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终究是要各自离去、渐行渐远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反正，夏雨柠也拥有自保的能力了，之前也独自应对了不善的来者，更何况又多了一把手枪。 　　没问题的。 　　“呼……”为了不吵醒身旁熟睡的少女，苏半夏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同时在心里努力劝说着自己。 　　短暂的放松，就到此为止吧。 　　只是，好像……反倒是在人类的末日里，收获到了一份，往日很少感受的真挚呢。 　　“滋沙沙……” 　　苏半夏掀起温暖的被窝，悄悄爬起身，给一旁的夏雨柠盖好折皱的被褥后，轻手轻脚地走下了床。 　　背包里还有一样没确定的物品，让她有些在意，反正现在也睡不着…… 　　…… 　　… 　　冷寂的深夜里，仿佛寻不到一丝生机，连以往偶尔能听到的“咕咕鸟”叫声，都销声匿迹了。 　　当然，汽车驶过的声音，在此刻都成了奢望。眼下的时段情况是，若能听到路过丧尸嘶哑的吼声，都已算是难得。 　　或许是做贼心虚的心思在作祟，苏半夏感觉手上翻弄着战术背包，里面物品间碰撞产生的轻微声响，都在客厅中回荡起来。 　　“滋啦~” 　　合上拉链的声音都变得刺耳。 　　苏半夏将背包放回到不起眼的角落中，她望向茶几模糊的轮廓，想着喝杯水再回卧室睡觉…… 　　如今比起夏季，尽管是降温了，却仍是不冷不热的状态。 　　时不时骤然回升的气温，更让入秋的感觉变得没那么明显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阴晴不定的天气，要警惕气温同样会骤然地降低。 　　当她抬起脸的一刻，正在扣着衣服锁扣的手指忽然一顿，她余光瞥见了门缝外，那一闪而过的浅蓝色裙摆。 　　那一套是她的衣服。 　　准确来说，是她曾经的衣服，前段日子她已经转增给“缺衣少食”的夏雨柠了。 　　“叮嗒——” 　　钥匙掉在合金水壶上发出的脆响，打破了深夜的宁静，也惊碎了一地的月光。 　　苏半夏望着不知何时被悄然打开的门，一道娇小的身影站着那里，模糊不清，唯有双眸处反射着透蓝的微光。 　　“……” 　　即便她们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们都清楚，在这漆黑之中，她们正对视着，无声无息。 　　“你要走了吗？” 　　被刻意遗忘的问句，终于在不堪忍受的雨夜中破土而出，夏雨柠问道。 　　话语中没有愤懑，没有失落，没有惊慌，甚至没有质问的意味，她只是淡淡地说着。 　　细雨绵绵忽然而至，一阵冷风从未完全关闭的窗边吹过，轻轻掀开了散乱的窗帘…… 　　苏半夏站起身时，看见夏雨柠赤脚踩在满地月色里。小熊玩偶绷着脸，身体被双手用力捏到变形，那道不太牢固的缝合线都快要断裂开。 　　“滴，滴嗒嗒嗒嗒……” 　　雨丝在玻璃上蜿蜒，汇聚成河。 　　夏雨柠走近几步，黑夜的笼罩被退散，两人总算站到了能清晰看见彼此的距离。 　　“我……” 　　注视着径直走向自己的少女，苏半夏少有的语塞。 　　“我知道，你要离开这里的。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里不是你家……这里只是个安全屋。”夏雨柠逃脱开对方的视线，眼神瞟向一边，语气轻柔地说道。 　　“我不想阻拦你……” 　　“我注意到你这几天，总是在整理背包，每天都要保养步枪，还总望着窗外……一脸闷闷不乐的。” 　　“……路线，已经规划好了吗？” 　　“……” 　　苏半夏没有回答，只静静聆听着。 　　少女怀抱中的小熊耳朵垂下来，黑亮的眼珠在夜雨的干扰下，蒙上了一层薄雾。 　　“虽然在方向上，我不太懂。” 　　“但要是食物之类的，有什么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去外面找一些回来；收拾背包的时候，我也可以帮忙的……太匆忙总容易落下什么。” 　　她声音闷闷的，带着潮湿的味道，像窗外的连绵阴雨。 　　“而且，而且外面下雨了，今天不能走。可以等明天…或者天气好的时候再走，吧……” 　　“……” 　　“也没必要，躲着我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尾音忽地飘逸起来，扯上了一丝明显的哭腔。 　　夏雨柠忽闪的睫毛快速眨动着，唇间更是紧紧咬住，竭力抑制着情绪的波动。 　　好在有嘀嗒的雨声掩护着，没有暴露太多。 　　“不，我没打算今天离开。”苏半夏开口了，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感，“我是想过几天，再告诉你的，我答应过你不会不辞而别。” 　　“准备的倒也差不多了，没什么缺少的，不用担心。你留在这里……” 　　夏雨柠猛地打断了苏半夏的话，插嘴道：“你、你也告诉过我！” 　　“组队行动存活率比独行高百分之三十。外面，很危险，一个人，更危险……” 　　夏雨柠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来，贴在苏半夏的身前却不知该抓住什么，最后只用指尖牵住了苏半夏衬衣的一角。 　　“我是没什么用，但，总会有能用、用得到的地方。” 　　苏半夏没有完全理解夏雨柠所说的话，她只听明白了对方想要跟随自己的意图，忙劝诫道：“你不须要跟着我去冒……” 　　“轰隆！” 　　这次，是一道响彻耳际的雷声，打断了她的话。 　　而雷声前半秒的闪电，则先一步照亮了两人的脸：一张表情紧绷，略显惊慌；另一张噙着泪，却极为坚定。 　　“……”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夏雨柠轻声念道，声音细若游丝，“我想和你在一起。” 　　“……” 　　“…” 　　迟疑了片刻，眼见夏雨柠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苏半夏叹了口，说：“哈…我知道了……” 　　“彭。” 　　未尽的话语消散在突然贴近的体温里。 　　夏雨柠撞进她怀中的力度让两人踉跄着撞上衣柜，震得柜顶纸盒里的杂物哗啦作响。 　　连绵雨声中，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渗进苏半夏肩头的衣料。 　　“还有，别的什么吗？” 　　“地板很凉。”夏雨柠回答。 第三章 我们出发吧 　　玻璃窗外，水痕斑驳，那是雨滴来过的痕迹。 　　此刻的确是上午时分，但掀起窗帘一角，能观察到的外面却依旧阴沉沉一片，更像是傍晚。 　　夏雨柠跪坐在衣柜前，将铺叠平整的衣服，再一次用力按压挤扁，试图给有限的背包预留尽可能多的空间。 　　手指抵在那件黑色外套上时，布料摩挲在指腹略显粗糙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瞄向自己身上这套，蓝白相衬的毛绒家居服。 　　两者相比，一套是适用于各种场景的户外运动系；另一套则是以舒适性为首要考量的，室内休闲系。 　　其次，一套粗糙而耐用，另一套则柔和而松快，它们的性质也截然不同……从实用性角度来看，这两套衣服完全没有可比性。 　　在这里的日子，足不出户的她，穿着苏半夏为她挑选搭配的衣服，每隔几天也能换上一身不同的装扮。 　　要问她在不在意这些，她倒是也无所谓。 　　但，以后大概不会有什么机会，能穿上这些松松散散的、轻飘飘的服装了。在外只需考虑实用性。 　　衣服可爱与否，她又不在乎，反正又没有人会夸赞她…… 　　夏雨柠捏了捏缝在衣服领口处的蝴蝶结，接着便移开视线，看向摞在一旁的各种罐头。 　　她要先把这些必要的食物储备装好，然后再去细细考虑其他物资在背包里的空间分配。 　　“滋滋……” 　　撕开胶带被撕开，一圈圈地缠绕在罗列整齐的罐头上。 　　…… 　　"先把划分好的食物装进去就好，剩余的最后再放，我们还要带上不少其他东西。"苏半夏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混着金属零件碰撞的清脆响动。 　　她正在检查复合弩的滑轮组，机油在棉签尖端晕开墨色涟漪。 　　这几天她们像两只囤积松果的松鼠，将房间里全部可能用到的资源一一聚集，分类规划的同时，还要进一步细化之后的路线。 　　原计划本来是要尽早离开的，可一连几天的阴天，让她们不得不把计划推迟了几天。 　　如果这些天连绵不断的阴雨，能把未来一段时间的雨都给下完，那就更好了。 　　只可惜S市位处的这片区域，本就阴晴不定，天气状况十分古怪，骤然的升温或降温也是常态。 　　好在这儿没有漫长的雨季，这样的雨天或许只能持续几天，倒是也提醒了她们，外出前要提前准备好应对措施…… 　　“呼……” 　　夏雨柠盖好手中记号笔的笔帽，看着身前用胶带缠好的一类类罐头。 　　虽说把本就结实密封的罐头包裹得像粽子一样，显得有些奇怪。 　　但她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在外行动颠簸时，摞在背包里的罐头错位，和其余物资混杂在一起。那样在她们急需取出某项物品的情况下，会耽误不少时间。 　　至于到时拆解麻烦的问题，无需担心。因为这些罐头是她们的备用食物，不到最后关头，不会轻易打开的。 　　而且她已经在胶带外层或罐头顶部做好标记了：猪肉、牛肉罐头外面标注着“肉”，鱼类罐头则画着一条鱼的图案，而巧克力一类高热量糖果棒上，画着…… 　　“嗒。” 　　当苏半夏发现她在那盒包装外画小熊爪印时，擦拭刺刀的手顿了顿。 　　"雨披记得放在侧袋。" 　　苏半夏忽然出现在门口，鞋子碾过地板吱呀作响。她已经换下了平日里穿着的休闲衬衣，穿上了从避难所归来时的打扮。 　　官方制式的战术训练服穿在她身上，有一种别样的干练、飒爽感。 　　“啊，好。” 　　夏雨柠转而看向身后的苏半夏，拎着小熊耳朵的动作僵在半空，她刚才还想着把小熊放在侧袋能节省空间…… 　　但背包的一侧要放随手取用的工具，而另一侧要放雨披，看来，小熊要另择其他位置了。 　　小熊…是有些占用空间了，但她又不能丢下不管。 　　假设真的没有剩余的携带空间，哪怕让她少带一天的口粮，她也要带上小熊。 　　“只要能装得下，小工具都放在间隔口袋里，急救包可以放在我背包里。” 　　“我的包容量更大……” 　　苏半夏说着，将刺刀收进刀鞘，蹲下身来。 　　“哦，差点忘了，这个也是必需品吧？”苏半夏伸出手指，触在夏雨柠手中握着的小熊，那毛绒的鼻尖上。 　　“必需品”？ 　　嗯……的确算是，必需品吧。 　　夏雨柠稍作思索，点点头。 　　但小熊在她心中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呢？ 　　目前她还没办法清楚地表达出来，只知道小熊对自己来说不可或缺。而且，倘若对方再次丢失，她一定会悲痛万分。 　　“喏。”苏半夏朝她伸出手。 　　那手上空无一物，是在示意她把小熊递过来。 　　她果断地把熊放在了苏半夏手中，紧接着，苏半夏则从口袋中掏出了几条白色塑料条——尼龙扎带。 　　“滋……” 　　“固定在这里，怎么样。” 　　尼龙扎带穿过小熊身体，在小熊的脖颈和腹部锢成两个圈，随着收紧轧带，发出了滋滋的响声。 　　小熊被牢牢固定在了背包侧面的扣带上，位于背包外侧，既牢固又不占空间。 　　完美解决了小熊的安置问题。 　　苏半夏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抹阴影，再度眨动时，那双清澈而温柔的眸子似带笑意，注视向夏雨柠。 　　“好……”夏雨柠轻声回答。 　　这让她不禁想起那一天，她初来乍到时的场景，苏半夏用这样的扎带绑过她的手腕。 　　那时的苏半夏，只会用不带感情的冰冷眼神看着她，与现在截然不同，全然不会展露出这份温柔…… 　　她也完全不想，再回到从前了…… 　　“明天，还会下雨吗？”夏雨柠开口问道。 　　其实再晚几天也无妨，即便这里剩余的食物虽不算多，但她们也不可能仅靠两只背包就全带走，何况背包里还要携带其他物品。 　　“不知道，放晴我们就出发。” 苏半夏望向窗边，“你想再晚一点离开吗？” 　　对于苏半夏的问话，她也有考虑过。 　　或许在把背包填满后，她们应该把剩余食物都吃光，再外出，那样才是最节约的做法。 　　可以让她们再度过安然无恙的几日。 　　但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没有必要为此拖延下去。多出的食物就留在这儿，不过是能多维持几天的量罢了。 　　“不。” 　　夏雨柠摇了摇头，“只是，我们还会回来吗？” 　　“啪啦啦……” 　　窗外，毛毛雨丝骤然拍打在窗边，雨声迅速变得密集起来。 　　又开始下雨了。 　　苏半夏收回视线：“很大概率，不会。” 　　…… 　　雨声渐渐混成绵密的沙响，贴在窗户上的报纸，在湿漉漉的环境中卷起边角。 　　…… 　　…… 　　…… 　　第二天。 　　当微弱的晨光刺破云层时，苏半夏正最后一遍检查着卧室内，确认是否遗漏了什么有价值的物品。 　　凌晨时分，天色尚早。 　　披散着黑发的少女还躺在床上，紧紧抱着团起的被褥沉沉睡着，而苏半夏却早已起身，像是彻夜难眠…… 　　“这里的钥匙，或许没有带上必要了？” 　　她拉开左侧的抽屉时，如此想到。 　　片刻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抽拉开中间的抽屉——那里放着房门钥匙。 　　尽管她动作很轻，但抽屉内部老化的零件，仍发出了吱呀的摩擦声响。 　　“吱吱……” 　　床上，夹在被褥和胸脯前的小熊，右耳突然翘起一角。 　　睡梦中的少女兴许是察觉到了，自己攥紧的指缝间溜出来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探出手，向身侧位置摸索着…… 　　小熊就在她身边，她的眉头却愈发蹙紧。 　　或许是被断断续续的小声噪音吵到，又或许是摸到了空荡荡的床边……她梦呓着捏紧手指，然后睁开了眼。 　　一如雨后天空般的湛蓝眸子，在朦胧中清醒的瞬间，即刻扫向身侧尚存余温的位置上。 　　“……” 　　"天晴了。" 　　苏半夏的声音裹着晨风的凉意，飘进了她的耳畔。 　　听着熟悉的声音，望向熟悉的身影，才平息了她胸口处还未成形焦躁。 　　“今天想要起床吗？”苏半夏站在微弱逆光里，脸上的笑容却清晰可见，她半开玩笑地问道，“明天再出发也可以？” 　　“啊。” 　　回想起在今晚梦中不断浮现的重要记忆，夏雨柠迷迷糊糊的睡意顷刻消散，她拉开温暖的被窝，迅速坐了起来。 　　“我、我们出发吧！” 第四章 张嘴。 　　“嗷呃啊啊啊……” 　　“嗖！” 　　“噗通。” 　　前方那只正扯着血盆大口嘶吼，挥舞着双手扑咬而来的丧尸，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猛地摔倒在了地。 　　这时，或许该来个人前去告诉它，“这里不许随地睡觉”。 　　夏雨柠缓步走上前，防止丧尸还留了口气，不，应该说是防止没完全死掉…她在观察对方面部的同时，手中紧紧攥着出鞘的刺刀…… 　　确认丧尸死透之后，她才握住插在丧尸脑门中央的箭矢，拔了出来。 　　走进一看，她注意到这家伙一身的泥污。一双腐烂灰白的手上都沾满了半凝固的泥浆，连指甲缝中都塞得满满的，像是才从泥泞的沼泽中爬出来。 　　一部分让人恶心的创口，反而被泥土覆盖住了。 　　看得出来，它大概是个喜欢在下雨天玩泥巴的“坏孩子”。 　　哈，开玩笑的。 　　它们还配不上这样的形容。 　　在丧尸褴褛的衣服上，粗略地擦蹭过染血的箭头，夏雨柠将这支使用过地箭矢，放进了专门的箭袋中。 　　说实话这箭头很危险，不亚于一种另类的生化武器。即便没有确切地试验过，但一旦在人的体表造成擦伤，大概率会引发感染。 　　小心为妙。 　　夏雨柠接着象征性地翻了翻丧尸的外套，结果一无所获而已。 　　“哈……”她边给弩上弦，边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没从尸体身上翻找出物资，而是因为…… 　　她的技术还是不太好，仍需要练习。 　　虽说一箭射穿了丧尸的脑袋，但她和丧尸的距离拉得太近了。她本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对方的……但因对距离没把握，稍稍靠近了几步。 　　就是她靠近的这几步，不慎被丧尸一个扭头给发现了。在丧尸扑过来的时候，她才边瞄准边扣下扳机发射。 　　实际上，哪怕她再后退个几十步，也仍处于她手中这把复合弩的有效射程内。 　　苏半夏用另外一把轻型弩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她却仍未完全掌握。她还想靠这个保护对方呢…… 　　“不用太心急。”苏半夏彷佛看穿了她沮丧的小心思，宽慰道，“瞄准丧尸时能稳住双手已经很不错了， 　　有进步，慢慢熟练以后，可以再尝试远距离射击。” 　　“嗯。” 　　夏雨柠将弩挂回身前，提了提背包的肩带，重新挺直腰板，和半夏一同向前方走去…… 　　…… 　　…… 　　… 　　“呼啊……” 　　夏雨柠呼出一口热气，伸出手，用袖子擦拭去额间的汗滴。 　　她这样虽然做不太雅观，但奔波在外面就是这样的。不需要在意太多细节，也没有条件让她们时刻保持干干净净的，早晚都会变成灰扑扑的。 　　与其在意这些，不如多注重安全和物资方面的事情。 　　“要休息一会儿吗？”身旁的苏半夏忽然开口道。 　　“不、不用了。”夏雨柠摇了摇头，她确实感觉到有点疲惫了，可现在休息为时过早。 　　大概是郊区这一带的丧尸比较少，她们走了一路，也不过遇到几只分散的个体丧尸，尚未遇到尸群聚集。 　　这对她们来说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好事是她们暂且可以一路无阻，加速推进；坏事则是丧尸的总数不可能这么少，这里的丧尸少，意味着大部分丧尸很可能都汇聚在中心地带。 　　之后的路线又该怎么办呢？ 　　嗯，当前倒是还不需要担心。 　　夏雨柠目前所担忧的事情是，好热，而且好累…… 　　雨后初晴，今天的气候谈不上炎热或寒冷，只是像平时那般温和无风，算是比较好的天气。 　　可走走停停几个小时后，她还是感到些许不适。 　　首先就是背包的重量影响，超乎了她的预想。背包太重了！这滋味让她想到了上学时期，包里被塞满了厚实书本那样，仿佛变成了沉重的包袱。 　　一路走来，肩膀愈发疼痛起来，背也挺不直了。 　　不是她矫情，而是真实的感受。 　　她相信，就算换做一个成年人来背这个包，也不会感觉有多轻松的。 　　其次则是，她身上出了好多汗。她能甚至感觉到卫衣里，黏在肌肤上的内衬，都变得潮乎乎的…… 　　她向来怕热不怕冷…虽说变成这副样子后，也开始怕冷了…… 　　但是，假如给她选择的权力，她宁愿选择刺骨的寒风，也绝不愿选择灼热的夏日。尤其被晒到大汗淋漓时，像是掉进了融化的枫糖中，满身黏黏腻腻的，实在太难受了。 　　临行前，为了应对秋季的降温。半夏也嘱咐过她多穿点衣服，穿在身上，也可以省下用背包携带。 　　在外层的冲锋夹克内，她还穿了一套有些厚度的卫衣，下身也同样穿了一层薄薄的打底裤。 　　于是，天气的不温不热，和她自己的衣着搭配，以及背着重负前行的热量堆积……这一切结合在一起造就了眼下的结果： 　　她连内衬都快被汗浸透了。 　　背包的背带压住内衬肩带，加上行走的不可避免的颠簸，长时间摩擦在娇嫩的肩头。感觉已经磨破表皮了，却没办法移开……让她悔不该当初，早知道今天就不穿那件了。 　　然而，这些牢骚她当然只会放在心里，而不会说出一句的。 　　因为这可不是什么秋游活动，她是在和半夏外出，在布满丧尸、危机四伏，充满不确定性的外界。 　　她可不会忘记这一点。 　　而且如今才刚刚启程，之后的路只会有更多不喜欢的和糟糕的事，她既然下决心和半夏在一起，就不能被轻易击倒。 　　不管是谁想要阻挡半夏回家，她都不介意想办法消除对方。 　　只是，她拿大自然没办法。 　　“哈……” 　　夏雨柠呼出口气，捏了捏背包的两只背带，已经被暖热了。她穿着外套，这才没被汗水染湿。 　　此刻，她多想脱下外套，或者敞开衣襟，去透透风……但她担心会感冒，那样会浪费仅有的药物。 　　哼……她或许该开始锻炼了。 　　即便不想承认，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有多柔弱，体格有多废物……尽管她也清楚自己再怎么锻炼，大概也无法正面抵抗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 　　但她可以背后偷袭呀。 　　世风日下，她才不在乎什么道德与否，只要所做的能保护自己和半夏就好。 　　况且，锻炼体格后，体力、耐力也都会有所提升。到时候，她就可以负责背更多东西了。 　　想到这些，她转眼偷瞟向身边的半夏。 　　虽然半夏只比她高一点儿，但半夏的体格显然比她强健，背那么重的背包都没有像她这样喘息不已。她被半夏按住手腕的时候，也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嗯，半夏的侧脸也很好看…… 　　啊，现在变成正脸了。 　　苏半夏不再警惕空无一人的街道，忽地扭过脸，直直的注视向夏雨柠正在偷看的双眸，说道： 　　“我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休息……唔，半夏要休息的话…… 　　那就修整一会儿吧！ 　　“呃…好！”夏雨柠仅犹豫了一下，便用力点点头。 　　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是，苏半夏提到“休息”二字时，她的眼睛都瞬间变亮了。 　　…… 　　只是稍作休息，没有清空一间房屋的必要。两人只随便找了个半包围的墙角，确保眼前状况皆在视线所及内，就足够了。 　　“呼呼……” 　　墙边刚好有一块凸出的水泥台，夏雨柠将沉重的背包搁放在了上面，稍稍屈下身时，她感觉双肩瞬间轻松多啦。 　　她忙揉着肩头斜方肌，缓解一番路上的劳累。 　　“……” 　　“滋……” 　　在她意识到自己过于松懈，刚放下手准备警惕四周之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塑料袋摩擦声，以及那股浓郁香醇的气息。 　　待她转过头，被掰成两瓣的巧克力就已经凑到了她的嘴边。 　　“要吃吗…张嘴。” 　　苏半夏捏着巧克力放在少女粉嫩的唇边，前半句分明是询问，却丝毫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 第五章 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虽然以前在吃饭时半夏也给她夹过菜，但像这样亲密的“喂食”，确实还是头一次。 　　突如其来的暧昧氛围裹着微燥的风，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即便这或许只是她单方面定义的"暧昧"。 　　但是，她现在该不该张嘴呢？果然还是说“我自己来”更合适吧…… 　　可那样是否会显得生疏？而且，她其实是不想拒绝的，这样的机会不算太多，半夏难得这么做…… 　　呃，呃嗯…… 　　“张，嘴。”苏半夏又往前递了递手中的巧克力，再次开口，一字一顿的念道。 　　不知怎的，夏雨柠从那平淡的语气中，似乎听到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啊，不管啦，吃个巧克力而已…… 　　“啊唔…” 　　夏雨柠最终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将袋中的一块巧克力叼进嘴里，另一块则是给苏半夏的。 　　“咔咔……” 　　巧克力块刚进入柔软口腔中，触碰到更为坚硬的牙齿的一刻，她便咬合下去，将巧克力粗暴地嚼碎了。 　　其实，她更喜欢将巧克力放在舌尖，用口中的温度慢慢融化，细细品味其中的香醇滋味。 　　但现在是在外面，还是效率要紧，囫囵咬碎就可以咽下去了。 　　混合着可可脂特有的香气，柔和的甜味在舌尖绽放开……即便只是行进途中短暂的慰藉，这半块巧克力，也足以成为对她的奖励。 　　补充血糖…… 　　回味着口中残留的甜滋滋余味，夏雨柠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糖分的诱惑，果然是无法抗拒的，不知从哪个阶段开始，她愈发喜欢甜食了…… 　　她瞥向身旁的苏半夏，发现相比于自己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对方依然保持着那份优雅。 　　苏半夏只微微移动下颌，全程紧闭着双唇，不发出一点杂音，就如同在餐桌上用餐时那般端庄得体。 　　她似乎总是这么出淤泥而不染，时刻都能保持着游刃有余。让夏雨柠反而难以想象出苏半夏或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 　　不过，夏雨柠注意到对方的食指上沾到了半融化的巧克力，指尖被染成了浅棕色。 　　“……”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提示，苏半夏忽转过来的视线，将她的暗中观察拉到了明面上。 　　紧接着，一抹微弱的香甜气息贴近鼻尖，那根沾染着液化巧克力的素白指尖，朝着夏雨柠伸过来。 　　“巧克力，沾到了。”苏半夏轻声言语道。 　　“啊……” 　　夏雨柠微微一怔，在歇息中逐渐平复的心率也迅速攀升。 　　她没想到苏半夏会以这样的方式提醒她，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地将沾有巧克力的手指递到她的嘴边。 　　不禁回忆起之前被检查嘴巴的时候，她无意识舔舐到半夏手指的情景，那时手指软软的，没有任何味道……但她能肯定，眼前的指尖一定是带有巧克力味的。 　　愣了几秒后，她犹犹豫豫地吐出舌头，却在捕捉到唇间微弱的甜味时，恍然明白过来。 　　一定是她弄错了什么。 　　她忙伸出手，抹过自己湿润的嘴唇侧边，果然，指腹擦蹭到了一抹粘腻。 　　是她不小心蹭到嘴边的巧克力。 　　她还以为是…… 　　"要纸巾吗？" 　　苏半夏从口袋中掏出纸巾时，见她已经用手擦掉了嘴角残留的巧克力，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擦净了自己的指尖。 　　…… 　　两人靠坐在这里，静静地休息了几分钟，尽管时间不长，但也缓解了些许身体上的疲惫感。 　　这片地带的丧尸数量确实较少，从理论上讲，这为她们的搜寻活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然而，她们对此所谓的“好机会”却并无太多期待。原因无他，她们此刻已经全副武装，背包被各种必需品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达到了承载的极限。 　　即便路上真的出现了几箱完好无损的食物，她们也不会去在意，因为实在没有足够的空间去携带更多的物资。 　　她们的短期目标，大概就是趁着周边情况尚且安全，尽可能地向前推进…… 　　在外套包裹内不断存积热量的身体，终于将多余的热气发散掉，体温恢复到了正常值。 　　夏雨柠将背包重新挎在双肩上，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是时候背起行囊再出发了。 　　想好好休息的话，还是留在无法外出的夜晚吧，到时候再钻进睡袋里好好睡一觉……嗯，只是肯定没有软弹的大床舒服。 　　“喏。” 　　她站起身时，苏半夏刚好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出汗后补充水分也很重要，说来她的背包之所以如此沉重，有部分原因就是装了很多瓶水。 　　“咕嘟…” 　　夏雨柠接过水，拧开松动的瓶盖后，抿了一口。 　　清澈的水流顺着干渴的喉间流入食道，带来几分清凉的抚慰，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甜润。 　　似乎什么东西一旦变得稀有了，就会显得格外诱人，她在安全屋里，从没觉得这无色无味的水有多好喝。 　　但她仍没喝太多，喝多了水还要频繁上厕所，而且很是浪费…… 　　“怎么样，还吃得消吗？”苏半夏边整理身前挂着的步枪，边对她问道，“上次返回时的背包都没有现在的一半重。” 　　“没关系…这些重量我还是背得动的。”夏雨柠连忙肯定地回答道。都已经因为体格原因而被特殊照顾了，她可不想再做拖后腿的角色。 　　“那就好，有问题别强撑。” 　　“嗯……” 　　在不经意间扫过苏半夏背包一侧的铁皮水壶时，夏雨柠的眼神忽然凝固住，她嘴中那股尚未消散、若有若无的甜味也逐渐浓郁起来。 　　等一下。 　　她刚才拧开瓶盖时很轻松，没有太多阻力感…而且瓶中的水貌似本就不满，瓶口还残留着可疑的水渍…… 　　这些细节，在她的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也就是说…… 　　那是苏半夏喝过的水。 　　间、间接…… 　　她在心中默默地补上了缺失的词语，在意识到这点后，一种奇异的微热感缓缓涌上心头。 　　尽管是无意之举，此刻她却像是被当场揭穿恶作剧的孩子，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红晕，无法忽略眼下复杂的心绪…… 　　不、不对，不对。 　　只是喝了同一瓶水而已，半夏都不在意的，她却擅自脑补些有的没的，太、太恶心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夏雨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呼……” 　　苏半夏将剩余大半的纯净水，放回到背包外侧的挂带上，将目光转向她：“继续走吧……” 　　“嗯？怎么了？”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苏半夏紧接着询问道。 　　“呃……没事。” 　　“哦？” 　　“才刚答应我，现在有问题又要藏起来？” 　　苏半夏没打算就此结束对方藏掖着的话题，而是一脸严肃地追问道。 　　“在外面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算看似无关，也可以告诉我……” 　　“……” 　　夏雨柠垂眸不语，轻轻点头迎合着，手中却做着不自然小动作——捻动着垂在耳边的发丝。 　　殊不知这个她习以为常小动作，反而引起了苏半夏的注意。 　　"……耳尖红得能滴血了。" 　　苏半夏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慌忙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耳侧，她的脸上应该没有到发热的程度吧…… 　　摸一摸……耳朵还是原本的样子，没有变得很热啊？ 　　在不照镜子的情况下，她无法观察到自己的脸色变化，但她又是极易脸红的体质。 　　于是，经历了几次羞耻的瞬间，她也渐渐熟练自我感知的技能：根据体温判断脸颊和耳尖是否又变红了…… 　　她忙乱地摸索着脸侧，直到苏半夏突然轻笑出声。 　　“骗你的，没有很红。” 　　“随便分心会出事的。” 　　“不过……”苏半夏摸向身后的背包上，手心握住的塑料瓶身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是因为，这个吗？” 　　她从背包里拿出刚放回的那瓶水，特意展示在夏雨柠面前。 　　在最简单的试探下，苏半夏浅笑着注视，她透亮的眼眸中映出了少女脸上无法控制的绯红，颜色由浅入深…… 　　短时间内，双颊迅速泛红，并延伸到耳后，这诚实的反应不会骗人。苏半夏仅是将猜想中的水瓶拿出来，对方心中暗藏的秘密便不攻自破了。 　　看到眼前呆立原地、不知所措的少女，苏半夏微微一顿，随即脸上浮现出豁然贯通的得意神情，方才的严肃表情荡然无存。 　　“啊~真的是这个？”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夹杂着一丝俏皮的语调说道。 　　夏雨柠低着头，瑟缩着不敢反驳，更不敢说话，只有一种浑身上下被人看光的发毛感觉。 　　怎么会，暴露的…… 　　她真的有把自己的想法写在脸上吗？ 　　清新的吐息拂过夏雨柠发热的耳廓，平日里总是保持冷淡的半夏，此刻毫不遮掩嘴角的笑意，故意挑逗着： 　　"以为是间接接吻？" 　　急速拉近的距离让夏雨柠猛地后退半步，后腰直接撞上挂在背包外侧的小熊。 　　在尼龙扎带勒进绒毛的嗤嗤声里，她慌乱地注视着苏半夏挑眉时眼角的泪痣，仿佛变得更具魅惑感了。 　　“……” 　　"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 　　染着笑意的声音裹在竖起的防风衣领里，苏半夏曲指轻弹了下夏雨柠发烫的耳垂。 　　重新戴在手上的战术手套替代了白嫩的手指，粗粝的布料擦蹭过她的脸颊，粗糙质感摩挲而过。 　　“呼……” 　　两人近在咫尺之间，彼此呼吸交缠、相互交换的气息，消散在迎面吹来的一阵微风中。 　　残留的可可香与茉莉清香，悄然沉寂在周遭尘土的味道里。 　　“咔擦。”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苏半夏稍稍绷紧的表情切断了这浅淡的旖旎。 　　“好了，该走了，保持警惕。” 　　“跟紧我。” 　　“好。”夏雨柠咬紧泛着铁锈味的嘴唇，用力握紧手中的握把，将复合弩稳稳端平。 　　她双肩一沉，背好沉甸甸的背包，虽尚有些不适应，但她已无暇顾及。 　　无论她们是不是真的共用了同一瓶水。 　　重要的是，刚才半夏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抗拒和厌恶，对外淡漠的眼神却对她保持着温热…… 　　她只感觉，两侧萧瑟而杂乱的街景，似乎不再那么枯燥乏味；就连原本漫长而无望的路途，也不再遥不可及了…… 第六章 粉色口香糖 　　“咯吱，咯吱……” 　　夏雨柠再次用力咬合牙齿，反复咀嚼着口中逐渐丧失甜味的口香糖。 　　那最外层甜脆的糖果外壳早已被吞咽下肚，只剩下粘软无味的胶体，像树胶般顽固地纠缠在齿间，怎么都嚼不烂。 　　虽然这口香糖有效缓解了她想咬点什么东西的口欲，用于发散压力，但除此之外，再无他用……本来就不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 　　要不是昨天在那房间抽屉里，翻找到这包落单的口香糖，随手带上，她才不会特意从家里带。 　　嗯，小区安全屋里似乎也没有存货？？ 　　“哈……”少女发出绵长的叹息，纤长的睫毛低垂着，原本璀璨的蓝眸蒙上一层阴翳，黯然失色。 　　明明前段日子还干劲满满的…… 　　哈啊。 　　“嚼嚼嚼……” 　　夏雨柠把跟她本人一样软趴趴的口香糖，泄愤似地咬着，仿佛这团粉色的胶质是导致她们困局的罪魁祸首。 　　一想起来，她就郁闷，可她对此却又无能为力，于是就更烦了！ 　　因为，她们已经“停滞不前”好几天了。 　　从出发那天算起，她们在外面度过的天数，想来也有五、六天了。 　　最初确实势如破竹，偶遇的零星丧尸在她复合弩的寒芒下不堪一击。 　　第一天的历程连“有惊无险”都谈不上，毕竟都未曾遇到让她们不得不躲藏的危险…… 　　她们尽可能地加快速度，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进食外，几乎都是马不停蹄的推进——当然，她们各自都背着沉重的包袱，还要携带额外的武器，最快也比不上普通人健走的速度。 　　即便如此，她们也是走到了脚底快要磨出水泡的程度。一天多的时间，终于是走出了郊区外层，来到了类似是中转的外城区地带。 　　至于为什么是“一天多的时间”呢？ 　　半夏原来说过，按照先前的速度，以及路况的考虑。倘若没有不可抗因素的阻碍，她们最快也要一个星期才能抵达目标区域。 　　只是结果，显而易见的出人意料罢了。 　　在最初的奋力推进后的第二天的下午……不，具体是在傍晚时分，她们遇到了第一队尸群。 　　那尸群的规模还算不上巨大，大概能归为中小型，总体活死人数量在三十左右？但也并不是她们所能正面抗衡的，至少只靠手中的复合弩和刺刀是无法应对的。 　　她们自然只能躲藏起来，避开了锋芒。 　　然后，自那天以后，她们每天都在遭遇“倒霉事”，仿佛被厄运缠身。 　　之后的每天，她们都在和各种糟糕的情况对抗着，受各种因素所影响。到头来进进退退的，总体的进程基本是在原地踏步。 　　唯有初始的那“一天半”的时间，是在通畅无阻地前行…… 　　按理说，遇到何种情况总是会有解决办法的不是吗？ 　　可她们遭遇的事情是： 　　第二天， 　　偶遇聚集游荡的尸群，即便总数不过三十人，也把并不宽敞的街道给挤满了。 　　好在尸群的动静通常都很大，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它们队伍移动的声响，以及那腐朽喉管里翻涌出的令人作呕的咕噜声。 　　她们两人很快便确认尸群的大概位置，和要途径的地点。 　　迅速寻找到一间姑且合适的房屋，完成对内的清扫和排除后，她们就用货架堵住玻璃橱窗和房门，猫在其中不再外出了。 　　当时几近傍晚，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若是选择绕开尸群，大概还能推进一段路程。 　　可毕竟距离繁华的地区还有些差距，她们当时也没有在意，只觉得并不急这一时，便直接结束当天的行动了 　　本以为是偶发事件，却没想到这竟是厄运的开端。 　　…… 　　第三天， 　　形势愈发艰险，丧尸密度呈几何倍数增长。夸张地来说，几乎是每隔百米，就都能注意到丧尸的痕迹。 　　那天，她们背着背包、端着武器集中注意力警惕四周，在确认周边无事，接着推进时…… 　　转角遇到爱——五只丧尸悄无声息地藏匿在建筑阴影中驻足不动。 　　只在模糊的阴影中隐去身形，连一点丧尸独好的怪叫都不发出来，脚步声也完全没有，像是漆黑蜡像馆中的恐怖蜡像。 　　直到少女们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活死人像是打了鸡血般，骤然暴起，猛地扑出来，吓得夏雨柠都快怪叫了！ 　　夏雨柠仍记得自己当时险些摔倒在地，并用颤抖的手指如何扣动扳机，射穿了对方腐朽的头颅。 　　丧尸的嘶吼声很快唤醒了其余的丧尸，它们接二连三的从房屋内跑出来。而夏雨柠和苏半夏两人还在给弩装填，一时间招架不住丧尸们发疯般冲出来的汹势，只好边退后边反抗…… 　　最终，她们以射丢一支箭矢，折损两支箭矢，以及累得气喘吁吁为代价，杀死了包括后续引来的总共7只丧尸。 　　在夜晚降临前，消耗了这么大的能量，晚上在临时躲藏点补充了食物后。她们还得轮流守夜，因此睡眠质量并不太好。 　　…… 　　第四天，第五天…… 　　就更不要多提啦，光是抵达这里就已经消耗了她们不少精力。 　　那群该死的活死人，仿佛是在生前的最后一刻，被谁叫出来紧急开会一般，全都堵在马路中央。占用了机动车道、非机动车道，甚至连人行道和某些不知名的狭窄小巷都不放过。 　　两人不仅要肩负重物，还要时刻高度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地留意着周边的风吹草动。 　　因为在这里，稍有疏忽就可能丧命，除了自己和彼此，没人会为她们负责。 　　高架路成了丧尸的露天舞池，报废车辆间晃动着无数佝偻身影，狭窄巷弄里此起彼伏的嚎叫如同恶魔的交响乐。 　　当丧尸数量超过她们的应对能力时，她们要绕道；数十只丧尸“盘踞”在废弃的汽车中间，和荒废的建筑旁、马路上时，她们也要绕道； 　　最难对付的便是那些摇头晃脑、漫无目的、随着腐烂大脑随意游荡的丧尸群，它们像无头苍蝇般肆意移动；又像是有明确的目标似的，总挡在两人规划好的路线上。 　　苏半夏和夏雨柠拿它们毫无办法，只能再次选择绕远路，还是绕一大圈路…… 　　总的来说，只有遇到两三只拦路的零散丧尸时，她们才有把握解决并全身而退。其余时间，她们不是在绕路，就是在去绕路的路上。 　　所谓“推进”行程，被硬生生地拖成了一个名为“避其锋芒”的游戏。 　　…… 　　啊啊，换做是谁都会多少有些郁闷吧。 　　时间回到现在，也就是她们出发的第六天，直到中午，她们都未遇到太糟糕的情况。 　　倘若有机会，她们自然想要集中精力去赶路。夏雨柠都急得鼓鼓的，当然不是肚子鼓鼓的，而是脸颊鼓鼓的！ 　　不尽如人意的现实是，从清晨开始，天色就变得阴沉无比。 　　此刻的天气正如她们的心情。 　　天空中的阴云浩浩荡荡地聚集起来，结成一团团、一队队，遮天蔽日。这些铅灰色云层就像黑心的棉花糖，挡住了太阳的嘴，不让它吐出一丝温暖的光照，也堵塞了她们照常前行的计划。 　　后面几天的进程，加在一起，也才堪堪赶得上第一天的进度。 　　而这段时间，两人在食物上的消耗也日益增加，大半背包的食物被一点点吃掉，水源更是接近枯竭，真可谓是弹尽粮绝。 　　综合以上一切情况，她们只得决定在今天，围绕着暂时安全屋的周边范围，搜集可用物资。 　　重点是水，和食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水源相对容易找到，商店内未被带走的瓶装水…和其余幸存者自行保存的水源，以及房屋内直通的自来水……她们会经过必要的煮沸消毒后，再饮用。 　　水是尚且容易获得，没那么珍贵，可食物就不一样了。 　　在背包内的留存食物完全耗光前，既然无法快速抵达目的地，她们就只能先着重于摆脱眼前的食物消耗困境。 　　“呸。” 　　潮湿的空气中浮动着腐烂草木的气息，在一旁不时刮落着墙灰的墙沿处，夏雨柠随口吐出了口中嚼了千百次的口香糖。 　　“噗嗒。” 　　凹凸不平的粉色胶糖上泛着晶莹水光，即便它从前诱人的模样足够引人注意，可如今它已经丧失掉了唯一作用，变得发硬发干了。再嚼下去也没办法给少女带来丝毫乐趣，反而会徒增烦躁，那么果断地舍弃便是不二抉择。 　　呼…先从身前这栋残破的零食店开始搜索吧…… 　　“我来照明，你掩护，准备好了吗？”苏半夏压低嗓音，简短而有力地提示道。 　　她已经换上了刺刀和手电筒的组合装备，手臂两侧都戴有专门防咬的护具，且身上挎着的突击步枪也处于时刻待机状态。 　　“没问题！” 　　抛开脑中一切杂念，夏雨柠湛蓝的眸子闪烁出坚定的光芒，小嘴紧抿。 　　她握紧手中的复合弩，腰间两侧还挂着锋利的刺刀，与更小巧方便的手枪——同样已经上膛。 　　作为苏半夏愿意信任的同伴，接下来哪怕是让自己被丧尸袭击，她也绝对不会让半夏受一点伤的。 　　“吱呀……” 　　战术手套包裹的手指搭上门把手，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起，生锈的门轴缓缓转动。 　　苏半夏走在前面，率先推开了仿佛年久失修的零食店房门。 第七章 零食店，正确的决定？ 　　当零食店门扉洞开的刹那，霉臭味混合着过期食品的酸腐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种令人恶心而熟悉的味道——尸臭味。 　　苏半夏走在前方，手电筒的光束迅速扫过零食店的内部情况…… 　　货架东倒西歪地横陈在地，膨化食品包装袋像被掏空内脏的动物皮囊，零散地铺满开裂的瓷砖地面。 　　以及一些分辨不出的残肢断臂凝在黑褐色的浓稠血污中。 　　油黄色的腐朽体液荡漾在过期已久的血泊边缘，糊在沾满垃圾的地板上，给人一种这片区域已被尸体的油水彻底浸透的感觉，再也无法洗净。 　　事实上，就连丧尸都不会对这些陈年旧物多看一眼。 　　两位少女对这般地狱绘卷早已习以为常，她们粗略的探察一番后，暂未发现异常。那就需要进行地毯式搜寻了。 　　两人的脚步声开始回荡在空旷的室内，清脆而响亮…… 　　“嗒，嗒……” 　　“嗒……” 　　…… 　　苏半夏的靴子碾过地台上干涸的血手印，宣示着最后一个死角已检查完毕。 　　“呼，安全。” 　　她轻声说道，语气稍显放松。 　　紧随其后的夏雨柠在收到并确认后，紧绷的肩线微松，她随即松开右手，将复合弩托挂在身前并调整为待击状态。 　　她一手托弩身，以便随时启用，另一手则掏出手电筒，来提高她们接下来的搜寻效率。 　　“有发现及时告诉我。” 　　苏半夏嘱咐一声后，便和夏雨柠分头行动起来。 　　毕竟是她亲自探查的环境，就算对夏雨柠不太放心，也该对自己有信心。 　　“嗯。” 　　蓝眸少女轻声回应，转身朝着和对方相反的方向走去，两人以正门为中线，一左一右地开始了搜寻…… 　　“……” 　　“啪嗒…” 　　鞋底不可避免地踏在遍地的污物之中，每走一步都会扯起黏稠的丝线，发出牵连的粘腻声响。给昏暗的室内环境增添了一抹韵味，恐怖的韵味。 　　要问长久的相随在一起，突然分开是什么感觉？夏雨柠她会害怕吗？ 　　答案是会。 　　哪怕是身处同一栋建筑内，就此漆黑中的短暂分离，还是会使她生出一种莫名的心慌感。 　　她不是怕黑暗中忽然冒出一只狰狞可怖的丧尸，也不怕某个角落藏着一个不坏好意的陌生人。 　　当然，更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不小心，一脚踩在某处密密麻麻聚成一片的令人作呕的恶心虫子。然后满脚都是腥臭无比的该死脓液，以及可能出现的虫子顺着裤脚爬上身、让人为此癫狂的情况…… 　　绝不会。 　　她更多担心的是，等她找到满满一捧食物，满心欢喜转过身后…却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苏半夏了…… 　　并非她此刻仍不信任苏半夏，觉得对方可能抛弃她……而是她真的害怕了，她真的不想再体会失去什么的滋味。 　　死亡在这个时代太过廉价，廉价到每次分别都可能成为永别。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回过头，偷偷观察身后的那束光照是否还在…… 　　确认那道明亮的光线仍存于此时，她才放心地转身，继续进行搜索工作。 　　嗯…… 　　在前面一处倒塌的货架旁，她缓缓蹲下身。 　　只见发黑的霉斑在货架底部蜿蜒成难懂的地图，脚边几包敞开口的包装虾条，早已风化粉碎。 　　其余膨化食品的碎屑也在电筒光束的照耀下，尽数现形，宛如在空中浮沉的棉絮。 　　她忽略掉眼前的一切杂乱事物，掠过货架缝隙间卡着的儿童手套，红色绒面上凝结着黑色血块；紧接着再跳过垃圾袋中，被藏匿的半截盆腔，腐烂肠体和脏器散发着粘腻的恶臭； 　　以及一具严重残缺腐化的尸体，仿佛被什么腐蚀性溶液所融化了一般，尸体的胸腔像被巨力撕开的石榴，肋骨间缠绕着风干的肠衣……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台板旁，小半块灰白的手掌上。 　　掌心的创口面被浓厚的血污所包裹；剩余的完好皮肤上，则被肉块自内向外涌出的蜡油所沁染，实在寻不到引人注目的地方。 　　除了，中间那根断指上套着的银白色圆环——一枚戒指。 　　夏雨柠用刺刀的刃尖挑起那根手指，凑近眼前仔细观察，腐肉碎屑顿时如雪纷落。 　　很恶心，也很无用。 　　尽管她也并不喜欢二手货，但她总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收藏这根小东西，感觉以后或许能用得上？ 　　"二楼封死了。" 　　身后忽然传来苏半夏的声音，夏雨柠急忙把这坨烂肉从刀尖上甩掉，免得被误解为自己在玩弄尸块。 　　“喀喀……”苏半夏转动着门把，锁芯发出紧致的机械摩擦声，如艰涩的呻吟，却纹丝不动。 　　“还是没办法上去。” 　　夏雨柠仰头望着楼梯尽头紧锁的小门。 　　她们之前已经试过扭开二楼的门，当时只转了几下，见已经上锁，试探着敲击几声也无人回应。 　　于是她们就只好先着手于一楼的搜索。 　　而这里的二楼只是在一楼大厅的基础上，划分出了小块区域，空间上也不过几十平米的大小。除去极特殊情况，这里通常是用来作为办公区和休息室的，所以她们倒也无需为此感到可惜。 　　“你那边找到什么了吗？” 　　苏半夏的声音逐渐接近，清甜的嗓音外似乎混合着塑料袋的摩擦声，她大概找到了些吃的。 　　“啊，我这里……” 　　夏雨柠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无所获，但她已经把这片区域大概探索了一遍，外层的部分都已经确认了——什么好东西都没有。 　　不然就要翻开满地的垃圾，寻找内部可能被落下的食物。 　　除此之外的，便只剩下收银台了。 　　她加快速度，用刺刀迅速撬进收银柜……按理说，这里应该不会藏着食物的。 　　然而，那只是末日前保留的刻板印象，在末日后谁又说得准呢？ 　　收银柜没有上锁，柜下用于存储现金的狭小抽屉中，赫然出现了七、八条巧克力棒…… 　　棕色的基调上印有醒目的白底蓝字商品名。 　　是一种热量很高，也非常甜的花生巧克力糖棒。 　　要知道，光是这几条零食，就足以让她们在极限情况下再撑两天了。 　　夏雨柠的眼眸中亮起欣悦的神色，嘴角也止不住的微微翘起来，仿佛一切又都重归于好了。 　　还有另外一项原因，是因为…… 　　虽然功劳不可能只是她个人的，一定会是她和半夏共同的劳动结果。但，首先发现的人是她，所以…… 　　多少也要夸一夸吧？ 　　她将巧克力棒分成两份，分别塞进外套两侧的口袋中，朝着正迎面缓缓走来的苏半夏，快步走了过去。 　　“踏踏……” 　　苏半夏则借着电筒光照的余亮，注意到了少女脸上的笑容，结合她刚才的一系列举动，便能猜出大概的情况。 　　嗯…… 　　看来，来这里搜寻食物，是一项正确的决定呢。 　　即便日后的情况不好说，但眼前的事实，无疑是个好兆头。 　　看着小跑而来的，可爱的蓝眸少女如此开心，苏半夏的眉间也跟着舒缓开。若非双手被饼干占用，她应该会敞开双臂，迎接对方吧。 　　“我，我找到了士……” 　　欢呼声戛然而止。 　　在夏雨柠凑到她身前的一刻，苏半夏突然将怀中的压缩饼干抛在门后一侧，紧接着便猛地按住了夏雨柠的后颈，将其精准地拖拽进阴影中。 　　战术手套粗粝的触感激起一阵战栗，夏雨柠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注意到苏半夏的手势。 　　示意她放低身子，躲藏起来。 　　“……” 　　“嘘！” 　　在示意对方低头避开窗户后，苏半夏也藏匿在了另一侧门扉，两人不约而同地瞬间关闭了手电。 　　脚步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远处传来的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兀的撕开了室内的死寂。 　　"嗡——" 　　“嗡呜呜……” 　　在两人察觉到声响后，引擎轰鸣声迅速清晰起来，似乎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逼近。 第八章 巧遇... 　　“嗡呜呜呜……” 　　一连串的轰鸣声，如野兽低吼撕破沉寂。 　　起初，她们还以为是自己耳鸣所产生的错觉，直到两双眸子在黑暗中相视时，她们才于紧张的神色中得以相互确认： 　　——正在靠近的机动车，绝不止一辆。 　　此起彼伏的引擎声浪昭示着至少有三辆以上的机动车正在逼近。 　　轮胎碾过碎屑杂物的爆裂声毫无遮掩。 　　对方好像完全不担心这噪音会引来什么东西的注意，活死人或者其余幸存者……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骑着摩托疾驰在街道上。 　　敢如此招摇外出的车队，要么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要么，就是对自己队伍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 　　只是无论哪种可能，对于两位少女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仅用带有偏见的常识来推断的话，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显然不像是什么好人。 　　但在彻底认清对方之前，夏雨柠她们只能对陌生之人抱有最坏的打算，并保持最坏的恶意。 　　“嗒。” 　　夏雨柠向后缩时，后腰不慎撞上墙面，手中握住的弩身敲击在了门板上，发出一点沉闷的声响。 　　幸而这声音在喧嚣的引擎低吟中并不明显，反而让苏半夏意识到了什么，她轻轻推向敞开着的门扉。 　　轻微的吱呀声，像被风吹合一般自然。 　　两人在霉味弥漫的昏暗中交换眼神，苏半夏依旧竖着食指抵在唇上，以表示保持现状。 　　“嗡……” 　　那阵粗犷引擎声突然四散分离，像是要开始分头行动般在远处分散开来。 　　成群结队的集中声响，逐渐消散在耳边。 　　…… 　　“……” 　　两人就这么蹲在门后，以原地不动的姿态维持了十几分钟。 　　声音逐渐平息，这意味着…… 　　对方已经走远了吗？ 　　还是说，他们本就只是路过的幸存者？ 　　如果真的是路过，就再好不过了。 　　夏雨柠细眉微蹙，嘴唇抿起，深蓝包裹的圆润瞳孔在黑暗中放大扩张，以捕捉更多的光线。 　　“呼……”她竭力控制住自己胸膛的起伏，只用鼻腔缓缓换气，来降低呼吸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用力绷紧的脚尖有些发麻，攥紧握把的手心，也渗出了些微的冷汗，湿滑滑的。 　　死寂重新笼罩街道，却比喧嚣更令人窒息。 　　她不时仰起脸，以一种不暴露自身却十分别扭的姿势，瞄向门扉侧玻璃窗外的街道处，随时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藏在这，别动。” 　　苏半夏的气音轻巧得像蛛丝，她弓着身潜向更中央的位置，鞋底碾过满地的残破碎屑…… 　　店内的灯光系统早已失去电力供给，借着阴云的笼罩，这里呈现出漆黑一团的昏暗状态。 　　仅有一束微弱的光线，透过虚掩的门扉缝隙，照射进室内。 　　光线投射的夹角处，那里孤零零躺着两个大背包，倘若有人靠近，它们便会第一时间成为黑暗中警醒的目标。 　　…… 　　“沙沙……” 　　苏半夏小心翼翼地将背包拖拽到阴影中，布料擦过地板的细碎声响，混在呜咽的微风中。 　　夏雨柠则蹲在门后的角落里，盯向弩上紧绷的弩弦，打量着手中的复合弩。 　　她的思绪稍稍飘忽出去…… 　　阴云翻涌，远处广告牌的铁架发出不详的吱呀声。 　　街道上又起风了。 　　啊，或许等会儿还要下雨。 　　下雨的话，今天就又没办法外出了，要小心被雨水打湿背包，披着雨披还会遮挡视线……到处都是朦胧一片，满地都是滴滴答答的回响，影响视听，而活死人可不受这些影响。 　　不过，她们的当务之急仍是回到临时安全屋。 　　夏雨柠再次抬起头，透过窗外窥视街道上的情况。 　　周边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动静，她们是不是过于谨慎了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钢管砸碎玻璃的爆响就炸开在十米外。 　　"......藏你妈呢！" 　　男人嘶哑的咆哮伴随着玻璃碎裂的脆响，夏雨柠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缩回脑袋。 　　她看见西侧的街角处，忽然晃出两道扭曲的影子。 　　其中一个身穿夹克、头戴鸭舌帽的健壮男子，在路过一旁的小商铺时，故意用力敲碎了嵌在墙体中的玻璃窗。 　　“呼……” 　　夏雨柠的呼吸都在急促的转变中慢了一拍。 　　等一下，“藏”…… 　　她们已经暴露了吗？ 　　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忽然冒出来的这两个家伙，不是才刚过来吗，摩托车队也根本没有路过这里啊…… 　　夏雨柠下意识地摸向冰凉的保险按键，倘若已经暴露无遗，那么借着远程武器先下手……以攻为守，就是最稳妥的做法。 　　打开保险后，她又隔着衣服，摸着藏在外套内测口袋中的手枪轮廓。 　　那手感坚实而令人安心…… 　　不，不对…… 　　慌乱的思绪转瞬而过，她恍然发觉是自己的精神太紧绷了。 　　或许是久违的“临危”让她有些许应激，还没确认好真实情况下，就草木皆兵可不行。 　　况且，她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当时也答应好了，在外面一切基础情况都要听从半夏的…… 　　她停下动作，将混杂着严肃、警惕和请求的复杂目光，投向了门扉对面的苏半夏。 　　苏半夏的面色同样紧迫，但她却仍抬起一只手，对着夏雨柠摆出了手心。 　　意思是保持原状，不要轻举妄动。 　　“嗒，嗒嗒……” 　　西侧街口传来的脚步愈发清晰，不时伴随着脚下不老实、随意踢动易拉罐的声响。 　　看来者肆意的气势，仿佛是出来散步的，完全不把外界的危机放在眼里一般。 　　这轻浮的举动，的确很符合夏雨柠印象中，不久前驾驶摩托车的那伙人。 　　“啧，动静小点。” 　　透过门扇缝隙飘来的声音，夏雨柠认真窃听着另一道不同音色声音 　　是在低声提醒那个手持钢管的男人。 　　如果夏雨柠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两人之中，一个是戴着鸭舌帽、颇有流氓风范的男人；另一个则是一脸凶光的大光头。 　　粗略地看起来两人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正值青壮年，而且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这也是让她不得不警惕的原因之一。 　　“你懂个鸡毛啊，这叫激将法。” 　　鸭舌帽男人半开玩笑地解释着，沙哑的嗓音嘻嘻笑笑的，完全不把所谓危险当回事一般。 　　“……” 　　光头男人没再说话。 　　“哈啊，草！早知道把车靠近点停了，走这么远什么都没找着……要我说，不如刚才就往他妈东边走。” 　　鸭舌帽男人骂着脏话吐槽道，他大概也看到了这边零食店显眼的大招牌，继续说。 　　“…“优零食”……零食店？不是，哥，你想搜的地方，不会就是这儿吧？” 　　“不然呢，你还想……”光头男人低沉地开口，打算劝解。 　　"操，这破店早他妈被搜刮八百遍了吧？"粗嘎的男声打断了光头的话，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并不太懂礼貌呢。 　　“这儿要能找到好东西才奇了怪了，别到时候空手而归，又让他们笑话了？” 　　“……”光头沉默不语，或许他是个寡言的人。 　　“哈，算了，你是哥，你是哥。”男人忽然嗤笑一声，语气轻松地说道，只是话语里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可忽视的辛辣。 　　“走吧。” 　　两个成年男人不断接近店门口，踢踏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也透过了虚掩的门扉，荡在了藏在门后的两位少女急促跳动的胸腔中。 　　此时，苏半夏和夏雨柠和对方两人的距离，不过数米之遥。两人藏匿于黑暗中，努力屏住气息，手中握紧待发的武器。 　　“哎，哪来的口香糖？” 　　“哈，你说是不是有人才路过这里？” 　　"说不定，这里面正藏着个娇滴滴的小娘们呢~"鸭舌帽男人轻佻地说着，油腻的视线扫过收银台。 　　"上次老吴不就在那破屋的冰柜里逮到一个，可惜不太耐用，哈......" 　　“彭！” 　　一声巨响，门扉被暴力踹开的气浪掀飞到一旁。那力道相当大，右侧的门扇狠狠地砸在了夏雨柠身上。 　　当然，她有闭紧嘴巴，将呜咽声硬生生地吞回到了肚子里。 第九章 保持微笑 　　“沙…” 　　鸭舌帽男人的鞋底碾过门槛内侧的垃圾袋，松散的塑料薄膜摩擦在地板上，沙沙作响的噪音在空间里回荡。 　　屋内静得可怕，唯有他们俩脚下传来的声音，被放大数倍。 　　不过，他们倒也是真的无所畏惧，甚至都没有进行基本的探查，上来就先迈进房间。 　　也好，马上就…… 　　两人毫无戒备的姿态，让藏在暗处的夏雨柠不自觉地咬紧牙关。 　　左臂被铁门撞击的钝痛愈发鲜明， 　　复合弩坚硬的后托抵在肩上，食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她眸中寒光凛冽——再等五秒，不，只要三秒，等那个光头完全踏入房间...... 　　至于，“谈判”？ 　　这个念头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少女脑海。 　　理论上来说，幸存者间的初次接触应当优先沟通和谈判，没有上来便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必要。 　　但需要注意的是，存在于理论之外的事情： 　　这规则向来由弱势方提起。 　　而弱势方总是没有提出条件的权力的。他们会更倾向于放低姿态、争取和平相处。 　　如今，她们既然占据了主动权，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对敌对者的任何仁慈都是对同伴的背叛。 　　当然，这点倒是无关人伦道德，只是她个人的结论罢了。 　　所以为了她和苏半夏的相对安全考虑，就请这两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坏家伙”，去死吧。 　　“咔哒。” 　　突如其来的光束刺破黑暗，殿后的光头突然拧亮战术手电，光束如探照灯般扫过货架。 　　映射在货架上的强光刺得夏雨柠睫毛忽颤，些微适应过后，她屏住呼吸，注视着光斑从她身侧几寸的位置掠过。 　　她将弩箭锁定在鸭舌帽后脑勺的骷髅纹身上。 　　那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她藏身的阴影，裂开的嘴巴仿佛带有某种恶意的嘲弄，这倒是更坚定了她的判断。 　　“要不，换个地方吧？” 　　光头突然的提议让所有人呼吸一滞，也包括藏匿在暗处的夏雨柠和苏半夏。 　　哈，为什么？ 　　明明就只差临门一脚，就只等着他一齐踏入室内了。 　　夏雨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看着“猎物”即将踏入陷阱却又忽地停滞不前，紧张与亢奋在血管里沸腾着。 　　她甚至能清晰听见自己太阳穴鼓动的声响。 　　“说什么呢，来都来了。” 　　鸭舌帽男人不做多余的理会，嗤笑着又往前半步，径直踏入了房间……距离被拉近到，夏雨柠能闻到他夹克上陈年烟草与汗臭混合的味道。 　　此刻，他和两位少女之间的实际距离，不到两米。 　　或许仅需一个转身，男人就能发现两人的存在。 　　“……” 　　对，就该这样！ 　　夏雨柠咬住嘴唇，将手中的复合弩角度微调，随着男人的走动而缓缓地无声移动，始终将准星瞄准在男人的头上。 　　“呃……” 　　“也是，那就这儿吧。”光头的话总算结束了他们磨磨蹭蹭的节奏。 　　哈…… 　　到了这种时刻，夏雨柠果然还是会感到紧张的。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平常她是不会这样的，可到了需要保持镇定的关键时刻，她反而会难以调整身体上的细微变化。 　　她有点担心对方会发现她们，导致局面骤变； 　　她还有些莫名的悸动……不，准确来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奇怪的激动…… 　　她似乎有些期待，接下来对方被突如其来的转变所惊吓到的慌乱姿态，从自负的表情变成恐慌的一刻，会多么有意思…… 　　以及，她也意识到，她又要亲手解决掉某人的生命了。 　　无论是出于部分所谓的背德感，还是她将要参与解决掉威胁因素的成就感。她还未动手，就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了箭矢穿过头颅时，那悦耳的反馈声音…… 　　金属击穿薄脆的骨质，再搅进软嫩的脑浆内，“噗哧”一声。 　　即刻便能让这种讨人厌的家伙，连死前的哀嚎声都无法发出，便带着眸子中最后一抹惊诧死去…… 　　啊！当然，这些和夏雨柠都没有太多关系。 　　她之所以感觉到兴奋，大概是因为大敌当前，大脑所分泌出的激素在作祟……加上，这将会是体现出她的作用的时刻。 　　大概……她就是这样想的。 　　她也是可以帮助苏半夏的…… 　　“踏。” 　　光头终于踏入了室内。 　　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的身影，夏雨柠的指尖已压在扳机上，施加的压力逐渐增大。只等光头将另外一只脚收进门槛时，她就会率先击杀鸭舌帽男。 　　剩下的光头，交给苏半夏处理。 　　“……” 　　很好，就是现在……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里面！”光头忽然大喝一声，引得鸭舌帽迅速警惕起来，条件反射地拎起钢管环顾四周。 　　还没来得及思考，是怎么一回事。 　　“噗！” 　　就在这个瞬间，只见一道寒光乍现，夏雨柠听见了刻在她记忆中难以磨灭的声音。 　　那是利刃入肉的闷响。 　　“哐当，彭……” 　　鸭舌帽男人踉跄撞上货架，喉间喷溅出来的动脉血雾呈扇面，染红了蒙尘的促销广告牌，"全场八五折"瞬间变得暗红。 　　他倒下的如此突然，除了喉咙被卡住般的赫赫声，的确也没能发出任何求救声。 　　可，夏雨柠分明还没有扣下扳机啊？ 　　“哈……” 　　光头抽出染血的刀刃，尖端上还挂着粘稠的碎渣。 　　“果然是他妈蠢货一个，就这么相信我？” 　　“……你早该死了。” 　　垂死的躯体斜躺在门口处，挣动的指甲无意识地抠动着地板。 　　黑暗中，男人充血的眼球正对夏雨柠的藏身处，他挣扎着吐出“咯咯”的声音，无比复杂的目光对上了蜷缩在门后的少女脸上。 　　一双幽蓝的眸子彷佛映着微弱的光亮。 　　在男人注意到时，那张面无表情的精致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大概是让他第二震惊的事情。 　　手电滚落在地上，光束照亮了满地飘扬的灰尘，却没能揭示出隐藏在门后的两个人影。 　　光头蹲下身，单膝压住抽搐的躯体：“啊，倒也别怪我，好兄弟。” 　　他甩动匕首的姿势娴熟得可怕，染红的刀刃在对方夹克上擦拭时发出的"嘶啦"声，让人想起屠夫处理肉排的场景。 　　光头一改先前的深沉，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虽说我也觉得你很傻比，但也不至于非要亲手杀了你。” 　　“嗯，想想自己那张臭嘴得罪了多少人吧？” 　　光头男的话语间，溢满了优越感和得以发泄的畅快感。 　　“下次，说话前过一遍脑子。” 　　血腥味在房间里扩散，垂死者的喉管不再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只剩下带血的气泡在他嘴角破裂。 　　“下辈子记得。” 　　光头一脚踩在了鸭舌帽男的胫骨上，紧接着便从身后的背包外侧，取出一把类似于镐斧的武器， 　　他抡起来便补上了最后一击。 　　“咔，噗……” 　　颅骨碎裂声混合着粘稠液体的迸溅声在密闭空间回荡。 　　夏雨柠轻轻耸动鼻尖，嗅着新鲜甜美的血腥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微笑——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牵扯，肾上腺素带来的怪异感正顺着脊椎窜向后脑。 　　短暂的疑惑后，她的胸腔中便涌出了更多的温热，是一种混杂着愉悦和轻松的感觉。 　　哈，好奇怪…… 　　没想到他们竟然内讧了。 　　但这样，也方便了很多。 　　夏雨柠仍记得上一次事件，她本不想让半夏去承担那份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毕竟她对这种事情并不敏感，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让她处理，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的，这一次绝对不需要脏了半夏的手…… 　　夏雨柠握住复合弩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她不动声色地将准星移向那颗油光发亮的脑袋上。 　　就在这时…… 　　苏半夏的手势切入视野，那只纤白的手掌从阴影中浮出，五指张开又收拢，如同操纵木偶的大手。 　　这手势令夏雨柠浑身僵住，她才兴起的劲头突兀地降了下来…… 　　夏雨柠用力地咬住下唇，心中泛起不甘的涟漪，但她仍将瞄准光头的十字准星缓缓下移。 　　本该在下一秒传来的箭矢穿透颅骨的脆响，此刻化作粘腻的耳鸣声，在她耳侧挥之不去…… 　　“……” 　　“…” 　　光头哼着小调，身影渐行渐远，他的脚步声连同那健硕的背影最终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这一切宣告着，短暂的“遭遇战”结束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零食店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苏半夏在翻看那具尸体的背包。 　　夏雨柠则仍然保持着跪坐的姿态，低垂的眸间流露出些许难掩的失落。 第十章 “萌发” 　　“呼…果然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全是些杂物。” 　　“……这是什么，注射器？” 　　“啧。” 　　“这些东西，还是全丢在这儿吧，也免得引来什么麻烦……” 　　“……” 　　“嗯？有在听我说话吗？” 　　苏半夏裹着战术手套的手掌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不久前，是为了防止影响操作的精准度，她才暂时摘下手套；现在则是需要翻找东西，而重新戴上手套来保护手指。 　　不过该注意的点不在于此，夏雨柠因走神而暗淡的双眸被瞬间点亮般，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啊，有、有的，我在听。” 　　夏雨柠慌张地回答道，其实她刚才完全走神，苏半夏的话只如同背景音般飘过耳际。 　　“……” 　　兴许是察觉到少女根本没有听她说话，而她刚才无异于自言自语，苏半夏轻叹一口气。 　　接着将背包拉链全部拉开，敞开包向夏雨柠展示着。 　　“这里面，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吗？” 　　对着背包里的杂物粗略扫视了一圈，夏雨柠摇摇头，否定道：“嗯嗯，没有。” 　　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没有食物和水，对她们来说作用不大。 　　而且，她也不太想拿走这家伙的东西。 　　刚才那个人靠近自己时，夏雨柠就嗅到了对方身上一股酸臭味，感觉像是很长时间没有洗澡的发酵味道。 　　乃至让她感觉，这个鸭舌帽男背包里的东西仿佛都蒙着层污浊气息，大概都是臭臭的、脏兮兮的。 　　“真的吗？”苏半夏二次确认道。 　　“嗯。” 　　“好，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们也该准备撤离了。”苏半夏将背包合上，同时按照记忆的样子，把男人躺倒的姿势尽量复原到原先的位置上。 　　“食物方面多少也有点收获。趁着雨歇，不该在这久留，谁知道那帮家伙还会不会折返回这边。” 　　“……朝着和那些人相反的方向，刚好要先回临时据点一趟，把剩下的东西都带上。”苏半夏隔着窗户望向街道东侧，接着转头看向夏雨柠，说： 　　“回房间休息一段时间，如果没再接着下雨，那在天黑之前，我们大概就要一直赶路了。”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夏雨柠垂首应答。 　　她回答是让苏半夏满意的回答，没有问题自然更好。 　　但和半个小时前相比，此刻她眉眼间凝着的落寞，愈发明显。 　　…… 　　“是想问我，当时为什么要阻止你吗？阻止你杀了那个光头。” 　　苏半夏直接将话挑明了问道。 　　“……” 　　夏雨柠蓦然抬眸，充斥着茫然的双眸间流过一丝光亮，她将目光投向苏半夏，似乎在无声地渴求着答案。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对他们……是什么看法？” 　　苏半夏问话中的“他们”，没有指明，却也无需指明。两人都清楚所指的群体是哪些——活动在城区中各个角落的，其余幸存者。 　　只不过，至于精准指向于的是，类似刚才所遭遇的那种强硬可怕的势力；还是有可能交好的友善幸存者群体…… 　　两人并没有当面划分清楚。 　　“什么…看法……”夏雨柠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怔了片刻，缓过神后，才轻声回答道。 　　“我讨厌他们。” 　　“所有人都一样吗？”对于少女的回答，苏半夏没有展现出过多的惊讶，而是追问着。 　　“……” 　　“当然不会……”沉默了一会儿，夏雨柠抬起脸，彷佛眸中的阴霾都黯淡了几分。 　　一句"除了你"在唇齿间辗转，却终究化作无声。 　　她感觉这样的话，太过暧昧，太过油腻了。 　　可实际上，这句话对她来说的确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在她心中，当前唯一能信任、依靠的，就只有苏半夏一人。 　　然而，这似乎并不是一道简单的单项选择题。 　　虽然苏半夏对她而言，是有很大一部分情感加成的，但她的脑回路还没有简单到成一条线。 　　在她心目中，其余幸存者究竟扮演着一个什么身份，她倒也没有去认真思考过。 　　她都是每每在遭遇时，才做出看似不可避免的行动，接着冠以“别无选择”的名号，这样，她好像就无需承受任何方面的无形压力。 　　事情果真如此吗？ 　　她那彷佛是天生的倒霉体质，让她几乎在一直遭遇不顺心的事情，全都是让她烦到不愿再提的事故。 　　假如真的能让她接触到抱着善意、没有恶心的目的、单纯而真挚的人时…她还会下意识地打心底抵触和厌恶对方吗…… 　　又能否放下戒备？ 　　可她又该从何而分辨呢？ 　　在苏半夏以外的，真的，还有那种人存在吗？ 　　啊…… 　　这些念头都快在她的脑袋里，缠作一团乱麻了，好烦…… 　　“这样吗……”平静的眼眸对上了她的视线，苏半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着。 　　“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复杂，杀不杀他无所谓。但，不是我想放过他，而是，我想让他放我们离开。” 　　“你也看到了他们内讧的过程，结合他说的那些话，也能推测个大概出来。” 　　“他能毫无顾虑地杀掉这家伙，还把尸体置之不顾，肯定是早有预谋的。至于他们内部的矛盾，和我们没关系。” 　　“他们两人同行，戴帽子的家伙回不去了，问题在于他；但如果连他也失踪了，我担心那伙人会派人来搜寻。” 　　“所以，别再在意“放虎归山”的事情了，这样做，我们反而会更安全。” 　　“……” 　　片刻后，夏雨柠略显呆滞的脸上，迟一步地浮现出了恍然醒悟的表情。 　　“我明白了…对、不起。”她紧接着低下头，轻声细语地道歉道，仿佛才明白苏半夏的“良苦用心”。 　　“不，为什么道歉呢。” 　　停顿一秒，苏半夏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便将手掌覆在对方的头顶。 　　把少女当作小孩子一样对待，轻柔的摸了摸那柔滑的头发，接着夸奖道： 　　“你有遵从安排，像我们约定的那样，你做得很好。” 　　这样的举动，倘若放在同龄人身上，或许会显得有些幼稚和奇怪。但当看到夏雨柠那青涩稚嫩的侧脸时，却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合适。 　　毕竟，先前也做过这样的安抚。 　　“嗯……” 　　夏雨柠低着脸，嘴角重新浮现出微微的弧度。 　　她顺着手掌的摩挲蹭了蹭，仿佛在享受着头顶处传来的抚摸…… 　　“……” 　　为什么… 　　是呢，为什么道歉呢？ 　　在苏半夏注意不到的方向，夏雨柠竭力眯起的眼角，却涌动出一丝淡淡的阴翳，笼罩在原本透亮的眼眸上。 　　最开始，半夏制止她时，她的确很不解：为什么要放走那个光头男人？ 　　但藏在阴影中等待对方离去的时间里，她差不多也想明白了半夏的用意，毕竟她的脑袋还没那么迟钝…… 　　她只是，内心在挣扎着，在和自己潜意识中的某个想法，努力对抗着。 　　一直到半夏亲口解释出来时，她才终于再无法掩饰自己的内心了。 　　——她发现，原来自己真正介怀的，竟是没能体验到亲手杀死对方的快意。 　　她竟然想要看着锐利的箭矢，贯穿那颗圆润的光头，想看着脑花飞溅的一瞬间；她想要体会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一个坏家伙，剥夺对方生命的感受…… 　　她想做出，可以被嘉奖的、“正确”的事情。 　　仅此而已。 　　可是，她为什么会萌生出这种想法呢…… 　　她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吧。 　　哪怕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察觉到不久前的自己是有多么疯狂和危险。 　　但，她能意识到，在那段时间里，她也并非是一时之间的冲动，而是埋藏在潜意识深处的念头在作祟。 　　怎么会这样…… 　　她感觉自己是在太坏了，她才是那个坏家伙。 　　她有反省自己…… 　　和苏半夏相比，苏半夏始终是为了她们两人接下来的安全和大局考虑； 　　而她，完全没意识这么明显的问题，居然只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无聊念头，险些造成严重后果…… 　　这便是她诚挚地道歉的理由。 　　其实什么癫狂的、异样的念头怎样都好，杀掉谁也没关系…… 　　唯有一点，就是，她不该质疑半夏的。 　　毕竟她们可是相互依靠、相濡以沫的同伴呐…… 　　“好啦，快点走吧。” 苏半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 　　“…” 　　“嗯嗯。” 第十一章 一路奔劳 　　两人轻车熟路地回到安全屋，过程很顺利。半个小时的休整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 　　体力已恢复，能量已补充，暗中观察那伙“骑手”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再次出发。 　　“检查一遍……” 　　“水壶带上了，药盒带上了，睡袋也绑牢固了……” 　　“没再落下什么东西吧？” 　　苏半夏提起背包清点物品，同时向身旁的少女最后确认到。两个人共同查漏补缺，的确能规避很多低级的失误。 　　“嗯，全都装进背包里了。” 　　夏雨柠扫视破旧室内的同时，在记忆中逐项清点重要物品。确认已将它们分毫不差地收纳妥当后，方才点头回应。 　　毕竟她们的全部家当，都浓缩在这些珍贵而实用的物品中。 　　“……嗯，记得把重要的东西放好。” 　　苏半夏的手忽然靠近，覆在了搭乘“挂票”的某熊身上。 　　转头注视过去，在葱白指尖捏在熊玩偶鼻子上的刹那，夏雨柠彷佛连通了对方的感官，脑袋中竟产生出一种感同身受的错误触感。 　　软乎乎的…… 　　再精确一点的话，应该还带有些许潮意。因为阴雨侵袭，外面的空中早已被镀上了一层薄雾，空气湿度不断攀升。 　　“可以把小熊放进包里，现在已有剩余空间了，不然……” 　　“当心到时候，又被哪个丧尸一爪夺走了？” 　　苏半夏的唇角勾起浅淡笑意，半开玩笑地提醒道。 　　她似乎想给如此刻天气般，保持沉闷却又迟迟不发作的压抑氛围，增添些松快的颜色。 　　而夏雨柠虽没察觉出对方的假笑，却也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的气息。只不过即便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她也不会晾着对方的逗趣不管的。 　　“哼……”她配合的轻哼一声，微微扭过脸，佯作生气的模样。 　　尽管她也有些不自知的真情流露。 　　因为在和半夏的交流中，无论言语还是肢体动作上，她似乎总处于劣势方——被从容间给戏弄的人总是她。 　　“兹拉……” 　　两秒钟后，她便恢复如初，着手于转移小熊的事情上。 　　呃，半夏倒是也提醒了她。 　　倘若在路上发生点什么特殊情况，比如小熊被某个不长眼的家伙无意间掳走，那也是有一定概率的。 　　那时候，假如她们面对的是成群的丧尸们。为更为重要的大局所顾虑，她还真的没办法去营救小熊，她能做的，就只有眼睁睁看着对方远去了…… 　　做事情要做好整体，防患于未然嘛。 　　“呼，更轻松了，背包倒是轻了不少。”苏半夏掂了掂背后略显干瘪的背包，不自觉地喃喃道，“少了食物……” 　　从前到后的声音逐渐变小，后半句话更是化作气音堵在喉间，听起来像她在自言自语。 　　而就站在她身边的夏雨柠，听得很清楚。 　　她没有接上这句话展开讨论，或者无所谓地闲聊，她只俯身整理着地上的背包，装作没听到…… 　　可她心中那股始终未被抚平的小小涟漪，再次因外界不经意间的触动，而一波接着一波地翻涌起来。 　　她在心中暗暗思忖着…… 　　是呢。 　　食物问题愈发急迫了。 　　背包能盛放的物资有限，她们先前储备的食物，随着每日定量的消耗只会越来越少，而外出探索得到的那点收入根本填补不了消耗的漏洞。 　　地图上标记出的红线，那段未走完的路线，还剩余很多。 　　比她们截至目前走过路程，还要多。 　　这大概也就是她们两人最焦虑的原因，没有之一。 　　倘若不能速战速决，那就必须做好持久战的打算，而为了“持久战”，首先就需要解决稳定供应的问题。 　　哈…… 　　要抓紧了。 　　食物，推进速度，无论哪方面都是如此。 　　在夏雨柠心中，先前找到那些食物的喜悦，早已被接二连三的小挫折给冲淡了。 　　回过神，夏雨柠背上背包，将挎在身前的复合弩也重整好位置。她准备宣告准备就绪之时，眼前忽地一亮。 　　“滋滋……”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几条食物包装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免得被不怀好意的家伙注意到她们的踪迹，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嗯，这下所有事项都已料理完成，她们也该告别这个临时小屋了。 　　“出发吧？” 　　夏雨柠看向苏半夏，用询问的语气，等待着对方的指示。 　　她抬起脸时，对上的却是对方早已投来的视线，略带疑惑的目光。 　　苏半夏在盯着她，但没有和她产生确切的眼神交流，反而是是像在盯着她的额间。这样的视线让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嗯？”苏半夏发出轻吟声。 　　夏雨柠迅速思索，她接着伸出手摸向脸颊和嘴角一圈。 　　她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又沾染上什么东西了，不久前吃巧克力棒的时候她也没太留意，她大快朵颐的吃法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发卡，是不是丢了？”苏半夏不确定地问道。 　　“啊…” 　　夏雨柠伸手抚过额前垂落的碎发，却只触摸到了软软滑滑的发丝。她这才惊觉，夹在发间的那两只兼具实用和装饰性的发卡，不见了。 　　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她回忆不起来。在路上有太多值得留意的重要细节，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也许，是在那栋零食店里碰掉的？ 　　不清楚，也不重要。 　　“呃，可能是不小心掉在哪里了。”夏雨柠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她想起了背包小口袋里的东西，“没事。” 　　“我还有好几只备用的，是之前别人送给我的……” 　　她脑海中兀的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只是那人的脸庞无比模糊，连名字也被涂黑的相片一般，难以辨认。 　　她和那人之间彷佛隔了很久远的时间，她已想不起来了。是不重要的事情。 　　“我这里……哦。”苏半夏正在说的话戛然而止，手上摸索背包侧袋的动作也停下。 　　“那就好…我记得我好像也带着几只发夹。” 　　唔。 　　夏雨柠瞳孔微颤。她好像错放了眼前的机会。 　　啊，她就不该说多余的话的…… 　　…… 　　…… 　　…… 　　天阴沉得厉害。 　　堆积的云层像被浸湿的浅色布团，眼看就能滴出水来……可这么久的酝酿过去了，偏是没挤出一丝雨滴。 　　常言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可头顶这片不祥之兆昭示了许久，却总是欲出不出的样子。 　　倒不如直接下场暴雨来得痛快，这样惹得两人要殚精竭虑的时刻留意，还要被满街淡淡的雾气所影响。 　　这种天气下，她们原本是不打算继续推进的，可事情有变。 　　她们不止找到了多日份的食物，还无意观看了那么一出“众叛亲离”的戏码，主动和被动的条件都集齐了……保险起见，还是向着预定方向再前行数百米吧。 　　幸而一路上没再遇到那个臭光头，和光头的的同伴们，不然真就是弄巧成拙了。 　　“呼……” 　　夏雨柠深呼吸一口气，为长时间保持警醒的大脑供应充足的氧气。 　　她近乎是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时还要去感受听那些细微的声响……外界风云诡谲。 　　虽然她无法腾出太多空闲总去欣赏半夏的侧颜，但仅去捕捉对方的脚步声，也能给她带来很多抚慰。 　　规律而平稳的脚步声，像是给她焦灼不安的心脏扎进了一针针强心剂。 　　“……” 　　“……” 　　“…” 　　“哒……” 　　一道微弱而短促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像是什么硬物轻点在墙壁上，能辨别出，那声音源自很远的距离。 　　至少只靠步行的话，不会很快抵达…… 　　夏雨柠突然感觉，她被一道有形而强劲的力量猛地拽住胳膊——是苏半夏的手 　　回头看去，只见苏半夏却神色凝重，眉头紧皱，一副神色骤变的神情。 　　“枪声！” 　　“先找地方藏起来。” 第十二章 个人与团队 　　“呼啊……” 　　在另一间被废弃的二楼杂物间内，苏半夏将不久前才整理好的行囊一一卸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何时起，她们变得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明明制定了好还算周密的计划…… 　　这糟糕的实践体验，似乎只进一步证实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浅显道理。 　　看着夏雨柠注视而来的清亮双眸，苏半夏作为二人中绝对的主导者，此时也不知该下什么“指令”了。她自然也想给对方一个更安全稳定的旅途啊，只不过……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啧。”苏半夏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低沉，迅速调整回正常状态，才接着说道，“就在这里过夜吧。” 　　“呃，当时的枪声，也可能是我听错了，毕竟距离太远……” 　　“至于那帮人的事情，也别想太多了，今天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嗯，不需要担心，况且我们也有自保的底牌。”苏半夏瞄向胸前挂着的可靠步枪，眼神依旧平淡；但当她将视线移向身旁的少女时，眼底却浮现出了一丝光亮。 　　“今天还是有不少收获，至少找到了能补充几天的食物。一会儿早点休息……” 　　“……”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她说出这句话时，夏雨柠仿佛捕捉到了重点般，瞬间就不再消极了，蓝色的大眼睛中冒出闪闪星光。 　　“好……好的。” 　　蓝眸少女像是吃了牛奶巧克力一样，心中顿时甜甜的，奔劳一天早已疲惫的身体也打起精神来。 　　“哗啦……” 　　放下背包，合上窗帘后，她便开始动手清理满地的杂物，给她们今晚休息时腾出所需的空间…… 　　眼见用几句话便安抚好对方，苏半夏稍稍松了口气。她也帮着解开背包上的卡扣，将卷成一团的睡袋取出来…… 　　不过相比于夏雨柠那股干劲，她却仍是心不在焉的，她很难控制住自己，去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为了尽可能能让夏雨柠安心下来，她刚才说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可实际上，根据她的判断，那道声响绝大概率是枪声。 　　她在官方避难所生活的那段时间里，总能听到士兵射击训练或清扫周围丧尸时传来的枪响声。她的脑袋早就记住了那种声音，早已耳熟能详。 　　她又怎么会听错呢。 　　奇怪的是，那枪声只响了一声便再无动静。 　　反而让她们警觉的做法，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哈……没有传来一阵激烈枪战的声音，倒也算是好事？ 　　啧。 　　她们能获得的整体、有效信息太少，零碎的事情又都接踵而至。一切太杂乱，扰得她都快要分不清状况了…… 　　外面很危险，不只是说说而已。 　　一个不留意或是不走运，被撕碎在活死人的唇齿间，被残杀于心术不正的暴徒手中，被活生生地饿死在街边…… 　　皆是有可能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情。 　　在灾变之后的时间不断拉长，物资愈发匮乏紧张，人与丧尸、人与人间的斗争就愈发紧迫。 　　不少人，就会愈发变得更加难缠而凶恶起来。 　　她们不过才出发…… 　　在物资充裕的安全家园里呆久了，心神的确会被温柔所麻木，让人下意识就忽略掉了真实情况。 　　而先前的侥幸也不会始终眷顾她的。 　　尽管她们现在是两个人，姑且能彼此协助，可两个人的能力仍是非常有限。 　　在她决定独自一人踏上这条路时，她大概也预想过自己的生还概率，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四十，或者更低…… 　　她也只是为了某些没有实际作用、却又存在非凡意义的东西，堵上性命去努力追寻罢了。 　　而现在，她拖上了一个，甩不开的小尾巴。 　　她不再是独自一人。 　　既然如此，如果想要负起主导者的责任来，她就必须提升曾预想中的“生存概率”。 　　她也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决断，而牵连影响、甚至扭曲对方本该拥有的，更好的命运路线。 　　“……” 　　“噗…” 　　苏半夏感觉到外套下摆被人拽了一下。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上的动作停滞已久，像是玩偶一样呆愣原地。 　　“半……呃，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轻拽她衣角的人，自然是夏雨柠。 　　经她这么一说，苏半夏顿觉腹中空空，胃部收缩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 　　她们今天就只吃过零食一类的食物，还没有一顿像样的正餐。 　　就算用歪理说是节约食物，这也是行不通的，不吃饱可没有力气应对各种事情。 　　“嗯，先吃饭吧。” 　　“晚饭。” 　　根据当前临近傍晚的时间，这一餐，只能定位为晚餐了。苏半夏微笑着点点头，想着也该犒劳犒劳听话的少女，今晚吃点好的。 　　多补充些能量，然后，也好早点休息。 　　…… 　　…… 　　… 　　“你先休息吧，我来守夜。” 　　饭后闲坐了一会儿，夏雨柠察觉到自己有些发困。 　　一整天的奔波与警戒很消耗精力，加之晚餐时忽然摄入大量碳水，让她难免地生出困意。 　　但眼看时间也不早了…… 　　她从口袋中摸出一块薄荷糖，打算让自己清醒清醒，接着便站起身来去拿复合弩，同时劝苏半夏早点休息。 　　“不用了，我来守前半夜，你先睡。”苏半夏回绝道。 　　“啊，但是，前几天都是我……” 　　前几天都是由夏雨柠排在前面守夜，等到了午夜时她再叫醒苏半夏，两人轮换。 　　不同的是，前几天她们都休息的很早，几乎在日落后不久，她们便会停下外出活动，早早回到安全屋休整。 　　并且，她们并非以整夜为单位来留意，而是只留意特定的危险时段，来确保睡眠时间相对充足。 　　但今晚，吃过晚饭后已经很晚了。 　　“打着瞌睡守夜，我可不放心。” 　　苏半夏显然注意到了夏雨柠不时打哈欠的表现，今天，不如让她先休息，再来换班。 　　…… 　　等夏雨柠钻进睡袋中后，苏半夏忽然将不知什么时候拿到手上的小熊，塞到了她手上。 　　接着又贴心地帮她整理头枕部分，像是哄着她入睡那般，眼中带着一抹宠溺的浅笑： 　　“没有小熊不会睡不着吧？” 　　“啊，才、才不会。” 　　夏雨柠连忙反驳道。 　　前几天晚上，由于小熊还被绑在背包外面，想要取下来就要废掉几根扎带，所以她只好放弃。 　　而睡袋是独立且包裹严实的，她没办法睡在苏半夏身旁，没办法抱着被褥，也没办法抱着小熊……导致她有些莫名的焦虑，每天都睡眠都很浅。 　　但想着睡眠浅，也能更快速地应对突发状况，她便努力催眠自己睡过去了。 　　“快点睡吧，后半夜还有班要上哦。”苏半夏打趣着提醒道。 　　“嗯……” 　　睡袋下的胳膊搂抱着小熊，温暖封闭的空间，和手中这充实的安全感，让夏雨柠的眼皮愈发沉重了。 　　今晚，她大概能睡得很好，哪怕睡眠时间被缩短了。 　　…… 　　…… 　　…… 　　“啾啾，啾……” 　　寂静的深夜，某处幸存的鸟儿发出熟悉的鸣叫，已是凌晨。 　　苏半夏靠坐在墙边，脊背被坚实的墙面撑得发痛，但她却抵不住意识上的逐渐朦胧。 　　她一整晚没睡。 　　中途过了她守夜的时段，但看着夏雨柠蜷缩着身体搂抱小熊，那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样，和熟睡的睡颜……想着让夏雨柠多睡一会儿，她没忍心叫醒对方。 　　就这么等来了宣告次日的鸟鸣声，她才意识到，窗外的漆黑即将转变为白昼。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她脑海那团杂乱的思绪中，最终得脱众而出的一个想法是。 　　为多方面考虑， 　　或许，她们需要加入团队，才更好…… 　　“啾啾……” 　　险恶的黑夜度过了，临近凌晨。 　　一阵难以阻挡的困意席卷而来，侵蚀着她的意志力，苏半夏意识到是自己过于紧绷了。 　　这样会影响白天的外出活动的。 　　她应该，休息一会儿…… 　　随着眼前的一切忽闪着变黑，变白，再变黑…… 　　她想着握紧手中的步枪，不能这么大意，却在手上尝试用力的一瞬，失去了前半段的记忆。 　　“呼……” 　　她竟在朦朦胧胧之间，睡着了。 　　…… 　　“……” 　　“…” 　　“嗒。” 　　一点细碎的声音自身前传来，苏半夏猛地睁开眼。 　　她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那点声响，而是懊悔，她居然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哈……天还没完全亮，她没睡多久。 　　不过，是她太过谨慎了吧…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模糊不清的双眼睁大，让自己强制开机。 　　“啊。” 　　“咔啦。” 　　楼梯口处，兀的冒出一阵清晰的异响…… 　　她抬起头，昏暗之中，几道黑影赫然矗立。 　　——其中一人平举的枪管泛着冷光。 　　他们可不像是来叫她起床的好心人。 第十三章 寻人启事 　　十五分钟前…… 　　…… 　　“等等…这几栋前天已经看过了，里面是空的。” 　　“再往前一点儿，我记得上次最后是停在…那栋三层小别墅前面。” 　　“哈啊，哪儿不都差不多吗？”不耐烦的年轻男声，打断了前方中年大叔的话，话语中尽显焦躁。 　　走在队伍最后面，身背老式猎枪的男青年将双手背在颈后，脚步不慌不忙地像是在逛街：“装装样子算了，又没人监视咱们。” 　　“呃……”留着短茬黑胡子的大叔停顿了一秒，没有刻意反驳男青年，只继续说道： 　　“尽量多搜一下商铺，就算找不到人，没准也能找到点有用的……” 　　“彭叔！”见对方仍旧是喋喋不休地谈论这个话题，男青年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烦躁愤懑的情绪，大声道。 　　“你也知道找她没什么用吧！这么大的城市，只靠咱们几个人怎么可能找得到？” 　　“更别说咱们都已经分三组，兵分三路去寻找了，天天找，天天找，这都多少天了？就为了这点破事，天天出来不是搜这儿，就是搜那儿，整的跟搜救队似的！” 　　“就光来这条街，都是第三回了吧？我看顺着这条路走到城西去，都不见得能找到他妹妹。” 　　“溪云！” 　　眼见男青年向着情绪失控的方向走去，一旁那个容貌端正的女生连忙喊住他的名字，试图把他平日里的理智拉回来。 　　“别这样……”女青年柔声劝解道。 　　听到她发软的声音，名为“溪云”的男青年，脸上的怒容顿时僵住。 　　“啧……”他轻哼一声，将脸上失态的表情迅速收回，换回正常的嘴脸。 　　“行。”男人男青年略显不甘地点着脑袋，沉声说道，“我不说别的，就说方哥为了他，为了这点烂事，带队都出去几趟了？” 　　“最少也有五六趟了吧。” 　　“他们那样的“精锐”，都找不到人，每次带回来的收获也不过是仨瓜俩枣。我看咱们出来也是白来。” 　　“溪……”那个女生试图再次劝导，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堵住嘴巴。 　　“你老挤兑我也没用，林、晴、韵。” 　　男青年故意一字一句地念到女青年的名字，继续有理有据地解释道，“又不是我不想帮他，一个失踪了大半个月的人，一点信息都没留下来。何况是在“末日”里，警察来了也得无功而返。” 　　“溪云，你……”林晴韵想要反驳，却哑口无言。 　　不知是因为对方故意疏远的称呼，还是因她实在没有依据去反驳。 　　“嗨……”大叔下意识地摸向那一嘴，因长时间未打理而肆意生长的乌黑山羊胡的，无话可说，只得叹口气。 　　“……” 　　“溪云，你别生气，咱们不也是为了给人家帮帮忙嘛。”片刻后，彭大叔似乎想到了说词，好声劝道。 　　“李惟川不是也答应了吗，要是能找到他妹妹，就把仓库里剩余的物资都送给对方；找不到的话，能发现相关信息的，也能给很多吃的……” 　　“哪怕什么都没发现，就像咱们这样，参与外出寻找，每天也供给咱们不少食物。现在食物这么紧缺，咱们怎么办都不亏啊？” 　　“……”溪云青年没说话，只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彭大叔以为他听进去，接着趁热打铁，说：“而且还是李惟川他亲妹妹，走丢了他能不着急吗……你说是吧，晴韵？” 　　大叔看向一旁的林晴韵，试图带动话题道。 　　“啊…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彭叔你这么老实，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吧？” 溪云青年脸上忽然浮现出轻佻而意味深长的笑意，似是想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 　　他继续开口，迫不及待地说道，“李惟川和他妹妹，其实……” 　　“俞溪云！你别……”走在她身前的林晴韵突然意识到他想说的话，像被踩到脚一般，急忙转过身阻止着。 　　然而，这次，她又被堵上了嘴巴。 　　终得全名的“俞溪云”青年，物理层面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让我说完。” 　　俞溪云按住对方的手没有松开，而是越捂越用力，林晴韵根本抵抗不住俞溪云的力量，只能被迫当着哑巴。 　　“他们俩说是兄妹俩，李惟川以前也一口一个地管对方叫“妹妹”。”“ 　　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只要是明眼人，大家也都发现他们俩不对劲的地方，“偶然”……” 　　“他们两人可不止关系好，经常伴在一起，什么打打闹闹的、拉拉扯扯就不用说啦……搂搂抱抱就不太正常了吧，这绝对不是兄妹之间该做的事情。” 　　“还有，晴韵她告诉过我，”说到这里，俞溪云将含着笑意的目光投向被仍捂住嘴的林晴韵，说： 　　“有一天，在楼上，她可是亲眼看到过。啊不，是亲耳听到了那俩“兄妹”的……” 　　“好了！”彭叔轻喝一声，截停了接下来大概会变得污秽起来的话。 　　兴许是他并不想听这种话题； 　　又或者是他们几人如今的模样，完全不像样子，没有一点在外界该有的紧张和警惕，只剩下了放纵和随意的姿态。 　　仿佛并非来探查寻人的，而是在闲庭信步，像是在从前安稳环境下出来逛街的闲杂人等。 　　他们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如此就算了，但他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可不坐视不管，任由他们肆意胡闹起来…… 　　无论是作为三人中最年长而成熟人选，还是早已被小方嘱咐照顾两人的原因，他都应该担起一定的责任： 　　“别闹了，这种闲事儿回去再谈……” 　　“就算这片街区相对安全，是以前被清理过的地方，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肯定还有藏在暗处的丧尸和危险。” 　　彭叔宛若寻回了作为长辈的威严，侃侃而道。 　　“溪云你也别再胡闹了，把这一小片区域搜完，咱们就休息会儿，吃点东西什么的。大家都起得太早了，天还没亮……” 　　只不过，事情还没谈到圆满，他的语气越来越轻，又变回了不久前的平淡态度。 　　大概是以前没做过类似说教的事情？哈，也没准是想给年轻人留点儿机会，和风头。 　　“今天也是最后的前一天了，明天再出来一趟，就不用为这事儿忙乎了。”彭叔又摸了摸胡子，试图用平和的语气安抚两人。 　　“等会儿要是遇到丧尸，还指望溪云你来帮着点儿呢，你可是咱们的主力。” 　　彭叔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夸奖。 　　“.....知道。” 　　这话倒是说道俞溪云的心坎去了，他一个风华正盛的年轻人，当然喜欢别人的认可和夸奖。他轻声回应，不再就此事争持不下。 　　“晴韵也在中间注意点。” 　　“好。” 　　听此一席话，两个年轻人也收敛了玩闹的态度，变得认真严肃起来，重新列好了队形。 　　毕竟他们再年轻也不是智商低下，在危机四伏的外面行事的规则，他们怎么说也是明白的。 　　在没什么危险的时候偶尔放松还行，别真的不当回事——他们谁都亲眼见过，发生在眼前血肉的教训。 　　“嗒嗒，嗒……” 　　“……” 　　几人的脚步声轻踏在无人的街道上，仿若平静湖面上泛出的点点涟漪。 　　“…” 　　“哦？” 　　路走到一半，林晴韵忽然发出疑惑的声音。 　　她不小心踢到了路边一件脆生生的小物件，喀拉作响的声音，引得她不自觉留意起来。放眼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只某人遗失在此的发卡。 　　蓝色的，隐约能看到上面印着的可爱图案。 　　还蛮新的，不像是被丢弃已久的东西，不过她不会捡起来自己用就是了。 　　一是她不需要沦落到这种地步，保持一定的生活质量，是维持精神世界的重要事项；二是，她并没有很喜欢这种款式，再说这样可爱的发卡和她的风格也不太相搭。 　　“怎么了？” 　　“哦，没什么。” 　　她抬起头，不再留意这样的小事。 　　她转过脸，余光无意间撇到一处房屋的窗边，她自然没理由在…… 　　哎？等一下，那里是…… 　　“……” 　　见无事发生，走在前面的彭叔再次迈开脚步，正欲向前行进。结果，他忽地被身后的林晴韵拉住了胳膊。 　　“嗯？” 　　刚才不还说没事吗，又是怎么了。 　　心中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便注意到对方脸上凝固的表情，那是一脸的猜疑与惊诧。 　　常人都有的习惯，让他先语言一步而做出了动作，他下意识地顺着林晴韵所望向的方向，一同望了过去…… 　　“盯……” 　　可是，他看到的，只是一栋寻常无比、平平无奇的二层居民小楼；举目能注意到的，也只有一排排同样普通的建筑。 　　“彭叔，咱们上次来时，这栋二层房……” 　　“是不是没拉上窗帘？” 　　因为这儿的隔壁，便是他们上次发现一小箱果酱的房子，所以对这里，他们印象深刻。 　　“啊。” 　　彭叔眯起的双眼瞬间睁大，他想起来了。 　　此话一出，引得他们几人都是又惊又慎。废弃房屋中的窗帘可不会自己合上，这意味什么无需多言…… 　　“卧槽？” 　　俞溪云也发出一声疑惑的感叹，他也来了兴趣。 第十四章 闯入者们 　　不对劲。 　　的确不对劲。 　　距离她上次来这里，也不过一天多的时间。 　　只是因为昨天阴天，他们没有来这里，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有人“入住”进去了。 　　刚好被她给发现了，这么巧合的事情……她倒也希望是自己看花了眼，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其余两人也是有目共睹。 　　他们这三人组组合在一起，倒也有些生存能力。 　　虽说她个人起到的作用不大；但彭叔可是个正值壮年的成年男人，力气很大，能熟练使用钝器，放在整个营地中也是击杀丧尸的老手； 　　而俞溪云虽然和她年龄相仿，虽尚显青涩，但他手里拿着一把猎枪，光是威慑能力就足够了。 　　但是…… 　　但是她只是个弱女子，只负责和他们一同外出搜索，以及一些基础的伤口处理工作；而彭叔平时也只杀过丧尸，倘若面对的是那些失去理智的“疯子”，又该怎么办呢？ 　　溪云手持的那把老式猎枪，威慑作用大于实际作用，单次只能装填一发弹药。而且开枪时噪声很大，机动性还不如先前那把复合弓好…… 　　——啊……或许他们应该绕过这里，或者迅速返回，汇报给方哥和其他人。 　　不知道他们回来了没有…… 　　… 　　…… 　　… 　　先是一惊，再是一喜…… 　　但接着，他很快便意识到，这样的发现对他们来说焉知福祸？ 　　没拿到任何情报，也并不清楚其中具体的信息，在这种情况下，贸然闯入绝对是不理智的。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对方手段如何…… 　　他们应当做好十足的准备，或者直接去通报其余的主要同伴。在有了八成、九成的胜算后再决定行动，那样能确保他们活着回去。 　　可万一……万一，里面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呢？ 　　而且、而且再说了，小方可是特意跟他说过：如果遇到其余幸存者，可以以合适的条件来拉拢对方。他们的团队需要新人来补充壮大。 　　彭庆他是不贪心，但如果明晃晃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呢？ 　　——一仓库的物资，可不是小打小闹，那是实打实的宝物，比末日中不少人的命还要有价值的东西。 　　… 　　…… 　　… 　　卧槽？ 　　…… 　　… 　　终究是一人赞成，一人犹豫，一人半推半就…… 　　他们最后仍是选择前去探查，不管对方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也商定好了的大概的计划，那杆猎枪便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事实上，这种事情，他们也早就该拥有自己的一套判断与决策方案了。 　　那么现实情况又会是什么样呢？ 　　…… 　　“嘘，别再说话了，太近了，小心。” 　　“嗯……” 　　“……” 　　“等一下！这是……” 　　“一条鱼线？” 　　“小型机关，绕开它。” 　　“真……有人在里面……” 　　“……” 　　“一楼没有发现。” 　　“上二楼……” 　　“等一下，溪云，先上膛。” 　　“……” 　　“咔啦。”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后—— 　　苏半夏被突然闯入二楼的几道黑影所惊醒。 　　哈…… 　　该死。 　　原来自己总不自觉地过度紧绷起精神，就是身体在提醒自己吗？哈，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有那样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只是因为一时疏忽，而刚好遇到这样糟糕的事情罢了。 　　在脑海中瞬闪过如此的念头，吐槽归吐槽，苏半夏可是再也睡不着了。 　　真的，连残留的一丁点睡意，都被强制驱散了…… 　　“冷静。”她如此告诫自己。 　　“喀……” 　　紧接着，苏半夏迅速端起始终挂在身前的突击步枪。动作之熟练，速度之快，只见于电光石火之间，这还要归功于她那段时间的勤奋练习。 　　“咔。” 　　保险按键被即刻拨开，指尖紧扣在扳机之上，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对方——那个手持枪械的男人脑袋上。 　　只要对方敢有半点不敬的举动，她若是有一秒钟的犹豫，便是对自己和自己身后少女的极度失责。 　　对于这种不请自来者，她不会有任何仁慈和犹豫可言。 　　“别动！” 　　“别动。” 　　对峙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警告词。 　　不过相较于那道压不住激动的男声而言，苏半夏的声音显得无比地镇静，镇静到，仿佛她是置身于眼前局面之外的人。 　　结果是，两人皆未有分毫的轻举妄动，目光都死死锁在对方的身上——最具威胁之人。 　　黎明前的昏暗，使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只可依稀看到对方的大体轮廓。 　　“三个人，两男一女，只有一把枪。” 　　“持枪者貌似比较年轻，情绪暂且不稳定，端枪的手微微颤抖，可以判断为并不熟练，或者底气不足。” 　　“另外一人为壮实的男人，手持类似球棒的长款钝器，不能让他靠近；以及一个女性，体型一般，看起来比较紧张，但难以分辨她是否是在演戏，仍需警惕。” 　　仅一个照面，苏半夏便已确认并分析了对方几人的组成情况，以及她所面临的局势。 　　呵，有意思。 　　确认好首要事项后，苏半夏意识到对方喊出了与自己同样的话术。 　　但如果他们真的只有表面这种程度，苏半夏实在想不出他们侵入的理由，凭借什么？自信吗，还是歪打正着冒出来的贪欲？ 　　她恨不得直接开枪射杀为首的那人，以解决威胁。 　　可她不能这么做，以一敌三已经让她处于劣势，全靠手中可靠的9⭕式突击步枪，她才挽回了一部分势态。 　　况且她身后还有个熟睡的少女。她正式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职，才酿成了眼下的分歧发展，她不能再做出任何错误的举动。 　　“你们是谁？最好给我个不开枪的理由。” 　　苏半夏不带丝毫情感波动的冷冽声音，自唇边低沉地吐出。一如她紧蹙细眉之下，一双剪水秋瞳中的刺骨冰冷，冷到了极点。 　　她要先确认对方的真实水平，和其余团伙的具体情况，和是否有谈判的可能等等…… 　　假如她们已经被一团人在外面包围了……那谈判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她的视线透过步枪上的机械瞄具，死死地盯着那男人的脸，可惜无论她看得多么努力，都无法在模糊的黑暗中看清对方的脸庞。 　　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先前那一声枪响，又是否是眼前这人开的枪呢？ 　　她也想到了当时那个残酷的光头男，但根据她记忆中光头男的体格和那显眼的发型，很快便把对方三人筛选了出去。 　　至于他们是否是光头的同伙，不排除这个可能，目前情况充满很多未知，她都不清楚…… 　　啧，这也是让她昨晚苦恼失眠的主要缘由。 　　“哈，你又是什么人？” 　　这下苏半夏听得真切了，依据声音来判断，持枪那男人的确是个稚气未脱的青年。 　　而且，即便他用深沉的嗓音竭力掩饰，苏半夏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他虚弱的气息，和紧张到虚张声势的飘逸尾调。 　　然而，唯一让苏半夏不堪忍受的是…… 　　这个蠢货。 　　作为闯入者，居然能反问出这种问题。 　　若是把她换做任何一个情绪没那么稳定的人，她毫不怀疑，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此人定会因男青年的话而躁动起来。 　　“……” 　　她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多了一丝不耐烦，化作银齿间咬合的闷响。 　　“等一下，我们没有恶意！” 　　一道更加老成而厚重的声音，自男青年左侧的男人口中发出。 　　相较于男青年生涩的话语，这个男人显得更成熟，至少，苏半夏无法从中捕获藏匿的惊慌，她只听出了摆在明面上的示弱。 　　但似乎大多数幸存者的开场白都是这一句。 　　见苏半夏不语，似是给他留下了解释的余地，男人忙继续开口说道，“我们只是出来寻人的，并没打算闯入你的房间。” 　　哦，看来他还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少女。 　　苏半夏脑中缓缓生出一个想法，她轻启粉唇，语气平淡地问道，“然后呢？” 　　“你想说你们碰巧外出“寻人”，然后碰巧踏入这里，接着又碰巧地绕了我设置的小警报？” 　　“想趁着天色未亮的时候，做点什么呢？” 　　她的话并不咄咄逼人，但就是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才是最让人感到无形压迫感的。 第十五章 和谈？ 　　“不，不是。” 　　“我们是在出来找人的途中，一同搜寻物资……” 　　“难免要到废弃的房屋里搜寻，才碰巧遇……呃。” 　　那个大叔急忙辩解着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接着便陷入了停顿。 　　他发现自己的解释似乎只是在重复少女的所讲出的猜疑。而且，他这番没什么说服力的苍白说辞，实际上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跟别提对方了。 　　他也希望自己能拥有一副好口才，但事实是他的嘴太笨了。 　　“……” 　　三人如定格画面般僵立。 　　大叔发言卡顿，持枪的男青年沉默不语，最右侧的那个女人更是一直没有开口。 　　空气就这么陷入了短暂的凝固。 　　只要是对苏半夏有一知半解的人，大概都能脑补到，此刻她那被黑暗遮掩的脸上，无疑浮现出一副无语的表情。 　　这几人的组合才在她面前亮相没多久，就已暴露出了数不清的缺陷和漏洞。 　　对于“过人的才智和胆识”这种高规格的要求就算了，可他们好像连团队间各司其职的规则都没有弄明白。 　　他们中那个看似最老道，本该作为主心骨的男人，并没有占据强势的地位；而最具威慑性的枪械，居然分配给了一个经验不足的毛头小子。 　　没有明确的主导者，没有事先确定好的分工，就连基本的默契都没展现出一点，完全是一盘散沙的模样…… 　　甚至对她的质询，他们连口径都没有统一好，哪怕是诱导人的谎言呢。 　　给人一种，他们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的感觉，连蹩脚的剧本都懒得编排，活像末日剧场里忘词的龙套。 　　嘛，只不过，他们这副生疏大意的样子，倒是容易让人在不经意间放松警惕。 　　难道说，这就是他们制定的计划、想达成的目的吗？ 　　这种思路杂乱无章到让她无法理解的家伙，在她眼中反而是更具危险的存在，因为她无法预测和猜度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她想起了前几次，因为自己选择和平处理而险些被偷袭的事件。 　　苏半夏微微收紧眉头，太阳穴处跳动的筋脉一阵发紧。 　　“要率先开枪吗？”她不禁想到，即便对方真的还有外援，先发制人仍是很简单且高效的方法。 　　她惯用的那一套镇定对峙方案，并不适用所有场合，至少从前都是她占有绝对的优势，而如今对方也有枪。 　　“是窗帘！” 　　“我们只是注意到这儿的窗帘被拉上了，才发觉里面有人在的……”始终保持缄默的那个女人，突然开口发话了。 　　她的声线同样青春而青涩，透露出年轻人特有的清亮，仅听着便能预估出她的大概年龄段，是和那男青年相仿的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苏半夏端着的枪口没从男青年身上偏移分毫，她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口中吐露出敷衍而简短的一个疑声： 　　“哦？” 　　“前阵子我们来过这附近，也搜过这间屋子，所以才会在今天路过时留意到这里的变化……” 　　女青年急忙解释，她的声音略显慌乱却十分真挚，仿佛想竭力证明出事实，好让苏半夏信服。 　　“……因、因为就是从这儿搜出了食物，我才记得这么清楚，从外面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你可能不会很快相信，但，但还是希望你别冲动，那样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女青年的语速很快，显然想在事情进一步恶化前，缓和这局面。 　　“加上，我们正在找团队里走失的一个人，刚好发现了这儿有人踏足的迹象，就想过来探查一下……” 　　“就、就是这样。” 　　尽管她的语气并不那么稳定，但这一连串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时很连贯，所描述的事件也算完整。 　　苏半夏一时间没从中找到什么破绽，仅从声音中来判断，她感觉对方并不像是在说谎。 　　“是吗。”苏半夏随口应着，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没错，是这样…我们，无意冒犯。” 　　男人接过了她的话茬，诚挚地解释道。同时稍稍摆手以安抚情绪，他的话语中掺杂着一丝有意无意的歉意。 　　也许是为他们贸然闯入的愧疚，又或许，是忌惮苏半夏手上的现代化枪械。他已经把姿态摆的很低了。 　　对峙在双方克制的缓和中，不知不觉间，逐渐趋向了谈判…… 　　“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名字是什么？” 　　苏半夏忽然将话题折跃到一个看似并不着边际的方向。 　　但她可不是善心大发，想试着帮对方寻找他们要找的人，她是想…… 　　“李娴。” 　　女青年随即回答出了这个问题，即便她可能“单纯善良”到完全没思考，这个问题的含义。 　　见她不假思索的给出了名字，苏半夏继续问道：“外貌呢？”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经常绑着单马尾，应该穿着灰黑色的外套……呃，你有见过她吗？” 　　“……” 　　苏半夏没有立刻作答，转而思考着更重要的事情。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对方要找的人是谁，也不想知道其外貌特征和名字，她这么问，只想稍微试探一下几人。 　　假如说他们所谓的“寻人”是临时编出来的，那么只要苏半夏突然发问，一般没做好“功课”的人，是没办法迅速而准确地回答出具体答案的。 　　甚至被问到意料之外的事情时，还会因一时紧张而变得慌乱。 　　但如此看来，眼前之人似乎并没受到任何影响。 　　“没见过。” 苏半夏淡淡地回答，继续说道。 　　“但，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只是过来找人，我也不想为难你们……” 　　对方节节败退的气势和委曲求全的态度，让苏半夏还能接受，但必要的谨慎和戒备不能就此放松。 　　“啾，啾啾……” 　　欢快的鸟鸣声在不远处回荡呼啸，自天色仍处于完全黯然之时，那些鸟儿就开始不停地吵嚷着。 　　而现在，昏沉的天边已渐渐发亮，它们仍在鸣叫，是为即将到来的阳光而欢唱吗？ 　　虽然距离天亮还需段时间，但这清晨前兆所提供的微弱光线，也足以让苏半夏将不少东西看得更清楚了…… 　　只可惜她还不能看到对面几人的脸，自然也无法观察到他们说话时表情的细微变化。 　　有多少是虚假的，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呼，至少谁都不想死在枪口下，是真的。 　　那么就继续下一步吧，苏半夏接着说：“你们可以走了。” 　　她说出这句放任对方离开的话时，剑拔弩张的局面仿佛瞬间松懈开来。 　　下一句，则是语出惊人。 　　“不过，他的枪要留下。” 　　“……”才稍有缓和的空气来不及舒缓，即刻回到了鸦雀无声的紧张状态。 　　能注意到旋梯口矗立的几人，身形一怔，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过分要求”，惊到了。 　　“想都别想！” 　　紧握枪柄的男青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厉声拒绝道，喝声中藏着一丝愠怒的气息。 　　“沙沙…” 　　随着他短促的声音消散后，细微的布料摩挲声回荡在凝固的小屋里。是他身旁的女青年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注意别做出冲动的举动。 　　“我们可以离开……但，不能…” 　　“这是我们重要的武器，不能交给你……” 　　女青年的话很柔和，但其中的意蕴却很坚定，看来她也还没白痴到，愿意将自己的优势拱手而让。 　　另外那个更年长的男人没说话，但能从他露出半张脸上抿紧的嘴角和皱紧的法令纹上，看他对此并不满意。 　　“如果你们离开了，我怎么确保你们不会回去通报团队里的其他人，然后再来寻仇呢？” 　　“我只是想用那武器，来保护我们的利益罢了。”苏半夏平静地解释道。 　　女青年义正严辞地否定着：“不，我们不会那么做的，我们没理由再回来找你、们……” 　　却在念到“你们”这个词时，她卡顿了一下。 　　毕竟她从始至终就只注意到了苏半夏一个人在，加之其手持的步枪，她便下意识便把苏半夏当作了独狼幸存者。 第十六章 蓝色还是红色 　　很好。 　　很自然，自然到浑然一体，无人在意。 　　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方式，丢出几颗烟雾弹，来混淆对方视线。 　　即便借此推测得出的结论并不完全准确，但作为整体参考而言，这些信息很具备价值。 　　首先，便是关于他们所处团队的情报信息。在苏半夏故意提及“团队其他人”的事情上，对方没有反驳和否认，而是顺其自然接下问题。 　　那女人回答，“他们没有理由再回来”……这种事无需确认，只要没有否认便是在不自知中承认了事实。 　　虽说他们背后仍存在相对而言更大规模的团队，这件事，苏半夏也大概猜到了。 　　因为只凭借他们三人的表现出的一系列能力来看，除去极度幸运的情况之外，他们如此不谨慎的方式是在末日里活不了这么久的。 　　再有就是他们自己说过，是出来寻找队伍中走失的一个人，但根据再次的确认后，这件事便也基本敲定了。 　　其次便是，苏半夏她刻意提出了过分要求。 　　表面上是想趁火打劫、刁难对方，但实际上，她对男人手中那把老式猎枪没有任何兴趣。 　　是的，看起来像是上世纪款型的猎枪。 　　她也该感谢这房间破旧的窗帘，无法完全拉合的窗帘露出一线缝隙来。才让她得以借着微弱的光线，去依稀观察那把枪的轮廓。 　　但想要彻底看清楚，还欠一阵东风。她在等待，等待时间再过去一点点，曦光再明亮一点点…… 　　重要的是，对方视其为珍宝的竭力抗拒态度，证实了那把武器对其而言的重要程度。或许，他们的整个队伍中，都没有几支像样的杀器？ 　　当然，这些也不过是大胆的猜测，仅靠坚决抗拒的态度还不足以支撑这些因果的构成…… 　　或许他们只是单纯地，不想放弃属于自己的武器呢？反正换做是苏半夏的话，她的确是连一片饼干都不愿意白白送给给陌生人的，这很正常…… 　　…… 　　最后，于人数暗示。 　　她之所以有意无意间透露出自己并非一人的事情。 　　是因为，她也想让对方陷入猜疑漩涡中；再有就是，她也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身后的两只睡袋，以及睡袋中仍在酣然入睡的少女…… 　　像睡美人一样的……嗯，算算时间，夏雨柠大概也该醒了。 　　她没打算隐藏这件事，因为摆在明面的无法隐藏，这点事情也不值一提。 　　最重要的，仍然是她正在处理的事情——与这几人的对峙…… 　　她是在整夜地纠结团队的事情，可这也绝不意味着她会放低姿态和要求，去迎合和恳求任何一个遭遇到的幸存者团队。 　　“饥不择食，寒不择衣。”这句谚语极为精辟。 　　人在渴求某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受急迫的情绪和心理影响，而做出并不理智、正确的选择。 　　若是只为了填饱饥饿的肚子，而随便吃点什么食物的这种小事情，尚且无妨。 　　可选择团队的这种事情，不是打打闹闹，必须保持谨慎。 　　“……” 　　她成功地试探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唯独一点不好的代价，就是她说的话，会一定程度上的激化双方的矛盾。 　　不过，不为刀俎，便为鱼肉。她也并不讨厌身处强势位置的感觉。 　　“可是，你都已经有了这么强的装备。还有，复合弩……没必要在再……” 　　那个年长的男人再次开口了，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那种为难而无奈的，小心翼翼的态度。 　　他于昏暗中注意到了，苏半夏摆在背包旁的复合弩。 　　苏半夏双眸中闪过一丝涟漪，她始终端着步枪的手开始有些发酸了。 　　她心中仅剩的几项抉择，如过筛般被一一淘汰掉。目前，似乎只剩了两个……不，或许只剩一个是坚持到底的选择了…… 　　“…” 　　“唔……” 　　阴影中，一条鼓囊囊的睡袋里，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传来一阵娇软的嘤咛声。 　　在如此氛围中，这旖旎的声音，如同小猫撒娇时发出的柔声惹人注意。 　　看来某个小困猫终于睡醒了呢。 　　苏半夏不需要回头也能想象出此刻的完整画面，夏雨柠起床时的样子： 　　“呜嗯……” 　　兴许是被平日里不会出现的谈话声，所吵扰到，夏雨柠没等苏半夏守在床边念她的名字，便自然醒来了。 　　她自然地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支起身子，活动着躺了几个小时的身体，同时伸展双臂……手肘却擦碰到了布满灰尘的地板。 　　啊，对了，她忘记了自己躺的不是床。 　　夏雨柠眨动着惺忪疲惫的眼睛，揉揉眼眶，努力睁大还未彻底清醒的双眼。 　　接着，她便习惯性地在睁开眼后的第一时间，寻向苏半夏的身影…… 　　扫视一圈，除了窗边微微透亮的窗帘外，在这昏暗无光的房间里她什么都看不清，她伸手去拉开窗帘的一角时…… 　　欸，等一下，窗帘处为什么透着光亮，现在…已经到了早晨了吗？ 　　除去睡得还算舒服以外，她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不是应该在半夜中起来，和半夏换班守夜才对吗？ 　　她睡过头了？！ 　　“哗啦……” 　　窗帘左侧被扯开一条的缝隙，密闭房屋之外的光线不可阻挡地溜了进来，第一束称得上和煦的柔和晨光照射在地面上。 　　夏雨柠眯着眼适应光线，缓缓转过身，等她再放下挡在脸上的手掌后，却看到了…… 　　“啊。” 　　发生什么了？ 　　“……” 　　站在那里的几个人自然没有发声解释。 　　但夏雨柠率先注意到了背对着她的苏半夏，正端着步枪。其次，便是那个陌生人手中的武器…… 　　漫长的一秒钟过去了。 　　一如不久前另一个少女经历过的环节… 　　夏雨柠瞬间惊醒过来。她那因睡得太香，而尚未从温暖的被窝中挣脱的出来的思维，像是被针刺般马上变得清醒无比。 　　整个人也像被泼了一桶冰水那样，浑身上下的每块肌肉都在绷紧…… 　　紧接着，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缩回到睡袋里。 　　没错，她又钻进被窝里了。 　　不过当然不是她要做缩头乌龟，来逃避眼前的事实！她是在摸索自己昨晚藏在睡袋一侧的手枪。 　　等、等等…… 　　是放在哪里了啊？ 　　少女在松软的睡袋内壁，一顿狂摸。 　　“沙沙……” 　　大概就是这样。 　　苏半夏在听到背后那阵翻找东西的动静后，立刻明白了夏雨柠是在找什么，她之前明明还特意嘱咐过对方的。 　　她注意到夏雨柠在晚上休息时，喜欢把手枪藏在睡袋里面，说是为了方便应对突发状况时，好随时取用。 　　但她担心睡姿并不太老实的少女，会在晚上辗转反侧的，甚至在“梦游”时两只手乱动。哪怕几率很小，可若是在无意识时摸到了压满子弹的手枪，再摆弄几下……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就告诫少女，不能再那样做，至少也只能把手枪放在枕下。 　　而现在呢，一阵急促的翻找声，“沙沙”……大概是夏雨柠把放在枕下的手枪位置给忘了。 　　哈，笨蛋。 　　但是，也多亏夏雨柠在无意间帮她做了一件事——拉开了一部分窗帘，让房间添了不少光亮。 　　太阳还在挤公交来上班的路上，相比于中午的强烈，此刻的光照甚微。但就算是一根被点燃的火柴，也能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散发出最耀眼的光亮。 　　苏半夏能更清楚地观察来者三人了。 　　她将视线投向男青年手持的猎枪上面，那是她想要进一步验证的东西…… 　　她注意到对面的女青年和那个男人，都被她身后发出声响的夏雨柠吸引了注意力。 　　然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就连那个持枪的男青年，都跟着双眼飘忽看了过去。 　　简直可笑…… 　　他们的素质就止步于此了吗？ 　　啧。 　　在几人“虎视”夏雨柠时，苏半夏心中猛然涌出一丝灼热，那微妙的感觉，仿若一阵莫名其妙的不满情绪…… 　　但她极快地忽略掉了那一丝异样，全神贯注地盯着透镜中的人头。 　　因为，她清晰地感知到了，眼下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选择相信这几人说的那些话，放过他们，尝试和平谈判来获得更多有效情报。 　　二则是，不相信他们。 　　扣动扳机，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们。 第十七章 选择，结果 　　“溪云！” 　　满脸胡子的大叔惊恐而紧张地喝道。他注意到自己那不太靠谱的年轻同伴，居然也被生死对峙之外的事情给吸引开视线， 　　这一声呼喊，把正凝视着某位拥有异样蓝眸美少女，的男青年从沉浸中惊醒，拽回了现实。 　　他慌忙地回过神，调整枪姿，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 　　方才他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端着枪就恍惚了，他本来只是顺着声音来源看了一眼。 　　他全然没料到会看见蜷缩在睡袋里的纤细身影，那里还藏着一个女孩？他更没想到她...... 　　“……” 　　哈，慌什么？ 　　我还没趁机开枪呢。 　　看着对方三人组接连的糗样，苏半夏想这么说。 　　她终究是放弃了第二个选择，杀戮很简单，但也可能会带来更多复杂的麻烦。 　　“柠。” 　　“别乱动。” 　　她背对着少女，下达了指令。 　　“…” 　　大约半秒钟后，大概是在意识到苏半夏喊得是她的代称，夏雨柠配合地停下了动作。与此同时，她的手也触碰到了头枕下的硬物。 　　还完全没弄清楚局面的夏雨柠，惊醒后下意识地便想要掏出武器来，尽可能地为己方增加优势…… 　　可是，苏半夏已经这么吩咐了…… 　　想到昨天的事情，她决定在没理解局势前不添乱。即便觉得接下来若有失误，自己和苏半夏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但她还是决定服从苏半夏的安排。 　　“土制单管猎枪……” 　　“一次性只能装填并发射，一颗子弹。” 　　“没错吧？” 　　苏半夏不急不慢地开口问道，分明是在正常地询问，却给人一种明知故问的感觉。 　　男青年被投上一抹光照的面颊上，表情紧绷，他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茫然而慌乱的神色。 　　哪怕他很快强压下了内心的想法，强作镇定，却仍被如猎鹰般锐利的眸子捕捉到。 　　这一刻，他和少女的目光交叠在一起。 　　然而，非但没有少年漫画中常出现浪漫场面，他反而像是被少女锁定了一般，被盯得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这种型号的弹药，也很难找吧？” 　　“连同你胸前挂着的子弹袋里那部分，一共只有，我猜一猜，六七发弹药……” 　　苏半夏只身站在阴影中，继续淡声说道。和几个成年人相比，她的身形略显单薄而娇小，却没有丝毫的娇弱感觉。 　　彷佛始终揣着一种胸有成竹的淡定。 　　实际上，她也有猜的成分…… 　　就在刚才，借着适时而来的光照，她总算看清了对方手中握着的枪杆是何模样——不仅的确是老款型的猎枪，看起来还是粗糙制作的“民间出品”。 　　虽说她对相关知识也有些许研究，可也不过是浅尝辄止罢了，不得已，她只能半真半假地去试探对方。 　　至于她敢这么去做的原因，就是她笃定了对方必然不敢轻易动手，且那无法掩藏的生疏并非在演戏： 　　和猎枪扳机保持一定距离，微微抖动的悬空食指；胸口处挂着的小布袋，只透出少许的子弹轮廓，却偏要放在显眼的位置； 　　以及，他的眼神，似乎总在隐隐地躲闪着。 　　在心中将一切细节连接并串联好后，苏半夏总算得出了一个相对明确的结论： 　　她并不认为对方是那种老谋深算到，从始至终都在扮猪吃老虎的家伙，而更像是一支彻头彻尾的临时小队。 　　他们或许有大概的的目的和计划，但显然并不具备高度的组织性和策略性。 　　不过，既然她已决定了不直接消灭对方，那么试探也该就此打住了，把他们逼得太急迫，也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的。 　　将男青年一闪而过的慌乱尽收眼底，苏半夏知道自己猜对了。 　　“与其把子弹浪费在这里，”为向着“计划”中的下一步骤进发，她将目光从青年身上移开，缓缓转向另一个人，同时用淡漠的声线说道： 　　“枪响之后，让你和你的同伴白白送命，不如……” 　　“哐当。” 　　一道沉重的撞击闷响，中断了苏半夏的发言。 　　对方左侧的那个大叔，突然松开手，任由手中的武器摔落在地面上。 　　“等、等一下，我有个提议。”黑胡子大叔主动把武器丢掉后，接着摊开了双手，并将布满茧子的粗糙大手缓缓举过肩膀。 　　“这一切都是我们先冒犯了你们，但我们的确是无心之举，我可以代其他人道歉……” 　　“但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团队。” 　　此话一出，全场无声。 　　“啊，不，不止是你，我希望“你们”可以加入我们。当然并不是在要求，而是，我的请求。” 　　“啊？” 　　“……” 　　“我们没有恶意。”大叔重申了最开始的话。 　　倘若顺着局面的发展，再不加以遏制的话，他害怕局面只会骤然崩塌。 　　己方两个初入茅庐的年轻人，和对方冷静到恐怖的表现，都让他头大起来。 　　他来时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和其他人对峙，甚至可能爆发生命上冲突……那样做就违背初衷了，且并不值得。 　　那个女孩明明看起来年纪那么小，但，她很厉害。 　　不止是表现在她的装备层面上，她本人，也是很难对付的那种人。 　　只凭借这他们对峙的这一段事情，就能感受的到吧。 　　“晴韵，你也把武器放下吧。”大叔忽略掉其余两人的懵懂和疑惑，先跳过了男青年，径直将目光投向另一端的女青年。 　　他清楚林晴韵比俞溪云更好说服，而且，他也注意到了林晴韵一直处在紧张和担忧的状态中。 　　无论是为更顺利地劝解两人，还是展示自己的诚意。作为没有持枪两人，自己放下武器后，再从她做起，都是最合适的。 　　“彭叔……” 　　“听我的，别担心太多，我也得为你们俩负责。” 　　“……” 　　女青年在看到大叔脸上严肃的表情后，稍作迟疑，还是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哐。” 　　其实，作为三人中最没有战斗力的一员，她拿着武器也不过是为了充数。甚至她都不清楚自己举着武器，是否能是在威慑对方，还是会起到反面作用。 　　“……” 　　见两人忽然都卸下了武器，苏半夏眉间稍挑，眼中没露出过多变化。只稳稳端着枪，依旧平静地注视着。 　　这不禁让大叔感觉到脑袋冒汗，他觉得，对方似乎是在等待自己进一步的“诚意表现”。 　　毕竟，他都已经主动邀请对方加入了，那就理所应当地，放弃一切能让其感到威胁的举动。 　　尤其是仍端着猎枪的那个。 　　“溪云，你也快把枪放下吧。” 　　“可……”男青年犹豫不解道，他仿佛还尚未弄明白彭叔突如其来的变化。 　　“放下！” 　　彭叔低吼道，“她们不是坏人，而且如果她想动手的话，早就开枪了。” 第十八章 我没意见 　　两个看似涉世未深的女孩，却能仅靠两人相互作伴，就能在外面边搜寻物资，边维系生存。 　　看她的身上的装备就知道了：特制的护臂、护膝、挂满小物件的战术马甲。鼓鼓囊囊的背包似乎随时都能掏出所需的物资，而轻便的睡袋则方便她们随时随地休息…… 　　更令人瞩目的是，她们持有被管制的复合弩就算了，除此之外，眼前这位少女居然还端着一把军方制式的突击步枪。 　　仅凭这些装备，就能断定她们绝非普通人。因为普通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里，仅靠搜刮物资就能搜集这么全面且专业的一套装备的。 　　更何况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孩。 　　她们俩这一应俱全的装备，不知比自己几人的装备专业了多少倍。 　　溪云手中的猎枪，原本是为了起威慑作用才携带出来的。但与少女手中的步枪相比，只能说完全没有可比性，那把步枪才是真正能震慑住其他幸存者的存在。 　　哪怕抱着侥幸心理，去猜度那把枪或许不过是空壳子呢？如果是在军方遗落器械的位置，捡到的一整套唬人的装备呢？ 　　可，谁又敢去赌呢。 　　少女那副冷漠的模样，与年龄不符的从容，可完全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而他们的团队里，自从那几人陆续脱离队伍后…紧接着又是李惟川的妹妹“离家出走”，带走了那把复合弓和仅剩的箭矢…… 　　他们队伍中能用的远程武器，也不过是俞溪云手中这把老式猎枪了。 　　小方之前的嘱咐犹在耳边，无论是为了队伍整体的安稳，还是只为了自己，他都该为此留意一番。 　　新人，意味着队伍可以继续壮大。 　　而倘若迎来她们两人的加入，不止有她们手中的武器加成，还有可能带来有益情报……都是他们所需要的。 　　打不过就加入，或者，邀请对方加入，也未尝不可 　　…… 　　以上，只是彭叔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对这一切的简单总结。 　　实际上，他真正注重的是，邀请她们加入不仅是壮大队伍的方法，更是破解当前对峙局面的最佳选择。 　　既然他们的初衷只是来寻找失踪的人，那就没必要为此没必要为此节外生枝，造成糟糕的结果。没找到苹果，也可以把梨子带回去啊。 　　“嗒……” 　　伴随着轻微的金属敲击声，男青年握住枪管和枪托两端，他缓缓将手中的猎枪平放在了地面上。 　　在多方面压力的压迫之下，俞溪云甚至因骤变而忘记了自己坚持的原因，而自己的其余队友林晴韵和彭叔，都放下了武器。 　　他能做的就只剩下了，少数服从多数。 　　虽然心中有点不甘，但他这样的举动，貌似便是最好的做法了。 　　看着枪管在晨光中，闪烁出一抹廉价钢材特有的暗哑，彭叔暗自松了口气。 　　“……” 　　“把枪退弹。” 　　苏半夏并未因他们示好的行为而立刻松懈下来，而是紧盯着对方，谨慎地说道。 　　“溪云，退弹。”大叔随即提醒一旁的男青年。 　　“喀拉。” 　　男青年虽板着脸，却还是俯下身，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将枪中唯一一颗子弹卸下。 　　“叮…”黄铜弹壳坠地声清脆刺耳。 　　至此，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苏半夏没费一兵一卒，便让对方放弃了全部反抗能力。 　　“你们团队有多少人？”苏半夏仍端着枪，忽然问道。 　　彭叔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指缝间沾着武器上脱落的铁锈：“十一个人，算上失踪者。” 　　“你们是靠什么载具外出的？” 　　“载具……我们只靠步行。”大叔稍稍一愣，接着回答道。 　　“昨天，你们在哪？” 　　“昨天天气不好，我们没有外出，全都待在安全屋里。” 　　“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外出吗？”苏半夏追问道，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令人捉摸不透。 　　“对，我可以担保。”大叔回答道。 　　兴许是联想到什么，大叔忙解释道，“我们团队都是一群幸存下来的人，因机缘巧合聚在一起，只是为了一起生存下去。” 　　“我们队伍里没有那种乱杀人的疯家伙，全都遵守着从前的基本规则，如果有人越线的话，至少会被逐出队伍的。” 　　“而且，我们团队里还有医生，和一定的医药物品……"说到这里，虽仅是一刹那，但大叔用余光扫过了睡袋中蜷缩着的身影，继续说道，"能帮助每个人做常规的包扎和治疗。" 　　苏半夏纹丝未动，但瞳孔深处掠过细微涟漪。 　　她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目光转移的瞬间。 　　虽然她觉得夏雨柠有一定的独自生存能力，在持有复合弩的情况下不至于被人轻易放倒。 　　但对方似乎认为夏雨柠是和其外貌相符的，那般柔弱，且，是她的软肋……她或许可以就此将计就计？ 　　呼…… 　　苏半夏明白，她们被耗在这片区域，推进缓慢，以及在面对其余势力时刻意隐藏的原因……她自己为此忧虑良久的缘故，似乎都明晃晃摆在眼前。 　　机会，摆在眼前。 　　回家的目的，是她定下的；整体的计划，也是她主导的…… 　　她应该为此负责。 　　“……” 　　夏雨柠从睡袋里探出脑袋，半撑着身子，蓝眼睛在晨光中泛着碎钻般的光。 　　她握着手枪枪柄的手，藏在睡袋头枕下的褶皱里，开枪保险已经悄然打开——这是她在众人谈话时悄悄调整好的，以应对突然的变故。 　　"柠。" 　　苏半夏忽然对身后的少女说道，"拉开窗帘。" 　　“……好。”狭小的房屋里传来另一道悦耳的声音，那是属于少女的清脆应答。 　　“沙……” 　　夏雨柠不易察觉地藏好手枪后，便麻利的爬起身来，所幸她是穿着衬衣和裤子睡觉的。 　　“哗啦。”窗帘被快速拉开，展露的晨光驱散了室内的一切昏暗。 　　两队对峙依旧的人马，也终于能看清对方的脸。 　　“……” 　　三张无比寻常的脸庞，对上了两面比想象中还要稚嫩的脸庞，空气在这一刻陷入了短暂的凝固。 　　某双原本在散发着不甘而警戒的眸子，在映入两抹倩影的瞬间，仿佛被其牢牢刻印在眸子里，引去了心神。 　　… 　　嘛，对方的容貌，倒是比较符合苏半夏猜想中的模样，并不凶恶。 　　虽说真正的坏人是不能靠眼睛出来的，但无论在何时，第一印象总是至关重要的。 　　彭叔和他的队友们在看清两位少女的面容时，也不禁微微一怔。 　　他们没料到，从始至终在和自己对峙的，竟是个如此稚嫩而漂亮的女孩子。她们的面容无比清秀而纯真，仿佛和方才的紧张而残酷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是那位蓝眼睛的少女，美得不可方物，像是仅存于世的独一艺术品。 　　她的眼眸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深邃与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我需要三个保证。" 　　苏半夏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步枪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在警示着几人不要耍小聪明。 　　"第一，返程途中我们走在队伍最后方；第二，在进入营地前，要把你们其余在场成员，全部叫出来；” 　　“第三......希望你们，没有说谎。” 　　“咔。” 　　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伴随拨动保险的声响，像是某种审判锤音，直指几人的枪口终于被放低下来。 　　“你们有意见吗？” 　　苏半夏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几人，眼神坚定而冷冽，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 　　“不，没意见。” 　　彭叔率先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这也是他在末日之后，首次见到的这么漂亮的少女。但他需要面对更重要的事情，于是连忙回答道。 　　他看见林晴韵正在用袖口擦拭脖颈处的汗渍，而俞溪云盯着前方的木然眼神，仿若被某种致幻剂所迷惑。 　　“咕嘟……” 　　无人在意之时，俞溪云的瞳孔在光照中骤然收缩。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组合，军用步枪的冷钢反光映着少女瓷白的下颌线，战术背心的织带勒出纤细腰身。澄澈的棕黑色眸子，如同一泉正在流动的汩汩溪流。 　　而另一边，那个蓝眸少女......更是无可比拟的存在，她的眼睛像把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心理防线。 　　“嗯……”林晴韵轻声回答道。 　　听闻此声，俞溪云也赶紧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第十九章 中转站，新营地 　　“那，你们还有没做完的事吗……”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可以！”等少女说完话，彭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虽说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未达到，也才刚刚出来没多久，但相比于这份“收获”，其余事情都可以暂时搁置。 　　带着她们俩“新人”返回营地，才是首要任务。相信其他成员大概也会是这样想的。 　　“营地，距离这里有多远？” 苏半夏轻轻点头，继续询问道。 　　她将步枪挂带调整到最舒适的长度，黑色战术手套掠过胸前金属卡扣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纤白的指尖掠过枪间，轻轻抚在锁骨处，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呃…并不太远，一个小时内就能抵达。”彭叔稍作停顿，才回答道。 　　他回忆着来时的路线，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公里数，但他能确信的是。即便算上可能遇到的少许丧尸突发事件，一个小时的时间也绰绰有余了。 　　“大概就沿着东方向的位置一直走，中途拐几个弯，具体就在那片区域。”彭叔不忘补充道，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晨日冉升，一缕缕柔和的清光穿透模糊的窗户，在布满尘埃的地板上化作一块块金色光斑。 　　“嗯…”少女微微垂眸，接着对身侧的另一个少女吩咐道。 　　“柠，穿好衣服。”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好像又变得温柔了几许。 　　闻言，蓝瞳少女没作犹豫，踮着脚尖走向一旁摆着衣服和鞋子的背包处。 　　她的动作轻盈而小心，似乎想减少脚与地面的接触。但能注意少女踩着的小白袜底部，因之前直接踩在陈旧的地板，仍被覆在地面表层的灰尘给沾染成了灰黑色。 　　大概是她当时起来的太着急，没来得及穿上鞋子。 　　不过由此看来，她似乎很听话，很听这个持枪少女的话。 　　让她不要乱动就躺在睡袋上不动，让她拉开窗帘就忙踩在地上走向窗边，现在让她穿衣服也一样…… 　　“沙沙……” 　　在几人的注视下，少女将黑色外套套在了身上；接着又蹲在地上，把两只小鞋子穿好…… 　　“……我们要离开这吗？” 　　蓝眸少女终于开口说了一段长句，她的声线也展露了出来。 　　不同于前者清透而悦耳的嗓音，那种没有过多起伏的淡漠，她的声音更偏向于娇柔，带着一丝软糯和甜美，总体来说就是声音软了许多。 　　她没在意众人的目光，而是抬头望向身旁持枪的女孩，做二次确认般询问道。 　　“嗯。”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点了点头。 　　接着，便转向整理起来摆在地上睡袋，动作利落而有序。 　　彭叔几人就那么站在楼梯口，没有相互交流，对两位少女间的互动也没有插话的机会，就静静的等待着。 　　当然，也在静静地观察着…… 　　当蓝眸少女将第一张睡袋叠成一卷后，继续摸向自己那张睡袋时，忽然被另一人攥住了手腕。 　　她回过头，看到的自然是她所熟知的面孔。 　　“头发都乱掉了。” 　　看着对方脑后垂落的绸缎般的长发，却因许多杂毛交缠在一起，此刻稍显杂乱，少女无奈地叹声说道。 　　接着，她毫不在意其他人目光，俯下身摸向背包一侧，掏出了一把小梳子，要为其梳理长发。 　　这番向着温馨发展的画面，却被就此打住。 　　少女握住木梳的手顿住，她忽然抬起左手手腕，盯向手表，喃喃念道：“六点三十七分。还要吃早餐的话……” 　　她看向矗立在楼梯口的三人，说道：“那就麻烦你们，在楼下等一会儿吧。” 　　“十分钟之后，我们就能准备好。” 　　这话说得客气，但语气却全然不如对待蓝瞳少女那般柔和。 　　“……” 　　仿佛作为局外人的三人，忽然被掺入其中那般，他们稍楞了一下。 　　“呃、好，当然可以。”彭叔回答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尴尬，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 　　说罢，彭叔就要带头领着几人走下一楼，他俯身拾取地上的钢管时，瞥见一旁的俞溪云也要捡起那把猎枪。 　　“等…”话憋在了嘴里，他抬起头望向少女，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留意此处。 　　然而以少女先前的一系列表现而言，她不可能忽略这一点，也就是说，她是有意放任他们的。 　　这是暂时达成了信任吗…… 　　“嗒，嗒嗒……” 　　楼的声音在寂静的楼梯间回荡，倒是也免得让他们傻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人家两个女孩子吃饭了。 　　几人走出楼外。 　　街道上朦胧不清的昏暗状态，早已被晨曦驱散，一片微光洒满大地。 　　“……” 　　彭叔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俞溪云这小子率先发难，气鼓鼓地问着问那的。按理说，看他刚才的态度，他是有些不满的。 　　也罢，他能保持冷静自然最好。 　　彭叔拍拍俞溪云的胳膊，宽慰道，“溪云，刚才我不该吼你，只是……当时局面太紧张了，我们并不占优势。” 　　“嗯。”俞溪云心不在焉的回应，可能他还在因不久前的事情而闹脾气。 　　“嗨……”彭叔叹口气，继续嘱咐道。 　　他对林晴韵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她比较听话和胆小，但为了不让溪云不高兴，他还是面向了两个年轻人。 　　“接下来一定不能冲动，别做出有敌意的举动，她们是可以作为我们的新成员的。” 　　“你们的方哥，之前也有特意叮嘱过我，新成员的加入不是坏事，而且……” 　　“你们也该注意到了，连复合弩，她们都有两把……” 　　“……” 　　“…” 　　二楼，室内。 　　苏半夏抓着少女的手腕，将脸颊倾侧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把手枪藏好，可以揣在外套内袋里。但不在必要时刻，千万别露出来。” 　　“复合弩和步枪没办法隐藏，你，要作我们的底牌。” 　　苏半夏唇瓣几乎贴上夏雨柠耳垂，热气吹的少女耳侧泛红，夏雨柠连忙点头应答。 　　“……嗯嗯。” 　　可这么一想，原来苏半夏刚才忽然制止她，并梳帮她梳头发，是为了防止她过早把藏在睡袋里的拿出来吗…… 　　苏半夏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轻柔地抚着少女的发丝，一边用木梳梳理，一边继续说，“至于你醒之前的事情……” 　　“……” 　　“…” 　　“大概就是这样……” 　　少女的头发已经被理顺了，苏半夏也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解释完毕。 　　“抱歉，全怪我不小心睡着了。”苏半夏垂眸，一脸歉意，“但好在他们并不像那种坏家伙，我试探了一番，前后也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 　　“他们或许就只是外出寻人的普通幸存者，而且背后还有个小型团队。” 　　“不怪你…”夏雨柠连忙摆摆手，“应该换我守夜才对，你该早点休息的……” 　　“……” 　　苏半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回道：“嗯。” 　　“等会儿要准备出发了……” 　　她从背包中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拆开包装，一股葱香混着坚果的特殊气息扑面而来。 　　夏雨柠接过一块饼干，却没有放进嘴巴里，而是抬起脸看向苏半夏，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们……” 　　“真的要加入他们的团队吗？” 　　“如果加入团队，对我们有帮助，我想……”苏半夏没有看向她的脸，只将包装袋中剩余的饼干捏出来，话语中混杂着一丝纠结。 　　“我……” 　　夏雨柠想说些什么，但细微的话语被苏半夏坚定的声音打断了 　　“保持警惕。” 　　“别担心，我会为这个决定、为你，负责的。” 　　一抹浅淡的微笑，映在了颤抖着的水光唇间。 　　…… 　　… 　　“可以出发了。” 　　“好。” 　　彭叔在楼下回答道，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苏半夏端着枪，带领着她身后的少女走下楼，两人都重新背上了背包，全副武装。 第二十章 怎么啦？ 　　“我叫彭庆。” 　　大叔伸出粗糙的手掌，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上略显杂乱的胡须，他竭力用饱含善意地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人，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也可以管我叫彭叔，大家都这么称呼我。” 　　“嗯…” 　　苏半夏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如水，仿佛在等待着我的后续话语。 　　见状，彭叔连忙继续介绍起身旁两个年轻人：“呃，这位是林晴韵，还有……” 　　“俞溪云。” 话音未落，这个名字从另一人口中脱口而出。 　　名为俞溪云的男青年抢先一步，自己说道。 　　他的语气简短有力，很平常，但好像与先前对峙时的那份强硬截然不同。 　　苏半夏转过脸，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脸庞的线条略显瘦削，一头清爽的短发干净利落，仅凭外貌看来像是那种阳光俊朗型的。倒也没什么惹人注目的特点，唯一显眼的大概就是他笔直而浓厚的眉毛。 　　然而，苏半夏也并不关心这些。不管别人的外貌长成什么样子，哪怕丑破天际，都和她没有关系。 　　对她而言，令人看不透的复杂内心，远比外表更加重要，她更需要在意这些。 　　“呃，该怎么称呼你们呢？”彭叔很客气地问道。 　　先自报姓名，再询问别人的名字，还算知晓礼貌。 　　同时也意味着，选择或真实或虚假名字的权力，已经悄然交由苏半夏来决定了。 　　“苏半夏。”她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说罢，她便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夏雨柠，示意她自己来做介绍。 　　“…” 　　夏雨柠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稍作犹豫，她想起前不久苏半夏说过的话:““柠”，单字也挺好听的……嗯，需要给你起个假名字吗——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半夏说的有道理，名字怎样，本质上无非是个代号。 　　直白地透露出来也没什么影响，连官方都不会在意这些，不如省去以后让自己拗口的时间。 　　“夏、雨柠。”她同样说出了自己所认定的、真实的名字。 　　“啊，好的。” 　　彭叔连连点头，简单的问候就此结束。 　　他掂了掂手中的钢管，接着说，“那，我们就走在前面领路了。需要转弯的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们……” 　　“后面的情况，也拜托你们稍微留意一下哈。” 　　“好。”苏半夏浅淡地回答一声。 　　这轻描淡写的声音好似让人难以信服，但其实她也没打算让谁去信服。 　　毕竟双方仍只是初次相识，哪怕她说她会看好队伍后方的情况，对方也不可能把身后完全放心地交给她们吧。 　　“哒哒……” 　　任由对方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苏半夏和夏雨柠则站在原地，等待他们与自己拉开五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望着对方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夏雨柠不禁感慨，半夏的确想的很周全。 　　走在队伍最后方占据有利位置，不仅让他们率先领头以面对前方的风险；己方还能时刻观察全局，以防他们动些不该有的歪脑筋。 　　转身这一明显动作，永远赶不上在背后偷袭来得迅猛。 　　但凡有点风向不对，或者对方敢轻举妄动，她们两人随时都可以做出应对手段。 　　嗯，在这之前，也还方便了夏雨柠，完成一件事情…… 　　“走吧，”见距离差不多了，苏半夏忽然开口提示，“跟上他们。” 　　“嗯。”夏雨柠匆忙点点头。 　　但她却没有率先迈出步子，只站在原地慢悠悠地磨蹭着。她捏了捏手心攥紧的小物件，同时不忘观察苏半夏的动向。 　　待苏半夏端着枪，往前走动了两步后，她才赶紧转身，将手里的东西一把丢在了墙角处。 　　“嗒啦…” 　　这点细碎的声音，很好的隐藏在了大环境的白噪音中。 　　“……” 　　“嗯？” 　　这时，苏半夏也发现，那个总与自己寸步不离的小尾巴没有跟在身边。 　　她回过头，视线正巧撞上了小跑而来的少女，那对映着辉光的璀璨蓝宝石眼眸。 　　“我、我来了！” 　　看着对方那副唯恐落后的小表情，她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愫。 　　以前是夏雨柠总黏着她，生怕被自己丢下似的；现在在外面，她却感觉，担心对方突然走丢了一般，莫名地不太放心…… 　　“快跟上，别离我太远。” 　　“和原来一样，我负责前面。你记得多少注意一下背后。”苏半夏不忘再次嘱咐道。 　　虽然一夜未眠让苏半夏此刻的精神不太好，但她并没有打算趁机偷懒放松。而是她深知，即便有人在前“探路”，她们也要时刻注意身前身后的一切情况。 　　而且，由于和原计划上的路线有所偏差，她需要特别留意一下路线地变化。 　　她还要尽可能地记住，从这里通往“营地”全程路线的每一个转折点，防止迷路…… 　　“……” 　　跑到苏半夏身边后，满满的安全涌上心头，夏雨柠紧接着便将挂在身前的弩重新端好，做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 　　虽然半夏很可靠，但她也不能就此完全依靠半夏。她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接下来要重点关照的几项任务： 　　一，注意背后情况，不能漏掉任何尾随的可疑东西；二，注意前方几人的动向，并做好向他们射击的准备；三，虽然半夏没有嘱咐，但她要把路线记住…… 　　尽管从很久以前开始，她的方向感就很差，但正因如此，她才要记住返回的路，以防不慎。 　　想到这里，用余光瞥见苏半夏已经沉入状态，她便稍稍扭过头，回望向自己方才丢下东西的墙角。 　　——几只精致的小发卡，静静地躺在那里。 　　色彩斑斓的发卡和斑驳荒乱的建筑之间，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宛若在诉说着她抛弃了它们的事实。 　　嗯…这也不能怪她。 　　她并不讨厌那几只发卡的图案，就怪有更好的替代品吧。不，不该称作是替代品！而是更值得珍惜、更有价值的物品…… 　　就快拿到手了…… 　　这一转头也顺便让她检查了身后的情况。 　　见苏半夏对此没有任何察觉，夏雨柠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她也该着手于更严肃、警觉的事情上了。 　　嗯…… 　　啊，话说，她们现在行进的方向是哪里…东，还是西来着…… 　　她有点迷失方向了。 　　……… 　　…… 　　… 　　“停！” 　　伴随着大叔的一声低吼，走在队伍前方的三人猛然停下脚步。 　　远远看去，能注意到大叔马上举起了钢管，一旁的男青年也迅速放下猎枪，从腰间抽出一把类似撬棍的短款铁器。 　　那个叫做林什么……“林晴韵”的女青年也握紧了武器，却被两人快速护在身后。 　　显然，他们是遇到了挡路的活死人。 　　不过数量大概并不多，不然他们也不会喊那么大声，那样只会直接引来更多丧尸的注意。 　　听从苏半夏的吩咐，夏雨柠也立刻矗立在原地。首先检查身周一圈，确认安全后，她才端起弩，望向前方的状况。 　　“嗷呃啊啊啊！” 　　没有传来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的杂乱吼声，回荡在街道口的，似乎只有一只丧尸嘶哑的独唱。 　　夏雨柠透过弩机，心无旁骛地努力瞄准向前方，苏半夏则守在她身边，警惕着周围。 　　“放缓呼吸，保持稳定。” 　　由于苏半夏那把弩被挂在背包侧边，而她始终端着步枪，她没办法将两把武器同时搭挂在胸前。为了两人的安全底线着想，也受限于各方面因素，她只能在紧急且必要的时刻开枪射击，以作反抗…… 　　正好借此机会，让夏雨柠多练习一下她使用复合弩的熟练度，和精准射击的技术。当然，真遇到危险时，苏半夏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呼……” 　　夏雨柠平复呼吸，食指搭在扳机外圈，屏气瞄准着…… 　　前方不止一只丧尸，除了如野狗般拼命冲上前的那只，更远一点的位置还跟着另一只，一瘸一拐的家伙。 　　前面那三人肯定也注意到了。只是，这个距离下，她没有太大的把握一击命中…… 　　那就试一试吧，反正箭矢还可以回收。 　　如此想到，夏雨柠将准心贴近丧尸的头顶，扣在扳机上的指尖也逐渐贴合，用力…… 　　唔。 　　等一下…… 　　她又蓦地脱离瞄准，同时放低了手中的复合弩。 　　那个叫俞溪云的，好像杀起丧尸来，还蛮有力的，正和那个大叔配合着，两人共同牵制住第一只丧尸。 　　虽说还有一只在靠近，但对于他们三个的小队来说，两只丧尸也都是小意思吧？ 　　要是连包含着一只残废丧尸的，总共两个丧尸，都没办法解决的话，真是有愧于他们“三人”之队…… 　　往苏半夏身边凑了凑，原本还想着帮助对方的夏雨柠，兀然转变成了一副旁观者的状态。 　　她将弩收回，只冷眼观望着，像是在看什么好戏。眸子映着寒冽的光，似乎对几人的表现颇有兴趣。 　　是想借此机会，观察一下对方的实力吗？ 　　见夏雨柠忽然转变，苏半夏没有说话，下意识地想到。她倒是也想见识一下那几人的能力。 　　…… 　　“咔，噗嗒！” 　　“嘭咚……” 　　没多久，两个男人合力解决了那只更亢奋的丧尸，随后再去砍掉另外一个瘸腿丧尸的脑袋，过程简单了许多。 　　俞溪云甩着武器上沾染的血，彭叔则是俯身搜寻着丧尸的口袋，并用其破烂不堪衣服擦拭着自己手上的血渍。 　　两人气喘吁吁的，大口喘息着。 　　“呼…哈……” 　　“……” 　　苏半夏和夏雨柠在后方观看了全程。 　　总的来说，他们之间的配合虽不太默契，但胜在俞溪云的年轻勇猛，和彭庆的老练成熟，搭配在一起反而有部分相辅相成的作用。 　　只是，这种程度的磨合，大概也只适用于低危险的状况。但凡增加一只丧尸，那份生疏，都会拖累他们的应对手段。 　　苏半夏的评价是，中规中矩。至少主力并没有像那个女青年一般，畏手畏脚的，害怕丧尸。 　　而夏雨柠是怎么想的呢？ 　　对方貌似呆滞了一会儿，苏半夏转眸看去……夏雨柠面无表情，唯有嘴角微微向下抿着，浑浊无光的眼眸中，仿佛闪过了一丝失望和嫌恶…… 　　但苏半夏眨眼间，仅一瞬间过后。 　　那湛蓝的眸子便恢复成了原先的澄澈，少女整个人也如从前那般灵动，抿起的唇边，似乎只是鼓起嘴巴造成的模样。 　　“怎、怎么了？”依旧是轻柔浅淡的甜美声线。 　　少女转过脸，微微仰头注视向她，疑惑的问道。 　　苏半夏刹那间有些恍惚，不…难道是她昨晚没休息好，才导致刚才分神了吗？夏雨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露出那副表情。 　　眼前的少女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刚才，好像，只是她看花眼了。 　　“没有……该继续走了。” 　　…… 　　… 第二十一章 我们到了。 　　先是往右边直线走了一段路，然后，向左拐弯……接着，走了大概…五十米？就又改为往右侧直线前进了。 　　嗯…两条路平行，按理说是这样的，平行的话…… 　　第三次拐弯是向着z、zuo？左！向着左，啊啊，那不等于没拐弯吗？ 　　然后，然后再向前，前面之后，是右边…… 　　不对，不对，好像不是这样吧。 　　是之前从小巷子里度过了之后，才再次拐弯了吗？ 　　啧……到底，是哪里啊？ 　　“嘿！”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胡子大叔转过身，边招手边向着两位少女呼喊道： 　　“那个…要再拐弯了，向东边拐，这里！” 　　他显然没想好该怎么称呼两人，直呼其名不太礼貌；称呼“小苏、小夏”什么，又太过亲近，他觉得两个靓丽的女孩大概是不会想要被一个中年大叔这么称呼的； 　　为了两人心里舒服点，也为了他不太尴尬，他只好选择含糊带过，所幸两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 　　听到呼声，两个少女相继抬头望过去。只见彭叔伸直左臂，指向于她们而言的左侧一路——也就是东侧。 　　苏半夏没像彭叔那样大声叫喊，而是朝着对方比出一个收到的手势，代替回应。 　　夏雨柠则是不自觉地蹙起眉头，脸上露出纠结而混乱的神色…… 　　啧，啊…原来这边才是东边吗？ 　　现在一直在走的，不是东方向吗？ 　　她望向前面三人走向的路口，不禁发出源自心底的疑问。 　　这样一来，她之前在脑袋里所确定的路线，不就全部被推翻了吗，怎么会这样呢……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把方向混淆的这么彻底。那些折来折去的路线，她本来就觉得乱七八糟的，记不清具体的情况……现在倒好，不是快刀斩乱麻，而是直接把乱麻揉成了一大团。 　　这无形的繁琐压力，感觉比路边突然冒出来几只丧尸，还让她困扰。 　　“嗒……” 　　随着脚步声的逐渐接近，苏半夏和夏雨柠与前方三人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可即便在紧紧跟着，对方的身影还是眼见就要消失在拐角处。 　　“等一下。” 　　除了对夏雨柠叮嘱注意事项，一路没发言的苏半夏终于发话了。她望向彭叔，开口提醒道：“请你们把脚步放慢点…” 　　“还有，注意声音。” 　　她的语气携着一股严肃和谨慎，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他们过了相对宽敞的商铺街道，横穿了狭小的巷子，接着便是一路的东拐西拐，迈进了类似过度区的一带。 　　这片区域的建筑密集度更高，房屋之间更加拥挤，虽然附近不缺少宽敞的道路，且增加了一些有搜寻价值的房屋。 　　但是，这里的通常也会潜伏着更多危险。 　　因这片区域的建筑和路况限制，她们必须和那三人拉近距离，紧跟在身后会更安全。 　　同时，她们更应该提高警惕程度。 　　可，他们几人居然什么都不顾，还和原先那样玩世不恭，一副随意姿态，大声叫嚷……全然不管周边危机吗？ 　　是谁教他们这么做的？ 　　他们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啊，其实就快到了，前面不远处就到我们的据点了。”彭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和期待，他说道，“我们往返过很多次，这附近很安全，基本不会遇到什么丧尸。” 　　是的，这也是他们选择在此扎营的部分原因。 　　该片区域的丧尸密度出奇的低，到了他们据点附近，更是连半个丧尸的影子都看不到。 　　自从他们暂时“落户”于此，来来回回地外出了不知多少次，中途偶遇丧尸的次数极少，只有那么一两次，好像这里的丧尸都凭空消失了。 　　而且大部分丧尸也并非是靠他们人力清理的，似乎早在他们来到之前，丧尸们就自行集体“搬迁”出去了。 　　或许是当时官方军队的清剿，或许是巨大声音的吸引，又或许是它们无意间的聚集游荡……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要追溯到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有点声音也不会影响……” 看着愈发谨慎起来的少女，彭叔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为自己方才的大声呼喊做着解释。 　　大概是就快到了的“家门口”，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环境，周遭的一切环境都如此亲切，以至于他们不自觉地卸下了些许防备。 　　毕竟，这段路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归途的尾声，意味着马上就可以停下来休息了，所以他们才会习惯性地松懈。 　　见少女依旧心存顾虑，步伐缓慢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彭叔没再继续劝解，只是干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没办法完全相信他的话呢。 　　“那里，” 　　彭叔高高举起右手，指向前方密集房屋建筑中一片并不显眼的楼房区，“那栋小楼，就是我们的基地了。” 　　“……” 　　苏半夏闻言轻轻抬起头，望向那里，目光穿越了并不算短的距离，最终定格在那片楼房处。 　　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的确就快了。 　　她转头对身旁的夏雨柠轻声说道，“记得保持小心。” 　　夏雨柠闻言，用力点点头，回应苏半夏的嘱咐。 　　这一路上，苏半夏已经嘱咐了她很多次，如同春雨般绵绵不绝，。但她每次都耐心且认真地给出回应，从未厌倦。 　　她并不讨厌被人关心的感觉，就算是把同一句话重复无数次，只要是她在意的人所说，那就都没有关系。 　　尽管记住“来时的路”这一事项，对她而言是无法完成了，因为她早已迷迷糊糊的了；但留意背后情况，和监视前几人的动作，她有用心在做，去做属于她的任务…… 　　最后一段路总是最漫长的，也总是需要格外注意的。倘若在此阶段放松，就可能会漏掉什么致命问题，导致前功尽弃。 　　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在身前、身后，还有周围…… 　　嗯…… 　　只是，她此刻的努力和专注，仅是在遵从苏半夏的安排，为两人的安全负责。而并非是为接下来的事情所激动、兴奋。 　　说实话，她对什么新营地，和新“同伴”，那些未知的新环境……丝毫兴趣都没有，她的内心甚至都没有泛起一丝好奇的涟漪。 　　若不是全程都有苏半夏陪在她身边，她大概会感觉到，无聊…… 　　非常的无聊。 　　……… 　　…… 　　… 　　…… 　　眼前的小楼，外观平平无奇，若是不说这里就是他们的营地，恐怕任何人都会把这里当作是一座被遗忘的废弃房屋。 　　“到了。”彭叔抬起手背，示意后方两人可以停下了，“这里就是……” 　　他指向的五层住宅墙体斑驳，漆面大片脱落，显得久经风雨，十分老旧。 　　单元铁门上，几道撬痕在暖色的光照之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冷光…… 　　但不用他来介绍，当他们三人停下脚步的那一刻，紧随其后的苏半夏和夏雨柠就明白了，她们的临时终点，抵达了。 　　“嗯。” 　　苏半夏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小楼，那双清澈的眸子依旧波澜不惊，她提醒道：“那就，按我们约定好的……” 　　“当然！当然。晴韵，你去把其他人都带下来吧，就说……”彭叔爽快地应承下来，却突然话锋一转，略显犹豫地继续说道，“呃…不，还是让我去吧。” 　　大概是担心林晴韵一个人说不清楚，或是无法成功动员其余的人，他还是决定自己亲自上阵，以确保万无一失。 　　“……” 　　彭叔放下沉重的背包，将手中的钢管随意地丢在一旁，推开房门，便轻装上阵地走进楼房。 　　“嗒嗒嗒……” 　　趁着这个间隙，苏半夏从背包的侧袋中抽出了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小册子和一支碳素笔。 　　她翻开册子，开始在洁白的纸页上快速勾画起来。 　　“刷刷……” 　　横平竖直的线条在她的笔下延伸，很快在纸页上绘成一副明了的结构——简约的线路图，那是她们从开始出发到达这里的简略地图。 　　…… 　　“嗒嗒，嗒嗒嗒……” 　　不久之后，彭叔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楼梯口，他身后跟随着其余几个陌生的人。 第二十二章 奇怪的念头 　　一个、两个， 　　三个。 　　彭庆身后紧着三道身影，从他们的衣着容貌上可以直观地辨别出是两女一男，且三人都是成年人。 　　他们从楼门中陆续走了出来，步伐稳健。 　　“咔吱……” 　　大概是出于习惯，跟在几人最后面的那个女人随手便将房门关好。但这细小的习惯，也表示，她身后再没有其他人跟随了。 　　他这是把所有人都带出来了吗，还是，只叫出了几个代表人物？ 　　记得彭庆之前说过，他们的队伍共有十一个人，就算除去失踪的那一人，也应该有十人才对。 　　“嗒。” 　　就在这时，站在侧后方的夏雨柠突然向前迈出一步，从苏半夏的侧翼，转移到了她的身前一侧…… 　　她横抱着复合弩，将苏半夏的大半身体挡在了身后。 　　水色双眸圆睁，粉唇微抿，精致的小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既没展现多少敌意，也没有露出丝毫的善意。 　　虽然她没把弩首对准来者几人，但搭放在扳机上依旧保持紧绷的食指，说明了一切——早在接近营地之前，她便悄悄把保险键重新拨开了。 　　被她遮掩在后面的棕黑眸子，闪过一道星光。 　　看着忽然转换位置的少女，苏半夏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以往总是被自己安排在身后位置，令人放不下心的夏雨柠，现在，反将自己护在身后了…… 　　对接下来按部就班的事情发展，她自然没有怯场的感觉，也有把握处理好。可，这样出乎意料的细枝末节…… 　　刚好一阵微风经过，裹挟着夏雨柠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迎面拂过。 　　并非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那股人工合成的留香早已随着时间冲涮而黯淡消逝掉。她能嗅到的，只是对方身体所自然散发出的气味，淡淡的，微甜的，清新气息。 　　心跳小幅度地加速，仿佛感觉到了温热的血流更迅猛地泵入脑袋中，她对自身的生理感受被奇妙地增强了般。 　　这是一种什么新奇的感觉…… 　　奇怪。 　　“啊，这几位就是……” 　　人都到齐了，彭叔开始发话。 　　莫名其妙的感觉转瞬即逝，苏半夏随即将目光投向彭庆所在的方向，手里却不自觉攥紧了粗糙的步枪握柄。 　　彭叔身旁站立的三人，手中都未持有任何武器，应该是彭叔已经和他们说明了大体情况，将苏半夏和夏雨柠两人定性为非敌人。 　　除了那个腰上斜挎着腰包，上身外套布满鼓囊囊口袋的女人，仍待观察……其他两人于明面上都是没有武器的，这让苏半夏稍松了口气。 　　至于那三人的崭新面孔，不出意外的是苏半夏未曾相识的人。 　　他们的脸上是比较平静的表情，唯有看向她和夏雨柠的眼神，是没能隐藏住的惊诧和一部分警觉。 　　那几道视线所注意的位置，大概是自己手中端着的步枪，和夏雨柠手里的复合弩。嘛，看来彭庆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明这一情况呢…… 　　“啊，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医生！”彭叔将手心敞向那个一外套口袋的短发女人，介绍道，“也是我们团队里必不可少的存在，陈……” 　　“其他人呢？” 　　苏半夏的询问声恰好淹没了彭叔的话语，没人听清那个女医生的具体名字。 　　能看得出彭叔在努力缓和气氛，想先从客套的介绍和问候开始。但想把第一次见面不可避免的那份生疏，生硬地糅合在一起，可并不容易。 　　何况如今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于从前那种轻松愉快的新朋友见面…… 　　半夏单刀直入地问出了她更在意的问题。 　　既然苏半夏已经开口问了，彭叔也就没去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呃，其他人…小方他们分两队外出了，现在还没回来，营地里目前只有我们人这些在。” 　　“我们也没想到能在中途遇到你们，所以算是提前回来了……” 　　“……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苏半夏先是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又问。 　　“中午，呃，或者晚一点…下午。” 　　“可惜没办法直接联系上他们……但我们事先划分好了彼此的搜寻区域，要是有人超过了规定时间还没回来，就可以外出去找他们。” 　　“如果你们希望早一点见面的话，我现在带人去叫他们回来，也没关系……” 　　如果按照彭叔所说，他们是兵分几路外出去寻人的话，那么眼下对他、乃至他们团队而言…… 　　苏半夏和夏雨柠两个新人的到来，尤其是携带着枪械和复合弩这样强力装备的“加入”…才是比费尽心思去寻找一个失踪了很久的人，要更加重要，更值得关注的大事。 　　“不，不用了。”苏半夏拒绝道。 　　她从彭叔的话中听出了那份急切的心思，他们的“待客之道”倒是还算过关，只不过她并没有那么着急。 　　一是因为，她之前就要求到达地点后，对方要把营地的人都带出来，可不是为了和人家相互问候的。而是她有要进一步检查的事情要做，更值得关注的地方； 　　二是，对方说的那些话结合她的推测，依此看来，这个营地中她真正想会见的领头人，还在外面…… 　　“小方”吗？ 　　哈啊… 　　再有就是，一路走来，加上昨晚未眠，她有点累了…… 　　“抱歉，相互介绍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等人都到齐了，也更好交流。” 　　苏半夏淡声说道，表情管理很到位，谈吐间也不失基本礼貌，“能麻烦你，先带我们进去看看吗，营地的内部。” 　　局面似乎没向着她预想中的最糟糕情况发展，反而朝着最佳情况，变得愈来愈开明了。只希望别出什么意外，或者是让她忽略掉什么关键信息，至此，她们仍旧不能放松警惕。 　　几经挫折后，终于又遇到保持理智和一定底线的正常幸存者了吗？ 　　倘若这一切都不是被操纵好的、表演出来的假象，那么她就越来越接近“确认键”了。 　　嗯……不过假如截至目前都是对方设置好的圈套，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对于那种城府至深的人，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地去警惕和觉察。 　　想到这，苏半夏忽地将左手抚在挡在自身前的，夏雨柠的腰后。 　　嗯……自己养在身边的，这个小哭包，倒是不会算计自己的。 　　瞥向身前少女被外套紧紧包裹住的身躯，苏半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纤细窈窕的腰肢。尽管被衣物遮盖，却仿佛能透过布料，在眼前若隐若现地勾勒出那惹眼的轮廓。 　　不知是何种心理在作祟，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居然想恶作剧般地用力捏一把夏雨柠腰间的软肉…… 　　薄韧耐磨的外套下，是那样娇嫩酥软的身体，定会带来“外硬内柔”的奇妙手感。 　　但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感觉，如果自己真对夏雨柠下手的话，后者很可能会被惊得怪叫出声音来。而且，眼下的场合显然也不适合这样做。 　　呃…啧，可是，她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呢？ 　　“……” 　　尽管意识到如此，苏半夏还是边收敛着冲动，边用手指在夏雨柠的腰后画着圈圈…… 　　“等下还是要让她走在后面，她的经验不足，探查的事情还是交给自己来做吧。” 　　苏半夏如此思忖到…… 　　粗粝的战术手套摩挲在外套上时，即便隔着衣服，那突如其来的触碰也让夏雨柠的身体微微一颤，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 　　“……啊没问题，等他们都回来了再说，也好。” 　　短暂的停顿后，彭叔仍旧保持着近乎热情的态度，点头说道。 　　“你们跟我来吧，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