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毁灭世界的魔女~好感度全是-100怎么办~
    類型:韓輕
    作者:마이뉴엘
    Web生肉:https://novelpia.com/novel/123750
    翻译地址：https://www.esjzone.one/detail/1740507040.html（需登陆账号）
    简介：
    我毁灭了世界，看到了毁灭的结局。
    我在这个游戏里沉迷过好长一段时间。
    然而…。
    [世界重建。]
    ——被你杀死的NPC已回档。
    ——阿丽娅公主讨厌你。
    ——黑骑士基尔想要割断你的脖子。
    ……这是不是有点不妙？
    第一章序幕
    【普通结局】
    达成条件：从魔王手中拯救世界
    达成次数：789次
    【不杀结局】
    达成条件：直到抵达结局为止，不杀死任何一个生命体
    达成次数：5次
    【灭杀结局】
    达成条件：自身成为终焉，抹杀所有生命
    达成次数：1次
    ----
    这是RPG游戏『拉克缇亚』中存在的结局。
    除此之外还存在着几个结局，但是拉克缇亚官方承认的只有这三个。
    为什么？因为剩下的全是死亡结局。
    从达成条件中可以推测出，每个结局的难度差异极大。
    普通结局只要打败魔王就结束，但不杀结局要在不打败魔王的情况下守护和平，而灭杀结局则要将包括魔王在内的所有生命体全部抹杀。
    灭杀和不杀。
    因为这两个结局，原本只是普通硬核多周目RPG的拉克缇亚，一下子变成了疯狂地狱难度的游戏。
    当然，也多亏了这两个结局，游戏人气爆棚，用户数量也大幅增加。
    突然为什么要说这些？
    要说的话，首先要说明一下刚才的情况…….
    ***
    -各位，明天拉克缇亚更新啦。
    -八成又是些不值一提的道具追加吧。
    -还在玩这游戏？都10多年了，老掉牙的游戏了。
    -但拉克缇亚也算得上是佳作了。现在在YouTube上浏览量很高。
    -
    几年来第一次听到更新的消息，社区热烈了起来。
    李成云。
    即使是他这样已经弃坑四个多月的人，也打算回归了，可见这股热度有多高。
    他不是什么有名的YouTuber，也不是主播，但在玩家之间也算是名人。
    不是以李成云这个名字，而是以奥利维亚这个用户名。
    昵称：奥利维亚。
    最早发现不杀结局和灭杀结局的玩家。
    也是唯一达成灭杀结局的玩家。
    对于渴望内容的玩家来说，奥利维亚简直就是神。
    -奥利维亚我爱你
    -哈哈哈哈哈
    -奥利维亚不会是变态吧？怎么想得出把所有东西都杀掉啊
    -嗯。全杀掉只有一次，不杀可是有五次呢
    -死忠粉登场ㄷㄷ
    -奥利维亚姐姐。我死了。
    -对角色入戏太深了吧。奥利维亚怎么可能是个女的？
    -奥利维亚哥哥。我死了。
    -神经病。
    李成云快速地向下滚动。他丝毫没有在死忠粉和黑粉的无意义争论上浪费精力的想法。过了多久呢？
    「出现了。」
    拉克缇亚官网上发布了一条公告。李成云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公告。
    【拉克缇亚更新内容。】
    -新增结局。
    令人惊讶的是，这就是全部内容。但李成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社区也是一样。
    -来啦啊啊啊啊啊！
    -要火了吗？要火了吗？要火了吗？
    -奥利维亚大哥快发攻略吧。跟您混了。
    -工作吧奥利维亚！工作吧奥利维亚！
    李成云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拉克缇亚。
    更新比预想的要早完成。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提示框弹了出来。
    【更新完成。】
    -是否加载之前的存档？
    正要选择【否】的李成云犹豫了。
    与其他多周目RPG游戏通关后必须从头开始不同，拉克缇亚可以继承上一周目的成长值。
    简单来说，如果1周目以大魔法师通关，那么2周目就会以大魔法师的身份开始。
    当然，这样就无法达成不杀或灭杀结局，所以不继承成长值，完全从头开始才是正统玩法。
    『但是，这是拉克缇亚。』
    以喜欢折磨玩家而闻名的运营团队，真的会设计成用同样的方式通关吗？
    我觉得不会。
    李成云迅速做出了结论。
    『就这样继续。』
    与之前不同，加载画面的速度变慢了。大概是最后一个角色的数据太多了吧。
    『最后一次是灭杀来着，大概？那可就够呛了。』
    继承成长值时，与NPC积累的好感度也会一起继承。
    如果在上一周目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即使是初次见面，他们也会无缘无故地给予好感，像亲密的朋友一样对待你。
    但反过来也一样。
    最后看到的结局是灭杀，所以拉克缇亚的所有生命体都会对奥利维亚抱有莫名的恶意。
    『完全无法想象会是什么程度。不会一见面就被捅刀子吧？』
    简直就是地狱难度。
    即使继承了成长值变得更强，要同时对抗散布在大陆各地的强者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是谁？
    「呼...一个月内通关给你看。」
    是最早也是最后的开拓者，奥利维亚。
    【加载最后存档。】
    -名字：奥利维亚
    -职业：冰霜与雷电的大魔导师
    -等级：100(MAX)
    -称号：弑君者，抹杀者，终焉魔女。
    【真的要继承成长值吗？】
    李成云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是】。
    【祝你好运。】
    与此同时，从屏幕中喷涌而出的耀眼光芒笼罩了李成云。
    ****
    「……看来是进入游戏里了。」
    高耸入云的雪山，在云层之上飞翔的飞龙，都不可能是梦。
    而且最重要的是。
    「卧槽……。」
    在冰面上映照出的白发美少女，露出绝望的表情时，他明白了。
    ……奥利维亚是女性角色。
    第二章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杀了你们
    [拯救了世界几百次，毁灭一次也没关系吧。]
    这句话突然浮现脑海。
    思维的扩张只在一瞬间。仅仅是美丽的雪花中，也能感受到魔力的流动。风、云、太阳，毫不夸张地说，所有的一切都能感受到魔力。
    这是在「拉克缇亚」中，身体与大魔法师奥利维亚交换的结果。
    冰面中映照出的奥利维亚很美。
    她特有的锐利眼神，营造出高贵家族小姐般的气质。再加上那件青绿色长袍，简直就是一幅画。
    当然了。这可是我花了几天时间捏出来的。
    ...才怪。
    完蛋了。
    如果是普通人，都会为这天赐良机感到高兴，但她却丝毫没有喜悦。很遗憾，这个世界不是梦幻的梦幻岛，而是令人抓狂的鬼地方。
    而且，这个世界里充满了想要砍下她脑袋的疯子。
    她宁愿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奥利维亚否定着现实，把手放在冰墙上。
    很冷。
    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疼得要命。
    「这不可能。科学上来说，附身游戏里的角色也太……」
    无法抑制涌上心头的绝望感。
    政府秘密进行的脑实验？
    仅仅一个实验就能重现心脏中脉动的魔力吗？
    这是现实。一个非常糟糕的现实。
    「不，还不知道。」
    奥利维亚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她祈祷着事情不要像她想的那样发展。
    「状、状态栏。」
    然而下一刻，她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奥利维亚]
    -等级:100
    -职业:凛冬与雷电的大魔法师
    -称号:毁灭世界者，屠戮者。
    现在已经无法否认了。
    这不是梦。
    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现实。
    ***
    上一轮，为了达成屠杀结局，奥利维亚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杀了。
    这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就连毁灭帝国的大恶魔们在她面前也连连摆手，说『这有点……』。
    光是人类就杀了数亿。
    再加上精灵、矮人、兽人、鱼人，甚至连龙都全部杀光，然后撕裂次元，入侵魔界，把魔族也全部屠杀殆尽。
    在玩家社区里，她被称为「破坏神」可不是浪得虚名。
    [好感度继承已完成。]
    -皇女艾丽娅感到困惑。
    -剑圣基尔想要消除莫名的不快感。
    -红龙艾瑞亚斯充满了愤怒。
    -大陆居民有89.9%的概率将你视为女巫。
    既然破坏神账号的孽缘被继承了下来，那至少有几十亿人一看到奥利维亚就会破口大骂。
    不对，应该是直接捅刀子吧？
    别说回到地球了，就连活下去都难。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然而，下一刻弹出的通知窗口，把她的精神状态从谷底拖到了地狱的最底层。
    [正在分析玩家的能力值。]
    [玩家的等级相对于剧情进度过高！]
    [难度调整为地狱(Hell)。]
    -15名主要NPC将带着上一轮的记忆回归。
    -回归的NPC名单：皇女艾丽娅、剑圣基尔、大魔法师梅丽娜……
    其他的先不说，有一点是肯定的。
    完蛋了。
    ***
    奥利维亚停止了趴在地上绝望，站了起来。
    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
    通知窗口明确表示，15名主要NPC回归了。不是一个，而是全部15个！
    在「拉克缇亚」中，能被贴上『主要NPC』标签的，意味着他们在剧情后期也相当强大。
    毫不夸张地说，这十五个人聚在一起，就算没有玩家也能达成普通结局。
    当然，奥利维亚既然达成了屠杀结局，就代表她单枪匹马干掉过魔王，但这本来就是系统设计的。
    [你已经摧毁了世界，魔王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你最终也摧毁了魔王。]
    ……然后魔王就死了。
    说是吸收了之前被杀死的生物的力量，获得了超越神的力量什么的。
    这样看起来魔王好像很弱，但它好歹也是「拉克缇亚」的最终Boss。
    它诡异的攻击模式和恐怖的伤害，不仅让玩家们泪流满面，还把数万名玩家逼成了控制不住怒火的精神病。
    因此，在游戏刚上线的时候，别说打败魔王了，就连靠近魔王都会被当成变态天才。
    等等，既然十五个主要NPC聚在一起就能打败魔王，为什么大家觉得那么难？
    很简单。
    因为把这十五个人聚在一起，非！常！困！难！
    作为大陆上的顶尖人物，主要NPC们的性格都非常古怪。
    艾丽娅皇女虽然拥有帝国最强的智谋，却因为嫌麻烦而装傻；剑圣基尔虽然是公爵家的家主，却有流浪癖，一刻也闲不下来。
    这还只是两个人，要集齐十五个？
    而且其中还有厌恶等级制度的革命家，以及以杀人为乐的反派？
    「拉克缇亚」被称为新手劝退游戏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现在，这些NPC全部回归了。
    『带着被我杀死的记忆。』
    既然他们在魔王降临之前就被奥利维亚杀死了，那么他们的怒火将指向奥利维亚这个实际的威胁，而不是潜在的魔王。
    能打败魔王的十五个人，为了杀死一个人而联手了。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两个，或许三个，她还能应付。但更多的话？
    直接脑袋开花。
    她可没兴趣参与这种胜负已定的死亡游戏。
    因此，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个。
    『寻找新的结局。』
    偏偏在新的结局更新的当天，她穿越到了游戏里？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推断出寻找新结局是逃脱的方法。
    事实上，寻找新结局本身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奥利维亚是「拉克缇亚」的顶级玩家，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有信心找到任何结局，无论运营团队搞了什么幺蛾子。
    是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现在奥利维亚穿越到了游戏里。
    这有什么问题？
    很简单。
    这意味着如果她一次尝试没能找到新结局，就会死。
    事关生死，她不能犯任何错误。比如说，她在路上杀了遇到的山贼。
    结果发现新结局的达成条件是『不杀』？
    那她就得永远困在这个世界里，被强者追杀至死。就算是为了这该死的穿越，她也绝对不能这样死。
    『首先，可以达成结局的情况总共有四种。』
    奥利维亚在地上写了起来。
    1.继承屠杀成长值后达成普通结局。
    2.继承屠杀成长值后达成不杀结局。
    3.继承屠杀成长值后达成屠杀结局。
    1和2相对简单。只要在魔王出现之前撑住就行。
    3的话，如果人们为了躲避屠杀而开始藏起来，那就麻烦了。
    她得和几百万人玩捉迷藏，而且她是鬼，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杀人也让她感到不舒服。
    ……然后是4。
    「全新的玩法。」
    事实上，这才是最麻烦的。
    问题和答案都不知道。这种情况只能完全依靠运气。
    她所能做的，就是祈祷不是4。
    『首先，最佳方案是不杀，撑到魔王出现。要不要转屠杀路线，到时候再决定。』
    可以肯定的是，除非走屠杀路线，否则单凭她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打败魔王的。
    这意味着，如果选择1或2，她就需要帮手。
    「现在这情况，上哪去找帮手？」
    她正想着要不要学个精神控制魔法，这时。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一个巨大的影子遮蔽了天空。
    「叽、叽啊啊啊——！」
    正在滑翔的飞龙吓得四散奔逃。拍打了几下翅膀后，它们就那样白花花地冻成冰块，坠落到地面。
    轰隆！
    咔嚓！
    与地面碰撞的飞龙，身体直接粉身碎骨。拥有极强冰抗性的北方飞龙，竟然在短短几秒钟内就被冻住了。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
    奥利维亚缓缓地转过头。
    [你，怎么还活着？]
    一头巨大的白龙，浑身散发着寒气，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奥利维亚。
    「我？」
    或许是没想到蝼蚁般的人类竟敢如此大胆，巨龙的身体瞬间颤抖了一下。它脸上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这也难怪，因为奥利维亚正笑得灿烂。
    她忍不住笑了。
    [格雷西亚]
    -等级:77
    -好感度:-10(厌恶人类)
    这就是它状态栏的全部内容。
    龙族自带的被动技能「厌恶人类」姑且不论，如果好感度正常继承的话，至少也得-80才对。
    但格雷西亚呢？只有-10。
    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这货，上周目没被我杀死。
    「找到了，我的帮手。」
    第三章获取同伴(物理)
    白龙格雷西亚。
    在社区里，格雷西亚有其他的称呼。最弱的龙，冰鸡，比新手还菜的废物……
    这也难怪，这家伙身为龙，等级却只有区区77级。
    虽然在游戏初期，这个等级可以单挑一个王国，但对于成长良好的剑圣来说，也是正好被砍头的等级。
    没错，杀死格雷西亚的正是剑圣基尔。
    因为流浪癖发作而前往北部的基尔，因此获得了「屠龙者」这个过誉的称号。
    以上是游戏最开始的部分。
    实际上，在游戏中无法遇到格雷西亚。
    啊，仔细想想，还是能遇到的。
    它应该被做成标本，陈列在学院本部。
    格雷西亚露出愤怒的表情。
    「胆子不小啊。我从『领主』那里听说过，人类是没有礼貌、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低等种族。」
    龙威随着声音回荡开来。
    『称号『在龙面前勇敢之人』发动。』
    -对状态异常『恐惧』免疫。
    曾经在屏幕上看到的窗口，现在出现在眼前。
    到底哪边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奥利维亚温柔地笑了。然后慢慢地伸出手。
    咚咚，咚咚。
    魔力在心脏附近脉动。
    『技能：暴风雪发动。』
    只是想着要使用技能，信息就出现了。
    对奥利维亚来说是件好事。这意味着她不需要亲自念咒语，也不需要画魔法阵。
    飒飒飒——。
    不知从何时起，凛冽的寒风开始吹拂。
    『称号『目睹真理之人』发动。』
    -魔法威力增加100%。
    任何人到达满级，也就是100级，都会成为该领域的顶点。
    顶点。只有一个人才能拥有的称号。
    因此，在冰冻和雷电魔法方面，没有人比奥利维亚更强。
    即使对方是龙也一样。
    「嗯？」
    格雷西亚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的气氛。但已经太迟了。
    「首先，你飞得太高了。」
    轰隆——！
    被寒风削得锋利的冰块，砸进了格雷西亚庞大的身躯。格雷西亚展开翅膀包裹住身体，但这不足以抵挡冲击。
    「啊啊啊啊啊！」
    千疮百孔的翅膀对飞行毫无帮助。
    轰——！
    奥利维亚拨开暴风雪，朝着格雷西亚坠落的方向走去。
    对于77级来说，这魔法有些过分了，但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在玩了几千次《拉克缇娅》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龙都是精神病。
    红龙是战斗狂，蓝龙是傻子，绿龙是变成人类扮猪吃老虎的装逼犯，金龙是放高利贷给矮人的守财奴。
    那么白龙呢？
    喜欢被打。
    不，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曾经社区也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
    原因是主要NPC之一的白龙『领主』卡尔西安。
    -各位，卡尔西安这货，派去阻止魔王，结果堕落了。
    -那是白龙的特性。估计你的输出比魔王低，所以被NTR了。
    -那些家伙喜欢被打。我打卡尔西安副本的时候，因为计算失误，剩一丝血没打死，结果他突然变成人，给我磕头了。
    -求图。
    -dogeza.jpg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基尔的回忆中也提到了类似的内容。
    「基尔看着浑身是伤、瑟瑟发抖的白龙。
    真弱啊。刚成年的幼龙吗？
    身为龙，竟然害怕死亡。反正也没打算杀死它。只是想试试新学的剑术而已。
    这时，白龙的嘴动了动。
    想说什么呢？基尔侧耳倾听白龙的话。
    片刻之后，基尔改变了主意。
    这条龙必须死。」
    当时格雷西亚说了什么蠢话，让基尔改变了主意，并没有被揭晓。
    而那蠢话的真面目，现在揭晓了。
    「……哼嗯。」
    奥利维亚的脸可怕地扭曲了。同时，她深刻地理解了基尔为什么会那样做。
    格雷西亚趴在地上，口水直流。眼珠子翻白，身体像蚯蚓一样蠕动。甚至不是龙的形态，而是被强制变成了人类。
    看来白龙们都有让人心情变差的特殊才能。
    「喂，别流口水了，起来。」
    每次用脚碰它，它都会颤抖，这副样子……给格雷西亚进贡的矮人们看到会怎么想？
    玩游戏的时候，因为没有这么详细的描写，所以不知道，实际看到后，比想象中更恶心。
    这种东西竟然是12岁可玩？
    反省吧，《拉克缇娅》。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知道，你知道这附近最近的村子叫什么名字吗？」
    「村子？人类的村子？嗝！放，放开我！」
    奥利维亚松开了格雷西亚的衣领。她露出了短暂的惋惜表情，然后似乎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显得有些困惑。
    让这种无可救药的家伙当帮手真的好吗？
    大陆上也不是没有80级以上的强者，只要好好找，应该还是能找到的。
    『问题是，把那些家伙都杀光的人是我啊。』
    成为帮手的先决条件。
    第一，足够强大，能够在后期也坚持下去。
    第二，好感度没有崩坏。
    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一个都没有，真是让人抓狂。
    说实话，如果问格雷西亚是否完全符合第一个条件，那也不是。
    毕竟种族就是种族，与人类相比，它的成长速度慢得惊人，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后期肯定会变成鸡肋。
    「所以。你知道村子的名字吗？不知道吗？」
    「嗝，嗝……。」
    「回答。」
    「不，不知道！」
    不愧是龙，真是顽固。我本来也没指望它会轻易就范。
    「换个问题。现在是帝国历几年？」
    「帝，帝国历？人类的帝国什么的——。」
    「你这家伙，你出生前就有了好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不知道。龙们闲着没事就会去人间享乐。
    可是，又不是幼龙，还会变成人类，居然说不知道？
    奥利维亚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举起了法杖。这根只是装饰的法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用世界树的根制成，非常坚硬。
    比龙骨什么的强多了。
    奥利维亚轻轻挥舞着法杖说道：
    「你知道吗？根据我的经验，调教白龙，这个最有效。」
    「你，你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但先停下！」
    啪！
    「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
    「骨，骨头断了！咳咳！咳——！」
    在无情的暴力面前，即使是龙也无能为力。
    果然，隔着屏幕看和亲手打的感觉完全不同。
    就算这样，对即将成为同伴的龙这样打真的好吗？
    相信我，《拉克缇娅》本来就是这样的游戏。
    当我第一次发现不杀生结局，并上传攻略视频时，社区的反应就是这样。
    -这，这算什么不杀生路线？
    -反正只要不杀死就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奥利维亚果然是变态吧？你们能在皇宫里打皇帝吗？
    -和平(物理)
    -我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奥利维亚大佬……您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战斗啊。
    -真的，这样都能通关真是传奇。这样好感度不会崩坏吗？
    -不想挨打就乖乖听话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是自尊心极强的皇帝，打了一个月也乖乖听话了。
    「啊啊啊啊啊啊！」
    这家伙要多久？
    10分钟就够了。
    ****
    「呃，呃呃？啊？」
    格雷西亚的眼睛像喝醉了似的，变得朦胧。疼得要死，但又死不了，脑子都变迟钝了。
    说实话，比想象中难多了。
    如果是战士还好，用法师的身体一直殴打，搞得浑身酸痛。
    如果不是格雷西亚，而是其他人，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制服。
    大概是因为白龙特有的DNA吧。
    现在她也应该意识到了。不是我耍了什么花招，而是她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奥利维亚宽宏大量地给了她擦鼻涕的时间，停止了殴打，再次问道：
    「想轻松点，还是难一点？」
    「轻，轻轻！轻松点！」
    「啊？啊？不打算用敬语吗？」
    听到声音，格雷西亚瞪大了眼睛看向奥利维亚。
    「我，我是龙！」
    「被人类打得像狗一样的龙？」
    「那是——！」
    呼——！
    法杖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时，格雷西亚的身体颤抖了一下。（ps：这最好是法杖）
    「最后一次机会。想轻松点，还是难一点？」
    「......」
    「回答。」
    「轻，轻，轻松点！我想轻松点！」
    「这才对嘛。」
    奥利维亚像抚摸狗一样，摸了摸格雷西亚的头。
    「所以，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第四章名为奥利维亚的恶魔
    回溯。
    回到原来的位置或状态。
    但这只是统计学资料中使用的词汇，并非描述时间倒流的合适词汇。
    至少在皇女阿利亚看来是这样。
    「所以，现在是什么时候？」
    「987年，殿下。」
    「……」
    但还有比这更能描述现在情况的词语吗？
    「谢谢，索尔温。我好像在梦里搞糊涂了。你可以走了。」
    索尔温露出像是安抚的笑容后消失了。门刚关上，阿利亚的脸上就没了表情。
    『美丽』、『慈爱』、『温厚』的皇女，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表情。
    『真的有神存在吗？』
    阿利亚用手慢慢抚摸着床。
    柔软。在粗糙的草地上浅眠的那些日子里，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触感和记忆一致。
    阿利亚立刻起身走向窗边。
    傍晚时分，可以看到忙着结束一天工作的佣人们。
    阿利亚依次确认了他们的面容。维克多、丹尼斯、雨果、克兰……没有一个是不记得名字的。
    记忆力还不错。
    最后要确认一件事。
    痛觉。
    阿利亚从笔筒里拿出钢笔，用力抵在手掌上。墨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将地面染成黑红色。
    很痛。但还不至于叫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
    踉跄。
    阿利亚摇晃了一下，直接趴倒在床上。
    这不是幻觉。无论多么厉害的大魔法师，即使是『那个女人』，也不可能制造出如此精细的幻觉。
    阿利亚向空中伸出手。然后用尽全力，像掐住脖子一样紧紧地按压着。
    就好像面前有人一样。
    你明白吗？
    你明白我有多痛苦吗？
    你明白我有多憎恨你吗？
    你明白我有多想杀了你吗？
    即使现在，只要闭上眼睛，那天的景象就会浮现出来。
    「你，你竟敢……！」
    「啊啊啊啊！」
    父亲，母亲。
    「殿下，撑不了多久了。」
    基尔，梅丽娜。
    「保护殿下！」
    「为了殿下！战斗到最后！」
    骑士们。
    相信我而踏上逃亡之路的百姓们。
    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部。
    都死在了奥利维亚的手上。
    嘎吱嘎吱！
    指甲抠进了肉里。即使不想回忆，被诅咒的记忆力也不允许她忘记。
    死了。被砍了头。身体被分成了两半。
    农民塞德里克从脚尖开始慢慢冻死。
    仆人埃德温和他父母一起被冻死了。
    仅仅一天，帝国首都就有数十万人被冻死。
    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我不能辜负那些为了保护卑微的我而牺牲自己的人们的愿望。
    当预感到死亡的人们回头看时，你知道他们的眼神在说什么吗？
    活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打败那个怪物。
    所以我拼命坚持了下来。
    坚持再坚持，即使将灵魂出卖给恶魔，我也发誓要杀了奥利维亚。
    但是，但是……
    我阻止不了她。
    统治天空的巨龙、大森林的精灵、大洋的鱼人。
    最终都迎来了同样的结局。
    如果一开始就看穿了那个女人的本性，结果会不一样吗？
    阿利亚睁开了眼睛。右手流出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她毫不在意地用毛巾擦掉了血迹。
    阿利亚对着空气低语。
    「卡利奥佩卿，赛特卿。我有话要说，出来吧。」
    没有回应。
    「我知道陛下派了两个夜鸦跟着我。马上出来。」
    依然没有回应。但和刚才有些不同。短暂的瞬间，感觉到了人的气息。
    阿利亚像早就知道了一样走向桌子。然后点燃了烛台，直接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皮肤燃烧着，传来一阵阵刺痛。蛋白质燃烧的气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终于，在烧焦的皮肤即将被火焰吞噬的那一刻。
    「住手。」
    凭空出现的蒙面人抓住了阿利亚的手。
    蒙面人，卡利奥佩无法掩饰自己的慌张。一直以来都很安静的皇女，一夜之间变成了充满怨气的恶鬼。
    「现在才出来啊。」
    「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不这样做，你们就不会出来。」
    这是事实。
    卡利奥佩咬紧了嘴唇。
    影子骑士团，通称夜鸦。
    作为皇帝的直属部队，他们是皇帝最锋利的匕首，也是只听命于皇帝的忠诚心腹。
    皇帝命令他们保护皇女。
    当阿利亚燃烧自己手掌的那一刻，命令和规则发生了冲突。
    卡利奥佩没有选择。最终她选择了现身保护皇女。
    「我只有一个请求。帮我找一个人。」
    「我们没有理由听从殿下的请求。」
    阿利亚轻蔑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钢笔。
    「用这个刺穿脖子会死吗？」
    「……」
    笔尖正对着颈动脉。
    「我改一下说法。这不是请求，是威胁。」
    卡利奥佩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我认输了。所以请把那该死的凶器收起来。」
    「现在才听得懂人话。」
    卡利奥佩像是认输般捂住了脸。她朝着天花板的角落上下挥了挥手。过了一会儿，影子晃动了一下，一个身材魁梧的蒙面人跳了出来。
    「……队长。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横竖都是死，不如死的舒服点。皇女殿下要是死了，你我都得被五马分尸。」
    「如果你们帮我，我会为你们辩护的。」
    听到阿利亚的话，卡利奥佩苦笑了一声。
    无路可退了。
    「好吧，殿下。您想找谁？」
    *****
    阿利亚凝视着卡利奥佩和赛特消失的窗外。
    擅长信息搜索的他们，搜遍整个帝国也用不了几天。
    一个魔法师的位置，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吧。
    直到最后一刻都憎恨的神，最终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
    复仇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
    奥利维亚挠了挠耳朵，问道：
    「所以，那地方叫什么？」
    「叫勒纳斯。」
    「没听说过。你最后一次出去玩是什么时候？」
    「那……」
    格雷西亚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15年前。我不太喜欢离开巢穴……」
    「……」
    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那你知道现在是帝国历几年吗？」
    「啊，知道。现在大概是……987年。」
    奥利维亚挠了挠脸颊，思考着。
    『987年。』
    和教程开始的日期一样。通关的时候正好是帝国历1000年，也就是说，最后死去的阿利亚皇女带着13年的记忆回到了过去。
    『还好。要是回到更小的时候怎么办。』
    要和拥有中年人阅历的阿利亚对抗？
    『那可有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自己不利的是奥利维亚自己。既然回到原来世界的条件几乎可以确定是『看到新的结局』，那么面对越来越强的敌人，逃跑是有极限的。
    不仅如此。如果被发现行动受限的事实……
    『想想都可怕。』
    所以，帮手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
    「你认识的人里，有谁比较厉害吗？」
    「名字吗？」
    「对，名字。」
    「啊，那……我没有朋友。」
    「所以说，你认识的人里。笨蛋。」
    「怎么想都只有我父母……」
    「传闻也好，什么都好，说出来。」
    「……」
    「没有？」
    格雷西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要疯了。」
    本来想忍一忍问问看的。
    果然，白龙们都擅长把人气得半死。
    应该说是招人打的才能吗？
    「你为什么要找厉害的人？」
    「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我不是想找茬！说实话，主人您这样的，随便抓个有天赋的家伙培养一下就能变强吧！」
    「这说得通吗……」
    奥利维亚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摸了摸下巴。
    『等等。』
    有点天赋的家伙，也就是有80级左右『潜力』的人，稍微夸张一点说，大陆上多得是。
    只是，培养他们比抓住主要NPC的效率低几倍，所以才没那么做。
    「你说得对。」
    「嘿嘿。是吗？」
    「谁允许你叫我主人的？」
    「呃，那个，因为您不告诉我名字……」
    「所以是我的错？」
    「不，不是！是我的错！是我太蠢了！」
    格雷西亚的脸色变得苍白。
    『这，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只要闭上眼睛，刚才的记忆就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脸贴在地上，屁股微微翘起，喘着粗气的样子，可不是高贵的巨龙该做的。
    说实话，她甚至怀疑眼前的是不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拥有比她身为龙族领主的母亲更浓郁的寒气呢？
    「你跟我做个交易吧。」
    「啊？」
    格雷西亚还没从慌乱中缓过神来，奥利维亚转过身，指向了山脉的另一边。
    准确地说是建在山顶上的白色魔塔。
    「交易？您指的是什么交易……」
    「绑架。」
    「……」
    格雷西亚放弃了思考。
    第五章绑架是这样(1)
    「那个，奥利维亚大人。」
    「干嘛。」
    「你不是说要绑架吗？」
    「嗯。」
    「……」
    格雷西亚掩饰不住脸上的荒唐神色。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去？』
    就算再不懂世事的龙，也知道绑架是怎么进行的。
    偷偷摸摸、悄无声息地进行才是绑架吧？
    先不说别的，大白天，还是骑着龙的人干的事，这肯定不正常。
    但是格雷西亚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闭上了嘴。这是她亲身(?)体会到奥利维亚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之后得出的结论。
    『长得像个贵族，性格却比红龙还过分。』
    说实话，奥利维亚的外貌即使以龙的眼光来看也相当不错。银色的头发和高傲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营造出冷美人的氛围。
    散发出的魔力也纯净得令人难以置信她会是人类。
    但是如果说在这背后隐藏着一个连恶魔都会摇头的变态，又有谁会相信呢？
    『完全就是个魔女，魔女。』
    格雷西亚在心里嘀咕着。事实上，把魔法师叫做魔女是极其失礼的。就像把龙叫做蜥蜴一样。
    正在心里吐槽的格雷西亚耳边传来了奥利维亚不耐烦的声音。
    「就不能飞得再平稳点吗？」
    「……我会尽力的。」
    「啧。要不要弄个鞍子？」
    「……」
    格雷西亚的眼睛晃动了一下。
    就算再怎么不济，鞍子也太过分了。又不是要向全世界炫耀『我被人类骑了』。
    「或、或许哪里不舒服吗？」
    「鳞片太硬了。能削掉几片吗？反正还会再长出来嘛。」
    「……」
    「不愿意就装鞍子。」
    比恶魔还狠的家伙。
    最终，格雷西亚不得不做出决定。
    「轻、轻点……拜托了。」
    格雷西亚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真不该独立！应该听妈妈的话！』
    龙一旦从父母的巢穴中独立出来，就会被视为独立的个体。卡尔西安也说了「都养到成年了，自己好好过日子吧。」就把格雷西亚赶了出来。
    当时感觉挺好的。
    因为可以摆脱父母的束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要是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恶魔，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会推迟独立。
    『对不起妈妈，这辈子算是完了。』
    格雷西亚紧紧地闭上眼睛，努力忽视着背上传来的疼痛。
    咔！
    呜呜，龙生结束了。
    咔！
    这不是因为疼而流的眼泪，而是因为自己的处境悲惨而流的眼泪。
    「呜呜呜呜……」
    「别哭了。鳞片那么大，我只拔了四片而已。」
    奥利维亚用魔法拔掉了鳞片，然后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现在舒服多了。」
    听到这句话，格雷西亚的身体激动地颤抖起来。
    这种家伙是魔法师？
    这种东西？
    看来这几年魔法师的定义一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塔附近的时候叫我。」
    奥利维亚躺在柔软的裸背上，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魔塔。
    志同道合的魔法师聚集在一起，探求学问的知识宝库。
    红色魔塔探求火，蓝色魔塔探求水，绿色魔塔探求风，黑色魔塔探求土，金色魔塔探求时空。
    就这样，五大魔塔诞生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五个魔塔远远不足以涵盖所有元素。
    光、冰、雷电、黑暗……
    于是又诞生了几个魔塔。
    其中，白色魔塔探求光。
    光，统称白魔法。
    在奇幻故事里，说到光通常会想到什么？
    信仰神明的虔诚祭司，驱散黑暗的大魔法师，希望……
    这倒也没错。
    实际上，白色魔塔里的魔法师大多是虔诚的光明神信徒，或者天生纯朴的人。
    所以，一句话概括就是，他们善良过头了。
    据说他们把魔塔建在那么高的山顶上，也是为了阻止大雪山上的魔兽下山袭击村庄，由此可见他们的人品。
    没错。
    人品得分很高。
    既然要绑架，那就在讨厌的人面前也彬彬有礼的家伙面前绑架比较好，不是吗？
    绑架名单也整理好了。
    说实话，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绑架。至少要躲藏十几年，所以暴露位置是最愚蠢的行为。
    『但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是在起始之城醒来也就罢了，偏偏是在北部大雪山醒来，从一开始就彻底搞砸了。
    『女皇应该已经察觉到异样了吧。说不定她会怀疑我也重生了。』
    毕竟，应该在起始之城的人消失了。
    不考虑对方重生的可能性和考虑对方重生的可能性，其警惕程度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不仅会切断与未来重要人物的接触，还会把我的画像交给亲信，提醒他们要注意这个危险人物。
    也许会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对方可是女皇。
    『所以，是你先开始的，女皇。我本来也没想绑架。』
    如果无法对未来的主角施加影响，那么将矛头转向配角也是理所当然的。
    正在为自己绑架行为合理化的奥利维亚突然感觉到异样，便坐起身来。
    「到了吗？」
    「是的。」
    「继续在原地盘旋。我得确认一下。」
    巨大的结界包围着魔塔。奥利维亚伸出手，触碰了结界。下一刻，电流闪过，将奥利维亚的手弹开。
    『真疼。』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向后退去。这不是什么强大的结界。不用最高级魔法，用之前对格雷西亚用过的暴风雪就能解决。
    但是不能用暴风雪。
    如果只是破坏结界也就罢了，万一里面的人死了就麻烦了。
    「继续绕圈。」
    「什么？」
    「让他们打开之前，就一直绕圈。」
    格雷西亚向下看去。魔塔的魔法师们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
    话说回来，这才是正常人类面对龙时的反应。
    但是一想到自己被一个视龙如虫的人这样对待，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们会乖乖打开吗？」
    「他们看不见我。只能看见你。」
    一只一直安静地生活在大雪山的龙，突然造访魔塔。
    但是它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只是静静地在结界外拍打着翅膀。
    像龙这样的存在，不可能是因为无法破坏结界才这样做的。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先解除结界，让格雷西亚进去。
    过了一会儿，结界消失了，出现了一条通道。
    「慢慢降落。屁股疼的话你知道后果。」
    格雷西亚没有多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说了也没用。
    轻轻地。
    『……这样可以了吗？』
    格雷西亚焦急地等待着奥利维亚的评价。以前矮人来巢穴进贡的时候，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不安，但现在身处这种境地，她明白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
    站在被支配的立场上，真是太难受了。一想到对方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浑身冒冷汗。
    见奥利维亚没说什么，格雷西亚松了口气。
    「现在该怎么办？」
    「等着。等塔主出来。」
    *****
    白色魔塔拉响了警报。即使是平时安静的长老魔法师们，在龙面前也不得不挪动他们沉重的屁股。
    「为什么龙会……」
    长老魔法师们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普通的魔法师了。
    「啊啊啊啊啊！」
    「要、要死了！」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躲到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人，像疯了似的咬牙切齿的人。
    这些自诩探求真理的人，因为恐惧而颤抖的样子实在不好看。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龙拥有麻痹低等生物思维的力量。
    「这也太过分了。」
    首席魔法师阿拉米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
    「别这样，阿拉米斯。他们也不想这样的。你看起来还有余力，快去救治伤员吧。」
    「……是，长老。」
    在白塔待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理解救助弱者的教诲。
    「感、感谢您，阿拉米斯大人。」
    「别碍事，到后面去。」
    帮助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这些人是魔法师。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他们应该寸步不让，怎么可以被区区一条龙吓成这样？
    他无法理解塔主的包容一切的方针。
    就在这时，房间里骚动起来。这与龙出现时是不同种类的骚动。
    「塔、塔主大人！」
    阿拉米斯的视线自然地转向身后。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穿过人群，向外走去。
    象征着光的纯白色长袍。充满神圣光辉的面容。
    但阿拉米斯还是从那慈祥的面容中读出了一丝微弱的愤怒。
    事实上，白塔塔主确实很愤怒。
    「三长老，查清楚那条龙的身份了吗？」
    「是的。根据文献记载，那是白龙格雷西亚。」
    「哦……我记得它还不到一千岁，是个年轻的龙。」
    「没错。」
    「呵呵呵……」
    龙以真身出现的情况只有两种。
    对人类感到愤怒的时候，以及想要填满巢穴的时候。
    白塔的魔法师们不可能违背他的命令，做出激怒龙的事情。
    更何况，他已经限制了通往龙巢所在山脉的出入，他们怎么可能激怒龙呢？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它是来索要财宝的。
    白塔塔主脸上的皱纹抽动了一下。
    「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伟大的存在想要什么财宝，我们就给什么。」
    「但是……！」
    「说到财宝嘛……」
    长老们理解了塔主的意思，便闭上了嘴。
    龙的巢穴里不仅仅只有黄金。它们还会收集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宝石、艺术品、以及具有特殊意义的遗物。
    与其对抗龙，不如交出这些财宝，和平解决问题。
    但有时，龙会要求财宝以外的东西。
    矮人和魔法师。
    矮人还好一些。虽然他们要为龙制作工艺品直到死去，但至少不会受到直接的伤害。
    但魔法师就不同了。被带到龙巢的魔法师会被当作实验对象，身心俱疲地死去。
    说是实验，实际上和玩乐没什么区别。
    白塔塔主环顾四周。
    这些都是年轻的魔法师。他们怀着对学问的热情，来到这偏僻的白塔学习。
    如果龙要求交出这些后辈，他该怎么办？
    『绝对不行。』
    即使是龙，也应该有底线。
    白塔塔主一脸决然地说道：
    「开门。」
    第六章绑架是这样(2)
    「长老们，准备攻击魔法。」
    「是。首席魔法师们都跟我来！」
    魔塔的攻城战与一般的城堡不同。城堡需要箭矢、油，以及无数的士兵，但魔塔只需要常驻的魔法师就足够了。
    本来魔法师就擅长防守，再加上位于魔塔顶端的巨大魔力石能无休止地提供魔力，所以他们可以连续一个月、一年地狂轰滥炸魔法。
    这也是魔塔能建在偏僻的北方的原因。
    无论多少怪物来袭，只要魔力石安然无恙，就能永远抵抗下去。
    守护了这作为边境守护者数十年的塔，不能就这样乖乖地交给贪婪的巨龙。
    白塔主表情坚定地走向格雷西亚。
    谁能想到那庞然大物会是一条幼龙呢？
    『还是先确认一下吧。』
    可能性很低，但万一真的是有其他事情才来的呢？
    白塔主低下头，恭敬地问道：
    「伟大的存在啊，请问您有何贵干，光临敝塔？」
    [滚开。]
    白塔主的脸瞬间扭曲了。
    这也太无视人了。就连那些高傲的领主们在面对塔主时，至少也会装作在听。
    虽然人类弱小，但他们明白，数量多了也会很麻烦。
    白塔主掩饰着内心的波动，再次问道：
    「敝塔对伟大的您来说太狭小了。还请……」
    [我不会说第二遍。滚开。]
    完全无法沟通。
    既然如此，也只能强硬起来了。
    「那可不行。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就在这里说吧。」
    [大胆！]
    格雷西亚瞪着眼睛说道。
    [好吧，就如你所愿，我就在这里说。]
    白塔主紧张地等待着格雷西亚开口。
    [把塔里的人类交给我三个。]
    三个？这也太具体了。
    「恕我冒昧，请问要三个人的理由是什么？」
    [很简单。本来嘛，吃东西的时候，三个起步才是真理……真……理……呃？]
    「……？」
    格雷西亚用急促的声音低语道。
    『吃？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所以快转头！她看着你了！』
    格雷西亚连忙转过头。
    『我们龙族也是有底线的！如果吃人的传闻传出去，谁还会把我当成龙啊！只会把我当成饿肚子的野兽！』
    『什么？你是想现在就死吗？』
    奥利维亚举起法杖，用力地按在格雷西亚掉落鳞片的裸露皮肤上。作为巨龙的尊严和生存本能在她脑中激烈地拉扯着。
    『做不到就现在说。我听说龙的尸体也很值钱。那我就把肉卖给商人，骨头卖给死灵法师。至少能赚一百万金币吧。对吧？』
    『……』
    最终，本能战胜了一切。
    [一个太少，两个不够，所以三个比较合适。]
    「所以，什么比较合适……」
    格雷西亚闭上眼睛说道。
    [吃的时候，分量比较合适。]
    「诶？」
    短暂的沉默。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把三个魔法师交给我。]
    「再前面一点。」
    [吃的时候，分量比较合适……]
    「你居然敢得寸进尺！」
    愤怒的白塔主对着格雷西亚怒吼道。
    就算再年幼，巨龙也是巨龙。能避免的战斗就尽量避免，所以他才一直努力配合。
    但现在不行了。
    『吃？不是带走，是吃？』
    无法与不通人性的野兽继续对话。
    白塔主从虚空中取出法杖，用力地砸向地面。灿烂的光芒笼罩着他的身体。下一刻，他的身影移动到了魔塔内部。
    「……放弃谈判。立刻准备战斗。」
    「那条龙到底提了什么要求……」
    「它要我们交出三个魔法师。理由不是别的，而是当食物。」
    长老们怒不可遏地喊道。
    「岂有此理！」
    「我这就去拧下它的脑袋！」
    每层都配置了一名长老级魔法师和三名首席魔法师。再加上辅助的普通魔法师，对付一条幼龙绰绰有余。
    白塔主表情坚定地开口说道。
    「从现在开始，主魔力石的用途改为攻击！同时解除所有魔法师的魔法使用限制！」
    蓝色的魔力石变成了黄色，同时魔塔内部的魔力浓度开始无限上升。
    「哈！」
    「怎、怎么会这么强大！」
    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的普通魔法师们发出惊叹。他们只知道维持超大型结界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足以充满整个魔塔。
    「哇……」
    「有了这股力量……」
    魔法师们激动地颤抖着。连他们都变得这么强了，那首席魔法师们该有多强？长老们呢？
    ……塔主呢？
    探出栏杆向下张望的魔法师们吓了一跳，连忙躲了起来。
    「怎么了？」
    「啊、阿拉米斯大人在看着我们。」
    阿拉米斯一脸嫌弃地俯视着下方。
    居然在战斗前分心。
    他已经记住了他们的脸。战斗结束后，大量的研究和无休止的课题正在等着他们。
    「1层准备完毕！」
    「2层也准备完毕！」
    「3层……」
    各层的长老们用洪亮的声音喊道。他们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恐惧。
    「阿拉米斯。」
    「是，塔主大人。」
    「这次的事情会成为你宝贵的经验。我希望你通过这次的事情明白，无论多么强大，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
    「谨记于心。」
    白塔主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思维方式与其他人不同。」
    「……」
    阿拉米斯的性格与光之魔法师不太相符。他对他人极其冷漠，即使是多年的交情，他也能毫不犹豫地断绝。
    冷静的他，与其说是光，不如说是更适合冰。
    即便如此，阿拉米斯仍然留在白塔的原因是，白塔是收养他这个孤儿的地方。
    「我把你当作下一任塔主人选。」
    「……我不适合那个位置。」
    「那就让自己变得适合。」
    白塔主拍了拍阿拉米斯的肩膀。
    「19层准备完毕！」
    所有楼层都准备完毕。白塔主收起笑容，坚定地喊道。
    「我以塔主之名命令！让那狂妄的巨龙见识一下白魔法的威力！」
    魔法阵展开，宣告着战斗的开始。
    哗！
    首先是无数的光之光线。比成年男子腰还粗的光线瞬间射向格雷西亚。
    哐哐哐哐哐！
    与保护罩碰撞的光线发生爆炸，发出可怕的噪音。格雷西亚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皱起了眉头。
    白龙就像是在说，只想要尝尝味道，所以才要几个人而已。
    但哪个魔法师会接受这种无理的要求？更何况对方还是以爱护同伴而闻名的白魔法师。
    「去死吧！」
    「你这傲慢的蜥蜴！」
    「这就是人类的力量！」
    太冤枉了。
    『我根本不是那样想的！』
    她只是按照奥利维亚的吩咐去做而已。
    虽然平时把人类当成虫子一样对待，但只要不入侵她的领地，她也不会主动去威胁他们。
    但是「想吃人」的发言足以摧毁她之前建立的形象。
    『我怎么会……』
    即使被骂蜥蜴这种侮辱性的词语，她也生不起气来。说实话，她想随便抓住一个人，倾诉一下自己这冤枉的处境。
    『都怪这家伙。都怪这该死的家伙。』
    格雷西亚微微抬头看向奥利维亚。她真想翻身把奥利维亚压在身下，用尽全力狠狠地踩扁她。
    但她知道，自己还没翻身就会被砍成两半，所以只能忍耐。
    「格雷西亚。」
    做贼心虚的格雷西亚说话都结巴了。
    [请、请吩咐。]
    「对着正门喷一口龙息。别把里面的人烧死了，控制好力度。」
    [……是。]
    飞上天空的格雷西亚深吸一口气。瞬间膨胀的肚子下一刻收缩，喷出可怕的寒气。
    唰——！
    气势汹汹喷出的龙息在接近魔塔时逐渐减弱，没飞多远就消失了。
    [……咦？这不可能？]
    慌张的格雷西亚再次深吸一口气。这次稍微加了点认真……
    就在这时。
    咚——！
    就在她吸气的瞬间，一道光之长矛精准地射了过来。速度比之前的魔法快得多。
    『危、危险……！』
    下一刻，雪花形状的盾牌出现了。
    格雷西亚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奥利维亚。
    如果不是她出手相救，自己的翅膀肯定会被刺穿。
    「你在干嘛呢？」
    [对、对不起！]
    奥利维亚一脸不耐烦地俯视着白色魔塔。
    她看得清清楚楚。
    在接触到格雷西亚龙息的瞬间，原本发出白光的魔法阵……
    『吸收阵。』
    吸收魔法伤害并将其反弹回去的防御魔法。
    对付最高阶魔法或许不行，但用来反弹弱鸡冰龙的龙息绰绰有余。
    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以奥利维亚的魔法，可以瞬间摧毁这种吸收阵。
    『然后连后面的魔塔一起摧毁。』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物理攻击。
    「直接撞上去。」
    [……啊？]
    「用你的脑袋撞破正门。」
    [这、这算什么……]
    「我刚才救了你一命，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见格雷西亚犹豫不决，奥利维亚拿出法杖，戳了戳她的背。
    「不愿意的话，我就把你推下去。」
    噼里啪啦！
    格雷西亚的目光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声音的法杖和看起来坚硬无比的魔塔之间来回游移。
    不管怎样，结果都是撞上魔塔。
    答案早已注定。
    [我、我自己能行！]
    话音刚落，电流就消失了。
    『疯、疯女人！我居然还一时感激她，真是个傻瓜！』
    格雷西亚用力扇动翅膀。瞬间飞到云层之上的她，调转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向下俯冲。
    『啊啊啊啊啊！』
    撞上去肯定会很疼吧？
    说不定脑袋都会撞碎。
    但她明知如此，也无法减速。
    咚——！
    格雷西亚不仅撞碎了魔塔的正门，还撞塌了数十根柱子才停下来。
    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的格雷西亚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突、突然这是怎么了！」
    「它是不是真的吃错东西了？」
    魔法师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议论纷纷。
    「都不要放松警惕！」
    九长老厉声喝道。他的怒吼让魔法师们连忙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
    脚步声-.
    脚步声穿透寂静，响彻四周。
    有人正从尘埃的另一端走来。
    第七章绑架是这样(3)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甚至能听到旁边的人咽口水的声音。
    魔法师们的视线紧紧地锁在怪人的脸上。以沉着冷静闻名的九长老，也无法掩饰自己对怪人的惊讶。
    怪人的真实身份是一位眼神高傲的美女。说实话，用「美女」这个词来形容她都显得不足。凝视着那双碧蓝的眼眸，仿佛中了魔法般，令人神魂颠倒。
    她的头发更是如此，宛如从未被人触碰过的纯净大海。
    但是，但是……
    注视着她的同时，一股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怒火逐渐壮大，如同漩涡般想要吞噬他们的理智。
    如果他们不是魔法师，更不是以控制心性闻名的白魔法师，恐怕早已爆发流血冲突。
    不，或许真的会那样。
    就连身为白塔长老的他都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见一斑。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怪人出现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龙背之上。他这辈子只见过一次龙，但也明白能骑在龙背上意味着什么。
    『要么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要么是主人。』
    如果是朋友，早就冲到昏迷不醒的巨龙身边了，而不是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这边。
    那么，果然是后者。
    空中飞翔的巨龙突然撞向魔法塔，如果说是怪人的命令，一切就说得通了。
    『这女人的所作所为，简直和魔女没什么两样。』
    魔法师从自然中汲取魔力，而魔女则从侍奉的恶魔那里获得魔力。
    恶魔的魔力具有强大的破坏性，密度也更高，但为了获得它，必须以无数人的性命作为祭品。
    魔女被称为背叛人类的叛徒，并非空穴来风。
    而且，魔女也是白塔的头号敌人。
    『来吧，现出你的真面目！』
    九长老将魔力浅浅地扩散开来，向怪人投去一瞥。这种细微的魔力丝线，除非达到一定境界，否则根本无法察觉。
    怪人似乎没有察觉到。
    『成了！』
    九长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虽然他的排名不高，但他对魔力的控制力却无人能及。
    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证明这女人是邪恶魔女的证据……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嗯？』
    九长老再次释放出魔力丝线。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难以置信的结果让九长老瞪大了眼睛。
    『颜色没有变化？』
    光之魔力最擅长对抗邪恶。如果怪人真的是邪恶的魔女，魔力丝线应该会变成黑色。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魔力纯净到可以与自然媲美。
    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高等精灵就是这种情况。在高等精灵附近，无论身处何地，都会感觉置身于森林之中。
    但这女人，光是看着就让人怒火中烧，与高等精灵的本质截然不同。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她屏蔽了自己的魔力，使其无法被读取……
    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她比我强。』
    而且是压倒性的强大。
    轻举妄动的话，所有人都会死。
    那么，首先要和她对话……
    就在这时。
    「魔，魔女！」
    一个后知后觉的魔法师指着怪人大喊。这句话让还没来得及冷静下来的魔法师们大吃一惊，纷纷展开魔法。
    「光明啊！」
    「正义的审判……」
    足足有几十人。
    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咒语声，足以扰乱九长老的判断。
    「立刻住手！」
    等他回过神来大喊时，已经有几个魔法射向了怪人。
    『该死！』
    事已至此，只有一个办法了。
    九长老取出法杖，猛地砸向地面。
    光之长矛。
    汹涌的光之魔力凝聚成巨大的长矛形状。
    这本来是用来对付雪人等大型生物的魔法，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数百个魔法同时射向同一个方向，场面蔚为壮观。
    轰隆隆隆！
    就算对方再强，也不可能在这种爆炸中毫发无损。
    至少也会露出短暂的破绽吧。
    只要争取到准备下一个魔法的时间……
    就在这时。
    「是你们先动手的，可别怪我哦？」
    烟雾中传来轻佻的声音，伴随着一道蓝光闪过。
    噼里啪啦——！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怪人的指尖迸发出蓝色电流。
    雷霆一击。
    「啊啊啊啊！」
    被电击的魔法师惨叫着倒下。电流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像蛇一样向四周蔓延。
    一股变成两股，两股变成四股。
    转眼间，蓝色的电流充满了整个大厅。
    「这，这是什么……」
    九长老茫然地转过头。不知何时，电流已经逼近眼前，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
    『果然初期阶段比较弱啊。』
    奥利维亚从昏迷的九长老身上移开视线。
    平均等级20多岁的普通魔法师也就罢了，50级出头的长老一招就被放倒，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看来伤害计算比想象中要难得多。还好是有一定魔法抗性的魔法师，要是用在普通村民身上……
    『想想都可怕。』
    奥利维亚微微抬头，看向破碎的楼梯。倒塌的柱子完全堵住了通往上层的道路。
    这都是格雷西亚的杰作。
    多亏了它，上面的援军才没能下来，但自己也上不去。
    从楼梯那边传来的嘈杂声来看，他们似乎正在清理柱子，准备下来。
    那就反方向走。
    奥利维亚走到与楼梯完全相反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下一刻，缠绕着电流的拳头狠狠地砸向了一楼的天花板。
    砰！
    伴随着天花板破碎的声音，碎片向上飞溅。
    「敌，敌人！」
    来到上层的奥利维亚迅速扫视四周。
    [杰娜]
    [罗德]
    可惜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那就？
    噼里啪啦。
    「啊啊啊啊！」
    全部打晕，然后去下一层就行了。
    下一层也是。
    「入侵者！」
    噼里啪啦！
    再下一层也是。
    「入侵……」！
    噼里啪啦！
    再再下一层也是。
    「睡……」！
    噼里啪啦！
    哦，比刚才快了。
    奥利维亚已经适应了。
    就这样，她又打穿了五层，来到了一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首先，人数多得难以比较。剩下的魔法师似乎都聚集在这里了。
    「你的暴行到此为止了，魔女。」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老者走了出来。
    白塔之主，罗伊德·克莱西安。
    他有着邻家老爷爷般的面容，却能把恶魔揍得屁滚尿流，这种反差萌在社区里也很受欢迎。
    玩家走正道时，他会露出慈祥的笑容，为玩家的未来加油打气；但如果玩家选择背叛路线，他会毫不犹豫地烧掉玩家的脑袋。
    -呵呵，真是不自量力。我会好好教训你的。
    曾经很喜欢他呢。
    为了罗伊德，她甚至曾经努力学习白魔法，加入白塔。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在白塔活动了。
    奥利维亚停止回忆，抬起头来。
    [罗伊德·克莱西安]
    -等级：66
    -好感度：-80
    与状态栏显示的信息不同，罗伊德始终面无表情。
    但她知道，罗伊德非常愤怒。
    他面无表情，意味着他认为奥利维亚是恶魔，或者与恶魔无异的叛徒。
    其他魔法师的眼神也一样。
    憎恨，失望。
    各种负面情绪的目光射向她。
    对于白塔的魔法师们来说，她已经是敌人，是必须消灭的对象。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一路走来，打倒的白魔法师可不是一个两个。
    「我没有杀人。」
    「正因如此，我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其实一开始是想好好说的。
    但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她明白了。
    『这不是能用语言解决的问题。』
    白塔的魔法师们都这样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她再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全世界的敌人。
    但是！
    奥利维亚有自己的目标。那就是看到这个该死的世界迎来结局。
    为此，她需要帮手。
    即使方法是错的。
    奥利维亚最后问道：
    「现在我说只要交出三个人就离开……你们也不会相信吧？」
    「你很清楚。」
    「就算我以魔力发誓，不会伤害任何人呢？」
    「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叛徒的誓言，根本不值一提。」
    「我不是魔女。」
    「你们都这么说。」
    说不通。
    罗伊德·克莱西安原本是这样的人吗？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罗伊德的性格。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该死的好感度，扭曲了他的思维。
    奥利维亚捂着头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群该死的游戏开发者，等老娘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哈哈……」
    奥利维亚的笑声戛然而止。
    然后，她坚定地说道：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
    奥利维亚的周围升腾起浓烈的寒气。
    下一刻，光与冰碰撞在一起。
    第九章绑架是这样(5)
    「乖乖听话不就好了？」
    「闭……嘴！」
    罗伊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魔晶石源源不断地提供魔力又有什么用？
    消耗的魔力比补充的魔力多得多！
    只要魔力稍微恢复一些，这女人就像鬼魅一样察觉到，然后甩出一个更高阶的魔法，让他一刻都不能放松。集中力也逐渐被消耗殆尽。
    但如果只是这样，他还不至于如此动摇。
    「快点攻击吧。等着也挺累的。」
    奥利维亚的背后漂浮着无数的冰碎片。她不发射，而是让它们漂浮在身边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在放水。
    「岂有此理！」
    愤怒的罗伊德双目充血。这样的侮辱，自从他登上塔主之位后，不，是这辈子头一次！
    「我会认真对待你的，魔女。」
    「我好怕怕啊。」
    「闭上你的嘴！」
    唰——！
    罗伊德的法杖开始以惊人的气势吸收周围的光芒。凝聚的光芒缓缓扩散，在某个瞬间变成了手持光剑的天使形态。
    嗡——！
    天使将光剑高举过头顶。仿佛要刺穿天花板的剑气剧烈地压迫着周围的空气。
    焚烧恶魔的破邪之剑。
    剑尖缓缓指向奥利维亚。
    「所有人后退！」
    在保护罩后面观战的长老们惊呼出声。
    「审判之剑？！」
    「那魔女竟然有这种程度的实力？！」
    有些人相信白塔的魔法并非人类的魔法，而是神的审判。
    虽然实际上与神毫无关系，但境界高深的魔法所展现出的天使形态足以让人产生这种错觉。
    闭着眼睛，挥舞着审判之剑的天使。
    说实话，看到这副景象不产生这种错觉才更奇怪。
    砰！
    罗伊德挥下法杖。仿佛等待已久一般，天使之剑以惊人的速度射出。
    滋滋滋——！
    剑与保护罩接触的地方疯狂地迸溅出火花。
    想要突破和想要阻挡的两股力量激烈地交锋。
    魔法师们都捏了一把汗，就连阿拉米斯也目不转睛地盯着。
    嗡——！
    『这还没完！』
    罗伊德的法杖再次聚集光芒。以比之前更加惊人的气势吸收光芒，最终又创造出一个天使。
    高阶魔法双重咏唱。所有魔法师梦寐以求的境界，也是只有作为塔的总负责人——塔主才能做到的壮举。
    「塔主大人！直接杀了那家伙！」
    「呜哇啊啊啊！」
    已经忘记自己要做什么的杰娜攥紧拳头大喊。罗德，以及旁边的魔法师们也和她没什么两样。
    但阿拉米斯看出来了。
    『……这次攻击是最后一次了。』
    塔主，已经到极限了。
    颤抖的瞳孔，连法杖的重量都支撑不住而颤抖的双臂。
    如果这次攻击能杀死魔女，那也没什么关系。魔力枯竭可以治疗，达到塔主这种境界的魔法师也不会轻易死去。
    但是，但是……
    阿拉米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在笑？』
    魔女，竟然还在笑。
    虚张声势？不可能。
    就算那魔女是演技大师，在如此可怕的压力下也无法保持笑容。
    『她真的毫不在意。』
    光是站在旁边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压力，那气势。
    对魔女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阿拉米斯咬紧牙关环顾四周。这里已经变成了节日的气氛。战斗还没结束，他们就半场开香槟了。
    长老们也一样。
    魔法师们，怎么会拥有如此悲惨的洞察力？
    『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
    阿拉米斯加快了思考速度。
    这样一来，利用周围残留的魔力扰乱魔女魔力的计划也行不通了。
    「没时间了。跟我来。」
    阿拉米斯一手抓住杰娜，一手抓住罗德，把他们拖到角落里。
    「喂，喂！快放开我！」
    「哇！」
    没时间解释了。距离下一次碰撞最多只有几十秒了。
    杰娜·伊库雷因和罗德·费尔南迪。
    他们虽然也缺乏「眼力」，但单论眼力和判断力，比大多数长老都要强。
    所以才把他们留在身边。
    顺便也允许他们说平语。
    「你，你突然这是干什么……。」
    「帮忙。」
    阿拉米斯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在地上画起了魔法阵。
    「又要搞什么鬼……。」
    看到阿拉米斯的脸色，杰娜闭上了嘴。阿拉米斯脸色凝重，汗流浃背。
    那可是阿拉米斯啊！
    『这表情……』
    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杰娜默默地开始跟着画魔法阵。幸好，她知道这个魔法。
    理论上是这样。
    「杰娜？这突然是……。」
    「罗德，先闭嘴照着画。」
    「哦，哦……。」
    魔法师画魔法阵只有两种情况。
    使用比自身能力高一个阶级的魔法时。
    以及。
    『这是空间魔法吧。这家伙怎么……』
    使用其他属性魔法时。
    在魔法体系尚未确立的过去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的趋势是『尽量不要碰其他属性的魔法』。
    除非是创造出自己魔法体系的高阶魔法师，否则对于其他魔法师来说，其他属性魔法只是贪婪而已。
    专精一项比半吊子地会两三项效率更高。所以就算对其他属性感兴趣，也像杰娜一样只停留在理论层面。
    今天的阿拉米斯，在杰娜眼里显得更加怪物。
    『明明没人教他！』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嗡——！
    三人合力，魔法阵瞬间完成。
    感觉到保护罩另一侧的魔力流动变得剧烈，阿拉米斯抬起头确认情况。
    就在天使向奥利维亚挥剑的瞬间，阿拉米斯伸出手启动了魔法阵。
    咻——！
    从魔法阵中射出的金色光芒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光剑。
    光剑与金色光芒接触的瞬间，空间扭曲，剑尖被折射到没有保护罩的死角。
    咔嚓！
    传来了与之前不同的声音。
    「成了！」
    阿拉米斯攥紧拳头喊道。他清楚地看到破邪之剑穿过了保护罩的缝隙。
    『就算你是怪物，在这里……』
    但当尘埃落定，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与阿拉米斯的预想大相径庭。
    首先，断裂的不是奥利维亚的身体。
    剑？剑为什么……
    阿拉米斯看着化为光芒消失的破邪之剑，缓缓抬起头。
    奥利维亚正在用口型说着什么。
    你……
    一会儿就死定了……？
    「……诶？」
    下一刻，罗伊德松开了法杖。他试图伸手抓住，但似乎力气耗尽，直接瘫坐在地上。
    「已经不行了吗，老爷爷？」
    「还，还能再……！」
    嘭！
    奥利维亚用手刀砍在罗伊德的脖子上。
    「呃啊啊啊！」
    罗伊德没有昏迷，发出呻吟声摇晃着身体。
    「嗯，电影里的招数还挺管用的。」
    「这……这无耻之徒……！」
    噼里啪啦！
    「咕噜噜噜！」
    看来电击还是有点困难。
    塔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长老们，首席魔法师们，谁也不敢开口。
    就算再没眼力见，也知道把塔主像蚯蚓一样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是奥利维亚。
    「住，住手！」
    「你也想晕过去？」
    奥利维亚的手中缠绕着蓝色电流。确认了其中蕴含的魔力，大长老咽了口唾沫。
    「不，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
    拖延时间的大长老举起了法杖。
    「去死吧啊啊啊！」
    偷袭虽然卑鄙，但对付魔女不需要讲究手段……
    咦？为什么地面越来越近？
    这样下去要撞上了……
    「咕噜噜！咕噜！」
    奥利维亚指着抽搐的大长老说道。
    「想上的现在就来。」
    看到塔内排名第一和第二的两人都被干掉了，没人会蠢到还敢上前挑战。
    如果塔主和大长老死了，或许还会有人在愤怒的驱使下冲上去……
    「咕噜噜噜噜。」
    ……但怎么看都不像死了啊。
    「没有？那从现在开始，谁敢对我动手就死定了。明白了吗？」
    「……。」
    魔法师们尽力低着头。
    对视就死！
    绝对会被电击！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奥利维亚打破了沉默。
    「给你们一分钟。觉得自己行的，出来三个。」
    「……。」
    喂，出去会怎么样啊！
    至少得告诉我们谁做错了吧！疯女人！
    互相观望的魔法师们的视线，在某个瞬间集中到了一个方向。
    「啊……。」
    三个试图逃到楼上却失败的魔法师，默默地叹了口气。
    第一十章绑架是这样(6)
    所有魔法师都追求真理。世界的根源，也是无人能反驳的绝对命题。
    有人在最炽热的火焰中，有人在无尽循环的水中渴求答案。
    白塔试图在光中找到答案。
    太初的起源，也是所有生命的开始。
    杰娜也有着抵达真理的使命。因此，她缓慢但稳步地提升着自己的境界。
    即使是今天，也有必须完成的研究。
    所以她不能死在这里……。
    「你们在干什么？」
    杰娜咽了口唾沫，缓缓地转过头。疯女人正像要杀了她似的瞪着她。
    「我，我吗？」
    「对，就是你。」
    奥利维亚的手指准确地指着杰娜。
    『准确来说是我们三个吧。』
    说实话，她感到绝望。
    『都怪阿拉米斯这个笨蛋。』
    杰娜用怨恨的眼神瞪着阿拉米斯。
    如果他乖乖闭嘴，最多也就是被电一下就结束了，偏偏要多管闲事，这下要一起送死了。
    「过来。」
    「……」
    杰娜犹豫不决，不敢上前。
    明明长得像公爵家的三代独女，做的事情却活脱脱像个三流小混混。这种不协调感让杰娜犹豫不决。
    「这帮家伙不来？啧啧，白塔的人品德高尚都是骗人的吧？」
    拜托，这要是你会过来吗？
    奥利维亚大步走过来，杰娜的脸上流下了冷汗。
    说实话，她比龙还可怕十倍。
    无意识地后退时，她从小听到大的忠告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杰娜，人生在世，总有需要挺身而出的时候。被恐惧支配就什么都做不了。
    杰娜咬紧牙关。父亲的话是对的。
    身为魔法师，不能永远被恐惧支配。杰娜昂首挺胸，直视着奥利维亚。
    在任何威胁面前，都要抗争到底……。
    「干嘛又起来了。乖乖躺着不好吗？」
    噼啪滋滋滋。
    「咕噜噜噜！」
    「咯，咯咯咯咯！」
    ……勇气瞬间消失了。
    如果反抗这个不懂得尊敬老人的魔女，恐怕连骨头都剩不下。
    如果父亲现在在这里，他会说什么？应该会说先保住性命吧？
    杰娜的决心来得很快。
    她跪下，像磕头一样把头埋在地上。
    「求求你饶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罗惊讶地喊道：
    「杰，杰娜？」
    「你也闭嘴，先磕头！」
    「呃呜！」
    杰娜一把将罗德推倒，然后压住他的头。
    虽然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但这算什么。
    大魔法师的复仇，十年也不晚。只有活着才能复仇。
    「你说什么都愿意做？」
    「是，是的！」
    「这家伙好像不太愿意啊？」
    杰娜的头慢慢转向旁边。那里站着昂首挺胸的阿拉米斯。
    「阿拉米斯？你疯了……。」
    「没必要下跪。这女人根本没想杀我们。」
    「哦？」
    阿拉米斯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说道：
    「我说得对吧，魔女。」
    「阿拉米斯，就算这样，也别用平语……。」
    阿拉米斯打断了杰娜的话。
    「如果只是想杀我们，她早就动手了。只打倒了塔主和长老也是一样。她一定有留着我们性命的理由。」
    杰娜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阿拉米斯的话确实没有错。
    「下面应该也差不多。估计都昏过去了。」
    阿拉米斯注视着奥利维亚。虽然她的行为像个地痞流氓，但她可不是什么地痞流氓。
    塔主级的魔法师不是凭空出现的。只有突破成千上万分之一概率的顶级魔法师才能获得这个称号。
    塔主本身就是决战兵器，也是帝国最重要的资源。而眼前的魔女，却能瞬间打倒这样的战略兵器。
    虽然不是没有比白塔塔主更强的人，但那些强者都有效忠的王国或家族。
    神圣王国的骑士团长就是这样，东方哈尔滕流派的哈尔滕也是如此。
    他们可以打败塔主，但因为后续的麻烦，他们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即使是最顶尖的强者，如果触怒了帝国，也无法全身而退。
    『不惧怕与帝国为敌的组织。』
    这样疯狂的组织，大陆上只有一个。
    新月。
    七年前，颠覆了南部一个王国的犯罪组织。
    如果眼前的魔女是新月的人，就能解释她不杀他们的原因了。
    大概是打算把他们卖作奴隶吧。魔法师可是昂贵的资源。
    虽然帝国法律禁止奴隶，但其他王国并非如此，所以这是可行的。
    「我明确地告诉你，魔女。其他人或许会害怕你，但我不会。别以为你能用暴力吓倒我。」
    被恐惧支配的魔法师们看到阿拉米斯如此的威严，都闭上了嘴。
    『该死……』
    『真丢脸。软弱的自己真是太丢脸了。』
    有人握紧了拳头。
    有人重新燃起了斗志。
    「如果我们所有人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战斗，你根本不算什么。我们为了尽量减少伤亡，从一开始就没有使出全力，这就是我们的败因。」
    阿拉米斯的演讲点燃了气氛。
    但杰娜却无法附和。因为她看到了像中风病人一样全身颤抖，却又眼神坚定的罗伊德。
    阿拉米斯？
    ……塔主说不是这样的？
    说一起上就是一起死？
    「咕噜噜噜！」
    「……」
    已经是第三次被电了。
    看到这惨烈的景象，杰娜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阿拉米斯的结局已经在她眼前浮现。
    「所以，一起上就能打败我？」
    「……没错。」
    「真的？」
    「……」
    奥利维亚叹了口气，拿出法杖。
    用法杖敲了敲地面，冰像锁链一样缠绕住阿拉米斯。
    「……！」
    「你得挨顿揍了。」
    奥利维亚举起法杖。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放电的时候。
    嘭——！
    传来了完全意料之外的声音。
    「什么？群殴？群殴？魔法师居然搞群殴？」
    「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击中要害的阿拉米斯瘫倒在地。
    「我！生气了！早就叫你们一起上了，没叫吗？」
    「呃！呃！」
    嘭！啪！
    不忍直视的杰娜转过头。
    从刚才开始就疯了似的只打要害。
    阿拉米斯用手臂挡住，她就一直打他的手臂，直到他撑不住为止。如果他不挡，就会被打得更惨，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挡着。
    「呃……。」
    奥利维亚没有就此罢休，她强行扶起阿拉米斯，然后给了这位未来的白塔塔主一个「应有的结局」。
    「咕噜噜噜！」
    大脑承受着远远超出极限的痛苦，阿拉米斯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不是人。是恶魔，恶魔。』
    杰娜这才理解了罗伊德的心情。
    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想一起群殴我吗？」
    杰娜咽了口唾沫。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
    「呃……。」
    格雷西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她已经变回了人形。
    摸着头的格雷西亚看到了破碎的大门。
    「……要疯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龙变成了投石机的替代品？
    格雷西亚的目光转向楼上。吵吵闹闹的，看来上面正打得火热。
    『疯子。』
    就算退一万步说，打她她还能忍。但是，把她这个龙打得跟狗一样，却对人类手下留情，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虽然「手下留情」这个词用在一个打碎了魔塔大门，电晕了几十个魔法师的人身上不太合适，但至少格雷西亚是这么觉得的。
    『她也算个人吗？』
    当时让她撞魔塔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她别把人撞死，要适可而止。
    格雷西亚一脸不爽地环顾四周。周围到处都是昏倒的魔法师。
    但仅此而已。没有被烧焦，也没有骨折。
    『该死的家伙。怎么对他们就这么温柔。』
    被打的胳膊腿上出现了淤青。到底怎么打才能把龙打出淤青？
    格雷西亚再次抬起头。奥利维亚似乎还没有下来。
    「……」
    格雷西亚思考了一会儿。
    就算奥利维亚再厉害，也不可能抓住一心想逃的龙。
    尤其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
    格雷西亚没有犹豫太久。
    「嘿嘿嘿……。再见了，该死的人类！」
    格雷西亚笑着飞上了天空。
    『呸！以后再也不来北方了！』
    至少要逃到东部才能安心。
    虽然要放弃心爱的巢穴，但总比当奴隶好。
    『就冬眠一千年吧。等那个人死了，我再出来……！』
    砰——！
    「呃！」
    随着绳子绷紧的声音，格雷西亚的身体被猛地向后拉扯。
    轰隆！
    坠落的格雷西亚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后颈。
    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这，这是什么……。」
    她用力拉扯，却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感觉像个狗链。
    格雷西亚一脸绝望地趴在了地上。感觉就像被恶魔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在这时。
    「喂，你在那儿干什么？」
    奥利维亚的话让格雷西亚猛地转过身。
    「我在……监视周围有没有人靠近！」
    「监视？」
    「是，是的！」
    奥利维亚冷笑了一声。
    要撒谎也编个像样的理由啊。
    平时她肯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但至少现在不行。
    『哎哟，胳膊疼。』
    都怪阿拉米斯太能撑了。
    「算了，得把他们带上，你弯下腰。」
    「他们是谁？」
    格雷西亚低下头。那里站着几个像罪犯一样被绑着，摇摇晃晃的魔法师。
    一个女人，两个男人。
    其中站在最后面的男人，脸被打得惨不忍睹。
    格雷西亚咽了口唾沫。
    到底犯了什么罪，才会被打成这样？
    说她对人类手下留情，她收回。
    这家伙对人类和龙一视同仁，都是往死里打。
    「呃……。他们是罪犯吗？」
    「不是，是我的徒弟。」
    「啊，是吗？」
    啊？她刚才说什么？
    不是奴隶，是徒弟？
    看到她怀疑的眼神，奥利维亚耸了耸肩。
    「总之就是徒弟。」
    「……」
    「先去你的巢穴吧。」
    「遵命。」
    就在格雷西亚飞上天空的那一刻。
    奥利维亚的视野尽头，闪过一道光。
    奥利维亚眯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光芒，喊道：
    「卧槽！」
    奥利维亚猛地拉扯绳子。格雷西亚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停在了原地。
    轰——！
    下一刻，格雷西亚头顶上的天空被劈成了两半。
    「什，什么东西！」
    「闭嘴快飞！飞高点！」
    奥利维亚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鬼！他为什么不去首都，反而在这里！』
    大陆上少见的黑色头发，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压迫的巨大剑。
    同时拥有这两种特征的人只有一个。
    剑圣基尔。
    这是她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十一章剑圣基尔(1)
    「你是谁？」
    大概是七大魔境之一吧。具体是哪里，我已经记不清了。
    「奥利维亚。」
    她瞬间将扑上来的魔兽冻住，向浑身是血的我伸出了手。
    「很高兴见到你，基尔公爵。」
    释放着寒气的奥利维亚的手，却很温暖。
    如今，那已是想要忘却的记忆了。
    ******
    「立刻下来！」
    基尔的剑上，红色的剑气翻涌着。
    『该死！是二阶！』
    罗特希尔德公爵家的秘传剑术，空间剑。
    据说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斩断空间，因此得名。但自从初代家主之后，再也没有家主达到过那种境界。
    [主要NPC『剑圣基尔』使用了『空间剑』。]
    除了基尔·罗特希尔德这唯一的例外。
    咔啦啦啦！
    天空发出可怕的声音，裂开了。奥利维亚咬紧牙关，看着这非现实的景象。
    奥利维亚的大脑飞速运转。
    为了推导出基尔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答案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在这个时间点，基尔的位置确实在北部。但按常理来说，即使是回归，为了掌握情况，也应该先回家族才对吧？
    这个疯子。
    流浪癖到这种程度就是精神病了，你这家伙！
    奥利维亚松开格雷西亚的项圈，说道：
    「格雷西亚，先去巢穴等着。」
    [……可以吗？]
    格雷西亚的嘴角微微上扬。
    「但是记住一点。逃跑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是。]
    「好，我发出信号你就直接冲上来。」
    就是现在！
    格雷西亚冲天而起的瞬间，奥利维亚纵身跃下，双手合十。
    [记忆检索]
    数百种魔法在脑海中闪过。
    现在合适的魔法是……
    [使用技能『闪电冲击』。]
    [『元素术士』特性激活。]
    [电流流过身体。]
    就是这个。
    轰！
    浓密的雷云布满了天空。
    闪电之矛朝着基尔倾泻而下。
    轰隆隆！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基尔并没有慌张，反而向内突进。如果有躲不开的闪电，就用剑斜着挡住。
    果然到了这个等级，就很难对付了。
    [使用技能『悬浮』。]
    漂浮魔法。
    魔法师与剑士对战时，必须掌握的魔法。
    当然，只有这个还不够。达到极致的剑士的身体，除了飞行以外，简直无所不能。
    比如像子弹一样射出身体，或者一跃翻过山峰，甚至可以将剑气发射到几十米高的空中。
    [使用技能『闪烁』。]
    因此，魔法师必须移动得更快。比剑士的动态视力更快，以无法感知的速度倾泻出无数的魔法。
    [使用技能『电荷风暴』。]
    来不及被吸收的电荷急剧加速，像箭一样撕裂空气飞射而出。虽然施法者也无法预测其方向，但一次发射数千个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滋滋滋滋滋！
    肉眼看不见的电流撕裂了基尔的衣服。凭借战士的本能感觉，他勉强躲开了致命一击，但伤害确实在不断累积。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3
    好感度：-100
    即使在电荷风暴中，基尔也没有将视线从奥利维亚身上移开。那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复仇的眼神。
    奥利维亚没有放松警惕，落到地面上。
    她打算直接把他冻住，然后和格雷西亚汇合。
    就在这时。
    [『回归者特权』特性发动。]
    [『剑圣基尔』暂时恢复了前世的全部能力。]
    该死的，拉克缇娅的运营比想象中还要疯。
    [『剑圣基尔』使用了『断绝』。]
    奥利维亚迅速飞了起来。
    「疯了！」
    嘶——
    皮肤像被纸割伤一样疼痛，视线变得模糊。原本源源不断涌出心脏的魔力，在某个瞬间停止了循环。
    大意了。
    [断绝]。
    空间剑五式，也是超越空间，斩断根源本身的技术。虽然不是直接造成伤害的技术，但让人觉得还不如受伤来得痛快，是一种极其作弊的技能。
    [一段时间内无法使用自然魔力。]
    [一段时间内无法恢复魔力。]
    在这里的断绝，是与世界的断绝。
    使用魔法的瞬间，魔法师的魔力就会融入自然界。即使是大魔法师，也只是效率更高，融入的本质不会改变。
    只有吸收自然界的魔力才能恢复魔力。但既然与自然界断开了联系，魔力迟早会耗尽。
    「现在才算公平。」
    基尔从电荷风暴中站了起来。因为他取消了魔法，以减少魔力消耗。
    唰——！
    基尔单手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大剑。他比想象中要完好得多，看来那把大剑起到了避雷针的作用。
    [『剑圣基尔』使用了『十字斩』。]
    咔啦啦啦！
    下一刻，空间呈十字形扭曲。
    冰川，云层，大气，都随着基尔的剑的方向被撕裂。
    [使用技能『闪烁』。]
    现在基尔的熟练度至少有90级。
    如此剧烈的等级提升，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发生的。即使收集所有隐藏碎片，进行全方位强化，也只能领先4级左右。
    『这完全破坏平衡了！这合理吗？这该死的制作公司！』
    奥利维亚咬紧牙关。
    轰隆！
    [使用技能『闪烁』。]
    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仿佛不给她反击的机会，刚移动到另一边，剑气就飞了过来。
    原本以为无穷无尽的魔力，正在减少。
    基尔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基尔的斗气量比其他剑士要多得多。
    他使用了将近一半的斗气，也意味着奥利维亚消耗了相当多的魔力。
    战士即使斗气耗尽，凭借强悍的身体也能继续战斗。
    但魔法师不行。
    这就是战斗时间越长，魔法师的胜率越低的原因。
    [使用技能『暴风雪』。]
    像房屋一样大的冰块像暴风雨一样倾泻而下。和格雷西亚的时候，大小就完全不同了。
    现在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了。
    基尔没有退缩。他高举大剑，用尽全力劈了下去。
    [『剑圣基尔』使用了『裂天斩』！]
    红色的剑气和蓝色的冰川互相碰撞，试图摧毁对方。两股力量势均力敌。无法预测哪一方会占上风。
    但奥利维亚并不打算就这样放任不管。
    [『大魔法师』特性激活。]
    [技能冷却时间重置。]
    [『洞悉真理者』特性激活。]
    [技能冷却时间重置。]
    心脏传来一阵无力感。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次他挡不住了。
    [使用技能『暴风雪』。]
    [使用技能『暴风雪』。]
    将暴风雪三重叠加的瞬间，眼前弹出了提示框。
    [融合技能『艾尔娜之刃』发动。]
    嗖！
    基尔第一次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他的左臂瞬间被冻住了。
    「这是……！」
    对，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即使是意志再坚强的人，在杀死自己的魔法面前也无法保持冷静。
    『艾尔娜之刃』虽然伤害不高，但拥有压倒性的攻击次数。蕴含着寒气的风化为了看不见的利刃，瞬间冻结接触到的一切。
    我记得基尔的死状。
    他和梅丽娜一起抵抗到最后，为阿丽娅公主争取逃跑的时间，最后全身冻僵而死。
    [『回归者特权』特性的持续时间结束。]
    [『剑圣基尔』的等级恢复原状。]
    [异常状态『断绝』结束。]
    减少到一半的魔力瞬间恢复，在心脏中翻涌。
    基尔咬紧牙关。但也仅此而已。
    全身被冻住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有本事杀了我。」
    「……」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基尔。虽然很想杀了他，但那样一来，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这该死的家伙知道我为了不杀他，费了多大的劲吗？』
    怎么可能知道。他只关心自己。
    奥利维亚决定击晕基尔，缓缓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
    [不杀死回归者『基尔·罗特希尔德』而将其制服。]
    [获得与主线任务相关的线索！]
    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十二章剑圣基尔(2)
    「主线任务？这么快？」
    就算只是线索，这也太快了点吧。无论怎么回忆，奥利维亚也想不起曾经这么快就接触到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
    -线索#1-已获得
    -线索#2-未获得
    .
    .
    .
    -线索#15-未获得
    -可查看详细信息。
    线索一共有十五个。
    「唔，这数量还真是直白啊。总感觉每次遇到主线NPC都会开启一个新线索。」
    奥利维亚点开了第一个线索。
    片刻后，一条短消息出现在眼前。
    [线索#1]
    [帝国历992年的记忆。]
    -可读取一次基尔的记忆。
    -将手放在制服对象的头上即可读取记忆。
    「992年？992年我做了什么？」
    奥利维亚努力回忆着格雷西亚说过的话。
    现在是帝国历987年。也就是说，992年是五年后的事情。
    「可是我完全不记得做过什么了。学院毕业这种大事倒是能想起来一些，但顺序也乱七八糟的。」
    『没办法了。』
    「……你在干什么！」
    基尔猛地摇头甩开了奥利维亚的手。大概是意识到她并非想要取他性命吧。
    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奥利维亚再次将手放在基尔的头上，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读取帝国历992年的记忆。]
    -时限：5分钟
    「5分钟啊。看来不是以消息的形式说明，而是要直接进入记忆中去寻找答案了。」
    片刻后，奥利维亚的意识闪烁了一下。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身处一片陌生的森林。但不知为何，这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高耸入云的树木，四周环绕的虫鸣……
    「……艾乌兰。」
    掌管『木』的魔境，精灵王国所在的大森林。
    片刻后，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奥利维亚]
    等级：78
    职业：高级冰霜法师
    称号：值得信赖之人，学院首席毕业生。
    [沙漏开始计时。]
    -剩余时间：4分59秒。
    看来继承了上一次轮回的能力值。
    职业也仅仅是高级法师，而不是大法师，雷电魔法更是还没学会。
    『就连仅有的冰冻魔法熟练度也烂透了。』
    冰冻法师的称号会根据熟练度而变化。初级法师是寒气，中级法师是霜冻，高级法师是冰霜，最后大法师的称号是极寒。
    「你醒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黑发的剑士带着微笑站在那里。
    「基尔？」
    「看来是我太吵了。抱歉，奥利维亚。」
    「……。」
    看着微笑回应的基尔，奥利维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状、状态栏。』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8
    -好感度50
    等级达到了88级，比五年前提高了5级。
    考虑到他并非玩家而只是一个NPC，这可是相当惊人的成长。
    但需要注意的不是这个。
    好感度居然是+50，而不是-50。这已经超越了朋友的范畴，达到了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级别。
    曾经恨不得咬断她脖子的家伙，现在却笑眯眯地站在面前，奥利维亚简直难以置信。
    『要疯了。』
    奥利维亚左右摇晃着脑袋，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即便如此，沙漏的流逝也从未停止。
    无论如何，她必须在这段记忆中找到线索。
    大森林任务是和剑圣基尔一起进行的任务。
    奥利维亚翻阅着消息窗口，找到了被束缚在角落的任务列表。
    [艾乌兰大森林-寻找古代魔法]
    -进行状态：已完成
    -奖励：冰冻系古代魔法1种
    [当前熟练度不足，无法习得！]
    看来是在任务已经完成的时点。
    想想也是，50点好感度可不是打几场架就能获得的。
    在大森林里厮混几个月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基尔。」
    「嗯？」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什么事？」
    「随便什么。」
    基尔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基尔的性格。
    他是贵族，却从不歧视他人，是守护弱者的真正骑士。
    基尔唯一的污点，就是身为家主却经常不在家。
    『还有对女人没兴趣。』
    想想也是，如果嫁给患有晚期流浪癖的基尔，恐怕一辈子都会在孤独中死去。基尔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结婚吧。
    停止胡思乱想的奥利维亚站起身来。
    「我去周围看看。」
    「周围什么也没有。」
    「我就去看看。」
    留下疑惑的基尔，奥利维亚走进了森林。
    就这样过去了3分钟。
    奥利维亚绝望地趴在地上。
    『这算什么线索啊。』
    她试图深入森林，却被透明的墙壁挡住了去路。沿着墙壁一直走，最终又回到了原地。
    她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这里是基尔的记忆。
    透明的墙壁，就是基尔记忆中景色的边界。
    随着距离的增加而逐渐失去色彩的树木就是证据。
    「唉……」
    这不是线索，只是在展示记忆而已。
    [剩余时间：1分钟00秒]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忆过去又能怎么样？
    看着不断叹气的奥利维亚，基尔静静地走过来问道。
    「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而且是很大的事。」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怎么告诉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情况会是线索，也不知道到底要找到什么。
    见奥利维亚闭口不言，基尔略带委屈地说道。
    「我还以为自己挺受你信任的呢。」
    「我信任你。」
    奥利维亚冷冷地说道。
    [剩余时间：10秒]
    沙漏即将走到尽头。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归吗？真是绝望。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信任我了？」
    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这和信任无关。」
    「不都一样吗。」
    奥利维亚看到基尔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还有落向地面的沙粒，以及从边缘开始变成灰色的世界。
    「你说了也不懂。」
    [线索#1读取时间结束。]
    说完这句话，记忆化作碎片消失了。
    *****
    奥利维亚睁开眼睛。浑身僵硬的基尔正用锐利的目光瞪着她。
    说实话，比起被男人深情凝视，她宁愿面对这种情况。
    「……你又回来了？」
    基尔冰冷的语气让奥利维亚感到一阵奇怪的熟悉感。她知道基尔已经轮回转世了。
    但基尔并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现在的我太强了吧。』
    在学院苦练一年，最多也就30级。
    但现在的奥利维亚已经是100级。
    这可不是单纯轮回就能获得的力量。
    更何况，这个时间点的『奥利维亚』只有1级。基尔会误会也情有可原。
    『……这样的话，说不定能蒙混过关？』
    奥利维亚之所以不愿与主线NPC接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害怕轮回转世的事情败露。
    准确来说是穿越而不是轮回，但从知道未来的角度来看，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基尔的反应让她改变了想法。
    『只要不让他知道我知道未来就行了！』
    奥利维亚的思绪飞速运转。大法师的头脑瞬间找到了答案。
    只需要一点演技。
    「你一直『你你你』的，你认识我吗？」
    「你这是什么……。」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见过你啊？」
    还有厚脸皮。
    基尔似乎想说什么，但奥利维亚没打算给他机会。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用这种语气，合适吗？不想死就装装样子求饶啊。突然袭击还不够吗？真是的，我真是无语了。」
    「……。」
    基尔信不信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埋下怀疑的种子。
    基尔脸上困惑的表情就是证据。
    「……你又想骗我们？以为我们还会被这种拙劣的演技骗到吗？」
    犀利的反驳。
    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却没能掩饰住。
    这样下去就能轻松获胜……
    就在这时。
    基尔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你总是这样。」
    那其中蕴含的感情，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愤怒」来形容了。
    「总是欺骗我们，背叛我们的信任。」
    呃……
    呃，嗯……
    奥利维亚的背上渗出了冷汗。
    「现在，你又要让我们相信你？」
    「……。」
    完蛋了。
    第一十三章剑圣基尔(3)
    「又要，再相信你？」
    沉默降临，死一般的寂静。就连猛烈的暴风雪都在此刻停歇。
    [称号『在龙面前勇敢的人』发动]
    -状态异常『紧张』消失。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
    再这样下去就危险了。
    如果基尔把这件事告诉其他回归者，那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那样的话，最坏的情况就是必须一直压制着基尔，带着他到处走。
    毕竟不能杀了他。
    『该死，应该走精神系路线而不是冰系啊？』
    像记忆操纵这样的顶级魔法，如果不走那条科技树就根本无法使用。
    那么就必须另想办法了。
    『干脆让他冬眠个十年？』
    如果可以的话，早就这么办了。但冬眠的前提是最低限度的生命维持手段。就算基尔是超人，也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有的冰里撑上几年。
    奥利维亚直视着基尔。她不敢轻视他眼中蕴含的愤怒。
    对她来说，这只不过是屏幕另一端的娱乐。
    但对基尔来说，她是弑君的仇人，是屠杀数万人的疯子。
    『……可是有点委屈啊。』
    不，不是有点，是非常委屈。
    谁玩游戏的时候会想到游戏会变成现实？
    那还怎么玩游戏？
    再说。
    就你们有资格生气？
    想想我因为你们差点气死，我这边也不好受啊？
    奥利维亚直视着基尔，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不信就拉倒。谁逼你信了？」
    抬起头，基尔正用动摇的眼神看着自己。
    13年。
    奥利维亚投入在拉克缇娅的时间。
    几千，不，几万个小时都活在游戏里。
    你知道其中被基尔杀死多少次吗？
    二十三次。
    基尔杀了奥利维亚二十三次。那么反过来呢？
    一次。
    只有一次。
    「你既然这么了解我，那当然知道我几岁了吧？」
    没有回答。
    「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吗？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不，你除了我的名字以外还知道些什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毁灭了世界。
    那我可是拯救了世界七百九十五次。
    那段时间你们在干什么？
    自己人打自己人，肆意发动战争，把我一路追杀到北部还无情地赶走，看我不顺眼就杀了我。
    我对你们这些看我不顺眼就不跟我说话的家伙感到恶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一次。仅仅因为一次就搞成这样？
    我都被穿越搞得够操蛋的了？
    好吧。我承认最后因为火大把你们都杀了。
    你可以恨我。可以恨到想杀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可能有这种想法。
    「但是你根本不了解我，就说我欺骗？背叛信任？」
    怒火中烧。
    要不是你们一个个都跟傻逼一样，我根本就不会尝试灭世结局。
    『我为了刷你们的好感度，做的那些破事加起来都能打好几炮了。打好几炮。』
    因为这帮家伙，我刚开始玩拉克缇娅的时候吃了多少苦？
    [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拯救了世界几百次，毁灭一次也没什么吧。]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会冒出这句话了。
    「呼……」
    奥利维亚压下涌上心头的怒火，开口说道：
    「可以肯定的是，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
    握着法杖的手微微颤抖。
    该死，不知不觉就激动了。
    这破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对我一无所知。」
    基尔像被戳中痛处一样一动不动。他屏住呼吸，久久地注视着奥利维亚。
    虽然见过基尔几千次，但这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到。
    后悔、愤怒、不信任、混乱、惊愕、爱恨交加……爱恨交加？
    总之，一张脸上能展现出如此复杂的情绪，真是令人惊讶。
    奥利维亚慢慢地伸出手。与刚才不同，基尔没有躲避。难道是已经放弃抵抗了吗？
    「记住。下次再装熟你就死定了。」
    奥利维亚的手中迸发出蓝色电流。
    扑通。
    基尔无力地倒了下去。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把基尔冻了起来。冻得不算太狠，三天就能解冻。
    「暂时把他弄晕了……。」
    哈哈哈……。
    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
    [嗯……]
    格雷西亚焦急地望着巢穴外面。
    [怎么还不来……]
    格雷西亚回想起刚才的情景。黑衣人挥剑，天空裂开，她的脖子差点被砍断。
    格雷西亚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连着呢。
    万一黑衣人杀了奥利维亚怎么办？
    『那样的话我会很高兴……』
    虽然奥利维亚是个疯子，是个连魔女都摇头的极品婊子，但至少她没想过要杀自己。
    『这人也有比别人强的地方。』
    不管怎样，活着总比死了好，这是格雷西亚的信条。
    「……唉。」
    格雷西亚顺着呻吟声的方向转过头。
    奴隶，不，说是徒弟的那三个人正在石板地上蠕动。看来是醒过来了。
    他们的身体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了。两个人还算好，但有一个人简直是奄奄一息。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恐怕会出大事。
    不管这家伙是不是奥利维亚的徒弟，他死了谁来负责？
    [唉……]
    格雷西亚叹了口气，变回了人形。看到大步走来的格雷西亚，杰娜尖叫起来。
    「啊，啊！」
    「闭嘴，母的。我现在要治疗他……」
    格雷西亚正要向阿拉米斯伸出手，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
    「你在干什么？」
    格雷西亚猛地回头。
    「啊……奥利维亚大人？」
    奥利维亚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你刚才想吃我的徒弟？」
    「不，不是！误会！误会！」
    「误会什么。还说什么母的。」
    奥利维亚凑到格雷西亚耳边低语道：
    『你想这么说也可以，但以后在我面前再说母的、公的，就把你劈成两半。』
    格雷西亚疯狂地点头。
    「好，好。明白了就让开一下。」
    格雷西亚侧身让开。奥利维亚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抓住杰娜的后颈。
    「救，救命……！」
    「不杀你。这是药水，药水。」
    闻到熟悉的草莓香味，杰娜瞪大了眼睛。看到她的反应，奥利维亚嗤笑一声。
    『杰娜这孩子的适应力真是绝了。』
    有魄力，又很合群。稍微夸张一点说，把她扔到丛林里一个月后再去接她，她都能跟食人族称兄道弟，妥妥的社交牛逼症。
    「哇！」
    看她惊讶地说好吃的样子。这孩子都这样了。
    奥利维亚也给罗德和阿拉米斯喂了药水。虽然因为人类不信任的种族特性，阿拉米斯闭紧了嘴巴，但奥利维亚用等级压制轻松解决了。
    也就是说，强行把药水灌了进去。
    「咳咳，咳咳！」
    「这么宝贵的东西都洒了。徒弟，你真的想死吗？」
    「我不是……你的徒弟！」
    「真的吗？」
    奥利维亚的手中电光闪烁。
    「我不记得我带过不是徒弟的人？」
    吓了一跳的杰娜举起了手。
    「我，我是徒弟！」
    「……杰娜？」
    阿拉米斯像看疯子一样瞪着杰娜，但她毫不在意。
    「那，那个，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师父？」
    她心里想什么一清二楚。
    奥利维亚点点头，示意她说。
    「我们将会学什么？」
    「魔法。」
    「那，那就是说，具体是什么魔法……嘿嘿。」
    杰娜心里的小九九都写在脸上了。
    如果自己是真正的魔女，那么教的魔法也肯定跟“魔”有关，如果跟恶魔扯上关系，玷污了家族的名声，还不如死了算了。
    『真是的。』
    [杰娜·伊库雷恩]
    -等级：37
    -好感度：0（哇，这玩意真好吃。）
    好感度最高的杰娜居然说出这种话，真是让人心酸。
    如果这三个人像其他人一样好感度爆表的话？
    这种对话根本不可能发生。
    「首先，我不是魔女。我是魔法师。」
    「没有证据。」
    听到阿拉米斯的话，奥利维亚冷笑一声。
    「没有杀人就是证据。」
    「……。」
    阿拉米斯被这番正论堵得哑口无言。
    他心里也清楚。如果奥利维亚真的是魔女，白塔里的人早就死光了。
    「总之，我要教你们的魔法就是这个。」
    奥利维亚从背包里倒出一堆古籍。这些都是她从低等级开始就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道具。
    「这，这是？！」
    「哇啊！这是卡里尔学派的克鲁乌利斯原版！」
    「索，索尔米安的二百种召唤术也有！」
    奥利维亚迅速地把古籍分成三类。一类是冰系，一类是雷电，最后一类是白魔法。
    「好好想想。像我这样的魔法师，用这些资料来教你们意味着什么，你们知道吗？这是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机会。」
    奥利维亚低声说道：
    『不愿意就现在滚。我放你们走。』
    白塔弟子们的喉结上下滚动。
    第一十四章拯救世界的魔女(1)
    魔法师们基本都是求知若渴的家伙。
    无论是认真研读优质的魔法书，还是在优秀的导师门下学习，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为了获得更多知识，为了构建更具创新性的魔法。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现在的状况对他们而言简直如同梦幻一般。
    即使是被绑架了，他们也完全沉浸在魔法书中，浑然忘我，由此可见一斑。
    “啪嗒。”
    罗德·费尔南迪叹了口气，合上了魔法书。
    「这、这些都是真品啊。这、这怎么可能……。」
    「真、真的吗？」
    面对杰娜的疑问，罗德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
    300年前，引领魔法复兴的大魔法师，巴尔塔·克拉纳亲笔撰写的魔法书。『巴尔塔·克拉纳』系列。
    『我听说就连皇室也只有三本……！』
    而现在，这珍贵的宝藏竟然有五本之多，摆在眼前。
    光是这些就足以让人精神恍惚，更何况还有从未见过的神器出现，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咕咚。”
    『好想要啊。』
    『就、就再让我读一会儿！』
    就连阿拉米斯，此时此刻也无法将目光从魔法书上移开。白塔里被称为『古籍解读器』的费尔南迪都说是真品了，那肯定就是真品。
    所以，堆积如山的这些魔法书，全部都是真品。
    『这到底……』
    阿拉米斯偷偷瞥了一眼。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拿出这些宝物？
    就算藏得严严实实也不为过吧。
    很显然，这人的思维方式和凡人截然不同。
    “啪！”
    随着一声响指，魔法书们都被吸入了异空间。看着眼前消失的魔法书，白塔的魔法师们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啊……。」
    「好啦，试读就到这里。还想看的话……你们懂的？」
    「决、决定之前，能再问几个问题吗？」
    「尽管问。我比看起来要宽容得多。」
    啊……。
    您可真宽容啊。
    所以才把人像狗一样揍得死去活来啊。
    杰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问道：
    「如果您真的是魔法师，就不能好好地向塔主大人请求许可，再把我们带过来吗？非要……。」
    非要这么粗暴残忍地把我们绑架过来吗，这就是她想说的。
    嗯，这话里带刺儿啊。
    其实没那么做的理由很简单。
    『你以为你们的塔主会同意？』
    没被扭断脖子就不错了。
    -80的好感度就是这么牛逼。
    再说，如果『好好地』请求就能把人带走，我还去皇室学院干嘛，费劲巴拉地跑到这偏僻的白塔来？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所以需要稍微拐弯抹角一下。
    略作沉思后，奥利维亚开口了。
    「因为我的诅咒，不行。」
    「……啊？」
    「字面意思。普通人看到我，就会对我产生杀意。白塔主想杀我也是因为这个。」
    大家都沉默不语。看来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我没有说谎。
    只是稍微润色了一下而已。
    说实话，比起好感度爆低，诅咒听起来更体面一些。
    「……那我们呢？」
    「偶尔会像你们这样，不受诅咒影响的人。原因我也不清楚。」
    嗯，我清楚得很。
    非常清楚。
    因为你们没被我弄死，所以才这样。
    「偶尔出现的特殊体质，竟然三个都在白塔，真是奇妙的巧合啊。」
    阿拉米斯用略带挑衅的语气说道。奥利维亚突然把脸凑到他面前。
    「你还想挨揍？」
    「啊、不，没有。我说话一直都这样。」
    阿拉米斯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否认。奥利维亚根本不理会他，继续逼近。
    就算只是形式上的，徒弟也是徒弟。
    更何况我还比你年纪大，你至少得用敬语吧。
    绝对不是因为我倚老卖老。
    绝对不是。
    「不，你就是欠揍。你旁边那位谁谁谁，以前从来没说过敬语，现在不也用得挺溜的嘛。」
    他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一边。
    「……。」
    格雷西亚瞪着投向自己的目光。
    『把眼珠子给我收回去，小崽子们！』
    犹豫片刻后，三人组转过头去。
    『切，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只是看看而已，至于这么敏感吗。』
    格雷西亚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龙族的威严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静静地看着这温馨一幕的奥利维亚开口了。
    「阿拉米斯。」
    「……干嘛叫我？」
    「『您』呢？『您您您』呢？」
    阿拉米斯咬紧牙关。但当奥利维亚手中传来熟悉的噼啪声时，他只能乖乖就范。
    「……您有什么吩咐。」
    「对，对，就是这样。」
    「咳咳！」
    「哈哈哈！」
    看着强忍着笑的同伴们，阿拉米斯再次咬紧牙关。
    「顺便叫一声『师父』。」
    「师、师、师……。」
    阿拉米斯脑海中浮现出罗伊德慈祥的面容。是他收留了无家可归的自己，让自己成为了白塔的弟子，他是自己的恩人。
    即使阿拉米斯不善于表达感情，凡事都斤斤计较，但起码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只有一个师父。这永远不会改变。』
    但他也绝对不想再体验一次大脑被电流电击的滋味。
    那种痛苦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一想到自己像蚯蚓一样在地上蠕动挣扎的耻辱，他就头晕目眩。
    阿拉米斯缓缓抬起头。奥利维亚面带微笑，摆弄着手里的法杖。
    『这、这是什么眼神……！』
    奥利维亚的目光一动不动地锁定着自己。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想法。
    这才是真正的疯狂。
    阿拉米斯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眼前浮现出罗伊德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画面。
    -咕噜噜噜！
    他下定决心。先在奥利维亚手下提升实力，然后再为罗伊德报仇。
    『我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才这么做的。』
    对。绝对不是。
    塔主大人也会理解我的。
    下一任塔主首先得活着才行。
    「……师父。」
    说到这儿，阿拉米斯偷偷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
    近在咫尺的奥利维亚的脸。
    那恐怖的景象，让阿拉米斯最终放弃了最后一丝尊严。
    「……大人。」
    「乖孩子。」
    奥利维亚笑着退后一步。
    放弃尊严，第一次总是很难，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阿拉米斯这小子就是太要面子了。』
    面对强者，就要懂得低头。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至少也要有自知之明。否则就会死。
    『所以才被我玩坏了啊。』
    上一轮的阿拉米斯，在奥利维亚开启灭世路线之前就死了。
    和他的两个朋友一起。
    打破沉默的，是阿拉米斯。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少了个词，徒弟。」
    「师父……大人。」
    每次说话都感觉牙齿在咯吱作响，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奥利维亚非常宽容。
    「在师父大人手下学习，能成为最强吗？」
    「不能。」
    「……啊？」
    阿拉米斯发出一声尖叫。站在后面的杰娜和罗德也一样。
    奥利维亚一一扫过他们的脸，然后反问道。
    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
    「你们所谓的『最强』，是什么？」
    「那、那个……。」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最强……。
    他们曾经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成为塔主，改写魔法的历史。
    以及，触及真理。
    那是所有魔法师的梦想和目标。
    但那真的是最强吗？
    长则几千年，短则几百年，就会出现一个触及真理的人。
    那么，成为『最强』的他们，就无法再前进了吗？
    不。
    『强是相对的概念。』
    普通魔法师追求的最强，和魔法塔主追求的最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阿拉米斯缓缓抬起头。他似乎明白了奥利维亚的用意。
    『问题问错了。』
    不是最强，而是目标。
    「师父大人，我说错了。」
    阿拉米斯用与刚才略有不同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
    「您能带我走到哪一步？」
    奥利维亚伸出手指，指向天空。
    「比你的目标更高。」
    那傲慢的自信，让阿拉米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疯子。
    不管怎么想，这女人都是个疯子。
    『她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吗？』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个女人。
    奥利维亚。
    是以凡人之躯，超越高傲巨龙，登上巅峰的魔法师。
    阿拉米斯想起了在白塔的第一堂课。
    【魔法师！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绝不能退缩！】
    他突然想照照镜子。因为他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但片刻之后，看到同伴们的脸，他意识到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们决定不退缩。
    他们要抓住这个机会，至少要靠近真理。
    他自己也是一样。
    “啪！”
    白塔的魔法师们同时鞠躬。
    毁灭世界的魔女，不。
    拯救世界的魔女的弟子，就此诞生。
    第一十五章名为教育的暴力(1)
    「嗯……」
    阿拉米斯因指尖感受到的异样气息而皱起了脸。
    『好冷。』
    在他手中展开的，正是冰系魔法。
    「怎么样？」
    「说实话……我不太清楚。」
    「第一次嘛，很正常。不过这更适合你。」
    「是吗？」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魔力与魔法师的性格相似。性格火爆的人适合火系魔法，性格温和的人适合水系魔法。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最适合阿拉米斯的正是冰系。杰娜是雷系，罗德是光系。
    「看好了。」
    唰！
    奥利维亚的指尖绽放出雪花。雪花在风中飘舞，反复绽放又凋零，在某个瞬间形成了云的形状。
    云朵并不满足于此，继续扩大着体积。转眼间，像雪球一样膨胀的云朵瞬间压缩，开始绕着中心轴旋转。
    阿拉米斯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即使白塔没能跻身五大魔塔之列，他也认为同龄人中没有人能胜过他。
    但看看眼前的景象吧。
    乍一看，她似乎同时操控着三种属性。
    实际上并非如此。
    那完全是由冰系魔法构筑的魔法！
    飘落和绽放的雪的循环代替了风，空中聚集的雪代替了云的作用。
    「唔。」
    阿拉米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金塔里的家伙们都会这些。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金色魔塔。大陆所有魔塔中最优秀的人聚集的地方。
    他原以为金塔也没什么不同。但无论怎么想，现在的他都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应用。
    如果适当地组合水、风和冰魔法，确实可以做出类似的效果，但那样消耗的魔力根本无法承受。
    而且威力也比她的小。
    选择与集中。
    这堪称教科书般的典范。
    「能做到吗？」
    虽然看了，但他没有信心能照着做。
    -做不到就马上问。之后再来问，我就把你劈成两半，自己看着办。
    想起奥利维亚的话，阿拉米斯开口道：
    「说实话，一天之内有点困难。」
    「都能做到。」
    「就算那样，还是有点……」
    「想挨揍吗？」
    不是说，做不到就问吗。
    这就是所谓的师父说的话吗？
    「来，我再演示一遍。看好了。」
    就算您这么说，做不到的还是做不到啊。
    「这次还做不到的话，就等着挨揍吧。」
    「……」
    阿拉米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无论怎么想，他都觉得自己选错了师父。
    「喂，徒弟。」
    「……是。」
    「你不会以为这样慢悠悠地修炼就能成为塔主吧？」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当然，总有一天会成为塔主的。大概50岁左右？」
    这个该死的师父知道50岁成为塔主已经非常年轻了吗？
    「那么老才成为塔主有什么意义。我20多岁就当上塔主了？所以我的徒弟你们也能做到。」
    「……您当过塔主？」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不，他根本没听说过有20多岁就当上塔主的人。
    「是啊，当过红塔塔主。」
    「啊，是吗……？等一下？」
    就算是青塔塔主他还勉强能理解。但突然冒出个红塔，让他不禁发出怪叫。
    阿拉米斯不自觉地偷偷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杰娜、罗德，甚至连格雷西亚都皱着眉头。
    只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吹牛吧。』
    『不是，这也太夸张了。』
    『难怪性格像红色一样恶劣。』
    虽然有一个人想法似乎有点不同，但那不是重点。
    「您在……红塔当过塔主？」
    「是啊。青塔也当过一次，绿塔和金塔也当过一次。」
    「……」
    忍无可忍的罗德猛地站了起来。
    「我从未听说过一个人在多个魔塔兼任塔主！」
    这完全不像平时安静的罗德。他看起来随时都会口吐白沫地冲过来。
    「请您解释一下！」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就连奥利维亚都一时语塞，只是盯着罗德。
    『啊，对了。这家伙是考据狂。』
    考据狂。
    中世纪奇幻世界里出现传送门和外星人他们都能忍，但出现洛可可风格的裙子他们就忍不了。
    罗德·费尔南迪就是这样的考据狂。
    他没事就喜欢钻研古籍，因此获得了「古籍鉴定机」的称号，但作为代价，他患上了只要一谈历史就眼冒金星的绝症。
    当然，奥利维亚根本没打算解释。上个轮回她并没有当过塔主，所以也没有什么证据……
    『直接展示给他们看就行了。』
    虽然没学过魔法，但她把所有公式都记住了。
    唰。
    奥利维亚的法杖开始划出优美的曲线。对她来说，虚空就是画布，法杖就是画笔。
    『那是……』
    法杖划过的地方留下了红色的残迹。
    那是火星。虽然尽头只有灰烬，但明知如此，人们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它。
    [与主属性不符的魔法！]
    -魔法威力减半。
    -魔力消耗量大幅增加。
    -魔法持续时间减少。
    奥利维亚毫不在意。
    反正这只是为了展示而已。
    为了告诉他们，你们的师父就是这种人。
    所以相信我，跟我来。
    她就像毕生修炼魔法的人一样熟练。划线、连接、组合公式，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犹豫。
    唰。
    「蔓延吧。」
    当魔法阵最终显现时，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
    有时像花田，有时又像矗立在高耸尖塔之上。
    无法分辨这是梦境还是幻象。
    沙沙沙。
    将世界染上自己颜色的火焰逐渐减弱。幻象渐渐淡去。当最终化为灰烬消失时，徒弟们发出了一声叹息。
    「啊，啊啊……」
    就算没有见识，也知道刚才的魔法非同寻常。不，那不仅仅是非同寻常，简直就是红塔追求的终极目标。
    「怎么，还要看其他的吗？」
    「不，不，这不可能？」
    罗德张大了嘴巴。
    「历，历史上没有记载啊？」
    当然没有记载。那是很久以前的轮回发生的事。
    奥利维亚漫不经心地说道：
    「历史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
    徒弟们闭上了嘴。尽管奥利维亚本人并不在意。
    啪！
    奥利维亚拍了拍手，活跃了一下气氛。
    「好，总之。现在开始练习我教你们的。魔力用完了就叫我。」
    ****
    在拉克缇娅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道具？稀有技能？
    都很重要，但最终还是等级最重要。
    等级提升不仅仅是数字的变化。这是提升自身境界，迈向更高层次的过程。
    正因如此，等级在拉克缇娅中占据着绝对的地位。
    等级高了会怎么样？
    字面意思就是境界不同了。
    5级的哥布林是低级佣兵的饭碗，但50级的哥布林会反过来把低级佣兵当成饭碗。
    只是用生锈的匕首随便一刺，就能刺穿板甲，箭矢也会被弹开。
    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也不想知道啊。』
    拉克缇娅被称为新手劝退游戏可不是浪得虚名。就连被称为开拓者的奥利维亚都差点被劝退。
    总之，如此重要的等级该如何提升呢？
    首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怪。
    当然，这并不是说让你傻乎乎地只打哥布林。那样做不仅没用，效率还低得要命。
    那该怎么打怪呢？
    打哥布林，在生死攸关的激烈战场上打哥布林。
    在鲜血飞溅！视野模糊的千钧一发之际！
    打哥布林就行了。
    因为在这样的战场上活下来本身就是对自身的证明，是提升境界的行为。
    ……运营就是这样说的。
    『嗯，怎么想都是一群疯子。』
    导致拉克缇娅的风评两极分化的最大的功臣怎么想都是这群该死的运营。
    说什么鲜血飞溅的战场，说到底就是让你挨打的同时战斗。
    战士血厚还能抗，但让魔法师挨打？
    这分明就是让你弃坑。
    『但我们最终还是找到了答案。』
    成千上万的法师玩家聚集在一起开发出的套路。
    那就是……
    「师，师父，我没魔力了。」
    杰娜举起了手。雷系魔法魔力消耗最大，所以这也在情理之中。
    魔力都用光了，应该很累吧，但她努力不表现出来。
    看来奥利维亚的魔法让她有所感悟。
    「一点都没有了吗？」
    「是的，一点都没有了。」
    奥利维亚拿出药水递给杰娜。
    「喝了这个，继续练。」
    「啊？」
    「继续练。」
    套路？
    不存在的。
    「药水很多，别担心，继续练。」
    「……」
    肝就是套路。
    嘿嘿嘿。
    第一十六章名为教育的暴力(2)
    「北部出了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联系不上白塔了。」
    卡利奥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赛特似乎无法理解卡利奥佩的反应，歪了歪头。
    因为北部的地理特性，通讯中断是常有的事。
    「难道你认为那个女人在北部？」
    「一半一半吧？」
    「哎，那种女人怎么可能去北部？」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位公主殿下狠心到能把自己的手烧伤？」
    「那倒是……」
    赛特的声音越来越小。昨晚发生的事，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他，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之前那个天真到被人说傻的阿丽娅。和昨晚看到的阿丽娅却完全不同。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赛特再次确认了阿丽娅交给他的画像。白发碧眼，一副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模样。
    『我们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她会在起始之城。找到她之后……再回到我这里。』
    如果她不在那里怎么办？
    他们不敢问出口。
    因为阿丽娅的眼神太过坚定。那语气仿佛在说，她根本无法想象奥利维亚不在起始之城的情况。
    但是奥利维亚并不在起始之城。他们三番五次地搜查，结果都一样。
    『我就觉得不对劲。』
    卡利奥佩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还是去东部比较好。这种姿色的女人，竟然默默无闻……」
    「不，是北部。」
    「老大！」
    「直觉，直觉。你相信我的直觉吧。」
    确实，卡利奥佩的直觉有种难以言喻的神奇之处。多亏了这直觉，他们才多次死里逃生。
    「老大你也不知道公主殿下的真实性格吧。」
    「……我从来没相信过以前的她是真实的。」
    赛特叹了口气。
    这女人真是死不认输。
    难道是因为她是南部人？
    「那至少也用传送门吧！我们又不是没钱？活动经费很充足啊。」
    「那玩意儿都会留下记录，我们现在是瞒着陛下行动的。被发现就直接上断头台了。」
    赛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也知道这一点。只是觉得很憋屈。
    「唉，连个话都没有，要走到北部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抱怨着的赛特的目光转向身后。
    「呀啊啊啊！」
    一只巨大的飞龙张开爪子，以惊人的速度俯冲下来。这才刚出城没多久，竟然就遇到了这种大型魔兽。
    赛特双拳相撞，发出砰砰的声音。
    看来不用走路了。
    「呀啊，呀啊啊……」
    连续飞行了几个小时的飞龙径直坠落。如果是平时，它可以飞上一整天都没问题，但现在背上驮着两个人。
    咚！
    卡利奥佩轻巧地落地。多亏了能减缓下落速度的魔法道具。
    轰隆！
    「呜！」
    看着笨拙地直接落地的赛特，卡利奥佩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他这鲁莽的性格，早就升职了。
    「跟上。翻过这座山就是白塔了。」
    他们迅速地翻越了山峰。
    下一刻。
    「……！」
    他们看到了半毁的白塔。卡利奥佩毫不犹豫地拔出了细剑。
    「你去周围看看！」
    「知道了！」
    卡利奥佩迅速进入了白塔内部。里面的情况和她预想的一样。
    到处都是魔法师的尸体……
    「……嗯？」
    本该死去的魔法师们聚集在一起烤火。
    「好、好冷……」
    「该、该死。我干嘛要学那没用的光魔法。」
    「没有柴火，要不把魔法书……」
    北部的魔兽难道有只破坏建筑然后就跑掉的爱好？
    不，不可能。
    卡利奥佩本能地观察着魔法师们的面孔。在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后，她走了过去。
    「塔主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背对着火堆的罗伊德·克莱西安缓缓转过头。
    「……你认识我？」
    卡利奥佩决定随便找个借口。
    「陛下派我来的。说联系不上你们了。」
    「联系……对，是有定期汇报。」
    罗伊德一脸颓丧。一向以开朗著称的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让人难以适应。
    「请转告陛下。我不配做塔主，我是个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嘎吱嘎吱！
    卡利奥佩的目光向下移动。透过长袍，她看到罗伊德的拳头紧紧地握着。
    当罗伊德再次抬起头时，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魔女，是魔女带走了我的学生们。」
    「……魔女？」
    「对，就是那个该死的魔女！」
    罗伊德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全身像病人一样颤抖起来。
    「咳咳！」
    下一刻，罗伊德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塔、塔主大人！」
    「快，拿药来！」
    「呜、呜……」
    好不容易恢复意识的罗伊德抓住了卡利奥佩。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说道：
    「学生们，救救我的学生们……咕噜噜！」
    「他又发作了！」
    魔女？真是荒谬。
    但如果是塔主说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绑架？那难道是祭品？』
    年幼的魔法师是恶魔喜欢的祭品。这很有可能。
    『该死。』
    卡利奥佩无法想象此刻他们正浑身浴血、痛苦挣扎的景象。
    「你知道魔女去了哪里吗？」
    ******
    「脑子，脑子，脑子……」
    「嘻、嘻嘻……看、看不见了。」
    杰娜和罗德·费尔南迪都处于半昏迷状态。如果是平时，阿拉米斯肯定会说些什么，但现在他实在无力责备他们。
    因为他自己也才刚从昏迷中醒来。
    『要死了。』
    这种野蛮的训练方法他闻所未闻。
    说实话，一开始他很有信心。他也不是没有把魔法用到极限的经验，实战经验也很丰富。
    实力？他自信比同龄人强上好几倍。
    但这真的没法练。
    阿拉米斯转头看向杰娜。
    扑通。
    她已经第三次脱力了。看着毫无生气的杰娜茫然地四处张望，阿拉米斯只能闭上嘴巴。
    那个性格开朗的魔法师哪去了？现在只有一个不知名的僵尸在地上爬来爬去。
    「哎呀，我的徒弟又倒下了。一口气喝下去，一口气。」
    「啊，不要。不要啊啊啊……」
    咕咚咕咚。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充满了力量？快起来，我们继续。」
    「不、不要……」
    「不要？」
    「啊，不是。其实我很喜欢。哇哈哈哈哈……我好幸福。我好幸福……」
    这真的是人干的事吗？
    但阿拉米斯不敢提出抗议。
    -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咬牙坚持下去！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啪！
    「啊啊啊啊！」
    「还没清醒？顶着龙的称号，竟然跟不上我的课程？」
    「暴、暴力停止！」
    「停止？停止啊啊？」
    「求、求你了！请停止吧！」
    噼里啪啦！
    周围瞬间亮了起来。伴随着烤肉的味道，格雷西亚趴倒在地。奥利维亚早有准备地拿出药水，塞进格雷西亚的嘴里。
    『这样起来之后，又会被揍吧。』
    跟那边比起来，这边简直就是天堂。
    至少不疼。
    『天堂？这算什么天堂？』
    差点认知失调的阿拉米斯猛地回过神来。
    别人怎么样都好，唯独他不能倒下。
    『我是白塔的骄傲！』
    阿拉米斯瞪大眼睛，紧紧地握住法杖。这种野蛮的训练已经持续了六个小时。一开始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现在他觉得可以做到了。
    不，必须做到。
    奥利维亚说这是基础。他知道奥利维亚为了激励他们，肯定夸大了事实，但她说金塔的所有魔法师都能做到，这大概是真的。
    如果连基础都无法掌握，别说洞悉真理，就连塔主都当不上。
    阿拉米斯的眼神变得沉重。
    『这次一定要成功。』
    多亏了药水，他的身体状态保持在最佳。说实话，这哪是什么野蛮的训练方法，简直就是连大富豪都难以企及的奢侈训练。
    光是能瞬间恢复体力和魔力的药水，价格就高得离谱，而且还没有副作用。
    谁会疯了把这种宝物用在弟子训练上？
    而且还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说实话，真希望她能稍微心疼一下。总之。
    阿拉米斯深吸一口气，清空杂念，然后向法杖注入魔力。
    空中飘起了朵朵雪花。数量不多。跟奥利维亚制造的雪花相比，简直少得可怜。
    但这没关系。
    反正重要的不是威力。
    他用魔力托住即将落下的雪花。
    无法落下的雪花相互碰撞、破碎，在某个瞬间聚集成团，形成了云朵的形状。
    『到这里都很简单。』
    到这一步他已经成功过很多次。冰和水本质上很相似，所以根本算不上什么应用。
    但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
    压缩和旋转。
    『先把体积扩大。』
    云朵的体积越大，魔力消耗就越快。充裕的魔力瞬间见底。
    一开始他就是因为这个失败的。他害怕魔力耗尽带来的痛苦，还没尝试就先胆怯了。
    -害怕？有药水还怕什么？
    但被狠狠教训一顿之后，他明白了。魔力耗尽的痛苦，远不及被法杖打的痛苦。
    阿拉米斯专注于扩大云朵的体积。魔力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呃。』
    没过多久，他的全身就开始麻木。这是魔力耗尽的前兆。
    但他没有停下。都走到这一步了，也停不下来了。
    嗡嗡嗡！
    被压缩到极限的云朵发出仿佛即将爆炸的巨响。
    鼻血流了下来。阿拉米斯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继续进行旋转。
    呼呼呼！
    不知从何时起，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他终于成功了。
    『我做到了……』
    精神松懈下来的阿拉米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奥利维亚大步走到他面前，说道：
    「我说了什么？一天就能做到吧？」
    「……那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说什么呢？做一次就能掌握要领了？」
    「……什么？」
    奥利维亚露出淡淡的微笑，打开了亚空间。然后像是施舍一样拿出了一瓶药水。
    「喝吧。」
    「……。」
    真的要再来一次？
    「再做九次就可以休息了。至少得做满十次。」
    「……。」
    阿拉米斯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选错了师父。
    第一十八章戴着魔女的面具(1)
    「是谁呢……？」
    奥利维亚眯起眼，试图透过风雪看清远方。
    那是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人。虽然穿着像是刺客，但他衣服下隐藏的厚实肌肉却完全否定了这一点。
    奥利维亚冰冷的目光转向了男人身旁的女人。
    火焰般燃烧的红色头发。知道这是南方人特征的奥利维亚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
    「卡利奥佩……？」
    夜鸦的首领卡利奥佩。她旁边那个肌肉男大概就是赛特了。
    『明明应该在皇女宫的家伙们。』
    他们不可能疯了似的违抗皇命逃到这里来。反过来说，是阿丽娅说服了他们，这种说法更可信。
    『被发现了吗？』
    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
    别人还好说，要是让阿丽娅误以为『奥利维亚也回归了』，事情就麻烦了。
    皇宫和金色魔塔关系密切，这个消息肯定会传到金塔主梅丽娜那里，然后梅丽娜就会向所有魔塔发出通缉令，如果魔塔四处奔波的消息传出去，其他回归者也会了解情况，然后……
    『这样想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她附身到现在还不到两天。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把起始之城翻个底朝天，再跑到北方来，这根本不可能。
    卡利奥佩是个感觉敏锐的女人。虽然实力比皇宫的其他队长差一些，但绝对不弱。她那压倒性的直觉带来的战斗天赋足以弥补不足之处。
    她来北方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卡利奥佩正毫不犹豫地直奔龙穴而去。
    『不行。』
    如果只考虑龙穴的话，和格雷西亚一起逃跑就行了。巨龙有时会离开龙穴去玩耍，他们也能理解。
    但这样下去，会在半路上遇到基尔。
    偏偏是在去龙穴的路上，基尔找上门来了。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把他放在更偏僻的地方。
    在这种暴风雪中，想找到被埋在冰雪里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偏偏那个搜索者是卡利奥佩。
    以她的直觉，不仅能发现激烈的战斗痕迹，还能找到倒下的基尔。
    然后她会立刻回到皇宫向阿丽娅报告。
    『绑架了三名白塔魔法师的魔女』和『打倒了剑圣基尔的魔女』，这两者的分量完全不同。
    那样的话，阿丽娅就会认为奥利维亚已经恢复了力量并回来了。
    一旦被发现就无法挽回了。
    「该死。」
    奥利维亚迅速做出了决定。
    奥利维亚的身体缓缓下降。双脚落地时，不知何时头上已经戴上了一顶巨大的魔女帽。
    呼——
    头发随风飘扬。
    深蓝色的长袍和雪白的肌肤形成对比，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
    [蓝色月亮帽]
    -蕴含着最寒冷月亮气息的帽子。
    -佩戴时会散发神秘的气息。
    [蓝色月亮长袍]
    -蕴含着最寒冷月亮气息的长袍。
    -佩戴时会提升威严。
    [蓝色月亮斗篷]
    -蕴含着最寒冷月亮气息的斗篷。
    -佩戴时会提升气质。
    纯粹以外观为主的氪金道具。甚至连常见的属性加成效果都没有，但奥利维亚佩戴它是有原因的。
    首先，颜色和以前穿的不同。之前的颜色是浅绿色，而蓝色月亮套装是深蓝色。
    更重要的是，蓝色月亮套装充满了「魔女」的感觉。
    『这样反而更好。』
    就算努力解释自己是魔法师，他们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不如干脆装成魔女。
    『这样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只要闹几次事，他们自然会给自己贴上魔女的标签。
    这样一来，就算回归者不知道，也能有效减少普通人的靠近。
    『就像巨龙的龙穴一样。』
    这和巨龙控制进入它们龙穴所在山脉的人是一样的道理。
    哪个凡人会对占据整座山的巨龙有好感？
    但也没有哪个疯子会去攻打龙穴。
    只要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的家伙一个个收拾掉，她自然也会得到同样的待遇。
    『直到他们不敢靠近为止，狠狠地揍。』
    确定了今后行动方针的奥利维亚向前走去。
    ***
    「队长，我们走对路了吗？」
    赛特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平时还好说，在这种暴风雪肆虐的日子里，别说找路了，就连返回来时的路都很困难。看看身后瞬间消失的脚印就知道了。
    「有这抱怨的时间，不如好好观察周围。」
    「有什么可观察的？」
    这风刮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这种天气，连怪物都不会出来活动。
    龙穴？什么龙穴。
    魔女操纵巨龙，这说法本身就站不住脚吧？
    说实话，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魔女。
    在被摧毁的白塔里，他们最先调查的就是残留的魔力。
    如果魔女是从恶魔那里借用魔力，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因此，入侵者不是魔女。这是赛特得出的结论。
    『不，我说啊，根本没意义。听起来就像巨龙闹了一场。』
    队长到底在想什么……？
    赛特的思绪被打断了。他的动物直觉告诉他，要回头看看。
    「队长！前面……！」
    「我也感觉到了。」
    唰！
    卡利奥佩已经拔出了细剑。她用锐利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
    『什么东西？』
    不是杀气。硬要说的话，更像是探查。这是怪物做不到的。
    怪物虽然会探查，但它们无法隐藏杀气。
    「是谁在那里！」
    「是在说我吗？」
    「……。」
    身后传来威严的声音，卡利奥佩不由自主地转过头。
    风雪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身影缓缓地拨开风雪走近，然后在一定距离外停了下来。
    咚。咚。咚。
    风暴中，清脆的声音回荡。
    片刻之后，风暴就像魔法般平息了。
    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下来。这令人震惊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
    制造风暴并不难。对于有一定水平的魔法师来说更是如此。
    但瞬间平息如此大规模的风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这还不是直接施放的魔法，而是自然产生的风暴。
    平息风暴的始作俑者缓缓抬起头。
    蕴含着贤气的蓝色眼眸美得令人沉醉。时不时闪烁着光芒的银发更是让人如痴如醉。
    但没有人能单纯地欣赏她的美丽。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白塔主称她为魔女了。』
    魔女。还有什么词能更好地形容这种情况呢？
    仅仅是被这样注视着，就让人感到厌恶的，只有她们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隐藏那肮脏的魔气的，但她的本质似乎无法掩盖。
    『……好像在哪里见过？』
    赛特歪着头。下一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拍了一下手。
    「队长！你看这个！」
    唰！
    赛特一下子展开卷轴。然后把阿丽娅画的画像和眼前的魔女进行对比。
    『……真人更漂亮啊？』
    不是，重点是……
    赛特挠了挠头。
    「……像不像？」
    「哪里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你在说什么？怎么看都是那边更漂亮吧。看来皇女殿下在美术方面真的没什么天赋……」
    「你给我清醒点！在敌人面前说这种蠢话！」
    砰！
    卡利奥佩闪电般地一拳打在赛特的胸口。赛特完全没有预料到，口水直流地趴在地上，发出呻吟声。
    「呃，呃。在敌人面前打同伴，这合适吗？」
    「我觉得你被魔女迷惑了，才打你的。」
    「……是这样吗？」
    「就算你再蠢，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那样。」
    赛特的眼睛动摇了一下。
    『这到底是骂我还是夸我？』
    不过，至少是让他清醒点的意思吧。
    确实，在敌人面前评价外貌，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了。
    「也没怎么用力打你。起来。」
    「啊，知道了。」
    卡利奥佩扶起赛特，然后转过头。魔女依然用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看着这边。
    『故意露出破绽……』
    至少她似乎没有先发动攻击的意图。
    但魔女就是魔女。她们终究是靠其他人类的血肉来积累力量的。
    现在或许只是出于兴趣在旁观，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
    赛特用手指着奥利维亚。
    「你就是绑架白塔魔法师的魔女吗？」
    「不是？」
    「……她说不是？」
    赛特的话让卡利奥佩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陛下怎么会想到任命这么个蠢货当骑士？
    就算夜鸦的大部分成员都出身于贫民窟，这也太过分了吧。
    「你起来。」
    「她都说了不是，干嘛还要……」
    「起来！」
    「是。」
    赛特刚退后，卡利奥佩就猛地转过头，清了清嗓子。
    「咳咳。让你见笑了。」
    「……。」
    卡利奥佩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问道。
    「我叫卡利奥佩。你叫什么名字？」
    「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我有些问题要问你。白塔倒塌的事……」
    「等等。」
    「……嗯？」
    奥利维亚坏笑着勾了勾手指。
    「你跟我很熟吗？为什么用平语？」
    「……。」
    「用敬语。用敬语。你这个小屁孩。」
    卡利奥佩的脸扭曲了。一瞬间杀意沸腾，但她还是勉强忍住了。
    「你多大了，这么说话？」
    奥利维亚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二十三？」
    「我二十九。」
    「明年就三十了。啧啧，年纪大就是好啊。」
    「……。」
    即使和赛特一起工作了几年，也从未动摇过的平静心态，此刻即将崩溃。
    忍住，忍住。
    不能杀了她。必须先问出情报。
    「我再问一遍。白塔倒塌的事，你有没有……」
    「不是，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为什么用平语？」
    「我比你年纪……」
    「不是二十三岁。是一万零二十三岁。啧啧，年轻人耳朵也不好使了吗。」
    一万岁？
    一百岁，一千岁，也不是一万岁？
    卡利奥佩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唰！
    细剑指向了奥利维亚。
    「……这是你自找的。魔女。」
    第一十九章戴着魔女的面具(2)
    『真是个疯子。』
    得好好打断他一条胳膊才能让他听话。
    卡利奥佩将细剑举到自己面前。这是她保持冷静的独特方法。
    下一刻，卡利奥佩的双眼如同剑刃般冰冷。
    无论如何，对方可是单枪匹马摧毁白塔的高手。光是看着他们淡定地承受着两名近卫骑士散发出的杀气就能知道了。
    但是……
    卡利奥佩摆出一副坚定的表情。
    『你挑错对手了。』
    他们是夜鸦。
    如果让他们在光荣的失败和卑鄙的胜利之间做出选择，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忠于主人，但不择手段的骑士。
    身为骑士，却最不像骑士的人。
    这就是夜鸦的身份。
    卡利奥佩使了个眼色。
    「赛特，找到合适的时机就加入。」
    「知道了。」
    看着偷偷摸摸绕到侧面的赛特，奥利维亚说道：
    「想一起上？」
    「怎么？现在有点害怕了？」
    「就那么一丁点？再多一点好像有点难呢。」
    奥利维亚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没有人会不明白这是挑衅。
    卡利奥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没必要再废话了。面对着这魔女的脸，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挑衅也让她怒火中烧。
    「我倒要看看你的胳膊被砍掉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下一刻，卡利奥佩的身影瞬间向前冲去。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声响，无数剑光袭来。
    充满视野的猩红色剑光。每一击都蕴含着剑术的精髓。
    奥利维亚看着这景象，眼神闪闪发光。
    『真有两下子。』
    说实话，比基尔的剑术华丽多了。威力或许基尔更强，但单论华丽程度，还是卡利奥佩更胜一筹。
    而且卡利奥佩的剑术也相当不错。
    虽然不为人知，但她可是拥有团长级实力的人物。这样的人不可能弱。
    唰唰唰唰唰！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剑气充满了视野。
    『如果战斗方式和游戏里一样的话……』
    奥利维亚缓缓地伸出手。蓝色的气息从她的指尖蔓延开来。
    砰砰砰砰砰！
    剑光无法穿透厚厚的护盾，被弹了回去。
    「呼！」
    卡利奥佩瞬间被击退了三步。
    『好硬。』
    不仅硬，而且越靠近那家伙，全身就越感觉僵硬。
    卡利奥佩拂去剑尖上凝结的冰屑。只是短暂的碰撞，剑上就结冰了。
    这样一来，别说连击了，就连靠近都很困难。
    「呃！」
    果然，赛特也无法击破护盾，发出巨大的声响落地。
    「那玩意儿真TM硬。」
    「我知道。」
    「队长，你身上有火吗？」
    「……要火干嘛？」
    「手冻住了，拳头打不开。」
    「……」
    这都什么玩意儿？
    卡利奥佩一脸无语。虽然知道他是个笨蛋，但没想到这么笨。
    战斗中要火？
    还说什么？手冻住了？
    这，这该死的家伙……
    我一定要向陛下建议把他踢出去。
    或许是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氛，赛特像是辩解般开口说道：
    「你以为我疯了?我会在战斗中分心？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没有杀气。」
    「什么？」
    赛特用拳头指着奥利维亚。因为手指伸不开，只能举着整个拳头，样子十分滑稽。
    「那魔女，没打算攻击我们。」
    卡利奥佩眯起了眼睛。
    想想也是，这会儿早就该动手了……
    咔嚓咔嚓咔嚓！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赛特惊恐地摇晃着身体。但寒气依然顽固地蔓延到他的身上。转眼间，他的双臂就冻成了青紫色。
    「队长！队——长！」
    什么？没有杀气？
    明明是抱着杀意全力以赴啊。
    卡利奥佩毫不犹豫地把头转向了别处。那家伙体力好，就算这样放着也不会死。
    「就这样放着他不管，他会冻死的吧？」
    「……」
    卡利奥佩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现在才发现，气温很不正常。
    『……为什么没注意到？』
    就连呼出的气都还没飘多远就凝结成冰晶了。就算身体发热，也没注意到如此剧烈的变化，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现在看来，不仅仅是那魔女周围寒冷。
    咔嚓咔嚓咔嚓！
    整座山脉都在冻结。
    卡利奥佩没有犹豫太久。
    再拖下去，她和赛特都会被冻死。
    「……收回只砍你一条胳膊的话。」
    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全力。
    哗！
    卡利奥佩的细剑散发出无比赤红的光芒。
    剑气如同火柱般喷涌而出，瞬间驱散了寒意。
    卡利奥佩轻轻地左右挥动细剑。剑锋扫过的积雪瞬间融化。
    「魔法剑？」
    「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
    轰！
    卡利奥佩脚下的地面碎裂开来。下一刻，她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向前射出。
    数十道分裂的剑光从四面八方袭向奥利维亚。
    但这次的气势与刚才截然不同。卡利奥佩制造出的灼热剑风瞬间将冰冷的空气推开，向前推进。
    就在剑光数量增加到数不清的时候。
    「赛特！」
    「我知道！」
    唰！
    不知何时恢复了双臂的赛特出现在了奥利维亚的身后。
    他一脸早就计划好了的样子。
    『怎么样！』
    赛特在夜鸦中被称为熊。虽然愚笨迟钝，但诡计多端。
    他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愚笨。
    「哈哈哈哈！去死吧！」
    被黑色魔力染黑的拳头撕裂空气，飞了过来。
    与此同时。
    「有本事这个也挡挡看。」
    细剑的精髓。
    隐藏在数十、数百道斩击之中的唯一一刺显露出来。
    事实上，细剑是为了刺击而生的武器。虽然也能斩击，但由于重量太轻，很难发挥力量。
    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简单的常识。
    唰唰唰唰唰！
    但在那无数剑光面前，也没有人能想起这个常识。
    卡利奥佩的全身散发出炽热的温度。
    莱因赛尔家族秘技。
    一闪。
    咻！
    卡利奥佩的一击划破时间，向前飞去。那压倒性的速度，就连使出剑术的本人也很难捕捉到剑的轨迹。
    只有一刺！
    其中蕴含的压倒性旋转力，是即使是与卡利奥佩共事多年的赛特，不，就连卡利奥佩自己也从未体验过。
    那就像是在冰雪中绽放的生命之花。
    如同穿透坚硬的冰川，伸展枝干一般，刺穿一切，向前推进。
    『这绝对躲不开！』
    来自前后两侧的同时攻击。
    哪一击都不能忽视的致命一击。
    死路一条。
    这小子。
    那家伙最好的办法是拉一个夜鸦陪葬，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做出过这样的选择。
    罗埃尔王国的剑鬼，企图颠覆卡尼斯王国的黑魔法师。
    大陆上赫赫有名的恶棍们。
    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无一幸免。
    奥利维亚向两侧伸出手，卡利奥佩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你也想两边都挡住吗！』
    下一刻。
    轰！
    力量与力量碰撞产生的爆炸直冲云霄。
    *****
    「呼，呼，呼……」
    「咳，咳，咳……」
    被自己制造的爆炸波及，被弹飞的夜鸦们喘着粗气爬了起来。
    幸好掉在了厚厚的积雪上，才没有受重伤。
    卡利奥佩低头看着自己疼痛的右臂。
    不仅控制不住地颤抖，而且到处都是淤青和破裂的血管。
    估计得好好休养一个月才能恢复。
    但是病假怎么请？擅离职守跑到北方又怎么解释？就说消灭了一个魔女也许能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
    等等。
    「……赛特。」
    「队长，能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放一次斗气？我这胳膊不太舒服……」
    「赛特！」
    爆炸的烟雾缓缓散去。
    「……怎么了？」
    赛特的视线缓缓转向卡利奥佩注视的方向。
    刚才那一击是加入夜鸦以来最强大的一击。挨了那一击还能活下来是不可能的……
    「怎，怎么可能……」
    奥利维亚站在那里。
    一脸若无其事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不，不可能，明明……」
    这不可能。那种特有的手感分明是击破护盾时才会出现的。
    卡利奥佩发现了什么，她的眼睛像树叶一样颤抖起来。
    即使确认了好几次，结果也没有改变。
    护盾确实破了。
    只有一个。
    而且只有一点点。
    「呃……呃……」
    「吓死我了，你们这些家伙。」
    ……你吓死了？
    不是我们？
    「问你们一个问题。」
    「……」
    「谁派你们来的？」
    不知何时来到眼前的奥利维亚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
    第二十章说说要挨几下打(1)
    我自认为经历过大风大浪。
    凭着一股狠劲在各种肮脏小巷里摸爬滚打的那些日子。
    成为影子骑士团团长的当天，我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恐惧这种情绪。
    恐惧？害怕？那是懦夫才有的东西。
    但是。
    「怎么？不说话？」
    「咕噜噜。」
    我大错特错了。
    扑通。
    在骑士团里以抗揍能力著称的赛特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这已经是第八次了。
    一开始赛特还能硬撑三十分钟，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坚持的时间越来越短，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三分钟一次的昏迷循环。
    我曾自信无论什么样的酷刑都能承受。
    夜鸦们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随时准备自尽。在左后槽牙里藏毒丸也是为了这个。
    刚才也是一样。
    『赛特。』
    『我知道了。』
    他们几乎在奥利维亚走过来提问的瞬间就咬碎了毒丸。
    咔哒。
    一股刺鼻的香味伴随着毒药流进食道。
    这可是连巨魔都能瞬间融化的剧毒。它能把骨头都融化掉，所以不可能变成不死族复活。
    我确信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方法来防止情报泄露了。
    反正痛苦只是一瞬间。
    不久之后，就会迎来安详的安息。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
    还没死！
    毒药确实成功扩散了。其他的不知道，但这一点是肯定的。
    魔力停止流动，心跳逐渐变慢就是证据。
    「哎哟。谁允许你死了？」
    但是奥利维亚却强行掰开他们的嘴，把药水灌进去，完美地化解了危机。
    就像现在这样。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奥利维亚一看到赛特昏迷，就立刻把药水灌进他嘴里。
    昏迷的赛特本能地无法抵抗这股要让他恢复的能量。
    他也不知道这个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那压倒性的恢复力让他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全身被迫充满了活力。
    「咳咳！呼……。」
    简直是奇迹。
    但赛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现在是第几次了？」
    赛特浑身颤抖。
    「啊，啊，第九次了。」
    本来受刑的时候应该保持沉默。
    但如果保持沉默就会被一直打到昏迷，所以只能回答。
    「是啊。差不多该说了，不是吗？」
    「……。」
    「不是？好吧，那就别说。」
    两边都传来了深深的叹息，但奥利维亚却一脸无所谓。
    「我跟你说啊，我本来不是这种喜欢打人的人。」
    卡利奥佩用『这又是哪门子新鲜的狗屁』的表情看着奥利维亚。
    「但是打了一个人，两个，十个，一百个之后，我明白了。啊，这些家伙就得打才会听话。好好地哄着他们根本没用。」
    说着这番话的奥利维亚，就像一位传授顿悟的先知。
    玩了几千盘拉克缇娅，有多少玩家因为这些顽固的NPC而受苦？
    当然，完全不知道内情的夜鸦们只会认为奥利维亚是个一辈子都在研究怎么打人的疯子。
    「还有。」
    奥利维亚用锐利的眼神俯视着他们。
    「你们做的事和我做的事其实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
    「你们不也是因为我不回答就攻击我吗？还说要砍我的胳膊。」
    「……。」
    虽然，这话没错。
    「我杀了你们了吗？砍了你们的胳膊了吗？这些家伙被打还应该感恩戴德。唉，我真是太善良了，太善良了。」
    「……。」
    卡利奥佩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叫善良，那小巷就是乌托邦，魔界就是只有天使居住的天堂。
    见过不少恶人，但没见过这么恶劣的。
    『而且说的还偏偏是对的，更让人火大。』
    先动手的是卡利奥佩，放杀招的也是卡利奥佩。奥利维亚只是挑衅而已。
    没错……。
    这话确实没错……。
    为什么这么憋屈？
    「没话说了吧？继续打？」
    就在奥利维亚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举起法杖的瞬间。
    「等，等等！」
    「嗯？终于想说了？」
    赛特用尽全力喊道。
    「为，为什么一直只打我！」
    「想知道原因？」
    赛特点了点头。
    「我说了，我也告诉你了。」
    「那是……。」
    「不想说吧？说实话，都坚持到现在了，因为不甘心也说不出口吧。」
    「……。」
    错过说话时机的赛特，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绝望。
    『她只是想打我而已。』
    那不是为了套取情报的眼神，而是把人当成泄愤沙包的疯子的眼神。
    「说对了。你这小子。」
    砰！砰！砰！砰！
    有时候，看着别人挨打比自己挨打更可怕。
    卡利奥佩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转眼间，赛特全身都肿了起来。现在很难分辨他是人还是肉包子。
    『他越来越厉害了。』
    不该成长的才能却在成长。
    「喝下去，你这小子！」
    「等，等等……！」
    「滚！我不想听！」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这简直是惨不忍睹的景象。
    还有，哪个魔女会随身携带这么多药水？
    见过不少杀人如麻的家伙，但第一次见到把人打到快死，然后再救活，如此反复的家伙。
    如果帝国的拷问专家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称赞他是开创拷问新纪元的先驱。
    「呜，呜……。」
    已经被救活十次的赛特呻吟着。他已经身心俱疲。
    「不，不如用魔法……。」
    「不行。」
    「……为什么？」
    「那样你会死的。不行。」
    多么美丽的心灵啊。竟然还担心敌人会死！
    卡利奥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杀了他吧。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再这样下去，他的精神会先崩溃的。
    变成白痴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住手！」
    忍无可忍的卡利奥佩大喊一声，奥利维亚停止了殴打，看向卡利奥佩。
    「怎么？你要替他说话？」
    「……是的。」
    卡利奥佩接受了现实。
    如果不死，痛苦就会永远重复，那么即使是意志再坚强的骑士，也不得不开口。
    看着的卡利奥佩都这样，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赛特？
    终究只是时间问题。
    『无力。』
    全身被冻住，无法做出任何反抗，这让她感到无比遗憾。
    「派我们来的是……。」
    「团长。」
    「赛特。我已经没有信心了。」
    「团长！」
    「这份耻辱由我一力承担。死了也不要怪我。对不起，我是这样的团长。」
    卡利奥佩平静地说道。
    她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虽然没想到最终会是以这种不光彩的死法结束，但现在计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既然要死，也想死得堂堂正正。
    「听着，魔女。派我们来的是……。」
    「等等！」
    卡利奥佩皱着眉头，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都说了要说了，还有什么问题……。
    赛特？
    「凭什么由团长决定！我不服啊啊啊啊！」
    赛特嘴里喷着白沫，大声嘶吼着。
    「团长被打了吗？昏过去了吗？一直旁观到现在！现在自己要挨打了才想乖乖招供，这算什么强盗逻辑！」
    「冷，冷静……。」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这个团长啊啊啊！」
    「……。」
    卡利奥佩的眼睛像地震了一样颤抖着。
    我听到的是真的吗？
    「说也应该是我说！我！我啊啊啊啊！我忍了这么久啊啊啊啊！」
    「……。」
    太震惊了，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卡利奥佩就是这种情况。
    「嗯，没错。说也应该被揍的你说。」
    你又站哪边去了？
    卡利奥佩一脸无语地看着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附和赛特的话了。
    「这家伙真是个神经病。自己还没挨过一下打。至少也得被打得差不多，你才能服气吧。对吧？」
    点点头。
    「这家伙真是个废物。怎么办？要不要也把她一起揍一顿？」
    赛特瞬间瞪了卡利奥佩一眼。
    然后……。
    点点头。
    「不行了。他说要打你。你也挨顿打吧。」
    卡利奥佩的脸颤抖起来。
    『喂，你这个疯子！』
    『是团长先出卖我的！』
    『我什么时候！』
    如果手脚没被冻住，他们会立刻冲向对方。
    看着夜鸦们实时上演的闹剧，奥利维亚擦了擦鼻子。
    『效果比想象中好得多。』
    虽然他们嘴很紧，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最典型的办法就是这个。
    只打一个人。
    然后挑拨离间。
    「别，别过来！住手！我全说。我说还不行吗！」
    「所以说，想说就比他挨更多打。」
    等等，这什么逻辑？
    为了少挨打才说的，想说就得挨打？
    「这什么狗屁……。」
    卡利奥佩的话还没说完。
    啪！
    奥利维亚的法杖直接砸在了卡利奥佩的头上。
    『咳，咳咳……。』
    意，意识……。
    「科嘿嘿嘿嘿嘿嘿！」
    在逐渐消失的意识中，响起了卑鄙叛徒的笑声。
    第二十一章说说要挨几下打(2)
    「所以……。」
    奥利维亚摸着下巴说道。
    「是说，是公主派来的？那这画像也是公主殿下画的咯？」
    卡利奥佩顺从地点了点头。看来昏过去一次后，她总算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真是稀奇啊。我都没见过公主殿下，她怎么画得这么像呢？」
    这反倒是卡利奥佩想问的问题。
    她怎么也想不起阿丽娅和眼前这恶魔碰过面的记忆。
    就算是亲密朋友的脸，真要画出来也未必能想起来，可阿丽娅却一下子就画出了这恶魔的脸。
    当然，奥利维亚的长相并非路人脸。不如说，是那种过目不忘的长相。
    但就算这样，也没道理能画出没见过的人吧？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现在却成了现实，真是让人抓狂。
    -『该不会真的是公主殿下做的梦吧？这女人是在梦里遇到的。然后公主殿下是那种能完美记住梦境并画出来的大天才。』
    现在这胡话听起来也不完全是胡话了。
    『我也搞不懂了。』
    我不禁叹了口气。
    「她派你们来的时候，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特别的。只说找到就汇报。」
    「那汇报了吗？」
    「……」
    卡利奥佩紧紧闭上了嘴。
    这家伙看起来傻乎乎的，但问题却犀利得要命。感觉像是在被专家审问一样。
    看到卡利奥佩被打成这样还闭口不言，奥利维亚阴险地笑了。
    「没汇报所以才跑到这儿来了吧？是不是？」
    「……」
    「回答。」
    「……是的。」
    奥利维亚在心里松了口气。
    『暂时没事了。』
    阿丽娅公主还不知道。抛开其他一切，弄清这一点才是最大的收获。
    就算阿丽娅再怎么聪明，没有一点情报，也不可能推断出夜鸦的失踪和奥利维亚有关。
    『就算她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进去，假设我是回归者，也一样。』
    虽然年代久远，记不太清了，但大概在这个时期，奥利维亚的等级还是个位数。
    就算她是奥利维亚，等级那么低的话，别说压制夜鸦了，恐怕一击就会被爆头。
    阿丽娅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才派了夜鸦来。』
    为了在发现我的瞬间彻底杀死我。
    如果只是想确定我的位置，雇佣关系好的贵族或情报贩子就行了。但阿丽娅没有这么做。为了堵死奥利维亚逃脱的任何可能性，她派出了皇女宫最强的两个人。
    但是怎么办呢。
    『我是穿越者啊。』
    嘿嘿嘿。
    「再问几个问题。你们来北边，有多少人知道？」
    「……只有我们两个。」
    「不会吧？堂堂队长，会这么草率地行动？」
    「……」
    「真的？」
    「真，真的！」
    啪！
    「啊啊啊啊啊！」
    卡利奥佩捂着头倒在了地上。
    「这小子把我当傻子呢。」
    卡利奥佩本质上是个谨慎的人。
    肯定留了后手。
    要么是把情报透露给了熟人，要么是在身上刻了只有夜鸦能辨认的标记。
    『把这些都处理掉才能安心啊。』
    距离魔神降临还有13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白塔三人组和一只冰鸡培养成大陆十强水平，简直要拼了老命才行。
    哪有时间跟这些家伙纠缠。
    奥利维亚举起法杖指着赛特。
    「你有什么知道的？」
    「我有一些猜测。」
    「什么猜测？」
    赛特偷偷瞥了卡利奥佩一眼。卡利奥佩一脸认命的表情。她也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闭嘴的余地了。
    「我可以说吗？」
    「……随便你。」
    干脆把皇帝陛下的内裤颜色都抖出来吧！
    卡利奥佩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要说，不如少挨点打。
    赛特伸出了手指。
    「一共四件事。」
    「有四件？」
    「我们队长有点偏执，请理解一下。」
    奥利维亚抱起了双臂。
    「继续说。」
    「在那之前。」
    赛特打断了奥利维亚的话。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饶你一命？」
    赛特摇了摇头。
    「我也不敢奢望。只求你给我个痛快。」
    「可以啊。」
    「口说无凭。以你侍奉的恶魔的真名起誓。如果我们说了实话，就给我们个痛快。」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拷问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奥利维亚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就是不知道那是实话，还是为了逃避拷问而说的谎话。」
    「所以呢？」
    「如果你起誓，我也起誓。只说真话。」
    奥利维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确实，赛特在这方面很聪明。
    既阻止了对方耍花招，又提出了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换取无痛的解脱。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皇帝把这家伙招进夜鸦，是有道理的。』
    谁能想到，眼神如此呆滞的男人，居然这么会动脑子？
    可以肯定的是，十有八九的人都会被他不像话的外表给骗了。
    就连队长卡利奥佩都一脸惊讶，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
    『你挑错对手了，小子。』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好。我发誓。」
    「很好。」
    「我，魔女奥利维亚发誓……。」
    嗡！
    以奥利维亚为中心，魔力扩散开来。从她心脏处浮现的魔法阵，证明了她正在起誓。
    魔法师的誓言和魔女的誓言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魔法师违背誓言只会失去魔力，而魔女则会失去生命，灵魂也会被恶魔夺走。
    自己的性命攸关，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开玩笑…….
    「……那，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总之，我发誓。」
    赛特的脸扭曲了。
    哪有魔女这么发誓的！
    「好好说！」
    「我说了啊？」
    「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没死吧？那不就是好好说了吗。」
    赛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呃…….
    还真是？
    魔女违背誓言就会死。开玩笑也会死。说其他恶魔的名字也会死。
    这是不变的真理和常识。
    『那，那个什么什么，就是真名？』
    恶魔听到真名就会变弱，是因为这个吗？因为没力气了？因为什么什么？
    我感觉头晕目眩。
    「现在可以了吧？」
    「呃…….嗯……。」
    「可以了没？」
    「……可以了。」
    还能怎么办。
    她还活蹦乱跳的，只能相信了。
    赛特伸出了四根手指。
    「首先，是标记。我们之间有特殊的标记，不过说实话，这个不用担心。除非我们是光着脚走到北边的，不然骑着飞龙过来，哪有时间做标记。」
    「好，下一个。」
    赛特一根一根地弯曲着手指。
    「然后是……。」
    奥利维亚一边听着赛特说的情报，一边和自己知道的内容进行实时对比，确认他说的真假。
    『都对得上。』
    皇族身边都有两名夜鸦，汇报体系很严密，主要城市都有标记。
    当然，这些都没什么用。
    因为他们太急着来北边了，没时间在中途布置情报员，也没时间留下标记。
    说了五分钟后，赛特长长地舒了口气。
    「……就这些了。」
    「好，好。」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现在都说完了吧？」
    「是的。」
    「真的都说了？」
    「……。」
    犹豫片刻后，赛特点了点头。
    『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吧。』
    察觉到赛特意图的卡利奥佩，在后面露出了冷笑。
    就算这魔女有辨别谎言的能力，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
    因为赛特根本没说谎。
    他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真相而已。
    卡利奥佩的保险一共五种。而赛特从中漏掉了一种。
    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种。
    那就是内置了信息魔法的卷轴。
    每周不更新回路，就会被判定为卡利奥佩遭遇不测，信息会自动发送给所有夜鸦。
    -北部。白色魔塔。
    『每周更新的时候，烦得要死。』
    没想到居然会派上用场。
    就算自己会死在这里，剩下的同伴也会替自己报仇。
    卡利奥佩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就在这时。
    「我以防万一问一下。」
    「尽管问。」
    「……比如，那种每周不更新就会把信息发给所有成员的卷轴之类的。」
    「……。」
    「类似的东西。没有吧？」
    看到奥利维亚的法杖上魔力涌动，赛特的瞳孔地震了。
    「最后问一次。没有吧？」
    「没，没，没……。」
    「提醒一下，你们发过誓了哦？只说真话。」
    奥利维亚抓住卡利奥佩和赛特的头发，把他们拉向自己。
    「顺便说一下，我有很多药水。大概够用10年的。怎么样？想试试？有信心吗？」
    奥利维亚翻着白眼。
    「藏哪儿了？你们这群混蛋？」
    第二十二章就这样放着不管会冻死的(1)
    四个小时。
    奥利维亚消失已经四个小时了。
    『这会儿应该……』
    奥利维亚的弟子们睡得正香。这状态下，估计谁把他们扛走都不知道。
    「感觉我也能睡着了。」
    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格雷西亚刚趴到地上，地面上刻画的魔法阵就亮了起来。
    格雷西亚猛地坐起身。
    「您来了！」
    「嗯。」
    「……您换衣服了？」
    「换了。」
    奥利维亚摘下蓝色的月之帽，挂在岩石上。然后随手把夜鸦们扔在旁边。他们的脸肿得不成样子，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啊？」
    对格雷西亚来说，这场景似曾相识。
    『这玩意儿是人还是尸体？』
    奥利维亚像是读懂了格雷西亚的心思，噗嗤一声笑了。
    「这帮家伙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爬，被我抓来了。」
    「啊，那他们不是弟子吗？」
    「弟子？哪个神经病会把弟子弄成这副鬼样子？」
    「……。」
    格雷西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啊，就是你。
    你这个神经病，小兔崽子。
    怎么有人能坏得这么始终如一呢？
    格雷西亚强忍着翻涌的怒火，问道：
    「那您打算怎么办？杀了他们？」
    「不。」
    奥利维亚一脸不悦地俯视着夜鸦们。
    「啧。」
    想杀也杀不了啊，小家伙们。
    『给机会都不中用，就知道捅刀子。』
    一开始答应那可笑的誓言，也只是为了知道消息卷轴的位置。就算再怎么精通拉克缇娅，这种存放地点经常变动的道具，她也无能为力。
    发誓了为什么没死？
    『本来就不是魔女，怎么可能死。』
    奥利维亚的打扮，谁看都是魔女的装束。赛特不可能不信。
    话说回来。
    根据审问得到的情报，卡利奥佩存放卷轴的地方是起始之城北边的城墙。
    还好不是首都。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假的，不过只要和卡利奥佩一起去就能确认了。
    只是……
    『这货要是闹起来就麻烦了。』
    卡利奥佩就算疯了，应该也不会伤害市民，但只要她大喊大叫或者冲进人群，就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那样的话，就完蛋了。
    坐标一暴露，各路回归者就会蜂拥而至来取她性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起始之城没有特别强的NPC。
    顶多就是个警备队长，阿拉米斯就能搞定。
    『这是运营组唯一的仁慈。』
    大多数玩家都觉得「前期还算简单！」就是因为这个。
    怪物也顶多是狐狸、狼，偶尔会出现个兽人。
    如果真的倒霉，可能会遇到被族群驱逐的飞龙，不过那个应该已经被赛特干掉了，不用担心。
    总之，潜入起始之城的难度是简单。
    只要不是傻子，肯定能成功。
    时间也很充裕。卷轴启动还有6天。当然，奥利维亚不打算拖延。
    「喂。」
    奥利维亚轻轻踢了踢昏迷的卡利奥佩的脑袋。
    「我知道你醒了，赶紧起来。不然刚才打你的份儿，还得加倍。」
    卡利奥佩猛地坐了起来。
    「啊，我知道了。」
    「……。」
    看着她，格雷西亚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似乎在短短的时间里产生了共鸣。
    奥利维亚蹲下身，与卡利奥佩平视。
    「听着。你和我现在要去拿那该死的卷轴。」
    「……是。」
    「但如果你敢逃跑，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会怎么样？」
    「我会把那边的家伙全杀了。」
    「……。」
    卡利奥佩无力反驳。因为眼前的魔女真的做得出来。
    「你要是把我引到奇怪的地方？我也会把他们全杀了。你要是敢大喊大叫？还是全杀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卡利奥佩的头快速地点了点。
    「我，我绝对不会惹您生气的。」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格雷西亚。」
    「在！」
    奥利维亚指着肿成包子一样的赛特说道：
    「以防万一，把这货扔到外面去。」
    「……啊？那他会被冻死吧？」
    暴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比奥利维亚出去的时候更大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种天气连熊都会冻死。就算赛特再强壮，在这种天气下在外面睡一觉……
    算了，只要在他死之前带回来就行。
    「谁让他不配合，耽误了时间，才会冻死。不是吗？」
    卡利奥佩闻言大惊失色。
    「魔，魔女大人！请您冷静一下……。」
    奥利维亚偷偷地向格雷西亚使了个眼色。
    「愣着干嘛？现在就扔出去。」
    「是！」
    格雷西亚拖着赛特走向入口。当然，回来的时候是空着手。
    「啊，对了。再去把他的手脚也冻上。万一他跑了……。」
    「我，我现在就去。我，我马上就把他带回来！」
    卡利奥佩拼命地抱住奥利维亚的腿。
    「没，没时间了！现在，现在就走吧！」
    「一个小时就会冻死，知道吗？」
    「哎哟，我知道。一个小时算什么！我30分钟内就把他带回来！」
    奥利维亚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好看家。」
    「……是。」
    感觉自己像条看门狗，但又不敢表现出不满。
    ……总比眼睁睁看着冻死好。
    ****
    唧唧唧。
    凌晨4点。沉睡的城市里，虫鸣声格外响亮。
    「呃！」
    这个时间还醒着的，只有把酒当命的主儿。当然，他们也不清醒。
    哗啦啦啦。
    「尿，尿急啊……。」
    「嘿嘿。尿发射！」
    正系着裤腰带的男人们，眼前出现了一幅奇怪的景象。
    哒哒哒。
    两个裹着厚重长袍的人正大步朝这边走来。虽然是可疑人物，而且还是在深夜出现，但他们却一脸淡定。
    『是女人。』
    虽然完全看不到脸，但可以从体型和脚步声推断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
    看到了。
    云层散开，月光洒进小巷，让他们得以短暂地瞥见长袍下的身影。看到脸后，男人们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好漂亮。』
    个性十足的红色头发，以及在黑暗中也充满自信的眼神，都令人印象深刻。
    这边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姿色了，但旁边那个更厉害。
    『……太惊人了。』
    『该死。白活了。』
    不仅是外貌，就连散发出的气场也非同寻常。冷冽而寒意逼人，让人不敢轻易搭讪。那气场简直就像龙一样。
    怎么说呢，是一种让人认清自己地位的外貌。
    『这有点。我也有点自知之明。』
    『……乌鸦配乌鸦，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男人们不敢上前搭讪，只能乖乖地让开路。
    奥利维亚一脸好奇地看着主动让路的混混们。
    『这帮小流氓居然这么听话。吃错药了？』
    这是因为游戏里没有外貌属性的缘故，但她并不知道。
    「还有多久才到？」
    「快到了。」
    他们现在在起始之城北边的城墙附近。不时在瞭望塔上巡逻的灯光，表明守卫们还醒着。
    「我说，我们的工资到底什么时候涨啊？」
    「涨个屁！说实话，我们像前线那样跟怪物打生打死吗？或者说，我们这里出现过连环杀人狂吗？」
    守卫们近在咫尺地闲聊着。
    『……得让他们让开才行。』
    卡利奥佩咬着嘴唇。
    看着她的样子，奥利维亚不耐烦地说道：
    「直接打晕。」
    「……啊？」
    「不愿意的话，我来。」
    「……。」
    卡利奥佩的脸色变了。这个邪恶的魔女要是没控制好力度，起始之城当天就会变成废墟。
    嗖。
    卡利奥佩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中。
    「呜。」
    下一刻，两名守卫失去了意识，倒了下去。卡利奥佩随意地把他们扶到椅子上，然后继续前进。
    就这样又打晕了六个左右。
    「再走一小段就到了。」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三遍了，知道吗？」
    「是的。就是那里。」
    卡利奥佩指着窗外可见的瞭望塔。那是城墙上最大、最高的瞭望塔。当然，守卫也是最多的。
    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
    居然藏在那种地方。
    「不会是藏在砖头后面吧？」
    「是的。藏在最顶层砖头后面。」
    像卡利奥佩这样可以藏身于阴影中的人，可以轻松地到达那里。
    但奥利维亚不行。
    拉克缇娅没有隐身魔法。也没有隐身斗篷。甚至连类似的东西都没有。
    不过也没关系。
    让她去拿，然后当着她的面解除就行了。
    「还剩7分钟。你知道到这里花了多少时间吗？」
    卡利奥佩闻言屏住呼吸，计算着剩余的时间。
    从北部到这里一共用了五次传送。
    发动一次传送需要1分钟。
    那么剩下的时间是……
    『该死！』
    卡利奥佩头也不回地朝瞭望塔跑去。
    看着一盏盏快速熄灭的火把，奥利维亚心想：
    『果然人还是得逼一逼。』
    又一次顿悟了人生真谛。
    第二十三章就这样放着不管会冻死的(2)
    「这样可以吗？」
    「……嗯。」
    纯黑色的卷轴。模样和记忆中的一致。奥利维亚一接过卷轴，就立刻把它铺在了地上。
    [信息卷轴]
    -吸取主人的血液后激活。内置信息魔法。
    -剩余时间：6天
    「干嘛呢？还不赶紧解除。」
    听到这句近乎命令的话，卡利奥佩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别无选择。
    作为夜鸦，她猎杀过不少魔女。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奥利维亚有多么可怕。
    这样的怪物，夜鸦单枪匹马是无法对付的。还不如就这样让她在北境自生自灭。
    「怎么？还没听到谁被冻死的声音吗？」
    「哈，好的。」
    卡利奥佩用匕首在手掌上轻轻划了一刀。指尖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卷轴上。
    吸取了血液的卷轴发出红光，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阵。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可能会误以为是什么恶魔召唤仪式，但实际上它和恶魔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或许有一点关系？』
    这类卷轴全都在黑市流通。而它们的制作者无一例外都是黑魔法师。准确地说，是「相对安全」的、没有与恶魔签订契约的黑魔法师。
    帝国的皇帝是个精明的人。他没有选择排除黑魔法师这样的危险分子，而是选择将他们聚集到一起进行管理。
    说实话，在黑市里涂涂写写卷轴的家伙们，与其说是魔法师，不如说是研究混沌的学者。
    为什么像骑士团长这样的人会使用这种令人不安的东西呢？
    首先，在使用卷轴之类的媒介时，没有比黑魔法效率更高的魔法了。如果让白魔法师们制作类似的东西，几千张卷轴都不够用。
    价格便宜，效率又高，没有理由不用。
    『当然，这也是因为我们是夜鸦。』
    像中央骑士团那样在阳光下活动的骑士团，使用黑魔法师制作的卷轴？
    马上就会被当成黑魔法师的拥护者，然后立即被永久除名。
    嗡嗡。
    解除了卷轴的卡利奥佩站起身来，将卷轴递给奥利维亚。
    「在这里……。」
    「给我看看。」
    奥利维亚目不转睛地盯着卷轴看了一会儿。确认魔法已经解除后，她直接把卷轴烧掉了。看着瞬间化为灰烬的卷轴，卡利奥佩瞪大了眼睛。
    「这卷轴里应该也有接收信息的其他夜鸦们的位置吧。」
    「……。」
    没错，所以她才感到惊讶。
    她原本以为奥利维亚会用这个来威胁她。但这家伙却毫不在意地把卷轴烧掉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
    卡利奥佩愣在那里，奥利维亚瞥了她一眼，用与之前不同的认真语气说道：
    「我啊，和其他的魔女不一样，非常讨厌和人类扯上关系。过去几百年一直躲在北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我和其他魔女一样，绑架人类当祭品，肯定早就传到你们皇帝的耳朵里了。」
    卡利奥佩无法反驳奥利维亚的话。
    即使是贫瘠的北境，如果有人被绑架，消息也一定会传出去的。几年、几十年可以算是巧合，但超过一百年，情况就不同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巧合，而是真的没有绑架。
    「我打算先放你们走。」
    「……这是什么意思？」
    「听我说完。『先』放你们走。」
    「……有条件吗？」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你们夜鸦世世代代都奉皇帝之命猎杀我们魔女，对吧？」
    「你是要我们停止猎杀魔女吗？那不在我的权限范围……。」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我不是要你们停止。说实话，我更想煽风点火。我不喜欢其他魔女。那些家伙为了获得一点力量就献祭，真是他妈的丢人。」
    「……。」
    「干脆把那些家伙全杀了。我还可以告诉你她们住在哪儿。」
    「那为什么不自己直接……。」
    「哎，就算那样，我亲自去杀同行也感觉不太好。」
    卡利奥佩满眼怀疑地看着奥利维亚。但奥利维亚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因为她根本没必要示弱。
    「你没有绑架魔法师吗？」
    「绑架了。」
    「那有什么区别？」
    「我不是为了献祭才带她们走的。一个人生活太久了，觉得无聊，想收她们做徒弟。不信的话，一会儿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静静听着卡利奥佩缓缓开口：
    「我怎么能相信你？」
    「不想信就别信。」
    「……啊？」
    「如果再听到北境有人被绑架的消息，到时候再带骑士团来也不迟。」
    「嗯……。」
    奥利维亚对正在犹豫要不要相信她的卡利奥佩说道：
    「你又不会吃亏？说实话，你们这种级别的家伙死在这里，对整个帝国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
    卡利奥佩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你们也不想白白跑到北境送死吧。」
    「嗯……。」
    她说得对。
    这世上哪有人想死呢？
    「而且我也不想因为杀了你们，和帝国结仇。」
    「嗯…….嗯嗯！」
    看着卡利奥佩痛苦地做着决定，奥利维亚在心里笑了。
    『有什么好纠结的？你想活命吧？』
    卡利奥佩没有理由拒绝。
    现在卡利奥佩大概已经把奥利维亚和那些无害的黑魔法师归为一类了。
    人总是会在看到一丝生机的时候变得最脆弱。
    「……条件是什么？」
    问得好！
    舔了舔嘴唇的奥利维亚笑了起来。
    「如果有人问起我的情况，就说我死了。」
    「……对白塔主大人说吗？」
    「嗯。『魔女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但是她的徒弟们已经死了。』这样就行。」
    思考了一会儿后，卡利奥佩说道：
    「两个骑士同时杀死巨龙和魔女，他们会相信吗？」
    「就说巨龙是被魔女洗脑了。战斗中巨龙解除了洗脑，然后我们三对一赢了。」
    「哦…….确实，这样的话白塔主也会相信…….咳咳！咳咳咳！」
    卡利奥佩像是良心不安似的咳嗽了起来。
    一阵沉默。
    咳咳！
    「……。」
    「冷静下来了吗？」
    「……嗯。」
    脸红的卡利奥佩急忙说道：
    「那么总结一下，就是说北境的魔女已经被我们解决了，解除洗脑的巨龙已经回去了，被绑架的白塔弟子们被发现时已经死了，这样说就行了吗？」
    「再加上，以后皇女派调查队来的时候，你们夜鸦要负责处理。」
    「……。」
    「怎么样？成交？」
    怎么想都不会吃亏。不仅没有人会死，而且也不用再像狗一样挨打了。
    骑士道？
    她本来就是夜鸦。
    比她的名誉更重要的是主君的胜利，为了这个，她可以不择手段。
    『无论如何，只有活着才能留在陛下身边。』
    这绝对不是逃跑。
    绝对不是！
    卡利奥佩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理由拒绝。」
    「很好。你做了个明智的选择。」
    「但是，如果……。」
    犹豫了一会儿后，卡利奥佩说道：
    「您能告诉我其他魔女的位置吗？」
    「白白告诉你？」
    「每三个魔女，我就帮你们挡一次调查队。」
    奥利维亚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行。一个。」
    「一个太少了。」
    「想死吗？」
    「……仔细想想，我觉得非常公平。」
    奥利维亚和卡利奥佩握了握手。
    如果白塔主罗伊德·克莱西安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暴跳如雷，但可惜的是，他不在场。
    *****
    「啊啊啊啊！阿拉米斯！阿拉米斯……！」
    咔哒。
    关上的白塔门后传来罗伊德绝望的喊声。在外面等候的赛特走了过来。
    「队长。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如果他们听到弟子被魔女抓走的消息，会袖手旁观吗？他们肯定会去找魔女送死。怎么看这都是最好的办法。」
    「……。」
    赛特无言以对。虽然隐瞒真相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至少没有人死，这才是最重要的。
    「队长真的相信那家伙的话吗？」
    「必须相信。如果她在这里违背约定，吃亏的只有她自己。就算再怎么厉害，她也对付不了中央骑士团。」
    「她也可以先杀了那三个被绑架的人，然后逃走啊。」
    「你觉得她能做到吗？」
    魔女是欲望的化身。他们拥有一个，就会想要两个，拥有两个，就会想要三个。
    『如果那家伙真的想要祭品，就会把白塔里所有的魔法师都带走。』
    但奥利维亚只带走了三个。而那三个正睡得香甜，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当然，如果卡利奥佩亲眼目睹了那残酷的训练，想法就会不一样了。
    『怎么想都不划算。该死的家伙。』
    无论怎么想都是这样。
    「好了。走吧。」
    「是。」
    卡利奥佩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暴风雪已经停了，明亮的黎明正缓缓升起。
    『啧。回去后得向上面请求让他们搬到一皇子宫去。』
    以后皇女宫这边，还是敬而远之吧。
    第二十四章那个线索到底是什么(1)
    与夜鸦的交易很成功。时间已经过去不少了，连调查队的影子都没看到，这就是证据。
    奥利维亚为此出卖了几个魔女的情报。特意挑选了夜鸦能处理掉的家伙。
    说实话，这笔交易还不错。但下次就不能指望这种侥幸了。
    『这次是运气好。』
    能和卡利奥佩交易，是因为她是当权者。自古以来，当权者都不会拒绝甜蜜的提议。即使提出交易的对象是可憎的敌人。
    一国骑士团长的位置可不是光凭实力就能坐上的。如果不懂政治，根本就爬不到那个位置。
    卡利奥佩这次交易也肯定赚了不少。
    消灭了藏匿在边境的四个魔女，神圣王国一定会送来各种感谢的礼物。不仅赢得了民心，还获得了皇帝的信任。
    如果卡利奥佩是活跃于明面上的中央骑士团出身，这功劳都够举行凯旋仪式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凯旋仪式有点过分，但考虑到一个魔女平均献祭的人数都超过千人，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简单计算一下就是四千人。
    而且奥利维亚挑选的都是魔女中特别恶毒的家伙，所以实际受害者数量可能还要翻倍。
    『哎呀，没想到能这么快就抓到四个。』
    总之，这件事似乎让卡利奥佩相当满意，没过多久她就派赛特过来了。幸好这次不是骑着飞龙，而是用了传送卷轴。
    「……事情就是这样。其他地方不说，北部是不会组建调查队的了。」
    「因为其他魔女的事情被掩盖了？」
    「没错。三个魔法师被绑架根本不算什么事。那些家伙真的……」
    赛特似乎不想再想起那些事，含糊地结束了话题。
    大致猜到原因的奥利维亚赞同地点了点头。
    「烧干净了吧？」
    「烧到全身都变成灰了。这才死透。」
    「魔女的命本来就硬。为了防止万一还活着，干脆泡到圣水里吧。」
    「这样吗？」
    赛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让我看看。』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传达关于调查队的消息，根本没必要亲自来北部。他来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确认奥利维亚绑架的魔法师们的状态。
    但也不用偷偷摸摸了。因为他们就在旁边，明晃晃地摆着呢。
    「呃啊啊啊啊啊！」
    「克，克呵呵，克哈哈哈！」
    那里简直是另一个意义上的活地狱。
    从白塔「绑架」来的魔法师们发出痛苦的尖叫。
    「我，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杰娜，姿势摆正！」
    「不，我真的要死了！」
    「啧！」
    「咕噜噜。」
    「罗德这家伙又晕了。把他弄醒。」
    「是！」
    令人惊讶的是，那是一个残酷的训练现场。
    上次只看到他们趴着睡觉，现在看来，他们可能不是在睡觉，而是晕过去了。
    『幸好没对他们做什么。』
    不对，或许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这种野蛮的训练方式，真是闻所未闻。赛特自认也算得上粗鲁，但和眼前的景象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才是真正的野蛮。
    「这样不会伤到身体吗？听说魔法师魔力耗尽后，身体会承受不住。」
    「马上给他们恢复就好了。」
    「恢复？这里又没有牧师……」
    赛特的视线停留在某个地方。
    地上散落着一些形状熟悉的瓶子。
    赛特弯下腰，把鼻子凑到其中一个瓶子前。
    嗅嗅
    『这，这是！』
    闻到熟悉的草莓香味的瞬间，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恐惧涌了上来。
    「没有其他特别的事……。」
    「呕……呕……哇啊啊啊！」
    奥利维亚用冰冷的眼神瞪着不停干呕的赛特。
    「对不起。我，呕……哇啊啊啊！」
    「……。」
    「别，别打我。我，我从那天以后就吃不了草莓了。」
    我知道我活该。
    「我，我错了。总之我错了。我，我，我全错了……」
    蜷缩在地上的赛特浑身颤抖。
    「……算了。赶紧走吧。」
    看到他那可怜的样子，奥利维亚实在骂不出口。
    「走，走！我这就走！噫噫噫！」
    赛特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
    看着他的背影，奥利维亚苦笑了一声。
    『这家伙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更强势、更有力量，是个硬汉。
    感觉自己好像毁了一个人。
    总之，根据赛特所说，接下来几个月可以不受干扰地专注于培养弟子了。
    奥利维亚悄悄地确认了日期。
    『差不多该融化了吧？』
    今天有要去的地方。
    *****
    「又不是做每日任务，以后也要一直这样吗？」
    奥利维亚一边抱怨一边飞向基尔所在的方向。
    基尔差不多该醒过来了。
    当然，她完全没有放了基尔的想法。
    为什么要放了夜鸦？因为派他们来的是阿丽娅。
    她派他们来找奥利维亚，如果失去联系，会先怀疑谁？
    当然是奥利维亚杀了他们，或者至少认为她与此事有关。
    与其杀人灭口，不如放他们走更有利，所以才放了他们。
    但基尔不一样。
    『这家伙可以关着。』
    因为他穿着厚厚的长袍，隐藏身份，独自在大陸上到处游荡的习惯，别说罗特希尔德家族，就连大陆上有名的情報商都不知道基尔的位置。
    换句话说，即使在这里把基尔关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
    失踪？绑架？
    对基尔是什么样的人了如指掌的罗特希尔德家族真的会这么想吗？
    当然会认为他又在外面晃荡。
    当然，大陆上并非没有能对剑圣基尔造成伤害的人。
    但他们大多是公众人物，而且也不是没有判断力，会去和有皇帝撑腰的公爵作对。
    结论是，大陆上没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基尔。
    除了奥利维亚。
    『真是个鸡肋，鸡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关着他很容易。
    「也得想个办法。维持时间只有三天，这算什么？三天。」
    即使基尔是超人，在冰里冻上几年也会死，所以必须每隔几天就把他融化一次，然后再冻上。
    三天一次，那一年大概是一百二十次。算上中间的恢复时间，次数还会更多。
    也就是说，这个过程要重复整整13年。
    连好朋友都只去看过一次，却要看仇人一千次。
    『……要不要提前魔神降临的日期？』
    也不是不知道召唤魔神的方法。也知道魔神信徒的位置。但是……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基尔可以独自应付，但魔神不行。
    那是为了图一时之快而毁掉人生的行为。
    『该死。要是能直接把他做掉就好了。』
    不能这样做真是太遗憾了。真想把基尔，还有阿丽娅、梅丽娜这些碍事的家伙全都……
    「嗯？」
    落地的奥利维亚眯起了眼睛。
    基尔仍然被冻着。但与预想不同的是，和上次不一样，他已经恢复了意识。
    而且还用清晰的眼神盯着这边。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3
    好感度：-100
    状态栏没有变化。
    『这么快就醒了？』
    之前的电流绝对不弱。考虑到基尔强大的魔法抗性，这次的电流比平时强了好几倍。
    『难道是回归者特权什么的，有什么永久增加属性的效果？不会吧。』
    沙沙沙。
    现在看来，包裹着基尔的冰也比预想的融化得快得多。
    看来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这游戏策划真是疯了。这玩意儿是让人打的？』
    奥利维亚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向基尔。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
    这种问题没必要回答。说了也只是泄露自己的情报。
    基尔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
    「你，耍什么花招。」
    耍什么花招？老子是来把你再冻上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原谅你。」
    好好好，不原谅就不原谅。
    奥利维亚的指尖闪烁着电流，基尔猛地转过头。
    「我……」
    但他没能继续说下去。
    噼啪啪！
    被电击的基尔当场倒下。
    就在这时。
    叮！
    [线索#1]
    [帝国历992年的记忆]
    -可以查看一次基尔的记忆。
    ……这还能再看一次？
    『难道每次制服他都能看？』
    奥利维亚看着基尔，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死定了。」
    嘿嘿嘿。
    第二十五章那个线索到底是什么(2)
    熟悉的传送感袭来，意识随之闪烁。
    「果然，我的想法没错。」
    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景色。木之魔境，艾乌兰。
    运营组果然是早有预谋。
    [正在读取帝国历992年的记忆。]
    -限制时间：10分钟
    甚至连限制时间都延长了两倍。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种安排都准备好了。
    奥利维亚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弯月般的微笑。
    「有什么开心事吗？」
    奥利维亚循声望去。基尔正坐在树墩上修理装备。他浑身沾满了怪物的体液，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等等，战斗？
    上次明明是在扎营？
    奥利维亚眯起眼睛环顾四周。周围到处都是随意散落的怪物尸体。
    其中一些像破碎的冰块一样，完全粉碎了。
    奥利维亚伸出手，戳了戳一具长得像青蛙的尸体，随即皱起了脸。
    这玩意儿，死了没多久。
    这么恶心的臭味，上次不可能没注意到。
    『位置变了。』
    这种小青蛙本来只在大森林外围出没。上次记忆里的营地在哪儿不清楚，但至少不是外围区域。
    怎么知道的？抬头看，像现在这样能看到天空就是外围，看不到就是中心区域。
    「……该死。这又是搞什么鬼？」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一把抓住！
    奥利维亚猛地抓住了基尔的手腕。
    「基尔！」
    「呃，呃嗯？」
    基尔一脸茫然。和奥利维亚相处了几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冲动的样子。
    「今天几号？」
    「……。」
    「不对。不能这么问。上次我这样反常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反常的时候？」
    基尔皱起了眉头。
    怎么想都是现在最反常吧。
    突然问这种问题也古怪得很。
    刚才不是还好好地坐着吗？
    「冷静点，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听。」
    「没时间了。」
    「没关系。这里又没有别人……。」
    「没有！」
    「……。」
    基尔伸手摸了摸奥利维亚的额头。还以为她是得了什么地方病，精神错乱了，幸好不是。
    那是中了青蛙毒？
    奥利维亚手舞足蹈地似乎想解释些什么。
    「我，那个，就是，呃……！」
    怎么看都不正常。
    但基尔实在说不出口“你很奇怪”这种话。
    「你一直都很正常啊？」
    「急死我了！上次我出去转悠的时候！不记得了？」
    [剩余时间：8分54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但基尔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歪着头。
    「出去转悠……啊，我想起来了。」
    基尔终于点了点头。
    确实，那天的奥利维亚和平时有点不一样。突然说要一个人出去转转，还一个劲儿地叹气。
    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像变了个人。
    当然，很快就变回了“平常”的奥利维亚。
    那是什么时候呢……
    基尔慢慢地回忆着，开口说道：
    「三天前。」
    奥利维亚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
    「三天？都过了三天了？我才待了5分钟？」
    「……不管发生了什么，先冷静下来。」
    冷静？现在冷静得下来吗？
    「该死，这是什么？到底暗示着什么？快想想。想想，想想……。」
    奥利维亚轻轻咬着嘴唇。
    窥探了5分钟的记忆，现实中却过去了三天。
    这次限制时间延长到10分钟，那么下次窥探记忆时，现实中就会过去六天。
    再下次是12天，然后是24天，48天……
    现在是992年。基尔会在6年后死去。
    奥利维亚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她像是被雷劈中一样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叹息。
    『……还剩八次。』
    无限次让她昏迷直到找到答案的计划行不通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记忆中停留的时间也变长了。
    虽然加起来也不到四天，但总比没有好。
    但是，但是……
    『一百次算什么，我本来打算重复一万次，直到找到答案！』
    现在这条路被堵死了。
    奥利维亚绝望地望着天空。
    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不能爽！
    运营组这群狗娘养的！
    「呼，呼呼……。」
    奥利维亚一屁股坐在地上，深呼吸。
    平复怒火的过程中，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等等。』
    位置变了？
    如果线索是某个物品，而且是通过寻找隐藏物品的方式，那位置不应该变。
    『那就应该一直从第一个营地开始。』
    位置变了，所以不是物品。
    这可是主线任务的线索。不可能做得这么粗糙。
    不变的东西。把重点放在这上面，就能找到线索是什么。
    位置？不一样。
    时间？不一样。
    情况也和上次完全不同。
    但只有一样东西没有变。
    『……基尔。』
    只有基尔仍然在这里。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8
    -职业：剑圣
    -好感度：52
    -称号：公爵，流浪剑士，剑之求道者，屠龙者，遗迹探险家……
    硬要说和上次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好感度。比上次高了2点。
    当时的奥利维亚正在进行所谓的“好感度攻略”。
    目标是好感度90。那是能让NPC为玩家“舍命”的数值。
    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只是为了更容易看到全灭结局。
    『是哪个玩家发现的方法来着。在好感度很高的情况下背后捅刀子，对方的反应会比平时慢很多。』
    好感度越高，效果越明显。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陌生人拿着武器靠近你会拔出武器反击，但如果是好朋友拿着武器过来，你会先以为是开玩笑。
    帝国历998年。奥利维亚第一次杀人的那天也是如此。
    即使在皇宫中央施展魔法，也没人怀疑。甚至连魔法射向皇帝的时候也是如此。
    直到皇帝断气，基尔、梅丽娜和阿丽娅都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否认。
    那真的不是人干的事。
    『那件事真的让我再也不想做第二次了。』
    全灭结局之后的后遗症太严重了，以至于她好几个月都没玩游戏。
    总之。
    『答案是要从基尔身上找吗？』
    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推论是对的。毕竟这里是基尔的记忆。
    『但是找什么？』
    上次问过基尔类似的问题。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瞒。
    基尔是这样回答的：
    -隐瞒？我不太明白。
    基尔本来就不是个会演戏的人。如果他有什么阴谋，会直接写在脸上。
    也就是说，线索不是什么秘密……
    [剩余时间：5分23秒]
    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奥利维亚咬着指甲。被随意啃咬的指甲尖上渗出血珠。
    「奥利维亚。冷静点。」
    基尔紧紧抓住奥利维亚的双肩。突如其来的重量感让奥利维亚抬起头。
    基尔正以无比认真的表情看着她。
    「打起精神来。不像你啊。」
    「疼啊，笨蛋。」
    「……抱歉。」
    基尔松开了抓住奥利维亚肩膀的手。他似乎有些尴尬，干咳了几声，然后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上次你也这样。那时候我什么都没说就过去了，但这次我不会再装作没看见了。」
    「……。」
    奥利维亚看了看计时器。
    [剩余时间：3分42秒]
    时间还很充裕。3分钟足够解释清楚了。
    但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告诉你我进入了你的记忆，但停留的时间不多了？
    告诉你主线任务的线索之一和你有关？
    不被当成疯子就不错了。
    「是信任问题吗？如果是私事，我不会追问。」
    「……。」
    面对基尔坚定的表情，奥利维亚索性闭上了眼睛。
    『算了。』
    反正只是过去的记忆。在这里说什么，都不会对被困在冰里的现在的基尔产生任何影响。
    『基尔记得我上次的胡闹。』
    就是三天前发生的事。
    『等等。』
    正要开口的奥利维亚停了下来。
    记得？
    三天前的事？
    那不就是说，之前的记忆被覆盖了吗？
    也就是说，现在说的话，6天后，12天后，24天，48天，甚至几年后都还记得？
    奥利维亚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那岂不是说。
    『……可以改变全灭路线的记忆？』
    [剩余时间：13秒]
    『如果这里发生的事，现在的基尔也记得的话？』
    这必须要验证一下。
    「基尔。」
    「嗯？」
    「六天后见。」
    第二十六章那个线索到底是什么(3)
    「六天后再见。」
    奥利维亚这样说着，拍了拍基尔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
    「……嗯？」
    基尔无法理解。这样的话通常是约定下次见面时才会说的。
    现在不就站在眼前吗？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能立刻反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没有回应。奥利维亚低着头，只看着地面。小小的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奥利维亚？」
    基尔感到一种奇怪的既视感，正要走近时，奥利维亚猛地抬起头。
    锐利地扫视周围的眼睛，在与基尔对视的瞬间，融化般消失了。
    「你刚才说什么了？」
    基尔被细微变化的声音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
    气氛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基尔？」
    「……。」
    一个人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改变。即使是面具被揭开，也不可能。
    而且奥利维亚是最不像戴着面具的人。
    至少直到刚才为止，她都是这样的。
    难以开口。
    「……你没听到吗？」
    「嗯。抱歉。我好像走神了。」
    奥利维亚是个坦率的人。如果不想回答，她会直接说，而不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基尔缓缓开口，尽量用连小孩子都能听懂的语气，轻声细语地说：
    「你刚才不是说六天后再见吗？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奥利维亚歪着头。
    「……我问过那种话吗？」
    基尔的脸僵住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啊，你的剑刃坏了。给我看看，我帮你修。」
    奥利维亚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大剑。不，如果基尔没有后退的话，她就会这样做了。
    「你……。」
    基尔伸手阻止奥利维亚靠近，然后又退后了几步。
    「怎么了？」
    奥利维亚像往常一样笑着走近。
    让人感到安心的笑容。
    但至少今天不是。
    陌生。
    基尔无法理解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都相处得很好，也无数次见过她的笑容。
    『她的样子很陌生？』
    不是。
    现在的模样，才是奥利维亚平常的样子。
    可是，可是……
    这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剑的话，是盔甲？还是你哪里受伤了？如果都不想的话，我给你做饭吧？你很喜欢三明治吧。我还有腌黄瓜和火腿，啊！我没有放番茄。」
    奥利维亚从亚空间里拿出三明治。看着眼前晃动的面包片，基尔皱起了眉头。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这个？』
    他不是那种到处说自己喜欢什么的人。但既然她都准备好了，那他一定是在哪里提起过。
    没说过的话，她不可能知道。
    「这里还有水。啊，要我帮你冰一下吗？加点冰块？」
    但是，记忆力这么好的人，居然不记得几秒钟前发生的事？
    这说得通吗？
    真的，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基尔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如果不消除这既视感，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啪。
    基尔抓住了奥利维亚的肩膀。奥利维亚睁大了眼睛，但仅此而已。
    没有预期的反应。
    -好痛，混蛋。
    等了很久，实在忍不住的基尔开口了。
    「……痛吗？」
    「嗯？」
    「我这样抓着你，会痛吗？」
    「嗯……不会啊？还可以忍受。」
    为什么答案不一样？
    他故意比刚才更用力地按压。难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突然变得有耐心了？还是反过来，原本的耐心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消失了？
    到底……
    基尔默默地松开了手。在奥利维亚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
    「所以你不吃吗？我还放了你喜欢的培根呢。」
    「……。」
    发不出声音。
    那天，基尔第一次拒绝了奥利维亚的好意。
    *****
    『想要确认记忆中的对话是否会对现在产生影响，只有一个办法。只能和基尔谈谈。』
    奥利维亚盯着仍被冰封、昏迷不醒的基尔。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3
    -职业:剑圣
    -好感度:-100
    -称号:回归者，公爵，流浪剑士。
    现在的基尔既不是屠龙者，也不是突破大森林遗迹的探险家。就算他回归了，过去的功绩也不会随之而来。
    回归者被允许拥有的，只有悲惨的过去记忆。
    要在如此强烈的记忆中覆盖新的故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时间偏差也很大吧。』
    对于进入记忆的奥利维亚来说，刚才的对话是刚刚发生的事，但对基尔来说，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别说想起对话内容了，能记得有过对话就不错了。
    『我得说一些令人震惊、足以在他脑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话。这样才能留在他的记忆里。』
    当然，她还不知道记忆中的线索是否会对现在产生影响。
    但她姑且假设『会产生影响』。
    反正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奥利维亚拿起纸笔，写下了一些东西。那是灭亡轮回的时间表。
    为了大致了解帝国历某年她和基尔做了什么，以什么为目标行动，去了哪些地方。
    正在记录回忆的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
    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样本确实不足。这次限制时间增加了一倍，但以后不一定会这样。但是……』
    如果要用原始数据进行预测，至少需要三个样本。如果下次进入时，限制时间增加到20分钟，那么就可以『合理地』推断，限制时间会一直翻倍。
    但那样的话，就等于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接下来还有八次。一次都不能浪费。
    所有时间加起来大约是3.5天。当然，前提是限制时间会一直翻倍。
    『再想下去也没意义。先想出最好的办法才是关键。』
    奥利维亚缓缓闭上眼睛。她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奥利维亚的意识开始回忆过去发生的事情。
    她和基尔主要在魔境活动。木之魔境艾乌兰，土之魔境莫利亚……
    在魔境活动的最大原因是为了顺利提升好感度。没有比背靠背的激烈战斗更适合提升战士型NPC好感度的方法了。
    了解NPC喜欢什么，以及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喜欢，是基本功。
    『在战斗中做三明治，修理武器……简直乱七八糟。』
    这意味着，记忆中的奥利维亚也会竭尽全力地讨好基尔，提升他的好感度。
    她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也是我的游戏记录。』
    所以，反过来做，就能在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20分钟、40分钟、80分钟，对于直接行动来说太短了。所以这段时间只专注于在记忆中留下存在感。
    但之后呢？
    160分钟、320分钟、640分钟……
    从这时开始，就要正式行动了。
    最后，她可以在记忆中停留长达42个小时。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之前所有时间的总和。
    限制时间增加到42小时的节点，是从攻略大森林4年后开始。
    那就是帝国历996年。
    『那时候我在哪里？996年我在做什么？』
    记忆一片混乱。是因为很久没玩游戏了，还是因为看过太多次结局？
    无数次的轮回在奥利维亚的脑海中闪过。
    「……。」
    想起来了。
    帝国历996年。那是恶魔第一次出现的一年。消灭恶魔的人正是奥利维亚自己，她也因此获得了众多NPC的信任。
    但这次……
    『稍微改变一下也没关系吧。』
    滴答。滴答。
    奥利维亚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数了几秒。
    「……。」
    「……。」
    不知从何时起，她感觉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
    奥利维亚缓缓睁开眼睛。
    隔着薄冰，基尔正瞪着她。
    『这次花的时间有点长啊。』
    事实上，奥利维亚一直在等基尔恢复意识。当然，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无法压制！]
    -无法压制昏迷不醒的敌人。
    -每天只能压制一人一次。
    压制有冷却时间。所以她不得不白白等了一天。
    电流在她的指尖噼啪作响。
    在寂静中，基尔开口了。
    「……你？」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
    反正『现在』对话也没有意义。
    奥利维亚轻轻抬起手掌，放在基尔的额头上。
    一瞬间，光芒四射。
    叮！
    已经熟悉的提示音。
    [剩余时间：20分00秒]
    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弯月般的笑容。
    是时候改写记忆了。
    第二十七章那个线索到底是什么(4)
    「库咕咕咕咕！」
    一剑，天空如同玻璃般碎裂开来。
    「噫，噫呀！」
    盗贼们在与基尔眼神交汇的瞬间，吓得屁滚尿流地逃窜起来。
    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基尔将大剑重新收回剑鞘。
    基尔并没有特意去抓捕逃走的盗贼。站在他身旁的魔法师，可是个在压制方面有着独到见解的魔法师。
    冰系魔法比起杀人，更擅长击倒和压制。当然，只要她想，随时都能取人性命，但至少奥利维亚从未杀过任何人。
    准确地说，应该说是「不能」杀人，这样表达才对。
    她的老师，大魔法师梅丽娜也这样说过。
    -奥利维亚那孩子，性格本来就柔弱。不知道怎么去伤害别人。尽管如此，看到她在消灭怪物时毫不犹豫的样子，又觉得很神奇。
    金塔主那样笑着，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一辈子为了『真理』这个目标而奔波的她，似乎在培养着聪慧的弟子时，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总有一天，她会超越我。
    -会成为下一任大魔法师吧。
    -大魔法师？不，我的弟子会代替我触碰到真理的！哈哈哈哈！
    梅丽娜举起酒杯，为了心爱的弟子的未来而干杯。
    那已经是1年前的事了。那时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奥利维亚这个魔法师。
    在前往魔境艾乌兰旅行，并在身陷险境时被她所救后，基尔终于明白了梅丽娜为何如此热衷于夸奖自己的弟子。
    她总是能找到最佳的答案，是一个充满奉献精神，不断做出让步和体谅的人。她总是充满自信，但却不傲慢，从不失去积极的微笑。
    奥利维亚，是最适合「完美」这个词的人。
    也许正因如此。
    他才会对之前那件事，反应如此过激。
    -六天后再见。
    也许那只是一句随口说出的玩笑话。也许是真的忘了。也可能是在准备一场不合适的惊喜派对。
    那可能只是一个失误。
    即使是再完美的人，人生中也会犯错吧？
    然而。
    奥利维亚不一样。
    身为魔法师的她，却了解战士们的习性，还能一眼就解读出连帝国历史书上都没有记载的古代文字。
    她仅凭几句话就能打动固执的精灵长老们的心，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被成千上万的亡灵包围，也能保持冷静和沉着。
    她，太完美了。
    所以那句话就像匕首一样刺入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今天，正好是第六天。
    基尔一整天都紧盯着奥利维亚。这次，他一定要弄清楚「再见」这句话的含义。
    一起度过清晨，一起开始午餐，并肩散步。一刻也没有离开奥利维亚身边。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约定的六天即将结束。
    但奥利维亚依然是奥利维亚。
    『……是错觉吗？』
    基尔望着消失成黑点的盗贼们。奥利维亚不知出于什么古怪念头，选择了放走他们，而不是将他们冰封起来。
    「放走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放走这些没有武器的小喽啰，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呃，嗯。」
    突然传来的尖细声音让基尔猛地转过头。
    「难道我应该抓住他们吗？」
    「……。」
    「嗯？」
    基尔没有回答。不，应该说「不能」回答，这样表达才更准确。
    『……来了。』
    奥利维亚就在那里。
    奥利维亚脸上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傻乎乎的表情。应该说是丰富多彩吧。没想到在她那张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上，竟然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奇怪。
    明明很奇怪……
    看着那张傻乎乎的脸，他却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
    「不，没什么。错觉。」
    「所以说，放走他们也没关系吗？」
    「嗯。放走他们也没关系。」
    呼。
    基尔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奥利维亚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总之。今天是几号？」
    「以你上次犯傻的时候为基准吗？」
    「对啊，笨蛋。」
    我知道你为什么说要再见了。
    「正好过了六天。」
    再次见面的奥利维亚，极其人性化。
    *****
    奥利维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基尔。
    『这小子干嘛一直傻笑？』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8
    -职业：剑圣
    -好感度：52
    -称号：公爵，流浪剑士，剑之求道者，屠龙者，遗迹探险家……
    令人惊讶的是，基尔的好感度和六天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会这样？』
    三天就涨了2点，六天的话至少也应该涨到3点或4点才对。
    『就算只喂他吃三明治，也应该涨1点才对。』
    送喜欢的食物，每次都会增加好感度，即使只是小数点。
    奥利维亚偷偷地确认了亚空间。
    [不加番茄的火腿三明治]*164
    [不加番茄加腌黄瓜的火腿三明治]*121
    [不加番茄加腌黄瓜和培根的火腿三明治]*74
    没少。
    数量和上次进来的时候完全一样。
    『一个都没吃啊。』
    准确地说，应该是基尔拒绝了才对。一天只有三次的好感度事件，她不可能错过。
    既然对方不想要，硬塞只会降低好感度，所以她也不会强求第二次。
    不用看都知道会这样。
    只是好感度完全没有上升，停滞不前，这倒是出乎意料。明明在玩屠杀路线的时候没有这样的记忆。
    [剩余时间：19分45秒]
    『我短暂地进入记忆时，应该是产生了影响。』
    否则，这好感度就无法解释了。
    『算了，那不重要。』
    好感度不重要。就算再怎么努力刷好感度，最终在这段记忆的尽头等待着他的，也只有残酷的背叛。
    这里既是基尔的记忆，也是过去。
    最终『奥利维亚』会走向屠杀路线这个既定的目的地，而改变这个结局是不可能的。
    基尔会被屠杀路线的奥利维亚杀死。
    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那么，至少也要有个合理的解释。』
    要给『奥利维亚』这么做的理由。杀死皇帝的理由。摧毁帝国的理由。
    奥利维亚紧紧闭着嘴，看着基尔。
    『不得不背叛你的理由。』
    现在开始，要创造这个理由了。
    [主线任务]
    -线索#1-已获得
    -线索#2-未获得
    .
    .
    .
    -线索#15-未获得
    直到这时，她才对那些线索有了不同的理解。
    『……』
    十五个线索，代表着十五个回归者。
    制服基尔后，第一个线索就打开了。而基尔，是『奥利维亚』手中第一个倒下的回归者。
    『……那是顺序。』
    被屠杀路线的奥利维亚杀死的顺序。
    在确认皇帝死亡后立即冲过来的基尔是第一个，直到最后都不相信弟子会背叛自己，挺身阻拦的梅丽娜是第二个。
    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基尔会排在第一个。
    基尔看到了皇帝的死亡，却没有看到帝国的灭亡。他看到了梅丽娜的奋战，却没有看到梅丽娜的死亡。
    他没有看到帝国人民被屠杀。没有看到大海被死亡冻结。
    因为他最先倒下，所以他最无知。
    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是线索。
    那是路标。
    告诉她应该先去见哪个回归者。
    『最终还是要一个个去见吗。』
    其中有些人，迎来了惨烈的死亡。也有人坚持到最后，铭记着所有人的死亡而死去。
    也就是说，接下来她要进入那些人的记忆。
    我不禁叹了口气。
    「跟我来。」
    基尔很识趣地跟了上来。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片被浓浓夜色笼罩的平原上，奥利维亚停下了脚步。
    「好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知道能不能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但只要时间允许，我会尽力回答。」
    「……时间允许？你又要消失了吗？」
    奥利维亚像是在让他冷静下来似的举起了手。
    「问题一个一个来。首先，时间指的是，我能保持现在这种[意识]的时间。而消失……就是字面意思。」
    「你……。」
    基尔一脸震惊，说不出话来。他像是在吐血一样，艰难地开口说道：
    「……还剩几分钟？」
    「什么？」
    「就是你说的，保持[意识]的时间。」
    奥利维亚偷偷地确认了剩余时间。
    「10分钟左右。」
    「……那之后你又会消失吗？」
    「然后会再回来。」
    「六天后？」
    「大概会是十二天后吧。」
    「……。」
    奥利维亚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这段时间会慢慢变长。然后总有一天……。」
    为恶行赋予正当性的最简单方法，
    「不会再消失了。」
    「……。」
    就是让受害者来创造这个正当性。
    第二十八章我想听你的故事(1)
    为了欺骗某人，绝对不能把意图暴露出来。必须隐藏到最后，直到对方忍无可忍，自己跳进水里才行。
    对付基尔也是一样。
    就算基尔抛弃家族，在大陆上四处游荡，他也是个学过政治外交等高等学问的贵族。
    就像现代的政客一样，这个世界的贵族从小就学习如何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一举一动中推测出隐藏的含义。
    子爵和男爵这样的下级贵族与大型商团的老练商人争夺利益。他们的一句话就能决定数十个中小型商团的兴衰。
    侯爵和伯爵这样的高级贵族则把这些下级贵族置于自己麾下。他们无法控制自然，却能通过控制流入的河水量，随心所欲地调节谷物的收成和市价。
    用三寸不烂之舌决定数万人生死的贵族们。在这些贵族顶点君临的，正是公爵。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就是基尔现在的身份。
    如果对这样的基尔拙劣地暴露了意图，肯定会被他识破阴谋，然后被赶出去。
    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想占据奥利维亚意识的幽灵』。
    绝对不能操之过急。人的心理就是这样。需要让对方着急，而自己反而要冷静下来。
    让心情平静下来。无论对方如何反应，都要始终保持淡定。
    对话就是这样。先露出「着急」这种情绪的一方会失去主导权。
    [剩余时间：9分34秒]
    『而且赢的会是我。』
    信息和时间都站在奥利维亚这边。
    信息由这边单方面控制。能够维持[意识]的时间有限，这一点也对奥利维亚有利。因为在同伴的时限面前，没有人能耍无赖。
    基尔一脸茫然。理所当然。
    现在他应该开始怀疑，究竟是相处了几个月的完美奥利维亚，还是眼前这个有人情味的奥利维亚才是真的。
    『到这里为止是分离。』
    让基尔把惨遭团灭轮回中的奥利维亚和现在的自己分别认知为不同的存在，这是第一步。
    本来应该认为「完美」的奥利维亚才是真的。因为相处的时间长度有着绝对的差异。
    但是基尔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保留判断。
    之所以会这样，奥利维亚大概能猜到原因。
    『我太完美了。』
    这不是自夸。在玩团灭轮回的时候，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一次失误也不允许，总是以最高效的路线行动。
    结果不仅达到了满级，还完成了所有主要NPC的好感度任务。
    为什么完美会成为原因？
    因为基尔是活生生的人。他不再是递给他一个没有番茄的三明治就能提升好感度的数据碎片。
    人类，无法接受完美。
    「你那是什么表情？又没人要死。」
    「……」
    奥利维亚若无其事地说。
    「有想问的就现在问。就算这样耗着，时间也在流逝。」
    「你……」
    「哎呀，磨磨唧唧的，赶紧问问题啊？怎么啦？不像你啊。」
    基尔咬紧牙关。他像后脑勺被锤子敲了一样，半天没说话。奥利维亚静静地看着他，从亚空间里拿出什么东西扔给了他。
    啪嗒，基尔确认了手中的物体。
    那是熟悉的草。
    「嚼一下。这是叫阿尼卡的药草，有助于镇定。」
    看着呆呆地盯着阿尼卡的基尔，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
    「要我嚼碎了喂你吗？叫你嚼就嚼！」
    咔哧。
    一股苦涩的香味涌上来，基尔皱起了眉头。但下一刻，心跳就像变魔术一样恢复了正常。
    「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基尔点了点头。
    但他仍然紧闭着嘴。
    其实他想问。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奥利维亚吗。
    但是基尔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
    因为他看到了奥利维亚眼眸深处隐藏的，无尽的空虚。
    -总有一天……会消失吧。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
    为什么每次见到她，胸口都会隐隐作痛，为什么心跳会加速，为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现在找到了答案。
    『究竟……』
    任何人在死亡面前都无法掩饰自己的脆弱。
    站在最前线的将军们也是如此。他们只是比别人更擅长压抑恐惧而已。
    可怕的不是锋利的刀刃。可怕的不是瞬间烧遍全身的魔法。可怕的不是身体被刺穿，精神崩溃的痛苦。
    那些只是通往死亡的手段，而不是死亡本身。
    死亡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是未知的。
    死亡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不知道它的终点。
    死亡之所以可怕，是因为没有办法确认最后的抉择是否正确。
    死亡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再也无法与心爱的人相见。
    所以，说不怕死的人都是骗子。
    至少基尔是这么想的。
    无论如何反复训练，都无法摆脱对死亡的恐惧。
    所以他计划了旅行。
    为了理解死亡这个未知的旅行。
    一开始，他随时随地都会不顾一切地投入战斗。因为他觉得站在生死边缘，就能更好地理解死亡。
    有一次他还和龙战斗过。每次龙喷吐龙息，他都在生死线上徘徊。
    有一次，他把自己逼到了濒死的边缘。他曾经赤身裸体地从悬崖上跳下去，也曾经赤手空拳地对抗食人魔。
    他这样做了三年，然后才明白。对死亡的恐惧，只会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减少。
    因为那些终究只是手段而已。
    之后，他开始寻找各地的圣地。因为他觉得如果能向各个宗教的圣人请教，或许就能摆脱对死亡的恐惧。
    就这样，他遇到了圣女丽贝卡。她是基尔迄今为止遇到的圣人中最符合「圣」这个字的人。
    她不仅嘴上说着，也真心实意地爱着仇人，并且一天也不落下地忠实履行着神赋予她的职责。甚至还认真地回答了突然造访的无礼不速之客的问题。
    -基尔公爵大人。您问我是否害怕死亡吗？当然害怕了。哪有人不害怕死亡的呢。只是我更害怕今后会犯下的罪孽。
    他们的神创造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地狱，从而将信徒从对死亡的恐惧中解放出来。
    但这并不是基尔想要的答案。他希望在没有地狱这个避难所的情况下，理解死亡本身。
    最后他去的地方是金色魔塔。因为他觉得拥有大陆最高智慧的他们，或许正在研究死亡这个未知。
    但是……
    -死亡吗。真有趣。没想到基尔你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不过基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魔法师们要那么拼命地延长寿命吗？甚至不惜变成巫妖？
    梅丽娜凝视着天空说道。
    -因为人生太短暂了，不足以触及真理。
    大陆最高智慧的人们，因为太过聪明，反而没有时间去思考死亡。
    基尔没有停止旅行。准确地说，是无法停止。
    钢铁般的意志，宗教信仰，以及登峰造极的智慧。无论什么都无法让他理解并战胜死亡。
    但是……
    但是眼前的奥利维亚不一样。
    她在谈到自己的消亡时，竟然笑了。那不是为了驱散恐惧的虚张声势。
    因为他见过无数濒死之人，所以他知道。她的眼神和他们的眼神很像。
    不，比他们的眼神更加黯淡。深邃而冰冷，看不到尽头。
    「不问了吗？我真的没多少时间了。」
    她是真的，毫不在意自己的消亡。
    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人生。
    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死亡。
    才能在自己的消亡面前坦然一笑。
    基尔对这位陌生的朋友说道。
    「……下次吧。」
    基尔抬起头。月光下，奥利维亚的肩膀显得格外娇小柔弱。
    「下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十一天后。」
    「是吗？」
    基尔报以淡淡的微笑。
    「我等着你。」
    他很想听听她的故事。
    *****
    [线索#1阅读时间已结束。]
    回到现实的奥利维亚，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呃……」
    ……为什么不问我谁是真的？
    他明明应该问的。其他人不说，身为公爵的基尔绝对应该问才对。
    奥利维亚的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色。
    『状态栏。』
    事已至此，只能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了……
    嗯？
    那是什么？
    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
    第二十九章我想听你的故事(2)
    奥利维亚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基尔的属性面板。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3
    -职业:剑圣
    -好感度:-100(+7)
    -称号:回归者，公爵，流浪剑士
    计划彻底泡汤了。本来想慢慢地给他洗脑，植入『奥利维亚其实也是被操控的受害者』的记忆，结果全搞砸了……。
    「啊？」
    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鬼？
    好感度面板上，数字7正闪耀着光芒。她颤抖的瞳孔暴露了她有多么震惊。
    「疯，疯了。我是对的！我是对的！」
    奥利维亚举起双手，摆出胜利者的姿势。
    这证明了过去的记忆对现在也有影响。
    果然，人不应该卑鄙地用事实说话，而应该光明正大地用煽动和捏造来决一胜负。这是多么美好的结果啊？
    『……可是为什么不是显示成-93，而是分开显示呢？』
    感到一丝异样的奥利维亚停下了脚步。
    好感度要么是正数，要么是负数。不可能同时拥有两种状态。至少奥利维亚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为什么这该死的好感度没有合并在一起，而是不祥地分开显示呢？
    『基尔好感度详细信息。仅显示最近两条。』
    [987年:-100]
    [992年:+7]
    [警告！利用『线索』获得的好感度，在到达相应时间点之前不会生效！]
    [(+7)的好感度将在5年后的992年正常生效！]
    奥利维亚带着满足的微笑仰望天空。
    ……这群狗娘养的疯了吗。
    让我从现在开始硬生生等5年？
    *****
    「……来了。」
    在据点入口摆弄着望远镜魔法道具的罗德瞪大了眼睛。
    从很远的地方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场。
    「来了！她，她来了啊啊啊！前方五百米啊啊啊！」
    「来，来了？现在？」
    正在摆弄扑克牌的杰娜慌张地看着自己的牌。四张闪闪发光的A。同花大顺。
    『这，这牌让我现在死？』
    如果是葫芦还好说，拿着同花大顺死掉就是傻子。
    杰娜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五百米的话，这局应该勉强能打完。你们怎么想？」
    「……看来你的牌不错啊。」
    「那是你瞎想罢了。格雷西亚大人呢？」
    杰娜的左边坐着格雷西亚。今天早上嘴巴被打肿的她说话含糊不清。
    「唔，唔唔唔。也戈恩了。兹爱加。」
    大概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OK。格雷西亚大人跟注了。阿拉米斯你呢？」
    「……加注。再加两瓶。」
    「……。」
    「怂了就等死吧。」
    阿拉米斯带着冷笑说道。杰娜装作严肃地用手捂住嘴巴，是为了掩盖疯狂抽搐的嘴角。
    『傻子。这都敢跟？你死定了。』
    杰娜假装咳嗽，装作慌张的样子。
    「两，两瓶？」
    「没错。两瓶。」
    「嗯……。玩得挺大啊。」
    他们的赌注不是钱。在这个除了自由什么都有的山洞里，钱不过是些金属碎片。
    赌注通常是权利。比如最先使用奥利维亚借出的魔法道具的权利，最先阅读魔法书的权利。
    但今天的赌注是喝完药水后剩下的空瓶。
    问为什么这种垃圾也能成为赌注的人，只要观察一天洞穴里的生活就能理解了。
    -每人每天十瓶。这是你们的份额。
    翻译一下奥利维亚的话，就是每天要累到倒下十次。做不到就死，这句话反正也是默认的。
    杰娜给这种药水取名为黄泉草莓药水，装着药水的瓶子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就算摔在石头地上也不会碎。
    更恶毒的是，只有在魔力耗尽、筋疲力尽的状态下才能打开。
    换句话说，每个空瓶就代表可以少累死一次。
    『我必须赢！』
    杰娜的眼中燃烧着火焰。
    基础赌注是一瓶，中途追加了一瓶，再加上阿拉米斯刚刚加注的两瓶，一共四瓶。
    这可是相当于八次免于累死的赌局。
    「跟！」
    「唔也戈恩！」
    杰娜和格雷西亚拍着地面站了起来。
    「罗德！师父还有多久到？」
    「还有三百米！」
    时间足够了。足够翻几张牌的时间。
    虽然还要偷偷地收拾残局，但至少现在不用担心。
    杰娜看着阿拉米斯使了个眼色。
    「………你是想让我先开牌吗？」
    「你加注了嘛。那当然是你先开。」
    「嗯嗯。」
    「……。」
    在杰娜和格雷西亚的夹击下，阿拉米斯咂了咂舌，翻开了牌。下一秒，杰娜的爆笑声响彻洞穴。
    阿拉米斯的牌烂透了。
    『呵呵呵，这家伙是在虚张声势吗？』
    就算不是虚张声势，也不可能赢过同花大顺。什么？你说会输给顺子和同花？
    除非世界末日，否则那些牌根本不可能出现。
    还不如指望奥利维亚变温柔的概率更高。
    『啊，不对。仔细想想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人就算死十次也改不了本性。
    嘴上说着是魔法师，做的却是魔女的勾当。最近干脆直接穿着魔女的衣服到处跑，估计是懒得跟别人解释自己是魔法师了。
    如果性格好一点，绝对是大陆上最好的师父。
    可惜就是性格毁了一切。
    杰娜像是扔垃圾一样把自己的牌甩了出去。
    啪嗒。
    「看，同花大顺。我赢了吧？」
    「……疯了。」
    杰娜对着叹息的阿拉米斯咧嘴一笑，伸手去拿放在中间的空瓶。
    「总之这局我就不客气地……。」
    「等一下。」
    格雷西亚瞪大眼睛，抓住了杰娜的手臂。
    「我还没开牌呢。」
    「……啊，对。」
    即使看到了杰娜的牌，格雷西亚依然斗志昂扬。她嘴唇肿胀的样子十分滑稽，但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在巨龙面前放声大笑。
    「开牌。」
    杰娜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真的是同花顺？』
    但是等了很久，格雷西亚的牌也没有翻开。
    10秒。
    20秒。
    等不及的杰娜开口说道：
    「那个……格雷西亚大人？」
    「……嗯？」
    「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开……。」
    「……。」
    杰娜皱起了眉头。
    这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不，就算再怎么想赢，也不至于为了区区四个空瓶就……巨龙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格雷西亚大人？」
    「那，那边那个！监视的人类！你们的师父还有多久到？」
    「大概还有两百米……咦？没了？不见了？」
    罗德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
    明明应该在山腰的奥利维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50米处。
    看来是嫌走路麻烦，用了闪烁魔法。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啊啊啊！」
    看到迅速逼近的奥利维亚，罗德赶紧跑进了据点。
    「快把牌收起来！快收起来！」
    「该，该死！快开牌啊！」
    「嘿嘿，开不了！除非你说这局不算数，否则我们都得死！」
    格雷西亚的手将握着的牌冻住了。
    「现在怎么办，人类？看来你的朋友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杰娜。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阿拉米斯勾起了嘴角。
    「只要你让一步，就能让两个人幸福。」
    「你要是我你会让吗？」
    「那没办法，大家一起死呗。要是被发现我们逃课赌博，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吧？」
    「这，这群疯子。呜……。」
    杰娜抱住了后颈。然后像疯了一样左右摇晃着脑袋，大喊道：
    「好！随便你！都拿走！我再也不玩这破游戏了！」
    「呵呵呵呵，交易愉快。」
    拿走自己那份空瓶的徒弟们藏好牌后四散开来。
    赌场瞬间变成了修炼场。
    徒弟们假装练习魔法，偷偷观察着入口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奥利维亚突然出现在半空中。
    「嘿嘿嘿。您来了。」
    格雷西亚殷勤地搓着手迎了上去。奥利维亚看着她，满意地笑了笑说道：
    「你们练习都认真练习了吗？」
    「是的！」
    「真的？」
    「是的！我们非常认真地练习了！」
    奥利维亚从书架上拿出什么东西扔了过去。
    那是一个带有录音功能的水晶球。
    这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徒弟们脸色一变，僵在了原地。
    「认真练习了？」
    「……。」
    「我启动这个，会出来什么呢？」
    「……。」
    奥利维亚向水晶球注入魔力。
    [跟！]
    [这局输了我也认！]
    [快收牌！快收……]
    咔哒。
    不知何时，奥利维亚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她那熟悉的法杖。
    「你们的师父为了拯救世界忙得焦头烂额，你们呢？赌博？赌博博博？」
    「我只是在放风……。」
    哐！
    正要辩解的罗德瞬间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他的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
    什么？放风？
    放风的时间用来练习不好吗？
    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本师父不接受不成器的徒弟的任何辩解。」
    看来是我太温柔了。
    「你们接下来一周都不用睡觉了。」
    困了就喝药水，给我硬扛着。
    第三十章我想听你的故事(3)
    头都要炸了。
    阿拉米斯掐着自己的小腿，努力让自己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要疯了。』
    真的要疯了。
    他正在深刻体会为什么睡眠欲是三大欲望之一。仅仅一天，仅仅一天，弟子们就都累趴下了。
    当然，如果只是熬夜的话，应该不会这么累。但是，因为不停地筋疲力尽，又被强制唤醒，所以根本无法抵抗袭来的睡意。
    『睡着就死定了。』
    旁边，罗德伸着舌头倒在地上。第一轮就挂掉的罗德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罗伊德大人。』
    今天格外想念白塔主大人。
    当然，单就授课质量而言，这边绝对更胜一筹。无论是教材的质量，还是老师的实力、经验……
    『该死！』
    为什么这该死的白塔什么都比不上！
    阿拉米斯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时，他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睡着了吗？」
    阿拉米斯吓了一跳，直接蹦到了一边。他捂着胸口，平复着受惊的心跳，看到奥利维亚正带着令人愉悦的微笑。
    「怎么这么吃惊？难道睡着了吗？」
    「绝对没有！」
    「真的？」
    「我对天发誓没有！」
    什么？说阿拉米斯是不懂他人感情的冷血动物？
    至少现在在奥利维亚面前不存在。
    这是过去两周严格训练……不对，是严格的人性教育的成果。
    「阿拉米斯。」
    「在，师父。」
    「你看到那边那些家伙了吗？」
    奥利维亚用手指着已经凉透了的弟子们。如果不是他们还在时不时地抽搐，真的会让人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他们的样子实在是太惨了。
    「叫醒他们。」
    「……是。」
    阿拉米斯拿着扭曲的黄泉药剂，走向他的同伴们。
    「啊，阿拉米斯……」
    「求求你，求求你，别用那个……」
    所有人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但是阿拉米斯毫不犹豫地把药剂灌进了他们的嘴里。
    一滴不剩，全部灌进去。
    虽然杰娜好像嘟囔了一句「叛徒」，但没办法。
    『我得活下去。』
    到目前为止，我明白了一件事，无论如何，少挨打就是赚到。
    同伴之爱？体谅？分享？
    这些美好的词汇，至少在这里，就跟垃圾没什么两样。
    『但是我的药剂可以随便分享。』
    阿拉米斯偷偷地笑了。刚才那一轮，他的份额减少了两瓶。
    「呃……」
    清醒过来的他们摇摇晃晃地走向奥利维亚。看着他们如同僵尸般的样子，阿拉米斯再次庆幸自己没有睡着。
    「徒弟们。我以后每天都会这样，你们还想着赌博？你们这样，我能放心吗？要不要我每天给你们增加五个份额？」
    「师父！」
    「干嘛。」
    「我有个好主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阿拉米斯。
    「什么主意？」
    「其实，我们赌博是因为训练强度太高了。」
    奥利维亚歪着头。
    「所以，你想让我降低强度？」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稍微改变一下制度。像这样粗暴……不对，这样创新的方法当然也很好，但是，我觉得缺乏激发我们热情的机制，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缺乏热情？」
    奥利维亚摆弄着法杖。阿拉米斯连忙站起来，挥着手。
    「啊，不是！我想了想，我们的热情很充足！」
    「那是什么问题？」
    「总之，我想说的是，如果能给当天第一个完成份额的人奖励，比如减少第二天的份额，那就太好了。」
    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复杂。用一句话概括一下。」
    「那……」
    在一旁看着的杰娜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道。
    「就是说，早点完成任务，第二天就能偷懒。」
    「啊，是这样？」
    「杰娜！我没那么说！」
    「没那么说？你每天都想着自己第一个完成任务然后偷懒。」
    看着他们和睦的样子，奥利维亚笑了。
    『嗯，明明是根据性格选拔的。』
    看来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那么，你们同意阿拉米斯的提议吗？」
    「不同意。」
    「听到了吧？你的提议根据多数决被否决了。」
    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训练中不能缺少激励机制。她又不是疯子，不可能每天都打人。
    「我会公平对待所有弟子。所以，我会稍微修改一下阿拉米斯的提议，然后采纳。」
    弟子们瞪大了眼睛。
    这意味着……
    「最晚完成的家伙，每天加一个份额。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动力？」
    「呃……」
    「不愿意就按原来的方法。你们选哪个？」
    「我，我们选择原来的方法！」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师父的训练方法！」
    奥利维亚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好。我出去一下，你们继续练习。」
    奥利维亚无视弟子们的叹息，走了出去。
    是时候唤醒沉睡在冰中的基尔了。
    *****
    基尔并没有一直等着奥利维亚。他不想浪费剩下的时间。
    他来到首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金色魔塔。
    「会议刚刚结束，她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我知道了。」
    基尔挥了挥手，侍从鞠躬后关上门出去了。
    没过多久，会客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锐利的金色瞳孔迅速扫过基尔的身体。
    「这不是基尔公爵吗？」
    「是我。我有些事想问……。」
    「啊，我先整理一下文件再听。」
    梅丽娜在空中挥了挥手。随着她的动作，散乱的文件自动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好了。现在可以问了。」
    「魔法师的自我会分裂吗？」
    「……这问题真够突然的。」
    「抱歉。这是我一个熟人的事。」
    「嗯……」
    梅丽娜察觉到异样，坐直了身子。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慌张。小时候你父亲去南方讨伐的时候你都没吭声。难道你终于有恋人了吗？」
    「别说废话了，回答我的问题吧。金塔主。」
    「……还挺傲娇。」
    基尔不喜欢梅丽娜这漫不经心的态度。
    『要是你知道那是你的得意门生，还能这么淡定吗？』
    但是基尔决定保持沉默。因为他很清楚，如果眼前的魔法师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二十多岁的女人，但梅丽娜活的时间比基尔长得多。
    整整两百年。基尔知道，活得久并不一定是好事。
    无论是性格方面，还是其他方面。
    「总之，先说结论，这种情况确实存在。但是非常少见。我自己也只见过两次。」
    「……自我分裂的原因是什么？」
    「长时间进行多重运算会导致这种现象。」
    没有听到回应，梅丽娜皱起了眉头。她很讨厌需要补充说明的情况。
    啪。
    梅丽娜打了个响指，空中出现了一个大脑模型。她举起手，将大脑模型准确地分成了两半。
    「魔法师达到一定境界后，可以像这样将大脑分成多个区域使用。这样可以增加施展魔法的主体，所以非常有利于进行多重运算。」
    梅丽娜的指尖闪烁着四大元素的光芒，然后消失了。
    「当然，把大脑分成多个区域并不意味着自我会分裂。」
    梅丽娜翻了翻抽屉。一个上古之神的头骨。这不是魔塔塔主应该拥有的东西。梅丽娜敲了敲头骨。
    「但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情况就不同了。」
    咔擦一声，头骨开始出现裂缝。
    「随着时间的流逝，凡人的精神会迅速磨损。通常情况下，极限是一千年。到了这个时候，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精神崩溃而死。大部分上古之神都是这样，拒绝与世界树融为一体的高等精灵也是这样。但是……」
    梅丽娜用力一捏，头骨变成了粉末。
    「极少数情况下，大脑中被分割出来的区域之一会觉醒成另一个自我，从而活下来。」
    「……为什么这样就能活下来？」
    「很简单。用两个自我轮流生活，精神磨损的速度就会减半。说白了就是寿命翻倍。」
    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梅丽娜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自己喝酒后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我怀疑那也是另一个自我……」
    「绝对不是。」
    「……总之。」
    梅丽娜清了清嗓子。
    「分裂自我是疯狂的行为。因为连自己都记不清哪个才是原本的自我。」
    「……。」
    基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她会不会以为只是我喝醉酒了？』
    但是对方既然没说是自己，他也不会强求。
    「你的恋人是精灵吗？」
    「不是。」
    「那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是人类，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赶紧告诉你那熟人，可以安心睡觉了。」
    梅丽娜瞥了一眼窗外。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如果不把这家伙打发走，她今天就得加班了。
    「梅丽娜。」
    梅丽娜吓了一跳。
    「……人类真的不可能吗？」
    「是的。」
    「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吗？」
    「小黑炭。」
    梅丽娜换了一种语气。
    「就连我这个只活了两百年的家伙，都觉得人生无聊得快要发疯了。每天早上醒来，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不断磨损。一千年？用人类的身体？」
    梅丽娜嗤之以鼻。
    「绝对不可能。你以为巨龙为什么要冬眠？因为即使是巨龙的精神，也难以承受一千年的时间密度。」
    「……。」
    基尔沉默了许久。梅丽娜看着他的样子，暗自咂舌。
    『这家伙今天是不打算走了。』
    梅丽娜拍了拍手。
    「总之，你回去吧。基尔公爵。」
    下一刻，明亮的光芒笼罩了基尔。基尔没有抵抗，消失了。梅丽娜看着消失的基尔，咂了咂舌。
    「啧。」
    这好奇心旺盛的家伙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哔。
    [您好，塔主。您叫我吗？]
    「从明天开始，基尔公爵来的话，就说我不在。」
    [……啊？啊，是。我知道了。]
    基尔没有见到梅丽娜。
    整整十天。
    第三十一章我想听你的故事(4)
    「又来了……？」
    被冻在冰块里的基尔皱起了眉头。他一脸「完全无法理解奥利维亚这种反常行为」的表情。
    既不杀他，也不打算用酷刑逼问他什么。
    只是每天早上电击一下他的脑袋然后就离开。
    「你到底想要什么？」
    奥利维亚一如既往地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基尔。
    自从发现『线索』中的记忆会对现在产生影响后，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和基尔对话了。
    『+7的好感度会在5年后正常适用。』
    一直把他冻着，好感度不会崩坏吗？已经崩坏到不能再崩坏了。
    『用线索把好感度刷高，然后冻几年再把他放出来就好了。』
    怎么想都是这个办法最好。只要好感度在-50左右，至少在和魔神战斗的时候，他不会第一个冲过来想杀自己。
    「别光看着，说点什么啊……。」
    奥利维亚一如既往地抓住基尔的脑袋，然后通上电流。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提示音。
    [回归者，你压制了『基尔·罗特希尔德』！]
    就这样，她再次回到了记忆之中。
    [剩余时间：40分00秒]
    [奥利维亚]
    等级：80
    职业：上级冰河魔法师
    称号：被信赖者，学院首席毕业生。
    奥利维亚像往常一样先确认了状态栏。不知道这12天做了什么，等级竟然升了两级。
    是去刷副本了吗？
    『这速度，难道是古代魔像副本？』
    奥利维亚能做的只有通过回忆来进行大致的推测。
    奥利维亚慢慢地环顾四周。窗外是熟悉的风景。以广场的喷泉为中心，多层住宅整齐地排列着。
    「这里是……。」
    奥利维亚发出一声感叹。不是因为被景色所震撼，而是因为她想起了这里是哪里，以及这个时候她做了什么。
    金色魔塔。
    等级80。
    答案只有一个。
    『大魔法师转职。』
    考虑到转职为大魔法师的最低等级是80级，这是一个合理的推论。
    当然，奥利维亚并不打算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转职这种事情上。
    『反正灭世轮回的我到时候会帮我转职的！』
    奥利维亚猛地推开实验室的门。不，她正打算推开门。
    「……等等。」
    基尔不见了。
    「这小子去哪了？」
    ******
    「抱歉，基尔公爵大人。金塔主刚刚去青塔巡视了。」
    基尔皱起了眉头。
    今天是青塔，昨天是赤塔，前天是绿塔。
    「又不是年末，巡视怎么这么频繁？」
    「哈哈……。」
    秘书尴尬地笑了笑。如果对方是普通的贵族，根本不需要找这种借口，直接赶走就行了。
    金色魔塔的地位之高，一般的贵族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但眼前的男人可是个公爵。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把秘书之类的家伙处理掉，然后强行闯入。
    「我知道金塔主在躲着我。」
    「……是？」
    「但我今天要见的不是金塔主。是金塔所属的一位魔法师。」
    「……。」
    秘书的眼珠转来转去。
    表面上看确实没问题。但堂堂一个公爵，为了见一个普通的魔法师做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万一他以魔法师为借口进去，然后跑到金塔主的办公室怎么办？
    『贸然放他进去，我就要被炒鱿鱼了。』
    他没有信心能承受梅丽娜的怒火。
    「请问您能告诉我那位魔法师的名字吗？」
    「奥利维亚。」
    「啊，您是说奥利维亚……是？」
    公爵大人怎么会认识奥利维亚？
    秘书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之所以反应如此过激，是有原因的。
    在金色魔塔里，奥利维亚的存在非常特殊。
    金塔的员工平均年龄高达47岁，是……老古董……啊不，是元老。
    虽然金塔主在拉高平均年龄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但即使除去梅丽娜，平均年龄仍然很高，这是不争的事实。
    就拿他这个秘书来说，今年也已经40岁了。
    而金塔唯一的20多岁的人，正是奥利维亚。
    性格活泼，外貌出众，甚至实力也很强，那些上了年纪的魔法师叔叔们想不喜欢她都难。
    有些魔法师甚至把奥利维亚当成自己的侄女一样看待。
    所以，基尔刚才是在宣战，说要带走他们可爱的侄女。
    「……。」
    秘书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堂堂一个公爵？
    竟然敢？
    其他的公爵也就算了，基尔绝对不行。不，仔细想想，其他的公爵也不行。至少也得是帝国的皇太子才配得上奥利维亚。
    这判断是不是太主观了？
    至少对包括金塔主在内的所有金塔魔法师来说，这是无比客观的。
    秘书用不悦的眼神看着基尔。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但他并不打算因为情绪而误事。
    「请跟我来。我带您去奥利维亚的实验室。」
    反正他知道，作为天生魔法师的奥利维亚，不可能对剑士基尔感兴趣。
    『她连研究的时间都不够。』
    她从半年前的修行回来也没多久。听说她马上就要突破新的境界了，在她这么忙的时候，她怎么可能去见基尔。
    这是基于极其合理的根据，得出的极其合理的推论。
    基尔公爵今天注定要空手而归。
    「这边的走廊中间的房间就是。但是奥利维亚那孩子能不能见您……。」
    「基尔！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秘书当场僵住。嘎吱，嘎吱。像生锈的机器一样，他缓缓地转过头。
    「没时间了！快进来！」
    从门后探出头，挥舞着手的那个天真烂漫的身影，非常遗憾地，是对着基尔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呃，呃啊！」
    看着因无法接受现实而绝望颤抖的秘书，基尔露出了惋惜的表情。确实，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很容易产生误会。
    但基尔并不打算特意去纠正这个事实。
    「我走了。」
    没有回应。
    *****
    砰！随着一声巨响，门关上了。奥利维亚在关上的门上画了好几个魔法阵后才放下心来。
    「……那些是什么？」
    「隔音魔法和七重锁魔法。」
    「……七重？」
    「这里的人有点大惊小怪。」
    这话确实没错。用感知探测了一下，发现无数人在门口徘徊。
    -该死，锁上了！
    -把撬棍拿来！
    -大锤！大锤！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
    奥利维亚把隔音魔法也强化了四重之后，外面的噪音才停止。
    『这疯魔塔。』
    差点忘了。金色魔塔的魔法师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最擅长扰乱人心。
    在沉默中，先开口的是基尔。
    「其实，上次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平常的你，和现在的你。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之类的。」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一副「终于来了」的表情。但基尔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奥利维亚的意料。
    「但是……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
    「……为什么？」
    「那是因为……。」
    基尔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嘴唇微微张合。
    自从和梅丽娜谈过之后，他就开始这么想了。
    也许奥利维亚，比看起来活得更久。
    无论是快到无法用天才来解释的境界提升速度，还是能自由解读古代符文，以及对自身消亡的淡然。
    会不会都是因为这个？
    奥利维亚的目光微微一斜。
    「怎么说到一半不说了？」
    「……。」
    过去的12天里，基尔阅读了许多关于魔法师的古籍。那些古籍详细地记载了自我分裂的魔法师是如何自取灭亡的。
    [自我分裂成两个后，会为了争夺主导权而最终自灭。]
    后面还有一行补充。
    [除非其中一方接受自身的消亡。]
    看到这句话，基尔愣住了。手颤抖得厉害，差点把书都扔了。
    -信任是另一回事。你……说了你也不懂。
    现在他终于明白奥利维亚的话了。
    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奥利维亚。
    比起自己的死亡，她更害怕杀死另一个自己然后活下来。
    就这样不断地杀死自己，再杀死自己。
    无论如何……
    嘴唇干裂，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奥利维亚隐瞒这个事实肯定有她的理由。
    一定有她的理由。
    但是……
    「……我。」
    基尔定了定神，说道。
    「我想拯救现在的你。」
    「不行。」
    「……为什么？」
    「救不了。不行。」
    奥利维亚的意志很坚定。
    在记忆中的过去漫无目的地停留，不知道会对『结局』产生什么影响。
    为了看到结局，这次轮回必须是灭世。
    所以。
    「我消失才是正确的。」
    第三十二章我想听你的故事(5)
    「为什么？」
    基尔压抑不住汹涌的情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两人都能活下来的方法，或许是存在的吧？你每次都这样退让，才觉得舒服吗？」
    奥利维亚静静地注视着基尔，开口说道。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这不是退让。」
    「……那是什么？」
    「更像是推卸责任。」
    奥利维亚是认真的。
    如果这段记忆留下来，就不得不进行灭绝路线。
    『我疯了才会再做一次那种事。』
    杀死一两个人，她还能轻易承受。大魔法师的精神力不至于被这点小事击垮。
    百？千？万？或许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她也能保持冷静。
    但灭绝路线可不是几十万人的规模。
    千万，亿，甚至更多。
    而且，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杀戮。
    以保护逃离家园的难民的名义，将他们聚集到一起，然后全部消灭。
    这种灭绝人性的过程，她要重复几十次。
    被背叛信任的人们是多么凄惨地哭喊，即使隔着屏幕，她也感同身受。
    当然，如果灭绝的代价是回家，她或许会咬紧牙关尝试一次。
    但这里只是记忆。在这里做这种事毫无意义。
    她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基尔低声说道。
    「……生命不是可以推卸给别人的东西。」
    这话没错。
    器官也是捐赠，而不是推卸。
    除了当事人，谁敢说这是推卸？
    但至少对奥利维亚来说，这句话不适用。
    「那看来我就是唯一的例外了。我真的打算推卸。」
    「……。」
    基尔深深地叹了口气。
    『到底……』
    他重复叹了好几次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郁闷。
    「奥利维亚，我可以尽全力帮助你。只要得到陛下的批准，进入皇室藏书库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向你的老师，金塔主求助，尽快找到解决方法……」
    「基尔。」
    奥利维亚打断了他。
    「真的很感谢你，但我不需要帮助。这是我的事。」
    奥利维亚是认真的。
    『不帮我就是帮我！』
    但她不能这么说，真是要命。
    事实上，基尔主动提出帮忙，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这意味着好感度上升了。
    但是……
    [剩余时间：2分16秒]
    现在划清界限才是正确的。
    如果她开口求助，基尔真的找到了『拯救分裂的自我』之类的方法，那就麻烦了。
    她根本就没有分裂自我。
    只不过是暂时进入了过去的记忆而已。
    所以。
    「就别管我了。」
    「……别管你？」
    「这样问题就会自行解决了。」
    「解决？你刚才说解决？」
    基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知何时，这种情绪变成了愤怒。
    最终，忍无可忍的基尔爆发了。
    砰！哐！哐啷！
    基尔用拳头砸向桌子。随着砸击次数的增加，木屑深深地扎进了他的拳头。滴答，滴答，鲜血流了下来。
    基尔用充血的双眼瞪着奥利维亚。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凝重。
    「……。」
    基尔说道。
    「你消失了，就算解决了吗？」
    奥利维亚内心很想附和说是的。
    但她不能。
    基尔的气势太过于压倒性。
    「半年前，你救了我。我当时就发誓，如果你的生命受到威胁，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可是，你却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基尔的双拳颤抖着。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短暂的沉默。
    奥利维亚默默地点了点头。
    「……。」
    奥利维亚的回答让基尔像失语了一般，嘴唇翕动着。他用手依次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眼角和嘴唇。
    从失落到叹息，再到绝望。
    然后，他用极其缓慢的声音，仿佛在挤压心脏一般，问道。
    「……真的是这样吗？」
    「嗯。」
    「……真的？真的吗？」
    基尔反复追问。
    但答案始终不变。
    「是的。」
    基尔一脸颓然地瘫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幕的奥利维亚眼前，弹出了信息窗口。
    [剩余时间：45秒]
    该做个了断了。如果就这样草草结束，下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轰隆隆。
    被锁定魔法封住的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强行开门。
    『是谁？』
    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据她所知，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人能解开七重锁定……
    等等。
    这里是金塔？
    就在这时。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这种痛苦让她无法忍受，不得不抱住头。
    [警告！警告！警告！]
    [在线索中，只能与一名回归者接触！]
    [即将强制退出！]
    『这又是什么鬼……』
    奥利维亚的思绪戛然而止。在理解信息内容的瞬间，她的意识消失了。
    下一刻，奥利维亚的身体缓缓倒下。
    *****
    当啷！
    魔法师们随意地扔下手中的工具。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门就是打不开。
    「看来这不行啊。」
    「用解除封印的魔法不就行了？」
    「那可不容易。这术式可不是一般的难度。」
    聚集在一起的魔法师们纷纷咂舌。
    就在这时。
    「塔主来了！」
    嘈杂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随着梅丽娜的出现，魔法师们像波浪般左右分开。
    听到楼下的骚动，下来查看的梅丽娜忍不住咂舌。魔法师们汗流浃背、狼狈不堪的样子，真是滑稽。
    「啧。锤子、撬棍、斧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盗贼团伙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梅丽娜示意拿着锤子的助手解释一下。
    「基尔公爵把奥利维亚带进了密室。」
    「那又怎么……什么？」
    「现在把实验室的门锁上，在里面僵持着。」
    「那还不快叫人！这群笨蛋！」
    梅丽娜大步走向奥利维亚的房间，疯狂地敲门。
    「基尔！现在不开门，今天你们家族就等着灭门吧！」
    「好像施加了隔音魔法。」
    「隔、隔音魔法？我们维亚也参与了？」
    梅丽娜咬紧嘴唇。
    『不行！基尔那小子不行！』
    不知何时，基尔从公爵变成了一个小子。
    锁定魔法的等级绝对不低。不是三重四重，而是足足七重锁定魔法。一般的资深魔法师都无法解除的高级魔法。
    这至少需要上位魔塔的塔主才能解开。
    『我们奥利维亚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才怪。』
    「他们进去多久了？」
    「大概三十分钟了。」
    「三、三十分钟？这该死的混蛋！我尊重他是公爵，他竟然敢打我们维亚的主意？」
    梅丽娜周身金色的魔力涌动。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杀气，魔法师们悄悄地向后退去。
    「后退！」
    「展开屏障！」
    梅丽娜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类似小型黑洞的东西。周围的空气开始被吸入其中。
    轰隆隆。
    吞噬魔法的魔法。
    伴随着铁链接连断裂的声音，实验室的门化为齑粉，消失了。
    轰隆！
    「基尔！你到底在想什么……。」
    梅丽娜踹开门，冲了进去。
    然后，她看到了。
    奥利维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下的样子。
    奥利维亚的眼睛漆黑一片，嘴唇像尸体一样发紫。
    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
    梅丽娜最后看到的是，支离破碎的桌子，以及握着滴血的拳头看着自己的基尔。
    「基——尔——！」
    梅丽娜的口中爆发出一阵怒吼。
    愤怒扭曲了空间。天花板翻转，墙壁开始破碎。
    嗖！嗖嗖！嗖嗖嗖！
    刀锋般的狂风撕裂了沿途的一切。
    但最终没有触及到基尔。
    因为梅丽娜察觉到基尔没有躲避的意思，停止了施法。
    「你……！」
    梅丽娜的口中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她强忍着愤怒，死死地盯着基尔。
    「我、我什么都没……。」
    「闭嘴！」
    抚摸着奥利维亚的梅丽娜，双手颤抖着。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梅丽娜轻轻地抱起奥利维亚。她的身体冰冷得像冰块。
    「现在就滚。」
    「梅丽……。」
    「基尔公爵！」
    梅丽娜的身体因愤怒而颤抖。
    「现在就滚。在我杀了你之前。」
    第三十三章最后的记忆(1)
    「快叫治疗师过来！」
    梅丽娜抱着奥利维亚跑了起来。奥利维亚无力垂下的手臂随着脚步无力地晃动着。
    「塔、塔主大人！？」
    魔法师们的视线从梅丽娜怀里的奥利维亚身上猛地停住。
    「你们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们马上叫治疗师过来吗！」
    「这、这就去！」
    魔法师们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梅丽娜咬紧嘴唇。好不容易收的宝贝徒弟，可不能就这么失去。
    或许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梅丽娜也知道，人晕倒一次并不会死。
    但是奥利维亚的眼睛不对劲。那眼神已经超越了没有生气，而是空洞。
    这正是让梅丽娜如此焦急的原因。
    梅丽娜把奥利维亚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不行。不行……。」
    梅丽娜紧紧握住奥利维亚的双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
    奥利维亚的手慢慢恢复了温度。清醒过来的奥利维亚坐起身来。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奥利维亚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梅丽娜一把将她拉过来紧紧抱住。
    「没、没事就好。真的太好了。」
    「……。」
    奥利维亚的眼睛并没有笑意。但是与梅丽娜对视后，她又像往常一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没事，师父。」
    「说不定哪里受伤了。至少要好好休息三天。」
    「……。」
    奥利维亚思考了一会儿。
    「好的。我会听师父的话。」
    她给出了师父想要的答案。
    「我是不是晕倒了？」
    「……你不记得了？」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嗯。师父知道吗？」
    「……我也不太清楚。」
    梅丽娜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但越是回想，越是只能想起奥利维亚无力倒下的样子。
    梅丽娜低声咆哮道。
    「肯定是基尔那家伙害了你。」
    「基尔公爵大人？」
    「没错。」
    奥利维亚的眉毛动了动。
    「不，他不可能这么做。公爵大人是我的『朋友』。」
    梅丽娜的脸色沉了下来。
    梅丽娜想当然地认为基尔哄骗了她单纯的徒弟。就算这孩子再怎么聪明，在梅丽娜眼里也只不过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
    「奥利维亚，你……。」
    「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
    梅丽娜被看穿了心思，不禁颤抖了一下。
    「如果基尔公爵大人想害我，至少不会在师父所在的魔塔里动手。」
    奥利维亚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他会选择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做。」
    「……。」
    「我知道师父每次看到我都在担心什么。但是，基尔公爵大人不是那种人。」
    奥利维亚双手合十，手指互相轻轻敲击着。
    「其实，我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到基尔公爵大人。」
    梅丽娜皱起了眉头。
    『他们之前见过面？』
    她怎么也想不出两人之间会有交集。
    「我在这次修行中遇到了公爵大人。在艾乌兰的魔境之森。我偶然救了公爵大人一命，之后我们一起旅行了半年。」
    「半、半年？」
    「是的。能和帝国最强骑士切磋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一来二去，我们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朋友。如果他想害我，早就动手了，不是吗？」
    这番话很有道理。
    但是梅丽娜不能就此罢休。就算基尔不是凶手，至少也威胁过奥利维亚。
    否则没有理由把桌子砸碎。
    「奥利维亚，人心隔肚皮。」
    「不，基尔公爵大人绝对不会害我。绝对不会。」
    「世上没有绝对……。」
    「有的。」
    奥利维亚扬起了嘴角。
    「师父绝对不会伤害我。」
    梅丽娜无法反驳。
    『我……。』
    没有绝对。这个词只属于真理。
    但是，奥利维亚在梅丽娜的生命中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
    或许比真理更重要。
    奥利维亚仿佛在确认自己的话是否正确，露出了微笑。
    「我说得对吧？」
    「……。」
    她的脸上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无论她做什么，梅丽娜都不会阻止她的自信。
    「所以，我晕倒不是基尔公爵大人的错。」
    奥利维亚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虽然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师父是想阻止我再去见基尔公爵大人吧。但我希望您不要这么做。」
    「奥利维亚，这件事已经……。」
    「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事态已经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
    梅丽娜试图反抗。
    「不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允许你再和基尔见面。」
    「真的不允许吗？」
    「……是的。」
    「那我就不会再叫您师父了。」
    多么幼稚的威胁。只有五岁小孩才会用的，极其幼稚的威胁。
    但是……。
    「我会叫您金塔主大人。」
    她根本无法抗拒。
    「如果您不让我见基尔公爵大人，我会很难过的。我可能会每天晚上都哭。而且我会非常怨恨那个让我变成这样的人。」
    奥利维亚确信自己会赢。
    「……。」
    梅丽娜从奥利维亚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的脸上，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永远也无法违背这个孩子的意愿。
    夕阳缓缓落下。房间逐渐被黑暗笼罩。
    黑暗中，只有奥利维亚的眼睛闪耀着蓝色的光芒。
    「您会答应我的，对吧？」
    *****
    [线索使用强制终止。]
    奥利维亚倒在地上。咳咳！鲜血从她口中流出。感觉内脏都被翻了一遍。
    「该死。」
    奥利维亚吐出一口血。
    「这么重要的事就不能提前告诉我吗？这群混蛋。」
    虽然中间失去了意识，没看清楚，但开门进来的人应该是梅丽娜。
    怎么想都只有她会开门。
    「呼……。」
    瞥了一眼。
    奥利维亚确认了眼前弹出的消息窗口。
    [注意！]
    -在线索中，您只能与一名回归者接触。
    -如果您与两人以上接触，连接将被强制终止，所有后果将由您自行承担。
    现在才说，有什么用。
    奥利维亚擦掉嘴角的血迹。
    「靠，这破事还得再做一百多次？」
    光是覆盖基尔一个人的记忆就花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再怎么想，十五个人也太多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3
    -职业：剑圣
    -好感度：-100(+23)
    好感度涨得真TM快。
    『吵成那样，好感度还涨了。』
    其实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基尔单方面发火，但不管怎么说。
    基尔肯定也不正常。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都吐血了好感度还能涨。
    『……果然还是得揍他一顿？』
    那肯定能让他吐血。
    *****
    像往常一样开始新的一天。教导徒弟到深夜。揍了反抗的格雷西亚一顿，然后去找基尔进入他的记忆。
    [是否要查看帝国历992年12月的记忆？]
    基尔先问起了24天前突然晕倒的奥利维亚的情况。
    「……上次那件事没事吧？」
    「上次什么事？」
    「你不是晕倒了吗。」
    「是吗？」
    「……。」
    奥利维亚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基尔一脸不悦地看着她，但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不生气了？」
    「你不是上次说了吗。就……别管我。」
    基尔仍然无法理解奥利维亚的选择。但他决定尽力尊重她。因为他知道奥利维亚为了做出这个选择，一直苦苦挣扎到最后一刻。
    「……有什么想做的吗？」
    「想做的？什么？」
    「比如想吃的食物，想去的地方之类的。没有吗？」
    作为补偿，基尔决定让奥利维亚的最后时光过得更有意义一些。
    [时间到。]
    -累计好感度：（+32）
    一天又过去了。
    [是否要查看帝国历993年1月的记忆？]
    「……这又是哪儿？」
    「一家有名的餐厅。我花了几个月跑遍大陆才找到的。」
    [时间到。]
    -累计好感度：（+43）
    又一天过去了。
    [是否要查看帝国历993年6月的记忆？]
    「我三岁就开始学剑术了。」
    「你记得三岁的事？」
    「……难道你不记得？」
    他们还在海边坐了几个小时，闲聊些有的没的。
    [时间到。]
    -累计好感度：（+56）
    又一次。
    [是否要查看帝国历994年6月的记忆？]
    现在，奥利维亚的一天，就是基尔的一年。
    「一年没见了。」
    「我才过了一天。」
    「是吗？」
    「就像昨天一样清晰。你当时吹牛说你三岁就开始学剑术了。」
    「吹牛？说得太难听了。应该说是艺术加工。」
    基尔变得更幽默了。
    [时间到。]
    -累计好感度：（+68）
    然后。
    [是否要查看帝国历996年6月的记忆？]
    [注意！这是您可以查看的最后一段记忆。]
    最后时刻终于到来了。
    第三十四章最后的记忆(2)
    意识一闪而灭。再次睁开眼睛的瞬间，颇为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古色古香的建筑物。
    穿着整齐校服来回走动的学生们。
    [剩余时间：42小时00分00秒]
    这里是皇家学院。
    *****
    「……您说只是参观吗？」
    皇家学院院长，曼努埃尔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一脸疑惑。
    剑圣基尔。
    帝国最强的骑士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不仅是剑圣。在他旁边坐着的是帝国的第三位大魔法师，奥利维亚。
    学生时代，她在魔法应用方面就超越了教授们，如今她已经达到了无法简单地用毕业生来称呼的地位。
    『9年？』
    不到10年的短暂时间里，从底层攀升至顶峰的压倒性才能。
    她现在已经成为了学院的传奇。
    「是的。只是参观，曼努埃尔院长。」
    奥利维亚用毫无起伏的嗓音说道。
    「我知道两位不是那样的人，但因为有原则，所以请稍等片刻。」
    曼努埃尔拿出两份文件。
    是关于不与在校生进行以盈利为目的的接触的保证书。
    「人才流失很严重吗？」
    「哈哈哈……」
    基尔的问题让曼努埃尔尴尬地笑了笑。
    「这是世界潮流啊。这是一个金钱比荣誉重要的时代。」
    要是被帝国的其他贵族挖走就好了。
    问题是他们都跑到国外去了。
    东部联盟其他方面不说，资金实力可是非常雄厚的。中转贸易带来的巨额收益，即使是帝国也无法忽视。
    「好了，签名确认完毕。请问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比如向导之类的。」
    「不用了。我对这里很熟悉。」
    「明白了。那么……」
    曼努埃尔院长鞠了一躬，然后关上了接待室的门走了出去。门刚一关上，奥利维亚就看向了基尔。
    「学院？」
    「没办法。『你』这次说什么也不肯让步。」
    「啊，是吗？」
    奥利维亚像是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
    『也是，恶魔讨伐这样的活动他怎么可能错过。』
    过去四年里，在灭世轮回中的奥利维亚疯狂地成长着。
    [奥利维亚]
    等级：97
    职业：冰霜与雷霆的大魔法师。
    称号：受所有人信赖者，学院首席毕业生，下任金塔主。
    她登上了大魔法师之位，获得了无数人的好感。
    当然，除了她本人之外，没有人会知道这些都是灭世的铺垫。
    『还有1年半吗……』
    不用在意。
    反正也阻止不了。
    灭世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奥利维亚将视线转向窗外。朝气蓬勃的学生们一边聊天一边在街上漫步。
    帝国历996年开始，与魔相关的剧情正式展开。
    魔族、魔界、恶魔。
    而这一切的起点，正是皇家学院。
    「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转过头。
    「怎么了？」
    基尔清了清嗓子。
    然后用不符合他一贯风格的尴尬语气说道。
    「咳咳，嗯。好久不见。这次是两年没见了吧。」
    「我这边才过了一天。」
    「即便如此。」
    基尔笑着点了点头。
    两年是很长的时间。
    但要忘记朋友，这段时间又太短了。
    「总之，这次要待两天吗？」
    「不到两天。」
    「那能做的事情很多啊。」
    基尔说道。
    「但是你知道吗？从今天开始，我的1年等于你的一天。」
    「这又是什么说法？」
    「字面意思。今天我能和你见面两天，4年后能见面四天。8年后就能见面八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这么巧。所以也很好记。」
    基尔一边数着手指一边说道。
    「16年，32年……我不觉得我能活到一百岁……所以，以后还能见面四次，60天。」
    「……。」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算错了？」
    感觉像被锤子砸了脑袋一样。
    基尔那阳光灿烂的表情更让人难受。
    因此她没能干脆地回答。
    「……没有。算对了。」
    这是谎言。
    记忆中，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
    两年后，基尔会死。
    四年后，世界会毁灭。
    「……是啊。就像你说的，还有60天呢。」
    心里一阵绞痛。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罪恶感？良心的谴责？
    奥利维亚呼出一口气，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继续坐着，她感觉自己会被这股郁闷憋死。
    「……出去走走吧。」
    走走应该会好些吧。
    *****
    『走走果然好多了。』
    奥利维亚沿着散步道走着。基尔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跟着。虽然是午饭时间，但散步道上却一个学生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想起来了，院长说『稍微跟学生们提一下两位的到来应该可以吧？』的时候，她同意了。
    又没广播通知，按理说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散步道中央的扩音器里传出了严肃的声音。
    -啊啊。亲爱的同学们。我是院长。今天剑圣基尔大人和大魔法师奥利维亚大人莅临学院。希望各位『像往常一样』保持良好的行为举止。
    -走路的时候也『像往常一样』步伐整齐，『像一直以来那样』保持礼貌。院长相信你们。
    「……。」
    嗯？
    -院、院长？真的要照着念吗？扣20分就要退学……
    -扩音器开着呢！笨蛋！
    哔——
    -啊，各位好。我是学生会会长伊恩。现在是12点29分。请所有同学『像往常一样』在课前30分钟内进入教室。以上。
    -请、请务必在30分钟前进入教室！发现有学生在教室外游荡，将扣除20分！
    -迟到就退学。退——学——！
    啊啊啊。
    胸口……胸口……
    又开始无比郁闷了。
    「啊啊啊！不想被退学就快跑！离上课30分钟还有1分钟了！」
    「该死的！该死的院长老东西！老糊涂玩意儿——！」
    「为什么那些大人物总是在该死的午饭时间来啊——！」
    从窗外传来学生们无数的尖叫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连午饭都没吃上的学生的哀嚎。
    目睹了这可怕景象的奥利维亚捂住了脸。
    『……干脆让他们被恶魔干死算了？』
    除了无辜的学生们。
    就院长那老东西一个。
    反正他很快就要寿终正寝了，应该没关系吧？
    奥利维亚深深地叹了口气，查看了任务窗口。
    [皇家学院-阻止恶魔召唤仪式]
    -内容：消灭潜入学院的恶魔崇拜者，阻止恶魔召唤仪式。
    -奖励：皇帝的礼物，光之教团帝国中央教区的圣物。
    明天这里会召唤出恶魔。
    被召唤的恶魔名叫贝尔菲戈尔。
    而且它擅长操纵亡灵。
    学院里当然没有游荡的灵魂，所以它的能力无法发挥太大作用。
    但正因为如此，恶魔崇拜者们才召唤了贝尔菲戈尔。因为能力受限，反过来他们才能召唤出更强大的恶魔。
    如果他们在学院召唤一个能够充分发挥能力的恶魔，那等级至少要比贝尔菲戈尔低两级。
    总之，在这个『恶魔召唤』事件中，有两个选项。
    第一个是按照任务描述消灭恶魔崇拜者。这样贝尔菲戈尔也好，什么玩意儿也好，都不会被召唤出来。
    第二个是。
    [讨伐恶魔-HIDDEN]
    -内容：恶魔崇拜者们最终成功召唤了恶魔。讨伐恶魔。
    -奖励：与讨伐恶魔的同伴1人好感度增加20。
    放任不管，直到恶魔被召唤出来。
    各有优劣。第一个方法可以得到皇帝和大主教的赞赏和奖励，还能捞到不少好处。
    帝国和神圣王国都将魔作为主要敌人，所以奖励不会吝啬。因为那样会损害他们自己的面子。
    而第二个方法，可以放弃所有奖励，换取与一同战斗的NPC1人好感度增加20。
    所以……
    「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连看都不能看了？」
    「倒也不是……。」
    其实，如果是灭世路线，根本不用犹豫，直接选2。皇帝和大主教的奖励虽然不错，但还不足以让剑圣的剑产生犹豫。
    -没办法。『你』这次说什么也不肯让步。
    灭世轮回中的奥利维亚也正是因此才和基尔一起来到学院的。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93
    -职业：剑圣
    -好感度：63(+68)
    因为基尔的好感度还只有60左右。
    ……等等。
    『如果我自己拿了奖励会怎么样？』
    第三十五章最后的记忆(3)
    「任务触发」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使在记忆中也能进行任务。
    『首先，资格条件是足够的……』
    重要的是好感度上升的判定是如何进行的。
    『是我，还是那个「屠杀」的我？』
    奥利维亚坐在长椅上，陷入了沉思。
    嘈杂的脚步声、冲进教室的学生们急促的尖叫声、基尔的视线，一切都瞬间沉入了意识的彼岸。
    简直是完美的无我境界。
    在平静的心象世界中，奥利维亚思考着。
    第一次进入基尔的记忆时，基尔的状态栏和现在大不相同。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8
    -职业：剑圣
    -好感度：50
    -称号：公爵，屠龙者，流浪剑士。
    那时的基尔无法区分「屠杀」轮回的奥利维亚和自己。
    然后。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93
    -职业：剑圣
    -好感度：63(+68)
    -称号：剑之求道者，屠龙者，公爵，流浪剑士。
    这是996年。
    基尔的好感度被一分为二。这意味着基尔将两个奥利维亚视为不同的存在。
    『那么，完成任务的话，20点好感度应该会加到我身上。』
    因为基尔把她们视为不同的存在。
    那样的话，好感度就会飙升到88。这还只是计算任务成功奖励的好感度。如果今天明天都集中精力刷好感度的话，应该能达到90。
    那样的话，基尔就不再是阻碍了。
    -10好感度，稍微夸张点说，都可以称为损友的程度了。
    [(+68)的好感度将应用于996年。]
    当然，得一直重复「冷冻」和「解冻」到996年为止。
    [消灭恶魔-HIDDEN]
    -内容：恶魔崇拜者们最终成功召唤了恶魔。消灭恶魔。
    -奖励：消灭恶魔时，同行的1名队员好感度增加20。
    总之，结论是，接下这个任务是正确的……
    『……怎么这么不爽？』
    感觉好像漏掉了什么。
    『……』
    但无论怎么想，都搞不清楚到底漏掉了什么。
    奥利维亚轻轻叹了口气，从无我状态中清醒过来。
    反正恶魔降临的日子是明天下午。在那之前慢慢想也不迟。
    反正潜入学院的恶魔崇拜者的身份信息都了如指掌。
    「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看到她这样，基尔笑了。
    「……你笑什么？」
    「只是，觉得很神奇。」
    「什么神奇？」
    「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性格不同。以前的你不会有这种烦恼。选择上从不犹豫。相比之下，你更有人情味。」
    「废话……。」
    嗯？
    奥利维亚眨了眨眼。
    犹豫？
    「屠杀」轮回的奥利维亚当然不会有这种烦恼。因为那终究是自己的游戏记录，「屠杀」轮回中包含着玩了数千遍拉克缇娅所积累的经验的精华。
    如何快速升级，如何轻松地将15个主要NPC的好感度提升到90。
    毫不夸张地说，所有的一切，「屠杀」轮回的奥利维亚都知道。
    可是……
    『为什么好感度只有这么点？』
    「屠杀」轮回的奥利维亚积累的基尔的好感度是63。令人惊讶的是，比自己的好感度还低5点。
    从992年到现在，4年间，只提升了11点。
    『……这合理吗？』
    怎么想都不合理。
    奥利维亚猛地转头。
    「基尔。最近『我』还给你三明治吗？」
    「嗯……没有。想想看，她已经一年多没给我送过吃的了。」
    「不送了？那磨刀石呢？装备修理呢？」
    「那些也一样。」
    「嗬……。」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难道覆盖记忆的雪球效应已经滚得这么大了吗？
    『不，就算那样，63的好感度也太低了吧！』
    但要说她完全放弃了刷好感度，又说不通，毕竟把基尔带到学院的是「屠杀」轮回的奥利维亚。
    『她说无论如何这次都绝对不能让步，所以，她大概是想在这里补足20点吧。』
    ……我拿了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自己拿了，那「屠杀」轮回的奥利维亚就算死而复生也无法将基尔的好感度提升到90。本来这种给这么多好感度的任务在整个游戏中就没几个。
    『而且那些任务她要么已经用在其他NPC身上了，要么打算用在其他NPC身上吧。』
    那样的话，基尔的好感度最多也就停留在80左右。
    而90和80好感度的区别只有一个。
    『攻击时是否犹豫。』
    90好感度，可以动摇骑士的信念。
    当然，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差别，但在高等级之间的对决中，一秒钟的差距是绝对不能忽视的。
    为什么这是个问题？
    『就因为这一点，基尔的最后记忆会发生多大的改变谁也不知道。』
    再说一遍，这里是基尔的记忆。虽然自己只能陪伴他到帝国历996年，但基尔会带着此刻的记忆活到998年，并对抗即将开始「屠杀」的奥利维亚。
    不再犹豫的基尔会记住自己奋战了更久。会记住自己为更多人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而且会以与现在不同的方式记住自己的死亡。
    原本基尔是被冻死的。应该连感受痛苦的空隙都没有。『艾尔娜之刃』本来就是为此而创造的魔法。
    那也是奥利维亚最后的人情。
    但是，如果基尔的剑不再犹豫，如果他的剑变得更加锋利，对自己的生命构成威胁。
    基尔一定会以更残酷、更痛苦的方式死去。
    然后带着更深的怨恨回归。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
    这到底是蜜糖还是毒药，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根据经验，通常情况下，这是毒药。
    剧毒无比的毒药。
    *****
    叮叮当当。
    翻来翻去。
    「……。」
    基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只顾翻动食物却不吃的奥利维亚。
    应该不是因为不好吃。就连自诩为美食家的基尔也对这块牛排的品质感到满意。
    「不饿吗？」
    「……不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吃还是不吃。」
    「……那就吃呗。」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说不定有毒。」
    「……。」
    基尔无奈地笑了。
    学院的厨师们疯了才会在大魔法师的食物里下毒。就算真的下毒了，奥利维亚这种级别的人物也根本不会中毒。
    因为她可以用魔力驱散毒素。
    但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那么。
    『……看来不是那种毒啊。』
    能对达到某种境界的人产生影响的毒，世上只有一个。
    心魔。
    心灵的疾病，侵蚀精神的剧毒。
    基尔低声说道。
    「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毒吗？」
    「怎么，想给我点建议？」
    「如果可以的话。」
    「……。」
    奥利维亚默默地看着基尔。脸上带着苦恼的表情，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解释。
    「……这只是一个比喻。」
    「嗯。我知道。」
    「听着。我现在站在一个非常重要的选择的十字路口。其中一个选择会给我带来巨大的利益。」
    「巨大的利益？」
    「对，巨大的利益。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我会获得新的机会？人生会轻松一些，困难也会减少……总之就是这样。」
    顿了顿。
    「……获得新的机会？」
    「不，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奥利维亚微微移开了视线。
    「但是，如果我选择那个，就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很大概率，不，几乎是必然的。而且……那个选择的结果会扭曲到我无法预料的程度……总有一天会回来掐死我。」
    「是吗？」
    基尔放下餐具，默默地看着奥利维亚。
    「另一个选择是，放弃那个巨大的利益。」
    「……那会怎么样？」
    「嗯。」
    奥利维亚呻吟了一声。
    「什么都不会发生。」
    「什么都不会？」
    「对。什么都不会。然后世界会按照我所知道的，以及你所知道的那样发展。没有任何起伏。平平淡淡。」
    「……。」
    基尔看着奥利维亚。
    无法读懂她的表情。这不是因为她隐藏了表情。
    而是因为一下子流露出了太多的情感。
    犹豫、悲伤、惋惜、厌恶……
    各种苦涩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其实第二个方法比较稳妥。对吧？」
    「……。」
    「喂。你不是说要给我建议吗。」
    基尔无法轻易开口。
    如果让不知情的第三方听到，这根本不算什么。
    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他人是否正当，之类的，非常老套的故事。
    但如果是奥利维亚说出来就不同了。
    『……建议？』
    如果认同她的话，就等于让她去死。
    『我这种人？』
    如果不认同她的话，就等于让她一辈子活在自责中。
    基尔叹了口气。
    奥利维亚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征求建议。
    因为已经无数次，又一次次地目睹过她坚定的决心。
    奥利维亚只是想得到肯定。
    肯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好吧。」
    基尔的脸扭曲了。
    是哭还是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你……。」
    她所怀抱的毒，实在是，实在是太。
    「你是对的。」
    痛了。
    第三十六章最后的记忆(4)
    「我出去一下。」
    奥利维亚突然说道。
    基尔一脸「你干嘛非要跑到我宿舍来说这个」的表情。现在时间是晚上11点。正是容易让人误会的时刻。
    「你感知力很好嘛。就算宿舍不同，我出去你也会察觉到。所以提前告诉你一声。没说就出去的话，怕你跟过来。」
    「嗯……」
    基尔无法反驳奥利维亚的话。
    「能告诉我你去哪儿吗？」
    「很快回来。一小时？最多两小时？学院里有个熟人，想叙叙旧。」
    「是学生吗？还是老师……」
    「喂，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种事也要告诉你？」
    基尔闭上了嘴。如果奥利维亚有别的打算，就不会说这些，而是悄悄地出去了。
    「总之，我去了。」
    「那，那就……知道了。」
    奥利维亚走了出去。即使是深夜，学院里也灯火通明。大家似乎都在专心学习。
    『技能，「闪烁」已使用。』
    奥利维亚的身影消失了。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在四年级宿舍楼的走廊里了。
    和所有教育机构一样，学院是一个完全以实力为中心的机构。虽然帝国是等级森严的国家，但至少现在的皇帝推行着平民优待政策。
    『准确来说，不是平民优待政策，而是实力优待政策。』
    皇帝知道，天才不是由出身决定，而是由教育造就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学院会以实力区别对待学生。只是会略有差异而已。
    比如，成绩差的学生被安排在下层，成绩优秀的学生被安排在上层。
    奥利维亚走上楼梯。2楼、3楼、4楼、5楼。她径直走到最顶层。
    眼前有五个房间。
    这意味着四年级毕业班的前五名都在这一层。
    『让我看看……是几号房间来着？』
    奥利维亚来到这里只有一个原因。
    为了推迟贝尔芬格被召唤的日期。
    奥利维亚在标有『1号房间』的房间前停了下来。就在她把手伸向门把手的那一刻。
    「喂，那里。」
    身后传来了呼唤奥利维亚的声音。一个长相凌厉的女学生抱着胳膊，瞪着奥利维亚。
    「你好像走错房间了。」
    女学生向前走了两步。
    「你是谁？没见过你啊。」
    「……」
    奥利维亚把手从门把手上拿开。是凯内尔子爵家的千金。她在学院里以没礼貌出名，但至少不是恶魔崇拜者。
    「别光站着，解释一下啊。哪来的没根的家伙，在叶卡捷琳娜公主殿下的房间前……」
    女学生没能继续说下去。云层散开，透过敞开的窗户，隐约的月光照在了奥利维亚的脸上。
    女学生的双眼越睁越大。下巴也越掉越低。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愣了很久。
    「啊，啊，啊……啊？啊，啊？」
    「认识我？」
    「当，当然认识！魔法学部的学生里，没有不认识奥利维亚大人的！我，我刚刚用平语，那，那是因为……」
    奥利维亚走到女学生面前，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
    「安静。」
    「……！」
    「可以吗？」
    女学生拼命点头，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奥利维亚等女学生恢复呼吸后，才收回手指，后退一步。
    『这孩子是谁来着？想不起名字了。』
    能进入毕业班前五名，实力肯定不差，但毕竟是在故事中后期才短暂登场的角色，所以戏份不多。
    女学生的嘴唇颤抖着。
    「您，您您您您或许有什么事吗？」
    「……」
    奥利维亚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她很想把这个吵闹的女学生打晕扔到一边，然后冲进叶卡捷琳娜的房间，但非常遗憾的是，奥利维亚不会使用精神系魔法。
    『也不能把她冻住塞进房间里。』
    她可不想在基尔心中留下「说是去叙旧，却把可怜的学生冻起来威胁」的印象。
    「我想见见这里的主人。」
    「叶，叶叶叶叶卡捷琳娜大人？啊，不对。叶卡捷琳娜？」
    连细微的敬语都用上了。
    这孩子的品行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只要安静一点就好了。
    「您，您该不会是想收叶卡捷琳娜为徒吧？的，的确，想成为奥利维亚大人的弟子，至少也得是年级第一才行。不，即使这样也还是有点不够……至少也得是首席魔法师级别……」
    「安静。」
    「对，对不起！」
    女学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腰弯成了90度。
    「学生。」
    「我，我是艾尔玛·凯内尔！」
    「好的，艾尔玛同学。现在能请你回房间吗？」
    「啊，我知道了！」
    艾尔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奥利维亚的脸色，倒退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砰。
    奥利维亚苦笑了一下。
    『都醒了吧。』
    叶卡捷琳娜房间里传来的动静就是证据，之前可没有这种动静。
    深夜在走廊里大声喧哗，没被吵醒才奇怪。
    奥利维亚握住门把手。然后将魔力注入锁孔。随着「咔哒」一声，门开了。
    奥利维亚走了进去。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得不像是一个公主的房间。
    咔哒咔哒。
    提供照明的魔法道具没有启动。仔细一看，发现有人故意破坏了电路。
    当然，她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奥利维亚把手从魔法道具上拿开，慢慢地走向客厅。
    分配给年级第一的房间很宽敞。稍微夸张一点说，几乎和普通的教室一样大。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用血画的魔法阵，也没有用来献祭的人类尸体。
    奥利维亚一脸淡然。谁会疯到在学院的正中央，还是最顶层，放置这些东西呢？
    除非是个疯女人。
    「出来吧。」
    奥利维亚对着墙壁说道。那是一面普通的白色墙壁，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没有第三次了。出来。」
    唰。
    粘稠的黑暗从雪白的墙壁上流淌出来。
    散发着恶臭。
    黑暗逐渐变成了人形。从腿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凝聚成形。最后，当头发也显现出来的时候。
    「哼。」
    那个东西，不，叶卡捷琳娜公主，勾起了嘴角。
    「晚上好，奥利维亚学姐。」
    「不对，我没把你这种魔女当过后辈。」
    「您太无情了。」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
    叶卡捷琳娜周围涌动着令人作呕的魔力。
    与恶魔签订契约的魔法师。
    魔女的魔力，比想象中还要恶心。
    『难怪魔法师们都讨厌魔女。』
    啪。
    叶卡捷琳娜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蜡烛都变成了红色。在摇曳的烛光下，可以看到黑暗攀附在墙壁上。
    「话说回来，您是怎么知道我的秘密的？」
    奥利维亚冷笑了一声。
    所谓秘密，是当事人想要隐藏的东西。如果叶卡捷琳娜想隐藏自己是恶魔崇拜者的事实，就应该躺在床上装睡，而不是这样从墙里跳出来。
    但她没有。
    她很嚣张。甚至很从容。
    「如果您不回答……我就只能撬开您的嘴了。」
    「……」
    「所以说，您为什么一个人来？为什么不和基尔公爵一起来？」
    入口被黑暗堵住了。
    现在已经分不清这里是宿舍还是深渊了。
    「您知道吗？学姐？在这里无论做什么，外面都听不到。」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说，您无法求救。」
    叶卡捷琳娜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就算您是大魔法师……但也才几年而已。」
    「所以，你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差不多吧。」
    她现在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得意洋洋地笑着。
    这种态度表明她有所依仗。如果招惹了这样的对手，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但是……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她挑错了对手。
    「喂。」
    突如其来的平语让叶卡捷琳娜眨了眨眼睛。
    「闭嘴，把画着贝尔芬格召唤阵的圣物交出来。」
    「……您怎么知道那个？」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了和叶卡捷琳娜刚才一模一样的表情。读懂了奥利维亚表情中嘲讽的叶卡捷琳娜，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你好像搞不清状况……」
    「少废话，赶紧交出来。」
    「哈……本来想好好解决的。」
    叶卡捷琳娜立刻发动了攻击。粘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向奥利维亚。
    那就像巨浪一般。席卷吞噬前方的一切。
    但是。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没有碰到。
    砰。冻结的黑暗掉在地上，碎成碎片。
    砰。
    砰砰砰。
    黑暗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然后，不知从何时起，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再也没有掉落的黑暗了。
    『这是什么……』
    叶卡捷琳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就在她顺着声音的来源低下头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瞪大了。
    身体动不了了。
    『……！』
    从脚尖到嘴巴。完全被冻住了。
    奥利维亚冰冷的蓝色眼眸俯视着叶卡捷琳娜。
    「喂。」
    奥利维亚握紧了拳头。
    「你把大魔法师当成什么了？」
    咔啦咔啦咔啦。
    拳头握得越紧，空气就越冷。咔嚓咔嚓咔嚓！温度降到了极限。找不到可以冻结的东西的寒气，现在开始冻结空气了。
    「……！」
    叶卡捷琳娜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
    呼吸、肺部、血液都冻结了。但她无法尖叫。也无法挣扎着减轻痛苦。
    「说。」
    「哈啊！呼，呼，哈啊！哈啊！」
    奥利维亚解冻了叶卡捷琳娜嘴部的冰，让她能够说话。
    「呼……呼……呼……」
    叶卡捷琳娜的嘴里流出了口水。但还没流多远就冻住了。
    好不容易恢复意识的叶卡捷琳娜说道。
    「杀，杀了我你会后悔……。」
    「杀了你又怎么样？你下了暗示的学生会自杀式袭击吗？」
    「你，你怎么知道……！」
    奥利维亚又露出了刚才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但叶卡捷琳娜的反应和刚才不同了。
    「怎，怎么……你怎么知道……背，背叛？啊，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喂。」
    她瑟缩了一下。
    「我刚才说了。」
    「什，什么……」
    「没有第三次。」
    奥利维亚再次握紧了拳头。
    「别人问你话。」
    「等，等等……」
    「就回答。」
    世界再次被冰封。
    第三十七章最后的记忆(5)
    砰。
    叶卡捷琳娜倒下了。
    她还没死。女巫顽强的生命力还不允许她死去。
    叶卡捷琳娜被冻结的时间不过刹那，但至少对她来说，感觉像是过了永恒。
    『怪，怪物……』
    根本不是对手。
    奥利维亚晋升大魔法师才仅仅4年。适应新境界都还来不及的短暂时间。相反，叶卡捷琳娜是早就掌控了大恶魔魔力的上位女巫。
    虽然叶卡捷琳娜只被允许使用一部分力量，但她认为用这一部分力量也足以干掉一个大魔法师。
    因为，以前也战胜过塔主级别的白魔法师。
    哪个女巫不知道和白魔法师战斗处于劣势？
    当然，他们不是大魔法师。但是，人数众多。
    总共三名。
    每一个都被称为白塔未来的魔法师。
    但是从贝尔芬格那里获得的压倒性魔力，强大到足以无视属性相克和人数差距。
    但是……
    「喂。」
    叶卡捷琳娜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她现在第一次感受到恐惧这种情绪。
    即使是遇到大恶魔贝尔芬格时，也没有这么害怕。
    等级不同。
    『人，人怎么能……』
    叶卡捷琳娜完全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她也算是杀人凶手，所以知道。杀了一两个人的凶手，和杀了数十数百人的屠夫，从眼神就不同。
    简直难以置信，但奥利维亚的眼神比大恶魔的还要冰冷。
    根本无法比较。
    咕咚。
    好可怕。
    比起即将面临死亡的事实，更让她恐惧的是，自以为全知全能的教团竟然连这种怪物的存在都不知道。
    「喂。」
    「……是。」
    「如果你让我嘴里再说出『喂』这个字，你就死定了。」
    「啊，我知道了。」
    奥利维亚一边打着响指一边说：
    「好言相劝，把神器交出来。我数五秒。五，四，三……」
    「那，那个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出来的……」
    「二，一……
    「在，在这里！」
    叶卡捷琳娜把手伸进黑暗中，掏出一个画着红色五芒星的珠子。
    滴答。
    拳头大小的珠子上，黑色的液体反复流出又滴落。
    「嗯。」
    奥利维亚伸出手。她把珠子翻来覆去地查看，确认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一开始就合作的话，该多好。」
    奥利维亚勾起了嘴角。
    [贝尔芬格之眼]
    -以一千个灵魂为祭品制作的眼睛。可以召唤大恶魔贝尔芬格。
    -剩余召唤时间：15小时
    -可以注入魔力来调整召唤时间。
    15小时后就是第二天下午2点。
    而那时，灭世轮回的奥利维亚还没有苏醒。
    所以……
    『把召唤时间推迟一天左右吧。』
    真的很可惜，但好感度20还是留给灭世轮回吧。
    说实话，好感度68比预想的要高得多。至少达到这个程度，基尔也不会一上来就攻击自己。
    但可惜的还是可惜。
    『干脆闭上眼睛，我自己吃掉不行吗？不行吧？应该是吧？』
    只要再拿到20点好感度，人生真的会轻松很多！
    如果和基尔组队，感觉能干掉四五个回归者！
    奥利维亚咂了咂嘴。
    这是毒药。
    吃了会出事。
    「……」
    但是，河豚说到底也是毒药吧？只要处理得好，就超级好吃……
    哆嗦哆嗦哆嗦哆嗦。
    奥利维亚停止了思考，低下头。她的脚下，叶卡捷琳娜正充满恐惧地颤抖着。
    奥利维亚的表情再次变得冰冷。
    她没有感到同情。
    反而充满了愤怒。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愤怒。
    女巫就是这样的存在。
    『……杀了她吗？』
    在梦里杀了人，不算杀人。那不过是虚构的。那么在记忆里也一样吧？
    『暂时保留。』
    现在还有该做的事情。
    咚。
    珠子掉在了叶卡捷琳娜面前。
    「改一下。」
    「什，什么？」
    「贝尔芬格召唤的时间。改到后天。」
    叶卡捷琳娜的表情短暂地呆滞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急忙伸手去拿珠子。
    「……啊，我知道了。」
    哪个魔法师会放着召唤恶魔的神器不破坏？
    她也想问为什么只推迟一天，但叶卡捷琳娜本能地闭上了嘴。那双眼睛，是在思考要不要杀人的眼睛。
    「后，后天几点？」
    「两点。」
    叶卡捷琳娜无法理解奥利维亚的想法。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奥利维亚的想法远远超出了常识的范畴。
    也就是说，是个疯女人。
    吱嘎，吱嘎，吱嘎。
    珠子里传来了魔力涌动的声音。
    「好，好了！」
    叶卡捷琳娜恭敬地伸出双手，双手颤抖得像筛糠一样。
    [贝尔芬格之眼]
    -以一千个灵魂为祭品制作的眼睛。可以召唤大恶魔贝尔芬格。
    -剩余召唤时间：39小时
    -可以注入魔力来调整召唤时间。
    奥利维亚拿起神器，满意地点了点头。
    「干得好。」
    「那，那么！」
    叶卡捷琳娜抬头看着奥利维亚。
    「能放过我……。」
    吗……
    没能说出口。下一刻，视野慢慢地颠倒过来。
    『……咦？』
    地面越来越近。额头很痛。视野天旋地转。叶卡捷琳娜又转了几圈才停下来。
    只有头。
    叶卡捷琳娜的视线尽头，是她失去头颅倒下的身体。没有黑色的血喷涌而出。因为在喷涌而出之前就已经冻结了。
    『……咦？』
    直到那一刻，叶卡捷琳娜仍然无法接受现实。叶卡捷琳娜的眼珠顺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视线缓缓向上移动。
    奥利维亚只是转过头，用冰冷的眼神俯视着她。即使在意识模糊之际，叶卡捷琳娜也无法将视线从那双闪耀着蓝光的眼睛上移开。
    叶卡捷琳娜的记忆到此为止。
    *****
    打倒叶卡捷琳娜后，奥利维亚立刻转移到了一个无人的公园。
    为了埋藏『贝尔芬格之眼』。
    她想把它埋在偏僻的山上，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但那样贝尔芬格就无法被召唤。
    就像之前说的，能用这区区一个神器召唤贝尔芬格，是因为这里是没有任何亡灵的干净的学院。
    叶卡捷琳娜不是亡灵吗？
    女巫死后，灵魂就属于和她签约的恶魔。叶卡捷琳娜早就被拖到魔界去了，所以不用担心。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敌人。』
    在贝尔芬格被召唤之前干掉叶卡捷琳娜的情况以前也有过，但那时她直接把贝尔芬格之眼破坏掉了。
    『话说，谁会疯了做这种事。纯属浪费时间。』
    悲哀的是，必须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才能活下去。
    奥利维亚把贝尔芬格之眼深深地埋了起来，为了以防万一，还在周围设置了警报魔法，这样有人靠近就能立刻察觉，这才安心下来。
    「嗯！」
    奥利维亚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周围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想想也是，宵禁时间早就过了，现在这个时间在公园里闲逛才奇怪。
    总之，能做的都做了，该回去……
    -嗡嗡。
    奥利维亚突然转过身。
    从地底下感觉到了浓郁的魔力。准确地说，是从埋藏贝尔芬格之眼的地方。
    -嗡嗡嗡嗡。
    周围的泥土变成了黑乎乎的淤泥。草叶瞬间枯萎，树木枯死。
    周围被浓重的黑暗笼罩。那比叶卡捷琳娜的黑暗要浓重得多。
    啪！
    贝尔芬格之眼瞬间穿透地面，冲天而起。眼睛在空中颤抖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裂开了。
    唰啦啦啦啦！
    眼睛吸收了周围所有的黑暗。黑暗越来越大。奥利维亚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
    『黑暗』说话了。
    -你小子。竟然敢杀了我的契约者。
    那已经不再是什么神器了。
    [大恶魔贝尔芬格]
    -等级：90
    -称号：西方魔界之主，统御亡灵者。
    恶魔，本身。
    -用你的命来偿还你的罪孽。
    贝尔芬格咆哮着。
    与此同时，奥利维亚眼前出现了一个消息窗口。
    [无法保存的物品-HIDDEN]
    -触发条件：消灭叶卡捷琳娜后，『贝尔芬格之眼』放置30分钟以上。
    -奖励：与『消灭恶魔』任务相同。
    「……我操。」
    真他妈的坑爹。
    第三十八章最后的记忆(6)
    「[大恶魔贝尔芬格现身！]」
    如果说玩家有15位主要NPC，那么魔神就有魔王和4位大恶魔。他们是掌管魔界四方，恶的化身。眼前这位，正是其中之一——贝尔芬格。
    吞噬黑暗的巨蛇。
    这家伙正如其别名一样，浑身漆黑，比大多数龙都要巨大。甚至连夜空的星光都被贝尔芬格的庞大身躯遮蔽。
    -哼哼，看来并非完全的蝼蚁。能在我面前不颤抖，这份勇气我认可。
    贝尔芬格因为在人界现身而受到了力量的限制。「大恶魔」的头衔加身，等级却只有90级，这就是证据。
    当然，90级也绝非低等级。
    如果贝尔芬格被召唤到帝国、神圣王国以及自由都市米卡贝尔以外的国家，那一天就会成为那个国家的末日。
    轰——！
    贝尔芬格气势暴涨。空气仿佛重力倒转般向上涌动。
    -年轻的魔法师啊，我给你一个提议。
    说是提议，但周围的氛围却凶险无比。
    -与我签订契约吧。
    贝尔芬格的双眼闪耀着红光。他的眼睛高高在上，令人望而生畏。
    「契约？」
    -正是。像你这样的器量，应该能够完全承受我的魔力。
    「……如果我拒绝呢？」
    贝尔芬格望着学院说道。
    -在你接受契约之前，我会杀死你身后的那些蝼蚁。我会特意每次杀一百个。比起一个一个杀，这样更有效率，不是吗？
    贝尔芬格勾起嘴角。构成他肉体的黑暗无比巨大，以至于他每次笑起来，空间都仿佛扭曲了一般。
    『年轻。真是年轻得令人发狂！』
    贝尔芬格对即使受到威胁也依然用凛然的目光仰视自己的奥利维亚非常满意。
    『这家伙的灵魂该有多么甜美可口啊。』
    贝尔芬格舔了舔嘴唇。即使把所有与他签订契约的魔女的灵魂一口吞下，也比不上奥利维亚一个人的灵魂。
    她的灵魂就是如此强大。如此坚韧、高贵的灵魂实属罕见。
    拥有这种灵魂的存在，迟早都会成为英雄。
    而贝尔芬格比任何人都清楚，英雄的灵魂是多么美味。
    让他们绝望，让他们堕落，那种快感是无与伦比的。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贝尔芬格眯起了眼睛。只要不是没脑子的蠢货，都应该明白，如果在这里开战，至少会有数千人被卷入其中。
    -别想拖延时间……
    就在他刚要开口的瞬间。
    轰隆——！
    伴随着空间炸裂的声音，数十道闪电贯穿了贝尔芬格的头部。他的头颅瞬间化为乌有。但他的身体却依然屹立不倒。
    片刻之后。
    唰——！
    爆裂的头部开始被黑暗填满。贝尔芬格吸收周围的黑暗，再生了头部。果然，大恶魔级别的存在，仅仅爆头是杀不死的。
    当贝尔芬格的脸再次出现时，最初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
    「我也给你一个提议，贝尔芬格。」
    奥利维亚咧嘴一笑。
    「如果你答应乖乖待在那里，我就让你多活两天。」
    -你疯了吗？你真的想要痛苦的死去吗？
    「你能杀得了我吗？」
    奥利维亚微微扬起下巴，用轻蔑的眼神俯视着贝尔芬格，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区区大恶魔中最弱的废物。」
    -咔嚓。
    贝尔芬格感觉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崩断了。
    挑衅？
    区区人类，竟然敢挑衅我？
    贝尔芬格的双眼闪烁着凶恶的红光。
    现在，灵魂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贝尔芬格满脑子都是将奥利维亚碎尸万段的冲动。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做梦。」
    -我要杀了所有与你有关的人类。我会不断地杀，至少会死几百万人。这都是你自找的。
    「自找？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吧。」
    奥利维亚的眼神变得冰冷。
    地点不好。她很想把贝尔芬格困住两天，但那样一来，不仅学院，就连帝国的首都也会被毁掉一半。
    结论是……
    『既然已经被召唤出来了，就必须尽快杀死他。』
    她不想承担好感度提升后可能带来的风险，但别无选择。
    不杀死贝尔芬格，把他困住两天的后果似乎更加严重。
    『说不定还会触发什么奇怪的隐藏任务。触发条件说不定就是「把大恶魔留活两天再杀死」。』
    她本以为自己在拉克缇娅无所不知，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隐藏任务。
    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奥利维亚的周围闪烁着蓝色的雷电。
    噼啪——！
    下一刻，奥利维亚的身影飞上天空。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如同巨木般巨大的雷电之枪。
    [使用技能「闪电之枪」。]
    轰——！
    狂暴的闪电贯穿了贝尔芬格的脸。但不出所料，他很快就恢复了。
    -没用的。
    贝尔芬格射出无数鳞片。鳞片逐渐变得锋利，如同钢针般射向奥利维亚。
    唰——！
    鳞片在千钧一发之际停在了奥利维亚面前。一些被她躲开了，一些则在接触到她之前就冻结粉碎。
    -像苍蝇一样逃窜的样子真是可笑。
    贝尔芬格张开了巨大的嘴巴。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的一切都被吸向贝尔芬格的巨口。那景象仿佛……
    ['大恶魔贝尔芬格'使用吐息。]
    让人联想到了龙的吐息。
    无尽的黑暗喷涌而出。
    用力。
    奥利维亚的手紧紧握住。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寒气笼罩了大气。
    紧接着，一面巨大的寒冰之盾出现在奥利维亚面前。
    轰隆——！
    寒气无形。
    但寒气会冻结一切它触及到的东西。
    冻结，再冻结，不让任何东西靠近。
    [使用古代魔法「绝对零度」。]
    吐息冻结，坠落在地。
    贝尔芬格的眼睛，扭曲了。
    -这是……
    就在这时。
    贝尔芬格的视线猛地转向一旁。一个手持巨大重剑的战士正发疯般地向他冲来。
    -那又是什么……
    咔嚓——！
    但当贝尔芬格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头颅已经被巨剑劈开。
    剑士喊道。
    「竟敢！」
    雪白的剑气将贝尔芬格的躯体一分为二。奥利维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援军。
    是基尔。
    夜空中划过一道竖线。每增加一道，贝尔芬格的躯体就被分割得更加破碎。剑气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快。
    贝尔芬格喊道。
    -该死的蝼蚁们！
    贝尔芬格的尾巴猛地抽向基尔。基尔挡住了攻击，但没能阻止自己的身体被击飞。
    基尔落在了奥利维亚的身边。奥利维亚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基尔，责备道。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等着吗？」
    「你也没说不让我跟来啊。」
    「哈……」
    奥利维亚一脸无语地看着基尔。
    没想到，基尔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一向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
    『……不对。』
    她一时忘记了。
    基尔本来就是这种人。
    「……疯子。」
    「我就当是夸奖了。」
    奥利维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想起了第23次回归时，基尔被误认为强盗而被杀，最终获得同行许可的那一天。
    从那天起，每次相遇的开始都是魔境。
    而结束，总是在魔神的尸体上。
    奥利维亚在屏幕外，无数次地目睹了这一幕。
    当拯救世界的他们举行庆典时，即使她无法参与其中。
    也很开心。
    也很有趣。
    『想想看，他本来就是这种人。』
    她忘记了。
    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经从记忆中抹去了这段记忆。
    「……利……维……」
    奥利维亚听到身旁的声音，抬起头来。
    「奥利维亚。那家伙的弱点是什么？」
    「……」
    奥利维亚的瞳孔慢慢聚焦，回到了现实。
    「嗯？」
    「我问你那家伙的弱点是什么。」
    奥利维亚的声音微微颤抖。
    「……构成他肉体的黑暗全部消失后，他就会消失。那样他就无法再生了。」
    「但现在是晚上？」
    「所以要等到早上。」
    基尔瞪大了眼睛。
    然后意识到这是玩笑，皱起了眉头。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生气。
    「需要光。」
    「光？」
    「对。非常明亮，而且能够长时间维持的光。」
    「也就是说，我要争取时间，让你准备火焰魔法？」
    「不行。要抓住他，至少要维持三十分钟，我的效率太低了。」
    「把你的老师叫来不就行了？」
    「没错，这样就……」
    就在这时，奥利维亚的眼睛睁大了。
    她想到一个办法了。
    一个可以在好感度20的情况下，避免团灭结局的办法。
    用这个办法，就不需要把贝尔芬格困住两天了。
    而且基尔也不用残酷而痛苦地回忆起自己的死亡。
    「……基尔。」
    两天。
    那是留给奥利维亚的最后时间。
    所以，她原本打算今晚好好享受一番。
    彻夜长谈，吃着零食，聊着天。
    但是……
    「快去把我的老师请来。」
    「我留下来拖住他……」
    「快去！」
    「啊，我知道了！」
    现在不行了。
    基尔猛地一蹬地面，朝着金塔的方向跑去。奥利维亚久久地注视着基尔的背影。
    -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吗！
    无数落雷劈向试图阻止基尔的贝尔芬格。
    -啊——！
    贝尔芬格浑身颤抖，感受着来到人界后第一次体会到的痛苦。
    -你，你怎么……！
    「贝尔芬格。」
    基尔很快就会把梅丽娜带来。
    「你。」
    当然，到那时。
    「你越界了。」
    现在的奥利维亚，将不复存在。
    第三十九章在她消失之后(1)
    「呜啊啊啊啊！」
    每次闪电划过，天空都随之闪烁。这证明奥利维亚和贝尔芬格的战斗愈发激烈。
    基尔头也不回地奔跑着。
    「基，基尔公爵大人？」
    「闪开！」
    基尔推开正朝学院方向集结的骑士团，继续奔跑。
    他没有时间和他们争论。此刻，奥利维亚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好不容易才剩下的60天。然而，这60天却也要为了别人而使用，基尔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这太不合理，太荒谬了。
    基尔的脚步越来越快。他每踏出一步，道路就凹陷下去，地面也随之裂开。
    『金色魔塔真的会让我进去吗？』
    自从奥利维亚倒下的那天起，基尔就再也没有去过金塔。准确地说，是没能去。
    他也知道分寸。梅丽娜坚信是基尔害了奥利维亚，而基尔也无法反驳这一说法。
    要否认的话，时机也太过巧合了。
    但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那些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拦着就闯进去。』
    梅丽娜也会理解的。她比任何人都珍惜奥利维亚。
    基尔很快就到了金色魔塔。
    金色魔塔似乎还没有收到学院的情况通报。
    「把塔主叫来！」
    「夜深了。就算您是基尔公爵，也不能如此无礼……」
    没有时间解释。基尔强行挤过敞开的门缝，进入了魔塔。
    「基，基尔公爵大人！您不能这样！」
    穿过阻拦的魔法师，又上了几层楼后，梅丽娜出现了。
    梅丽娜的眼神平静地低垂着。但她散发出的氛围却并不平静。
    似乎随时准备出手，垂到腰间的金发因魔力波动而微微飘动。
    「四年前威胁我的弟子还不够，现在又半夜闯入魔塔？这是什么道理？如果不给出合理的理由……」
    「奥利维亚有危险。」
    梅丽娜皱起了眉头。
    「……这是真的吗？」
    「我以家族的荣誉起誓。」
    无需多言。
    基尔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大恶魔出现在学院，奥利维亚正独自一人与他对峙。
    恰好此时，一道闪电劈向学院的方向。多亏了这转瞬即逝的闪电，巨大的恶魔身影映入了梅丽娜的眼帘。
    还有与他对峙的，奥利维亚。
    「……不行。」
    梅丽娜的衣服瞬间膨胀，她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无咏唱瞬间移动。
    「……哈。」
    独自留下的基尔难以置信地低声说道。
    「该死的。」
    理所当然地，梅丽娜丢下基尔，独自一人离开了。
    *****
    大恶魔贝尔芬格。
    他意识到攻击对奥利维亚无效后，改变了攻击方式。
    彻底专注于破坏周围的一切。
    虽然不愿承认，但奥利维亚强得令人难以置信，简直不像人类。就算变形后的巨龙也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平。
    『该死。要是能使用召唤就好了……！』
    贝尔芬格原本就不是战斗型恶魔。他真正的特长是召唤。
    操纵成千上万的灵魂，瞬间创造出一支军团，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当然，即使只考虑基本的身体素质，他也比大多数恶魔强得多，但还不足以与其他大恶魔相提并论。
    所以他才对奥利维亚说他是最弱的这番话感到恼火。
    因为那在某种程度上是事实。
    『只要能使用能力，像那样的家伙根本不算什么！』
    召唤术基本上与亡灵法师的亡灵召唤术类似。都是从尸体中提取灵魂，将灵魂实体化，并命令它们杀死其他生物。
    一个被污染的灵魂会瞬间变成两个，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变成四个。
    就像瘟疫一样。
    这就是贝尔芬格创造军团的方式。
    但是…….
    『没有尸体。该死的！』
    一个可以提取的灵魂都没有。每当他想消灭那些仓皇逃窜的人类时，奥利维亚都会鬼魅般地察觉到，并阻止他的攻击，让他无计可施。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刚才那个剑士也回来的话……！』
    危险。
    真的，很危险。
    贝尔芬格感到一阵寒意，他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被驱逐出人界那么简单，而是真的有可能灰飞烟灭。
    「你应该感谢我。要是按照原计划在白天召唤你，你撑不过10分钟就死了。」
    -…….
    贝尔芬格无法反驳。她说得对。多亏了四周被黑暗笼罩的夜晚，他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如果是在阳光普照的白天，奥利维亚说的就会变成现实。
    「所以说，要是听我的话，你还能多活两天。」
    奥利维亚慢慢地挑衅着贝尔芬格。
    但是，与她表面上的从容不同，奥利维亚的背上正流淌着冷汗。
    贝尔芬格肆虐的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到目前为止，幸运的是还没有人死亡，但一旦有人死亡，现在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魔力也已经用掉了一半。虽然只和满级差了3级，但这个差距却非常巨大。
    正是因为这个差距，才决定了她能否随意使用外部魔力。
    一股强大的气流从金塔方向喷涌而出。下一刻，这股气流的主人现身了。
    梅丽娜环顾四周，然后飞向奥利维亚。
    「你没事吧？」
    「……基尔呢？」
    「他一个人来的。那个没礼貌的家伙大概3分钟就能到这里，所以不用担心。」
    「……。」
    没想到他真的没一起来。
    听说自从上次奥利维亚倒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看来是真的。
    梅丽娜的记仇程度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师父。」
    「我亲爱的弟子。我们先集中精力对付这家伙吧。」
    「我很快就要倒下了。」
    梅丽娜的脸色阴沉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
    她的语气似乎有些颤抖，这大概不是错觉。
    奥利维亚再次挡下贝尔芬格的攻击，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很快就要倒下了。」
    「那就退下。我和基尔联手的话，无论什么样的恶魔都能轻松击败。」
    「不行。必须由我来结束。」
    「别固执，赶紧……」
    奥利维亚没有继续争辩，而是把手伸进亚空间，拿出了一瓶药水。梅丽娜认出了那瓶药水的真面目，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似乎在问为什么到现在才用。
    「师父。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如果我喝不下这瓶药水就倒下了，到时候请师父强行喂我喝下去。」
    「奥利维亚。」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这只是一句随口说的话。
    但是梅丽娜的表情却很不对劲。
    「……。」
    金色的目光停留在奥利维亚的脸上。
    「……就算开玩笑也不要说那种话。」
    奥利维亚没有傻到在这种情况下回答说这不是玩笑。
    「对不起，师父。我的意思是，这是我倒下前的最后一个请求。」
    「……是这样吗？」
    「我想独自战胜他。所以请在一旁看着我。」
    梅丽娜无法拒绝爱徒的请求。
    看到梅丽娜乖乖地退后，奥利维亚暗自松了口气。
    『好了。现在。』
    光魔法？效率？
    至少要维持三十分钟？
    那从一开始就是谎言。
    之所以让基尔把梅丽娜带来，是因为她离得最近。
    只要不伤害贝尔芬格，梅丽娜就不会被算作击杀参与者。这样好感度就会正常地加在基尔身上。
    『光，我也能制造。』
    在众多属性中，她特意选择雷电的原因就在这里。
    雷电，虽然转瞬即逝，但却能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而冰，则能反射这种光芒。
    奥利维亚以贝尔芬格为中心，布置了数百块冰晶。然后，她向最近的冰晶射出一道闪电。
    闪电不断地反弹，最终变成了照亮四周的光芒。
    「쩌啊啊啊啊！」
    在耀眼的光芒中，贝尔芬格发出一声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
    这不是普通的光芒，如果放任不管，他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只要能撑到那时候就行。
    [警告！警告！警告！]
    熟悉的提示音响起。虽然看不见，但这证明基尔已经到达附近。
    [在单一线索中，只能与一名回归者接触！]
    意识。
    .
    .
    .
    意识逐渐模糊。
    但要坚持住。
    再一会儿。
    .
    .
    .
    再一会儿。
    .
    .
    .
    一会儿。
    .
    .
    .
    一。
    [强制退出！]
    「……。」
    奥利维亚倒下了。
    「奥，奥利维亚！」
    梅丽娜一把接住了坠落的奥利维亚。
    「喝，喝下去。快，快喝下去，你这孩子。」
    梅丽娜把药水送到奥利维亚的嘴边。脆弱的食道无法抵抗汹涌而来的液体。
    咕咚。
    被抱在怀里的奥利维亚睁开了眼睛。
    「……。」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好厉害！」
    发出耀眼光芒的，虽然没有使用的记忆，但肯定是自己的魔法。
    -「啊啊啊啊啊啊！」
    贝尔芬格就在那魔法之中。
    基尔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没事……」
    奥利维亚丢下梅丽娜，向天空伸出手。
    然后缓缓地挥动手指。
    无数道闪电，汇聚成一根光柱，直击地面。
    贝尔芬格的躯体炸裂开来。
    大恶魔的虚无之死。
    「……。」
    但是，完成这一壮举的主人公的脸上。
    却没有任何表情。
    第四十章在她消失之后(2)
    「奥利维亚，你没事吧？」
    一路飞奔而来的基尔问道。奥利维亚没有回答。大概是没听见，因为震耳欲聋的雷声一刻不停地响着。
    轰隆隆……。
    谁能相信，就在一个小时前，眼前这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还是个公园呢？即使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基尔也觉得难以置信。
    刚才击中地面的巨大光柱与其说是魔法，不如说更像是天灾。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
    基尔的目光被奥利维亚的指尖吸引住了。奥利维亚的手指每动一下，就有一道闪电劈下。
    贝尔菲戈尔早就消失了。从扰乱空气的魔力消散就能看出这一点。但奥利维亚似乎不仅想让贝尔菲戈尔消失，还想抹去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基尔默默地注视着越来越深的坑洞。
    『……这样还不够吗？』
    虽然看起来有些过火，但梅丽娜也保持了沉默，看来魔法师们的想法和他不一样。
    既然和恶魔有关的事是魔法师们的专业，基尔决定等到噪音平息后再开口。
    看到她这样不停地施展如此强大的魔法，基尔觉得也没必要再问她的身体状况了。
    终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吗？」
    基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走向奥利维亚。虽然因为突然出现的大恶魔，计划被打乱了，但还有一天的缓冲时间。
    一天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中央骑士团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你宝贵的时间不会浪费在调查之类的事情上。」
    奥利维亚仍然没有回答。
    还没察觉到异样的基尔继续说道：
    「我发现晚上也能做很多事。这两年里，我收集了各位家臣的意见，整理出了美食和景点的清单。用你的空间移动魔法，我们还可以去东部和西部……」
    基尔说到这里，看向了奥利维亚。被风吹乱的白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奥利维亚？」
    猛地。
    正要迈步的基尔突然停了下来。
    一种既视感，一种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此刻的既视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这种既视感的来源。因为四年前的那天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侧面而是正面的话，他就能确定奥利维亚是否变了。因为两人的气质和表情都截然不同。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敢迈步。
    如果他知道她消失了，那么那时……。
    「基尔。」
    基尔惊喜地抬起头。但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像花朵盛开般灿烂的笑容，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温暖的笑容，但至少对基尔来说并非如此。
    「谢谢你担心我。你是为了帮我才跑到这里来的吗？」
    他认识的奥利维亚绝对不会说这种虚伪的话。
    变了。
    明明还不到两天，她却变了。
    基尔的脸上一片茫然。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奥利维亚很清楚自己能保持自我多久。
    80分钟就是80分钟。
    160分钟就是160分钟。
    一天就是一天。
    她从未出错过。
    从未……。
    -……是啊。就像你说的，还有60天呢。
    想到这里，基尔的思绪戛然而止。
    ……为什么我没有注意到？
    只要稍微，就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的问题。
    『除非其中一方接受自己的消亡。』
    每隔几年出现一次，这可不是什么妥协。
    -我正站在一个非常重要的选择的十字路口。一个是……。
    妥协，是为了别人放弃自己最后的利益。
    呼吸，停止了。
    双手颤抖着。嘴唇干裂，视线模糊。
    模糊的视线中，他的手沾满了鲜血。
    明明答应了要满足她的愿望。
    所以他咬紧牙关支持她的决定。
    杀了她。
    是他亲手杀了她。
    他不知道只剩下一天了。他以为还有60天。
    所以，所以……。
    「……不。」
    这样，以这种方式，以这种结局……。
    无法接受。
    无论怎么想都无法接受。
    「怎么了？」
    与奥利维亚对视的瞬间，情绪翻涌而出。
    夺走了。
    这个女人，夺走了奥利维亚的生命。
    基尔握紧了剑柄。他必须这样做，否则他会忍不住拔剑砍向她。
    就在这时。
    一直望着虚空的奥利维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奥利维亚说道：
    「基尔。你的表情太可怕了。」
    基尔没有放松表情。不拔剑，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礼遇。
    奥利维亚又说道：
    「基尔。」
    「……。」
    基尔没有回答。
    他甚至不想看那张脸……。
    「……！」
    情绪汹涌而来。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脉动。
    那是基尔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对某人的盲目敌意，正慢慢地，越来越快地，转变为好感。
    基尔咬紧牙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他被情绪的洪流席卷……。
    「你，现在，在干什么……。」
    这个女人夺走了奥利维亚的生命。
    现在，那段记忆正在变得模糊。
    不是夺走，而是正当的争取。
    「……！」
    基尔拼命抓住即将消失的记忆，苦苦支撑。
    不能忘记。
    绝对不能忘记。
    其他的都可以忘记，唯独这件事不能忘记。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不。
    奥利维亚……。
    「现在你不用再担心了，基尔。」
    奥利维亚笑了。
    基尔，也笑了。
    *****
    「哇啊啊啊啊啊啊！」
    奥利维亚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她娇小的身躯里涌出了如此多的鲜血，以至于周围的雪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呜呃，呜呃，呜呃……」
    据说人太痛苦的时候连尖叫都发不出？奥利维亚就是这种情况。
    奥利维亚至今为止感受到的最强烈的痛苦，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拔掉智齿的时候。
    但现在，根本无法与那时相提并论。
    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在心里骂脏话都做不到。
    扑通。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明明感觉不到寒冷，身体却冷得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随意散落在地上的奥利维亚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后遗症已结束。]
    视野一片血红。她分不清这里是雪原还是地狱。
    「艹，艹啊啊啊啊……」
    奥利维亚颤抖着双手，好不容易挤开亚空间，抓起她已经取出过数百次的药水。
    『打开，快打开！』
    砰！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瓶塞弹了出去。虽然有一些药水洒了出来，但这并不重要。
    奥利维亚艰难地把药水送到嘴边。
    咕咚。
    扭曲的内脏恢复了原状。奥利维亚一动也不敢动，静静地趴着，直到疼痛消失。
    「呼，呼，呼……」
    清醒过来的奥利维亚擦去嘴角的血迹。混乱的视野慢慢恢复正常。
    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再做这种事就不是人了。就不是人！对！好感度什么的，我干脆不做算了！』
    奥利维亚一边咒骂着，一边挣扎着爬了起来。
    刚才真的差点死了。不是夸张，是真的。
    『我都看到我过世的爷爷了。』
    她忘记了1分钟后遗症的结果是咳血。一天的后遗症，简单计算就是1440倍。
    手指被针扎一下不会死，但被扎1440下，手指就不再是手指，会变成破布一样。
    所以，这么痛苦，按理说好感度也应该正常生效才对。
    『好了吧？』
    奥利维亚咽了口唾沫，查看了基尔的状态栏。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3
    -职业：剑圣
    -好感度：-100(+68)
    -称号：公爵，流浪剑士，
    好了。
    好感度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这意味着，消灭贝尔菲戈尔的奖励，也就是20点好感度，并没有加到这边，而是正常地加到了屠杀线那边。
    赌博成功了。
    屠杀线的奥利维亚不可能抓不到贝尔菲戈尔。她认识的梅丽娜，就算撬开她的嘴也会把药水灌进去。
    奥利维亚注视着被冰封的基尔。
    『……基尔这边算是结束了吗？』
    基尔的记忆肯定被改变了。他现在会记得奥利维亚有两个自我。一个是每隔几年出现一次的自我，另一个是背叛了他的自我。
    但还不能下定论。在叫醒基尔亲自确认之前，她无法知道结果如何。
    『现在该和他谈谈了。』
    空荡荡的虚空中浮现出一个消息窗口。
    [正在统计线索#1的结果……]
    -共获得68点好感度！
    -(+32)点好感度将在992年生效！
    -(+24)点好感度将在993年生效！
    -(+12)点好感度将在994年生效！
    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说明了「到某年某月会生效多少好感度」。
    但这并不是弹出的消息窗口的全部。
    [由于你的介入，过去的记忆已被改写！]
    -主要NPC，「基尔·罗特希尔德」记忆中的过去将发生巨大变化！
    奥利维亚眯起了眼睛。
    因为她无法预测「巨大」的变化究竟有多大。
    也无法预测这是好是坏。
    片刻之后，又弹出了一个消息窗口。
    [15天已过。]
    [特性，「回归者特权」的冷却时间已重置。]
    [主要NPC，「基尔·罗特希尔德」的等级将暂时大幅提升。]
    ……啊？
    奥利维亚发出一声尖叫。
    咔嚓！
    紧接着是冰块碎裂的声音。
    唰。
    她根本没有时间回头。奥利维亚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咽了口唾沫。
    「回答我。」
    基尔用冰冷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现在是哪一边？」
    第四十一章在她消失之后(3)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深呼吸。多亏了这样，又或许是因为称号的效果，砰砰乱跳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基尔没有问「你是谁」。他问的是「你现在是哪一边」。
    奥利维亚知道他这样问的意图。
    『他是想问，杀了他的人是不是我。』
    基尔的记忆被新的记忆覆盖了，这一点现在可以确定了。而且，也知道了他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被“屠杀路线”的奥利维亚杀死的。
    只可惜他背对着自己，没法直接看到他的脸。
    「……哪一边的，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你说话的语气，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咔哒。
    基尔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刀刃稍微刺进了奥利维亚的肌肤。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别试探我。」
    可怕的杀气。奥利维亚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十秒内回答我。」
    「不回答会怎么样？」
    「杀了你。」
    基尔开始倒计时。奥利维亚没有慌张，而是在构思最佳答案。
    基尔不知道奥利维亚拥有前一次回归的记忆。如果奥利维亚在这里回答「杀你的不是我」之类的话，只会加深基尔的怀疑。
    那么，该怎么办呢？
    『得装作不知道前一次回归的记忆。』
    怎么想都觉得这样是对的。
    那么，基尔这样问的意图是什么呢？
    『拿出你不是杀死我的那个奥利维亚的证据。』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既装作不知道前一次回归的事，又能给出让基尔满意的答案呢？
    奥利维亚知道该怎么做。
    呼——
    一阵冷风吹过。奥利维亚的头发飘向基尔那边。
    唰。
    奥利维亚非常缓慢地转过身。一道红色的细线出现在奥利维亚的脖子上。从裂开的伤口里，血珠一颗颗地涌出来，然后向下流淌。
    衣服从胸口开始逐渐被染成红色。
    『好痛。』
    但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可怕的痛苦，所以比想象中还能忍受。
    和刚才的痛苦相比，这只是被针扎了一下而已。
    但是旁观者也会这么认为吗？
    『应该不会。』
    虽然只是一个小伤口，但脖子可是人体的要害。即使是相同大小的伤口，流出的血量也与其他部位有着天壤之别。
    而且，血会激起人的情绪。
    热气腾腾。似乎还有点晕眩。
    在寒冷的冬天里，血迅速凝固。粘连的衣服变得僵硬，然后又吸收了再次流出的血液。
    隔着刀刃，奥利维亚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颤抖。明明刚才还没有这种颤抖。像基尔这样的剑士，不可能控制不住剑的颤抖。
    这证明基尔正在动摇。
    浑身是血的奥利维亚，
    「你不是说要杀了我吗？」
    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颤抖。
    基尔的刀尖剧烈地颤抖起来。刀刃因此又刺进了奥利维亚的肌肤一些。吓了一跳的基尔把刀刃移回了原位，但已经造成的伤口却无法愈合。
    哗啦。
    现在不再是血珠了。取而代之的是血流。血流沿着锁骨流下，将衣服染成了本来的颜色。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感觉到那股暖流。
    奥利维亚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而是凝视着基尔的眼睛。
    基尔墨色的眼眸很平静。其中蕴含的憎恨，仿佛永远不会动摇。
    但奥利维亚继续凝视着他。仿佛在说，想试试就试试看。
    就这样，仿佛永恒的瞬间流逝了。
    终于，他的憎恨动摇了。
    到了这一步，奥利维亚确信了。
    至少现在，基尔无法挥剑。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93（回归者特权生效中）
    -职业：剑圣
    -好感度：-100(+68)
    -称号：回归者
    基尔的好感度确实是-100。如果说90的好感度是足以动摇骑士信念的盲目爱情，那么-100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掉对方的憎恨。
    即便如此，他没有砍下她的脖子。
    这意味着，比想要杀掉她的憎恨，还有更强烈的情感。
    当然，奥利维亚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情感。
    「……」
    基尔本来想一刀砍下去的。
    但是。
    咕咚。
    在与奥利维亚的双眼对视的瞬间，他做不到了。
    「感觉我们之间有很多话要说，能不能先把这玩意儿拿开？」
    那双眼睛，是他许久以来一直思念的人的眼睛。
    还有那特有的漫不经心的语气。
    以及那充满自信的眼神。
    肯定是她认识的那个奥利维亚没错。
    答案根本不需要听。她的语气、每一个举动都已经给出了答案。
    咚咚咚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
    啪。
    奥利维亚的手推开了巨剑。
    「叫你拿开。」
    巨剑缓缓地被推到了一边。基尔的眼中充满了混乱。
    这不是因为力量而被推开的。奥利维亚的胳膊上几乎没有可以称之为肌肉的东西。
    是因为握着巨剑的手臂不知不觉地松了劲。
    基尔无法理解此刻的感情。
    眼前的奥利维亚，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奥利维亚。
    不是弑杀皇帝陛下，屠戮无数大臣的杀人凶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如此憎恨的感情涌上心头？
    这份憎恨不应该指向奥利维亚。她明明是受害者。
    虽然理智上明白，但内心却无法接受。
    『我难道真的疯了吗？』
    哐当。
    基尔的剑无力地落在地上。但他却没有放开剑柄。
    如同烈火般燃烧的憎恨不允许他这么做。
    这样不行。
    这样不行啊。
    基尔的脸扭曲了。
    与本以为再也无法相见的她的重逢，却是最糟糕的。
    *****
    滴答。啪嗒。
    血滴将雪原染红。奥利维亚毫不在意，默默地给脖子缠上绷带。
    基尔在一旁看着。这是他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
    想要帮助她的心情，和想要杀了她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想要抚摸她的脖子，同时也想掐死她。
    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感情。
    简单地止血后，奥利维亚开口了。
    「你，认识我吧？」
    基尔转过头看着奥利维亚。
    与她碧蓝的双眼对视，憎恨再次涌上心头。
    但是奥利维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陷入了无尽的空虚。
    「我从没听人说过我记性不好。可是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记忆里根本没有你这种家伙。」
    基尔这才明白为什么剑尖会颤抖。
    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憎恨的力量确实很强大。强大到即使伤害了临死前都渴望见面的同伴，也丝毫不会感到愧疚。
    「可是，你好像认识我。」
    但那份憎恨，却淹没在了悲伤的空虚之中。
    奥利维亚不记得了。
    一起吃饭、聊天、欢笑、嬉闹的那些日子。
    一点也不记得了。
    这个事实像匕首一样刺痛了他的心。
    所有的一切，对奥利维亚来说，都变成了从未发生过的事。
    『一切都化为乌有了。』
    她崇高的牺牲变成了徒劳。
    这已经足够痛苦了。但比这更痛苦的是。
    伤害了对此一无所知的她的人，是我。
    -你总是这样。
    不，那时候我不记得了。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是那个女人扰乱了我的心神，我才没有想起来。
    -你每时每刻都在欺骗我们，背叛我们的信任。
    她从未欺骗过我们。
    反倒是奥利维亚被背叛了信任。
    -现在又要我们相信你？
    想对她微笑，想向她道歉。
    却怎么也做不到。
    憎恨。
    这该死的憎恨堵住了一切。
    即使是现在，也想拔剑砍下她的脖子的冲动依然强烈。
    基尔转过身。因为他觉得如果继续看着她，自己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是啊，我也没指望你会回答。」
    我回归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用刑逼问呢。」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
    基尔缓缓闭上眼睛，从冰里拔出了剑。
    呼——
    风吹过。
    两人的位置与最初完全相反。奥利维亚看着基尔的背影，基尔则看着雪原的远方。
    「我的名字是基尔·罗特希尔德。」
    现在还不行。
    在这种状态下，我无法和她对话。
    与她的重逢不应该以这种方式进行。
    「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记住我。」
    等我将扰乱心神的憎恨全部清除干净。
    到那时。
    到那时，我会再回来。
    基尔跑了起来。
    头也不回地，一直跑到雪原的尽头。
    跑啊，跑啊。
    *****
    「……这样算是顺利吗？」
    奥利维亚目送着基尔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他没对自己动手，就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
    『基尔这边算是结束了吧？』
    奥利维亚叹了口气，喝下药水。也解开了为了装病而缠上的绷带。
    「应该算是顺利吧。」
    奥利维亚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弟子们等待的巢穴走去。
    现在解决了一个。
    还剩下十四个。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第四十二章有些奇怪(1)
    「该死的。真他妈的混蛋！」
    一个男人裹着厚厚的衣服，攀登着雪山。乍一看，他那凶恶的外表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猎人，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骑士。
    「真见鬼。我又来这儿了。」
    赛特咬紧牙关。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发誓再也不踏足北方一步。但真他妈该死的是，队长那娘们儿把他给坑了。
    -你得去一趟北方。以后至少每个月去一次，看看那些孩子的情况。
    被绑架的孩子死了怎么办？难道要带骑士团去吗？
    「他们才不会等到那时候呢。」
    赛特也知道，那个命令不过是个借口。奥利维亚掌握着很多情报，所以才派他去捞点油水。
    这也可以理解。奥利维亚这个魔女确实与其他魔女不同。
    其他魔女都遮遮掩掩自己的位置，而她却正大光明地谈判；其他魔女都带着毒药，而她却带着几百瓶效果极佳的药水。
    最重要的是，她能进行正常的沟通，这本身就是与其他魔女截然不同的区别。
    只要奥利维亚透露一点关于恶魔的信息，就能对帝国的防御起到很大的帮助。
    『而且很强。』
    由于工作性质，夜鸦经常与高层人士接触。不仅是各塔的长老，甚至还会与塔主们接触。
    但据说，其中没有比奥利维亚更强的魔法师。卡利奥佩在这方面的直觉从未出错，所以这应该是真的。
    当然，那些塔主中不包括红塔主和金塔主，但无论如何。
    这意味着奥利维亚这个魔女拥有着不亚于大多数塔主的魔力，且没有被魔气侵蚀。
    通常情况下，拥有那种程度的魔力早就疯了。
    『她的精神力到底有多强？』
    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魔女呢？就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想到这里，赛特停下了脚步。
    咚。
    不远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野兽粗重的喘息声。
    『……是雪怪吗？』
    赛特一直故意没有隐藏自己的斗气。这样做的话，大多数怪物都会根据本能逃跑。当他想避免不必要的战斗时，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但偶尔，也会有被斗气吸引的怪物。那些所谓的狠角色就是如此。
    而雪怪，也是北方的一霸。
    能轻易撕碎成年男性的力量，刀剑都无法刺穿的厚皮。而且，就像北方所有的生物一样，它的生命力也极其顽强。
    据说，只要雪怪出现的传闻一传开，白塔就会派遣长老级的魔法师。
    但它不是赛特的对手。
    「正好我心情不好，来得正好。」
    赛特冷笑一声。
    脱下厚衣服的赛特，咚咚地敲打着双拳。他每动一下，凶恶的肱二头肌就一阵蠕动。
    「来吧！」
    「嗷——！」
    发现赛特的雪怪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
    『蠢货！』
    赛特的双拳充满了墨色的斗气。
    不愧是大型怪物，体型确实巨大。
    『嘿嘿嘿。不错！』
    就这程度，一拳应该打不倒它。
    把这雪怪打成肉酱之后，怒火应该能消一些……。
    「雪怪在那里啊啊啊啊！」
    「呼噜噜噜噜噜噜！」
    「那个我一定要吃到！」
    嗯？
    赛特正要挥拳，却停下来转头看去。
    北方还有野蛮人吗？
    不可能。北方野蛮人被帝国吞并已经是50多年前的事了。
    那这些声音到底是什么？
    就在赛特一脸疑惑的时候。
    轰隆——！
    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闪电的目标是雪怪的脑袋。
    「嘎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猪叫，雪怪当场倒地。
    魔法？
    赛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奥利维亚的身影。她干的？但看威力也太弱了。
    从雪怪还活着，还在抽搐就能看出来。
    「那到底是谁……。」
    赛特的话还没说完。
    从远处的山坡上，三个人发了疯似的跑过来。赛特认识他们。
    「哈哈哈哈！人生就是实战！最后一击是我的！」
    「阿拉米斯你这个疯子！闪烁是犯规！」
    「不服气你也自学啊！」
    啪！
    阿拉米斯凭空出现。
    嗖——！
    带着凛冽寒气的冰枪飞向雪怪。好不容易才恢复意识，正要站起来的雪怪，膝关节被刺穿，再次倒下。
    「哈！」
    阿拉米斯将精神集中在指尖，比刚才更大的冰枪出现了。散发着锋利气息的冰枪。阿拉米斯毫不犹豫地将冰枪射了出去。
    砰——！
    头部被刺穿的雪怪，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死了。
    「……嗬。」
    赛特目瞪口呆。
    干净利落。就算雪怪的注意力都在我这边，他们处理的也太轻松了。
    那可不是什么狼之类的低级怪物，而是雪怪啊。
    『这年纪就有这实力？』
    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少到目前为止，奥利维亚作为师父的角色还是尽职尽责的。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我的雪怪啊啊啊！」
    杰娜哭喊着，跪倒在雪怪的尸体前。她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抓住阿拉米斯的衣领拼命摇晃。
    「阿拉米斯你这个疯子啊啊啊啊！」
    「嘿嘿。师父说过，吃不到嘴里的才是傻子。总之，我这次训练免做两次！」
    ……这教的真的是魔法吗？
    这说话的语气，跟街上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其他魔法师，还能理解。魔法师本来就以性格恶劣出名。
    但他们是白塔出身的。
    以性格好、善良的魔法师而闻名。
    明明一个月前还不是这样的……。
    突然，赛特脑海中浮现出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噩梦。以教育为名，不断遭受折磨的弟子们的模样。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啊啊啊！
    -咯咯咯。
    -啊啊啊啊！
    嗯。
    会变也正常。
    在那疯子恶魔手下待了一个月，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赛特瞬间就理解了。
    *****
    「所以……。」
    奥利维亚敲了敲冰做的椅子，看向赛特。
    「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看看我们孩子们的状况？」
    「……目前是这样。」
    「又来了。耍花招。想死吗？」
    「噫——！」
    赛特本能地举起手臂护住身体。在身高超过4米的雪怪面前都表现出好胜心的他，在娇小的奥利维亚面前却抬不起头来。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说吧。为什么来？」
    「那个……。我有个提议，所以厚着脸皮又来了。」
    「什么提议？」
    「大概……。可以理解为情报交换。」
    奥利维亚像是觉得好笑似的笑了。
    「情报交换？像我这样隐居在山里的人，到底需要什么情报？」
    「队长说你反而会需要。」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那娘们儿真坏。」
    「我同意。而且运气也不好。」
    奥利维亚内心十分惊讶。正如卡利奥佩所说，奥利维亚确实需要情报。
    就算奥利维亚再怎么老油条，也无法预料十五个回归者滚起的雪球会有多大。至少为了做好准备，也需要了解局势的发展。
    「你们想要的是其他魔女的个人信息吧？」
    「……还可以加上与恶魔有关的信息吗？」
    「那个有点贵哦？」
    「付钱就行了。」
    「说的也是。」
    这个魔女确实不一样。侍奉恶魔的魔女，竟然毫不犹豫地说要出卖恶魔。
    这有多荒唐呢？就好比圣女在神殿中央亵渎神明一样。
    『……真是个疯子。』
    不正常。
    但正因如此，才能安心地进行交易。
    「首先，在进入正题之前，我们夜鸦能做的，是处理各种各样的情报。只要不离开大陆，任何人都逃不过我们夜鸦的眼睛。」
    「所以我不是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像您这样的强者，本来就不在我们考虑范围内！」
    赛特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继续说道。
    「总之，关于魔女和恶魔的信息，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难以获得的高级情报。」
    「是啊。想拷问她们，她们就咬舌自尽了。」
    「……没错。」
    赛特点了点头。
    「队长把全权委托给了我。这意味着，除了与皇室相关的信息外，我可以随意交易所有信息。」
    「好了，我知道了，说吧。」
    「……就这么说？不问我想知道谁的信息之类的？」
    奥利维亚摸了摸下巴。
    『问问梅丽娜的情况吧？』
    基尔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该去见梅丽娜了。
    「金塔主最近在干什么？」
    赛特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没想到奥利维亚会提到金塔。
    「……如果在金塔搞绑架，我们也无法收拾残局。」
    「不是那样。我只是好奇金塔主最近在做什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连街上的小孩都知道，我就免费告诉你吧。」
    赛特像是施舍一样开口说道。
    「金塔主现在闭关了。」
    「……闭关？」
    「字面意思。金塔主近一个月都没离开过魔塔。听说她不吃不喝……。」
    「……不吃不喝？」
    奥利维亚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这又是哪门子胡话？
    第四十三章有些奇怪(2)
    「外面待了一个月都没出来？那个金塔主梅丽娜？」
    「……是的。」
    奥利维亚一脸愕然地望着赛特。
    她认识的梅丽娜别说一个月，就连一天都待不住。
    『……这倒是没想到。』
    梅丽娜有个习惯，每天都要出去喝酒。说是年纪大了，不这样解压就受不了了。
    通常是在皇宫。
    毕竟年纪一大把了，就算梅丽娜跟皇帝称兄道弟也没人拦得住。
    一个200岁的老太太想跟老朋友的孙子的孙子喝点酒，谁又能阻止呢？
    「真的？其他魔塔和皇宫都没露过面？」
    「是的。」
    哈啊……。
    这说得通吗？
    赛特试探性地问道：
    「……您认识金塔主吗？」
    「认识啊，大陆最强魔法师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别在意。」
    赛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陷入沉思的奥利维亚。
    『怎么看都像是私交甚好的样子。』
    换做别人或许不会这么想，但眼前的魔女跟梅丽娜认识也不奇怪。
    赛特之所以这么判断，是有原因的。
    到达一定境界的魔法师年纪都很大。这不是刻板印象，而是基于无数数据得出的结论。
    但奥利维亚很年轻。就算往大了说，也就二十五岁左右。
    梅丽娜也是一样。
    梅丽娜用时间魔法保持年轻，奥利维亚也肯定用了什么方法保持青春。
    『就像上次说的那样，就算没有一万岁，至少也得上百岁吧。』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她那强大的实力。
    「关于梅丽娜，你还知道些什么？」
    「……从这里开始就要收费了。」
    「我也会把你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所以快说吧。最好尽可能详细。」
    赛特开始讲述了。
    一个月前，金塔发生的故事。
    *****
    一个月前。
    久违地踏入首都的赤塔主加尔杜尔，脸上带着一丝惆怅。
    「呼——」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来首都是什么时候了。
    「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段时间赤塔事务繁忙，他根本抽不出时间来。
    混乱的时代。
    最近几年，帝国东部异常喧嚣。因为位于东部的王国们结成了联盟，试图主导海上贸易。
    虽然还没有越界，没有引发直接冲突，但作为大陆霸主，帝国不可能坐视贸易主导权旁落，于是计划向东部联盟施压。
    而这个任务就落到了赤塔头上。恰好赤塔也位于东部边境，这才使得计划得以实施。
    再加上塔主加尔杜尔是大魔法师，就算其他王国疯了似的进攻，也能充分防御。
    事实上，这个计划也确实奏效了。
    『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加尔杜尔今年也九十岁了。虽然比不上他的师父梅丽娜，但活到这把年纪，多少也有些阅历了。
    大陆东部不出几年就会陷入战乱。
    「我可以进去了吗？我来拜访金塔主。」
    「马、马上为您带路！」
    没人会傻到阻止赤塔主进入。虽然加尔杜尔隶属其他魔塔，但他曾是金塔主弟子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唯一的弟子。』
    加尔杜尔脸上短暂地闪过一丝自豪。
    金塔主古怪的性格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梅丽娜这辈子只收过一个弟子，那就是加尔杜尔。
    加尔杜尔跟着带路的魔法师，缓缓走上楼梯。抚摸着栏杆，儿时与梅丽娜相处的记忆涌上心头。
    -你也不行啊，加尔杜尔。
    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啧。百年一遇的人才，竟然……。
    加尔杜尔的脸瞬间变得像恶鬼一样狰狞。好在魔法师没有注意到。
    加尔杜尔缓缓深呼吸。心中燃烧的怒火很快平息下来。
    『还以为都忘了……』
    梅丽娜作为塔主是顶尖的，但作为师父却是最差劲的。
    她总是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希望加尔杜尔能举一反三。
    最终，加尔杜尔没能让她满意。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吧。
    那如同看待垃圾的眼神，至今仍是他的心理阴影。
    当时加尔杜尔十七岁。从那天起，他的师父就从金塔主变成了当时的赤塔主。
    之后的几十年里，加尔杜尔刻意避开梅丽娜。每年都有塔主例会，但梅丽娜每次都缺席，这才让他得以避开。
    而他这次回到金塔的原因很简单。
    『我现在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大魔法师了。』
    为了证明梅丽娜错了。
    想告诉她，当年你抛弃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大魔法师了。
    所以他回来了。
    「就是这里。」
    面对塔主室的大门，加尔杜尔的心脏猛地一沉。
    -在你能够使用这本书里所有魔法之前，别想踏出房门一步。别想再像上次那样指望长老们。我已经阻止他们帮你了。
    儿时的阴影再次浮现。
    「……赤塔主大人？」
    「没事。快去通报金塔主。」
    「明白了！」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走廊回荡。
    「……。」
    等了很久也没有回应。魔法师没有慌张，再次礼貌地敲了敲门。
    但依然没有回应。
    「……金塔主大人。」
    魔法师小心翼翼地低语道。
    「……赤塔主大人来访。」
    加尔杜尔皱起了眉头。70年过去了，他还以为梅丽娜多少会变一些。
    嘎吱。
    『一点都没变啊。』
    梅丽娜依然是那个自以为是、充满权威主义的家伙。
    「让开。」
    「赤、赤塔主大人，您这样……。」
    「我说了让开。」
    加尔杜尔无视魔法师，猛地推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唯一的光线来自加尔杜尔身后的走廊。
    「金塔主在这里吗？」
    「在、在的。我确认过了……。」
    就在这时。
    嗒。嗒。嗒。嗒。
    不知从哪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金塔主？」
    正要走进房间的加尔杜尔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魔导书？』
    这时加尔杜尔才看清办公室里的景象。原本整洁的办公室，现在一片狼藉。就像被几十只狼翻了个底朝天。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马上去叫其他魔法师过来。」
    「明、明白了！」
    加尔杜尔用火焰照亮了房间。更可怕的景象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墙上清晰地留着抓痕。不是魔兽的。魔兽的抓痕不可能这么浅。
    是人干的。
    加尔杜尔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一个可能性闪过他的脑海，但他努力否认。
    他认识的梅丽娜自尊心极强。
    宁愿咬舌自尽，也不会做出这种无意义的泄愤行为。
    -吵死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别再叫我师父了。
    他认识的梅丽娜……。
    又走了几步，加尔杜尔僵在了原地。
    梅丽娜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她裹着厚厚的被子，啃咬着指甲脱落的指头。
    原本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秀发乱糟糟的，曾经清澈的双眸如同废人般不停颤抖。
    「……。」
    加尔杜尔沉默了。
    他完全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
    「弟子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弟子，我亲爱的弟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不，不，不……。」
    加尔杜尔的眼中燃烧着火焰。
    「这、这……！」
    你不该这样。
    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唯独你不该露出这种丑态。
    「金塔主！快清醒过来！」
    加尔杜尔抓住梅丽娜的衣襟，将她拉了起来。
    「你这样成何体统！后辈们会怎么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给我站起来！」
    梅丽娜的视线缓缓转向加尔杜尔。金色双眸中流露出的，分明是杀意。
    「……你。」
    加尔杜尔差点松开了手。
    「快把我的弟子带来。我要亲耳听听，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加尔杜尔的肩膀颤抖着。
    「金塔主，您没有弟……。」
    「滚。」
    轰！
    梅丽娜瞬间将加尔杜尔轰出了门外。正要上楼的魔法师们与加尔杜尔撞在一起，摔得人仰马翻。
    「啊——！」
    「赤塔主大人！您没事吧……。」
    魔法师们说不出话来了。
    黑暗中，梅丽娜只转过头，注视着这边。
    面对那可怕的杀意，魔法师们吓得脸色惨白。
    「大长老，快把我的弟子带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弟子？塔主大人您没有弟……。」
    轰！
    一把魔法制造的刀刃插在大长老身旁。
    「你也记不得了吗？我的弟子，我亲爱的弟子，维亚。我一定要听听，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我一定要亲耳听到。所以，马上把她找到，带到我面前。」
    「这、这……。」
    「我就当你明白了。」
    轰！
    门关上了。
    仿佛永远不会再打开。
    *****
    「……事情就是这样。」
    赛特当时不在金塔。但这是他从金塔的一位长老那里亲耳听到的，所以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相信。
    首先，金塔主做出这种事就说不通。
    『而且还有弟子？』
    近五十年来，金塔主都没有收过弟子。一个都没有！
    现在却说，把弟子带来？
    看来老年痴呆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哈。」
    「我也承认。说实话，槽点太多了。但金塔主一个月都没离开过办公室，而且滴水未进，这是事实。」
    「……连市井小民都知道这件事了？」
    「那是夸张了。这是我们内部的消息……。」
    「就是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至少夜鸦们都知道了。」
    奥利维亚的眉头皱了起来。
    糟了。
    再这样下去，整个大陆的回归者都会知道梅丽娜疯了。
    「喂。」
    「……我在听。」
    「你们贵族里，有个跟大恶魔签订契约的魔女，知道吧？想知道是谁吗？」
    「……。」
    赛特的眼神变了。
    「我会告诉你。所以，先把消息封锁住。封锁不住就编点谎话混淆视听。至少别让消息传出国境。」
    赛特笑了。
    夜鸦们疯了才会把金塔主这种级别人物的事传到国外。
    当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但这好歹也是侯爵以下的贵族接触不到的高级情报。
    金塔的魔法师们也不可能到处散播这种丑闻。
    所以，只要控制住侯爵以上的贵族就行了。
    「其实我最擅长的就是封锁消息。实在不行就用威胁的手段。」
    「很好，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奥利维亚凑到赛特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四十四章有些奇怪(3)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以后每周来拜访一次。」
    「好。别忘了我告诉你的事。」
    赛特咧嘴一笑。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在一皇子派系中的地位会大大提升。』
    与奥利维亚的交易非常令人满意。真想每天都见面交换情报，而不是每周一次。
    只可惜出于安全考虑，无法这样做。
    「感谢你的好意。我会好好利用你提供的信息。」
    赛特离开后，奥利维亚抓了抓头发。
    「唉……头疼死了。」
    该死的回归。
    一两个还好，十五个要操心的事情简直多到要命。
    『梅丽娜这臭婊子！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啊为什么！』
    梅丽娜发疯是奥利维亚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好感度积累之前的梅丽娜，简直就是个反社会人格。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毫不犹豫地吐出刻薄话的老巫婆，说的就是梅丽娜。
    既然梅丽娜回归了，理所当然地会变得更冷酷才对……
    什么，嚷嚷着要带徒弟，用指甲挠墙，哭哭啼啼？
    这不就是在宣传自己回归了。
    『真是要疯了。』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奥利维亚还是有一些依仗的。
    也就是所谓的回归者分类。
    奥利维亚根据数千次的经验，将回归者大致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不改变未来对自己有利的类型。
    这些人原本就知道的事情和拥有的信息就很多，所以即使不改变未来，也能最大限度地获取利益。
    反而改变未来会让他们吃亏。因为会出现他们无法预测的变数。
    属于这一类的典型代表就是皇女阿丽娅。
    然后第二类是，改变未来对自己有利的类型。
    南部纷争地带、东部港口城市、自由都市米凯兰等等……
    各个城市的守护者。
    这些人各自肩负着数十万人的性命。
    对他们来说，比起寻找不知在哪里的奥利维亚，排除眼前的危险因素才是当务之急。
    既然知道更容易守护家乡和家人的方法，没有理由不改变未来。
    虽然都是回归者，但两类人对待回归的方式却如此不同。
    奥利维亚所相信的也正是这种差异。
    回归者又不是傻子，应该会意识到世界与他们之前所知的不同。
    如果意识到了这一点，就会得出「除了自己之外，可能还有其他回归者」这样非常合理的推论。
    那么，从这里开始，回归者会怎么做呢？
    会把「我回归了」的事实公之于众，吸引其他回归者的目光吗？
    还是……
    悄悄地躲起来观察？
    当然是后者。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的存在。』
    回归者联合的前提条件是，奥利维亚这个共同敌人的存在。
    也就是说，如果奥利维亚不存在，他们就没有理由联合。
    为什么？
    连环杀人狂、自带「人类厌恶」被动技能的龙族领主。
    拥有最高贵血统的皇女和憎恨身份制度的革命家。
    十四个人里才说了四个，就已经是这副德行了。
    如果没有奥利维亚，回归者之间的联合绝对不可能成立。
    『拉克缇娅可不是白叫新手劝退游戏。魔神降临之前，大陆就已经是地狱了。』
    没回归的时候都爆发了战争，如果回归了，简直无法想象会乱成什么样。
    当然，乱不乱套不是奥利维亚关心的事情。
    奥利维亚需要注意的只有一点。
    『只要不让他们发现我存在于这个世界就行了。』
    大陆上确切知道奥利维亚存在的人，只有基尔。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们能知道的只有「奥利维亚不在起始之城」和「奥利维亚没有进入皇家学院」。
    回归者们大概会觉得奥利维亚人间蒸发了。
    理应存在的人消失了嘛。
    最大的威胁消失了，他们的目光自然会转向周围。
    当然，也有一些人会一直保持怀疑……
    『我又不离开北部，他们能奈我何。』
    他们最终也只能改变想法。
    总之，回到正题，梅丽娜发疯之所以会成为问题，只有一个原因。
    想象一下，一个喊着徒弟名字发疯的人，一周后就恢复正常了。
    其他回归者会怎么想？
    会觉得「哎呀，不愧是梅丽娜，用精神力克服了！」吗？
    『他们当然会认为我去了！』
    所以才要封锁消息。至少不能让她越过国境。
    总结一下。
    「金塔主因为找不到徒弟而发疯了！」这个传闻可以传播。
    毕竟其他回归者的存在迟早会暴露。
    但是。
    「发疯的金塔主恢复正常了！」这个传闻绝对不能越过国境。
    因为会暴露奥利维亚的存在。
    这就是结论。
    帝国境内传播这个传闻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
    除了梅丽娜和基尔之外，属于帝国的回归者只有阿丽娅一个人。
    而且现在的阿丽娅，就算听到梅丽娜恢复正常的消息，也无能为力。
    她会意识到奥利维亚的存在，但却无法将这个事实告诉其他人。
    『夜鸦们肯定会想方设法让一皇子登上皇位。不管阿丽娅想给谁送信，肯定都会被审查。』
    这就是不能与情报部交恶的原因。
    当然，阿丽娅无论如何都会找到答案。无论如何都会得到所有贵族的效忠誓言，登上皇位。
    换做其他人或许不行，但皇女阿丽娅可以。
    到那时，她就能将奥利维亚的存在告知其他国家的回归者。
    但是……
    到那时，至少有一半人已经投靠过来了。
    「所以首先得想办法解决梅丽娜。」
    奥利维亚眼前浮现出消息窗口。
    [主线任务]
    -线索#1-已获得
    -线索#2-未获得
    .
    .
    .
    -线索#15-未获得
    不能不去。必须完成这个任务，才能知道结局的前提条件是不杀生、大屠杀还是其他什么鬼东西。
    真想把梅丽娜就这么放着，先去找其他回归者……
    [线索必须按顺序获得！]
    好吧，这样也不行。
    「呼……好，走吧。走吧。」
    奥利维亚抬起头。正好夕阳西下。
    [使用技能「传送」。]
    该去获取第二条线索了。
    *****
    事后诸葛亮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基尔确实很容易制服。
    周围没有目击者，消失一周也不会有人怀疑。
    但梅丽娜不一样。
    金色魔塔位于帝国首都。而且不是郊区，是市中心。
    如果在那里和梅丽娜打起来，别说控制消息了，还得担心阿丽娅和13人远征队什么时候组建。
    奥利维亚一边走在山路上，一边思考。
    『等等，那梅丽娜也会有回归者特权之类的玩意儿吗？』
    就算基尔有，我也勉强可以理解。因为基尔现在的等级比巅峰时期低了整整10级。
    但梅丽娜不一样。她现在正处于巅峰时期。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不应该存在什么该死的特权。
    『……但总感觉肯定有。』
    我不禁叹了口气。
    但又能怎么办呢，以后又不是没有像梅丽娜这样的家伙。
    就当做练习吧。
    「唉，我的命就是这样。」
    奥利维亚在山脚下停了下来。远处，可以看到首都。
    从半山腰眺望首都的夜景相当美丽。以奥利维亚为中心，左边是皇宫，右边是金塔。
    『这个距离大概……』
    奥利维亚朝着金塔伸出手，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
    「刚刚好。」
    刚好在大魔法师的感知范围内。
    唰。
    奥利维亚拿出法杖，开始在地上绘制魔法阵。
    [使用技能「冰之球」。]
    魔法阵中出现了一个冰冷的球体。以球体为中心，周围开始慢慢冻结。
    咔嚓咔嚓咔嚓。
    无法承受寒气的土地裂开了。球体不顾一切，继续膨胀。
    『她应该快察觉到了。』
    奥利维亚没有把视线从金塔上移开。
    唰！
    下一刻，金塔中爆发出了熟悉的金色魔力。
    奥利维亚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数。
    一。
    二。
    三。
    「……」
    梅丽娜出现在眼前。
    双眼充血，被咬得残缺不全的手指上，鲜血滴落下来。
    谁会想到现在这副摸样的她是金塔主。
    『完全变成废人了。』
    奥利维亚在心里咂舌。看来她真的在一个月里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徒儿……」
    梅丽娜没能继续说下去。
    唰！
    奥利维亚在她眼前消失了。
    「呜哈，哈哈哈……」
    梅丽娜狂笑着走向奥利维亚刚才所在的位置。冰冷的魔力残留依然清晰可见。
    梅丽娜的头猛地转向魔力残留延伸的方向。
    「……捉迷藏吗。好啊。」
    下一刻，梅丽娜的身影也消失了。
    第四十五章进入师父的记忆(1)
    「技能『传送』已发动。」
    奥利维亚一感觉到脚落地，就立刻使用了技能。
    「技能『传送』已发动。」
    必须尽可能远离城市。
    本来传送不是能这么快使用的魔法，但因为事先在每个路径上都绘制了魔法阵，所以才能像现在这样快速移动。
    每次移动，风景都会180度大转变。但她现在根本没时间确认自己在哪儿。
    换做别人也就罢了，现在追她的人可是空间魔法大师梅丽娜。
    对方一次能移动的距离更远，速度也更快。
    最终，在到达北部之前就会被追上。
    『但至少能到附近。』
    哗啦啦啦！
    金色的铁链向奥利维亚的背部射来。奥利维亚没有选择抵挡铁链，而是用闪烁躲开了。
    铁链擦着奥利维亚刚才所在的位置飞过。
    好险。
    冷汗直流。只要失误一次就会万劫不复，想想就紧张得要命。
    啪！
    虚空中突然伸出一只手。
    指甲全部脱落的断手挣扎着想要抓住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吓了一跳，向后退去。
    『疯了。』
    这和基尔的时候是不同的恐惧。
    那时候是感觉一不留神就会死，而现在则像是被一个疯狂的杀人魔追杀一样。
    嘶啦——
    梅丽娜用双手撕开了空间。受伤的手流出血来，但她毫不在意，目光锁定在奥利维亚身上。
    「……过来。」
    曾经蕴含着灵气的双眸已经不复存在。
    只有杀气和疯狂。
    至少在那一刻，奥利维亚也不禁畏缩了一下。
    「不过来吗？」
    梅丽娜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面无表情。奥利维亚在那天第一次知道，面无表情也能如此凶狠。
    「……是我教导无方啊。错得离谱。」
    梅丽娜的手上燃起了火焰。她将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说道：
    「我是真心疼爱你的。我甚至想过，如果我有孩子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梅丽娜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
    「你曾是我的骄傲，我的一切。」
    火焰的颜色迅速变化。最初的红色变成了蓝色，现在则燃烧着不祥的黑色。
    黑炎。
    也就是所谓的地狱之火。
    即使是赤塔的任何魔法师都无法达到的境界，梅丽娜却一蹴而就。
    「但是……你却在我的心口插了一刀。」
    梅丽娜的脸色变得冰冷，黑炎随即射出。轰！伴随着可怕的声响，冰墙炸裂开来。
    水蒸气后，梅丽娜突然探出脸来。
    「……！」
    梅丽娜在奥利维亚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绊倒了她。
    『什么力量……！』
    梅丽娜的战斗方式和奥利维亚所知的截然不同。
    梅丽娜不是这种鲁莽冲锋的人。她是在远距离不给对方喘息机会，直到对方枯竭为止的人。
    根本没想到她会像现在这样近身攻击。
    「技能『闪烁』已发动。」
    「技能『闪烁』已发……。」
    啪啪啪啪啪！
    奥利维亚在背部即将着地前，用闪烁勉强逃脱了。
    砰。
    着陆的奥利维亚呻吟了一声。刚才被梅丽娜近身的时候，她直觉地感到：
    『一放松就完蛋。』
    游戏里的固定模式在现实中并不一定适用。
    奥利维亚将法杖向前伸出。
    咔啦啦啦！
    冰冷的魔力开始占据四周。梅丽娜也没有袖手旁观。
    嗡嗡嗡嗡嗡。
    梅丽娜周围的时空扭曲了。
    瞬间，世界被分割成了两个领域。
    充满冰冷寒气的领域，和时空扭曲的领域。
    「徒儿啊，你为什么一直逃跑呢？」
    「老家伙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我可没认过你这样的师父。」
    梅丽娜的眼角泛起涟漪。
    但只是一瞬间。
    「……真是令人痛心的话语啊。但如果是以前我或许还会在意，现在却无所谓了。」
    『『大魔法师梅丽娜』发动了『空间侵蚀』！』
    金色的铁链开始逐渐覆盖天空。
    「我也承认。前世的我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我只是旁观着徒儿的堕落。」
    天空被金色覆盖。
    「所以即使痛苦，也不要怨恨我。」
    从现在开始，是管教时间。
    咔嚓！
    梅丽娜握紧拳头，奥利维亚左臂所在的空間毫无预兆地被压碎了。
    「呃！」
    奥利维亚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她的左手简直就像破布一样。
    幸好她察觉到魔力流动，及时抽回了手臂，否则就变成残废了。
    「别躲！乖乖接受惩罚！」
    咔嚓！咔嚓！咔啦啦！咔嚓！
    转眼间，四周都被压碎了。就像铝罐被捏碎一样。
    覆盖天空的铁链也没有闲着。它不断缩小范围，限制着奥利维亚的活动范围。
    砰！
    铁链没能穿透保护罩，被弹了回去。奥利维亚现在不再躲避攻击，而是专注于防御。
    反正也躲不开了。
    「技能『闪烁』无法使用！」
    「空间已被侵蚀，无法使用移动类魔法！」
    哐哐哐哐哐哐！
    铁链撞击保护罩的频率越来越快。多层叠加的保护罩虽然没有破裂，但也无法阻止自己逐渐被埋入地下。
    确实不一样。
    灭世结局的时候，梅丽娜忙于防守。是奥利维亚要置她于死地，而梅丽娜则拼命阻止。
    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她再次深刻地体会到好感度培养的重要性。如果在灭世结局的时候，没有培养梅丽娜的好感度，一开始就彻底完蛋了。
    梅丽娜的主要属性是时间和空间。
    如果说包围四周的铁链和握拳时压碎空间的是空间魔法，
    那时间呢？
    奥利维亚透过保护罩注视着梅丽娜。梅丽娜的眼睛比刚才更加明亮，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这疯婆子。』
    现在的梅丽娜应该感觉时间流逝得很慢。
    增加时间的密度，加速思考。
    正因为如此，梅丽娜才拥有远超常人的运算速度。
    能够同时控制数百条铁链也是同样的道理。
    令人惊讶的是，这只是一阶段。
    二阶段是干涉对方的时间，三阶段是干涉世界的时间。
    当然，梅丽娜只能做到二阶段。
    『三阶段的等级限制是100级。』
    因为以前尝试过时间魔法师路线，所以她知道。
    虽然因为控制太难，魔力消耗也难以承受，中途放弃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最顶级的属性。
    『我还以为会有点不一样。』
    和上来就扔大剑的基尔不同，梅丽娜至少还像模像样地开始了对话。
    所以她才打算在她冷静下来之前只进行防御，但现在看来，她根本不可能冷静下来。
    滴答。
    左手上流下鲜血。
    一阵阵剧痛！
    灼烧般的疼痛让奥利维亚的眉头紧锁。
    『尊老爱幼什么的，我现在都快死了。』
    奥利维亚的气势骤变。
    只要不杀了她就好。只要不杀了她就好。
    回归者特权？不只是制服，干脆让她昏迷不就行了。特权还没发动就昏迷了，还能怎么办？
    「……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你这该死的臭老太婆。」
    与此同时，大地的魔力波动起来。
    魔力波动是大魔法的前兆。
    预料到奥利维亚会发动攻击的梅丽娜露出了笑容。
    大魔法虽然强大，但施法时间很长。这意味着，如果知道对方何时使用魔法，就可以反过来给对方致命一击。
    「徒儿啊，你变迟钝了啊！」
    金色的魔力向奥利维亚射去。
    『『大魔法师梅丽娜』正在干涉你的时间！』
    -施法时间大幅增加！
    -运算速度大幅降低！
    思考，变慢了。
    梅丽娜的笑声，过了很久才传入耳中。看到她的动作，再想到「笑了」这个词，花了好长时间。
    时间还在流逝。变慢的，只有「奥利维亚的思考速度」。
    梅丽娜踉跄了一下。
    『早该这样做了！』
    鼻血流了下来。干涉对方时间的魔法确实对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但看看结果。
    一直都很精明的徒儿，现在却露出了不符合她性格的呆滞表情。
    「原谅我吧。」
    梅丽娜伸出手。从今天以后，奥利维亚将无法行走。也无法移动手臂。也无法使用魔法。
    然后……
    等等。
    感觉到异样的梅丽娜停了下来。现在奥利维亚的思考速度，应该比平时慢一百倍。
    因为思考本身就很慢，所以即使是动一根手指也要花很长时间。
    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
    『在笑？』
    奥利维亚在笑。魔法不可能失败。奥利维亚的动作明显变慢就是证据。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那就是奥利维亚在梅丽娜使用魔法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笑了。
    ……为什么？
    除非事先施放了魔法……
    轰隆隆。
    『……天空？！』
    梅丽娜猛地抬起头。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
    "---------."
    梅丽娜的眼睛翻白，全身焦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片刻之后。
    奥利维亚的身体动了一下。思考速度恢复了正常。
    直到这时，梅丽娜不惜流鼻血也要阻止的魔法的真面目才得以揭晓。
    「技能『冰球』已发动。」
    一个头颅大小的冰球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只是个简单的诡计。
    事先完成大魔法的施法，然后再提升魔力假装要施法。
    梅丽娜肯定会中计。哪个魔法师会那样浪费魔力呢？
    『……结束了吗？』
    奥利维亚慢慢走向梅丽娜，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她。
    确实昏过去了。
    奥利维亚小心翼翼地抱起梅丽娜。
    「走吧，奶奶。」
    去北部。
    第四十六章进入师父的记忆(2)
    春。
    『……看不见。』
    梅丽娜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真理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连它的碎片都不肯让我窥见？
    真难啊。太难了。
    咚咚。
    「金塔主大人。见习魔法师们都到齐了。」
    「……知道了。」
    梅丽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种时候，无论做什么都得让自己清醒一下。
    这次招募的见习魔法师总共有四个。每个人都显得非常紧张。这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女性，是所有魔法师的偶像，也是站在人类顶点的人物之一。
    「就是这些人。请他们一个个做自我介绍……。」
    梅丽娜举起手，打断了秘书的话。
    梅丽娜的视线，定格在站在最边上的一个少女身上。
    很年轻。撑死了也就十九岁吧？
    然而她体内的魔力却比其他魔法师要多得多。
    但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吸引梅丽娜的注意。
    那张脸上，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微笑。
    自信？不是。傲慢？也不是。
    那是从容。魔法师绝对不可能拥有的情感，却出现在了这个少女身上。
    正是这一点，引起了梅丽娜的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奥利维亚。」
    梅丽娜眯起了眼睛。
    「……奥利维亚。」
    记住了。
    梅丽娜转过身。其他家伙根本没必要看。
    别说正式成为魔法师了，估计在正式考核之前就会被淘汰的小杂鱼罢了。
    『这丫头能走到哪一步呢？』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
    噗通。
    「呼啊，真特么重。」
    奥利维亚随手把梅丽娜扔在了地上。附近散落着一些碎裂的冰块。
    几周前和基尔促膝长谈的痕迹还残留着。奥利维亚把手放在梅丽娜的头上，熟悉的提示框弹了出来。
    [回归者，成功制服『梅丽娜·迪维埃』！]
    [获得线索#2！]
    奥利维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才对嘛。」
    什么回归者特权，果然还是打晕最省事。
    [线索#2]
    [帝国历990年的记忆]
    -可以查看一次梅丽娜的记忆。
    『990年？刚进塔的时候吗？』
    从魔法学院提前毕业，作为见习魔法师摸爬滚打的那段日子。
    与其他魔塔不同，金塔尤其崇尚实力至上主义。贵族什么的，没有实力的魔法师在这里根本得不到重视。
    不，应该说，如果没有实力，根本就无法成为金塔的见习魔法师。
    汇聚了精英中的精英。天才的坟墓。这就是金塔。
    『要是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就好了。』
    刚进塔的时候？被正式任命为魔法师的时候？还是成为梅丽娜的秘书兼端茶倒水的丫鬟的时候？
    只要知道这一点，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帮助。
    奥利维亚凝视着被冰封的梅丽娜。
    『……这次该怎么办呢。』
    基尔和梅丽娜的情况不同。她和基尔是朋友关系，和梅丽娜则是师徒关系。
    虽然两人都是好感度负100，但态度不同的原因大概就在这里吧。
    被朋友背叛和被弟子背叛，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魔法师的师徒关系和现代社会的师徒关系截然不同。师父会倾囊相授毕生研究的秘法，因此在挑选弟子时会格外慎重。
    实力是基础，还要前途光明，品行端正，总之所有能考察的方面都会考察。
    『说白了就是得看对眼。』
    没错。这个『看对眼』的过程简直让人想骂娘。
    更何况对方还不是一般人，而是大陆最强的大魔法师梅丽娜。门槛得有多高？
    『想想那时候受的罪……』
    和基尔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和她对话本身就很轻松。
    这次，恐怕连说句话都很难。
    但又能怎么办呢。
    奥利维亚把手放在梅丽娜的头上。
    只能做了。
    为了活下去。
    *****
    「你们这些见习魔法师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首先……。」
    奥利维亚睁开了眼睛。一个魔法师正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是熟面孔。金塔的首席魔法师，特雷维斯。
    他是新进见习魔法师的培训负责人。
    「那边那个，别记笔记了。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如果连这点东西都记不住，趁早放弃比较好。」
    「是，是的！」
    特雷维斯根本没打算好好教导这些见习魔法师。他现在还有自己的研究要做。哪有闲工夫教新人。
    他巴不得这些新人知难而退。这样他就能专心做研究了。
    『完全是刚开始啊。和梅丽娜见过面了吗？』
    奥利维亚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梅丽娜的身影。但她一定就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
    毕竟这里可是梅丽娜的记忆。
    [奥利维亚]
    -等级：55
    -职业：中级霜之魔法师
    -称号：学院首席毕业生，金塔见习魔法师
    感觉变弱了很多，技能也简单了很多。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点心酸。
    当然，就算现在这样，打败那个叫特雷维斯的魔法师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是不择手段的话，甚至连长老们都能打败。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现在的奥利维亚实在太弱了。
    『这样一来什么都做不了啊。』
    没办法在梅丽娜面前展现什么惊天动地的场面了。想要用魔法让她大吃一惊，至少也得是高级魔法师才行。
    [获得两个线索的奖励！]
    [今后只有和回归者在一起时，计时器才会计时！]
    [剩余时间：5分00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计时器的时间没有减少。
    『看来思考的时间很充裕。』
    该怎么做才能引起梅丽娜的注意呢？
    进入记忆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突出自己的存在感。
    这样才能让她把灭世轮回的奥利维亚和现在的自己当成不同的人。
    其实这并不难。只要和灭世轮回时做的完全相反就行了。但这还不够。
    『得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
    必须把灭世轮回的奥利维亚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而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悲情的女主角。
    这是最重要的。
    从一开始就拔剑相向的基尔最后能息事宁人，就能看出这一点的重要性。
    「今天就到这里。」
    特雷维斯话音刚落，一个见习魔法师就举起了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但在金塔，她的地位是最低的。
    「如果没有打扰到您的话，我想问一个问题。」
    特雷维斯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他看了看手表，点了点头。
    「给你30秒。」
    「前辈们为什么这么忙？是为了提升境界吗？还有金塔每个月都会举办研讨会？」
    「愚蠢的问题。」
    特雷维斯皱起了眉头。
    「听好了，新人。如果你想向世人炫耀『我有多厉害』，现在就滚去别的塔。那种东西在这里毫无用处。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真理。」
    贵族小姐瑟缩了一下。特雷维斯根本没理会她，径直走向了门口。
    「还有，我不是你的前辈。身为见习魔法师，要有自知之明。」
    「……！」
    砰！
    门关上了。贵族小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看来她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羞辱。
    奥利维亚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赞叹。
    『哇，我以前是怎么和这些家伙混熟的？』
    过去的自己简直让人敬佩。
    隔着屏幕看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亲自进来一看，真是冷血无情。
    据说魔塔的氛围会受到塔主的性格影响。
    所以说，金塔的魔法师们之所以会变成冷血动物，都是因为梅丽娜这个沉迷于真理的疯子。
    总之就是这样。
    「啧。」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需要人带路。她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这条路她走了可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几千次。
    奥利维亚走上楼梯。同时也在思考。
    该怎么做才能让梅丽娜记住奥利维亚这个名字。
    梅丽娜对真理以外的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她之所以继续担任帝国的塔主，也是因为帝国的支援最充足，而不是因为其他外在原因。
    归根结底，还是真理。
    所以在灭世轮回的时候，她是这样提议的：
    -让我成为您的弟子，我会代替您抵达真理的彼岸。
    梅丽娜接受了这个提议。
    因为在梅丽娜看来，奥利维亚是个天才，而且当时的梅丽娜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她肯定想尽一切办法都想窥见真理。
    但这个方法现在行不通。区区55级，别说展现那种神迹了，就连和灭世轮回的自己区别开来都做不到。
    『反而会适得其反。』
    那么该怎么办呢？
    怎样才能提出比那个更诱人的条件？
    奥利维亚一口气爬到了最顶层。她要去的不是梅丽娜的办公室，而是真正的最顶层，屋顶。
    在那里，除了金色的屋顶、梯子和夕阳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与此同时，时间开始流逝。
    [剩余时间：4分59秒]
    梅丽娜甚至没有回头。她根本不感兴趣。
    直到奥利维亚走到她身后，她才下达了逐客令。
    「回去……。」
    「真理。」
    梅丽娜猛地转过头。她的脸上充满了怒火。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竟敢在我面前提这个词？
    「你胆敢……。」
    但下一刻，梅丽娜的双眼变成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呆呆地望着奥利维亚的手。
    那里拿着一张画着魔法阵的纸。
    只是一张纸而已。
    一个刚进塔的，区区见习魔法师涂鸦的纸。
    「……。」
    但上面却蕴藏着梅丽娜梦寐以求的真理碎片。
    经过数百年的研究，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张纸上涂鸦的几个单词，几条线，价值连城。
    奥利维亚把纸塞进了口袋里。
    她无法使用魔法，但因为顿悟还在，所以才能做出这种惊人之举。
    「你怎么会……。」
    奥利维亚微笑着。
    想要成为悲情的女主角，首先要成为不可替代的存在。
    这样，当她消失的时候，对方才会更加渴望她，才会更加感受到她的空缺。
    奥利维亚确信。
    「我可以帮您。」
    梅丽娜绝对无法拒绝这个提议。
    第四十七章进入师父的记忆(3)
    「把、把它交出来！」
    口袋里的纸消失了。
    奥利维亚察觉到魔力异样的流动时，纸已经到了梅丽娜手里。但奥利维亚并没有打算抢回来。
    只是静静地看着。
    「……」
    梅丽娜急忙确认内容。她不停地来回看着纸和虚空，在虚空中写着什么。虚空中画出的金色公式逐渐增多。公式无穷无尽地延续着。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像灯塔一样照亮了周围。
    然后在某个瞬间，梅丽娜的手突然停住了。
    她被允许知道的知识，就到此为止了。
    「更多……」
    梅丽娜说到一半停住了。嗓子干渴。
    「再……再让我多看一点。这、这还不够。我终于能看到了。只要再多一点就能看到了……」
    金色的瞳孔疯狂地颤抖着。
    「你，不。您是怎么知道这个的，我不会问。您是谁，我也不会问。所以，所以求您……」
    「再、再让我多看一点。」
    梅丽娜的手颤抖着。姿势更低了。只要能知道真理，她甚至可以向见习魔法师下跪。
    现在她的头都要碰到地上了。
    披着少女外衣的恶魔？不，恶魔无法触及真理。由欲望构成的它们可以提供其他一切，唯独真理无法提供。
    如果恶魔能展现真理，她会毫不犹豫地堕落。
    「求、求您……」
    啪嗒。
    「起来吧。」
    奥利维亚抓住梅丽娜的肩膀，把她扶了起来。平时从不允许别人触碰的梅丽娜，在那一刻也无法拒绝。
    奥利维亚与梅丽娜对视。梅丽娜略高一些。
    「嘿咻，好了。现在视线总算对上了。以后和我说话的时候，别低头。」
    奥利维亚对梅丽娜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梅丽娜会如何理解这个微笑不得而知，但至少可以推测出奥利维亚的性格。
    「想、想要什么？我什么都愿意做……」
    「以后也别用敬语了。别人会怎么想我啊。」
    「可、可是……」
    「请随意一点。这样我才能自在。」
    「我知道，我知道了，不。我知道了。」
    奥利维亚缓缓开口。
    「我有个条件。」
    「那、那就说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梅丽娜疯狂地点头。她真的打算答应一切。如果是她能给的，就给；如果给不了，就想方设法弄来给她。
    「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会弄来……」
    「停。」
    奥利维亚把梅丽娜越来越低的头抬了起来。肩膀也展开，腰也挺直。
    「和平时一样就好。表情的话，最好是笑脸……这个以后慢慢改吧。」
    奥利维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总之，我的条件只有一个。收我为徒。」
    「啊、我当然答应！又不是奴隶，只是当徒弟而已，我当然……」
    正要抓住奥利维亚手的梅丽娜突然停住了。
    然后慢慢地，回味着奥利维亚说过的话。
    梅丽娜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让我做你的徒弟。」
    梅丽娜的眼睛瞪大了。好像在说『为什么？』
    「你不能答应吗？」
    「啊、不是！我当然可以答应！」
    无论是嘲讽还是想把她当奴隶使唤，都无所谓。
    什么都无所谓。
    「那现在我就收你为徒……」
    「现在不行，等一会儿。」
    非要……？
    梅丽娜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奥利维亚坐在屋顶边缘。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梅丽娜过来坐。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梅丽娜虽然照做了，但完全无法集中精神欣赏风景。
    『……为什么？』
    怎么想，眼前的少女也不像是见习魔法师。活了几百年的自己都无法窥探真理，甚至连一鳞半爪都看不到。
    但眼前的少女不同。
    『她接触到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比自己弱，但她确实接触到了真理。
    也想过是不是变形后的巨龙，但那也不可能。
    自己见过获得『领主』称号的巨龙。他们确实很强，一个魔法就能杀死几十万人，但却没有接触真理的器量。
    巨龙天性懒惰，散漫。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的它们，本来就没有什么目标意识。自然也没有探求真理的意愿。
    不是恶魔，也不是巨龙。
    那就只剩下人类了。
    但怎么想，那也不可能。这不是有没有天赋的问题。真理不会轻易地向只活了一两天的人展现。
    或许，不。很大的可能是眼前的少女并非少女。
    『是历史上没有记载的贤者之一吗？』
    怎么想，剩下的可能性只有这个。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如此辛苦获得的顿悟，为什么要告诉素不相识的自己？
    梅丽娜完全无法理解。
    「那个……」
    梅丽娜正要转头提问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我一会儿会上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奥利维亚已经站在了通往屋顶的梯子附近。
    已经上来了，还要再上来？梅丽娜完全不明白奥利维亚的意思。
    『有什么隐藏的含义吗？』
    奥利维亚看着一脸呆滞的梅丽娜，微微一笑。她故意把脚踩在梯子上。
    「我去一楼一趟再上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那、那就这样……」
    「我刚才说什么了？」
    「……抬头挺胸？」
    「对啊。你明明知道。尽量保持威严的样子。毕竟那样更适合师父。」
    「……」
    奥利维亚踩着梯子下去的声音越来越远。啪嗒，踏上走廊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还有使用『闪烁』的声音。
    梅丽娜仔细听着逐渐远去的声音。
    1分钟，2分钟，3分钟……
    就这样过了10分钟。
    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的时候。
    啪嗒。
    有人爬梯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来了！』
    她确信这是她200年来最漫长的10分钟。
    梅丽娜急忙整理仪容。用魔法把皱巴巴的长袍弄平，还拿出了平时不用的橡木魔杖。
    虽然像小丑表演一样，但只要能知道真理，这点耻辱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知道真理，她甚至可以从这里翻跟斗到东部港口城市。
    啪嗒。
    终于，她再次见到了期盼已久的少女。
    一颤。
    奥利维亚惊讶地看着站在眼前的梅丽娜。好像完全没想到会这样。
    『……我做错什么了吗？』
    虽然内心紧张，但梅丽娜还是尽量保持严肃的表情，等待着奥利维亚开口。
    「金塔主大人。请收我为徒。」
    「好。我收你为徒。」
    「……？」
    「……？」
    短暂的沉默。先开口的是奥利维亚。
    「呃，那个……就这样答应了吗？没有其他条件吗？」
    梅丽娜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这又是哪一出？
    「条件？」
    「是的，条件。金塔主大人一百多年来都没有收过徒弟。」
    「……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不，那个……嗯……」
    奥利维亚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梅丽娜看着她，思考着到底是什么让她不高兴了。
    「那……那我确实是梅丽娜大人的徒弟了吗？」
    「那、那是当然。没错。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徒弟了。」
    「……」
    「……要我改成首席弟子吗？」
    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
    梅丽娜睁开了眼睛。遮光窗帘挡住了外面的景色，但很明显已经是早上了。
    距离那天晚上那件奇怪的事，正好过去了两天。
    而昨天早上，梅丽娜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承认了奥利维亚是她的弟子。
    『……唔。』
    梅丽娜皱着眉头，翻了翻自己的口袋。
    写着奇妙公式的纸。
    那晚发生的事不是梦，这张纸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才更无法理解。
    奥利维亚到底在想什么。
    『在试探我吗？』
    梅丽娜歪着头，走出了办公室。站在门口正要行礼的秘书瞬间愣住了。
    「您、您醒了？」
    「醒了。奥利维亚在哪儿？」
    一醒来就找徒弟。
    秘书完全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奥利维亚现在在餐厅。」
    「房间往上搬了吗？」
    「暂时搬到了43层。其他地方没有空房间了……抱歉。」
    40层以上是长老的专属楼层。
    也就是说，奥利维亚的房间被安排在43层，意味着她的权限已经等同于长老了。
    不对。是弟子的话，实际地位应该更高吧？
    『才来了三天！』
    这后门走的也太过分了。
    但没有人敢反驳。这可是金塔主亲自安排的。
    反驳就等于说梅丽娜的眼光有问题，大家心里都清楚，所以只能乖乖听话。
    「我知道了。」
    -唰。
    梅丽娜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了。毫不犹豫地走向弟子的梅丽娜，让秘书陷入了沉思。
    『……是要死了吗？』
    不做寻常事的人基本都是快要死的。
    第四十八章弟子对师父，师父对弟子(1)
    「今天要教你的，是冰冻系魔法。运用冰属性时，最重要的是……」
    梅丽娜一边讲解，一边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说是要传授真理，姑且陪她玩玩，可她完全搞不懂这「弟子游戏」有什么意义。
    「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做的。」
    不出所料，奥利维亚完美地跟上了梅丽娜的课程。
    教她一，她就能明白十，学了基础就能举一反三。
    当然，梅丽娜对此毫无感触。将魔法传授给洞悉真理之人，这种感觉实在奇妙。
    怎么说呢，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奥利维亚。」
    「在，师父。」
    「那个……算了。」
    梅丽娜轻轻叹了口气。
    『连什么时候传授真理都不能问。』
    现在她甚至不知道奥利维亚是在演戏还是认真的。
    那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好好扮演师父的角色了。
    梅丽娜回想起百年前的记忆，教导加尔杜尔，也就是现任赤塔主的记忆。
    只要将当时的课程表现代化改造一下，应该就能勉强装装样子了。
    然而，梅丽娜第二天就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师父，我做完了。」
    「已经做完了？」
    回答从旁边传来。梅丽娜去皇宫期间，把奥利维亚托付给了大长老。
    「是的，我亲眼所见。塔主大人布置的课题，她不仅全部完成，还完成了三阶段的应用。」
    「……是吗？」
    「不愧是塔主大人！您独具慧眼！那些反对塔主大人决定的其他长老们，这次也该明白自己的无知了！这样的天才，如果不是塔主大人亲自教导，还有谁能胜任呢？」
    梅丽娜和奥利维亚的约定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因此，大长老的反应也并不奇怪。
    毕竟在不知情的第三者看来，奥利维亚简直就是天赐之才。
    比那位赤塔主加尔杜尔，甚至比梅丽娜小时候还要优秀。
    「这孩子的话，一定能领悟真理……」
    兴奋地说着的大长老突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梅丽娜的脸色。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糟、糟糕！』
    真理，这个词对梅丽娜来说就像逆鳞一般。
    谁都会因为努力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而生气。更何况，这个时间跨度长达数百年。
    大长老明显地紧张起来。考虑到梅丽娜的性格，他至少要被禁闭一个月，运气不好甚至会被驱逐。
    「我罪、罪该万死。我失言了……」
    「算了。」
    「我罪孽深重……啊，啊？」
    「我说算了，别在意。」
    大长老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梅丽娜本想斥责大长老这副窝囊样，但看到一旁的奥利维亚，又忍住了。
    奥利维亚说要拜自己为师。并且在过去的三天里，她非常认真地履行着弟子的职责。对梅丽娜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所以，这是一种无声的压力。
    『我像个弟子一样，你也该像个师父一样』，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她忍了。大概奥利维亚所说的「师父」，并非只是个虚名，而是真的希望她像个师父一样。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如果能坦白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不能再继续装模作样了。
    必须成为真正的师父。只有这样才能让奥利维亚满意，才能获得关于真理的下一个线索。
    梅丽娜一走出训练场，就立刻召集了魔塔的所有长老。突如其来的召唤让长老们都显得十分慌张。
    所有十位长老只用了一分钟就全部聚集到了会议室。这足以证明梅丽娜在金塔的权力有多么稳固。
    其中甚至有人穿着睡衣就被拉了过来。
    「发、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那该死的罗埃尔王国终于宣战了吗？」
    梅丽娜抬手，瞬间让长老们安静下来。她环视四周，缓缓开口。
    「觉得自己很会教导弟子的长老，举一下手。」
    「……」
    在梅丽娜的注视下，几位长老不得不举起了手。梅丽娜向其中地位最高的四长老示意。
    「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意见是指……」
    「字面意思。如何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师父？虽然你们的境界不高，但教导弟子的经验比我丰富得多。」
    四长老听后目瞪口呆。虽然在塔主面前做出这种举动很不妥，但谁也无法责怪她。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和她一样的心情。
    『我、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是梦，这一定是梦。』
    没有人不知道梅丽娜新收了一个弟子。但他们没想到她会如此认真。
    他们所认识的梅丽娜，是一个对他人漠不关心的人。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但她变了。仅仅三天，就因为收了个弟子。
    四长老好不容易才开口说话。
    「请问塔主大人您想成为哪种类型的师父？」
    「说得更详细些。」
    「师父的类型数不胜数。其中比较典型的有，慈祥和蔼的师父，严厉果断的师父……」
    「一般的弟子最喜欢哪种类型？」
    对于这个问题，四长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当然是慈祥和蔼的师父。」
    「是吗……」
    梅丽娜陷入了沉思。
    慈祥？和蔼？
    『……见鬼。』
    她觉得毁灭帝国都比这容易。
    这些温柔的词语和她格格不入。
    冷漠，放任，苛责……
    如果硬要说和她相符的词语，应该是这些。
    但她别无选择。
    「四长老，接下来的一周你都跟着我。然后……教我如何成为一名慈祥和蔼的师父。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要立即指出来。」
    梅丽娜话音刚落，三长老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七长老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九长老则口吐白沫。
    四长老也还没回过神来。即使是她这位以人缘好、沉稳著称的长老，此刻也不得不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很疼。
    不是梦。
    「……是，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很好。四长老，你跟我来。其他人可以解散了。」
    直到梅丽娜和四长老离开会议室，其他人仍然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
    「……哈。」
    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
    梅丽娜匆匆赶往训练场。她不能把奥利维亚晾太久。
    『这是一场考试。就当作是考试吧。』
    梅丽娜努力说服自己，这是一种检验是否有资格接受真理论述的考试。
    「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要立即告诉我。不用顾虑我的感受。」
    「……是。」
    四长老一脸茫然。她已经放弃思考了。
    「如果要进入弟子的私人训练场，最好提前告知一声。」
    「……是吗？」
    梅丽娜一脸不解。静静观察着的四长老补充道。
    「即使对方的地位比您低，但她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没有人会讨厌被尊重。」
    这是一种高级的讽刺，但梅丽娜并没有察觉。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私人训练场前。
    梅丽娜用「真要这样做吗」的眼神看着四长老。
    「这是最简单的。」
    梅丽娜长叹一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奥利维亚的回应后，她立刻推门而入。
    「您来了，师父？」
    奥利维亚问候道。她看了看梅丽娜，又看了看四长老，微微一笑。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师父说，您能抽出点时间吗？」
    察觉到微妙气氛的四长老识趣地退了出去。梅丽娜一脸无语地看着门口，奥利维亚突然向她靠近。
    「师父，请收下这个。」
    那是一张熟悉的纸。
    ……这么快？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纸已经到了她手里。梅丽娜拿着纸，紧张得不知所措，奥利维亚说道。
    「您可以看了。这是感谢您这三天来对我的教导。」
    「那、那就……却之不恭……」
    梅丽娜将三天前中断的公式继续写了下去。
    『成、成了！』
    梅丽娜一边疯狂地证明着公式，一边在心里赞叹不已。
    究竟是如何想到这种方法的，究竟是如何产生这种想法的。
    不知过了多久。
    「啊……」
    梅丽娜发出一声叹息。其中包含着纯粹的惋惜。
    结束了。她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别太失望。下次我还会给您看的。」
    奥利维亚只是笑了笑。
    那是梅丽娜从未见过的笑容。不掺杂任何虚伪，纯粹源自满足感的微笑。
    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梅丽娜感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那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
    从未体验过的。
    「……谢谢你。」
    「谢什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感谢您这三天来对我的教导。」
    「……」
    梅丽娜至少还有点羞耻心。所谓的答谢，是建立在双方都有付出的基础上的。
    她什么也没付出。
    然而，笑着的，感到满足的，都是奥利维亚。
    所以她更加无法理解。
    「师父。」
    「……嗯。」
    「下次的，六天后告诉您。在那之前，请多多关照。」
    「……」
    梅丽娜只是点了点头。奥利维亚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走近一步。
    「我之前说过什么？」
    「……抬起头。挺起胸膛。」
    「最好再笑一笑。嗯，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奥利维亚灿烂地笑着，她的瞳孔中映照出了梅丽娜的身影。
    虽然还有些生硬。
    但她确实，在笑。
    第四十九章弟子对师父，师父对弟子(2)
    「金塔主大人，好久不见啊。」
    皇宫书库的首席管理员弯腰行礼，呵呵一笑。他放下正在整理的书，开口说道：
    「有何贵干？」
    「这里有关于教育的书籍吗？」
    「教育……莫非是为了新收的弟子？如果是这样的话，请前往7号书库。我会提前通知那里的管理员。」
    「谢谢。」
    看着走向7号书库的梅丽娜，管理员低声自语道：
    「塔主真的变了……。」
    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考虑到随着年龄增长，性格会逐渐定型，这可以说是惊人的变化。
    梅丽娜在迷宫般的书库里畅通无阻地走着。与宽敞的内部空间不同，这里除了每个书库的管理员外，空无一人。
    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这里是皇宫书库，存放着大陆上所有的历史文献和魔法书籍，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进入。
    一天能有一位访客就算多的了。
    [7号书库-使用中]
    但今天不同。令人惊讶的是，里面已经有人了。
    「里面是谁？」
    「是阿丽娅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梅丽娜的兴趣也就到此为止了。她没有必要进去。管理员们已经把所有与“教育”相关的书籍都分类好，搬到了书库外面。
    梅丽娜拿起堆积如山的书中最上面的一本。这是一位已灭亡的古代王国学者所著。
    [所谓老师，应当为弟子开启人生的新视野。在人生这趟艰辛的旅程中，成为他们的光……]
    梅丽娜快速翻阅着书籍，几乎每10秒钟就翻一页。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只是草草翻阅。她正在实时记忆着这些庞大的信息。
    『新视野……』
    梅丽娜合上书，陷入了沉思。
    当她得到关于真理的第二个线索时，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她至今仍不清楚这种感情的真面目。但她明白了一件事。
    不能这样教导弟子。
    奥利维亚明明说过：「这是感谢您三天来教导我的答礼。」
    但梅丽娜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教给奥利维亚。所谓的授课也只是装装样子，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奥利维亚自学。
    说实话，她确实很忙。
    仔细想想，帝国的守护者不忙才奇怪。而且梅丽娜也没有正经教导过任何人。当然会生疏。
    是啊，其实都是些懦弱的借口。
    在真理面前，那些虚无缥缈的头衔又算得了什么。就算立刻放弃一切，也毫不足惜。
    但梅丽娜没有这么做。因为奥利维亚提出的条件太过荒谬，她不知不觉地被迷惑了。
    即便如此，奥利维亚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将真理的碎片交给了她。
    这反而刺激了梅丽娜。
    真理，不应该以这种方式获得。如果自己没有付出任何努力就获得顿悟，那也毫无意义。
    现在，这已经不仅仅是压力的问题了。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做。
    现在，仅仅成为一名老师已经不够了。
    她必须真心实意地成为奥利维亚的老师。
    虽然这肯定很艰难，很辛苦……
    但至少，这不会让日后获得的真理黯然失色。
    梅丽娜再次翻开书。为了成为一名问心无愧的老师，为了堂堂正正地面对真理。
    不知过了多久。
    「……呼。」
    梅丽娜合上了最后一本书。从升起的太阳来看，她似乎已经这样持续了7个小时。
    「帮我把这些整理一下。」
    「啊，知道了！」
    熬夜打盹的管理员们急忙跑了过来。
    梅丽娜起身，离开了堆积如山的书籍。正要返回魔塔的她，被一个东西吸引了目光。
    [7号书库-使用中]
    阿丽娅公主还在书库里。更令人惊讶的是，其他管理员都知道这件事，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梅丽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7号书库上，一位管理员小心翼翼地说道：
    「您不用担心。公主殿下有时会在书库里睡觉。」
    「……皇帝陛下允许她这样做？」
    「是的。不过仅限于7号书库。」
    7号书库的门紧紧地关闭着。坚固的魔法屏障阻止了外人的进入。
    但这对梅丽娜来说并不适用。
    叩,她将魔力扩散到门前，视野豁然开朗，内部景象一览无余。
    出乎意料的是，阿丽娅居然醒着。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古籍。哗啦啦！书页飞快地翻动着。当翻到最后一页时，阿丽娅毫不犹豫地把书放回原处。
    然后拿出下一本书，重复着同样的过程。
    10秒。
    这是阿丽娅翻完一本书所需的时间。
    「……。」
    梅丽娜皱起了眉头。就算这位公主殿下以脑袋空空如也而闻名，也不至于拿古籍开玩笑吧。
    真是无语。
    「……为什么偏偏是7号书库？」
    梅丽娜的语气中带着责备。7号书库里保存的古籍，记载着古代学者们毕生的经验和哲学思想。管理员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明明还有其他地方，为什么偏偏是7号书库？
    一位管理员一脸委屈地说道：
    「我们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呢？一开始当然是从1号书库开始的。」
    根据管理员的解释，阿丽娅每个月都会换一个睡觉的地方，也就是换一个书库。
    『……这毫无意义的恶作剧，她已经持续了七个月？』
    更让人无语的是，皇帝居然允许她这样做。
    梅丽娜摇了摇头。
    这位皇帝，看来是个十足的女儿奴。
    不过，这与梅丽娜无关。
    她的弟子也快醒了。
    *****
    金塔主梅丽娜任命新弟子已经过去一周了。金塔的魔法师们努力适应着日新月异的魔塔。
    但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
    「现在请您夸奖她吧。」
    四长老的话音刚落，梅丽娜就向前走了一步。
    「你做得很好，奥利维亚。你的进步真是日新月异。」
    「如果您能摸摸我的头，我会更高兴的。」
    梅丽娜点了点头。
    她顺从地摸了摸奥利维亚的头。目睹这一幕的首席魔法师像癫痫病人一样浑身颤抖。
    「这，这到底是什么……。」
    他上个月被派往东部，所以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听说塔主收了个弟子，但是……
    『真是…….真是难以置信。』
    梅丽娜的脸上似乎毫无表情，但仔细看，她的眼角微微弯成了月牙形。
    他也是个有女儿的父亲，所以他知道。
    那样的表情，如果不是真心实意，是装不出来的。
    「将冰冻魔法和雷电融合的想法很好。但首先要把冰属性彻底掌握。雷电魔法以后再学也不迟。」
    「好的，老师。我会照做的。」
    就算退一万步说，四长老向梅丽娜提建议，他还能理解。
    四长老不仅品行端正，而且精通教育弟子。
    但是……
    「冰属性与其他四大元素不同，它只在特定环境下才会出现。就像在沙漠中能找到水，却找不到冰一样。所以为了提高效率，需要像这样用魔力构建周围环境……。」
    这个景象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适应。
    居然亲自举例说明！
    而且还是那个梅丽娜！
    那个动不动就批评别人「像虫子一样的家伙也敢自称魔法师」、「有那种想法就赶紧滚出金塔」的梅丽娜，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到底……』
    这一切变化，似乎都是因为那个叫奥利维亚的小魔法师的到来。
    而这种变化，梅丽娜感受最为深刻。
    ……快乐。
    她第一次在教导别人中感受到了乐趣。
    披着少女外衣的贤者？
    不。至少在这一刻，奥利维亚是她的弟子。
    奥利维亚如此表现，梅丽娜也如此相信。
    当然，这只是她自我的满足。为了不让真理的价值褪色。
    虽然比不上触及真理，但全心全意地教导某人，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所以她只能全力以赴。因为真理的价值取决于她的努力。
    她不再犹豫向地位低下的人寻求建议，学会了如何抚摸别人的头。
    她学会了如何循循善诱，学会了如何温柔地说话。
    虽然学以致用还很困难，但至少她在进步。
    而且……
    「老师，下次要教我什么？」
    一阵悸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
    「接下来要教你的魔法是……。」
    很奇怪。
    明明这种陌生的感觉应该让她感到愤怒，但她却莫名地心情不错。
    她不知道原因。
    想到即将接触到真理的下一个碎片，她似乎有些紧张。
    确实，距离那一天只剩下三天了。
    一定是这个原因。
    梅丽娜努力忽略这种陌生的感觉。
    ****
    奥利维亚伸了个懒腰。她一反常态地环顾四周，然后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剩余时间：20分00秒]
    是时候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成果了。
    第五十章弟子对师父，师父对弟子(3)
    奥利维亚慢慢地审视着自己的状态。
    过去6天疯狂练级，现在已经晋升为高级魔法师了。
    60级。
    虽然还算不上强者，但也不是走到哪都会被秒杀的等级。
    考虑到白塔主是66级，70级开始才算是真正的强者。
    五大魔塔的下级塔主、队长级圣骑士、高等精灵亲卫队大概就是这个水平。
    80级则更高一个档次。大魔法师、剑圣、总骑士团长都在这个级别。
    『……可是我的升级速度有这么快吗？』
    就算她是老玩家，好像也没试过在短短十天内升5级。
    当然，如果使用能几何级数增加经验值获取量的药剂勉强也能做到，但那可不是现在这种低等级时该用的资源。
    『……是错觉吗？』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奥利维亚觉得好事就是好事，就随它去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堆积如山，她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与基尔不同，和梅丽娜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好感度完全为零的情况下进行的。
    所以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故意展现「转变」的过程。
    在还没和她变熟的情况下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两个自我，她有可能分不清究竟是哪一个人格犯下了屠杀的罪行。
    『一旦失误，就会万劫不复。』
    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到好感度达到50之后，再慢慢地展现出来。
    尽量少说话。就算奥利维亚是老玩家，要骗过梅丽娜这种天才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游戏和现实是不一样的。
    即使在所有回归者中，思维比梅丽娜更敏捷的人也只有阿丽娅一个。当然，如果把范围扩大到异族，情况会稍有不同，但她仍然是顶尖水平。
    那该怎么办呢？
    像梅丽娜这种类型的天才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她只相信自己的想法。
    奥利维亚反过来打算利用这一点。
    在玩了几千遍拉克缇娅里，她遇到的最多的NPC就是梅丽娜。几乎所有结局都是以魔法师职业达成的，所以遇到梅丽娜的次数最多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自信比梅丽娜更了解梅丽娜。
    奥利维亚大步走在走廊上。没必要特意去了解过去六天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魔法师每次遇到奥利维亚都会先闭嘴行礼，要是还没察觉到情况如何，那才更奇怪。
    就这样，在互相行了五十八次礼之后，她终于到达了办公室。
    「起得真早啊。是来请安的吗？」
    但是,见到的梅丽娜……有点奇怪。
    [梅丽娜·迪维埃]
    -等级：95
    -好感度：38
    -职业：时空大魔法师
    -称号：帝国守护者，金色魔塔主，皇帝的酒友
    明明上次确认的时候好感度还是3。
    可是现在居然是38。
    『……咦？』
    说实话，如果说她不希望好感度上升，那是骗人的。她又不是要代替她到达真理，还像个一流讲师一样装模作样地说「嘿，你也能看到真理！」，好感度不上升才奇怪。
    但这也太高了。可以肯定的是，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师徒关系了。
    一般来说，20左右算是不错的师徒关系。互相开玩笑，每年教师节都会送康乃馨，好感度大概就是这个程度。
    但现在几乎是它的两倍。当然比第一次见到基尔的时候要低，但那时她已经在艾乌兰混了几个月了。
    但梅丽娜不一样。她们结成师徒关系才十天而已。
    可是在这期间，人会变化这么大吗？
    「嗯，进来吧。这么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呃，那个……」
    「不像你啊。来，坐下慢慢说。」
    先不说那亲切的语气，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充满爱意的姿势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确实是想提高梅丽娜的好感度，但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奥利维亚好不容易才掩饰住慌张的表情。
    「……不用了。我坐椅子就好。」
    「也好，随你便吧。」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奥利维亚说道。
    「我想申请外出。」
    「外出？直接出去不就好了吗？又没人拦你。」
    「我可能会很晚才回来。我觉得还是应该跟您说一声……」
    「那你是打算今天翘课吗？」
    梅丽娜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失望。
    『……嗯？』
    奥利维亚没有错过这一幕。她在一瞬间，想出了梅丽娜会如此迅速变化的一个合理的理由。
    想想看，今天是她答应给梅丽娜真理碎片的日子。她能把写着碎片的纸交给梅丽娜的时间，只有她们单独上课的时候。
    对梅丽娜来说，翘课就等于不告诉她真理碎片。
    奥利维亚这才恍然大悟。
    那38点好感度不是因为师徒关系产生的，而是因为想要窥探真理的欲望产生的。
    果然，这样就说得通了。
    奥利维亚这才放下心来。
    「不，今天晚上也要上课。」
    「我知道了。别走太远，路上小心。」
    梅丽娜摸了摸奥利维亚的头。奥利维亚瞬间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她的手。
    「那我走了，老师。」
    梅丽娜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吱呀。
    门关上了。独自留在房间里的梅丽娜等到脚步声远去后，才从文件堆里拿出一本书。
    四长老推荐的，《教导弟子的诀窍》。
    今天对梅丽娜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一天。
    过去六天，梅丽娜全心全意地教导奥利维亚。因此，这次获得的真理碎片，会比上次获得的碎片更加甜蜜和珍贵。
    [……让年纪小的弟子坐在膝盖上效果会很好。]
    梅丽娜在句子上画了一条红色的实线。
    有时候奥利维亚看起来真的像个小女孩。刚才那个姿势也是因为这个才失误的。
    说实话，不是有时候。
    奥利维亚展现贤者一面的时候真的只是一瞬间。所以梅丽娜也会这样错觉。
    梅丽娜转着笔思考着。
    『演戏……不可能。一整天装成弟子是不可能的。至少会有几次露出本性。』
    但奥利维亚平时却惊人地隐藏着贤者的一面。说实话，这已经超出了惊人的程度，近乎不可能。
    『……除非她平时封印了贤者的一面。』
    剩下的可能性只有这个了。
    这样她才能真心实意地扮演比自己小很多的魔法师的弟子。
    但要做到这一点，至少要有两个人格。
    没有获得顿悟的自我，和获得顿悟的自我。
    『……但这不可能。』
    前者没有理由放过后者，而且，凡人的精神也无法承受千年的时光。
    无数历史证明，自我分裂的人最终只会走向毁灭。
    『……难道到达真理之后会有什么不同吗？』
    梅丽娜的笔转得比刚才更快了。
    确实，真理是她唯一没能到达的未知领域。那么，梅丽娜不知道的其他方法也完全有可能存在。
    比如，以分裂自我的状态生存的方法，或者在近乎永恒的岁月中保持精神的方法。
    但这里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就算有这样的方法，梅丽娜也无法想象其代价会有多大。
    不管是否到达真理，魔法这门学问本来就是这样的。
    即使使用只比自己能力高一级的魔法，也要付出生命力作为代价。
    那么奥利维亚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想到这里，梅丽娜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真的不明白奥利维亚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好像也没对她施过恩惠。』
    无论怎么回忆，结果都不会改变。她明明是十天前才第一次见到奥利维亚的。
    完全搞不懂。
    -啪嗒。
    笔掉在了地上。梅丽娜咂了咂舌，捡起笔。
    梅丽娜决定继续看书。反正答案只有奥利维亚才知道。
    [……老师对弟子的爱是无限的，弟子对老师的爱也是如此。]
    正要翻到下一页的梅丽娜停了下来。
    这是一句让她心动的句子。
    梅丽娜不知不觉地，将句子一个接一个地刻在了心底深处。
    就这样，直到夜幕降临。刻下，再刻下。
    第五十一章弟子对师父，师父对弟子(4)
    「最近的局势……」
    「东部联盟的动向……」
    得到梅丽娜外出许可的奥利维亚，漫步在集市上，思绪万千。帝国历990年，是帝国与东部联盟正式开始角力的年份。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战，但边境地带的小规模战斗却从未间断。
    大部分帝国国民对此一无所知。只有来往于大陆的商人和少数知识分子才了解真相。
    这并非贵族们刻意控制信息，而是因为像报纸那样能够传递远方消息的媒介本身就不存在。
    毕竟，拥有近现代科技水平的国家也只有中立国马基纳一个而已。
    一般的菜鸟玩家在这里就会卡关。因为在国家层面的对抗中，个人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这时候一般来说应该还是学院的学员吧。』
    他们所能做的，只有无力地看着帝国与东部联盟之间的战争爆发。
    即便帝国是占据大陆一半以上的超级强国，东部联盟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因为东部联盟拥有两位回归者。
    分别是自由都市米卡贝尔的武王和卡尼斯王国的驭浪者。
    大部分菜鸟玩家都在这里放弃了。
    帝国虽然会取得胜利，但基础设施几乎被摧毁，军事力量也损失殆尽，根本撑不到恶魔登场的后期。
    魔王都还没出现，帝国就先灭亡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但奥利维亚是谁？是最早的开拓者啊。
    她阻止过东部战争上千次了。
    奥利维亚的脚步停在了一条昏暗的小巷入口。两个浑身纹身的壮汉守在那里。
    表面上看像是普通的混混，但他们其实是暗市指派的警卫。
    奥利维亚压低兜帽，走下台阶。警卫们对奥利维亚漠不关心，只顾着自己聊天。
    不知走了多久，一扇巨大的铁门挡住了奥利维亚的去路。奥利维亚按一定的节奏敲了五下门。
    咔哒一声，位于视线高度附近的一扇小门打开了。像是门卫的男人说道：
    「通行证。」
    这是要查看入场凭证。奥利维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金牌。
    [帝国暗市入场证-金]*3
    准确地说，这是她在进行灭亡路线时获得的道具之一。
    因为学院就读期间就应该提前准备好这东西，她想当然地认为自己会有。
    耀眼的金光让门卫眼前一亮。在每日访客数千人的暗市中，拥有金牌的人即使有，也不会超过三个。
    金牌并非单纯依靠良好的购买记录就能获得。只有被暗市主人认可为「顾客」的人才能获得金牌。
    「……贵客驾到。祝您玩得愉快。」
    从门卫手中接过金牌的瞬间，空间骤然翻转，将奥利维亚传送到了某个地方。
    那里到处都是穿着长袍或戴着面具的人。
    「今晚10点，主厅将举行遗物拍卖会！」
    「出售强化力量的药水！」
    到处都是叫卖的商人。弥漫着被实时屠宰的怪物的血腥味，以及地下特有的浑浊空气。
    这里是帝国暗市。
    特意在前面加上「帝国」二字，是因为这里的实际负责人是皇帝。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暗市主人和少数几个高级贵族。
    正因如此，帝国暗市禁止交易奴隶、毒品以及与恶魔有关的物品。
    但除此之外的东西，他们一概不干涉。所以这里才叫暗市，所以才要找个傀儡老板。
    总之，奥利维亚来暗市的目的很简单。
    她有事情要确认。
    [剩余时间：17分53秒]
    时间很充裕。因为获得了第二个线索的奖励，在没有遇到回归者的时候，时间不会减少。
    所以不必着急。只要在午夜之前回去就行。
    奥利维亚前往主厅。拍卖会即将开始，那里人头攒动。
    她没打算参加什么拍卖会。但她要找的人就在拍卖场。
    「喂，这里禁止入内。」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警卫的话，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金牌。凶神恶煞的警卫瞬间变得温顺如绵羊。
    金牌。
    有了它，就能与暗市主人单独见面。
    「这边请。」
    戴着面罩的警卫将奥利维亚带到某个地方。打开房门，一位中年人站在那里。他正透过窗户俯瞰着拍卖现场，然后耸了耸肩，坐到了桌旁。
    「以防万一，我还是问一句，你知道单独会面的代价吧？」
    「知道。」
    「……嗬。」
    中年人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感叹。
    「这声音，真是位好嗓音的姑娘啊。我更好奇你那长袍下藏着谁了……不过，你似乎不打算告诉我，那就算了。」
    中年人抿了一口葡萄酒。
    「那么，你有什么事？作为支付金牌的代价，我会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愿望』指的是在暗市流通的所有物品。各国的军事机密、上古遗物、遗迹中发现的魔法书等等。无论是什么，都可以用金牌交换。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真正珍贵的东西在进入暗市流通之前，就已经被提前筛选出来了。
    简单来说，在暗市里流通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我想要情报。」
    奥利维亚的话让中年人眼前一亮。因为最划算的交易就是情报。
    「你想要什么情报？」
    「从987年开始，三年内，所有与东部联盟有关的传闻和小道消息。」
    中年人皱起了眉头。
    过去散播的谣言，到底有什么用？
    当然，顾客有需求，他就得提供，但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范围太广了。光是整理就要花上四年时间。」
    「如果限定在军事机密和高层人士的丑闻呢？」
    中年人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虽然还是很多，但也不是整理不了的程度。
    「这个可以。但现在不行，需要十天时间。」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我多给你两天时间，务必调查清楚。到时候我会来取。」
    中年人没有理由拒绝。
    *****
    从暗市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奥利维亚急忙赶往金色魔塔。
    12天后，也就是使用一次线索后，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情报了。
    她去暗市就是为了这个。
    得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很简单。可以用它来阻止战争。
    区区谣言就能阻止战争？
    那可不是普通的谣言。
    那都是奥利维亚散播的『真相』。
    高层人士的丑闻、军事部署图之类的机密。
    想象一下，这些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泄露出去。
    东部联盟的高层人士知道那不是谣言。他们不得不相信。
    自然而然地，他们会误以为帝国的情报能力超乎想象，然后乖乖地夹起尾巴做人。
    当然，仅仅散播谣言是不够的。必须按照正确的顺序散播才能阻止战争。
    如果顺序不对呢？990年末战争就会爆发，东部联盟灭亡，帝国也会半残。
    奥利维亚的『现在』是987年，也就是说，距离战争爆发还有三年多一点的时间。
    『所以说拉克缇娅是个垃圾游戏。这些信息基本上要玩100遍才能知道。』
    总之，她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暗市的。因为距离上次灭亡结局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她没再玩拉克缇娅，所以忘记了散播谣言的正确顺序。
    『这下解决了一件事。』
    这样就能保住武王和驭浪者埃斯蒂的性命了。
    ——啪！
    奥利维亚的身影快速移动。她出现的地方，是金塔的正门。
    而那里，站着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
    「……你回来得很晚。」
    是梅丽娜。
    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怒气。
    奥利维亚这才意识到自己回来晚了。
    「你不是说晚上也要训练吗？」
    「……对不起。」
    奥利维亚先低下了头。梅丽娜注视了她许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先进来吧。外面冷。」
    「……嗯。」
    上楼梯的时候，梅丽娜问道：
    「是很重要的事吗？」
    「嗯。」
    「比训练还重要？」
    「嗯。」
    「……。」
    奥利维亚的蓝色眼眸闪耀着坚定不移的光芒。
    梅丽娜无法责怪这样的奥利维亚。
    「……先去睡吧。今天没完成的明天继续。」
    「啊，那个，师父！」
    正要前往办公室的梅丽娜被奥利维亚叫住，她递过来一张纸。
    「这个。我答应给您的。」
    是第三块碎片。
    「……。」
    梅丽娜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是。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比想象中平静。
    很奇怪。
    「……谢谢你。」
    梅丽娜没有立刻打开碎片。
    「现在去睡觉吧。」
    确认奥利维亚躺在床上后。
    「今天辛苦了，我的徒弟。」
    她这才查看了碎片。
    第五十二章弟子对师父，师父对弟子(5)
    帝国历987年。金色魔塔。
    自帝国建立以来，从未有人从魔道顶点的位置上下来过。在魔塔的会议厅里，一位老人用充满愤怒的声音说道：
    「……消失了？」
    红色魔塔主，加尔杜尔。
    严格来说，他是个外人，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傻到去计较这个。
    梅丽娜不在，帝国剩下的唯一大魔法师就只有加尔杜尔了。
    「金塔主失踪已经超过三天了，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这说得过去吗！」
    「……实在抱歉。」
    加尔杜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现在东部局势如何，你们不知道吗？」
    「……」
    金塔的长老们不敢抬头。他们也清楚情况的严重性。
    帝国能够在数百年间称霸大陆，是因为能够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场局势的超规格强者，比其他国家多出一倍。
    金塔主梅丽娜和剑圣基尔。
    但现在，这两大核心战力都不在。
    如果东部联盟知道了这件事，那就不仅仅是交出贸易主导权那么简单了。
    站在一旁观察情况的影子骑士团长卡利奥佩用平静的声音开口说道：
    「陛下也在密切关注当前的局势。基尔公爵殿下，我们会尽力寻找。」
    卡利奥佩的真正意图被长老们领会，他们都畏缩了一下。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好意，但实际上是在说，找魔法师是你们魔法师自己的事。
    加尔杜尔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些长老。
    「一周之内必须找到金塔主。」
    「……」
    「再这么拖下去，连亚丁平原都可能保不住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平原。亚丁平原拥有占帝国总产量30%的粮仓地带。
    『要是失去了那里，就完蛋了。』
    这并非夸大其词。会议厅里堆积如山的资料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首先倒霉的就是负责东部边境地区的加尔杜尔。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在加尔杜尔可怕的气势下，长老们颤抖着离开了会议厅。
    他不认为这些人能在一周内找到梅丽娜。但情况已经危急到必须抓住哪怕一丝的可能性。
    加尔杜尔对卡利奥佩说：
    「抱歉，但你得帮帮忙了。」
    「我知道。」
    「我不是客套，我是认真的。」
    「……」
    卡利奥佩眯起了眼睛。
    作为二皇子派的领袖，他说出这样的话，就等于是在宣布暂时休战，停止皇权之争。
    既然如此，这边也没有理由拒绝。
    在争夺王位之前，先处理好外部事务是常识。
    「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中央骑士团长。期限就理解为东部局势稳定为止，可以吗？」
    加尔杜尔点了点头。
    东部联盟想要的只是利用战力差距来争夺主导权，而不是战争。
    只要有基尔公爵在，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东部联盟的野心。
    加尔杜尔暗自咂舌。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根据帝国情报部的预测，东部联盟真正露出獠牙至少也是三年之后的事。
    现在却提前了这么多。
    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样。
    「那么我就先……」
    卡利奥佩正要低头离开，这时，加尔杜尔开口了。
    「你。」
    「是。」
    加尔杜尔掩饰着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的不知道吗？」
    「什么？」
    「……金塔主一直在找的那个弟子。」
    卡利奥佩这才明白加尔杜尔为什么如此焦躁。
    魔法师基本上都是靠自尊心活着的家伙。在这些魔法师中，加尔杜尔的自尊心尤其强。
    加尔杜尔被剥夺梅丽娜弟子资格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他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是因为这对他来说并非完全是耻辱。
    『好歹加尔杜尔也当过梅丽娜的弟子。』这种舆论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其他塔主连弟子的资格都没有。
    他曾经是梅丽娜的弟子，这件事既是他的污点，也是他的骄傲。
    但如果梅丽娜还有另一个弟子呢？
    而且梅丽娜还在苦苦寻找这个弟子？
    那么，曾经是梅丽娜弟子这件事，就变成了纯粹的污点。
    卡利奥佩开口说道：
    「没有。」
    「……没有？」
    「这是对帝国登记在册，或曾经登记在册的所有魔法师的个人信息进行调查后的结果。我们也向其他王国寻求了合作，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复。」
    加尔杜尔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肯定在哪里的。再找一遍。」
    「再说一次，没有。『维亚』这个名字的魔法师，近70年来一共出现过472名，其中除了8名以外，其余都因年老去世了。剩下的8名也都是魔法资质平平的……」
    「你确定不是调查出错了？！」
    加尔杜尔用洪亮的声音说道。
    两人对视了许久。先服软的是加尔杜尔。
    「……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突然怎么了？」
    卡利奥佩的眼神在要求解释。就算加尔杜尔再怎么自尊心强，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地失去理智。
    如果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也当不了二皇子派的领袖。
    「……你不知道金塔主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背后散布谣言。」
    「……」
    卡利奥佩闭上了嘴。
    『梅丽娜老糊涂了。』这条谣言，确实是他散布的。
    为什么要散布？
    因为，金塔主是魔法师。
    魔法师和骑士从帝国建国之前就开始互相贬低，争夺权力。这不仅仅是帝国的现象。
    所有王国都是如此，除了龙族和精灵族以外的所有异族都是如此。
    加尔杜尔俯视着卡利奥佩。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明知道这件事却保持沉默吗？」
    「为什么……？」
    「因为你们没有越线。我们也并非完全清白，深灰色和黑色，说到底都差不多。」
    「……」
    这里所说的线，大概是指国境线。
    也就是说，如果谣言传到了国境线之外，他们就会出手干预。
    「但这是其他魔法师的意见。我不管你们有没有越线，我的性格就是直接怼。」
    「……那您为什么忍下来了？」
    加尔杜尔用充满自信的语气说道：
    「我认识的金塔主，在老糊涂之前就会咬舌自尽！老糊涂？痴呆？不可能。一个一辈子没说过谎的人提到了弟子，那就说明真的有弟子！」
    「但是……」
    「我敢肯定！可能是昵称或别名！」
    「昵称？」
    卡利奥佩眯起了眼睛。
    无论怎么想，金塔主和昵称这两个词都不搭边。
    加尔杜尔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干咳了一声。
    「……昵称先不管。总之，别名也好，称呼也好，只说了名字的一部分也好，什么都行！金塔主肯定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弟子！」
    「如果是昵称,那更不应该去找啊？」
    加尔杜尔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所以才要找。」
    「什么？」
    「找到那个小崽子，然后在金塔主面前杀了他。这样金塔主就会明白，她错了，我对了。」
    加尔杜尔脸上浮现出一丝阴森的笑容。
    「所以，帮我找到她。」
    *****
    雪原上闪过一道亮光。
    片刻之后，奥利维亚眼前浮现出熟悉的讯息窗口。
    [回归者，『梅丽娜·迪维埃』已被制服！]
    [获得线索#2！]
    这已经是第四次制服她了。
    看着浑身冒着热气昏迷不醒的梅丽娜，奥利维亚松了一口气。
    都怪那该死的回归者特权。
    大概是因为在基尔身上吃过一次亏，所以绝对不能让梅丽娜也使用那个该死的特权。
    因此，她四天来几乎都守在『梅丽娜冰雕』前。万一梅丽娜提前醒来，北部就会天下大乱。
    只要梅丽娜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就立刻把她打晕。大概是因为这个，梅丽娜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天前。
    「呼……」
    奥利维亚慢慢地把手伸向梅丽娜的头部。
    片刻之后，意识闪烁了一下。
    [剩余时间：40分00秒]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来到了奥利维亚的个人修炼场。
    「在那里，像这样扭曲魔力……」
    梅丽娜正在前方热情地讲解魔法。突然，她猛地转过头。
    「……」
    「怎、怎么了？」
    梅丽娜歪了歪头。
    「嗯……没什么。继续吧。」
    奥利维亚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第五十三章弟子对师父，师父对弟子(6)
    练习场中闪烁的电流瞬间消散。梅丽娜收敛指尖聚集的魔力，回头问道：
    「还有疑问吗？」
    奥利维亚点点头回答道：
    「没有了。」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的。」
    奥利维亚一边修复烧焦的墙壁，一边暗自松了口气。
    [剩余时间：23分00秒]
    说实话，一开始她吓坏了。还好是在课程快结束的时候才附身，否则就真要出大事了。
    『真危险啊。』
    差点就让人看到『变身』的样子了。
    奥利维亚偷偷瞥了一眼正在整理魔法书的梅丽娜。
    [梅丽娜·迪维埃]
    -等级：95
    -好感度：45
    -职业：时间与空间的大魔法师
    -称号：帝国的守护者，金色魔塔主，皇帝的酒友
    到目前为止，线索中的时间总共过去了12天，而梅丽娜的好感度也上升到了45。
    好感度提升很顺利。
    一切都很好……但是……。
    [剩余时间：19分32秒]
    因为梅丽娜就在附近，计时器根本停不下来。
    平时的话，早就整理完离开了，可不知道今天上了什么课，练习场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这就是线索的缺点。根本不知道被屠杀时间线的奥利维亚当时在做什么。
    [剩余时间：17分21秒]
    『……怎么还没结束？』
    嘴唇开始发干。
    『得去黑市一趟。』
    为了确认能够阻止与东部联盟战争的情报。
    其实只要有1分钟的时间，就能去黑市。只要梅丽娜不在身边，计时器就不会减少时间。
    但那样的话，就像上次一样，如果梅丽娜在大门口等着，就没办法应对了。
    至少要留10分钟，才能应对这种变数。
    [剩余时间：15分37秒]
    奥利维亚为了不让梅丽娜起疑，装作镇定的样子，运用魔力修复墙壁。
    哗啦啦啦。
    当然，她并不打算把墙壁修复的速度也放慢。就像污渍被擦掉一样，巨大的墙壁瞬间恢复了原状。
    梅丽娜用赞叹的语气说道：
    「哦，比平时快多了。」
    「哈哈……」
    奥利维亚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对梅丽娜很抱歉，但她使用线索可不是为了上这种课。
    当然，使用线索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提升梅丽娜的好感度，但至少现在，获取关于东部战线的情报比提升好感度更重要。
    为什么？
    上这种课，好感度又能提升多少呢？又不是一个月才上一次课。
    由于线索的使用次数有限，必须时刻考虑如何才能发挥最大效率。
    而现在，获取情报才是效率最高的。
    『下次进来的时候，好感度应该能超过50了吧。』
    好感度超过50的那一刻，就要正式开始覆盖记忆的工作了。
    整理完毕的奥利维亚小步跑向梅丽娜。
    「今天也谢谢您的教导。」
    然后像往常一样低下了头。只要梅丽娜接受了这个问候，两人的一天就结束了。
    当然，梅丽娜还得处理积压的工作，奥利维亚也得复习今天学到的内容，不过……。
    那种事，被屠杀时间线的奥利维亚会处理好的。
    但那天却有些不同。
    「……」
    没有回应。
    等了好一会儿的奥利维亚悄悄抬起头问道：
    「那个……师父？」
    「怎么了？」
    「……您不接受我的问候吗？」
    「我会接受的。我的弟子的问候，当然要接受。」
    但说着这话的梅丽娜，眼神却眯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希望我离开吗？」
    「诶？」
    「我问你，希望我离开吗？」
    梅丽娜明明在笑，但气氛却很奇怪。
    奥利维亚感觉到，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立刻完蛋。
    她尽量装出一副天真的表情说道：
    「不是的，师父您最近有很多事要做。就算不上课，自习我自己也可以的。我是那个意思……」
    「谢谢你担心我。不过今天没关系。我已经提前把工作做完了。」
    「……」
    梅丽娜的眼神依然在问『你不愿意吗？』。
    奥利维亚不敢轻易开口。即使她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
    『我也想和师父多待一会儿。』才是正确答案。如果是平时，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答案。
    但是……。
    『感觉不对劲。』
    奥利维亚抱着万一的想法，再次查看了梅丽娜的状态栏。
    [梅丽娜·迪维埃]
    -等级：95
    -好感度：45
    -职业：时间与空间的大魔法师
    -称号：帝国的守护者，金色魔塔主，皇帝的酒友
    果然，好感度没有分开。这意味着，梅丽娜还没有区分奥利维亚和被屠杀时间线的奥利维亚。
    『……真的是因为想多待一会儿？』
    不，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那个意思，就不会用那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话了。
    奥利维亚思考了一会儿。
    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怀疑阶段吗？』
    怀疑奥利维亚有两个自我。
    如果只是没有证据，只有怀疑的阶段，那完全有可能。
    基尔在确定奥利维亚有两个自我之前，好感度也没有分开。
    「徒弟啊，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所以才会这样拐弯抹角地问。为了弄清楚自我切换的节点是什么时候。
    『……我好像没做什么会让人怀疑的事。』
    除了交出真理碎片的时候，她真的像梅丽娜的弟子，也就是像被屠杀时间线的奥利维亚那样行动了。
    『……不是行动的问题吗？』
    想想看，基尔也是仅仅因为气氛的差异就区分了被屠杀时间线的奥利维亚和她自己。基尔都能做到，梅丽娜没理由做不到。
    言行可以模仿，但气氛却无法模仿。
    但这还不够。虽然可以怀疑，但没必要特意确认自我切换的瞬间。
    因为对梅丽娜来说，奥利维亚已经是到达真理的魔法师了。
    真理对梅丽娜来说是未知的领域。
    这样的魔法师就算切换自我扮演弟子，也没必要在意……。
    等等，难道……？
    ****
    梅丽娜苦涩地看着陷入沉思的奥利维亚。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梅丽娜在过去的几周里一直陷入了疑惑。
    已经到达真理的魔法师，究竟为什么要做自己的弟子？
    到达真理，和成为梅丽娜的弟子。
    即使是乡下地方的魔法师学徒也知道，这两者并不等价。
    而梅丽娜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才真心决定成为奥利维亚的师父。
    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让两者等价。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等价。但作为魔法师，这是无法避免的。
    等价。
    那是所有魔法的基础。
    根据使用魔力的多少，魔法的威力也会随之改变。使用得少，威力就弱；使用得多，威力就强。
    使用超出自身能力的魔法会导致失去生命力，也是同样的道理。
    为了达到等价，魔法师需要承受相应的负荷。
    这就是等价交换，这就是魔法。
    而奥利维亚，也是一名魔法师。
    到达真理的魔法师，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等价的原理。
    不可能不知道天平倾斜多少，另一边就会承受多少负荷的简单道理。
    以前即使知道这一点，她也并不在意。但最近，在瞥见第三块真理碎片后，她有所顿悟。
    虽然只是碎片，但那顿悟却像笼罩在迷雾中一样模糊，但她仍然能够感受到。
    真理的价值。
    她欣喜若狂。她感到无比幸福。她惊叹于竟然存在这样的境界。
    同时，她也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无论多么尽心尽力地扮演师父的角色，天平都会永远向另一边倾斜。
    即使献出所有的器官和身体部位，所有的情感，甚至是灵魂。
    无论梅丽娜做什么，都永远无法达到等价。
    但即便如此，梅丽娜也没有承受任何负荷。
    因为即使她付出一切，也比不上真理碎片的价值。
    应该承受负荷的人，却没有承受负荷。
    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
    奥利维亚，她的弟子，代替她承受了负荷。
    『为什么？』
    梅丽娜试着进行推理。
    无论怎么想，奥利维亚都没有理由代替她承受负荷。
    最终，她得出了一个答案。
    -请收我为徒。
    想想看，奥利维亚从未对她不敬过。
    『……真的。』
    她感到一阵反胃。
    她已经知道奥利维亚平时会封印自己作为贤者的姿态。也知道只有在交出真理碎片的时候，那种姿态才会苏醒。
    今天就是那一天。
    所以她想紧紧地待在奥利维亚身边，确认一下。
    『……真的是我的弟子吗？』
    梅丽娜的双眼闪耀着明亮的金光。
    第五十四章比真理更珍贵的东西(1)
    某个春天。
    冬天沉睡，生命萌发的季节。
    在那样的日子里，梅丽娜被卖掉了。
    不是被奴隶贩子抓走的，也不是被盗贼团狠狠地欺负了。只是，被父母卖掉了。
    七枚银币。
    那就是梅丽娜的价值。
    商人甚至没有问梅丽娜的名字。只是把她关进铁笼里，每天给她一块硬面包和少量的水，仅此而已。
    『真好吃。』
    但即使是那样，也比草根好吃好几倍。
    拉着梅丽娜的马车颠簸着。商人一边咒骂着，一边把少年的尸体挪开。
    -该死的。这些小乞丐怎么偏偏死在路上？
    梅丽娜知道原因。
    因为现在是春天。
    树皮还没长出来，嫩芽也还没发芽的春天，只不过是温暖的冬天罢了。
    这个时候连乞讨都不可能。因为去年的粮食在冬天已经吃光了，没有人可以施舍。
    春天有时比冬天更残酷。它像要喂饱你似的，给人虚假的希望，折磨着饥饿的人们。
    已经到了极限的人们无法熬过这段时间。所以才会像那样放弃。
    马车停了下来。四周都是铁笼。是奴隶市场。
    -角斗士奴隶一个10金币！
    -健壮的男孩子一个2金币！
    与瞬间就被卖掉的其他的奴隶不同，梅丽娜一个星期都没卖出去。不是因为商品价值低。是因为没有出现拥有购买梅丽娜的财力的人。
    宝石眼意味着优秀的潜力。并不是所有的大魔法师都拥有宝石眼，但拥有宝石眼的人必定会成为大魔法师。
    而梅丽娜，是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金色宝石眼的拥有者。
    -来来来，从大森林里抓来的精灵！100金币起拍！
    -200金币！
    -300金币！
    年幼的梅丽娜在一周内就明白了世间的道理。
    支付相应的价值，就能得到相应的其他价值。
    真是合情合理。
    -蠢货们。
    梅丽娜对着空气骂着自己的父母。
    梅丽娜的父母是傻瓜。是不知道自己女儿拥有何等价值的无知的人。
    -……
    自己才不是区区七枚银币的货色。只要讨价还价一次，就能拿到一百倍的价钱。
    那样的话，以后就不用再吃树皮了。
    -笨蛋蠢货们。
    就算按现在十分之一的价值卖掉，至少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七枚银币到底能做什么。
    又过了一周。
    为了购买梅丽娜，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但是因为过于高昂的价格，没有人轻易出手。
    商人不知从哪天起，不再给硬邦邦的大麦面包，而是换成了柔软的小麦面包。她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牛奶。浴缸是温暖的，新衣服是柔软的。
    不知从哪天起，在床上睡觉成了日常。
    又过了一周。
    -读读看。
    梅丽娜学会了识字。掌握了通用语的她，第一次读的书不是童话，而是基础魔法书。
    拿到魔法书的第一天，梅丽娜就在众人面前燃起了火焰。
    -来，各位！看看！宝石眼，而且是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金色宝石眼！仅仅1小时就掌握了魔法基础的惊人天赋！下一位大魔法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10万金币起拍！
    -10万！
    -15万！
    数百位权贵聚集在一起。双手被绑着站在台上的梅丽娜，再次意识到自己是正确的。
    『爸爸妈妈是笨蛋。』
    7银币的少女，以700万金币的价格被卖掉了。
    买家是帝国的皇帝。
    帝国供梅丽娜吃住，教她魔法，作为交换，要求她在20年内成为大魔法师。
    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火焰魔法是通过燃烧魔力……。
    但没有什么比魔法更合情合理了。
    等价交换。
    付出多少，得到多少。
    简单而又非常合情合理的世间道理。
    不懂这个简单道理的笨蛋蠢货，世上只有两个。
    梅丽娜每天睡觉前，都会反复思考。为什么父亲要把自己廉价地卖掉。
    -是这个孩子吗？
    -……是的。
    -啧。本来是4银币，但眼神灵动，就再加3银币吧。怎么样？
    -那，卖到贵族家就不会挨饿，是真的吗？
    她以为父亲是在担心自己。她以为他已经把自己卖掉了，却还在装模作样地担心自己。
    -这个你不用担心。至少不会饿肚子。
    -……那就卖吧。
    在向商人反复询问之后，父亲才安心下来。
    梅丽娜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不，她不想明白。
    拿了钱就高兴点不好吗。
    -……
    不。
    其实她知道。
    梅丽娜有四个弟弟妹妹。老二冻死了，老三吃土吃坏了肚子死了，老四饿死了。
    每次弟弟妹妹死的时候，父亲都会悲痛地哭泣。母亲抱着冰冷的弟弟妹妹，流着血泪。
    虽然吃饭的嘴减少了一半，但情况丝毫没有好转。
    还在吃奶的老幺瘦骨嶙峋。这样下去肯定撑不过一周。
    森林里的树木都被剥光了，除了腐烂的落叶，什么草都看不到。
    春天，不，冬天还要一个月才结束。
    最终，梅丽娜的父母不得不做出决定。
    为了至少救活一个。
    梅丽娜这才明白。
    为什么父亲，母亲要把自己卖掉。
    7银币？
    卖多少钱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能活下去。
    父亲在心中刻下了卖掉女儿的厌恶感、罪恶感、惋惜和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痛苦的代价。
    救活了梅丽娜。
    真是该死的等价交换。
    -……
    滴答。
    被窝里下起了雨。
    一滴，两滴。
    雨水直到浸湿了梅丽娜的衣袖才停止。
    *****
    梅丽娜的眼睛闪耀着金光。
    奥利维亚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梅丽娜操纵的魔法是时间。
    她现在正集中精力读取奥利维亚的时间。
    『……应该还读不出来。』
    以梅丽娜现在这个时间段的境界，只能做到干涉他人的时间。让动作变慢，让认知速度变慢。
    所以，就算她把眼睛瞪得再大，她也只能看到现在的奥利维亚和屠杀线的奥利维亚切换的场景。
    除此之外，都不被允许。
    [剩余时间：13分21秒]
    想要做到更多，必须比这更进一步。
    『我试过，所以我知道。』
    读取他人的时间并非那么简单。至少要达到能够干涉世界时间的水准。
    也就是说，要达到洞悉真理的境界。
    当然，如果能做到那样的话，不仅可以停止时间，还能读出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隐藏的过去和即将展开的未来，但是……
    现在的梅丽娜绝对做不到。
    「师父。」
    奥利维亚轻轻地握住梅丽娜的手。然后非常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行。」
    「……什么。」
    梅丽娜的嘴唇动了动。
    「什么不行？」
    「…….」
    「我是金色魔塔的塔主，同时也是大陆最强的魔法师。大陆上没有人比我更精通魔法。」
    梅丽娜的手用力握紧。
    「就算别人不行，我也能做到。」
    「…….」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嘴。因为有时沉默比言语更具意义。
    「徒儿啊。我……」
    梅丽娜停下了话语。
    「…….」
    为什么呢。
    越是炫耀自己的功绩，越是说自己能做到，就越是觉得自己渺小。
    梅丽娜咬了咬嘴唇。
    她知道。
    这就像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就像自己把赤塔主和其他魔塔的魔法师当成垃圾一样，自己的功绩在奥利维亚眼里也不过是一捧尘土。
    奥利维亚笑了。
    虽然是见过无数次的微笑，但今天的微笑有些不同。
    她的心沉了下去。
    不知道。
    梅丽娜完全无法控制这种情绪。因为太久没有感受过情绪了，她甚至忘记了这种情绪叫什么。
    但她知道一件事。
    自己的徒弟，是个连等价交换都不懂的笨蛋。
    那是现在已经很难想起的遥远过去的记忆。
    -女儿啊，是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梅丽娜不想再重复那时的痛苦。
    不想再体会那种尽情接受，却什么都无法回报的痛苦。
    「徒儿啊。」
    「嗯，师父。」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
    这次没有听到回答。但梅丽娜毫不在意，眼睛一直盯着奥利维亚，继续说道。
    「以后，时机到了的时候。你能告诉我你的秘密吗？」
    奥利维亚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
    「……好。」
    梅丽娜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如果是谎言，就不要答应我。」
    「不是。」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时机到了，我会告诉您的。」
    「是吗？」
    「嗯。」
    梅丽娜松了一口气。奥利维亚像往常一样递给她一张纸。
    「请收下。」
    「…….」
    梅丽娜第一次犹豫了。
    「如果您不收下，我也不会遵守约定。」
    梅丽娜这才接过纸。
    「……谢谢你。」
    「没什么。」
    看着梅丽娜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奥利维亚心想。
    其实她说了一个谎。
    奥利维亚并不打算说出秘密。
    不，准确地说。
    在那之前，梅丽娜自己就会明白。
    第五十五章比真理更珍贵的东西(2)
    下课铃一响，奥利维亚立刻冲向了黑市。
    「这是你要的信息，你看看。」
    「……」
    黑市老板递给奥利维亚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近两年来，与东部联盟相关的传闻足足有487条。奥利维亚可没疯到要把这些都记住。虽然不记得确切的顺序，但她能分辨出哪些是自己散布的谣言。
    『啊，对了。是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是。』
    这样筛选下来，一共二十三条。
    『好了。记住了。』
    奥利维亚确认完毕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黑市。然后当场把文件夹烧掉了。
    [使用技能『闪烁』]
    [剩余时间：3分11秒]
    到达金塔附近时，计时器开始倒计时。梅丽娜似乎在办公室里。
    「现在不能进去。她吩咐过谁也不见。」
    秘书拦住了奥利维亚。不用解释她也知道原因。
    -嗡嗡嗡……
    从办公室里传来的气息非同寻常。
    「是顿悟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我侍奉塔主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想想也是，算上这次给的，已经是第四块碎片了。
    梅丽娜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个大魔法师，应该已经开始摸到真理的门槛了。
    当然，目前还只是摸到门槛的程度。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变成在薄雾中行走一样。
    虽然都看不见周围，但至少在雾中可以感觉到光的存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可是巨大的进步。
    奥利维亚指着门那边说：
    「她大概得待到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吗？」
    「也可能更久。所以你与其在这里傻站着，不如赶紧去叫其他人过来。」
    秘书犹豫了一下。
    「可、可是……」
    「我会在这里守着。」
    「那、那我尽快回来！」
    秘书喜出望外地跑下楼去了。
    哒哒哒……
    脚步声渐渐远去。
    奥利维亚悄悄地把手放在办公室的门把手上。
    『就轻轻地看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从微微打开的门缝里，泄露出金色的光芒。仅仅是触碰到，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怡，那是纯粹的魔力。
    -轰轰轰……
    奥利维亚透过门缝窥视着办公室内部。房间里充满了金色的光芒。在金光的中心，梅丽娜正盘腿悬浮在空中，表情安详。
    梅丽娜的身体越飘越高。身上散发出的金光也越来越强烈。她的魔力像波浪一样，席卷了整个房间。
    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梅丽娜的魔力开始融入虚空。
    『……』
    看到这一幕，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顿悟了。』
    她还没有触及真理，只是明白了该如何触及真理。
    魔法师从自然中汲取魔力，储存在体内。这种被储存的东西，被称为魔力。
    对魔法师来说，单纯的魔力毫无意义。虽然也能用魔力施展魔法，但效率远不如魔力。
    因此，魔法师一生都在积攒魔力。不断地积累到极限，扩大储存的容器，然后再积累到极限，如此循环往复。
    梅丽娜重复这个过程已经200年了。所以她才是大陆最强的魔法师。
    但真理不同。
    想要触及真理，就必须舍弃所有积攒的魔力。舍弃，再舍弃，直到最后一滴也不剩。
    这是第一步。
    对于屏幕另一边的玩家来说，这只是繁琐过程的一部分，但对于大魔法师来说，这可能是他们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因为他们无法确信。
    无法确信舍弃后就能重新获得。
    剩下的只有恐惧。
    失去一切，变成一个无用老人的恐惧。
    -轰轰轰……
    但梅丽娜克服了恐惧，继续前进。
    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勇气？
    她没有时间思考。
    -咔哒。
    奥利维亚关上了门。秘书们也正好赶到了。
    奥利维亚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
    [剩余时间：00分03秒]
    她很期待下次会有什么变化。
    *****
    梅丽娜直到黎明才睁开眼睛。她的双眼闪耀着无比清澈的金光。
    「……」
    身体很轻盈，像是卸下了长久以来背负的重担。
    体内已经没有一丝魔力了。但梅丽娜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遗憾。
    反而显得轻松自在。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种感觉。」
    梅丽娜一脸陶醉地望着窗外。
    「啊啊……」
    一个充满五彩缤纷魔力的世界。
    -咚。
    梅丽娜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魔力沿着血管循环，仿佛她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
    她放弃了原来所有的魔力，但也换来了原本没有魔力。
    「啊哈。」
    梅丽娜像个少女般笑了。
    「不是舍弃！」
    在大海里倒入几百袋金色的颜料，也无法改变大海的颜色。
    大海依然是蓝色的。
    「而是融合为一！」
    打破了容器，成为了大海的一部分，现在她的丹田就是整个世界。
    奥利维亚一直是以这样的视角看待世界的。
    不，她的世界应该比这更加美丽。
    自己才刚刚迈向真理的第一步而已。
    梅丽娜猛地站了起来。
    「我得让她看看。」
    虽然还是黎明，但地平线尽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勤奋的弟子应该已经起床了。
    梅丽娜轻轻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塔、塔主大人？」
    「嘘。安静。」
    梅丽娜脸上温柔的笑容让秘书们倒吸一口凉气。
    「奥利维亚还在睡觉吗？」
    「……是的。」
    梅丽娜点了点头，然后走下楼去。虽然可以用瞬间移动，但此刻她想走下去。
    哒。
    梅丽娜一边下楼一边想着。
    『这都是你的功劳。』
    当她舍弃了一半魔力的时候，可怕的恐惧席卷了她。
    害怕失去至今为止积累的一切。
    但是，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无法回报无私给予自己的人。
    从那时起，她对魔力不再有任何留恋。
    不管失去与否，她都倾尽所有。
    如果没有奥利维亚，她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真理的边缘。
    因为要触及真理，就必须爱一个人胜过自己毕生积累的魔力。
    以前的梅丽娜绝对做不到。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
    「……师父？」
    「乖，躺好。」
    梅丽娜用手指抚摸着奥利维亚的头发。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奥利维亚静静地看着梅丽娜的动作，然后问道：
    「师父。」
    「怎么了？」
    「有什么好事吗？」
    「这个嘛……」
    梅丽娜原本想高兴地讲述今晚发生的事情，却突然闭上了嘴。
    「……」
    那双蓝色的眼睛期待着她的解释。
    -犹豫。
    梅丽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已经过了一天了。』
    应该得到感谢的弟子，还没有醒来。
    「……以后再告诉你吧。」
    「以后是什么时候？」
    「嗯……」
    当然，这个孩子也是她的弟子。只是她潜意识里隐藏了贤者的特质。
    但是……
    「等你成长到能教导我的程度，我再告诉你。」
    「……啊？」
    「别担心。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梅丽娜再次抚摸着奥利维亚的头发。
    这不是能告诉这个孩子的故事。
    『现在就告诉她，太不公平了。』
    梅丽娜决定暂时保留今天发生的事情。
    为了那个为了见到师父，甚至可能穿越了时空，她深爱的弟子。
    「好了，现在起床吧。」
    梅丽娜像往常一样开始了授课。
    太阳升起又落下，周而复始。
    就这样，将近一个月过去了。
    「就是今天了。」
    弟子成为师父，师父成为弟子的日子。
    心爱的弟子，变成深爱的弟子的日子。
    然后。
    [剩余时间：160分00秒]
    奥利维亚从床上醒来。
    [剩余时间：159分59秒]
    计时器一启动就开始倒计时。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你醒啦？」
    梅丽娜的手很温暖。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洋溢着慈爱的笑容。对于一个一生都面无表情的人来说，这个笑容自然得令人难以置信。
    [梅丽娜·迪维埃]
    -等级：97
    -好感度：50(+80)
    -职业：时空大魔法师
    -称号：求道者，金色魔塔主，帝国守护者
    「乖，快睁开眼睛。我有话想对你说。」
    那张脸，就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奥利维亚确信了。
    「恭喜您，师父。」
    一切都很顺利。
    第五十六章比真理更珍贵的东西(3)
    奥利维亚的祝贺让梅丽娜脸上浮现出笑意。
    为了听到这句话，不知道究竟忍耐了多少个星期。
    『要冷静。不能在弟子面前露出丑态。』
    梅丽娜好不容易才忍住上扬的嘴角，扶起了奥利维亚。
    「跟我来。」
    梅丽娜轻轻握住奥利维亚的手，走向某个地方。那并非是训练场的方向。
    两人朝着位于金塔后方的森林走去。梅丽娜又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小池塘附近停下了脚步。
    『……真紧张啊。』
    奥利维亚已经察觉到了梅丽娜的境界。但如果只是这样，就没有必要如此紧张了。
    梅丽娜现在要做的事情，比接受成果评价有着更深远的意义。
    意志。
    『我会为你分担重担。』
    梅丽娜想要展现出自己愿意与奥利维亚共同承担她所承受的负担的意志。
    身为师父，不能一直把重担都推给弟子。
    「看，就是这个。」
    随着梅丽娜的手势，金色的魔力涌现出来。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只是它们的起源不同了。
    大魔法师穷尽一生积累的魔力，虽然纯净到能感受到自然的气息，但终究无法成为自然的一部分。
    因为那终究是人类人为提炼的力量。
    「我们之前一开始就错了，试图用人类的器皿去容纳世界。想要容纳世界，首先就应该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但现在，她所驱动的不是魔力，而是魔力之源，也就是世界本身。
    金色的花朵绽放开来。
    在飘舞的花瓣中，梅丽娜优雅地舞动着。
    奥利维亚默默地看着梅丽娜。她表面上笑着，心里却想着：
    『好感度真的涨了不少啊。』
    事情比预想的要顺利得多。
    事实上，提升好感度的最简单方法，就是实现对方的夙愿。
    越是长久以来藏在心中的夙愿，实现它时获得的好感也就越大。
    梅丽娜想要抵达真理的夙愿，是她毕生的夙愿，所以好感度一下子就提升了这么多。
    屠杀轮回的奥利维亚好感度没有怎么提升也是同样的道理。
    因为实现她夙愿的是自己，而不是屠杀轮回的奥利维亚。
    『差不多该开始了。』
    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了。照这样发展下去，两边的好感度达到90应该不成问题。
    『打造悲惨的女主角。』
    从现在开始，要把屠杀轮回的奥利维亚塑造成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贱人。
    梅丽娜现在已经能区分自己和屠杀轮回的奥利维亚了。虽然无法读取奥利维亚的时间，但她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时间流动的差异。
    总之，梅丽娜区分两个奥利维亚的方式与基尔略有不同。
    基尔将为了阻止毁灭而牺牲生命的奥利维亚和夺走她生命的奥利维亚视为完全不同的存在。
    但梅丽娜并不认为她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她只是把她们看作现在的奥利维亚和未来的奥利维亚。
    这就是梅丽娜将两个奥利维亚都视为自己弟子的原因。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她们分明是不同的人。
    『我是真的，而她是数据而已。』
    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有三件。
    『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把屠杀轮回塑造成加害者。』
    最后，『阻止「现在」的梅丽娜回到帝国』。
    奥利维亚和基尔相遇的事实，其他回归者做梦也想不到。因为基尔在上一个轮回中同样行踪不明。
    但是不能像基尔那样把梅丽娜送回去。那样的话，其他回归者就会意识到奥利维亚的存在，并开始团结起来。
    『必须让她一直待在我身边。』
    但是要怎么做呢？
    「怎么样？」
    梅丽娜笑着向这边走来。
    「你很快就能和我站在同一高度了。」
    「……。」
    以前就有一个猜测。
    以时间为媒介抵达真理，就能读取他人的过去。
    那么，回归者的过去是什么？
    当然是上一个轮回。因为回归者意识到自己回归的那一刻，原本的过去就变成了更早的过去。
    那么，使用线索的奥利维亚的过去是什么？
    『不可能展现出附身玩家的过去吧。那是比这里更高维度的故事。』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哎呀，怎么这副表情？难道已经开始害怕被师父追上了吗？」
    「……不是。是因为高兴。」
    「……。」
    梅丽娜笑了。但和刚才的笑容略有不同。
    「过来。」
    梅丽娜张开双臂。
    「抱抱你。」
    感受到了梅丽娜的心跳。感受到了她轻拍后背的温暖。梅丽娜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又抚摸着她的手。
    「弟子啊。」
    「是的，师父。」
    「不要一个人承担太多。师父会帮你的。」
    「……。」
    虽然看不到梅丽娜的脸，但能猜到她是什么表情。
    她一定在笑。同时也在心疼。
    终于能够抵达真理的喜悦，以及对实现自己毕生夙愿的弟子的感激。
    「相信我。」
    以及意识到弟子所承受的重担的心疼，和无法估量那重担究竟有多沉重的苦涩。
    「相信我。」
    梅丽娜再次说道，相信我。
    这也是对她自己的承诺。
    「……。」
    是的，师父。
    奥利维亚这样回答道。
    *****
    2小时40分钟。
    奥利维亚在时间耗尽的那一刻消失了。
    然后又变回了普通的弟子。
    就像仲夏夜之梦一样，但梅丽娜手中的纸却否定了这一点。
    『第五个。』
    梅丽娜意识到了一件事。
    奥利维亚并非是为了传递真理的碎片而唤醒贤者的姿态。而是在贤者的姿态觉醒时，才传递真理。
    这意味着她无法自主决定意识觉醒的时机。
    那么，只是单纯的记忆回到了过去吗？
    如果精神完整地穿越了时间，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完全搞不懂啊。』
    多亏了毕生的研究，才能做出这样的推测。
    穿越时间。
    梅丽娜不信神。和所有魔法师一样，她也是个无神论者。
    但让时间倒流，分明是神的领域。
    这里说的不是神圣王国信奉的光之神那样的神。这里的神指的是世界本身。
    『怎么会……』
    梅丽娜完全无法想象该怎么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首先要站在同一高度。』
    至少要和奥利维亚站在同一高度，才能理解她看待世界的视角。
    梅丽娜握紧了拳头。
    「我可以。」
    必须做到。必须做到。
    下定决心后，梅丽娜展开了第五个碎片。她的周围开始被公式填满。充满了普通魔法师根本无法解读的古语和符文的公式。
    梅丽娜毫不犹豫地写下了这些公式。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
    除了教导弟子的时间，梅丽娜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解读碎片上。连睡觉的时间都觉得可惜，所以经常彻夜不眠。
    即便如此，仍然很难理解。
    难度与第一个碎片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一半以上的内容根本无法解读。但梅丽娜还是坚持不懈地解读下去。
    她将自己积累的所有知识都倾注于此。
    然后在某个瞬间，梅丽娜的手停了下来。
    不够了。碎片上记载的内容分明到此为止了。
    梅丽娜看着公式中断的地方。经过几周的研究，虽然能够解读，但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她没有独自发现下一个碎片的能力。
    需要奥利维亚。
    *****
    『……这次是7周吗。』
    奥利维亚出现的间隔增加了一倍。虽然相处的时间也增加了，但这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安慰。
    「弟子啊。」
    「是的，师父。」
    「你知道你出现的周期越来越长了吗？」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此时此刻，梅丽娜确信了奥利维亚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存在的消亡。
    即使不是这样，至少也付出了与其相当的代价。
    奥利维亚能够坦然接受这个代价的原因是。
    『为了让我了解真理。』
    梅丽娜突然感到害怕。害怕再次失去。
    不能再接受真理的碎片了。
    这太危险了。奥利维亚会承受不住的。
    「给您，师父。」
    梅丽娜咬紧了嘴唇。越接近真理，就越能体会到奥利维亚一直以来所做的究竟是多么鲁莽的事情。
    但现在停下来也为时已晚。
    犹豫了很久的梅丽娜接过了纸。
    不是因为渴望真理。那种想法，早就抛弃了。
    只是为了拯救她。
    『我也必须抵达真理。』
    为了拯救奥利维亚，却需要奥利维亚的帮助，这个事实让她感到可怕。
    但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再坚持一下。』
    减少了吃饭的时间。进一步减少了睡觉的时间。从某个时候开始，她甚至强行增加了除教导奥利维亚之外所有时间的密度。
    就这样解读了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碎片。
    仅仅是为了拯救奥利维亚。
    『快了。』
    现在梅丽娜也知道了。再两次。
    只要再前进两步，就能拯救奥利维亚了。
    『这次是1年。』
    梅丽娜这才终于能平静下来。
    但是……
    奥利维亚没有出现。
    第五十七章失去(1)
    滴答。时针无情地走动着。
    梅丽娜焦躁不安，目光始终无法从窗外移开。太阳早已落山。
    「找到奥利维亚了吗？」
    「……抱歉。」
    秘书低下了头。
    「一点线索都没有。她又不是别人，连对塔主您也只字未提就……。」
    奥利维亚在今年年初踏上了修行之旅。为了让她能够独立自主，不依靠师父的帮助，梅丽娜没有理由阻止奥利维亚。
    梅丽娜所能做的，只有祈祷她的弟子平安归来。
    -我走了。
    -你能告诉我大概需要多久吗？
    -至少半年。
    梅丽娜咬着嘴唇。
    『当时无论如何都应该把她留下的。』
    奥利维亚踏上修行之旅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脱离师父的羽翼独立是魔法师们的传统。
    只要不闯入巨龙的巢穴，奥利维亚就不可能遇到危险。
    不，即使真的那样做了，巨龙们也会宽恕奥利维亚的失误。只要不是瞎子，就一定能认出她是梅丽娜的弟子。
    这并非因为梅丽娜与巨龙交情匪浅，而是因为梅丽娜比巨龙更强。
    问题在于，那半年时间里包含了“奥利维亚”觉醒的时间。
    送她走的时候并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因为相信“奥利维亚”一定会回来，所以才放她离开。
    那一天就是今天。
    梅丽娜看了看时钟。午夜零点。
    “奥利维亚”原本应该在今天回来。
    而那个今天，刚刚结束。
    看着无情流逝的时间，梅丽娜心想。
    在太阳落山之前，她还没有这么焦躁。奥利维亚肯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修行，回来需要很长时间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
    『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迟到可以解释的了。』
    梅丽娜想咬指甲，却停了下来。因为已经没有指甲可以咬了。
    「……再去其他魔塔寻求合作。如果维亚出现，就立即允许她使用传送门。」
    「是，我知道了。」
    秘书们低头退下。
    『她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是在帝国境内或边境附近修行，只要向魔塔寻求合作就可以了。即使去了其他王国也一样。
    即使帝国与其他王国关系不好，他们也会尽量提供方便，改善关系，而不是得罪奥利维亚。
    『难道是魔境？』
    即使去了七大魔境，情况也不会改变。以奥利维亚的性格，她不会冒险深入。即使真的那样做了，“奥利维亚”也一定能够脱身。
    梅丽娜彻夜未眠。
    万一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呢。或者，万一发生了什么差错呢。
    「塔主。」
    「……还没有消息吗？」
    「是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也向其他王国寻求了合作，但是……。」
    秘书欲言又止。他无法理解梅丽娜为何如此反应过度。
    那可是奥利维亚啊。
    如果不是大魔法师级别的强者，根本无法伤她分毫。奥利维亚就是这么强。
    而且，奥利维亚的预定返回日期还早得很。
    『预定返回日期是6月底到7月，还有三个月呢。』
    至少在金塔，没有人不知道过去两年梅丽娜是如何对待奥利维亚的。
    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从同样的作为父母的角度来看，他多少能够理解。
    「塔主。」
    「……。」
    没有回应。秘书默默地继续说道。
    「奥利维亚大人不会有事的。她可是帝国历史上最杰出的魔法师。您不必担心……。」
    「……出去。」
    「啊？」
    「……出去。」
    秘书什么都不知道。正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种话。
    如果他知道真相，他就不会这么悠闲了。
    梅丽娜对一脸茫然的秘书说道。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无数的思绪涌上梅丽娜的心头。
    『……』
    梅丽娜默默地看着她收集的真理碎片。
    八张。
    就为了这几张破纸，奥利维亚值得付出生命吗？
    就为了这几张破纸？
    梅丽娜的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轰————！
    大气震动。梅丽娜的气势越来越强。魔法书四处飞散。
    但她没有撕碎，甚至没有弄皱那些纸片。
    因为那是奥利维亚留下的最后遗产。
    砰的一声，梅丽娜趴在了桌子上。
    「啊，啊啊……。」
    -不要一个人承担太多。
    眼前一片模糊。手脚的颤抖无法停止。
    -相信我。
    梅丽娜把纸片拢到一起，紧紧抱在怀里。
    我没有保护好她。
    我什么都帮不了她。
    什么都……
    *****
    [线索#2]
    [帝国历992年的记忆]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简直不能再好了。
    『这样下去，梅丽娜很快就会触及真理。』
    玩了上千遍游戏，难道还没引导过一个高等级NPC触及真理吗？
    根据经验，梅丽娜总是在收到第十块碎片时触及真理。
    时间魔法的顶点。
    换算成系统等级就是100级。和现在的奥利维亚同级。
    虽然比原来的梅丽娜强得多，但也不是无法应付。
    『梅丽娜不会攻击我。』
    与基尔不同，梅丽娜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攻击奥利维亚。
    即使她洞悉了真理，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因为她是回归者中唯一一个，好感度不是转化为友情，而是转化为母爱的人。
    她宁愿死在心爱的弟子手中，也绝不会杀死弟子。
    -咚。
    『……』
    奥利维亚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脏突然下沉的感觉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称号「比圣女更像圣女」发动。]
    -内心平静下来。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奥利维亚再次检查计划。
    『虽然可以停止时间……』
    如果只是这样，她完全可以应对。无论是经验还是实力，她都更胜一筹。
    『这样下去的话应该没问题……』
    奥利维亚的思绪戛然而止。
    [无法使用线索#2！]
    下一刻出现的提示信息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这又是什么鬼话。』
    奥利维亚皱着眉头，仔细阅读眼前出现的提示信息。
    [线索#1和线索#2之间发生错误！]
    -如果使用线索#2，回归者“基尔·罗特希尔德”与您的初次相遇时间将从帝国历992年6月变为帝国历992年3月！
    奥利维亚惊讶得脱口而出。
    「……不是，这怎么突然就变了。」
    奥利维亚一脸不解。根据提示信息，线索#1和线索#2并非独立的记忆。
    『……它们是共享的？』
    她已经可以预见未来自己绞尽脑汁思考各种可能性，头痛欲裂的场景了。
    基尔与她初次相遇的时间点发生变化，这她可以理解。
    如果使用线索#2，奥利维亚将在魔境艾乌兰而不是金色魔塔醒来。
    因为在灭世轮回的992年，她正在艾乌兰攻略基尔的好感度。
    问题就出在这里。
    到了这个时间点，她既无法离开艾乌兰去见梅丽娜，基尔感受到“既视感”的时间点也会发生变化，而且，时间限制一到，灭世轮回的奥利维亚就会回到艾乌兰。
    这样一来，基尔的记忆就会出现混乱。
    『“奥利维亚”与他的初次相遇究竟是第一次使用线索#1的992年6月，还是第九次使用线索#2的992年3月。』
    如果像提示信息所说的那样，线索之间的记忆是共享的，那么在使用线索#2结束后，基尔就会立刻发动回归者集结令。
    因为他会察觉到记忆的异常。
    『该死，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他变成正常人。』
    那样的话，即使使用线索#2完成了梅丽娜的攻略，也等于白费力气。
    奥利维亚不得不做出决定。放弃使用线索#2。
    『……那现在怎么办？』
    如果线索#1和线索#2是同一段记忆，那么其他线索也一样。
    『行动路线肯定会乱套，这不就是让我别用这些线索的意思吗。』
    随着故事发展到后期，遇到回归者的频率自然会增加。那样的话，像现在这样“重叠”的现象就会层出不穷。
    『这哪是记忆，分明就是过去。』
    奥利维亚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
    这样一来，难度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困难”的范畴。
    根本不可能。
    两个人就已经这样了，15个人绝对不行。
    -叮！
    仿佛听到了奥利维亚的抱怨，提示信息适时出现。
    [可以跳过线索#2，帝国历992年的记忆。]
    -是否跳过？
    奥利维亚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这样一来情况就有点不一样了。』
    第五十八章失去(2)
    如果可以跳过记忆，在这里跳过才是正确的。
    比起把真理的碎片交给梅丽娜获得的利益，基尔的怀疑带来的损失更大。
    只是，问题在于，等了奥利维亚一年的梅丽娜。
    『……应该没事吧？』
    早就该回来的弟子没有回来，那冲击一定不小。
    『没有我的帮助，她也看不到真理。』
    当然，那样的话虽然不会像『现在』的梅丽娜那样完全精神失常，但肯定也会非常伤心。
    但是没办法。总不能为了安慰别人的感情，让自己送命吧。
    奥利维亚做出了决定。
    [线索#2，您已跳过帝国历992年的记忆。]
    [线索#2，是否要阅览帝国历994年的记忆？]
    -时限：42小时00分00秒。
    奥利维亚暂时保留了线索的使用。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得先想起994年在做什么。
    『首先，从整个屠杀轮回来看，神圣王国和东部联盟的故事是这个时候发生的。阿丽娅和梅丽娜也偶尔见过面。和基尔是在线索里闲聊过。』
    想到这里的奥利维亚愣住了。
    『……等等。现在994年有多少回归者牵扯进来了？』
    帝国三个。神圣王国一个。东部联盟两个。
    『六个？』
    脑子里乱成一团。仅仅是想起一些片段的记忆就如此，如果把还没想起来的都算上，那数量只会更多。
    『……唔。』
    奥利维亚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屠杀轮回的详细行动路线。
    从994年初到年末，在哪里遇到了谁，做了什么。然后得出了如下结论：
    「……这个也得跳过吧？」
    躲在阿提拉山脉的武王还能想办法蒙混过关，但要骗过其他回归者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只有这些脑子好使的家伙！』
    就算把其他五个都排除在外，阿丽娅也是个问题。如果使用线索后睁开眼睛，眼前就是阿丽娅，那就完蛋了。
    这边是炸弹，那边也是炸弹。
    不使用线索就无法告诉梅丽娜真理，会完蛋；使用线索就无法骗过回归者，也会完蛋。
    几个小时的话还能勉强装作屠杀轮回的样子，但这次可是整整两天。
    两天内完全模仿屠杀轮回的行动是不可能的。
    「想跳过线索的时候就能跳过吧？应该没有条件之类的吧？」
    奥利维亚目不转睛地盯着状态栏。这该死的状态栏简直就是不友好的象征，重要的信息非得等到情况紧急的时候才吐出来。
    『就算运营组是疯子，也不至于做出让人无法通关游戏的举动。』
    奥利维亚确信这一点。
    然后，正好1分钟后，出现了以下信息：
    [线索#2，您可以跳过帝国历994年的记忆。]
    -是否跳过？
    奥利维亚握紧了拳头。教会里的狗待三年也会念经，拉克缇娅10年的经验足以看穿运营组的小伎俩。
    [线索#2，是否要阅览帝国历998年的记忆？]
    -时限：84小时00分00秒。
    1年，2年，然后是4年。
    如果现在进入那段记忆，梅丽娜将与奥利维亚阔别7年后重逢。
    『我这边却是一天就见面了。』
    原本的计划是到994年为止把所有碎片都交给梅丽娜，最后像和基尔那样留出对话的时间。
    但这次没有那个余裕了。
    光是帮助梅丽娜就已经够吃力了。
    『还好最后是998年。』
    998年不需要把精力浪费在其他琐碎的事情上。
    因为那是正式开始屠杀的年份。
    奥利维亚缓缓地伸出手。
    [该记忆包含『梅丽娜·迪维埃』的最后记忆！]
    -仍然要阅览吗？
    『最后？』
    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奥利维亚犹豫了一下。
    但是答案早已注定。
    -啪！
    意识消失了。
    ***
    奥利维亚闭上眼睛等待时机。因为线索用得太多了，所以凭感觉就能知道什么时候生效。
    『该说是无力感吗？』
    等那种感觉出现后再睁开眼睛也不迟。
    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
    等了很久都没有感觉到特有的无力感。等不及的奥利维亚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出现了一个提示框。
    [您已跳过线索#2的记忆2次。]
    [作为跳过的代价，您必须观看从跳过开始日到线索发动时为止的『压缩记忆』。]
    [当前时间点：帝国历992年]
    『这又是什么……？』
    视线下方看到了梅丽娜。她正焦急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当前正在观看『梅丽娜·迪维埃』。]
    奥利维亚变成了旁观者。
    *****
    992年夏天。
    奥利维亚修行归来。金塔的众多魔法师听到消息都很高兴，但其中最开心的无疑是梅丽娜。
    『……终于！』
    奥利维亚去修行的期间最多也就半年而已。但梅丽娜的等待却比那长得多。
    1年零几个月。
    自从收到真理的第八块碎片，已经过去整整一年半了。
    梅丽娜用充满思念的眼神看着写有碎片的纸张。这是奥利维亚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物品。
    每当想念奥利维亚的时候，梅丽娜就会抚摸这张纸。这样就能稍微克服一些失落感。
    -我保证。时机到了，一定会告诉您。
    『我的弟子不是会说谎的孩子。』
    梅丽娜认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情。
    『会回来的。如果是我的弟子，一定会回来的。』
    这已经近乎自我催眠了，但梅丽娜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再过1个小时就到了。」
    「太久了……。」
    梅丽娜显得非常紧张。她一刻不停地盯着通往首都的入口。
    看到梅丽娜焦急地跺脚，秘书咳嗽了一声。
    「塔主大人。请注意您的仪态……。」
    「来，来了！」
    「……。」
    梅丽娜不顾周围的目光，朝着正走过城门的奥利维亚跑去。
    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师，师父？」
    一脸茫然的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不管怎样，梅丽娜都不打算放开奥利维亚。
    「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我没事。」
    「那……弟子啊。」
    「是的，师父。」
    「或，或者修行途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梅丽娜抱着万一的想法问道。
    「……事？什么事？」
    「就，记忆有什么异常之类的……。」
    梅丽娜用恳切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然后摇了摇头。
    「……算了。别在意。远道而来一定很累了，我怎么能一直把你留在这里呢。先进去休息吧。想吃点什么吗？」
    梅丽娜强装镇定。
    她已经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一直等待的那个奥利维亚。尽管如此，真正面对面的时候，还是很难掩饰内心的失望。
    所以才抱住了她。因为不想被看到自己失望的表情。
    『虽然这个孩子长大后会变成那个孩子……。』
    梅丽娜偷偷地咬着嘴唇。
    偶尔会有这样的想法。
    第一个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的，是『奥利维亚』。
    让自己重新找回遗忘已久的感情的，也是『奥利维亚』。
    -笑一笑吧。肩膀也要挺直。
    是那个孩子单方面给予的，所以理所当然地，也应该回报给那个孩子。
    「先来份牛排吧。要多加香料的那种。」
    ……而不是这个孩子。
    梅丽娜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不该有的想法。但是明知不该，却无法停止思考。
    当然，自己爱着两个弟子。
    只是，更爱『奥利维亚』而已。
    这不是偏心。而是理所应当。
    「好。我会让秘书们提前准备的。」
    [当前正在观看『梅丽娜·迪维埃』。]
    奥利维亚抱着胳膊，静静地欣赏着梅丽娜的日常生活。
    这种『旁观』的状态真是微妙。没有肉体，但也不能说是灵魂。如果是灵魂的话，梅丽娜不可能感觉不到。
    非要比喻的话。
    『就像隔着无比清晰的屏幕观看一样。』
    在旁观状态下能做的就只有旁观。
    『这就是跳过的惩罚吗？』
    奥利维亚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错。
    如果要完整地感受6年的时间另当别论，但除了特定情况外，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就那么一会儿，三天就过去了。』
    现在明白为什么说是压缩了。
    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因为大概知道故事会如何发展。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金塔的会议厅。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解散吧。]
    梅丽娜身旁的秘书凑近低声说道。
    [塔主大人。基尔公爵殿下现在正在会客室等您。]
    [基尔公爵？他说有什么事吗？]
    [那，他没有说。]
    梅丽娜立刻前往办公室。
    [这不是基尔公爵吗？]
    [是啊。我有点事想问…….]
    [啊，我先整理一下文件再听你说。]
    随着梅丽娜的手势，文件自动飞到各自的位置。
    [好了。现在可以问了。]
    [你有没有见过…….]
    听到基尔接下来的话，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
    [魔法师的自我分裂的情况？]
    这是…………。
    第五十九章失去(3)
    梅丽娜与基尔碰面的瞬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关于自我能否分裂这个非常高深的问题，竟然从并非魔法师的基尔口中说出，梅丽娜对此深感「兴趣」。
    没错，「兴趣」。
    『……兴趣？』
    梅丽娜皱起了眉头。
    有些不对劲。她不应该对现在的情况感到兴趣。
    『为什么？』
    梅丽娜自问。对有趣的问题感到兴趣，这到底有什么错？
    这个理所当然的命题，却被内心深处否定了。
    但无论怎么想，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明在进入会客室之前，她还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一见到基尔，就立刻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是什么事来着？』
    会议？
    不，那只是日常工作而已。
    对梅丽娜来说，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个。
    『……奥利维亚。』
    阔别半年衣锦还乡的弟子。加满香料的牛排。修行。还有……
    「自我分裂的原因是什么？」
    梅丽娜停止思考，抬起头来。基尔正在等待她的回答。
    「原因吗？」
    梅丽娜一脸疑惑地站起身来。
    那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等回答完基尔的问题之后再想也不迟。
    *****
    听到基尔的问题，奥利维亚立刻意识到。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记忆。
    [……突然就深入主题了啊。]
    记忆终究只是记忆。虽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磨损，但绝不可能被全新的内容所取代。
    [抱歉，这是我朋友的事。]
    [……嗯。]
    眼前展现的景象，分明是全新的景象。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很正常。无数次的轮回中，她还从未扮演过拥有双重人格的角色。
    奥利维亚打起精神，密切关注着眼前的状况。
    『……我太天真了。』
    只顾着线索#2，却忽略了已经完成修改的线索#1。
    『线索#1也完全有可能影响到其他记忆。』
    线索与线索之间。
    在奥利维亚没有露面的那段时间里，回归者之间发生了什么，「记忆压缩包」都生动地展现了出来。
    [自我分裂的原因是什么？]
    这一刻，奥利维亚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记忆压缩的标准。
    奥利维亚知道的内容会被压缩快速略过，而她不知道的内容则会以正常速度播放。
    『……即便如此，我也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就算奥利维亚再怎么老练，也不可能预测到所有由细微行为变化产生的[分支]。
    她顶多以为基尔会去皇室书库，却没想到他会亲自前往金塔。
    更没想到他会向梅丽娜询问关于自己的问题。
    『……这样下去可不行。』
    基尔和梅丽娜之后至少还会再有两次交集。一次是在金塔昏倒的时候，另一次是在讨伐大恶魔贝尔芬格的时候。
    但如果基尔和梅丽娜现在就开始进行这样的对话，那么那些事情可能都会化为泡影。
    不，一定会变成那样。
    因为从现在开始，他们两人会齐心协力，将其他所有事情都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地寻找拯救奥利维亚的方法。
    然而，对话的走向却与奥利维亚的预想大相径庭。
    [随着岁月的流逝，凡人的精神会迅速衰退。通常极限是千年……]
    基尔提问，梅丽娜则毫不动摇地回答。
    『她竟然没有动摇？』
    奥利维亚感到一种奇妙的既视感。
    [……正因如此，分裂自我才是愚蠢的行为。因为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我。]
    梅丽娜的泰然自若，甚至有些过头了。就好像她已经忘记了奥利维亚拥有双重人格的事实。
    [莫非你的朋友是精灵？]
    [不是。]
    [那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是人类，就绝对不可能发生那种事。回去告诉你朋友，不用担心。]
    这番话证实了奥利维亚的猜想。
    至少在这一刻，梅丽娜并不知道奥利维亚拥有双重人格。
    『这怎么可能？』
    就在刚才，梅丽娜还知道奥利维亚拥有双重人格。在她去迎接完成修炼归来的奥利维亚之前，她抚摸着写有真理碎片的纸，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现在她又不知道了。
    『难道是压缩包有两个？』
    要解释现在的情况，眼前播放的必须是线索#1的压缩包。
    如果线索#2也被应用了，梅丽娜就不会回答问题，而是会先盘问那个朋友是谁。
    但如果说只有线索#1被压缩了，梅丽娜刚才还知道真理碎片的事又说不通。
    线索#1和线索#2模糊地交织在一起。
    『难道……』
    [当前正在观看「梅丽娜·迪维埃」。]
    奥利维亚调出了通知窗口。这个该死的通知窗口，在她自己找到答案之前，绝对不会提前透露答案。
    『对了，仔细想想，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所有线索之间的记忆是共享的。]
    这个看似简单的命题，存在一个致命的错误。
    「如果我在同一时间点，两次遇到同一个回归者会怎么样？」
    举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
    假设她使用线索#8，在993年1月1日午夜第一次遇到一个变态杀人狂。并在第一次见面时，暴打了杀人狂一顿。
    那么当线索#8使用结束后，杀人狂会记住奥利维亚是一个「一见面就暴打别人的疯女人」。
    在这种情况下，她使用线索#9，正好在993年1月1日午夜再次遇到杀人狂。
    这次她没有动手，而是和杀人狂正常地交谈。
    那么杀人狂会记住被暴打的线索#8，还是会记住正常对话的线索#9？
    他不可能同时记住两种情况。
    因为两件事都发生在同一时间。
    『被暴打和正常对话不可能同时存在。』
    为了避免这种两难境地，需要一个前提条件。
    线索也好，由此产生的分支也好，必须有适用的优先级。
    奥利维亚一脸自信地等待着通知窗口的出现。
    -叮！
    [您在没有额外说明的情况下，完全掌握了线索的秘密！]
    [关于线索的说明已更新！]
    +
    <线索使用规则>
    -1.一次只能见到一位回归者。
    -2.线索使用可以跳过。
    -3.两条线索冲突时，以后使用的线索为准。
    -4.由线索产生的分支冲突时，先产生的分支优先。但仅限于冲突发生时。
    +
    确认了通知窗口的内容后，奥利维亚将视线向下移动。
    [你回去吧，基尔公爵。]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分支。
    基尔被拒绝了。
    虽然没看到，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
    *****
    梅丽娜毫不犹豫地赶走了基尔。因为当一个人露出那种狂热的表情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与之交谈。
    然后，梅丽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她即将回归的弟子留给她的遗产。
    因为反复翻看，纸的边缘已经磨损了。
    虽然一年半来毫无进展，但梅丽娜还没有放弃。
    不，她不能放弃。
    梅丽娜将八张纸并排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依次解读写在第一张纸上的碎片。
    笔记本、黑板、虚空，都被公式填满。梅丽娜不知疲倦地继续解读。以前因为时间不够，只能一个一个地分开解读，但现在完全适应了之后，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隐约看到了下一步是什么，但仅此而已。
    还远远不够。
    『……原来如此。』
    梅丽娜终于想起了她忘记的「重要的事情」。
    抵达真理，减轻即将回归的弟子的负担。
    这才是她绝对不能忘记的最重要的事情……
    梅丽娜突然一惊，猛地站起身来。
    『……！』
    她忘记了。
    就在刚才，她忘记了「奥利维亚」的存在。
    瞬间，她感到后颈一阵发凉。梅丽娜本能地启动了水晶球。
    [是的，塔主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秘书犹豫了一下，说道。
    [您说从明天开始，如果基尔公爵殿下到访，就说您出去了。]
    「……。」
    [……您要收回吗？]
    面对秘书的提问，梅丽娜一时语塞。
    「……不，就按我说的做。」
    梅丽娜本能地感觉到。
    现在不能再见到基尔了。
    但是。
    下一次见面，仅仅十天后就到来了。
    第六十章失去(4)
    过去几天，梅丽娜一直生活在一种奇妙的既视感中。事情的起因正是与基尔公爵见面的那天。
    记忆断断续续的感觉。
    说是单纯的记忆丧失，情况又太过巧合。就像有人故意只抹去了与『奥利维亚』相关的记忆一样。
    『我没有忘记。』
    不可能忘记。大魔法师的记忆力远远超越凡人。
    梅丽娜花了几天时间试图找出原因。
    首先想到的假设是奥利维亚的消失。而且不是单纯的消失，而是存在本身被抹去的消失。
    但是……。
    这说不通。
    奥利维亚为了穿越时间线肯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对于尚未触及真理的梅丽娜来说，这代价是她无法想象的。
    即便如此，存在本身的消失也太过分了。
    在讨论过分与否之前，奥利维亚根本不可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比起其他任何事，那孩子最害怕的就是从我的记忆中消失。』
    如果努力的成果会被遗忘，她就不会穿越时间线了。
    除非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奥利维亚的存在。
    目前来看，这个假设最有可能。
    但是究竟，究竟是谁会做出这种事？
    梅丽娜手中的铅笔碎成了渣。她现在是真的愤怒了。
    奥利维亚会是那种招人怨恨的人吗？
    不，绝对不是。
    只要和奥利维亚聊上三分钟，就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温暖，体贴，奉献，谦逊。
    简直是善的化身。
    这不仅仅是梅丽娜一个人的想法。金塔的其他魔法师也一样。
    近两年来，金塔的氛围发生了180度的转变。塔主梅丽娜的性情变得温和，她手下的人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柔和起来。
    以至于其他魔塔的塔主每次来金塔都感叹难以适应。
    『这都是我弟子的功劳。』
    人的性格很难改变。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年龄越大，这种性格就越明显。而金塔，无疑聚集了以固执著称的人。
    极端个人主义、自私、狭隘的魔塔。
    甚至有传言说，即使是神圣王国的圣女来了也无法感化金塔，金塔的魔法师们就是无可救药。
    而就是这样的魔塔，在短短两年内被改变了，这正是奥利维亚的功劳。
    梅丽娜更加无法理解。
    究竟要多么恶毒，才能狠心抹去如此可爱的孩子？
    「塔主大人。」
    水晶球响了。
    「发生紧急情况，您需要马上下来一趟。」
    楼下很吵。以屁股沉重而闻名的高级长老们，正拿着与他们身份不符的工具乱砸乱敲。
    「撬棍拿来！」
    「锤子！锤子！」
    简直像菜市场一样喧闹。但当梅丽娜确认了他们聚集的地点后，她也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了。
    他们敲打的房间正是奥利维亚的实验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梅丽娜一声怒喝，走廊瞬间陷入寂静。梅丽娜指着其中看起来还算清醒的四长老。
    「四长老，现在立刻向我解释发生了什么……。」
    梅丽娜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
    迈出脚步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就像那时一样。
    四长老走过来解释情况，但梅丽娜什么也听不见。
    消失了。
    那些不该忘记的记忆，正在迅速消失。
    『……呃。』
    梅丽娜拼命抵抗。
    因为不想失去，不能失去。
    她抱着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情，苦苦支撑。
    『我深爱的弟子。』
    『为了我放弃一切的弟子。』
    『教会我真理的弟子。』
    但是，记忆消失的速度比记住的速度更快。
    梅丽娜急忙拿出奥利维亚留下的纸。然后瞪大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纸上的内容。
    一，二，三，四……八。
    读了。即使理解其中的含义都很吃力，但她还是不停地读着。
    一，二，三……。
    奥利维亚留下的遗产。
    一，二……。
    奥利维亚。
    遗产。
    一……。
    所以。
    『……奥利维亚？』
    梅丽娜皱起了眉头。她的视线不再停留在纸上。
    「你刚刚说什么？我们的奥利维亚怎么了？」
    「基尔公爵把奥利维亚拖进了实验室，然后锁上门，把自己关在里面。」
    「……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踹开了实验室的门。
    然后，她目睹了奥利维亚倒下的景象。
    之后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
    但她很确定自己失去了理智。
    赶走了基尔。抱起倒下的奥利维亚，把她放在沙发上。好像还喊着叫人去请治疗祭司。
    梅丽娜紧紧握住倒下奥利维亚的双手。因为她觉得，一旦放开这双手，就会再次失去她。
    『……再次？』
    梅丽娜犹豫了一下。
    再次，是什么意思。
    明明从来没有失去过奥利维亚。梅丽娜握着奥利维亚的手，思考着。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直到奥利维亚的手恢复温暖。
    「我是不是晕倒了？」
    「……你不记得了吗？」
    很奇怪。明明是问奥利维亚的问题，却莫名地感到胸口一阵恶心。
    「基尔公爵伤害了你。」
    「……基尔公爵大人？」
    「是的。」
    她生气了。生基尔伤害奥利维亚的气。
    还有，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
    很奇怪。太奇怪了。从头到尾都很奇怪。
    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因为没有保护好奥利维亚？因为她受伤时不在她身边？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知道，刚才想到的这些理由里，没有一个是答案。
    『究竟……』
    梅丽娜下意识地继续说道。不知为何，她觉得必须要说下去。
    「奥利维亚，要知道人心隔肚皮。」
    「不，基尔公爵大人绝对不会伤害我。绝对不会。」
    「这世上没有绝对……。」
    「有的。」
    奥利维亚靠近了。她的嘴唇贴近梅丽娜的耳朵，轻声说道。
    「师父您绝对不会伤害我。」
    「……。」
    梅丽娜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
    『绝对』吗。多么傲慢的发言。
    这话倒也没错。在梅丽娜心中，奥利维亚的地位早已超过了真理。
    只是。
    『我的弟子，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为何，奥利维亚让她感到陌生。
    「我说得对吧？」
    「……。」
    梅丽娜没有反驳。更准确地说，是她无法反驳。
    内心深处有人在低语。
    只剩下这孩子了。如果连这孩子都失去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所以。
    「如果您不答应，我以后就不再叫您师父了。」
    她没有抵抗。
    「如果您不让我见基尔公爵大人，我会很难过的。我可能会每天晚上都哭。而且，我会永远……记住让我变成这样的人。」
    「……。」
    梅丽娜记忆中的奥利维亚不是会威胁别人的孩子。但眼前的奥利维亚分明在威胁她的师父。
    甚至还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您会答应的，对吧？」
    *****
    从那天起过了几天。
    「师父，我出去一下。」
    不知从何时起，奥利维亚待在魔塔外面的时间比待在里面的时间更多了。
    「我去见一下基尔公爵大人。师父。」
    又过了几周。
    「对不起，师父。今天我和基尔公爵大人有约。我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几个月。
    梅丽娜渐渐对奥利维亚感到陌生。
    因为她想起了那天，奥利维亚倒下的那天的记忆。
    傲慢和威胁。
    这些词分明与『奥利维亚』格格不入。
    『……难道。』
    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在她脑海中闪过，但她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是年少轻狂的错误罢了。
    虽然无法抹去自己是在刻意合理化的心情，但现在不是考虑这种可怕可能性的时候。
    重要的是，她又忘记了这件事。
    -我一定会告诉您的。师父。
    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忘记。
    突然感到害怕。这样下去，所有与『奥利维亚』相关的记忆都会消失。
    为了师父放弃了一切，结果却被师父遗忘。
    『……不行。』
    那样的话，即使死了也无法原谅自己。
    梅丽娜打开了真理之书。因为奥利维亚很少回来，她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对真理的探寻中。
    「师父……。」
    「啊，好的。去吧。」
    一年过去了。『奥利维亚』依然没有回来，对真理的探寻也没有任何进展。
    两年过去了。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梅丽娜的初心也依然如故。
    就这样三年。
    然后。
    「啊……。」
    梅丽娜的声音颤抖着。她双手紧握，像祈祷一样蜷缩着身体。
    「……弟子啊。」
    梅丽娜笑着哭泣着。
    「……再等等，再等等我。」
    至此四年。
    她终于明白了。
    第九块真理碎片。
    第六十一章那天，在皇宫(1)
    [当前，正在观看『梅丽娜·迪维埃』]
    梅丽娜在我眼前呜咽着。
    『……』
    奥利维亚只是默默地看着。在998年到来之前，她什么也做不了。
    『已经是996年了。』
    四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梅丽娜的大部分记忆都被压缩了。
    除了梅丽娜自己到达了第九个碎片之外，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
    虽然偶尔在细微之处存在差异，但大的框架和奥利维亚所知的一样。
    -轰隆隆！
    窗外电闪雷鸣。绝对不能称之为自然现象的巨大闪电像雨点般倾泻而下。
    因为距离很远，所以传到这里来的只有瞬间的闪光和些许的噪音，但奥利维亚即使不看也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吞噬黑暗的蛇，与大恶魔贝尔芬格的战斗。
    *****
    梅丽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转向了窗外。
    从学院的方向，毫无疑问是魔法产物的落雷正在落下。
    『……』
    看着那落雷，梅丽娜突然感到怀念。想要立刻跑到那里的冲动涌上心头。
    但这种想法刚一出现，她的内心就平静了下来。
    「……真奇怪。」
    与以前不同，梅丽娜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只是她不知道原因。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经历现在这样的情况并非第一次。
    『……是精神系魔法吗？』
    人类的大脑非常复杂，一般的境界根本无法触及。更何况那是大魔法师的呢。
    而且，除了与奥利维亚见面的时候，梅丽娜每时每刻都开启着精神屏障。
    『怎么想都不可能……』
    就在那时。
    -嗒！
    有人正疯狂地向金塔奔来。黑发黑眼，还有一把大剑。
    是基尔公爵。
    他推开骑士团，踏碎地面前进。
    『……』
    她突然有了一种想法。她似乎曾经见过现在这样的情况。
    在获得第九个顿悟之后，梅丽娜意识到自己看待世界的视野与以前不同了。
    能够察觉到凡人无法感觉到的微妙的时间流动也是其中一部分。
    -公爵大人！您不能在这里这样做！
    -奥利维亚有危险。
    就像现在这样。
    『预知……吗？
    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梅丽娜打开门，下楼去了。是为了确认自己的预想是否正确。
    正好下了四层楼梯时，不出所料地遇到了基尔。
    -四年前，因为你威胁我的弟子……。
    「四年前，因为你威胁我的弟子还不够吗？你究竟还有什么脸面到这里来。」
    梅丽娜按照脑海中浮现的内容说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感觉必须这样做。
    「奥利维亚有危险。」
    「……。」
    梅丽娜没有回答，而是把头转向了窗外。平静下来的心脏，再次开始跳动。
    奥利维亚有危险。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兴奋呢。
    『又不是几年没见面。』
    -呜呜呜呜。
    周围涌起了巨大的气场。梅丽娜环顾四周，然后飞向了奥利维亚。
    「弟子啊，你哪里受伤了……。」
    -咚。
    感觉心脏沉到了谷底。梅丽娜忘记了说话，呆呆地凝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
    -肩膀……。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浮现出来了。
    「师父？」
    让她挺起肩膀。让她抬起头。让她绽放笑容。答应她，时机到了就会告诉她。
    「……师父？您没事吧？」
    是假的。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奥利维亚从未建议过她挺起肩膀，也从未让她抬起头，更没有让她笑过。
    更没有答应过要告诉她什么。
    记忆很奇怪。这分明是很严重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
    『……我一直在等你。』
    这样的话，会在口中回荡呢。
    默默地看着梅丽娜的奥利维亚，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
    「师父。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梅丽娜感到不安。
    -快，快喝下去。快喝下去。
    「如果我喝不下这个就倒下了，那时候请师父你强行喂我喝下去。」
    「奥利维亚。」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不行。」
    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不能答应。
    「师父。」
    「……。」
    「我不会死的。也不会去任何地方。」
    梅丽娜的嘴唇动了动。那是她自己的挣扎。
    「我想独自战胜那个家伙。所以请在一旁看着我。」
    梅丽娜反抗了。绝对不能答应。不能把弟子推向注定的毁灭……。
    -啊啊啊啊啊啊啊！
    恶魔的惨叫声传来，浑浑噩噩的精神猛地清醒过来。梅丽娜这才意识到，自己没能拒绝奥利维亚的请求。
    「弟，弟子啊！你在哪里……！」
    然后看到了。无力坠落的奥利维亚。
    之后的事情就按照『预知』那样发展了。即使知道不应该那样，梅丽娜也只能那样做。
    因为弟子请求了所以答应了，因为弟子失去了意识所以治疗了她。
    从一开始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轰！
    光柱照亮了四周。
    大恶魔消失了。
    仅此而已。
    梅丽娜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消灭了大恶魔的奥利维亚。
    迷失了方向，颤抖的双手。
    就在刚才，奥利维亚还被这双手抱着。
    『那么眼前的这个孩子是谁？』
    不知道。
    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
    *
    *
    *
    *
    [当前，正在观看『梅丽娜·迪维埃』]
    不知不觉已经是998年了。
    在观看『记忆压缩版』之前，通知窗口曾说过这样的话。
    这段记忆中，包含着梅丽娜·迪维埃的最后记忆。
    人类是依靠记忆生存的生物。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失去一部分记忆，但即使如此，人类也会努力记住自己活过的每一个瞬间。
    那么，记忆中断的瞬间，一定是那个人生命的终点。
    [基尔·罗特希尔德公爵殿下驾到！]
    奥利维亚心想。
    伴随着华丽的音乐，基尔牵着妹妹的手进入了宴会厅。他一反常态地穿着非常正式的服装。
    宴会厅。
    也就是说，奥利维亚第一次杀人的地方，也就是宴会厅。
    [金色魔塔主，梅丽娜·迪维埃大人驾到！]
    伴随着魔法师们的欢呼，梅丽娜入场了。她没有继续前进，而是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人。
    [今天的主角，阿丽娅公主殿下驾到……]
    司仪停止了说话。因为皇室侍从长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请再加一个名字。]
    [……现在吗？]
    [公主殿下就是这么吩咐的。一定要把『那位』和自己的名字一起念出来。]
    [那位指的是……]
    司仪点点头，在旁边又写了几个字。然后扯着嗓子喊道：
    [今天的主角，阿丽娅公主殿下和她的挚友，奥利维亚大人驾到！]
    大门敞开，天真烂漫的公主殿下出现了。她用那双一辈子只拿过茶杯和阳伞的手，紧紧地握着奥利维亚的右手。
    奥利维亚的左边是梅丽娜，后面是基尔。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会误以为今天的主角是奥利维亚。
    [当前，正在观看『梅丽娜·迪维埃』]
    观看还没有结束。因此，眼前看到的奥利维亚，并不是她自己。
    『……』
    奥利维亚突然感到不安。明明最后的记忆的时限是84小时。而奥利维亚打算把这些时间全部用来教导梅丽娜。
    [有请皇帝陛下致辞！]
    但是，刚才那个计划破灭了。
    [为了祝福女儿的二十五岁生日，远道而来的……]
    奥利维亚咬紧了牙关。因为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该死的。』
    84小时？不，
    还不到1小时了。
    『这……是欺诈吧。』
    观看还没有结束。皇帝的致辞早就结束了，贵族们脸颊泛红地聊着天，喝着葡萄酒。
    太平盛世，又是喜事，没有不喝醉的理由。基尔醉了，梅丽娜醉了，阿丽娅也醉了。
    没有喝醉的人，只有负责警卫的骑士们。
    [我有礼物想送给皇帝陛下。]
    这时，一个人走到皇帝面前。
    她是今天受邀的客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喝醉的人。她一直静静地等待着，直到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喝醉。
    她的头发像雪一样白，眼睛像冰一样冷。
    [礼物？什么礼物？]
    [小女子领悟了一个新的魔法，可以在这里演示一下吗？]
    奥利维亚用双手捂住了脸。
    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也许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刹那之间。
    而且，也许会在屠杀的过程中醒来，这种非常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朕准了。]
    下一刻，听到了骨肉碎裂的声音，咔嚓。
    [当前正在观看『梅丽娜·迪维埃』]
    [距离观看结束，还有10分钟]
    第六十二章那天，在皇宫(2)
    奥利维亚为了成功进行屠杀，制定了非常周密的计划。而这计划的起点，就是帝国。
    帝国是大路上最强大的国家，所以最先要摧毁的，也是帝国。
    帝国的贵族们都非常能干。虽然可能有腐败的家伙，但没有能力不足的家伙。
    这是一个完全由能力主义运转的国家。正因如此，要摧毁帝国就必须打倒贵族们。
    屠杀开始的日子，定在了公主的生日。
    包括基尔在内的帝国四大公爵、赫赫有名的大贵族们、皇太子和二皇子、皇帝和皇后。
    除了必须守卫边境的边境伯以外，所有的贵族和皇室成员都聚集在此。
    奥利维亚环顾四周。基尔正忙着和妹妹聊天，其他贵族也都是如此。
    注视着奥利维亚的人，只有梅丽娜一个。
    「……」
    摇晃着盛满红葡萄酒的酒杯，梅丽娜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奥利维亚和平时不一样。眼神、声音、心跳，直到昨天为止都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长大了？』
    但仅仅用时间的流逝来解释又有些牵强。因为，梅丽娜已经看到了奥利维亚的“结果”。
    那孩子的初心是善，即使在抵达真理之后也没有改变。
    『……那么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抵达了真理，应该就能找到答案，但这还很遥远。至少还要十年。这是梅丽娜的预测。
    这时，奥利维亚走向了皇帝。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奥利维亚身上。
    「最年轻的大魔法师”，“大陆最强的魔法师”，“让龙王下跪的人”。
    即使不必向皇帝低头的人，对她也都理所当然地低下了头，这自然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除此之外，奥利维亚还拥有几十个称号。魔王的挚友，圣女的引导者等等……
    这些称号让梅丽娜感到陌生，无法认为眼前的奥利维亚是“另一个”奥利维亚。
    如果不是自己的弟子，还有谁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呢？
    「陛下，我有一份礼物想献给您。」
    「礼物？是什么礼物？」
    在楼上露台上目睹这一切的梅丽娜猛地一怔。
    陌生的情感。
    那正是恐惧。
    不是失去“奥利维亚”时感受到的失落和恐惧。而是作为人类生物所拥有的最原始的情感。
    那是——恐怖。
    「臣下领悟了一个新的魔法，能在这里演示一下吗？」
    「准了。」
    就像蛇缠绕着脖子向上爬行一样。在这么多人之中，只有她一个人感到了恐惧。
    『怎、怎么会……』
    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原因，奥利维亚周围就涌动起了蓝色的魔力。她的魔力瞬间就覆盖了整个皇宫。
    视野变成了蓝色，空气也变得冰冷。
    「有点冷啊。」
    「马上就结束了，陛下。」
    感觉到异样的不仅仅是梅丽娜。基尔不知何时放下了酒杯，夜鸦们在阴影中忙碌地移动着。
    通常情况下，在皇帝面前使用魔力本身就是重罪。但因为对方是奥利维亚，所以他们只是把手放在剑鞘上。
    「……结束了。」
    做好准备的奥利维亚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同蓝宝石般闪耀的瞳孔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只有冰冷和嘲讽。
    「……」
    皇帝心想，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冻结了。
    奥利维亚握紧了拳头。
    咔嚓一声，伴随着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皇帝的脸上溅上了血迹。
    「……」
    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咚的一声，有人倒在了地上。
    大理石地面上，只有上半身还在抽搐。
    皇帝瞪大了眼睛。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陛、陛下……请、请保重龙体……」
    是夜鸦的首领，卡利奥佩。
    皇帝缓缓地转过头。阴影中满是鲜血。被切成碎片的肉块染红了四周，已经无法辨认出它们的主人了。
    「大、大魔法师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让开！你们这些家伙！让开！」
    惊恐的贵族们争先恐后地逃窜。他们在骑士和侍从的护卫下打开了门，然后僵在了原地。
    不是身体僵硬的意思。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被冻住了。
    呼——！
    冰冷的寒气涌入了宴会厅。接触到寒气的贵族们瞬间毙命。骑士们也只能瞪大眼睛。
    「你、你这家伙……竟敢……！」
    咔嚓！
    这就是皇帝的遗言。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就被冻成了冰块。没有痛苦的死亡，就是给予他的礼物。
    「父、父皇！」
    「冷静！凯因赛尔卿，立刻护送皇后陛下撤离，其余人全部到这里集合！」
    即使在混乱之中，也有人保持着清醒，那就是皇太子。
    不，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新皇帝的两侧，两名骑士并肩而立。中央骑士团的团长和副团长。
    他们被称为帝国的第二把剑和第三把剑。
    「基尔公爵！你也过来！」
    中央骑士团长的话让基尔的身体猛地一颤。
    「我、我……」
    基尔的手颤抖得厉害。他的手里拿着的不是大剑，而是他的妹妹。
    曾经充满生气的嘴唇已经变得青紫。
    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对于刺骨的寒气，她的身体太过娇弱。
    基尔缓缓抬起头。肺部如同火烧一般疼痛。
    但比这更痛的是他的心脏。
    『……为什么？』
    看着与中央骑士团对峙的奥利维亚，基尔心想。
    『……为什么？』
    他说不出话来。视野变得模糊。
    那里已经没有基尔认识的奥利维亚了。
    「基尔公爵。」
    有人扶起了他。在寒气中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金发女子。
    「要阻止维亚，需要你的帮助。」
    「……」
    「所以，赶快站起来，拿起你的剑。」
    基尔拿起了大剑。
    脸颊冰冷，眉毛沉重。那是因为眼泪在流淌的过程中冻结了。
    「金塔主，您是怎么……」
    基尔本来想说『怎么还能如此泰然自若』，却闭上了嘴。
    梅丽娜的眼睛如同死人一般空洞。阴影笼罩的脸上，泪水如注般流淌。
    失去父母的孩子被称为孤儿，但却没有称呼失去孩子的父母的词语。因为那太过残酷和悲伤，无法用语言表达。
    那么，亲手结束自己孩子生命的父母，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基尔不敢想象。
    「啊啊啊啊啊啊！」
    「呃啊啊啊啊！」
    副团长倒下了，没过多久，团长也倒下了。接下来就是皇太子。
    「……」
    梅丽娜环顾四周。大部分人都直立着被冻成了冰块。前来支援的一百名中央骑士团成员，以及像疼爱侄女一样疼爱奥利维亚的金塔魔法师们，都是如此。
    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情况下死去。
    在这片被白色冰雪覆盖的世界里，除了凶手和大法师，只剩下两个人还在呼吸。
    基尔，还有阿丽娅。
    『……公主？』
    梅丽娜瞪大了眼睛。令人惊讶的是，公主还活着。她周围有一层薄膜保护着她。
    从胸口散发着光芒的吊坠。大概是古代遗物。
    皇室最后的血脉。
    基尔和梅丽娜的目光相遇了。两人都在想着同一件事。
    皇室的灭亡，就是帝国的灭亡。
    「……走吧。」
    基尔转过身。
    所有的贵族都死了，现在帝国的存亡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会尽量拖延时间。」
    但是，造成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绝不能是奥利维亚。
    他们因为奥利维亚失去了一切，但同时也因为奥利维亚得到了一切。
    直到这一刻还无法放下执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基尔的大剑划破空间，向前刺去。梅丽娜趁机瞬移到了阿丽娅身边。
    「公主。」
    阿丽娅蜷缩着身体，低声哭泣。仿佛再也无法忍受眼前的景象，她把视线固定在了地面上。
    梅丽娜深刻地理解阿丽娅现在的心情。
    但她不想再让奥利维亚背负更多的骂名。
    「公主！」
    这时，阿丽娅才抬起头。
    「金、金塔主大人……」
    「我会送你去马基纳，那里有暗主。告诉他，是金塔主派你去的。他欠我一个人情，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我、我……」
    梅丽娜握住了阿丽娅的手。现在她明白了。阿丽娅公主不是傻瓜，而是装傻的天才。
    如果阿丽娅学习魔法，一定能与奥利维亚匹敌。
    她装傻的原因，只是不想和哥哥们争斗。
    「维亚不会就此罢手的。所以，一定要，一定要……」
    身后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
    一个人的惨叫，绝望的呼喊逐渐减弱。
    因为少了一个呼吸的人，空气比刚才更冷了。
    梅丽娜吐出一口气。
    「一定要，阻止我的弟子。」
    阿丽娅还没来得及开口，梅丽娜就启动了魔法阵。
    「等、等等！金塔……！」
    ——唰！
    下一刻，阿丽娅的身影消失在了某个地方。
    梅丽娜注视着阿丽娅曾经所在的地方良久，然后缓缓转过头。
    「……」
    无需多言。
    只剩下两个人，而能离开的只有一个。
    梅丽娜双手紧紧握住法杖。
    下一刻，师徒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
    [距离观战结束，还有5分钟。]
    第六十三章那天，在皇宫(3)
    「铮！」
    空间爆炸，寒气四散。刹那间，数百个魔法碰撞在一起。
    「轰隆……」
    拥有悠久历史的皇宫崩塌了。灰白的烟雾横亘在两人之间。
    「……」
    梅丽娜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奥利维亚的领域正在不断扩大。四面八方都充满了被冻结的人们的惨叫。
    春天。
    春天竟然如此寒冷，梅丽娜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弟子啊。」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用魔法回应。那魔法中充满了杀意，梅丽娜再次强忍住泪水。
    梅丽娜的金发在纯白的世界中飘动。
    -「砰！」
    曾经是人类的冰块爆裂开来。
    梅丽娜周围的时间变得无比缓慢。快速飞来的冰锥，还没碰到梅丽娜就掉落在地，也是同样的原因。
    「……」
    看到这一幕，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但她随即毫不在意地发动了比刚才更强的攻击。
    奥利维亚是矛，梅丽娜是盾。
    就这样过了三分钟。
    『……』
    温度越来越低。呼出的气息刚一离开嘴唇，就立刻结晶掉落在地上。
    更重要的是，调动魔力变得越来越困难。由于奥利维亚将周围所有的魔力都染成了自己的颜色，梅丽娜每次调动魔力都必须先进行一次净化。
    『……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梅丽娜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她只是想争取时间。如果因此能多救一个人，奥利维亚的罪孽就能少一分。
    但这样下去，恐怕连这个都做不到。
    梅丽娜的视线停留在某个地方。一把断成两截的大剑随意地躺在地上。
    『……』
    那把大剑的主人也是同样的下场。
    基尔是大陆第一骑士。如果他没有犹豫，就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没错，如果他没有犹豫的话。
    梅丽娜在基尔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但是……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梅丽娜将能力发挥到极致。随着预知能力被发挥到极限，梅丽娜的魔法变得更加流畅。
    「轰轰轰轰轰！」
    虽然没能反击，但也没有被击退。
    「……」
    奥利维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没想到梅丽娜能坚持这么久。
    奥利维亚左手不动，右手高高举起。
    -「轰隆。」
    一开始只是细微的声响。如果仔细听的话，应该能听得出来，但梅丽娜没有余力去关注其他事情。
    -「轰轰轰轰轰！」
    一秒钟内，数百次的攻防交错。没过多久，梅丽娜的鼻子就开始流血。视野变得模糊，咏唱速度也开始变慢。
    『魔力……』
    极限早就已经到了。只是靠意志力在支撑而已。
    嘴里传来一股血腥味。那是因为她为了保持清醒，拼命地咬着舌头。就在这时，乌云中劈下一道闪电。
    -「轰！」
    梅丽娜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一片白光。全身的血管像是在燃烧，感觉身体被撕成了碎片。
    剧烈的疼痛袭来。
    「——！」
    就在梅丽娜的身体快要倒下的那一刻，一段记忆闪过她的脑海。
    -一定要遵守约定……
    约定。
    『没错，约定。』
    梅丽娜用力站稳。虽然被雷电灼烧得全身焦黑，但她的眼眸依然闪耀着光芒。
    还不能倒下。
    梅丽娜像吐血一样说道：
    「……你还记得吗？几年前，你对我的承诺。」
    梅丽娜用冷淡的声音说道：
    「抱歉，我没能等到你亲口告诉我。」
    天空变得阴暗。漆黑的乌云喷吐着闪电。梅丽娜脚下的地面瞬间冻结，束缚住她的脚踝。空气依然寒冷，同时闪烁着锋利的雷光。
    在这仿佛随时都会毁灭的景象中，梅丽娜只是紧紧握着法杖。
    「魔力啊，我将奉献我的一切。」
    梅丽娜的身上绽放出金色的光芒。
    「作为交换，请赐予我真理。」
    就像蜡烛在最后时刻华丽地燃烧一样。
    *****
    真理。
    所有魔法师的终点。只有领悟宇宙万物之人才能到达的最终目的地。
    过去的梅丽娜连真理的碎片都无法触及。但现在不同了。
    她只剩下最后一步。只要付出一切代价，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哗！」
    原本纯白的世界裂开了。以梅丽娜为中心，数千道金色的光芒向四周扩散。
    「……！」
    奥利维亚第一次睁大了眼睛。
    「轰隆隆隆隆。」
    金色的魔力四处泛滥。纯白的世界，寒气，奥利维亚的领域，正在被吞噬。
    「怎么可能……！」
    奥利维亚也连忙调动魔力。天赋，经验……她在所有方面都优于梅丽娜，但却无法阻止这泛滥的金色浪潮。
    这是心态的差异。
    梅丽娜赌上了一切，而奥利维亚没有。
    这微小的差异扭转了战局。
    『……再加把劲！』
    梅丽娜的状态也不好。她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可以说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燃烧。
    推开。
    吞噬。
    眼皮沉重得难以忍受。头痛欲裂。内脏像是在燃烧。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梅丽娜的目标只有一个。
    读取奥利维亚的『时间』。
    「轰轰轰轰轰！」
    当世界被金色光芒覆盖的瞬间，一切都静止了。
    *****
    -「嗒。」
    在时间停止的世界里，梅丽娜踉跄着走向奥利维亚。她摔倒了两次，吐了三次血。
    但她没有停下。
    「……」
    梅丽娜仿佛要依靠在奥利维亚的肩膀上一样，站在她面前。
    下一刻，奥利维亚的过去在梅丽娜眼前倒序展开。
    从在皇宫进行大屠杀，到进入学院。
    『……』
    梅丽娜预想中的『过去』并没有出现。
    「……原来如此。」
    梅丽娜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她试着读取未来，但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家伙，并没有穿越时间线。
    笼罩在谜团中的拼图终于拼凑完整。
    「我的弟子，维亚，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双腿一软。双眼闭上。呼吸声逐渐微弱。
    「……没错。不可能。」
    放下心来的梅丽娜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她剩下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了。
    梅丽娜的头无力地垂下。
    然后。
    「嗒！」
    奥利维亚抓住了师父的身体。
    「师，师父。」
    「……」
    焦急的声音。
    与之相反的温柔的触感。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梅丽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那里，奥利维亚就在眼前。
    「……啊。」
    「……」
    「我好像在做梦。」
    「约定，约定……。」
    梅丽娜将手指放在奥利维亚的嘴唇上。金色的眼眸注视着奥利维亚。
    『……』
    这一次，过去再次倒序展开。
    但不同的是，这次的开始是她拯救了世界。
    -如果您收我为徒，我会代替塔主大人，抵达真理。
    在那一生中，奥利维亚成为了梅丽娜的弟子。
    -师父。
    在下一世，奥利维亚也成为了梅丽娜的弟子。
    -师父。
    在接下来的每一世，奥利维亚都成为了梅丽娜的弟子。
    下一世，下一世，下一世……
    在近乎永恒的岁月中，奥利维亚成为了梅丽娜的弟子，并且拯救了世界。
    『……这就是你的秘密啊。』
    梅丽娜明白了。
    为什么她要隐瞒这件事。
    「……真是温柔啊。」
    即使经历了如此多的痛苦，她依然担心师父会难过。
    「维亚。」
    「……」
    梅丽娜的手指拂过奥利维亚的眼角。
    「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我还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从始至终，我都只是在接受你的付出。」
    「……」
    梅丽娜心疼地看着流泪的弟子。想到她经历了无数次的死亡，每次都如此悲伤，梅丽娜的心就隐隐作痛。
    她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究竟有多么难过？
    究竟有多么辛苦？
    究竟有多么……孤独？
    『我这次也什么都做不到吗？』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可惜的是，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啊。』
    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梅丽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挺直了上身。尽管奥利维亚拼命阻止，梅丽娜也毫不退让。
    梅丽娜抬起头。
    然后挺起胸膛。
    「……！」
    对着咬紧嘴唇的奥利维亚，梅丽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温暖的风。
    春天来了。
    [记忆维持者已死亡。]
    [线索使用强制终止。]
    第六十四章再次，重逢(1)
    奥利维亚沉默了。
    笑？
    临死之际，最后留下的竟然是笑？
    “……”
    梅丽娜的头低了下去，腰也弯了下去。
    -抬起头来。肩膀也挺直。还有，笑一笑比较好……
    但笑容依然留在那里。
    梅丽娜记得。
    和自己的约定，不。
    甚至连约定也算不上，只是那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看着面带淡淡微笑的梅丽娜，奥利维亚的心隐隐作痛。
    心情复杂。
    「线索使用被强制终止。」
    奥利维亚的目光无法从双手移开。虽然回到了现实，但梅丽娜的重量依然存在。
    没有消失。
    深深地刻在了记忆深处。
    奥利维亚在原地呆坐了许久。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腿软了而已，她努力为自己找借口。
    心里一阵绞痛。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咳咳。
    奥利维亚咳血了。内脏的碎片混杂在血水中，将雪原染红。
    『……？』
    如同等待已久般，巨大的痛苦袭来。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查看提示框。
    「当前正在承受强制终止的副作用。」
    在那里，出现了之前见过的提示框。
    『……为什么？』
    奥利维亚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那个提示框现在不应该出现。那分明是，只有同时遇到两个回归者的时候才会……
    “……啊。”
    奥利维亚的脸色变得僵硬。
    有一件事，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在限定时间结束前，记忆先终止了，会怎么样？
    『……该死。』
    那个答案，就是现在的强制终止。
    奥利维亚全身都在流血。她所能做的，只有尽量蜷缩身体，减轻一些痛苦。
    痛苦比基尔那时还要强烈数倍。心脏仿佛要爆炸般狂跳。如同有人扼住喉咙般无法呼吸。只有咳血的时候，气管才能稍微打开。
    不知从何时起，魔力开始逆流。所有的血管都扭曲起来，带来可怕的痛苦。
    奥利维亚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与梅丽娜不同，没有任何人来扶她。
    奥利维亚是孤身一人。
    啊，啊……
    在一片纯白的雪原上，奥利维亚独自挣扎着。
    内脏被撕裂，全身的血管变形破裂，即使如此，奥利维亚也没有失去意识。
    就这样结束，太不甘心了。
    如果说她有罪，那也只是在不知道游戏会变成现实的情况下进行了屠杀而已。
    那是奥利维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抱有的想法。
    现在也一样。
    拯救世界数百次的回报荡然无存，却要为一次毁灭世界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是多么不合理。多么荒谬。
    只是……
    奥利维亚看向梅丽娜所在的地方。看向曾经基尔所在的地方。
    只是……
    奥利维亚的思绪无法继续下去。之前的痛苦仿佛只是个开始，更加可怕的痛楚袭来。
    就连在脑海中浮现「痛」这个字都十分费力。大脑拒绝思考。
    啊，啊啊啊……
    就连向亚空间伸出手都做不到。光是想起这件事就让她难以承受。
    『药水，药水……』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瞬间，传来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在一片血红的视野中，灿烂的金发随风飘扬。
    *****
    梅丽娜的金眸扫视着雪原。她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红点。红点像颜料晕染开来一般，逐渐扩大。
    -师父！
    梅丽娜像被蛊惑般，朝着红点走去。
    -在这里该怎么办？
    梅丽娜看到了奥利维亚无数的过去。即使在回归中失去了感悟，记忆却并没有消失。
    -请收我为徒！
    第一次睁开眼睛时，梅丽娜感到安心。
    因为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奥利维亚有多么孤独，多么痛苦，多么艰难，这让她感到高兴。
    真理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梅丽娜越来越靠近红点。
    “……！”
    越靠近，梅丽娜移动的速度就越快。
    一开始还在走的她，现在已经跑了起来。
    原本充满笑意的梅丽娜的脸，现在变得和回归第一天一样。
    红点的中心，躺着一个人。
    是梅丽娜非常熟悉的人。
    不，是梅丽娜在这个世界上最珍惜的人。
    梅丽娜咬破了嘴唇，眼神中闪过各种各样的情绪。
    那是绝望，是愤怒，是悲痛，同时也是怨恨。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心中激烈地冲突着。
    梅丽娜的速度比刚才慢了一些。心中涌起的愤怒和怨恨就是原因。
    奥利维亚的欺骗，背叛……
    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奥利维亚，都是她的错。
    -我一定会遵守约定。时机到了……
    “……不是的。”
    梅丽娜看到了。
    看到了奥利维亚无数的过去。
    那个孩子，是拯救了世界数千次的孩子。
    是没有任何回报，独自战斗了无数岁月的孩子。
    梅丽娜愤怒地仰望天空。
    『这样的孩子……』
    梅丽娜无法原谅让这样的孩子感到愤怒的某个人，无法原谅想要再次伤害这个孩子的某个人。
    或许让自己回归的原因，也是为了伤害奥利维亚吧。
    梅丽娜再次加快了速度。越靠近奥利维亚，愤怒也越发强烈，但梅丽娜忍住了。
    她想起了幸福的时光。想起了接受了无法偿还的恩情的瞬间。
    想起了再次轮回的弟子，除了微笑什么也给不了的过去。
    每向前一步，就想起一件。
    终于，梅丽娜来到了奥利维亚面前。
    梅丽娜第一次知道，如此娇弱的身体竟然能流出这么多血。
    -咚。
    微弱的，但心脏还在跳动。她还活着。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在试图吞噬精神的愤怒中，梅丽娜向奥利维亚伸出了双手。
    “……维亚。”
    下一刻，梅丽娜轻轻地抱起了奥利维亚。
    咻——————！
    世界被美丽的金色光芒笼罩。治愈的力量汇聚在一起，然后开始涌入奥利维亚的身体。
    伤口迅速愈合。苍白的皮肤恢复了血色。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变得平静。
    随后，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
    梅丽娜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维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梅丽娜抚摸着奥利维亚的头。她咬紧嘴唇的力度有多大，手上的动作就有多么轻柔。
    减轻她的负担。
    这就是自己的职责。
    *
    *
    *
    *
    *
    奇怪的是，很温暖。
    奥利维亚感觉空气变暖了。就像春天一样。
    有人生火了吗？
    或许是因为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身体无法自由活动。现在的奥利维亚，就连睁开眼睛都十分费力。
    “------。”
    周围有些嘈杂。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她确定那是熟悉的声音。
    -咚。
    奥利维亚将注意力集中在心跳上。幸好，她还活着。
    “师父……没……事吧？”
    “我们……担心……别……担心。”
    “还剩……多少？”
    又过了一会儿。虽然还是听不清，但至少比刚才清晰了一些。这是身体正在逐渐恢复的证据。
    知觉也逐渐恢复。
    她感觉到附近有魔力在流动。一个是雷电，一个是光，最后一个是冰。
    奥利维亚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格雷西亚的巢穴。』
    看来是有人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是谁？』
    不可能是弟子们。她没有告诉他们位置，而且，梅丽娜被冰封的地方离巢穴很远。
    猎人或冒险家也不可能来到荒凉的北部。
    『除非是梅丽娜亲自把我……』
    就在这时。
    “你醒了吗？”
    听到无比温柔的声音，奥利维亚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梅丽娜就在那里。
    “您，您醒了？”
    “您没事吧！”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弟子们连忙跑了过来。奥利维亚第一次看到弟子们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就知道您会没事的。”
    阿拉米斯难得地表现得很有礼貌。
    “奥利维亚。”
    低沉的声音传来。
    奥利维亚这才直视着梅丽娜。
    “能和我谈谈吗？”
    第六十五章再次，重逢(2)
    「……对话？」
    奥利维亚故意用冰冷的语气说道。梅丽娜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的。」
    奥利维亚静静地盯着梅丽娜，然后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奥利维亚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奥利维亚抬手阻止了想要过来搀扶自己的梅丽娜。梅丽娜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不知该放在哪里。
    『真他妈疼。』
    看来还没完全恢复。现在起来活动显然是勉强了，但奥利维亚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强撑下去。
    没办法。
    「啊，还没恢复……」
    「你不是说要对话吗？这里可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
    梅丽娜咬着嘴唇。她的嘴唇看起来就像破布一样。
    奥利维亚不知道要咬多少次才能变成那样。
    她之所以要强撑着现在结束这一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必须做。』
    她的心正在软化。必须在因痛苦而生的愤怒消退之前，和梅丽娜摊牌。
    「跟我来。」
    奥利维亚强忍着疼痛，走出了巢穴。梅丽娜一脸悲痛地跟在她的身后。
    *****
    「……刚才那位，是金塔主吧？」
    阿拉米斯没有回答杰娜，只是点了点头。梅丽娜·迪维埃。作为帝国的子民，有谁没听过这个名字呢？
    可以肯定的是，魔法师中没有。
    「你们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肯定不是一般的关系。」
    梅丽娜第一次来到巢穴的时候，弟子们都惊呆了。
    因为梅丽娜怀里抱着的是遍体鳞伤的奥利维亚。
    当时的氛围，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一个想法支配了弟子们的脑海。
    -普通人看到我，都会对我产生杀意。
    是的。奥利维亚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不管她的人品如何，她毕竟是他们的师父。作为弟子，他们不能丢下遍体鳞伤的师父逃跑。
    看着正在展开术式的弟子们，梅丽娜轻声说道：
    -这里有可以躺下休息的地方吗？
    没有人会给敌人找床睡觉。弟子们的反应很快，他们爽快地让出了自己的床。
    「……」
    杰娜的目光落在了染红的床单上。看着那黑红色的血痂，她暗自庆幸。
    但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她感到良心不安。
    是因为自古流传下来的传说。
    [魔女的血不是红色的。]
    从第一次见到奥利维亚的那一刻起，杰娜就每天都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或许其他弟子也和她一样……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是红色的，太好了。」
    「阿拉米斯！」
    杰娜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但阿拉米斯却一脸无所谓。
    「你干嘛生气？」
    「……那是因为……」
    杰娜闭上了嘴。这么说本身就证明了她不相信奥利维亚。
    阿拉米斯锐利的目光扫过杰娜。
    「别装了，杰娜。」
    「……」
    「说什么从一开始就相信她，这种鬼话就省省吧。有那时间不如多修炼几次。」
    这是真理。
    杰娜无言以对，低下了头。
    打破沉默的是罗伊德。
    「话说，是谁干的？」
    「什么是谁干的？」
    「我们师父……很强吧。」
    这句话包含了很多意思。
    弟子们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格雷西亚身上。虽然她平时给人一种傻乎乎的印象，但她毕竟是龙。她活过的岁月，她知道的事情，都比他们多得多。
    「……」
    但格雷西亚却无法轻易回答他们的问题。
    与奥利维亚相遇那天感受到的寒意，至今仍深深地印在格雷西亚的脑海里。
    『她肯定比我母亲还强。』
    格雷西亚的母亲是白龙一族的领主。
    所有生物的顶点——龙，其中最强的龙才能被称为领主。
    而奥利维亚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明显比卡尔西安的更强。
    竟然有人能把这样的奥利维亚打成重伤？
    如果是多人围攻的话还说得过去，但怎么想也想不出有谁能单枪匹马战胜奥利维亚。
    『如果是红龙一族的领主，或者大森林的德鲁伊的话，或许还有可能……』
    但在奥利维亚身上，并没有发现他们的痕迹。
    因此，奥利维亚的伤很可能不是战斗造成的。
    「不是战斗造成的伤。」
    「那……」
    「我哪知道，你们这群笨蛋。魔导书那么多，自己去找找看。」
    格雷西亚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翻了个身。
    『该死。』
    她感到自尊心受损。
    刚才的金发女人比她强。之前遇到的黑发剑士也比她强。更不用说奥利维亚了。
    当然，他们都是人类中的佼佼者。但自己是谁？是伟大的巨龙啊！
    身为巨龙，竟然连被人类比较的资格都没有，这让她感到很不甘心。
    不仅如此，奥利维亚的弟子们也在稳步提升实力。尤其是阿拉米斯的进步速度，简直令人惊讶。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阿拉米斯就会超过她。
    『真见鬼！』
    格雷西亚怒目圆睁，猛地坐了起来。竟然会被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们追上，这绝对不能容忍。
    『我宁愿咬舌自尽！』
    格雷西亚的手中涌现出魔力。
    为了达到更高的境界。
    *****
    每走一步，全身都隐隐作痛。视野一阵发黑，身体失去平衡，摇摇晃晃。
    「没，没事吧？」
    「……谢谢你。」
    如果不是梅丽娜扶住她，她恐怕已经倒下了。
    『……好晕。』
    这次的后遗症确实很严重。即使有称号的效果加持，也还是很难清醒过来。
    『不过事情顺利解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奥利维亚在雪原中央停下了脚步。正是她之前遭受后遗症的地方。
    「你。」
    「……我叫梅丽娜。」
    「好的，梅丽娜。」
    奥利维亚弯下腰，抚摸着被染红的雪地。因为已经冻得硬邦邦的，所以只能摸到一些粉末。
    「你有没有想过杀了我？」
    「……」
    梅丽娜犹豫了一下。
    「想过吧？」
    没有回答。她也没指望对方会回答。
    梅丽娜心中的罪恶感，与基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如果说基尔的罪恶感相当于一条命，那么梅丽娜的罪恶感就相当于他的数百数千倍。
    因为她通过「洞悉真理」，窥探了奥利维亚无数的过去。
    就像之前解释的那样，不能梅丽娜让再回到帝国了。如果其他回归者知道她恢复正常的消息，自己这边就会有危险。
    为了阻止她回去，就必须利用这种罪恶感。
    虽然很遗憾。
    就算向梅丽娜坦白自己是回归者也没关系。从短期来看，这样做或许更好。但那样一来，当梅丽娜说要回帝国看看的时候，她就找不到理由阻止她了。
    更准确地说，是找不到『让她装疯卖傻』的理由。
    梅丽娜必须留在这里。
    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人。」
    「第一次……？」
    「我的弟子们没告诉你吗？我被诅咒了。」
    听到了。
    梅丽娜的视野，稍微有些模糊。
    被世间所有生物憎恨的诅咒。虽然难以置信，但她此刻确实感受到了。
    但梅丽娜的视野模糊，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奥利维亚的弟子们说过的话，不止这些。
    -我们的师父以前是赤塔主，还当过白塔主。
    -罗伊德！你……
    -怎么了？不能说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梅丽娜松了一口气。
    因为怀里的孩子，还记得过去。
    即使身负如此可怕的诅咒，依然想要再次拯救世界的高尚意志，让梅丽娜差点哭出来。
    那一刻，梅丽娜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这次没有进入学院，为什么这次在这样的偏远之地教导弟子。
    因为没有人可以帮助她。
    因为这该死的诅咒。
    「……你在听吗？」
    梅丽娜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笑容。
    奥利维亚现在，是在骗她。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不记得过去，在骗她。
    不是因为诅咒会伤害到她自己。
    而是因为害怕当她无法战胜诅咒的时候，会因为伤害了弟子而感到悲伤。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在为别人着想。
    「……喂？」
    看吧，如果是陌生人，早就应该用敬语了，但她却用了平语。
    『……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被这种拙劣的谎言骗过去吗？
    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好吧。」
    「嗯？」
    「没什么。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话说你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很糟糕。现在谈话的话，我会很不安。所以……」
    梅丽娜决定装作被骗了。
    只要在她身边，只要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帮忙。
    第六十六章肯定是集体疯了(1)
    拙劣的演技获得了成功。
    不出所料，梅丽娜把这青涩的演技误认为是『想要隐藏回归事实的举动』。
    这样一来，就算被梅丽娜发现我知道未来，也不会被怀疑，同时还给了梅丽娜无法离开我的理由。
    『而且我也没法跟着她去北境之外的地方。』
    因为表面上我们只是陌生人。如果我说别跟着我，梅丽娜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
    那天，格雷西亚的巢穴里多了一张床。
    「睡个好觉。」
    「……嗯。」
    因为旁边灼热的目光，我几次从睡梦中惊醒。可以说没被她闯进被窝里来已经是万幸了。
    最终，彻夜未眠的奥利维亚心想：
    『得先整理一下称呼才行。』
    首先，老师这个称呼是绝对不行的。
    正想着合适的称呼时，她突然意识到周围安静得过分。
    「……嗯？」
    床上空空如也。奥利维亚一脸疑惑地走出了巢穴。
    「再来一次。魔力紊乱了。」
    「雷电魔法最重要的是速度。首先在脑海中想象闪电，然后照着感觉发射出去。」
    「咳咳，所谓寒冰之力嘛……」
    看着远处正在教导弟子们的梅丽娜，奥利维亚不禁失笑。
    是啊，对梅丽娜来说，她们是徒孙。
    想不关心都不行啊。
    『……嗯。』
    梅丽娜抱臂看着弟子们。
    有没有天赋并不重要。仅仅是奥利维亚的弟子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们接受教导。
    只不过……
    『居然收了巨龙做弟子。』
    虽然才刚刚脱离幼龙的阶段，但那也是巨龙啊。
    『不愧是我的弟子。』
    她到底是怎么俘获了那个高傲种族的心的，真是令人惊讶。
    『肯定是折服于奥利维亚宽广的胸怀吧。』
    不用看都知道。
    说实话，除了阿拉米斯那家伙之外，其他孩子的资质也就只是上层塔主的水准。
    当然，在其他人看来，这已经是非常出色的天赋了，但梅丽娜的标准比世俗的标准高得多。
    不过，奥利维亚的弟子们，唯有毅力无人能及。
    甚至让人误以为是靠毅力才被选上的。
    惨烈。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实战。眼神中充满了狠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不愧是维亚。』
    看人的眼光居然这么好。
    「……您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在教导你的弟子们。」
    「为什么？」
    『因为她们是我的徒孙啊。』
    梅丽娜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停下来。」
    「……我不讨厌。」
    看着装作害羞的奥利维亚，弟子们皱紧了眉头。
    「那，那个该死的……」
    「嘘。」
    「……？」
    梅丽娜歪了歪头。
    「发生什么事了吗？」
    弟子们没有回答，只是咽了咽口水。因为奥利维亚正用手指在脖子上比划着抹脖子的动作。
    「哈，哈哈。什么事也没有！」
    「您，您二位慢慢聊！我们先回避一下！」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奥利维亚目送着后退的弟子们，然后递给了她们药水。
    足足八十瓶。
    「师，师父？这比平时多了一倍……」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在梅丽娜看不到的角度，用口型说道：
    『每人二十瓶。不喝就死。』
    弟子们浑身颤抖。
    「……是。」
    弟子们刚消失在山坡后，奥利维亚就又恢复了那副傻乎乎的表情。
    梅丽娜没有察觉。
    *****
    「所以，找到了吗？」
    「……抱歉。」
    「果然是这样吗……」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下巴。
    「赤塔主。」
    「是，陛下。」
    「照这样下去，与东部联盟的冲突将不可避免。」
    那就意味着你第一个掉脑袋。
    平静的语气中隐藏着锋利的刀刃。加尔杜尔不敢抬头。
    一个月。梅丽娜失踪已经不是一周，而是整整一个月了。如果不是因为不明原因东部联盟突然安静下来，现在早就进入战斗状态了。
    「陛下，这是东部联盟的战力分析结果。」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据说阿谢·巴尔塔从阿提拉山脉下来了。」
    卡利奥佩的话让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
    阿谢·巴尔塔。
    世人称他为无冕之王。在金钱即身份的自由都市，能被称为王本身就证明了他的武力。
    自由都市米卡贝尔被阿提拉山脉这道天然要塞所环绕。山脉中央的盆地并非偶然形成。米卡贝尔原本所在的地方，直到五十年前都以险峻的山势而闻名。
    直到阿谢·巴尔塔用双拳将山峰夷为平地。
    自称米卡贝尔守护者的他下山了，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战争迫在眉睫。
    「……伊卡尔的驭浪者呢？」
    「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随时汇报。」
    「是。」
    皇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大陆地图。最近大陆局势很不稳定。
    除了北境之外的所有方向都是如此。
    『一点征兆都没有。』
    就在几个月前，谁能预料到会变成这样？
    『就好像一直在等待时机一样。』
    代表各国的强者们蠢蠢欲动。
    西部的暗主正在疯狂敛财，被恶魔统治的南部安静得可疑。
    东部就更不用说了。
    『……还好有北境吗？』
    那里只是一片荒芜之地。恶劣的环境甚至让野蛮人都放弃了在那里生存。
    皇帝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东部、南部，还有西部。
    三面受敌。
    那样的话，帝国将会被战火吞噬。
    即使是大陆最强国，维持三面作战也是不可能的。
    万幸的是，帝国和西部之间有死亡森林作为屏障。
    『而且南部还没有恢复元气。』
    虽然恶魔的爪牙公然在沙漠中活动，但他们不可能有余力与帝国交战。
    因此，帝国只有一个选择。在南部和西部的局势稳定下来之前，必须想办法与东部联盟达成协议。
    原本是想全面开战的，但现在没有了梅丽娜，全面开战的损失太大了。
    因为伊卡尔的驭浪者会封锁港口，导致海上物资补给中断。
    所以必须谈判。虽然要交出部分东部贸易的主导权，但总比全部失去要好。
    『还好基尔公爵回来了。』
    结束游历的基尔开始了闭关修炼。理由是力量不足。
    一位骑士想要提升自己的境界，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呢？
    虽然实际上是战力损失，但总比没有好得多。
    现在还能谈判，也是因为有基尔公爵在。
    「赤塔主。朕希望和平解决此事。」
    「您的意思是……」
    「你作为使节团的代表前往东部。朕会派给你得力的助手，不必担心。」
    「……」
    加尔杜尔紧紧闭上了嘴巴。
    如果是普通的平等外交使节也就罢了，现在这分明是帝国在低头。
    让他作为这种使节团的代表，意思很明显。
    『……该死的糟老头子。』
    如果金塔主还在，就不会遭受这种耻辱。
    「是，陛下。」
    「那你们就退下吧。」
    房门刚关上，加尔杜尔就开口了。
    「……真的没找到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卡利奥佩的脸上，绝对不是一无所知的表情。
    「您真是奇怪。我拒绝过帮忙吗？还是妨碍过搜查？」
    意思是，自己没本事找到，就别怪别人。
    「……你！」
    愤怒的加尔杜尔手中魔力涌动。但卡利奥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人多眼杂。要发火，至少出去再说。」
    「……！」
    卡利奥佩无视了暴怒的加尔杜尔，转身离去。
    走出皇宫，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卡利奥佩倚靠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这次事件会让魔法师的地位大幅下降。真是个愚蠢的老头子。』
    二皇子派的首领居然会被这种低级的挑衅激怒？
    虽然能理解他判断力下降的原因。明明没犯什么错，却要无辜受牵连。
    但那与卡利奥佩无关。
    『话说，最近北边也很安静。』
    听说四大公爵家之一的克劳奇公爵家的长女是魔女时，她有多么惊讶。虽然在骑士团出动之前就逃到了国境之外，但这无关紧要。
    因为克劳奇公爵家是二皇子派。
    背负着养育魔女的污名，克劳奇公爵家已经名存实亡了。
    多亏了摧毁了二皇子派的一根支柱，夜鸦的地位比以前高了许多。
    因此，卡利奥佩对奥利维亚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
    变成了一个可以共存的，非常有用的魔女。
    -啪！
    正在回顾自己取得的成就时，她感觉到了小巷尽头的动静。
    一个黑衣蒙面人跪了下来。
    「团长，神圣王国定期报告。」
    卡利奥佩用感知力确认了周围无人后，说道：
    「汇报。」
    「最终圣女候选人已经确定，剩下两人。」
    「……两人？谁被淘汰了？」
    「圣女候选人丽贝卡。」
    卡利奥佩皱起了眉头。丽贝卡是最有力的候选人。她拥有的神圣之力和功绩都远超其他候选人。
    居然被淘汰了？
    「理由是什么？」
    「她……主动放弃了。说自己没有资格成为圣女……」
    卡利奥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最近大家是集体疯了吗？
    第六十七章忏悔(1)
    「呼……」
    最终圣女候选人，艾琳怀着复杂的心情做完祈祷。
    就在昨天，丽贝卡主动放弃了候选人资格。
    事实上，几个月前就出现了预兆。据丽贝卡的侍从们说，丽贝卡每晚都睡不着觉，而且一有空就冒冷汗。
    但是包括艾琳在内的其他人直到昨天才知道这件事。
    因为她没有任何表露，和平时一样保持着虔诚的态度，所以谁也没有察觉到。
    「艾琳大人。您要去哪里？」
    守护礼拜堂的圣骑士问道。身穿纯白色盔甲的圣骑士们除了眼珠以外，没有任何身体部位暴露在外。
    不以外貌，只以行为来评价。那是圣骑士们的教义。
    「我想去忏悔堂。」
    「……是因为丽贝卡大人吗？」
    艾琳的身体微微颤抖。
    一针见血。
    「我不会否认。」
    「艾琳大人。规则就是规则。您已经知道忏悔堂里不能与他人接触，不是吗？」
    「……作为侍奉神的人，也不能对受苦的姐妹置之不理，不是吗？」
    那也是正论，所以圣骑士闭上了嘴。
    「……只有这一次。不过日落之前要回来。」
    「谢，谢谢您！」
    圣骑士向旁边退了一步。艾琳不断道谢，走向忏悔堂。
    『好高。』
    忏悔堂位于光之教团后山的山顶。说是后山，其实和悬崖差不多。
    忏悔是献给神的。意思是说，没有坚定决心的人就回去吧。
    「呼。」
    艾琳深吸一口气，纯白色的神圣之力包裹了她的身体。在那种状态下，她双腿用力，一下子就跳到了自己身高的高度。
    艾琳快速攀爬着悬崖，用袖子擦了擦汗。
    越靠近忏悔堂，使用神圣之力就越吃力。因为忏悔堂设有禁制，这是很自然的现象，但还是很吃力。
    就这样爬了很久，终于到达了平地。艾琳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
    『……哈。去那边就行了吧？』
    眼前出现了一座长满青苔的教堂。不知道是长时间没有管理，还是故意这样放任不管。
    吱呀——
    艾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正如忏悔堂的性质，没有守卫。如果这里有圣骑士，他不是为了守护忏悔堂而来，而是为了忏悔自己的罪孽而来。
    内部满是长满青苔的石块。椅子很破旧，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曾经发出五颜六色光芒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说是摇摇欲坠的废墟也不为过。
    但是。
    「……。」
    艾琳的目光无法从忏悔堂中央跪着的一个少女身上移开。
    原本以为是废墟的空间，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变成了庄严而虔诚的场所……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因为气氛让人难以开口，艾琳静静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咔嚓。
    就在这时，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椅子碎成碎片，艾琳摔倒在地。
    『呜，呜……！』
    太破旧了！
    咬紧牙关强忍疼痛的艾琳颤抖了一下。
    眼前感觉到了人影。
    是丽贝卡。
    「对，对不起。」
    丽贝卡用像是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艾琳大人。您哪里受伤了吗？」
    「没，没有。」
    「那就好。这里的椅子很破旧。幸好没有扎到碎片。」
    丽贝卡拿着扫帚，把木头碎片扫到外面。
    『竟然爬到忏悔堂来了。』
    她猜到了艾琳来的原因，但什么也没问。
    艾琳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丽贝卡被确定为圣女时，真心祝贺她的人就是艾琳。
    正要重新开始忏悔的丽贝卡，听到艾琳用急切的声音说道。
    「丽，丽贝卡大人！」
    「请说。」
    「……您为什么放弃了？」
    这句话包含了很多含义。
    丽贝卡苦笑着说道。
    「正如我所说，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但是……。」
    「如果您觉得这是欺骗，我很抱歉。但我仍然坚持我的想法。我没有资格成为圣女。」
    听到这真诚的声音，艾琳闭上了嘴。
    正因为如此，即使知道很失礼，也不得不问。
    「能告诉我原因吗？」
    艾琳抓住了丽贝卡的手。
    「我会帮您的。」
    「……。」
    丽贝卡一时语塞。不是因为慌张。而是因为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丽贝卡。我会帮你的。
    是错觉吗？
    艾琳的脸上浮现出奥利维亚的脸。
    曾经无比崇高的人。
    得到了所有圣骑士的认可，就连身为圣女的自己也信赖和依靠的人。
    那样的人…….
    丽贝卡再次感到心中涌起憎恨。而因为怀有这种邪恶的感情，她再次感到愤怒。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么，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可以！」
    「您可能听说过，我现在得到了教皇圣下的许可，正在使用忏悔堂。从今天开始，为期一周。」
    艾琳犹豫了一下。
    「这段时间能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吗？我想整理一下思绪。」
    这时艾琳才明白丽贝卡的意图。
    「……这样就行了吗？」
    「是的。」
    艾琳闭上了嘴。现在看来，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您……要禁食……吧？」
    「是的。」
    艾琳也很清楚禁食一周是多么的痛苦。
    胃部萎缩，身体行动迟缓的痛苦。
    「……最后一天我会来接您的。」
    这是艾琳所能做的最后的关怀。
    砰。
    丽贝卡一直盘腿坐着，直到艾琳的气息消失。
    丽贝卡朝着光之女神像，庄严地跪下。
    「……我能原谅她吗？」
    *****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卡利奥佩一脸紧张。
    「只是，好久不见了？」
    对面，奥利维亚带着玩味的笑容站着。
    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在北部。不过，距离格雷西亚的巢穴相当远。
    远到梅丽娜的感知都无法触及。
    「最近很忙吧？二皇子不可能放任你们势力扩张不管。」
    「……赛特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我有我的办法。」
    两位皇子都很能干。他们知识渊博、品德高尚、勇猛过人，堪称皇室之才。
    贵族们分成两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其中一个比较差劲，也就不会有争斗了，但两人都太优秀了，就有了选择的余地。
    『要是阿丽娅展现出能力就好了。』
    那样的话，在压倒性的实力差距面前绝望，他们就会自动放弃了。
    『……。』
    卡利奥佩的眼神变得复杂。她无法理解，一个在遥远的北部洞悉皇室内情的魔女，竟然会以情报作为与他们交易的筹码。
    根据经验，这种类型是最危险的。
    无法揣测其意图的类型。
    但是…….
    『已经走得太远了，无法拒绝。』
    奥利维亚偷偷观察着卡利奥佩，露出了微笑。
    一旦尝到甜头，就无法摆脱。
    「总之，这是你想要的信息。」
    奥利维亚确认了经过魔法处理的文件。
    文件的内容概括起来就是：
    一，帝国和东部联盟的代表将在边境进行谈判。
    二，将选择第三国作为公证人来保证谈判内容。
    这就是卡利奥佩亲自来到北部的理由。因为这是只有团长级别的人才知道的信息。
    呼啦！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件自行燃烧起来。即使卡利奥佩是夜鸦的团长，她现在所做的也是泄露机密。
    当然，卡利奥佩会认为这是为了大义的不得已的牺牲。
    从她为了讨伐魔女奥利维亚但最终选择共存就可以看出来。
    当然，她其实并不是魔女。
    『话说回来，公证人……』
    既能对帝国和东部联盟施加影响，又有资格进行调解的国家只有一个。
    神圣王国。
    而神圣王国目前还没有圣女。
    『那么教皇会去吧。』
    帝国和神圣王国，卡尼斯王国和罗埃尔王国。还有两个自由都市。
    也就是说，六个国家的重要人物将齐聚一堂。
    当然，奥利维亚并不关心这些。
    她只需要知道教皇会作为公证人前往就够了。
    『这段时间神圣王国的警戒会变弱。』
    像教皇这样的人不可能疯到不带护卫就走。他会带着足以保护自己安全的军队去。
    『大概会带四骑士去吧。』
    神圣王国的超级强者，四骑士。
    自由都市米卡贝尔的代表是无王，所以必须带上四骑士才能保持力量平衡。
    只要他们不在，潜入神圣王国内部易如反掌。
    『话说回来，这次的奖励是什么呢？』
    获得一条线索时，可以干预过去的记忆。
    获得两条线索时，时间只会在与回归者在一起时流逝。
    那么，获得三条线索的话…….
    奥利维亚把头转向神圣王国所在的方向。
    回归者们正在以她不知道的方式改变着世界。
    帝国率先向东部联盟提议谈判，阿谢·巴尔塔尔从阿提拉山脉下山了。
    在世界彻底扭曲之前，必须收集更多线索。
    [线索#3的主人是，「圣女丽贝卡」。]
    第六十八章忏悔(2)
    雪原被寂静染白。
    梅丽娜凝视着满月，一脸愁容。
    -我出去一下。
    奥利维亚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梅丽娜无法阻止她。
    -要多久？
    -一周内回来。
    虽然很高兴弟子们信任自己，可以放心地把事情交给她，但乖乖放她走是另一回事。
    万一出去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但是……
    -就帮我这一次。
    梅丽娜深深地叹了口气。
    『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怎么好意思跟着去？』
    都说没有徒弟能赢过师父，梅丽娜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梅丽娜莫名地感到忧郁。
    *****
    -请稍等，我们要进行检查。所有人请下马车。
    奥利维亚从空中俯瞰着地上的景象。太阳早已落山，所以不用担心被发现。
    前往神圣王国并不困难。但如果走陆路的话，可能没那么容易，但幸好奥利维亚是魔法师。
    『这就是我当魔法师的原因。』
    即使战士们的身体素质再怎么优秀，单论移动速度，魔法师也是遥遥领先的。
    -身份证明呢？
    -啊，不……这不可能没有啊。
    -回去吧。身份不明的人不能进入圣国。
    像这样麻烦的程序，用一个魔法就能全部省略。
    奥利维亚瞬间进入了圣国内部。
    嗒。
    她散开感知力探查周围，四周充满了盔甲碰撞的咔哒声。但奥利维亚却一脸若无其事。
    『不愧是圣国。』
    乍一看还以为是战时，戒备森严。但令人惊讶的是，这是神圣王国的常态。
    『即使因为护卫教皇抽调了不少人手，也还有这么多人。』
    [保罗]
    -等级：43
    -职业：圣骑士
    -称号：正式圣骑士。
    深夜巡逻的都是圣骑士。不愧是圣国的圣骑士，等级都和魔塔的首席魔法师不相上下。
    在附近可见的数百名圣骑士中，没有一个打瞌睡或玩忽职守的。
    就算是人，也应该会闲聊几句吧。
    当然，奥利维亚知道原因。
    是因为圣国的教义。
    神圣王国信仰的光之女神艾特尔，在赐予信徒祝福和神圣的同时，也赋予了他们义务和责任。
    义务，以及责任。
    这就是圣骑士们能够保持如此挺拔姿态的原因。
    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而是承担了重大责任的人，才会被赋予强大的力量。
    这就是光之女神艾特尔的原则。
    『艾特尔还真聪明。』
    乍一看似乎主次颠倒，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仅仅为了获得力量而加入教会的人，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退出。
    因为他们无法承担超出自身能力的责任。
    因此，见习圣骑士首先学习的就是如何履行责任和义务。见习祭司也是如此。
    这就是神圣王国几百年来没有堕落的原因。
    『虽然也不是没有堕落者。』
    总之，戒备如此森严都是因为这个。
    -刷！
    奥利维亚毫不迟疑地进行着移动。当圣骑士们察觉到异样转头时，奥利维亚已经不在原地了。
    『嗯。』
    不知不觉间，奥利维亚已经来到了建筑物的屋顶上。
    滴答。
    奥利维亚的指尖凝结出一滴水珠。她向水珠注入些许寒气，一个熟悉模样的精灵便诞生了。
    精灵瞬间增殖到数十个。奥利维亚挥了挥手，指甲盖大小的精灵们四散开来。
    『那么，会在哪里呢？』
    就在她和精灵们共享视野的那一刻。
    -艾琳大人。夜深了。
    一个熟悉的名字传入了她的耳中。
    -无论多么虔诚地祈祷，如果身体垮了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快……
    -丽贝卡大人也还在饿着肚子，我怎么能睡得着呢。
    -艾琳大人……
    -如果您真的这么坚持，那我就只再听一位的忏悔。
    奥利维亚将所有精灵都派往艾琳那里。看来她刚刚结束忏悔，正在休息。
    话说回来。
    『丽贝卡在挨饿？』
    神圣王国的耕地可以说是受到了祝福，其产量和品质都与其他地区无法相提并论。
    在这样的神圣王国里，挨饿只有一个意思。
    禁食。
    奥利维亚缓缓地转过头。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矗立在那里。
    「……偏偏是忏悔堂。」
    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
    这是必然的。
    忏悔堂所在的山上设有光之女神的禁制。
    无论是使用神圣力、斗气还是魔力，都会被一视同仁地禁止使用。
    当然，一定程度的强者可以部分抵消禁制，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够完全摆脱禁制。
    默默偷听两人对话的奥利维亚收回了精灵。
    根据收集到的情报，丽贝卡目前正在独自使用忏悔堂。甚至为了不被干扰，还获得了教皇的批准。
    整整一周。
    『……』
    突然，两个人闪过奥利维亚的脑海。
    第一个当然是梅丽娜。第二个，令人惊讶的是卡利奥佩。
    她们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
    *****
    丽贝卡沉默了。
    -你好，圣女大人。
    她自认为见过并原谅了无数的罪孽。
    作为圣女的丽贝卡，除了特殊情况外，不能离开教会。但她仍然能够接触到无数的罪恶，原因很简单。
    多亏了忏悔。
    通过神父，向神明忏悔自己的罪孽，并得到宽恕的圣事。
    圣女也属于神父的范畴，所以忏悔也是丽贝卡的工作之一。
    她见过很多人。从被父母抛弃的7岁孩子，到各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人一生都在犯罪，所以他们犯下的罪也多种多样。
    有一位公爵。他以优秀的人品而闻名，却在宅邸里打死了三个佣人。
    没有任何理由。
    佣人们的父母没有听到死因，所以对慷慨解囊的公爵连连道谢。
    连环杀人。
    欺骗。
    但她原谅了。
    将它们深藏在心底。
    因为她的神明一定会原谅他们。
    有一位骑士。他心地善良，为了穷人捐赠了一半的财产。
    但他强奸了八名平民，并将她们活埋。
    这也是可怕的罪行，但她原谅了。
    因为审判是由神明来执行的。
    然后，有一位魔法师。
    -丽贝卡大人。我来帮您吧？
    她拥有美丽的外表和同样美丽的心灵。
    她总是尊重弱者，从不炫耀自己。
    她是比任何人都更接近光之神所追求的善的人。
    但是……
    那天的尖叫声在耳边回响。数百万人在死亡的痛苦中发出的尖叫。
    丽贝卡咬紧嘴唇。
    『我不想原谅她。』
    内心，动摇了。
    丽贝卡更加谦卑地低下了头。双手更加虔诚地握在一起。一刻不停地向神明忏悔自己的罪孽。
    作为曾经的圣女，竟然想要杀死某人，将其视为仇人，并且非但没有像爱自己一样爱这个仇人，甚至无法原谅她……
    这是罪。
    从头到尾都是罪。
    像这样充满罪恶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圣女。
    我不想原谅奥利维亚。我无法原谅她。
    她曾经自认为见过无数的罪孽，包容了无数的罪孽。
    但是，唯独奥利维亚……
    就在这时。
    她感觉身后有人。
    『……是艾琳大人吗？』
    明明让她不要过来。
    丽贝卡平复了一下情绪。艾琳与她目前的愤怒无关。她不能把气撒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但传来的声音却完全出乎意料。
    「丽贝卡大人。」
    丽贝卡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
    什么……！
    丽贝卡猛地转过头。正门空无一人。
    『是，是幻听吗？』
    丽贝卡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反复确认了几次，结果依然不变。
    忏悔堂里只有她一个人。
    『……』
    丽贝卡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就算再怎么，也不至于出现幻听吧。
    看来她真的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丽贝卡大人。」
    「……！」
    丽贝卡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这次不是幻听。
    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古老的忏悔室。
    里面，传来了仇人的声音。
    「我想忏悔。」
    第六十九章忏悔(3)
    「丽贝卡大人。」
    即使是圣女，在成为圣女之前也是人，所以也会有动摇的时候。
    「丽贝卡大人。帝国的动向很不寻常。和第一教区失去联系已经两天了。请尽快派遣圣骑士……」
    「圣女大人。我们和圣骑士们失去了联系。从昨天开始也无法和第二教区取得联系。」
    「难民们蜂拥而至。虽然圣骑士们正在控制，但数量太多了。您必须驱逐他们。这样下去，粮食会先耗尽的。至少也要向东部联盟提议……」
    那强大的帝国，一夜之间就灭亡了。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丽贝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帝国拥有最强的骑士，以及守护帝国安宁数百年的**大魔法师**。
    还有奥利维亚。
    从少女时期的丽贝卡到成年那天，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的人。
    总是毫不吝啬地给予她建议的人。
    用行动展现了圣女应该如何去做的人。
    或许比她自己更适合成为圣女的人。
    「……奥利维亚大人怎么样了？」
    平时总是抢着补充说明的祭司们，在那一刻却闭上了嘴。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您……需要亲自去看。」
    然后丽贝卡看到了。
    一片被冰雪覆盖的白色世界。
    *****
    奥利维亚透过忏悔室的木缝注视着丽贝卡。
    丽贝卡的好感度正如预料的那样惨不忍睹。但奥利维亚并没有慌张。
    『丽贝卡的话，一定可以。』
    这是在和丽贝卡说话之前，观察了她几分钟后得出的结论。
    光明教团里，有多少人会认为憎恨仇人是罪过呢？
    丽贝卡理所当然地怀揣着凡人不敢拥有的想法。
    不愧是前圣女的风范。
    『……和游戏不一样。』
    如果好感度真的绝对有效的话，梅丽娜也不可能用『对弟子的爱』这种东西战胜杀意。
    好感度看起来是绝对的，但肯定存在漏洞。
    从见到卡利奥佩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大义』面前压抑杀意的她，让奥利维亚感受到了可能性。
    而在梅丽娜的阶段，她确信了这一点。
    奥利维亚平复了心情。从进入忏悔室的那一刻起，提示音就疯狂地响个不停。
    [当前位于『圣域』！]
    -魔法恢复力大幅降低！
    -无法使用古代魔法！
    -魔法消耗量大幅增加！
    -施法时间大幅增加！
    几乎和基尔的『断绝』差不多的负面效果。不，考虑到这是常驻效果，这边反而更强。
    受到如此严重的负面效果，说不害怕是假的。奥利维亚也想过用护盾包裹全身，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与其半吊子地做，不如彻底地做。
    『……只有这个办法了。』
    基尔也好，梅丽娜也好，阿谢·巴尔塔也好，甚至连龙族，在这个『圣域』里都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但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丽贝卡。身为圣女的她，如同光明女神亲自选定的化身。
    而化身，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在圣域里，拥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的力量。
    「竟敢……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以丽贝卡为中心，庞大的神圣力扩散开来。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圣女丽贝卡'宣告了圣域！]
    -丽贝卡将你认定为『敌人』！
    -五感中随机封印四种。
    首先，世界失去了气味。再也闻不到空气中弥漫的尘土味。
    听不到空气震动的声音。
    感觉不到口中流淌的鲜血的味道。
    到这里为止，还能忍受。
    但失去触觉的那一刻，想法改变了。
    感觉不到坐在椅子上的感觉。
    感觉不到指尖触碰空气的感觉。
    感觉不到肺部起伏的感觉。感觉不到眨眼的感觉。
    仿佛自身的存在被否定了一般。
    「……」
    唯一能做的，只有思考。
    如果不不断地提醒自己还活着，感觉就会失去存在感。
    丽贝卡不快不慢地走过来。她特意留下视觉的原因，奥利维亚隐约明白了。
    看吧。
    用你的双眼好好看着，你的罪孽将如何被审判。
    滋滋滋滋滋！
    巨大的压迫感在丽贝卡的背后显现。那是强大到无法估量的神圣力。
    「------。」
    丽贝卡缓缓地张开了嘴。虽然听觉被封印了听不到声音，但可以通过她的口型大致推测出来。
    她在说，要为罪孽付出代价。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时机。
    不知何时，丽贝卡的周围凝聚了纯白色的神圣力。神圣力顺着丽贝卡的手向上攀升，逐渐形成了长枪的形状。
    审判邪恶的圣枪。
    丽贝卡握住了圣枪的枪柄。一眼就能看出它绝非等闲之物，但丽贝卡却一脸轻松。
    紧接着，丽贝卡的背后出现了六翼翅膀。
    连祭司的终极技能——天使化都用出来了。
    原本丽贝卡学会天使化是在几年之后。奥利维亚再次体会到了回归是多么作弊的能力。
    『……这怎么看都不像祭司。』
    丽贝卡的样子与其说是祭司，不如说是圣骑士。如果不是随风飘扬的祭司服，肯定会把她误认为是圣骑士。
    丽贝卡右脚后退一步，踏在地面上。
    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力量凝聚在向后拉伸的枪尖上。
    然后。
    向前刺出。
    哐——！
    纯白的枪尖逼近眼前。
    死亡也随之逼近。
    但奥利维亚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充满自信的脸。
    [称号『在龙面前勇敢的人』发动。]
    多亏了称号，驱散了最后一丝恐惧的奥利维亚毫不犹豫地闭上了眼睛。
    主动放弃最后的感官，世界变得寂静无声。一瞬间仿佛永恒。
    『一，二，三……』
    奥利维亚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当数字数到十的时候，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果然。』
    没能刺出的圣枪停在眼前。握着圣枪的丽贝卡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光明女神的介入。
    阻止圣枪的，分明是丽贝卡自己的意志。
    「……」
    丽贝卡狠狠地咬着嘴唇。然后露出了奥利维亚无法理解的眼神，收回了圣枪。
    -啪！
    首先，六翼翅膀化作羽毛消失。接下来是右手握着的圣枪。压抑着大气的沉重感也消失了。
    感官，也回来了。
    正如预料的那样。
    上次不是也说过吗？
    『责任和义务。』
    光明女神艾特尔，会根据承担的义务赋予神圣之力。
    在丽贝卡看来，奥利维亚是罪人。屠杀和欺骗了成百上千，数百万人的可怕罪人。
    丽贝卡有审判邪恶的义务。
    但在此之前，她还有更大的义务。
    「……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想忏悔。」
    「……」
    或许丽贝卡是在等待奥利维亚反击。不，肯定是这样。
    但奥利维亚没有反击，而是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奥利维亚不再是罪人，而是忏悔者。
    而丽贝卡有义务接受罪人的忏悔。
    所以丽贝卡才收回了审判的圣枪。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声音中充满了冰冷的愤怒。这是丽贝卡难以置信的冰冷语气。
    忏悔并不仅仅是诉说自己的罪孽。
    「我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赎罪的准备。」
    「……」
    赎罪。
    忏悔结束后，听取忏悔的祭司所判处的惩罚。
    而判处赎罪的权力完全在于祭司。
    也就是说，忏悔结束后，无论丽贝卡判处什么样的赎罪，奥利维亚都必须欣然接受。
    『……但我不会吃亏。』
    虽然说是可以判处任何赎罪，但严格来说是有限制的。
    像自杀这样，赎罪本身又构成另一项罪过的情况，忏悔就失去了意义。
    当然，如果被判处到死都要苦修，那就没办法了……
    丽贝卡不会判处那样的赎罪。
    『我会阻止她那么做。』
    丽贝卡的表情变了。
    她也意识到了。
    事已至此，无论喜欢与否，她都只能接受奥利维亚的忏悔。
    「……请坐。」
    丽贝卡划了个圣号，念诵了祈祷文。
    提示框弹了出来。
    [忏悔开始。]
    -听取忏悔的祭司『圣女丽贝卡』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忏悔的内容。
    -忏悔者『奥利维亚』不能进行虚假的忏悔，必须执行听取忏悔的祭司判处的赎罪。
    -违反以上事项将受到惩罚！
    这些内容她早已知晓。
    「……现在可以开始忏悔了。」
    丽贝卡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圣女丽贝卡'正在使用『谎言洞察』。]
    那语气仿佛在说，让我听听你都编了什么鬼话。
    奥利维亚缓缓开口。
    「我……」
    忏悔结束后，沉重的寂静笼罩着忏悔室。
    丽贝卡的瞳孔缓缓地，非常缓慢地放大。
    直到再也无法放大为止。
    「……！」
    奥利维亚平静的忏悔。
    全是谎言。
    第七十章忏悔(4)
    丽贝卡的瞳孔中第一次浮现出慌乱的神色。
    考虑到她在位高权重者面前也能保持镇定，这变化大得惊人。
    「……您刚才说什么？」
    丽贝卡一脸不敢置信。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很正常。
    [『圣女丽贝卡』正在使用『谎言洞察』。]
    [您的话是『谎言』。]
    因为告解是假的。
    [您违反了告解圣事的规则！]
    [告解结束后，将受到惩罚。]
    奥利维亚一脸无所谓。
    反正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惩罚顶多也就是咳血的程度。用假告解换来的好处显然更大，所以没有犹豫的理由。
    『比起线索惩罚，咳血简直是小菜一碟。』
    无论如何，光之女神艾特尔基本上是善神。不会施加不必要的痛苦。
    当然，如果多次违反告解圣事的规则，情况就会有所不同……但也不至于丧命。
    「您刚才……说了什么？我再问一遍。」
    丽贝卡再次问道。
    语气虽然平和，但从她脸上可以感受到她在强压怒火。
    「如果您没听清，我再说一遍。」
    本来告解圣事不容许任何谎言。
    原则上要一五一十地告解自己犯了什么罪，犯了多少次，以免神父产生误解。
    但奥利维亚这次也打算违反这个原则。
    「我杀了人。」
    [您违反了告解圣事的规则！]
    [告解结束后，将受到惩罚。]
    关掉通知窗口。
    「我杀了无数的人。」
    进入梅丽娜记忆时，屠杀无数贵族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
    「我亲手冻死了数十万人。又用闪电烧死了数十万人。」
    随着奥利维亚继续说下去，丽贝卡的脸色逐渐变得古怪。这证明了她一直深信不疑的世界正在实时崩塌。
    [『圣女丽贝卡』正在使用『谎言洞察』。]
    [您的话是『谎言』。]
    「我……」
    丽贝卡猛地站了起来。
    「……够了！别说了。我……不想再听了。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诡计，但你，你……」
    丽贝卡的手颤抖着。
    『不可能。』
    从头到尾都是谎言。
    『那都是假的？』
    丽贝卡咬紧嘴唇。
    全是巧妙的骗局。她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话说。
    「……欺骗到此为止。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再说一句谎，我就拒绝你的忏悔。」
    拒绝忏悔。
    这意味着什么很简单。
    停止告解，立即进行审判。
    当然，这个审判会夺走她的性命。
    「…….」
    奥利维亚暂时停止了说话。
    告解圣事有一个漏洞。
    一个除了像奥利维亚这样『被附身』的情况外，根本无人知晓的漏洞。
    光之教团所说的罪，原本指的是自己犯下的罪。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替别人承担罪孽，那可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事。
    令人惊讶的是，这正是告解圣事的漏洞所在。
    首先，让我们来分析一下灭世轮回中奥利维亚犯下的罪。
    她欺骗并背叛了同伴，屠杀了无数人类，最终甚至毁灭了世界。
    当然，丽贝卡在那之前就死了，但这并不代表毁灭世界的事实就消失了。
    没看到，不代表真相就变成了谎言。
    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灭世轮回的奥利维亚，刚才那样的伎俩就不会奏效了。
    会被立即审判。
    『但丽贝卡没有拿出审判圣枪。』
    原因很简单。
    刚才不是说了吗？光之教团所说的罪，指的是自己犯下的罪。
    『我没有犯罪。』
    参与灭世的事实本身无法否认。无论如何，想要看到灭世结局的意愿确实源于她自己。
    『但这并不意味着是我杀了人。我不是灭世轮回的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抬起头。
    现在，是时候进行真正的告解了。
    *****
    「圣女。」
    脸色阴沉的丽贝卡后退了一步。
    因为奥利维亚没有叫她的名字，而是称呼她的职位——圣女。
    「你……！」
    丽贝卡现在的职位是辞去圣女候选人职位的普通司祭。因此，奥利维亚刚才的话只有一个意思。
    『……轮回！』
    丽贝卡急忙抓起审判圣枪。
    直到刚才，她还不能确定奥利维亚是否轮回。仅仅是来到忏悔室，并不能作为轮回的证据。
    但现在有了确凿的证据。
    不管怎样，奥利维亚用平静的声音开口了。
    只是语气变了。
    「你要杀了我吗？」
    丽贝卡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因为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
    「……不，我要审判你。」
    「那不就是一样的意思吗？」
    「不一样。这意味着……我要替你承担你犯下的罪。」
    替她承担。
    没有人比丽贝卡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丽贝卡拥有如此庞大神圣力的原因。
    因为她替别人承担的罪孽总量就是如此巨大。
    这就是丽贝卡被称为圣女的原因。
    -嗡嗡嗡嗡。
    丽贝卡的圣枪剧烈震动。
    「丽贝卡。」
    「…….」
    「我不反抗，所以能问一个问题吗？」
    丽贝卡的目光仿佛要刺穿奥利维亚。这意味着她只凭言语无法相信。
    「我以魔力起誓。这下可以了吧？」
    圣枪的震动声这才稍微减弱了一些。
    「问吧。」
    语气中蕴含着问完问题后立即执行审判的意志。
    「你刚才说要替我承担罪孽，对吧？」
    丽贝卡点了点头。
    「是的。」
    「那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的罪孽是什么。」
    轰隆隆隆！
    「……你到最后还在耍我吗？」
    气势惊人。
    因为不像刚才那样五感被封印，所以感觉更加清晰。
    同时她也明白了。
    在这种状态下，想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制服丽贝卡是不可能的。
    奥利维亚说道。
    「我是认真的。」
    丽贝卡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奥利维亚。
    [『圣女丽贝卡』正在使用『谎言洞察』。]
    [您的话是『真话』。]
    丽贝卡瞪大眼睛盯着奥利维亚，仿佛在问，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可以理解。
    在丽贝卡看来，奥利维亚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理直气壮地问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在丽贝卡眼里，奥利维亚就像把恶行当作勋章炫耀的恶魔之子。
    「…….」
    丽贝卡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原来她只是这种程度的人。』
    已经没有必要进行赎罪了。
    丽贝卡竭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她能给予曾经真心敬佩之人的最后一点尊重。
    「第一，你屠杀了无辜的人。」
    「我没有杀人。」
    [『圣女丽贝卡』正在使用『谎言洞察』。]
    [您的话是『真话』。]
    丽贝卡一时语塞。
    [『圣女丽贝卡』使用『精神净化』！]
    -所有精神攻击无效化！
    丽贝卡全身被纯白色的神圣力覆盖。
    「……别再让自己变得更丑陋了。」
    那近乎是哭喊。
    是一个少女不愿再看到自己敬佩之人堕落的挣扎。
    「第二，你背叛了所有信任你的人。」
    「我没有背叛。」
    丽贝卡咬紧嘴唇。即使提高了净化等级，真相也不会变成谎言。
    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是真的。
    丽贝卡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她亲眼看到奥利维亚毫不犹豫地消灭了数万名圣骑士，用闪电烧死了数千名司祭。
    闪电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分老幼。
    -啊，啊啊啊…….
    还有丽贝卡她自己。
    -为，为什么…….
    即使在全身化为碎片的那一刻，丽贝卡也没有放弃对奥利维亚的信任。
    她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丽贝卡吐着血喊道。
    回来吧。
    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但奥利维亚最终没有回头。
    「第……三。」
    丽贝卡感到一阵恶心，握着圣枪的手失去了力气，眼前一片模糊。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同样的话。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丽贝卡。」
    「离……开。别过来。」
    丽贝卡的头越来越低，视线接近地面。
    「维亚……」
    啪嗒-.
    奥利维亚轻轻地抱起了丽贝卡。她擦拭着丽贝卡沾满鲜血的嘴唇，露出一丝苦笑。
    [轮回者，在不杀死『丽贝卡』的情况下制服了她！]
    [获得线索#3！]
    第七十一章恶魔Cosplay(1)
    浑身汗如雨下。
    基尔感到一阵新奇，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专注于修炼了。
    他是帝国第一剑，却仍是一位有很大成长空间的骑士。
    但由于对死亡的恐惧如同心魔一般啃噬着他的内心，他的成长停滞不前了。
    『但现在不同了。』
    对未知的恐惧不再是问题。
    -哥哥……
    -希尔德大人，您不能打扰家主修炼。
    希尔德在闭关的秘洞前徘徊已经好几天了。基尔之所以能随意离开，也是因为希尔德尽职尽责地代理了家主之位。
    因此，希尔德完全有资格对自己说些什么。
    但至少现在不行。
    -你算老几？
    基尔闭关修炼的目的只有一个。
    奥利维亚。
    为了将自己铭刻在她的记忆中。
    并且，为了抹去不断涌现的烦恼。
    基尔再次意识到奥利维亚对自己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基尔公爵殿下！
    基尔的巨剑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有人在堵住秘洞的岩石那边疯狂地喊叫着。
    家族的家臣们不会称呼自己「殿下」，而是「家主」。
    所以那肯定是皇帝派来的使者。
    「基尔公爵殿……呃，呃呃呃！」
    轰隆隆隆。
    堵住秘洞的岩石倾斜了。看着那干净的断面，使者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基尔一脸嫌弃地看着瞪大眼睛的使者。
    「是皇帝陛下派你来的吗？」
    「是，是的。陛下有令，速速入宫。」
    基尔将巨剑重新插入剑鞘。
    如果是以前，他会认为现在的情况是一种打扰，但现在不同了。
    他欠皇帝一个人情。
    欠『她』没能保护『她』的人情。
    「马车准备好了吗？」
    「是，是的。」
    「那就稍等片刻。我会尽快回来的。」
    这意味着他会整理好仪容再去。
    「家，家主！」
    「侍从长，快去准备洗澡水。还有觐见陛下时要穿的衣服。」
    「遵命！」
    侍从们忙碌起来。几分钟前还寂静无声的宅邸变得熙熙攘攘。
    「哥哥！您已经结束修炼了吗？」
    「没有。皇帝下令让我入宫。」
    希尔德的棕色眼睛瞪得圆圆的。
    「……您马上就要入宫吗？」
    「有什么问题吗？」
    「那，嗯……」
    希尔德似乎还没有适应基尔突然的转变。把修炼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基尔居然中断了闭关修炼，这确实令人惊讶。
    「家主，准备好了。」
    「知道了。我走了。」
    基尔快速洗完澡后，径直走向更衣室。准备好的衣服是一套庄重的礼服。
    「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为什么？您不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
    希尔德是基尔敞开心扉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而且这还是希尔德送给自己的衣服。
    只是……
    『……就是这件衣服啊。』
    如果就这样去皇宫，奥利维亚那张冰冷的脸就会浮现在眼前。
    「给我一件看起来稳重的衣服。我觉得皇帝陛下召见我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这样一说，希尔德也没法再抱怨了。
    载着基尔的马车径直驶向皇宫。坐在对面座位上的使者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长话短说。陛下召见基尔公爵殿下的原因，是因为与东部联盟的谈判。」
    基尔有所耳闻。
    赤塔主被选为谈判代表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
    虽然法师的地位一落千丈啦，骑士们取得了胜利啦，之类的废话连篇，让他很快就没再关注了。
    基尔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毫无意义的权力斗争。
    他是骑士，但不属于骑士派系。
    「谈判出现问题了吗？」
    「……是的。」
    看起来很为难，看来剩下的要等见到皇帝才能知道了。
    『……真的不一样了。』
    前世并没有与东部联盟的谈判。不知道为什么，联盟乖乖地放弃了利益，退却了。
    与前世不同的地方。
    这一世自己没有猎杀巨龙。
    而且这一世的梅丽娜，失去了理智，不知所踪。
    因此，帝国既没有屠龙者，也没有几百年来一直自称守护者的大魔法师。
    这或许就是促使东部联盟选择「谈判」而不是「逃跑」的原因。
    『蝴蝶效应。』
    两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因素，竟然如此巨大地改变了未来。
    基尔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奥利维亚。
    前世的她，是个天才。
    或许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凡人有些过分，但至少在基尔看来，奥利维亚是全知的。
    『……或许。』
    这一切，都是因为奥利维亚重生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可能性。
    一个非常渺茫的可能性。
    像现在这样微小的蝴蝶效应都能轻易地改变世界，怎么可能一次重生就知晓一切呢。
    如果是几百次，几千次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到了，公爵殿下。陛下正在花园里等您。」
    那种事怎么可能呢。
    「……。」
    基尔短暂地望向北方，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向花园。
    时机未到。
    现在还不行。
    「您叫我了吗，陛下。」
    「基尔公爵，你看看这个。」
    皇帝递过来一张纸，上面用粗糙的通用语写着：
    [不要和那些玩魔法的家伙谈判。]
    不是魔法师，而是玩魔法的家伙。
    据基尔所知，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魔法师。
    「米卡贝尔的野蛮人胆子肥了啊。」
    皇帝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你得去一趟东部。」
    *****
    奥利维亚轻轻地将昏迷的丽贝卡放在地上。比起随时可能散架的破椅子，即使有点脏，还是放在安全的地板上比较好。
    「……呼。」
    直到确认了成功制服丽贝卡的提示，奥利维亚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这是她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容易制服的回归者。
    当然，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制服她，是因为丽贝卡本质上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神圣力基本上是基于使用者的信仰。奥利维亚通过告解，一步步动摇了丽贝卡的信仰。
    当动摇的丽贝卡露出要放下圣枪的迹象时，她立即发射电流将其击晕。
    在一群多少有点毛病的回归者中，丽贝卡是少数几个正常人之一。
    也难怪玩家们会称丽贝卡为「天然纪念物」。
    当然，即使是善良的丽贝卡也有不愿与之交往的对象，那就是恶魔。
    恶魔。
    从故事中后期开始出现的高级怪物。
    它们不仅用花言巧语引诱纯洁的人类，还藏匿在人类之中，散播各种瘟疫，是世界的毒瘤。
    仿佛之前的都只是开胃菜，恶魔出现的那一刻起，游戏的难度就直线上升。
    曾经信任的同伴背叛了你，领主们将领民献祭给恶魔。
    甚至连光之教团内部都出现了堕落者。
    一想到那个时候……
    『真让人咬牙切齿。』
    奥利维亚浑身颤抖。
    算了，现在该计划如何改写丽贝卡的记忆了。
    丽贝卡的好感度很容易提升。但这并不意味着改写她的记忆也很容易。
    正是因为「识破谎言」这个技能。
    能够看穿谎言的圣女的专属技能。
    正是因为这个技能，改写丽贝卡记忆的难度大大增加。
    甚至可能比梅丽娜更难。
    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立刻被识破谎言，然后被驱逐出圣国。
    那样的话……
    『就完蛋了。』
    如果道歉磕头的话，或许能解除禁令，但那样一来，就会被当成「寄生在奥利维亚身上的灵魂」。
    『……搞不好会被强制超度。』
    需要一种不同的方法。
    一种全新的方法。
    [获得3个线索，奖励已发放！]
    [是否确认奖励？]
    『……先确认奖励再考虑吧。』
    根据奖励的内容，在线索中的行动方式也会有所不同。
    [获得3个线索的奖励。]
    [今后每个记忆最多可以切换到「旁观」状态5次！]
    -旁观状态可以随时解除。
    ……出现了完全没想到的东西。
    所谓的旁观状态，应该指的是之前跳过时的状态。
    可以随时解除，意味着可以在附身状态和旁观状态之间自由切换。
    虽然每个记忆只有5次限制。
    『假设进入记忆十次，最多可以旁观五十次……这有什么用？』
    虽然可以用来回避难以回答的问题，但如果那样做，丽贝卡很快就会察觉到异样。
    『……等等。』
    如果反过来利用这种异样呢？
    奥利维亚陷入了沉思。
    然后得出了结论。
    『这，有可能。』
    奥利维亚立刻将手放在丽贝卡的头上。
    [是否使用线索#3？]
    [帝国历993年1月的记忆]
    这次要交换角色。
    如果之前一直扮演受害者的角色。
    这次就反过来，扮演加害者。
    光明正大地。
    第七十二章恶魔Cosplay(2)
    睁开眼，熟悉的提示窗映入眼帘。
    [帝国历993年1月的记忆]
    [剩余时间：5分00秒]
    奥利维亚首先环顾四周。
    用木板草草搭建的棚屋四处林立。
    小巷狭窄到两个成年男子无法同时通过。
    『这里是……』
    奥利维亚立刻意识到这里是哪里。
    神圣王国附近的贫民窟。
    「……祭司大人？」
    奥利维亚回过神来，凝视着眼前。许多病患在她面前排成一排，等待着治疗。
    『……嗯。』
    想起来了。
    如何攻略丽贝卡的好感度。
    「我明天还会再来，在那之前请不要勉强。好，下一位！」
    丽贝卡就坐在旁边。她裹着厚厚的长袍，让人无法辨认身份，不停地治疗着病人。
    提升丽贝卡的好感度并不难。
    在一旁帮忙就行。仅此而已。
    『只是这帮忙该死的难。』
    一天至少要治疗数百人，没有足够的魔力根本不敢想。
    『所以才到993年来见到她。』
    除非是专门走这个路线的，否则想要治疗数百人还不累，怎么也得是大魔法师级别才行。
    奥利维亚偷偷瞥了丽贝卡一眼。
    [丽贝卡]
    -等级：93
    -好感度：50
    -职业：圣女
    -称号：虔诚者，行奇迹者，照亮黑暗者。
    『好感度50的话……』
    大概已经认识几个月了。
    『那跟基尔那时候差不多吗？』
    那时候好感度大概也是50左右，所以应该差不多。
    话说回来…….
    [剩余时间：3分40秒]
    什么都没做，时间就过去了这么多。
    『……这样下去，就像上次一样白白浪费了？』
    奥利维亚环顾四周，心中暗想。
    『切换到观战模式。』
    那一刻。
    感觉身体像是漂浮起来一样。
    [您当前正在观战中。]
    -剩余次数：4次。
    『哦哦，原来是这样？』
    以第三者的视角观看，以及观战中计时器不会减少，和梅丽娜那时候完全一样。
    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时间会原速流逝。
    -下次不要受伤了。好，下一位。
    -也到这边来。哪里不舒服？
    感觉很奇妙。
    『原来我在团灭周目里是那样的啊。』
    『奥利维亚』也穿着和丽贝卡一样的长袍。同样是为了隐藏身份。
    -姐姐。
    所以丽贝卡叫她姐姐。为了看起来像普通的姐妹。
    当然，这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嗯。」
    奥利维亚观战了她们10分钟后，明白了。
    『感觉可以成功？』
    『奥利维亚』不出所料，简直就是善的化身。
    『这绝对不能把她塑造成受害者。』
    虽然可以让丽贝卡意识到自己有两个自我，但想把她塑造成悲情的女主角，估计是绝对不可能的。
    奥利维亚的烦恼很短暂。
    『按原计划进行。』
    既然不能变得悲情，那就彻底变成恶人，然后把责任推给她就好了。
    当然，她不打算成为普通的恶人。
    恶有恶的行事方式。
    『首先从称呼开始整理。』
    *****
    神圣王国外围地区。
    守护骑士弗兰茨正焦急地踱来踱去。因为丽贝卡的「服务」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但她还没有回来。
    她没有出外城。
    丽贝卡去的地方是位于王国西北部的贫民窟。即使神圣王国的领导层都是虔诚的信徒，但作为等级社会，贫富差距也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才有了通过自愿服务来救济贫民的制度。
    主教级别的圣职者也会定期去服务，圣女丽贝卡不去服务才奇怪。但是…….
    『去得太频繁了才是问题。』
    稍微夸张一点，可以说她住在贫民窟里了。
    这是好事，无可否认。但是，弗兰茨的担心是有原因的。
    那项服务，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治疗病人，照顾他们，听他们忏悔…….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丽贝卡还隐藏了圣女身份去做这些事。把他远远地支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理解。如果暴露了圣女身份，瞬间就会被人群包围，那样就无法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了。
    『就算这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弗兰茨欣喜地转过头。一个裹着厚厚长袍的少女正朝这边走来。虽然脸被阴影遮住看不清楚，但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所以我说……。」
    丽贝卡正和一个穿着相似长袍的女性交谈。弗兰茨也认识她。
    奥利维亚。
    帝国出身的最年轻的「大魔法师」。
    现在是和平年代，但弗兰茨比任何人都清楚「大魔法师」这个称号的意义。一个魔法就能左右数千人生命的存在。
    教皇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派他这个四骑士之一来担任圣女的护卫吧。
    保护兼监视帝国所属的大魔法师。
    「您辛苦了，丽贝卡大人。」
    「……对不起，弗兰茨。」
    「救济贫民固然是好事，但您也知道错过下午的弥撒就毫无意义了。」
    正想对低着头的丽贝卡再说些什么的弗兰茨突然停住了。
    -在成为圣女之前，她还是个孩子。
    几天前，奥利维亚对他说过的话。
    『……呃。』
    犹豫片刻后，弗兰茨开口了。
    「……不过您做得很好。」
    「……是？」
    「比上次结束得早。」
    看着瞪大眼睛的丽贝卡，弗兰茨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弗兰茨瞥了一眼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和丽贝卡一样，给人一种善良的印象。
    当然，如果只是外表光鲜亮丽，弗兰茨也不会对她敞开心扉。
    这是他过去几个月亲眼观察后做出的判断。
    这个女人，是个好魔法师。
    到底什么样的魔法师会「无偿」治疗数千名病人？至少弗兰茨不知道。
    弗兰茨转过身，干咳了一声。
    「总之，请跟我来。再这样下去弥撒就要迟到了。」
    弗兰茨走在前面，丽贝卡和奥利维亚跟在后面。
    『……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丽贝卡一边估算着与弗兰茨的距离，一边小声说道。
    「……奥利维亚大人。」
    奥利维亚闻声转过头。
    淡淡的微笑。
    丽贝卡每次看到这个笑容，心情都会变好。
    「您跟弗兰茨说了什么？」
    弗兰茨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世上没有不古板的圣骑士，但弗兰茨在其中也属于特别沉默寡言的那一类。
    弗兰茨居然会称赞她，这意味着他的心态发生了某种变化。
    奥利维亚轻轻地摸了摸丽贝卡的头。温暖的触感让丽贝卡咯咯地笑了。
    「没错。」
    「您为什么那么做？」
    「做得好就应该受到表扬。」
    「但是……我开始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得到表扬。」
    奥利维亚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但你开心不是吗？难道不是吗？」
    「……是。」
    她说得对。
    听到真诚的赞美，谁会不高兴呢。
    丽贝卡原本认为善行应该默默地去做，但真的得到表扬后，想法就改变了。
    『感觉像得到了回报。』
    本来不应该期待回报，但这种程度的话，艾特尔大人应该也会原谅她吧。
    丽贝卡喜欢奥利维亚。
    她没有姐姐，所以不太清楚，但她觉得如果有姐姐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怎么说呢，和她在一起很安心。
    『才认识几个月。』
    所以即将分别的事实让她更加难过。不属于教团的奥利维亚不能参加晚上的弥撒。
    虽然每天都能见面，但还是会感到遗憾。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大教堂。
    『……即使我尽量走得很慢。』
    丽贝卡偷偷地愁眉苦脸。
    两人私下相处的时间只有在贫民窟服务的时候。
    身为圣女的丽贝卡每天都有满满的行程，奥利维亚也差不多。
    丽贝卡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不舍。
    现在是分别的时候了。
    「那，奥利维亚大人。我们明天也……。」
    「请等一下，圣女大人。」
    奥利维亚打断了丽贝卡的话。
    「弗兰茨骑士。距离弥撒开始还有几分钟？」
    「还有3分钟左右。」
    「那能给我1分钟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弗兰茨皱起了眉头。
    「那不归我管……。」
    「弗兰茨。」
    「……是，圣女大人。」
    「就1分钟。」
    「……。」
    沉默蔓延开来。
    最终，胜利者是丽贝卡。
    「就1分钟。」
    弗兰茨关上门出去的瞬间，丽贝卡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您有什么事吗？」
    奥利维亚抚摸着丽贝卡的头，说道。
    「丽贝卡。」
    「是。」
    「我的妹妹。」
    「啊，啊……？」
    丽贝卡瞪大了眼睛。
    虽然是她先叫奥利维亚姐姐的，但反过来还是第一次。
    而且，即使是「姐姐」这个称呼，也只限于服务的时候使用…….
    「你讨厌我叫你妹妹吗？」
    丽贝卡闭上嘴，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讨厌。
    不，她甚至梦寐以求过。
    但是…….
    「那，太突然了……。」
    「你讨厌啊。」
    呜，我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
    「我知道了，如果你讨厌我也没办法。」
    奥利维亚把手从丽贝卡的头上拿开。丽贝卡忍不住叹了口气。
    「……。」
    丽贝卡在那一瞬间想了无数的事情。
    叫奥利维亚姐姐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那样的话…….
    砰。
    「圣女大人，您该走了。」
    弗兰茨打开门走了进来。
    「我，我们还没……。」
    「没有，感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
    奥利维亚温柔地笑着说道。
    「圣女大人。」
    第七十三章恶魔Cosplay(3)
    丽贝卡一脸严肃地望着虚空。
    -我的妹妹。
    奥利维亚的话语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参加弥撒。
    『以前从未这样过。』
    弥撒是献给女神的神圣仪式。在进行这样的仪式时，分心走神本身就是不敬，但是……
    -私下里，你也能叫我姐姐吗？
    那声音是如此甜美。
    『……早知道就答应好了。』
    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丽贝卡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细微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当然，她不答应是有原因的。
    首先，作为圣女，她不能亲昵地称呼别人；其次，奥利维亚的提议实在是太诱人了。
    -你会讨厌我叫你妹妹吗？
    那简直就是诱惑。
    就像恶魔的诱惑一样。
    『……』
    丽贝卡的脸色变得像个受惊的人。
    恶魔，吗。
    这世上有些话，别说说出口，就连想都不能想。
    就像刚才那样。
    心脏怦怦直跳。
    感觉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噩梦就要复苏了。
    与夺走父母性命的恶魔相关的记忆。
    -■■■■■。
    它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脸庞、周围的景象，全都想不起来了。
    但是，唯一记得的是。
    『……声音。』
    非常温柔，但听着听着却会让人感觉像是掉进了陷阱的声音。
    『不，不是的。』
    丽贝卡摇了摇头。奥利维亚不是那样的人。过去几个月里，她们进行了无数次对话，她很了解她。
    一定是误会。
    肯定是误会。
    『……她只是问问而已。问能不能叫她妹妹。』
    丽贝卡陷入了沉思，无论怎么想，奥利维亚的话都没有问题。
    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
    仅仅因为一句话，就把一个人当成恶魔。
    「……」
    丽贝卡整理思绪的时候，晚祷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尾声。布道者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堂回荡。
    「今天的弥撒就到这里。今天的结束仪式将由圣女主持。」
    「……」
    「圣女？」
    「……啊。」
    丽贝卡发出一声惊呼。
    无数道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丽贝卡的喉咙一阵蠕动。
    她尽量不露声色，快步走到讲台前。
    「全能的艾特尔神，今天我们来到这里……」
    丽贝卡全神贯注地念着祈祷文。
    *****
    有人在远处注视着丽贝卡。
    [您正在观看「圣女丽贝卡」。]
    正是奥利维亚。
    对弥撒无比重视的丽贝卡竟然如此心不在焉……这意味着她的计划奏效了。
    恶魔。
    对丽贝卡来说，恶魔不仅仅是宗教意义上的敌人，更是夺走她父母性命的仇人。
    这就是丽贝卡不与恶魔来往的主要原因。
    所以奥利维亚选择了扮演恶魔的角色。
    只有恶魔才能让丽贝卡真正愤怒。
    彻头彻尾的恶。
    只有成为连丽贝卡都无法原谅的彻头彻尾的恶人，才能成功地覆盖她的记忆。
    奥利维亚面前弹出一个通知窗口。
    [剩余次数：3次]
    『怎么看都太作弊了吧？』
    在观战状态下，计时器不会流逝，这真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还能立即知道丽贝卡的反应。』
    奥利维亚又观看了几分钟弥撒，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继续留在这里也见不到丽贝卡。
    丽贝卡白天要进行服务，大部分工作都集中在晚上和清晨。
    当然，如果奥利维亚提出见面，丽贝卡肯定会答应，但这样的机会最多也就一两次。
    履行圣女的职责，和与奥利维亚见面。丽贝卡会更重视哪一个，不言而喻。
    万一好感度下降就麻烦了。
    她这边倒是无所谓扮演恶人，但问题是，会连累另一个时空的奥利维亚一起遭殃。
    无论她这边如何尽职尽责地扮演恶人，「奥利维亚」的好感度下降就没有意义了。
    因此，在「奥利维亚」成为丽贝卡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之前，只能像现在这样，在她心中激起涟漪。
    超越普通的姐妹关系，成为精神支柱，进入名为家人的围栏之中。
    在那之后，她才能展现自己恶魔的一面。
    [观战状态结束。]
    -剩余时间：1分20秒
    在距离丽贝卡所在的大教堂不远处解除观战状态后，计时器再次开始流逝。
    虽然还可以再进入3次观战状态，但没有理由把短短1分钟的时间分成三次使用。
    『反正也快到睡觉时间了。』
    观看一个睡觉的人能得到什么信息呢？
    奥利维亚站在原地，等待计时器结束。
    [线索#3帝国历993年的记忆]
    -时限已到。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身处长满青苔的忏悔室。
    缓缓低头，便看到丽贝卡枕着她的膝盖睡着了。
    明明是把她放在地板上的，大概是自己翻滚到这里来的吧。
    奥利维亚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丽贝卡的脸。
    [还不能使用线索！]
    -今日已完成线索使用。
    「……」
    周围一片寂静。太阳早已落山，唯一的亮光来自照亮女神像的烛火。
    奥利维亚犹豫了一下。她在考虑要不要把丽贝卡推开。
    『把她放在地上就行了，可是……』
    奥利维亚的目光停留在女神像的位置。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女神像闪闪发光，总感觉，像是在被监视着。
    『……要疯了。』
    都已经把她弄晕过一次了，再把她放在石地板上又能怎么样呢。
    但是……
    『要不要提前演练一下？』
    等以后覆盖了丽贝卡的记忆，像现在这样让她枕着膝盖的情况肯定还会发生，到时候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表现出抗拒。
    就当是为了未来投资……
    奥利维亚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的命，没办法。
    就这样，直到天亮，奥利维亚都把膝盖借给了丽贝卡。
    *
    *
    *
    *
    *
    丽贝卡缓缓睁开双眼。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坐起身来。简单洗漱后，迅速换上圣女服。拿出已经读过无数遍的圣经再次阅读，并写下晚祷时要朗读的祈祷文。
    就像一个重复了多年这项工作的人一样。
    结束清晨的例行工作后，丽贝卡披上厚厚的长袍，走了出去。
    清晨，还是隆冬时节，空气寒冷刺骨，但全身环绕着神圣力量，还能忍受。
    「您来了，圣女。」
    在大教堂正门前，她遇到了弗兰茨。两人互相问候，开始了新的一天，然后朝西北方向走去。
    越靠近城市的边缘，道路就越狭窄。地平线那边，太阳正在升起，但在这个偏远的郊区，依旧如同黑夜。
    「弗兰茨，今天也在这里等我。」
    「是。」
    丽贝卡独自一人继续前行。小巷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黑暗。
    走了多久呢？
    「下一位，请过来。」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
    像往常一样，看到奥利维亚先一步来到这里救济穷人，丽贝卡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因为想起了过去三天发生的事情。
    -你果然讨厌这样。
    从那天以后，奥利维亚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妹妹」这个词。就好像说出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失礼。
    「……」
    丽贝卡的脸色僵硬了。
    尽管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但她还是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感到有些委屈。
    人心就是如此反复无常。
    「你来了？」
    丽贝卡猛地回过神来。
    奥利维亚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啊……」
    「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我没事！」
    看到奥利维亚担忧的表情，丽贝卡连忙摆手。
    「真的没事。」
    「……」
    短暂的沉默。
    「丽贝卡。」
    奥利维亚轻声说道。
    那悦耳的声音让丽贝卡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
    奥利维亚默默地抚摸着丽贝卡的头。
    好温暖。
    「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说的话吗？」
    「什……什么话？」
    「你知道的。」
    奥利维亚的声音非常温柔，却又危险。
    就像数百条毒蛇吐着信子，钻进她的耳朵。
    「这次，你可以答应我吗？」
    和上次一样的情景。
    感觉就像是被引诱进了陷阱。
    不是错觉。
    丽贝卡的喉咙一阵蠕动。
    奥利维亚的蓝色眼眸仿佛在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啊，不行。』
    不能答应。
    但她明知如此，却无法移开视线。
    如果现在不答应，或许到死都听不到「妹妹」这个称呼了。
    丽贝卡犹豫了很久，缓缓开口。
    「我……答应你。」
    「乖孩子，我的妹妹。」
    奥利维亚抱住了丽贝卡。
    『啊，啊啊……』
    毒药是如此甜美。
    第七十四章恶魔Cosplay(4)
    奥利维亚低头看着怀里的丽贝卡。
    [丽贝卡]
    -等级:93
    -好感度:72
    -职业:圣女
    -称号:虔诚者，奇迹创造者，驱散黑暗者。
    就凭刚才那一句话，好感度竟然一下子涨了20。
    『……成功了。』
    计划奏效了。
    如果一开始就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丽贝卡肯定会拒绝。
    但是奥利维亚提出的，只不过是『妹妹』这一个词。
    对某些人来说，这只不过是炫耀亲密关系的工具，但对于渴望家人的丽贝卡来说，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结果就是这样。
    看着像抱着新买的被子一样，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的丽贝卡，奥利维亚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丽贝卡。」
    「……嗯。」
    奥利维亚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
    无数贫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丽贝卡。
    「……啊！」
    吓了一跳的丽贝卡羞红了脸，深深地低下了头。
    虽然情况有点尴尬，但好在没有人认出丽贝卡的身份。
    如果认出来了，就不会只是这样呆呆地盯着看了。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啊，对……对不起。」
    丽贝卡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那个。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啊。我知道我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
    再次听到『妹妹』这个词，丽贝卡的脸色瞬间明亮起来。但很快，她的眼神又充满了迷茫。
    她的心脏一定在怦怦直跳吧。
    因为『妹妹』这个词的冲击，比预想的要大得多。
    对她来说，剩下的家人就只有看不见的女神了。
    从这里开始，和【灭世轮回】的奥利维亚的行动就分道扬镳了。
    在【灭世轮回】里，丽贝卡也经常提起『姐姐』这个词。但是『奥利维亚』却从来没有叫过丽贝卡『妹妹』。
    因为没有必要这么做。
    所以丽贝卡虽然喜欢奥利维亚，但也只是把她当作尊敬的对象而已。
    但如果像这样改变态度呢？
    『就不只是单纯的尊敬对象，而是更进一步的关系了吧。』
    当然，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丽贝卡还小。就算肩负着多么沉重的责任，就算拥有多么崇高的思想，她也终究只是个孩子。
    而且还是一个没能好好感受过家庭之爱的孩子。
    所谓人类这种生物，一旦曾经缺失的东西得到了满足，就很难鼓起勇气再次放下。
    就连成年人都如此，丽贝卡又能坚持多久呢？
    到目前为止，因为从未体验过，所以还能勉强忍受……
    『以后可就做不到了吧？』
    因为只有自己会叫她『妹妹』。
    突然想起了一个恶魔。
    统治着北方魔界的大恶魔，阿斯莫德斯。
    奥利维亚现在要做的事，和阿斯莫德斯如出一辙。
    她首先会满足对方缺失的部分。
    不求任何回报。
    也会隐藏自己恶魔的身份。第一次见到阿斯莫德斯的人，绝对无法拒绝她伪装成修女提出的建议。
    即使知道她另有所图，但因为没有损失，所以姑且先接受再说。
    『其实接受本身就是陷阱。』
    阿斯莫德斯会不断满足对方的需求。
    即使需要几个月，几年，她也不会着急。她为了刹那的快乐，可以忍受永恒的等待。
    就这样，随着缺失的部分一件一件地被填补，阿斯莫德斯逐渐成为他们不可或缺的存在。
    当他们幸福到无以复加的时候，阿斯莫德斯就会露出她恶魔的真面目。
    然后，夺走她曾经给予的一切。
    当然，与其说是『夺走』，不如说是『收回』，但大多数人类都无法承受这种打击，最终崩溃。
    就像身价数百亿的富豪沦落为流浪汉后选择自杀一样。
    阿斯莫德斯会在那个时候出现，提出『契约』。
    以归还她『夺走』的一切为代价，交出灵魂的极不公平的契约。
    没有人不知道契约的不合理性。但是，也没有人能够拒绝契约。
    奥利维亚想做的也和阿斯莫德斯没什么两样。
    所以，才说是『扮演恶魔』。
    [剩余时间:6分20秒]
    还剩6分钟左右，奥利维亚切换到了观战状态。
    [目前，正在观战『圣女丽贝卡』]
    -可切换次数:4次
    视野漂浮了起来。
    『奥利维亚』愣了几秒钟，茫然地盯着虚空，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手头的工作。
    那样子看起来很机械。这并不奇怪。
    『因为我【灭世】的时候也是那样。』
    因为如果不机械地行动，【灭世】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奥利维亚』说道。
    -才过不到一周，您又受伤了吗？
    救济贫民不是她的职责。
    -来，哪里不舒服？
    为了赢得丽贝卡的尊敬，包揽所有善事，即使不是她该做的事。
    只不过。
    [观战状态结束。]
    [剩余时间:6分19秒]
    视野恢复了正常。
    她拦住了做完义工正要起身的丽贝卡。
    「怎，怎么了？」
    「先别动。」
    奥利维亚跪了下来，与丽贝卡的视线齐平。和刚才不同，这次没有旁观者。所以可以更亲昵一些。
    「……。」
    「辛苦了。」
    丽贝卡的眼睛瞪得像要窒息一样大。
    「每天做这样的事，却不求任何回报，真的很了不起。」
    「……谢，谢谢您。奥利维亚大人。」
    「你可以叫我姐姐。」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丽贝卡心想。
    「嗯……姐姐。」
    如果这是梦，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看着丽贝卡眼中翻涌的各种情绪，奥利维亚在心里默念道。
    视野立刻向上漂浮。
    [切换到观战状态。]
    [剩余观战次数:3次]
    叫丽贝卡『妹妹』。
    [剩余观战次数:2次]
    温柔地抚摸丽贝卡的头。
    [剩余观战次数:1次]
    像爱惜珍宝一样抱着丽贝卡，充满爱意地称赞她。
    [剩余观战次数:0次]
    所有提高丽贝卡幸福阈值的事情，都必须由自己来做。
    [剩余时间:00分54秒]
    奥利维亚的任何举动都没有伤害到丽贝卡。
    至少现在还没有。
    [时间到。]
    奥利维亚再次在忏悔室度过了一天。
    *****
    已经是第三段记忆了。
    [线索#3]
    [帝国历993年1月的记忆]
    [限制时间:20分00秒]
    「……。」
    小心翼翼。
    再次见面的丽贝卡，正在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的脸色。
    这次不是在贫民窟。似乎是大教堂内部的餐厅。
    『是午餐时间吗？』
    丽贝卡的盘子里只有加了盐的麵包、少量的水和几颗椰枣。
    看来是在节食期。
    她掰着麵包，偶尔和奥利维亚目光相遇时，就会偷偷地移开视线。
    奥利维亚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六天实在是太漫长了。
    奥利维亚在心里笑了。
    『明明禁食一周都能坚持下来。』
    过去六天里，『奥利维亚』是如何对待丽贝卡的，不用看也知道。
    「奥利维亚大人。昨天我向艾特尔大人祈祷了……」
    渴望被称赞并不是罪过。
    想被叫做妹妹也不是罪过。
    因为渴望本身并没有错，所以丽贝卡才会像现在这样，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愿望。
    而『奥利维亚』应该也对丽贝卡的话做出了适当的回应吧。
    没错，只是『回应』。
    既没有用『妹妹』这样亲昵的称呼，也没有给予充满爱意的赞扬。
    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当时就是这么玩的。』
    奥利维亚上身前倾，用只有丽贝卡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是不是希望我称赞你？」
    「……。」
    丽贝卡没有立刻回答。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所以感到害羞吧。
    几秒钟后，丽贝卡才开口。
    「……嗯。」
    奥利维亚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很好。
    这是个好兆头。这意味着丽贝卡已经开始依赖自己了。
    『还要一次？还是两次？』
    奥利维亚修长的手指优雅地切着麵包。
    是为了让丽贝卡更加焦急而故意拖延时间。
    看着丽贝卡咽口水的样子，奥利维亚陷入了沉思。
    什么时候露出『恶魔』的真面目效果最好呢？
    『或者……现在？』
    奥利维亚用叉子叉起一块麵包放进嘴里。
    明明只有咸味，为什么感觉这么甜呢？
    计算完毕。
    「丽贝卡。」
    奥利维亚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
    「我们待会儿……晚上见一面吧？」
    第七十五章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1)
    「……晚上吗？」
    「嗯。晚上。」
    奥利维亚的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蛇一般变了。与那眼神对视，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毫无征兆，气氛怎么可能变化得如此之快？
    至少在丽贝卡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丽贝卡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在、在哪里……？」
    「是啊。在哪里见面好呢？我还没想好……找个气氛好的地方怎么样？」
    咕咚。
    喉咙滚动了一下。丽贝卡努力掩饰着惊讶的表情，环顾四周。附近有几十个人，但没有一个人看向这边。
    『……只有我感觉到了吗？』
    丽贝卡感到困惑。此刻的空气令人窒息，如此杀气腾腾。如果没人感觉到，那才不正常。
    除非是人为地只针对自己。
    「……姐姐」
    「嗯？怎么了？」
    「那、那个……周围是不是太安静了？」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她的眼角弯成了月牙形。
    「是吗？我没觉得啊？」
    奥利维亚的脸很陌生。平时优雅的气质荡然无存。
    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丽贝卡咽了口唾沫，凝视着奥利维亚的眼睛。
    「……是奥利维亚姐姐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
    其他的不说，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不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的人的表情。
    和那天一样的嗓音。
    -■■■■■
    眼神。
    语气。
    心脏砰砰直跳。
    丽贝卡低下头。故作镇定地拿起刀叉，但手却不停颤抖，面包屑四处飞溅。
    「都弄得到处都是了。」
    突然，奥利维亚伸出手，抚摸着丽贝卡的下巴。
    「这里也是。」
    冰冷的触感。
    丽贝卡强忍着想要逃离的冲动，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见面了想说什么？」
    「嗯……这个我也还没想好。啊，这里也沾上了。」
    奥利维亚的嘴在笑，但眼睛却没有笑意。
    后背一阵发凉。
    「或者现在一起想想？今晚在哪里见面，聊些什么。决定吃什么点心也不错。」
    「我、我今晚有点忙……」
    「为什么？今晚有什么事吗？」
    没有。
    在斋戒期间，惯例是不做晨祷的。
    当然，这只有神职人员才知道……
    奥利维亚的眼神不像是不明白的人。
    「……」
    直到后背被冷汗浸湿，丽贝卡也无法开口。
    「丽贝卡。」
    「是，奥利维亚大人。」
    「叫我姐姐吧。」
    「……是，姐姐。」
    奥利维亚再次问道。
    「那么，今晚能和我见面吗？」
    丽贝卡的瞳孔像白杨树叶般颤抖。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她这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凶残的杀人犯，统治一国的国王……即使面对他们，她也从未颤抖过，而现在，她却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瑟瑟发抖。
    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为什么？
    丽贝卡扪心自问。
    究竟为什么如此害怕，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我、我……」
    笃。
    这时，身后传来盔甲碰撞的咔哒声。留着漂亮胡须的老年圣骑士，弗兰茨走了过来。
    他拿着空盘子，朝这边走来。
    「两位。你们在这儿啊。」
    弗兰茨看着奥利维亚说道。
    「还合您的口味吗？」
    「弗、弗兰……」
    丽贝卡正要警告他，杀气腾腾的气氛却消失了。
    感觉呼吸突然顺畅了。
    丽贝卡深深吸了口气，猛地转头。
    在那里，奥利维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微笑着。
    这让她不寒而栗。
    「比我们魔塔的饭菜好吃多了。那里只有油腻的东西。」
    「哈哈。是吗？您喜欢就好。」
    丽贝卡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此刻的气氛无比平和。
    而就在几秒钟前，她还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上。
    是错觉吗？
    刚才的恐惧，是错觉吗？
    丽贝卡把手放在胸口。心脏还在狂跳。
    「奥、奥利维亚大人。」
    「什么事，圣女大人？」
    「啊……没什么。」
    不是错觉。
    现在的奥利维亚和刚才判若两人，温柔得不可思议。
    就像『恢复原状』了一样。
    丽贝卡的瞳孔微微颤动。
    「抱歉，我可以打断两位的谈话吗？」
    「我不介意。」
    弗兰茨转头看向丽贝卡，寻求她的同意。
    「当、当然可以。弗兰茨。当然可以。」
    「谢谢。」
    弗兰茨在丽贝卡旁边坐下。平时这会让她很不自在，但至少现在，这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短暂的沉默过后。
    先开口的是弗兰茨。
    「奥利维亚大人。请问您打算在圣国待多久？」
    「没有确切的计划，不过……今年内应该会离开吧？」
    「现在才1月。」
    奥利维亚像明白他的意思一样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想和圣女大人多相处一段时间。」
    奥利维亚胸前的胸针闪耀着金光。那是大魔法师的象征，五芒星。
    她在炫耀自己的身份。
    像她这样的人和圣女交好，对圣国也有好处。
    「当然，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弗兰茨是最高位圣骑士，四骑士之一。让他担任圣女的护卫几个月，无疑是浪费战力。
    「您明白就好。那我就直说了。」
    弗兰茨尽量用谦逊的语气说道。
    「希望您能和圣女大人约定固定的见面时间。」
    见面次数不变，只是调整时间。
    这对圣国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但对方是奥利维亚。
    「这恐怕不行。」
    「您指的是哪方面？」
    「我可没法满足于每天只和圣女大人见面三十分钟。作为交换，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是什么提议？」
    奥利维亚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丽贝卡。
    「我听说圣女大人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分辨谎言。对吗？」
    「……」
    「圣女大人？」
    「……是的，没错。」
    丽贝卡确实有这种能力。但使用这种能力本身就代表着不信任对方，所以除非特殊情况，她不会使用。
    「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丽贝卡。您可以当场判断我的誓言是真是假。」
    「这还不够。」
    是弗兰茨。
    「如果这样就可以，我们早就提议了。」
    「也就是说，只有真话还不足以让你们相信？」
    「很遗憾，是的。」
    这是明确的拒绝，但奥利维亚却毫不在意。
    「那我就以魔力起誓。」
    「……什么？」
    弗兰茨还没来得及追问，奥利维亚就以魔力起誓了。
    [我，奥利维亚，发誓不会伤害丽贝卡。]
    空中泛起一阵蓝光，化作镣铐的形状，束缚住奥利维亚的心脏。
    「这样可以了吧？」
    「……哈。」
    奥利维亚咧嘴一笑。
    「去告诉教皇陛下吧。帝国的大魔法师奥利维亚，从今天起绝对不会动圣女一根汗毛。」
    弗兰茨一脸无奈。
    魔力誓言的分量。
    那比圣骑士侍奉神明时的心态还要沉重。
    怠慢神明不会受到惩罚，但违背魔力誓言会失去一切。
    奥利维亚都做到这份上了，圣国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丽贝卡和奥利维亚见面了。
    弗兰茨静静地看着奥利维亚，然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我知道了。感谢您抽出时间。」
    虽然这么说，但丽贝卡的护卫换成其他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换成比四骑士低一级的圣骑士。
    餐桌上只剩下两人。
    丽贝卡犹豫了一下，猛地站起身来。
    「我、我也先走了。您慢慢享用。」
    奥利维亚没有阻止丽贝卡，而是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在她背后说道。
    「今晚午夜，到大教堂后院来。」
    丽贝卡停住脚步，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快步离去。
    『我不去。』
    根本没必要听。
    她需要时间整理思绪。不管奥利维亚是在和她开玩笑，还是别的什么。
    说实话，她有点害怕。
    因为奥利维亚和那天的记忆不断重叠。
    丽贝卡想尽快离开教堂。
    然而下一刻，奥利维亚身上散发出一股杀气。
    「不来的话……你会像上次一样失去重要的东西。」
    丽贝卡的身体僵住了。其他的她都可以无视，但这句话她绝对无法忽视。
    「你刚才说什么……！」
    但当丽贝卡回头时，奥利维亚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第七十六章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2)
    『再次失去吗？』
    奥利维亚消失后，丽贝卡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
    圣职者中没有人不知道丽贝卡是孤儿。
    但是，知道丽贝卡父母是如何死去的人却寥寥无几。
    最多也就只有四骑士和教皇圣下知道。
    但奥利维亚说话的语气，就像她知道详细内情一样。
    不，是只有亲临现场才可能知道的事实。
    丽贝卡的手微微颤抖。
    但这并非出于恐惧，而是愤怒。
    『……。』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看到奥利维亚时会感到恐惧。那是因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天的恐惧重新浮现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里是光之女神艾特尔祝福的土地。
    即使是强大的恶魔，甚至是统治魔界的四大恶魔，也不可能在圣域显现。
    他们会立刻被焚烧殆尽。
    但奥利维亚并没有被烧毁。
    『这意味着……』
    恶魔还没有完全侵蚀奥利维亚的精神。
    丽贝卡瞥了一眼时钟，咬紧嘴唇，向教皇厅走去。
    *****
    [您正在观看“圣女丽贝卡”。]
    [剩余观看次数：4次]
    本来还担心会被识破演技，幸好丽贝卡完全被骗过去了。
    从坐在餐厅的那一刻起，到用传送魔法离开为止。
    除了中间为了转换气氛而切换了一次之外，从头到尾都是奥利维亚的演技。包括对着玛娜发誓也是。
    『现在只要等到午夜就行了吗？』
    剩下的时间大约还有10分钟。
    这点时间想改变一个人的认知是远远不够的，但用来煽动一个已经有所确信的人却绰绰有余。
    -圣女？你怎么来了？
    -教皇圣下，我有个问题。
    原来丽贝卡去教皇厅是为了见教皇。
    丽贝卡的脸上充满了确信。
    她确信教皇能够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奥利维亚决定更近距离地观察一下情况。
    「问题？」
    「是的，我想问关于……恶魔的事情。」
    正在读圣经的教皇身子一颤。他放下放大镜，凝视着丽贝卡。那眼神就像祖父看着孙女一样慈爱。
    「丽贝卡。」
    「是的，教皇圣下。」
    「我相信你在说这番话之前，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丽贝卡点了点头。
    「但在此之前，我想问几个问题。是不是帝国的大魔法师怂恿你的？」
    「……不是。」
    「那么，她对你说了什么？」
    「也不是。」
    教皇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那么，你是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来到这里的？」
    「……是的。」
    听到这话，教皇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用比刚才更加认真的表情看着丽贝卡。
    「那么，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知道那天发生的一切吗？」
    「是的。我想知道。」
    教皇对站在旁边的圣骑士说道：
    「约翰卿。」
    「在，教皇圣下。」
    「把记录交给圣女。」
    「……是。」
    约翰递过来一张古老的羊皮纸。
    「这是……。」
    「读读看吧。」
    丽贝卡从上到下慢慢地读着羊皮纸上的文字。那是一份报告。记录了何时何地发生了什么事，有多少人以及如何死去。
    [死亡142人，生还1人]
    -检测到大量疑似大恶魔阿斯莫德斯的魔力。
    -生还者为一名4岁小女孩，已确保其安全，并在大教堂进行保护。
    「上面提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圣女。」
    「……。」
    丽贝卡沉默不语。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无法言语。
    「就这些吗？」
    「很遗憾，是的。约翰卿到达现场时，一切都结束了。」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教皇轻轻叹了口气。
    「是艾特尔女神的庇佑。」
    虽然全家都死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下来，这究竟算不算庇佑还不好说，但丽贝卡确实是在无意识中觉醒了神圣力才得以幸存。
    那股神圣力强大到足以逼退大恶魔。
    「那么，那个恶魔……。」
    「是的，我们没能讨伐阿斯莫德斯。」
    「那么……您是说它总有一天会回来？」
    「是的。但你不用担心。这里是艾特尔女神祝福的土地，即使是最强大的恶魔也无法入侵这里……。」
    丽贝卡无法集中注意力听教皇说话。
    她的舌头干涩。
    -你会像上次一样再次失去一切的。
    她感到头晕目眩。
    「……圣女？你还好吗？」
    「……。」
    丽贝卡的拳头渗出了血。
    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愤怒。
    为什么，恶魔要如此残酷地践踏人类的感情。
    「丽贝卡！」
    一个坚定的声音。
    淡淡的血腥味。
    丽贝卡猛地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失态了。」
    教皇露出了怜悯的表情。那是一种早就预料到会如此的表情。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和大主教说明情况的，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丽贝卡无法拒绝教皇的好意。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以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正常进行弥撒。
    她需要时间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感谢您的体谅。」
    丽贝卡径直走向大教堂。她似乎只有依靠神才能支撑下去，滴水未进，连续祈祷了几个小时。
    「圣女大人，快到午夜了。」
    「……还有多久？」
    「大约还有10分钟。」
    丽贝卡这才起身。
    看到她瞬间变得憔悴的面容，神父们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谢谢你告诉我。」
    「您现在要去睡觉吗？」
    丽贝卡短暂地沉默了。月光被树叶遮挡，她的脸上瞬间笼罩了一层阴影。
    「我想出去散散步。」
    *****
    丽贝卡和奥利维亚相处了几个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从一开始就如此顺从。
    她担任圣女一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觊觎她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自然，一开始她对奥利维亚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随着一天、两天、一周的时间过去，她开始逐渐对奥利维亚产生兴趣。
    奥利维亚比她更早起床去救济贫民，这让她无法忽视。
    起初，她惊讶于奥利维亚不是神父而是魔法师，然后又惊讶于她不是普通的魔法师，而是大魔法师。
    第一次看到奥利维亚脱下长袍的样子时，她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美的化身。只是那时照亮奥利维亚面容的是阳光，而现在是月光。
    奥利维亚说道：
    「没迟到嘛？」
    「立刻从她身体里出来！」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能从我自己的身体里出来呢？」
    [“圣女丽贝卡”正在使用“识破谎言”。]
    -你说的话是“谎言”。
    奥利维亚微微一笑。
    果然，做到这个地步，她就会使用这个能力了。
    「……立刻出来。」
    「如果我拒绝呢？」
    丽贝卡没有说话，而是在双手之间燃起了白色的火焰。
    焚烧邪恶的圣火。
    丽贝卡的眼神坚定。
    那是下定决心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即使会让奥利维亚受点伤，也要杀死潜伏在她体内的恶魔。
    但奥利维亚却一脸无所畏惧。
    「丽贝卡。」
    「别用你那肮脏的嘴叫我的名字。」
    「如果不喜欢，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小圣女？啧，这称呼不太好听。那么……妹妹？」
    呲呲呲呲呲！
    火焰瞬间暴涨。
    丽贝卡明显地动摇了。
    抓住孩子的心思来操控她，这确实是恶魔才会有的想法，但她别无选择。为了活下去，只能这么做。
    重新露出笑容的奥利维亚突然大步走向丽贝卡，一把抓住她的双手。
    「呃……！」
    丽贝卡急忙甩开她的手后退，但火焰瞬间蔓延到奥利维亚的全身。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圣火并没有烧伤奥利维亚。
    「这点程度可杀不死我。」
    奥利维亚毫不在意地拍掉身上的火焰，丽贝卡的瞳孔颤抖着。
    圣火都奈何不了她。她究竟有多强大？
    「你在害怕，小家伙。」
    「呃……。」
    「你这么害怕，能从我手里保护好这孩子吗？」
    锋利的冰锥出现在奥利维亚身后。奥利维亚拿起其中一根，划过自己的手臂。
    唰啦。
    鲜血喷涌而出。
    「我给你一个提议。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但是……那样的话，这孩子就会死。」
    丽贝卡咬紧牙关。
    她没有选择。
    「……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话，奥利维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让任何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当然，也包括这具身体的主人。」
    丽贝卡偷偷咽了口口水。
    她确信了。
    这个恶魔还没有完全侵蚀奥利维亚的精神。
    「就这些吗？」
    「是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就别相信。反正吃亏的只有你。你可以想尽办法计划消灭我，随便你。但是，别让其他人知道。」
    「……。」
    丽贝卡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奥利维亚。
    但她只是这样看着。
    奥利维亚偷偷看了一眼状态栏。
    [剩余时间：00分05秒]
    时间紧迫。该收尾了。
    「记住，这是一场游戏。要么你救她，要么我吞噬她。」
    下一刻，奥利维亚倒在了丽贝卡的怀里。
    第七十七章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3)
    随着与东部联盟的谈判进行，加尔杜尔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东部联盟提出的条件是东部所有海上贸易路线的独占权。这本身就已经太过分了，他们居然还要求赔偿金，这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真是疯子！」
    「他们到底凭什么这么嚣张！」
    愤怒的参谋们正在激烈地讨论。就算这次谈判中帝国要做出让步，也没必要让步到这种程度。
    甚至发动战争的损失都比这要小。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接受这次谈判，帝国将遭受无法挽回的打击。」
    参谋们得出的结论让加尔杜尔咬紧了牙关。
    虽然直接谈判是由参谋们进行的，但文件上的总负责人是加尔杜尔。
    如果谈判就这样成功，加尔杜尔将被记录为出卖帝国的卖国贼；如果谈判失败，他将被记录为发动战争的疯子。
    「先去弄清楚那个无王在想什么。虽然我完全无法理解他那像是想要谈判的态度。」
    谈判陷入僵局的最大原因果然还是无王，阿谢·巴尔塔。
    他以无法与魔法师谈判为由胡搅蛮缠，好不容易请来了基尔公爵，但他又开始胡说八道，说什么「交出东部海上贸易独占权」。
    真想直接冲上去揍他一顿，但基尔公爵说先撤退，作为下级的加尔杜尔只能忍耐。
    但现在就连基尔也不在了。
    「加尔杜尔大人，是不是该去请公爵殿下了？马上就要进行第四次谈判了。」
    「不用管他。」
    「啊？」
    加尔杜尔嗤之以鼻。
    「他会看着办的。」
    『这些骑士真是的。居然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就跑出去了。』
    说实话，加尔杜尔希望基尔能惹出点什么事。
    这样自己就能少挨点骂。
    既然帝国要灭亡，那导火索由骑士来点燃比较好……
    -赤塔主。
    空中传来的声音让加尔杜尔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谈判进行得如何？
    随后，水晶球上浮现的脸是加尔杜尔的主人，二皇子埃德华。
    大吃一惊的加尔杜尔连忙行礼，并让参谋们退下。
    埃德华是获得魔法长老会议支持的人物。魔法长老会议是由除皇帝直属的金塔主之外的所有塔主组成的，名副其实的大陆最大规模的魔法师团体。
    水晶球那边的埃德华看起来心情很好。简直无法想象他曾经因为被大皇子压制而一直沮丧的样子。
    「说实话，不太好。」
    -难道是因为米卡贝尔的野蛮人？他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是的。您怎么知道的？」
    埃德华大声笑了出来。加尔杜尔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
    -我有帮手的帮助。
    「帮手？难道您说服了骑士们？」
    -那倒不是。给你点提示，是皇室成员。
    「皇室」二字让加尔杜尔的脸色变了。
    能被称为皇室成员的人屈指可数。皇帝和皇后，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
    「难道您指的是公主殿下？」
    -正是。
    埃德华的话让加尔杜尔的脸色变得微妙。如果是普通的公主的支持，那当然是好事，但如果是阿丽娅的支持，情况就有点不同了。
    阿丽娅由于她特有的心地善良，在平民中享有盛誉，但在贵族中却或多或少地受到排斥。
    因为她作为皇室血脉，实在太缺乏能力了。
    怎么说呢，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只要不引起贵族们的反感就好了。』
    但埃德华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简单的事实。
    加尔杜尔本能地感觉到还有什么事情被隐藏了。
    -我没想到阿丽娅那孩子居然隐藏了能力。真没想到她居然把克拉芬公爵家族掌握在自己的麾下！
    「……克拉芬？」
    四大公爵家族之一，克拉芬。
    他们通过与西部群岛的持续贸易，积累了其他家族无法比拟的巨大财富。
    由于他们的地方色彩特别浓厚，所以以不参与风险很大的皇室继承人之争而闻名。
    「这是真的吗？她到底是怎么……。」
    几百年来，无数的继承人都曾向克拉芬请求支持，但克拉芬从未参与过继承人之争。
    而现在，这个惯例被打破了。
    -我也不知道。但重要的是，我们也得到了四大公爵家族的支持。这意味着我们不再在与哥哥的权力斗争中处于劣势！
    加尔杜尔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他肩上的压力比刚才重了不知多少倍。
    「我会尽力的，埃德华殿下。」
    -啊，还有一件事。这个你随便听听就好。
    「请说。」
    -如果野蛮人成了问题，就去伊卡尔的驭浪者那里这样说：我们会以比东部联盟更好的条件保护伊卡尔的海域。
    「……啊？」
    伊卡尔的驭浪者以凶残而闻名。
    她击沉的船只超过数百艘。
    说是驭浪者，其实就是海上的暴君。
    -哈哈哈。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是谁这么说的？」
    -是阿丽娅告诉我的。
    「公主殿下说的？」
    加尔杜尔瞬间失去了理智。
    公主真的相信几句话就能动摇驭浪者的心吗？
    -反正说出来也没什么损失。阿丽娅那孩子，比看起来要聪明得多。感觉她一直以来都在隐藏自己的能力。陛下和我……还有哥哥都非常惊讶。
    「……真的吗？」
    -我甚至觉得，如果她参与了继承人之争，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如果埃德华都这么想，那就证明阿丽娅的能力得到了认可。
    但加尔杜尔的脸上仍然充满了疑惑。
    『那她是怎么说服克拉芬的呢？』
    就连被称为铁血的当代皇帝，在登基之前都没能说服克拉芬家族。
    但加尔杜尔随即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偶然，而是实力使然，那她为什么一直隐藏着如此强大的能力？
    -总之，如果谈判陷入僵局，就去伊卡尔一趟吧。
    加尔杜尔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埃德华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
    -听说驭浪者只在乎伊卡尔，而不是卡尼斯王国。
    *****
    丽贝卡从奥利维亚倒下的那天起，就每天都观察着奥利维亚。
    她在奥利维亚身边读了一整天的圣经，也光明正大地为她祝福，还以传道的名义获得了教皇的许可，把她带进了圣域内部。但没有任何收获。
    奥利维亚分明是人类。
    「……丽贝卡？现在也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丽贝卡闭上了嘴。
    虽然恶魔现在还很安静，但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割断奥利维亚的喉咙。
    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奥利维亚受伤，她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这是场游戏。看你能不能救她，还是我把她吞噬。
    恶魔分明是这么说的。
    就算是大恶魔，想要侵蚀大魔法师级别的人类的精神，也肯定很吃力。
    所以它才会失去肉体，只能以精神形态寄生吧。
    就在这时。
    「好温暖啊。」
    一瞬间，奥利维亚的手变得冰冷，气氛也变得阴森恐怖。
    丽贝卡咬紧牙关，一把推开了奥利维亚。
    那张该死的脸。
    是它。
    [『圣女丽贝卡』发动『虚假洞察』！]
    [『圣女丽贝卡』使用『神圣壁垒』！]
    巨大的神圣力从丽贝卡的周围涌现。
    纯粹的敌意让她全身刺痛。但或许是因为需要顾忌周围，神圣力精准地只针对奥利维亚。
    丽贝卡咬牙切齿地说道：
    「……阿斯莫德斯。」
    听到这句话，奥利维亚只是笑了笑作为回应。既然对方已经误会了，她也没必要解释。
    「这段时间有什么进展吗？」
    丽贝卡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奥利维亚。
    恶魔是趁虚而入的家伙。
    根据调查，这家伙是恶魔中最凶残的。
    『不能动摇。』
    它已经十多天没有露面了。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
    『它也在逐渐枯竭。』
    它无法穿透奥利维亚坚定的意志……
    「我这边可是有进展哦。现在我已经可以控制到一定程度了。」
    「……进展？」
    「别装傻了。」
    丽贝卡还没来得及说话，奥利维亚就打了个响指。
    [正在观战『圣女丽贝卡』。]
    气氛瞬间改变，丽贝卡的脸色明显僵硬了。
    虽然没有说话，但只看眼神就能明白。
    眼前的人，分明是……
    [观战结束。]
    「怎么样？」
    「……！」
    短短一瞬间，一个词占据了丽贝卡的脑海。
    又，又，又……
    恶魔再次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你还能救她吗？」
    第七十八章击垮她的方法(1)
    周围瞬间陷入寂静。
    「…….」
    不让悲伤和无力感占据脸庞，是丽贝卡所能展现的最后一丝尊严。
    大恶魔。丽贝卡深知这个词的分量。那是数百年、数千年来积累了莫大力量的魔界绝对统治者。就算奥利维亚是大魔法师，也不可能战胜活了数千年的恶魔。
    胜负早已注定。没有人不知道这个事实。
    但是……。
    「姐姐很强！」
    丽贝卡像是吐血般说道。
    作为侍奉神明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承认这个事实。
    「你这样的恶魔，休想赢过她！」
    即使所有人都背叛，自己也必须相信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的眉毛微微上扬，停顿了一下。那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感到慌张。
    「我相信奥利维亚姐姐。」
    「…….」
    泪眼朦胧中也流露出坚定的意志。
    奥利维亚久久地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圣女。
    虽然按照计划成为了控制奥利维亚的恶魔，但心情却比预想的还要糟糕。甚至觉得赤裸裸的杀意都比这好受。
    「圣女。」
    但她不能停下。
    她必须彻底成为恶魔。
    记忆中的自己越像恶魔，现实中的自己就越像悲惨的牺牲品。
    只有这样，现实中的丽贝卡才能原谅自己。
    奥利维亚继续扮演着恶魔，没有开口，而是紧紧握拳，瞪着丽贝卡。乍一看像是对事与愿违的状况感到愤怒，实际上是为了给丽贝卡整理情绪的时间。
    丽贝卡泪流满面。
    「闭嘴……！」
    心脏仿佛被压迫。
    「你赢不了奥利维亚姐姐的。阿斯莫德斯。你被奥利维亚姐姐打得落花流水，连真身都失去了，只能像这样寄生在她身上，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说得好像很了解这副身体的主人，但其实你并不了解。你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我的话还没说完！」
    丽贝卡像吐血般喊道。
    「你选错了对手！你根本不知道姐姐有多么厉害！几百年来，没有比姐姐更优秀的魔法师，以后也不会有！」
    即使是天才，独自对抗阿斯莫德斯也是不可能的。
    魔界四大统治者中最强的存在。
    名副其实的魔界二把手，奥利维亚怎么可能打得过。
    丽贝卡之所以如此拼命，正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
    「而且我一定会……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你能做得到吗？」
    丽贝卡抬起头。将奥利维亚在夜风中飘扬的白发、比蓝宝石更美丽的瞳孔、优美的睫毛和雪白的肌肤，深深地印在记忆中。就像最后一次见到她一样。
    「能。」
    丽贝卡的声音冰冷。
    「你侵入奥利维亚姐姐的精神，是因为我，对吧？」
    「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小时候就想杀我。但你没做到。所以我一定是你的唯一败笔。几千年来，你随心所欲地掌控一切，却唯独没能得到我这个战利品。」
    「…….」
    奥利维亚静静地听着丽贝卡的话。
    『“圣女丽贝卡”正在使用“虚实洞察”。』
    一旦说谎，谎言就会被揭穿。
    「对你这种大恶魔来说，那一定是莫大的耻辱吧。竟然败给一个4岁的孩子。所以你即使失去真身也在所不惜，也要潜伏在我身边。」
    正因为如此，她无法阻止。
    丽贝卡歇斯底里地喊道。
    「所以你选择了奥利维亚姐姐！因为奥利维亚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唯一的家人！你知道只要选择她，我就会动摇！」
    最重要的人。
    奥利维亚突然想照镜子。因为她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一定没有在笑。
    丽贝卡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但是你选人也选得太差了！为了我爱的人，我愿意付出任何牺牲，你这种恶魔是永远不会理解的！」
    「……牺牲？」
    奥利维亚只能像鹦鹉学舌般重复着。
    『“圣女丽贝卡”使用“圣域宣告”。』
    光芒出现。
    滋滋滋滋滋！
    压倒性的神圣力从四面八方涌现。
    『当前位于“圣域”内！』
    -魔力再生力大幅降低！
    -无法使用古代魔法！
    -魔力消耗量大幅增加！
    -施法时间大幅增加！
    在忏悔室里看到的提示框浮现在奥利维亚眼前。
    但这并没有结束。
    纯白的锁链缠绕住奥利维亚的身体，抓住她的双腿，迫使她跪下。
    圣域宣告之后的束缚术式。
    全身都感受到压倒性的物理力量。感觉就像几个成年男子同时压在她的肩膀上。
    无法挣脱。
    「你在干什么……。」
    奥利维亚闭上了嘴。因为在与丽贝卡对视的瞬间，她感到呼吸一窒。
    那是一张准备好接受责难的脸。
    不，不仅仅是责难。
    那是一张即使听到充满憎恨的言语，也决心默默承受的脸。
    「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来。佣人们也不会来。我已经放出狠话，说我会亲自管理这里。」
    「……你忘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帝国的大魔法师吗？皇帝不会坐视不管的。」
    「不，不会的。皇帝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丽贝卡悲伤地笑了笑。
    「只要我闭上嘴就好。那样就没有人知道你被困在这里。」
    「……你要撒谎？」
    「如果需要的话！」
    光明教团奉为圭臬的九条教义，统称九诫。
    其中一条就是『不可作假见证』。
    丽贝卡的话无异于公开宣称要违背九诫。
    「……你真的疯了。圣女。」
    「我说过了。你这种恶魔不会理解。」
    违背诫律就等于放弃义务和责任。
    这也意味着神圣力的丧失。
    丽贝卡身为圣女，如果违背诫律，将会失去大量的圣力。
    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甚至可能被剥夺圣女之位。
    「你以为这样，这具身体的主人醒来后就会原谅你吗？」
    「不。」
    那是一个冰冷到令人心寒的声音。
    「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甚至比在忏悔室里听到的还要冰冷。
    「就算得不到原谅也无所谓。只要奥利维亚姐姐没事，我愿意承担任何耻辱。就算你是再强大的恶魔，在圣域里也无法伤害到我的姐姐。」
    她太低估丽贝卡了。
    「我，只要姐姐没事就好。」
    准确地说，是她太低估了一个不想失去最后一个家人的孩子的意志。
    『……所以是这样吗？』
    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
    为了达成灭世结局，奥利维亚曾经狠下心来。
    但即使是那样的她，也曾经动摇过。
    -求求你……求求你停下来，姐姐。现在还来得及……。
    丽贝卡倒在了她的面前。
    即使亲眼目睹了数十万人丧生，看着没有穿戴任何盔甲的她，奥利维亚还是想：
    就连梅丽娜都进行了防御，为什么丽贝卡连抵抗都不抵抗呢。
    为什么明知会死也不躲开呢。
    为什么。
    『是否使用治疗魔法？』
    她动摇了。
    那是她第一次，想要放弃。
    「…….」
    奥利维亚沉默了。
    低下头，好不容易才忍住即将涌出的叹息，说道。
    「圣女。」
    没有回答。
    但她一定在听着。
    因为气息还没有消失。
    『还剩多少时间？』
    『剩余时间：4分21秒』
    足够了。
    『我本来不想用这个方法的。』
    虽然效果显著，但回到「现在」后的风险太大，所以她一直没有使用这个手段。
    但与其像现在这样被束缚，还不如那样做。
    「你好像很了解这具身体的主人，但其实你并不了解。」
    「…….」
    「你所知道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附近的神圣力翻涌着。其中蕴含着无比纯粹的愤怒。仿佛在说，你这恶魔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回答我。你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活了多少年吗？」
    丽贝卡冷笑一声。
    就在她要回答的瞬间，奥利维亚笑了。
    「25年？怎么可能。她活了比这更久的时间。」
    什么是谎言。
    「因为不是谎言，所以你很慌张吗？」
    谎言是指与事实不符，即虚伪。
    把不是事实的事情说成是事实，就是谎言。
    「一百年？一千年？五千年？我敢保证，她活得比这更久。」
    那么，现在说的话是谎言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圣女啊。你知道人类的生命不断重复会变成什么样吗？」
    如果没有人记得，那是不是就等于没有发生过？
    「会疯掉。即使拥有再崇高的意志，最终也会疯掉。意志消散，只剩下目的，变成一具人偶。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够了。」
    「你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你就算死而复生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就像凡人无法理解永恒一样。」
    「够了！」
    丽贝卡喊道。
    「够了，够了……。」
    但她无法停下。
    即使心如刀绞，她也无法停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表演已经不再是表演了。
    「你说什么？只要姐姐没事就好？真希望你姐姐能亲眼看到这一幕。看到自己拼死守护的妹妹，竟然这样威胁自己……。」
    滴答。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眼前。
    水滴。
    「……会是什么感觉呢？」
    丽贝卡的脸上，下起了雨。
    『时间到。』
    第七十九章击垮她的方法(2)
    有时，真相比谎言更残酷。
    丽贝卡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能力像个诅咒。如果没有这种能力的话，她就能把恶魔的话当成胡言乱语置之不理了。
    但她做不到。
    「你什么都不知道。圣女。就算你知道，你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尘埃。」
    「你知道生命无休止地重复会变成什么样吗？会疯掉。无论拥有多么崇高的意志，最终都会疯掉。」
    「你就算死而复生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像凡人无法理解永恒一样。」
    她宁愿那是谎言。
    但恶魔说得越多，现实就越悲惨。
    「一百年？一千年？五千年？我敢保证，比那更久。」
    大陆的统治者换了十多次的时间。
    巨龙的寿命走向尽头的时间。
    泰山被磨成沙粒也绰绰有余的时间。
    丽贝卡无法理解，以人类的精神活那么久意味着什么。
    她根本不可能理解。
    就像失去家人的人的痛苦只有失去家人的人才能理解一样，活了永恒岁月的人的痛苦，也只有同样活了永恒岁月的人才能理解。
    「如果这身体的主人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会是什么心情呢？」
    丽贝卡知道恶魔说这些话的意图。它一定是想扰乱她的心神，然后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因为在圣域里，它无法侵蚀奥利维亚的精神。
    所以她下定决心。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放了它。
    即使被憎恨也无所谓。即使听到充满憎恨的话语，她也决心谦虚地接受。
    这样才能保护奥利维亚免受恶魔的侵害。
    但是。
    『……这还能说是保护吗？』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会给奥利维亚留下无法洗刷的伤痕。
    丽贝卡的指尖颤抖着。腿软得无力，她只能用双手撑着地，爬向奥利维亚。
    丽贝卡一根根地解开了紧紧束缚着奥利维亚的锁链。
    「啊，啊呜……啊呜……！」
    每解开一根锁链，丽贝卡的哭声就越大。
    奥利维亚的手很柔软。背上、脸上、腿上、脚上、胳膊上，没有任何伤痕。
    所以她不知道。奥利维亚的内心竟然已经溃烂到这种程度。
    「姐姐……」
    为什么不向我求助？
    是因为怕我受伤吗？
    是因为怕我不相信你吗？
    她自己也知道答案。
    因为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因为她无能为力。
    -咔.
    解开最后一条锁链，奥利维亚的身体瘫软下去。
    丽贝卡用全身接住了奥利维亚。奥利维亚太轻了，不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啊呜……呜……」
    丽贝卡把脸埋在奥利维亚的胸口，啜泣着。
    她能明白。
    如果她想让她知道，她早就知道了。
    一直保持笑容，对别人友善是多么困难的事，即使别人不知道，她也应该明白。
    她应该问的。
    应该问姐姐是不是很辛苦。
    自己都这么辛苦了，当然也应该想到姐姐也会辛苦。
    这是牺牲。
    她一直以为姐姐做的是奉献，其实是牺牲。
    奉献是全身心地帮助他人。但即使是以愉快的心情去做，也必然会有疲惫的时候。
    但这不是无法克服的。
    有时是自我满足，有时是真诚的感谢。
    -被夸奖的话心情会很好嘛。
    有时，一句称赞就能让人克服它。
    但牺牲不同。
    奉献只是疲惫，而牺牲会溃烂。会蚕食内心深处。
    因为只有自己能做，没有其他人能做的时候，最后选择的手段就是牺牲。
    那样溃烂的伤口无法治愈。也无法剜除。
    就像失去父母那天的景象至今仍深深地刻在心里一样。
    而且，她也参与了制造那个伤疤。
    『啊，不行……』
    她不能再伤害奥利维亚了。
    她为什么要做那么愚蠢的事？为什么要有把恶魔囚禁到消失的可怕想法？
    丽贝卡用神圣力强化了全身，然后背起了奥利维亚。她向神祈祷。祈祷奥利维亚能从悲惨的命运中解脱出来。
    她怀里的奥利维亚的手指动了动。眼皮也颤了颤。
    她要醒了。
    不行。
    不能让她看到。
    「……再睡一会儿。姐姐。再睡一会儿。现在还不能醒。」
    她转过头，不让奥利维亚看到她发红的眼眶，把涌上心头的情绪藏在紧咬的牙关后面。
    丽贝卡迅速地把奥利维亚放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她治愈了奥利维亚因被锁链束缚而红肿的皮肤。
    然后，奥利维亚醒了。
    「这里是……？」
    「我的房间。」
    丽贝卡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她的眼眶因为刚才哭过而红红的。
    「……你哭了吗？」
    丽贝卡犹豫了一下。
    她在思考如何回答才不会伤害到奥利维亚。
    「……嗯。」
    「为什么哭？」
    丽贝卡沉默了。
    她不能说谎。如果神圣力的总量减少，奥利维亚会立刻察觉到。
    但她也不能实话实说。
    「凡人能理解永恒吗？」
    奥利维亚会因为自己知道了这件事而感到沮丧。
    『我不应该知道这件事吧？姐姐……你希望我不知道这件事吧？』
    丽贝卡跑过去，扑进奥利维亚的怀里。她握住奥利维亚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
    「只是……遇到了一些难事。」
    「难事？」
    丽贝卡没有回答，而是像撒娇一样蹭了蹭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看起来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她还是乖乖地抚摸着丽贝卡的头。
    丽贝卡心想。
    想问问题的其实也是她。
    ……但她不能问。
    因为她无法理解奥利维亚的心情。
    她不知道活在永恒中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意志被磨损，只为目标而活是多么孤独。
    所以，至少要等她理解了后者之后才能提问。
    正好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
    一个在沉重的责任感下，不断压抑自己的意志而活着的人。
    『……我得去找她一趟。』
    *****
    她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线索。
    她以为自己已经考虑了所有会带来可怕惩罚的规则。
    [目前无法使用线索。]
    但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原因很简单。
    [目前「圣女丽贝卡」和「驭浪者埃斯蒂」在同一个地方.]
    因为规则一，不能同时接触两名回归者……
    当然，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露出这么无语的表情。玩拉克缇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和回归者们进行过三人会面。
    『反而是越到后期越多。』
    因为时间有限，要见的人又多，不可能一直坚持一对一会面。
    所以，她可以理解，但偏偏现在线索的时间点是「三人会面」的时间点。
    她也理解因为「三人会面」而无法使用线索。
    与其进入线索后立刻受到惩罚被弹出来，不如干脆不进去。
    但是……
    『丽贝卡和埃斯蒂是怎么碰上的？』
    这就是奥利维亚感到困惑的原因。
    在灭亡的轮回中，丽贝卡和埃斯蒂从未见过面。
    严格来说，她们确实见过面。但那是在奥利维亚见到丽贝卡很久以前的事了。
    圣国的圣女和伊卡尔的驭浪者见面的时间，是奥利维亚还在梅丽娜手下学习的时候。
    那也是她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其他的她不确定，但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
    因为她们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卡尼斯王国的港口城市，伊卡尔。
    那个伊卡尔的驭浪者就是埃斯蒂。
    而埃斯蒂『绝对』不会离开伊卡尔。
    所以，如果她们要见面，丽贝卡必须亲自去伊卡尔。
    丽贝卡的职位是圣女。而圣女没有教皇的允许，绝对不能离开圣国。虽然比埃斯蒂好一点，但她也很难进行外部活动。
    『……真是要疯了。』
    现实中的变数就已经够她应付的了，现在线索里也出现了变数。
    考虑到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半年，这个速度快得惊人。
    照这样下去，很快未来就会以她「从未经历过」的形式扭曲。
    『……干脆去伊卡尔？』
    如果没记错的话，下一个线索的主人应该是埃斯蒂。
    虽然她性格鲁莽，但如果她逃离伊卡尔，自己也追不上她。而且她和其他回归者也没有交流，所以泄露信息的可能性也……
    就在这时。
    躺在膝盖上的丽贝卡开口了。
    「……姐姐。」
    「……！」
    棕色的眼瞳，正凝视着这边。
    第八十章击垮她的方法(3)
    在黑暗中，奥利维亚看着丽贝卡闪着光的眼睛，咽了口唾沫。在昏暗的视野中，丽贝卡的手缓缓移动。
    『……完蛋了。』
    奥利维亚怎么也没想到丽贝卡会在半天内就醒过来。
    『……基尔也昏迷了一整天啊。』
    不管怎样，这显然是奥利维亚的失误。至少在丽贝卡有苏醒迹象的时候就应该立刻再次让她昏迷……不，应该让她继续睡下去。
    -呼。
    然而，丽贝卡的手在碰到奥利维亚的脸之前就失去了力气，垂了下去。奥利维亚一脸茫然。片刻之后，丽贝卡翻了个身，说道：
    「姐姐……不要丢下我。我错了……」
    丽贝卡把脸埋在奥利维亚的肩膀上。细微的呼吸声在忏悔室里回荡。
    『吓、吓死我了……』
    奥利维亚松了口气。
    她也想过干脆把丽贝卡放进冰里，但身体娇弱的丽贝卡是否能承受得住还是个未知数。只能继续在旁边看着她。
    『唉，我哪有同时对两个人进行计划的余裕。先把丽贝卡的事情搞定再说吧。』
    要是搞砸了，估计会出事。
    还有12年半。就算一年处理一个人，也还有半年多……
    「…….」
    奥利维亚的头缓缓低了下去。
    呜……呜呜……。
    胸口湿漉漉的。不知为何如此悲伤，丽贝卡即使在睡梦中也哭个不停。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哭泣」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号啕大哭，对，更像是号啕大哭。
    虽然不想去揣测，但大魔法师的头脑让她不得不去想。
    够了，够了……求求你，够了……。
    丽贝卡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突然，奥利维亚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中途停止使用线索会怎么样？]
    如果只把第一个碎片交给梅丽娜，然后就停止使用线索……梅丽娜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废人。
    她会威胁「奥利维亚」交出下一个碎片。
    然后再次意识到自己无法接近真理，陷入绝望。
    即使再坚强的人，也会因为一段记忆而崩溃。
    奥利维亚的脸色阴沉下来。
    因为她无法想象现在的丽贝卡陷入了多么可怕的绝望之中。
    好不容易才有了可以依靠的家人，而这个家人却濒临崩溃。而身为圣女的自己，即使知道这一切，也无能为力。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无力感带来的绝望。再次失去家人的恐惧。
    奥利维亚双手捂住脸。内心深处涌起一阵罪恶感。
    「…….」
    不能给予过多的感情。也不能有罪恶感。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是这样下定决心了吗？
    不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家吗？
    [主线任务]
    完成条件：????
    奖励：????
    完成条件还不知道。是杀死魔神，还是不杀，还是其他什么，现在还不知道。
    但如果是全灭的话……
    我承受不了。杀了自己在意的人，我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真他妈操蛋。』
    奥利维亚像吐血一样低声说道。
    *****
    看着从海平面升起的太阳，丽贝卡感到一阵惊奇。
    『……艾特尔神。』
    双手自然而然地合十。
    做完晨祷的丽贝卡穿过沙滩。来到这东部卡尼斯王国已经一个多月了。
    想到为了来到这里，从教皇圣下到其他许多高层人士的唠叨，就觉得头有点疼，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圣女。你知道你一个人出国需要多少圣骑士和祭司陪同吗？
    -是的，我知道。
    -……那你还坚持要去的理由是什么？
    名义上是为了向卡尼斯王国传播艾特尔的神谕，而实际目的是为了与伊卡尔的海浪掌控者，埃斯蒂见面。
    但是，在伊卡尔待了一个多月，丽贝卡一次也没见过埃斯蒂。只是远远地看过巨大的海浪像跳舞般翻滚。
    灯塔管理员用夹杂着方言的语气说道：
    「抱歉。」
    「……她又不在吗？」
    「今天凌晨出海了。要是你早点来就好了。」
    「……。」
    丽贝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闭上了嘴。然后像往常一样拜托灯塔管理员。
    「如果伊卡尔守护者来了，请一定告诉我。」
    灯塔管理员尴尬地挠了挠头。
    「小的跟您说这话不太合适，但想见到埃斯蒂那孩子可不容易。小的干这行二十多年了，和她说过话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但我必须见到她。」
    要理解奥利维亚的痛苦，只有这个办法。
    「我必须和她谈谈。」
    如果不能永生，至少要带着目标活下去。
    这样才能拯救奥利维亚。
    「所以请一定告诉我。」
    丽贝卡一无所获地走出了灯塔。
    在大洋彼岸，地平线上下起伏。
    「弗兰茨。」
    「在，圣女大人。」
    「弗兰茨，你人生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您是说？」
    「是的。」
    弗兰茨抚摸着胡须。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守护弱者，将艾特尔神的旨意传播到世界各地。」
    「……你认为自己能在没有自己意愿的情况下完成如此艰巨的目标吗？」
    「如果神明帮助我的话……」
    「在没有艾特尔神帮助的情况下呢？」
    弗兰茨转过头。他的视线和丽贝卡一样。落在在大洋彼岸。
    「……很难吧？」
    就连在圣国以耿直著称的弗兰茨都说难。
    对人类来说，意志就是如此重要。
    即使拥有再优秀的武器，如果没有战斗的意志，也无法取得胜利。
    『可是，她是怎么……』
    丽贝卡无法理解。
    那个人明明没有守护的意志，为何能如此坚持呢？
    丽贝卡咬着嘴唇。最近嘴唇就没好过。
    都说时间是良药，为什么时间越久，心里越着急呢？
    丽贝卡已经知道原因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死而复生，你也永远不会明白。
    阿斯莫德最近很安静。但恰恰是这一点让丽贝卡感到不安。
    恶魔永远不会安静。他们只是「看起来」安静而已。
    一定是在侵蚀奥利维亚的精神吧。
    「……奥利维亚大人现在在哪里？」
    *****
    [线索#3]
    [993年4月的记忆]
    [剩余时间：160分00秒]
    陌生的天花板。既不是圣国特有的白色天花板，也不是金塔特有的华丽天花板。
    一些意义不明的图案随意排列着。但奥利维亚却能通过这种不规则性推测出自己的位置。
    「……卡尼斯。」
    确切地说，是卡尼斯王国的首都。港口城市伊卡尔。
    幸好这次线索的使用似乎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奥利维亚在了解情况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四肢。
    果然，神圣束缚全部解除了。
    以丽贝卡的性格，不解除束缚是不会罢休的。
    奥利维亚苦笑着在窗边坐下。遥远的地平线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在拉克缇娅，只有两个地方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东边的伊卡尔，和西边的群岛马博尔。
    虽然大地是平的，但行星是圆的，沿着地平线直线前进，就能到达马博尔。
    用一句话来形容马博尔的话……
    不法之地。
    简单来说，就是被大陆驱逐的罪犯们扎根的地方。
    总之。
    「……真的来到伊卡尔了。」
    原本993年是开始攻略丽贝卡、埃斯蒂和阿谢·巴尔塔好感度的年份。
    只是因为丽贝卡的好感度攻略优先级最高，所以在将丽贝卡的好感度提升到90之前，她都没有离开过圣国。
    但现在这里却是伊卡尔。
    距离圣国步行两个多月的，位于最东端的港口城市伊卡尔。
    全灭路线和记忆中的确实不一样了。
    「……姐姐。」
    不知何时，丽贝卡来到了身边。
    眼神中隐藏着悲伤。
    奥利维亚没有追问，而是抚摸着丽贝卡的头。
    「起得真早。」
    温柔的语气让丽贝卡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您哪里不舒服吗？」
    呲呲呲！
    [『圣女丽贝卡』使用了『虚假洞察』。]
    丽贝卡的眼中闪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毫不犹豫地使用虚假洞察的样子，可以看出丽贝卡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奥利维亚的心头莫名地沉重起来。
    「我没事。没有不舒服。」
    [您说的是『真话』。]
    丽贝卡松了口气。
    「……如果哪里不舒服，请不要隐瞒，马上告诉我。」
    哒哒哒！
    就在这时，传来了脚步声。
    熟悉的水花声。
    [警告！警告！警告！]
    [在线索中只能与1名回归者接触！]
    [即将强制结束使用！]
    第八十一章理解.(1)
    大陆唯一的天然不冻港，伊卡尔。
    帝国西部虽然有克拉芬公爵家管辖的港口，但那里在寒冷的冬天无法发挥港口的作用。
    因此，伊卡尔是大陆上最大、人流量最多的港口。
    「波、波浪来了！波浪来了！」
    「卧槽！展开船帆！」
    -……人太多了。
    现在是四月。漂浮在海上的冰川融化，商人开始大规模行动的时期。
    每当这个时候，要做的事情就会特别多。
    因为现在，是海盗猖獗的时期。
    埃斯蒂在巨大的波浪上，用无机质的目光扫视着海盗船。
    中型帆船总共五艘。如果不是商队，而是一个海盗团拥有这样的规模，那应该是在当地相当有名的家伙们。
    但是，仅此而已。
    「快点！把速度提到极限！」
    海盗船们张开了所有的帆，在海洋上快速航行。
    「开炮！立刻装填！」
    像是船长的人一声令下，船员们急忙转动炮口。
    「发射！」
    轰——！
    伴随着刺鼻的火药味，炮声响彻四方。
    每一发炮弹都蕴含着足以一击击沉帆船的魔力。
    但是，炮弹一接触到波浪就失去了力量，沉入海底。波浪比刚才更近了一些。
    『……该死。』
    如果是普通的波浪，刚才那一击应该就会失去形状崩溃才对。
    但事实并非如此，这意味着……。
    吞噬魔力的波浪。
    是她。
    焦急的船长猛地打开了驾驶室的门。
    「混蛋！领航员！你这该死的家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跑到『波浪捕手』的地盘上来了！」
    船长抓住一等领航员的衣领摇晃着。
    「我也不是故意的！是海流改变了！」
    「我艹，你让我相信这个？」
    「那你就别信。混蛋！现在都快死了，那玩意儿还重要吗？想活命就先放开我……。」
    首先，船像要翻了似的剧烈摇晃。粗壮的桅杆发出吱嘎的悲鸣。领航员急忙伸手去抓舵，但只是徒劳的挣扎。
    咔啦啦啦！
    帆破裂的声音响起。被弹到海里的船员们的惨叫声，很快就被海浪声淹没了。
    「呃啊啊啊啊！」
    船长拼命抓住桅杆。粗壮的肌肉上青筋暴起。
    『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即使船被劈成两半，他也有信心活下去。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别的不敢说，游泳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但下一刻，他预感到了死亡。
    眼前出现了漆黑的海底。大海被劈成了两半。
    「这…这怎么可能……！」
    那是他的遗言。
    轰隆隆隆隆！
    帆船撞击地面的同时，大量的海水将他们席卷。
    咕噜……。
    浮出水面的只有气泡。
    「……。」
    埃斯蒂用空洞的眼神注视着海面。在高高的波浪上观察了很久，但没有发现任何漂浮物。
    这时，她听到了远方海上传来的声音。
    -哈哈哈哈！全部抢过来！
    似乎是另一伙海盗正在洗劫商队。痛苦的尖叫声传到了这里。
    但埃斯蒂没有动。那里不是她的『管辖范围』。
    埃斯蒂转过头。看向地平线另一端，伊卡尔所在的方向。
    『……圣女，还有大魔法师。』
    她们很强。如果自己不在，伊卡尔就无法承受她们的力量。因此，她们是名副其实的『危险分子』。一个月的期限明天就结束了，今天必须通知她们。
    -保护。
    『声音』说道。
    埃斯蒂没有回应，而是观察着海流的动向。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身体交给海流。
    *****
    通知窗口弹出的瞬间，奥利维亚本能地行动了。
    『观、观战！』
    [切换至观战模式。]
    -剩余次数：4次
    伴随着漂浮感，视野猛地向上抬升。
    下一刻，有人猛地推门而入。
    「你们两个，离开伊卡尔。」
    如同水晶般清澈的青绿色眼眸，依次瞪视着『奥利维亚』和丽贝卡。
    『首先……没有受到惩罚吗？』
    奥利维亚松了口气。看来通知窗口弹出后立刻切换到观战模式，就可以无视惩罚。
    『现在解除观战会怎么样？』
    [目前无法解除观战状态！]
    通知窗口解答了她的疑问。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离开伊卡尔。允许你们停留一个月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
    埃斯蒂很强硬。当然，奥利维亚知道，这已经是埃斯蒂的『礼貌』了。
    如果埃斯蒂真的想赶走丽贝卡，她现在就不会用言语，而是直接用海啸把她们卷走。
    埃斯蒂就是这么一个我行我素的人。
    『……是啊，这才是她本来的性格。』
    因为丽贝卡，她暂时忘记了。
    『回归者』们原本是什么样的家伙。
    「明天日出之前。如果到那时还没有离开伊卡尔，今后帝国和神圣王国的船只将无法进出伊卡尔。」
    正要办完事回去的埃斯蒂，被丽贝卡抓住了。
    「等、等一下！」
    奥利维亚露出了略微惊讶的表情。
    抓住别人的手，在丽贝卡的字典里肯定会被记载为『失礼』。
    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会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而丽贝卡现在足够绝望。
    「……你这是干什么？」
    埃斯蒂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比预想中更激烈的反应让丽贝卡后退了半步。
    但是，至少她达到了与埃斯蒂对话的目的。
    「我会走的。我会走的，所以请您和我谈谈。真的只需要一会儿。」
    「我没时间。」
    埃斯蒂的目光依然毫无表情。但丽贝卡没有放弃。
    她不想错过这一个月来唯一的机会。
    『……我本来不想用这种方法的。』
    丽贝卡说道。
    「3年前，您见过我，还记得吗？」
    「记得。」
    「还记得当时我们说了什么吗？」
    「……。」
    埃斯蒂皱起了眉头。她本能地意识到自己踩到雷了。
    -为了庆祝帝国和东部联盟的和睦，将伊卡尔的港口完全开放如何？
    -不应该听听『波浪捕手』的意见吗？
    -有必要吗？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叫来干什么？
    3年前，东部联盟在与帝国的权力斗争中败下阵来。
    所有属于东部联盟的国家都必须为得罪帝国付出代价，卡尼斯王国也不例外。
    当时的调解人，正是圣女丽贝卡。
    -据我所知，卡尼斯王国没有单独的海军。对吗？
    -的确如此……但你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圣女？
    -我只问一个问题。没有『波浪捕手』的帮助，您能守护伊卡尔吗？
    -…….
    -如果不能，那就应该问问她的意见。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欠圣女一个人情。
    如果当时伊卡尔完全开放，她的工作量会比现在多三倍。
    既然欠了人情，就应该偿还。
    「……你想要什么？」
    丽贝卡看了一眼『奥利维亚』。
    因为她不希望『奥利维亚』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我们两个能单独谈谈吗？」
    *****
    「这里没人能听到。顺便说一句，我很忙。我随时都得出海。」
    埃斯蒂停下脚步的地方，对丽贝卡来说也是熟悉的地方。
    灯塔。
    在伊卡尔最高的灯塔顶端，丽贝卡缓缓开口。
    想理解你。想知道你是如何在失去意志的情况下继续活下去的，以及她的一个熟人也和你处境相似。
    为了帮助那个人，需要你的帮助……。
    她倾诉了所有能说的话。
    「……。」
    埃斯蒂短暂地沉默了。她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感伤。
    反而更像是……毫无触动。
    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海面上，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您说。」
    「为什么不直接问你的那个熟人？」
    「……。」
    丽贝卡张了张嘴。
    因为她被戳中了痛处。
    当然，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方法。但她无法实行。
    因为……。
    『姐姐即使不理解我，也会接受我。』
    奥利维亚即使对方无法帮助自己，也会欣然感谢对方的『帮助』。
    她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
    即使奥利维亚能够接受，她也无法接受。
    丽贝卡决定转移话题。
    「所以，您能帮忙吗？」
    丽贝卡不知道一件事。
    有人正在偷听她们的对话。
    [您目前正在观战『圣女丽贝卡』。]
    『……果然会变成这样吗？』
    这就是为什么她尽量避免提及『回归』。
    在引发大屠杀之前，『奥利维亚』是她唯一的朋友、弟子和家人。
    她当然会像现在的丽贝卡一样，试图拯救『奥利维亚』。
    到那里为止都还好。
    但是，如果丽贝卡真的找到了消灭『阿斯莫德斯』的方法……。
    『那样的话……就完蛋了。』
    因为她不能以恶魔为借口，掩盖自己制造大屠杀的事实。
    虽然效果显著，但这是一个风险很大的方法。
    『我应该干预到什么程度？』
    奥利维亚正想着这些的时候。
    -抱歉。
    埃斯蒂面无表情地看着丽贝卡。
    -我不打算帮你。
    第八十二章理解.(2)
    「理由是什么？」
    「准确地说，是没有时间帮助你。你想要的是理解我。但无论怎么想，那都是不可能的。即使可能，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因此，驳回。」
    丽贝卡的脸色变得僵硬。
    「可是……」
    「但是。」
    埃斯蒂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欠你人情，所以，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提出补偿吧。我会答应你的。」
    「……」
    丽贝卡的眼神变得深邃。和埃斯蒂对话得越多，就越无法摆脱某种缺失的感觉。
    怎么说呢，感觉不像是在和人对话。
    『这到底……』
    她见过很多人。
    病人，被鬼附身的人……救助那些无法用一般方法治愈的人也是圣女的职责。
    但是，她敢断言，从来没有见过像埃斯蒂这样的情况。
    -完全开放港口本身没有问题。只是，那样一来，守护伊卡尔就会出现纰漏。
    为目的而活的人。
    疯子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已经崩溃。所以才是疯子。
    但是埃斯蒂不同。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已经崩溃。
    「没时间了。圣女。快点提出补偿。」
    语气中没有掺杂一丝感情。
    「……」
    嘴唇干裂。
    或许，是不是太鲁莽了？
    害怕了。
    连埃斯蒂都这样，奥利维亚究竟……
    拙劣的理解不如同情。那只不过是欺骗而已。
    想要完全理解某个人，至少要比当事人更深入地涉足其中。
    丽贝卡摇了摇头。
    『……要做。必须做。』
    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如果在这里放弃，那和把奥利维亚卖给那个恶魔有什么区别？
    还没开始就放弃是不行的。
    必须做。只能做。
    「同行！」
    丽贝卡喊道。
    「您出海的时候，请带上我同行。」
    「那也不行。如果你跟我一起出去，万一死了或者受伤了，神圣王国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就请给我一些时间。」
    埃斯蒂摇了摇头。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没有那个时间。尤其是在4月的现在，更是没有。」
    「不，有的。」
    「……那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您偶尔会登上灯塔休息。哪怕只有那个时候，也请您和我谈谈。」
    埃斯蒂在心里盘算着。
    把欠丽贝卡的人情和现在的提议放在天平上权衡。
    这样已经足够合理了。
    「可以。但是，我不能指定具体时间。」
    因为那些暴徒是不分昼夜的。
    丽贝卡点了点头。
    「那么您来灯塔之前，可以提前通知我吗？」
    「那倒可以。拿着，收下。」
    埃斯蒂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扔给了丽贝卡。是一个卷起来的鹦鹉螺。
    「这是……？」
    「是鱼人们使用的通讯海螺。蓝色的是发送用的，红色的是接收用的。」
    丽贝卡拿到的是红色的。
    「……用水晶球不就行了吗？」
    埃斯蒂摇了摇头。
    「我的波浪有吸收周围魔力的特性。因此不能使用水晶球。但是这个海螺不同。它完全不使用魔力。」
    「……啊。」
    丽贝卡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海螺。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居然隐藏着这样的功能。
    「事情结束后我会用海螺联系你。」
    「等、等一下！那个『事情』一般是什么时候结束呢？」
    「不会结束。」
    「我是说大概的时间。」
    埃斯蒂冷淡地说。
    「我也不知道。长的时候要三天左右，短的时候一天来好几次。」
    「……凌晨的时候也经常来吗？」
    「解决完海盗团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那……您什么时候睡觉？」
    埃斯蒂立刻回答。
    「我一般不睡觉。」
    「……啊？不，那怎么……」
    丽贝卡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太慌张了，以至于无法组织语言。
    埃斯蒂雪白的脸庞歪向一边。
    「那件事很让你惊讶吗？」
    丽贝卡哑口无言。埃斯蒂真心实意地把『不睡觉』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像他们这样达到某种境界的人，即使长时间不睡觉也没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累。
    禁食期不参加凌晨祈祷也是同样的原因。
    因为达到某种境界的人终究也是人。
    『这算什么……』
    丽贝卡无法回过神来。
    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人性的底线，却发现那下面还有另一个底线。
    「总之，事情结束后我会用海螺联系你。那么。」
    「……」
    埃斯蒂没有等丽贝卡的回答，直接从灯塔上跳了下去。丽贝卡这才明白为什么高耸的灯塔没有单独的窗户。
    从悬崖下传来「扑通」一声。
    「艾特尔神啊……」
    丽贝卡只能向她的神明祈祷。
    *****
    再次见面的丽贝卡，精神恍惚。
    「……」
    眼神呆滞，看来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也难怪。埃斯蒂即使在疯子遍地的拉克缇娅，也是数一数二的疯子。
    本来就是一个缺乏常识的人。
    埃斯蒂的世界是伊卡尔，她活着的目的也是伊卡尔。
    如果世间的常识对守护伊卡尔没有帮助，埃斯蒂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它。
    「丽贝卡。」
    「啊，啊！姐姐。」
    「你还好吗？」
    「……」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她虽然闭口不言，但我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她大概在担心我吧。』
    对丽贝卡来说，埃斯蒂是最后的堡垒。理解『奥利维亚』的最后堡垒。
    丽贝卡认为，如果能理解一个只为目的而活的人，就能多少理解『奥利维亚』。
    但是现在，第一步就卡住了。
    『本来就不应该那样接近埃斯蒂。』
    尝试本身是好的。从之前抹去的债务中获得了『定期见面』的补偿。
    但仅此而已。
    想要打开埃斯蒂的心扉，这还远远不够。
    「过来吧。」
    奥利维亚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丽贝卡环顾四周后，悄悄地走到奥利维亚身边坐下。
    奥利维亚一边抚摸着丽贝卡的头，一边说道。
    「你想帮助她吗？」
    「……帮助谁？」
    「伊卡尔的驭浪者。」
    「……」
    丽贝卡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其实最想帮助的人是你。
    想拯救你。
    但是和埃斯蒂谈话之后，丽贝卡害怕了。
    因为她亲眼目睹了一个为目的而活了一辈子的人，精神会崩溃到什么程度。
    那么，将这一切重复了无数岁月的奥利维亚，究竟……
    究竟崩溃到了什么程度？
    「……是的。没错。」
    所以她这样回答。
    这并非谎言。想要帮助埃斯蒂也是事实。
    丽贝卡喃喃自语。
    「……我想帮助她。」
    丽贝卡紧紧地握住奥利维亚的手。
    她不想放手。不想失去。因为这是这世上最后剩下的，珍贵的人。
    「需要姐姐帮你吗？」
    「……」
    丽贝卡默默地看着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才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样微笑？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做。」
    这件事必须自己完成。
    不能再依靠奥利维亚的帮助了。
    「我会非常努力的。所以……」
    请不要放弃。
    「……请为我加油。」
    丽贝卡不等奥利维亚开口，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露出丑态。
    「我先走了，姐姐。」
    丽贝卡强忍着眼泪。
    *****
    独自留下的奥利维亚静静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线索#3]
    [帝国历993年4月的记忆]
    [剩余时间：145分00秒]
    她正在整理目前的状况。
    首先，覆盖丽贝卡记忆的过程已经基本完成。
    剩下的次数是4次。幸运的是，其中不包含丽贝卡的『最后记忆』。
    『997年……1月吗？』
    就像之前说的，从帝国历996年开始，正式进入与恶魔相关的剧情。
    如果说996年降临的是西方魔界的主人贝尔芬格，那么997年就是……
    『东方魔界的主人，阿加雷斯。』
    还好，不是阿斯莫德斯。
    原本阿斯莫德斯出现的时间是两年后的999年。因此，团灭周目的丽贝卡无法遇到『真正的』阿斯莫德斯。
    『全都计算好了。』
    本来活到999年的回归者就没几个。到了那个时候，大陆实际上已经完蛋了。
    剩下的地方只有早就被恶魔摧毁的大陆南部、西部的群岛，以及中立国马基纳。
    『话说……我在这里接触埃斯蒂的话会怎么样？』
    不能同时见到两名回归者，但没说过不能见到其他回归者。
    所以，见埃斯蒂本身没有问题，但……也不能贸然去见。
    线索的规则，第三条。
    -两条线索冲突时，以之后使用的为准进行覆盖。
    丽贝卡是线索#3，埃斯蒂是线索#4。
    所以，即使现在提前接触埃斯蒂，刷好感度，之后也随时可能被覆盖。
    『当然，除非时间完全一致，否则不会被覆盖……』
    就在这时，埃斯蒂说过的话在奥利维亚的脑海中闪过。
    -到明天日出为止。
    『……等等。』
    奥利维亚的目光投向地平线。
    『我这样待下去会被赶出去吗？』
    对她自己来说，等到时间限制被赶出去也没什么，但是……
    『奥利维亚』呢？
    第八十三章理解.(3)
    直到现在，奥利维亚都以为『奥利维亚』是按照自己的游戏记录行动的。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但是现在的情况，分明是灭世周目里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从一开始，就算把所有周目都算上，丽贝卡和埃斯蒂也从来没有以这种形式见过面。
    在这种情况下，『奥利维亚』究竟会怎么做呢？
    这是个难题。
    『如果是我……』
    攻略埃斯蒂的方法大致有两种。
    第一种是一维的接近法。只要弄清楚埃斯蒂的目的，然后代替埃斯蒂完成她的任务就行了。
    当然，一维不等于简单。因为所有可能对伊卡尔造成伤害的存在都是埃斯蒂的敌人。
    首先从马博尔过来的海盗开始，到虎视眈眈地盯着伊卡尔的外国势力，再到像奥利维亚和丽贝卡这样单枪匹马就能摧毁城市的高手……
    还有深海中水之魔境，阿库阿尔的鱼人们。
    埃斯蒂不是无缘无故无法休息的。
    然后第二种方法是……
    走廊那边传来了有人跑过来的声音。是已经熟悉了的脚步声。
    打开门进来的人是四骑士之一，弗兰茨。
    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丽贝卡似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弗兰茨用急切的声音说道：
    「丽贝卡大人？丽贝卡大人您在这里吗？」
    「呃……她出去一会儿了。弗兰茨卿，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
    弗兰茨瞬间犹豫了一下。
    脸上带着在考虑是否该把这件事告诉外来者奥利维亚的表情。
    奥利维亚眼前浮现出弗兰茨的状态栏。
    [泰伦·弗兰茨]
    -等级：74
    -好感度：32
    -职业：和平的圣骑士
    -称号：神圣王国四骑士，虔诚的老骑士。
    弗兰茨的好感度是32。
    考虑到没有好好刷好感度，这个数值已经相当高了。当然，就凭这点好感度，想让他吐露心中的苦恼还是很难的……
    奥利维亚尽可能地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我觉得我可以帮上忙。」
    「……我知道了。」
    只要稍微哄一下，什么都能做到。
    「……圣女大人失踪了。」
    丽贝卡大概在灯塔。埃斯蒂的『工作』什么时候结束还不知道，所以她打算在那里待一整天吧。
    她没有特意告诉弗兰茨也是同样的理由。
    圣国不会乐意看到丽贝卡和埃斯蒂见面。
    在圣国高层看来，埃斯蒂是把成百上千人葬身海底的罪魁祸首。根本不可能用友善的眼光看待她。
    『圣女要是受伤了可不行。』
    奥利维亚瞥了一眼弗兰茨。
    教皇大概也私下里叮嘱过弗兰茨。让他阻止丽贝卡和埃斯蒂见面。
    『……阻挠的机会就这样出现了。』
    奥利维亚在心里笑了。
    反正这不是阻挠。只是担心丽贝卡会受伤而已。
    「我知道丽贝卡在哪里。但是，请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请不要告诉丽贝卡是我说的。」
    弗兰茨点了点头。
    「丽贝卡在灯塔。她大概是想在那里见『驭浪者』吧。」
    「驭浪者……您是指伊卡尔的驭浪者吗？！」
    大吃一惊的弗兰茨瞪大了双眼。
    居然能让以沉着冷静著称的老骑士变成这样。
    奥利维亚在心里暗暗咋舌，感叹埃斯蒂的恶名。
    「是的，大概就是您想的那个人。」
    「……」
    弗兰茨的身体微微颤抖。
    不敢想象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在弗兰茨看来，丽贝卡不过是个温室里的花朵。
    当然，这是因为他没有正确掌握丽贝卡的实力水平而造成的误会，但奥利维亚并不打算纠正他。
    弗兰茨的担忧越大，丽贝卡就越不可能『理解』埃斯蒂。
    「……感谢您告知。那么我……」
    「啊，弗兰茨卿。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弗兰茨转过头。
    「您打算在伊卡尔待到什么时候？」
    「那是圣女大人决定的，我不知道。」
    「啊……那么最长可以待多久呢？」
    「最长的话……」
    弗兰茨歪了歪头。很快，他似乎理解了意思，耸了耸肩。
    「最多到今年年底。」
    是啊，圣女在一个国家待一年以上，那也确实会出问题。
    就算丽贝卡撒娇，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现在的情况也是教皇做了很大让步才得以实现的。
    『那么埃斯蒂和丽贝卡最多还能见面一次？』
    根据计算，丽贝卡的下一个记忆是993年7月……大概没错。
    还好。
    回归者之间路线重叠的话，损失最大的就是自己。
    「您要去哪里？」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奥利维亚向弗兰茨鞠了一躬，然后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切换到了观战状态。
    [剩余转换次数：3次]
    愣了一会儿的『奥利维亚』四处张望。
    [您正在观战『奥利维亚』。]
    照这样下去，『奥利维亚』明天天一亮就会被赶出伊卡尔。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必须想办法和埃斯蒂摊牌。
    奥利维亚在空中盯着『奥利维亚』。
    ……来吧，你打算怎么办，『奥利维亚』。
    *****
    埃斯蒂躺在海面上。不是仰泳的姿势。她的身体像莲花一样漂浮在水面上。
    咕噜噜，从海底深处传来有人断气的声响。埃斯蒂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她一动不动。
    如果这时候不休息，真的会很危险。
    -保护。
    还没休息几分钟，就如同等待已久一般，声音响了起来。
    -保护。
    埃斯蒂咬紧牙关。
    「……闭嘴。」
    每次声音都不一样。有时是小孩的声音，有时是中年男性的声音。虽然都很可怕，但其中最可怕的声音绝对是……
    -保护保护保护保护保护保护保护。
    声音『们』狂暴起来。如同啃噬着所有神经的声音让埃斯蒂浑身颤抖。
    捂住耳朵也好，沉入水底也好，声音都没有停止。
    『……好痛苦。』
    终于忍不住的埃斯蒂掀起波浪，跃出水面。她本能地开始寻找『敌人』。
    -保护保护保护。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该死的家伙安静下来。
    埃斯蒂用双手捂住耳朵。她的瞳孔正在实时地失去光彩。
    「是浪！伊卡尔的疯浪来了！」
    确认到地平线另一端异常升高的海盗们惊慌失措地大喊。
    「马上掉头！」
    「船长！我们的抢劫队还在……」
    「丢下他们！等那帮家伙我们就都得死！」
    一些海盗甚至放弃了手中的金银财宝，跳入海中。
    但大部分人还是留在了原地。
    「别怕！」
    「这是商船！就算那疯女人也不会对商船下手的！」
    虽然是抢来的，但他们乘坐的确实是商船。
    而且还是载着俘虏的商船。
    其中一个海盗举起枪，气势汹汹地喊道：
    「伊卡尔的驭浪者！这里是商船……」
    但他们判断失误了。
    埃斯蒂，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疯狂。
    轰隆隆隆！
    巨浪不仅将甲板上所有人全部卷走，还把船只砸成了几十块碎片。
    海浪没有眼睛。
    「那，那疯女人！」
    「闭嘴快划！有时间骂人不如多划几下……」
    先逃走的海盗们也步了后尘。没过多久，水面上就浮起了红色的血沫。他们全都被巨浪撕碎了。
    「……」
    耳边回响的声音平静下来，埃斯蒂眼中涌动的疯狂也逐渐消退。
    埃斯蒂缓缓地转过头。
    她的视线尽头，可以看到随意散落的商人。
    没死。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他们是罗埃尔王国的商人。不能无故挑起争端。
    埃斯蒂伸出手，海流改变方向，包裹住商人们的身体。就在她要把商人引向陆地的那一刻，她感觉到身后有视线。
    不是从海底仰望的视线。
    「要我帮忙吗？」
    那里，站着帝国的大魔法师。
    埃斯蒂还没来得及回答，奥利维亚就打了个响指，将商人瞬间移动走了。
    「你……」
    「我把他们送到罗埃尔王国了，不用太担心。」
    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眼前的奥利维亚露出了无害的微笑。
    「……」
    埃斯蒂瞪着奥利维亚。
    危险的魔法师。
    但也不能先动手。
    『……金塔主的弟子。』
    如果伤害奥利维亚，大陆最强的魔法师一定会入侵伊卡尔。
    有害，但不能攻击的存在。
    『不能和她说话。』
    就算奥利维亚先动手，自己也只能防守。计算完毕的埃斯蒂迅速转身。
    咔嚓咔嚓咔嚓！
    「……这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冰墙挡住了埃斯蒂的去路。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会帮你的。」
    「不需要……」
    「你听到的那个声音。」
    埃斯蒂正要潜入水中，却停了下来。如同绿宝石般闪耀的绿眸和如同天空般蔚蓝的碧眼相互对视。
    「我可以帮你。」
    第八十四章理解.(4)
    「我可以帮你。」
    『感觉有点微妙啊。』
    奥利维亚的眉毛像蚯蚓一样蠕动着。上次[跳过]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但观察『奥利维亚』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感觉并不好。
    『所以，要怎么做呢。』
    只要弄清楚『奥利维亚』的攻略方式，我就没有再看下去的理由了。
    攻略埃斯蒂的方法有两种。
    第一种是代替埃斯蒂守护伊卡尔，第二种是消除让她变成这样的『声音』。
    而在灭世周目，奥利维亚选择的方式是第二种。
    如果是平时，我当然会相信『奥利维亚』也会选择第二种方法，但现在丽贝卡在身边，她是否还会使用这个方法就值得怀疑了。
    因为第二种方法有点太残忍了。
    残忍到丽贝卡一旦知道真相，好感度就会瞬间崩塌的程度。
    『奥利维亚』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声音』出现的原因。
    -……你知道？
    但无论怎么看，『奥利维亚』想要尝试的都是第二种方法。如果想用第一种方法攻略，她一开始就不会提到『声音』相关的内容。
    当然，单从效率来看，第二种方法是压倒性的。比起对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蜂拥而至的『敌人』，消除扰乱心智的声音可以节省更多时间。
    但那样就不可避免地会让丽贝卡的好感度崩塌。『声音』消除的过程是无法隐藏的。
    『……她到底在想什么？』
    瞬间，一种可能性闪过我的脑海。如果『奥利维亚』只是在无视前因后果地复制游戏记录呢？
    那样的话，现在的情况就说得通了。
    总之，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奥利维亚』打算如何攻略埃斯蒂，所以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
    奥利维亚静静地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她出现在了埃斯蒂面前。
    [结束观战状态。]
    我的视野再次回到了第一人称。
    「……理由是什么？」
    「埃斯蒂大人应该也隐约知道吧。」
    「别拐弯抹角，告诉我声音出现的原因。」
    如果是『奥利维亚』的话，这时候应该会直接说出原因。因为时间紧迫。
    但奥利维亚并不打算这么做。
    『我的时间很充足。更重要的是不要制造变数。』
    所以我才结束了观战状态。
    为了不让『奥利维亚』制造出不可预测的变数，现在有必要先建立一定的框架。
    当然，如果以后获得了线索#4，导致时间重叠，那么现在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但那是重叠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考虑也不迟。
    「水之魔境阿库阿尔。您知道吧？」
    「你以为伊卡尔的人会有人不知道阿库阿尔吗？」
    这话是真的。埃斯蒂送给丽贝卡的海螺遗物，实际上也是来自阿库阿尔。
    奥利维亚嘿嘿一笑。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您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您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
    「150年前。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埃斯蒂的瞳孔颤抖了一下。
    「还有，您从刚才开始就好像伊卡尔是您的故乡一样说话，但其实并不是，对吧。」
    「……。」
    「埃斯蒂大人的故乡是……。」
    [『乘风破浪的埃斯蒂』使用了『海啸』！]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当我抬起头时，仿佛要触及天空的巨浪填满了我的视野。
    『真是完全不讲道理啊。』
    嗞嗞嗞嗞嗞……
    那浪的规模如此之大，感觉与其说是浪，不如说是墙壁。
    如果是平时，我会用护盾挡住，但奥利维亚选择了躲避。
    就算魔力消耗很大也无所谓。碰到那浪很危险。
    [魔力紊乱！]
    [魔力紊乱！]
    [魔力紊乱！]
    『果然是法师克星。』
    仅仅是碰到水滴，无数的提示窗口就遮蔽了我的视野。
    但这也在预料之中。
    奥利维亚冷静地念着咒语。
    [使用技能『闪烁』。]
    埃斯蒂转过头，瞪着奥利维亚。
    她似乎在揣测奥利维亚到底知道多少。
    「……你从谁那里听说的？」
    「你是指？」
    「我故乡的事。是你的老师告诉你的吗？」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报以微笑。埃斯蒂似乎对这种回避的态度很不满意，她咆哮道。
    「果然传闻不可信。」
    即使不听也知道她说的传闻是什么。
    善良，温和……大概就是这类吧。
    但没办法。
    要和疯子对话，这边也要多少装疯卖傻才行。
    「您不是让我告诉您吗？我只是照做了而已。」
    「哈……」
    埃斯蒂对这略带讽刺的语气感到无语，嗤笑了一声。
    咕噜咕噜咕噜！
    大海发出不祥的声音，波涛汹涌。仿佛埃斯蒂视线所及之处的所有海水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国防力量只有邻近王国一半水平的卡尼斯王国，能够堂堂正正地成为东部联盟的主力，全都是托埃斯蒂的福。
    对魔法师兵器。东部联盟就是这么称呼埃斯蒂的。
    单枪匹马守护大海，就是这个意思。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如同被压扁般的压迫感让我口干舌燥。
    这正说明了埃斯蒂的强大。
    「您可以杀了我，但您不会这么做。」
    奥利维亚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
    「如果您想杀我的话，我早就被海浪卷走了。」
    埃斯蒂刚才召唤的海浪虽然高得惊人，但速度并不快。大概是为了吓唬人而不是为了杀人。
    埃斯蒂虽然疯，但至少还有最基本的理智。
    从她破坏商船却留下商人们的性命就能看出来。
    「对于我的无礼我很抱歉。但如果我不这样做，埃斯蒂大人也不会认真听我说话。」
    奥利维亚低下头，埃斯蒂的气势瞬间缓和了下来。
    「所以你就胡诌说要帮我？」
    「啊，那是真心的。」
    如果是很容易就会被揭穿的谎言，她一开始就不会说。
    「请给我一百天时间，我会帮您解决那个声音。」
    就连埃斯蒂似乎也无法轻易忽视这句话。
    「……给你一百天是什么意思？让我一百天都跟着你？」
    「现在还不能告诉您。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对埃斯蒂大人和伊卡尔造成任何损害。」
    奥利维亚没有就此打住，她从物品栏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皇帝的印记]
    -赐予我认可之人以示敬意的印记。
    -可以向皇帝提出一次想要的报酬。
    奥利维亚是凭借成为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大魔法师的功绩获得的这枚印记。
    埃斯蒂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震惊。看来她知道这枚印记的价值。
    「如果一百天内我无法解决，就把这个给您。」
    「钱财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不是钱财，而是军事力量。虽然我无法完全代替埃斯蒂大人的职责，但至少可以抵御外敌入侵。毕竟没人会疯到去攻击帝国军队。」
    *****
    [剩余时间：3分22秒]
    埃斯蒂仍然没有做出决定。
    『……怎么想都是稳赚不赔的提议。』
    所以才更犹豫。
    因为无论怎么想，奥利维亚都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
    坐在海浪上的埃斯蒂思考了许久后，终于开口了。
    「……我有个条件。」
    「请说。」
    「你要对着魔力起誓，在一百天内，以任何形式，都不会对我和伊卡尔造成任何损害。这里的『任何形式』指的是所有直接或间接的行为。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会接受你的提议。」
    「这样就行了吗？」
    「……对。」
    埃斯蒂似乎没想到奥利维亚会这么轻易地答应。
    「那么，我现在就起誓。」
    奥利维亚将手放在心口的同时，全身泛起蓝色的魔力光芒。看着这一幕的埃斯蒂，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并不是因为奥利维亚在誓言上耍了花招。
    『……真多。』
    而是因为刻在心口的誓言太多了。乍一看，还以为那是一颗蓝色的心脏。
    无数的魔力锁链缠绕着奥利维亚的心脏。
    「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一百天是从现在开始算，还是从明天开始算？」
    「从明天开始算吧。」
    下一个记忆是三个月后。
    『奥利维亚』究竟是会成功消除埃斯蒂的声音，还是会坑我一把，『明天』就能见分晓了。
    第八十五章无法承受的未来(1)
    人们谈论起最强剑士时，总是会提到剑圣基尔。
    这是因为他十几年来与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强者们交手，却从未有过败绩。
    大陆上无人能以剑战胜他，因此，他被称为剑圣。
    但是，当讨论起最强战士时，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武王，阿谢·巴尔塔。
    除了帝国之外的所有国家，都毫不犹豫地称阿谢·巴尔塔为最强战士。
    其原因就在基尔眼前。
    「……。」
    位于险峻山脉中央的大都市，米卡贝尔。
    在那里，一个男人正用双拳夯实山脉。
    「唰——」
    巨大的岩石，被一击化为尘埃，消失不见。
    尘土飞扬中，一个肌肉发达的男子站了起来。
    『……真大。』
    没有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无论是肌肉、身高还是体格。简直让人误以为是古代巨人的血脉。
    那是暴烈而又纯粹的力量。
    他是当之无愧的武道之王。
    下一刻，基尔与阿谢·巴尔塔的目光相遇了。
    他发出「哼」的一声，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瞬间移动到了基尔面前。
    他豪爽地笑着说：
    「基尔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会看穿我的心思来这里。不愧是我认可的战士中最聪明的一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找你是有私事。」
    「……。」
    两人之间短暂地沉默了。
    「你不是知道我在谈判中胡搅蛮缠的原因才来找我的吗？」
    「不是。」
    「嗯……。」
    阿谢·巴尔塔挠了挠后脑勺。
    「……那你的私事是什么？」
    「一个问题。」
    「我看起来像是会回答问题的人吗……。」
    「阿谢·巴尔塔，你果然是回归者吗？」
    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次的沉默与刚才不同。
    两人之间涌起了令人窒息的斗气。
    达到巅峰的战士们的斗气相互碰撞，空间开始扭曲。
    「你犯了个错误。我『还没』认可过你。」
    「……。」
    「唰——」
    基尔举起了大剑。如同他发色般漆黑的斗气包裹着剑身。
    「还有，愚蠢的野蛮人，你有什么资格认可别人？」
    听到这话，阿谢·巴尔塔笑着说：
    「哈哈哈！帝国的走狗长本事了啊！」
    阿谢·巴尔塔的脖颈发出「咔哒」一声。他脱掉了上衣。高山上的严寒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唤醒感官的手段罢了。
    阿谢·巴尔塔伸出右拳，然后勾了勾两根手指。
    「来吧，今天就来治治你这毛病。」
    随即，两人不分先后地冲向对方。
    *****
    像往常一样，在忏悔室的一天到来了。
    奥利维亚搂着丽贝卡，凝视着窗外。
    -「呲呲呲——！」
    天空像是被实时地撕成了两半。乍一看，就像巨龙撕裂长空飞过一样。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神圣王国不可能如此安静。巨龙可是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存在。
    也不能说是自然现象。
    再凌厉的狂风，也不可能将天空精准地劈成两半。
    『……基尔。』
    那是非常熟悉的剑气。
    切割空间之剑。
    基尔使用那个技能，意味着他遇到了棘手的强敌，必须全力以赴。
    『……有这样的人吗？』
    最后一次见到基尔时，他的等级只有83级。这个等级别说梅丽娜了，就连现在的丽贝卡都比他高。
    就算使用[回归者特权]，也只有93级而已。
    乍一看可能会觉得基尔很弱，但那是错觉。
    因为基尔是拉克缇娅中少有的后期成长型NPC。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可以无限超越其他回归者。
    在灭世轮回中，他的等级停留在90级出头的原因，是因为奥利维亚有意无意地阻碍了他的成长。
    如果没有阻碍的话？
    灭世轮回肯定会失败。
    从『剑圣』更进一步的基尔，甚至可以与魔王单挑。
    『……那个方向是……米卡贝尔。』
    奥利维亚确认了剑气的起始方向，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如果是米卡贝尔的话，那道剑气就能解释了。
    因为那里有武王。
    阿谢·巴尔塔。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要从回归者中选出最单纯的人，那百分之百会是阿谢·巴尔塔。
    好听点说，他是享受血战的纯爷们，难听点说，就是除了打架什么都不懂的失控傻瓜。
    而奥利维亚对他的评价通常是后者。
    -「呲呲……」
    天空逐渐恢复原状。看来两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赢家应该是阿谢·巴尔塔。
    因为看到了基尔的绝技空间剑的剑气，却没有看到阿谢·巴尔塔的绝技拳法的痕迹。
    也许几年后会不一样，但现在，阿谢·巴尔塔更胜一筹。
    无论是活着的岁月还是经验，都是阿谢·巴尔塔占据压倒性优势。
    他应该不会杀了基尔。对阿谢·巴尔塔来说，基尔是唯一能让他感受到战斗喜悦的战士。他舍不得，也不会杀了他。
    『……未来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在线索中，丽贝卡和埃斯蒂相遇了，在现实中，基尔和阿谢·巴尔塔相遇了。甚至梅丽娜还待在北方。
    『而且阿丽娅安静得有些异常。』
    越来越难以预测了。
    照这样下去，最快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年初，未来就会朝着完全无法预测的方向扭曲。
    在那之前，必须再多拉拢一个人到这边来。
    奥利维亚把手放在熟睡的丽贝卡头上。
    出现了看过无数次的提示框。
    [线索#3]
    [是否使用帝国历993年7月的记忆？]
    像往常一样，意识闪烁了一下。
    *****
    「呃。」
    在海岸边醒来时，首先迎接奥利维亚的是刺鼻的恶臭。大量的鱼类尸体，每踩到一次都会带来可怕的触感。
    『……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不祥的暴雨和恶臭。
    虽然环境恶劣，但如果只是这样，奥利维亚只会皱皱眉就过去了。
    「那是什么……。」
    雨势很大，看不清楚，但在鱼类尸体之间，似乎有人形的物体。奥利维亚走近一看，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尸体全身肿胀，难以辨认。唯一能辨认的，只有衣服上绣着的图案。
    ……是伊卡尔人。
    奥利维亚查看了随意散落的尸体。
    足足有数百具尸体。不知道被放置了多久，每一具都惨不忍睹。
    就算说是从远海漂来的尸体，如果城市正常运转，至少也应该看到一个清洁工。
    但是别说清洁工了，连人影都看不到。
    仿佛整座城市都死了一样。
    「……等等。」
    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非常，非常不祥的预感。
    [使用技能『悬浮』。]
    奥利维亚立刻飞上天空。然后看到了。
    化为废墟的伊卡尔。
    「……为什么这里会。」
    瞬间，一句话浮现脑海。
    ⌜那天，首都的一半沉没了。⌟
    熟悉的句子。
    每次攻略埃斯蒂的好感度时，都会出现的她的过去。
    ⌜沉没的一半变成了魔境。⌟
    ⌜剩下的一半被称为伊卡尔。⌟
    曾经的东方霸权国，一个王国的覆灭，在史书上只记载了两行。
    「啪嗒啪嗒」的声音传来。那脚步声太过熟悉，反而不敢回头。
    慢慢地转过头，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埃斯蒂。
    她手里拿着一个肿胀的男尸。
    卡尼斯的国王。
    那一刻，奥利维亚明白了。
    『奥利维亚』选择了最糟糕的方法。
    -「咔嚓。」
    把尸体扔在地上的埃斯蒂转过身来。一直保持冷静的她，脸上露出了近乎疯狂的笑容。
    「呼，哈，啊哈哈！」
    [埃斯蒂·阿库阿尔]
    等级：93
    好感度：80
    职业：波涛术士
    称号：伊卡尔的弄潮儿，亡国公主。
    暴风雨中，只有狂笑声。
    奥利维亚闭上了嘴。埃斯蒂好像在对她说着什么，但她听不清。
    也不想听。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攻略埃斯蒂好感度的第一步，是消除她耳边的『声音』。
    而消除声音最快的方法，就是消灭埃斯蒂需要守护的对象本身。
    结果就是如此。
    是的，在无数次的轮回中，确实尝试过这种方法。
    但是，那已经是久远到难以记起的过去了。
    别说灭世结局了，连不杀结局都还没尝试过的时代。
    「……丽贝卡呢？」
    「呼，呼……」
    「丽贝卡呢！」
    埃斯蒂这才歪了歪头。
    「……圣女吗？你不是用传送魔法把她赶到结界外面了吗。」
    听到这话，奥利维亚抬起了头。
    正如埃斯蒂所说，伊卡尔被一个半透明的结界隔离着。
    奥利维亚立刻就明白了这个结界的制造者是谁。
    『……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丢下埃斯蒂，朝着城市外围走去。
    越靠近结界，尸体就越多。他们临死前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但『奥利维亚』只是袖手旁观。
    因为埃斯蒂需要守护的对象，也包括伊卡尔的居民们。
    只有他们都死了，才能开始攻略埃斯蒂的好感度。
    她没有杀人。只是设置了结界。
    如果有罪，那就是没有解除结界。
    奥利维亚的手颤抖着。
    不知道『奥利维亚』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做出这种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丽贝卡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咔哒。」
    这时，奥利维亚的感知捕捉到了某人的动静。
    熟悉的盔甲碰撞声。数千名身穿纯白盔甲的圣骑士整齐地排列着。
    其中也有熟悉的面孔。
    但是，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古代魔法『天牢结界』解除。]
    圣骑士们中间，一个身穿铠甲的少女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审判邪恶的圣枪。
    「……大魔法师奥利维亚。」
    [『圣女丽贝卡』发动『天使化』！]
    「我将对你进行审判。」
    第八十六章无法承受的未来(2)
    「我将对你进行审判。」
    我从未想过，会对奥利维亚说出这句只适用于罪孽深重的罪人的判决。
    「那家伙是恶魔！」
    弗兰茨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里。
    「如果没有那个结界，大家都能活下来！但是那个该死的家伙……」
    海啸席卷而来的那天，丽贝卡也在伊卡尔。就在她准备向市民们发出避难命令的那一刻。
    「快跑。」
    奥利维亚指尖光芒闪烁，丽贝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不知名的草地。
    「这里是……」
    周围躺着失去意识的圣骑士们，看来是奥利维亚把他们都转移过来了。
    但，只有他们。
    伊卡尔的市民们不见了。一个都不剩。
    这时，丽贝卡的耳朵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一次又一次，焦急地敲击着。
    -咚咚咚咚咚！
    视线模糊的尽头，无数的人正在敲打着什么东西。
    揉了好几次眼睛后，丽贝卡才意识到，视线模糊并不是错觉。
    那里有一个无边无际的半透明结界。
    「■■■■■■■■■！」
    被困在结界里的人们朝着丽贝卡呼喊着。那是尖叫，是哭嚎，是祈祷，也是恳求。他们用尽全力捶打着结界，紧紧抓住自己孩子的手，放声痛哭。
    但是听不见。
    结界，连声音也不放过。
    丽贝卡能感受到的，只有震动。
    『究竟……』
    丽贝卡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了结界表面。
    很坚硬。
    就像摸着盔甲一样。
    但如果只是这样，他们没理由如此恐惧。
    这么大的结界，就算再高的海浪，也能挡住……
    丽贝卡的思绪被打断了。
    轰隆隆隆隆……
    前所未有的巨大震动响彻天地。震动如此强烈，以至于大多数昏迷的圣骑士都苏醒了过来。
    「那，那是……！」
    一个圣骑士指着某个方向。灯塔的方向。下一刻，灯塔被阴影笼罩，随即被海啸吞噬。
    那一瞬间，丽贝卡明白了人们为何如此绝望地敲打着结界。
    这结界不是用来抵挡海浪的。
    而是用来阻止他们逃离海浪的。
    『不行。』
    由纯白神圣力构成的圣枪出现在眼前。丽贝卡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圣枪。
    然后刺了出去。
    铮！
    丽贝卡的圣枪被弹了回来。确信能一击击穿的丽贝卡瞪大了眼睛。
    巨大的反弹力让她的手腕一阵刺痛。
    『这……』
    丽贝卡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结界。魔力密度如此之高，一接触就扰乱了她的神圣力。
    这结界无法用神圣力击破。
    丽贝卡直觉地认为，这结界从一开始就是如此设计的。
    「……为什么。」
    丽贝卡像呻吟般低语。数万魔法师中，只有一个人能制造出如此规模的结界。
    无数思绪涌入丽贝卡的脑海。
    被恶魔吞噬了吗？
    最终还是变成那样了吗？
    没有任何征兆。近半年来，阿斯莫德斯都没有露面。
    虽然从未乐观，但她也确实放松了警惕。
    「……这个结界。」
    弗兰茨说道。其他圣骑士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对着结界敲打了一阵，然后咬紧牙关喊道：
    「……圣女大人！我们无法打破它！用圣枪！」
    「已经……试过了。」
    看着圣骑士们实时变化的脸色，丽贝卡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
    如果结界中混杂着一丝魔力，她还能说服圣骑士们。
    这不是奥利维亚干的。是吞噬她精神的恶魔干的。
    但恶魔直到最后也没使用一丝魔力。
    「哈……哈哈……」
    丽贝卡绝望地笑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感到混乱，更不用说对情况一无所知的圣骑士们会怎么想了。
    丽贝卡睁开眼睛时，所有圣骑士的脸上都充满了愤怒。
    只有她一个人感到悲伤。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奥利维亚，姐姐，她和他们一样是受害者。
    『……求求你们，别用那种眼神看她。』
    但与她的意愿相反，丽贝卡还是向圣骑士们下达了指示。
    「……弗兰茨，你立刻返回圣国请求支援。越多越好。现在不阻止的话，损失会更大。」
    「是，圣女大人。」
    「大家都退后。」
    丽贝卡再次举起圣枪。然后像对待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刺了出去。
    每次手腕肿胀，她就用神圣力修复肌肉。
    为了不让自己停下来，丽贝卡不停地逼迫自己。
    「……圣女大人。」
    我可以的。
    「圣女大人！」
    我必须做到。
    『除了我，没人……！』
    或许阿斯莫德斯正是为了这个才告诉她奥利维亚的秘密。
    让她绝望。
    让她再次陷入无能为力的绝望。
    让她在别人把奥利维亚当成恶魔看待时，痛苦地承受着那些目光。
    「啊啊啊啊啊啊！」
    倾尽全力的一击，却连结界的皮毛都没伤到。
    『啊啊……』
    丽贝卡踉跄着跌坐在草地上。结界那边，水已经漫到了肩膀的高度。城市外围都这样了，海岸线附近肯定早就被淹没了。
    「■■■■■……！」
    父母们即使在被海水淹没的瞬间，也把孩子们举过头顶。为了让他们多呼吸一口空气。为了抓住那最后一丝希望，希望结界另一边的圣女能拯救他们。
    无数双眼睛看着丽贝卡。
    水位越高，他们的眼睛就越黯淡。
    丽贝卡双手抓着草地。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她能感受到他们的情感。
    『……别这样。』
    他们到死都会诅咒奥利维亚。到死都会憎恨她，怨恨她。
    『……求求你们，别这样。』
    恶魔正是想要看到这一幕。
    丽贝卡跪在地上，流下了眼泪。他们看不见她的眼泪。也无法看见。因为他们已经在水里了。
    震动消失了。
    一颗颗脑袋垂了下去。
    眼睛失去了光芒，变成了和吞噬他们的海水一样的颜色。
    愤怒的圣骑士们对着无辜的树木挥拳。也有人发了疯似的用剑砍着结界。
    但仍然，只有丽贝卡一个人感到悲伤。
    这个事实让她无比痛苦。
    -你说得好像很了解这副身体的主人，但其实你并不了解。你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那天，就应该把奥利维亚关起来。
    即使她会因此感到背叛，也应该那么做。
    奥利维亚的目的何在。就连埃斯蒂都无法理解，更不用说丽贝卡了。
    但是，在伊卡尔度过的时光并非毫无意义。
    守护一座城市百年，埃斯蒂失去了情感。
    那么奥利维亚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近乎永恒的时间里鞭策自己？
    这至少得说是为了拯救世界才说得过去吧。
    「……圣女大人。我们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丽贝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丽贝卡这才意识到自己昏迷了十天。
    排列在地上的数千名圣骑士。
    「……约翰卿。」
    他们的指挥官，是最强的圣骑士约翰。
    约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沉默的眼神说了一句：
    「结界有解除的迹象。」
    「……啊。」
    丽贝卡预感到了。
    选择的时间到了。
    *****
    奥利维亚注视着丽贝卡。
    她漂浮在空中，丽贝卡也在飞行，所以两人的视线齐平。
    「……丽贝卡。」
    「……」
    丽贝卡没有回答，而是举起了圣枪。
    『……结束了。』
    奥利维亚在那里预感到了。
    现在说什么，丽贝卡都不会听。
    如果是『阿斯莫德斯』，她会将其消灭；如果是『奥利维亚』，为了不再玷污自己的名誉，她也会进行制裁。
    这次的线索失败了。
    如果就这样结束，丽贝卡在『现在』也会制裁她。
    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奥利维亚的指尖聚集着魔力。因为维持结界直到伊卡尔毁灭，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但这种程度的魔法还是可以使用的。
    「对不起，姐姐让你失望了。」
    「……！」
    如果她能克服想要看到灭世结局的诱惑，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飞过来的丽贝卡顿住了。她睁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奥利维亚像往常一样，对这样的丽贝卡露出了微笑。
    「所以，我会改变它。」
    「技能，『召唤』发动。」
    -召唤驭浪者埃斯蒂。
    埃斯蒂出现在丽贝卡身旁。她似乎对突如其来的空间转移感到慌乱，环顾着四周。
    「奥利维亚！你突然这是干什么……！」
    埃斯蒂的话没有说完。
    准确地说，没有传到这里。
    「警告！警告！警告！」
    「在线索中只能与一名回归者接触！」
    「线索使用被强制终止！」
    视线变得模糊。
    身体朝着地面坠落。
    「姐姐……！」
    听到了不知是谁的声音。
    -轰隆隆隆。
    然后失去了意识。
    第八十七章无法承受的未来(3)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不出所料，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但比起之前的几次，这次的『强制终止』还算轻的，最多也就5个小时。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不疼。
    「咳！」
    不出所料，喉咙里涌上鲜血。那股腥臭味实在太恶心了，让我不得不吐出来。
    「……呕——」
    黑色的淤血中并没有内脏碎片。奥利维亚认真地思考着，这究竟算不算幸运。
    『呜，呜……』
    这痛苦实在让人难以适应。视线模糊中，我看到了还在熟睡的丽贝卡，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刚才的骚动。奥利维亚用双手撑着地面，爬到丽贝卡身边。
    「……」
    奥利维亚把手放在发出轻微鼾声的丽贝卡头上，说道：
    「……这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虽然对一个睡着的人说这些话没什么用，但对奥利维亚来说，这是一个誓言。一个再也不会轻视『奥利维亚』的誓言。
    深深吸了一口气，奥利维亚站了起来。一阵眩晕袭来，但她强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奥利维亚从亚空间里取出药水喝了下去。收缩的肌肉恢复了原状，动荡的身体也恢复如初。
    『……好些了。』
    奥利维亚瞥了一眼丽贝卡，然后用袖子擦了擦流出的血迹，走出了忏悔室。
    『就这样去找埃斯蒂。』
    奥利维亚眼前浮现出一个提示框。
    +
    [主线任务]
    -线索#1–已获得
    -线索#2–已获得
    -线索#3–已获得
    -线索#4–未获得
    .
    .
    .
    -线索#15–未获得
    [线索必须按顺序获得。]
    +
    没错，上面写着线索必须按顺序获得。
    『但没说必须完成之前的线索。』
    丽贝卡的线索已经显示获得了。那么，获得埃斯蒂的线索应该没问题。
    之前就知道可以这样操作，只是风险太大，所以没用而已。
    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反正今天丽贝卡的忏悔室使用时间就到期了。那就没法绑架她了。』
    无论是艾琳还是大主教，负责人中肯定会有一个人来忏悔室，如果他们发现圣女不在，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
    『反正丽贝卡不能说出我的存在。』
    因为神父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忏悔的内容。因此，知道我存在的人目前只有丽贝卡一个。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无论如何都要用埃斯蒂的线索#4来抹去『奥利维亚』的恶行。
    [使用技能『传送』。]
    奥利维亚的身影从忏悔室所在的悬崖上彻底消失了。
    *****
    从窗外飘进来的鱼腥味让加尔杜尔皱起了眉头。海风带来的咸腥味，以及海边特有的灼热阳光，都不是他喜欢的。
    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
    「所以，有什么事吗？」
    因为他对面坐着的人正是卡尼斯国王。
    「我是来谈判的。」
    「据我所知，谈判地点不是这里，而是罗埃尔王国。」
    「那是和东部联盟的谈判地点。和卡尼斯王国的谈判，我想还是应该单独和卡尼斯国王陛下进行吧。」
    加尔杜尔的话让国王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和传闻不同，你挺谦虚的嘛？帝国的赤塔主。」
    「哈哈……」
    谦虚本来就不是加尔杜尔的风格，但有时候，放下自尊也是必要的。
    -加尔杜尔大人。照这样下去，我们会承担所有责任的。
    和东部联盟的谈判失败了。无王和基尔公爵不知所踪，包括罗埃尔王国在内的自由都市的领主们直到最后都拒绝了帝国提出的合理谈判方案。
    这样回去是不行的。
    -如果那个野蛮人成了问题，就对伊卡尔的驭浪者这么说。我们会以比东部联盟更好的条件保护伊卡尔的海域。
    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才来到了伊卡尔。
    国王摊开手掌说道：
    「你先说说你的条件。」
    「在那之前，请先收下这个。」
    加尔杜尔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中间盖着皇帝的印章。
    「……这是什么？」
    「这是皇帝陛下送给殿下的礼物。今后，我们帝国会将卡尼斯王国视为与帝国平等的国家。而且……」
    虽然用了很多华丽的辞藻，但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承认卡尼斯王国的正统性。]
    国王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为了这该死的正统性，他吃了多少苦头啊？
    事实上，现在的卡尼斯王族都是旁系出身。
    并非因为谋反。150年前，卡尼斯王国还是一个被称为东部霸权国的强大王国。
    『那时候的名字不是卡尼斯，而是阿库阿尔。』
    总之，统治着大陆东部的阿库阿尔王国在一夜之间沉入了海底。王国的直系血脉全部丧生，国家的重要设施也大多被摧毁。
    幸存下来的大臣们拥立了一个侥幸活下来的旁系血脉为王，并以继承阿库阿尔的名义建立了卡尼斯王国。
    但摆脱旁系的标签并不容易，因此经常受到周边国家的轻视。
    『但如果帝国能这样支持我们……』
    就能摆脱骂名，重现昔日的辉煌。
    「咳咳，嗯。心意我领了。」
    看到国王态度的明显转变，加尔杜尔在心里想：
    『支持？你不过是个牵线搭桥的而已。』
    事实上，加尔杜尔的真正目标不在卡尼斯王国。他想要的只是伊卡尔的一个驭浪者而已。
    『其他的都是累赘。』
    国力衰弱的卡尼斯王国之所以能被东部联盟接纳，也全是因为伊卡尔的驭浪者。
    「当然，我们给你们的不仅仅是这……。」
    加尔杜尔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看向窗外。
    『刚才肯定……』
    空间扭曲的气息。如果不是错觉，那一定是使用超长距离传送时产生的波动。
    整个大陆上，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一个魔法师能使用长距离传送。
    而那个魔法师，目前处于失踪状态。
    『……金塔主？』
    加尔杜尔咬紧牙关。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之所以会和东部联盟那帮家伙谈判，也是因为金塔主的缺席导致实力对比发生了变化。
    「外面有什么吗？」
    「……没什么。」
    加尔杜尔暗暗咬紧牙关。当他再次转过头时，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
    「总之，我们……」
    *****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卡尼斯王国获得了正统性的承认，同时也得到了『盟友』的支援承诺，而帝国则避免了几乎动摇国运的谈判破裂的局面。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把驭浪者拉拢过来。』
    加尔杜尔故意对驭浪者只字不提。他已经通过情报商获得了关于她的大部分信息。
    大部分都是关于她平时在哪里休息之类的信息，但这就足够了。
    『在那之前……』
    加尔杜尔从高空俯视着地面。
    现在有比埃斯蒂更重要的事情。
    滋滋滋滋！
    以加尔杜尔为中心，庞大的魔力扩散开来，很快覆盖了整个伊卡尔。
    「呼。」
    或许是因为用力过猛，加尔杜尔皱起了眉头。即使探测魔法消耗的魔力再少，搜索这么大的范围也难免会感到吃力。
    加尔杜尔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只要梅丽娜没有刻意隐藏魔力，在这个距离内，他完全可以找到她。
    而加尔杜尔认识的梅丽娜，是一个绝不会隐藏自己存在感的傲慢之人。
    『……找到了。』
    下一刻，加尔杜尔的身影瞬间消失了。他再次出现的地方是伊卡尔郊外一条昏暗的小巷。
    加尔杜尔环顾四周。庞大的魔力确实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昏暗的小巷尽头，一个穿着长袍的人背对着他站着。由于袍子太厚，看不清脸，但从身体曲线可以推断出是个女人。
    再加上隐隐散发出的不凡气势。
    加尔杜尔确信了。那个女人，就是金塔主。
    「金塔主！我不问你为何离开帝国！但现在，立刻回到帝国！」
    「……」
    没有回应。对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来根本就对他不感兴趣。
    『哈。』
    果然如此。即使精神失常，金塔主依然傲慢。
    加尔杜尔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的肩膀。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肩膀的瞬间。
    啪！
    电流闪过，加尔杜尔的手被弹开了。
    『……雷电？』
    还没等加尔杜尔解开疑惑，对方转过了头。
    蕴含着冬日寒意的蓝色眼眸瞬间扫过加尔杜尔的身体。
    她用冷漠的声音说道：
    「你谁啊。」
    陌生的声音让加尔杜尔哑口无言。
    「想死吗？」
    她是奥利维亚。
    第八十八章使她堕落的救世主(1)
    『……什么啊。』
    正要教训一下突然抓住自己肩膀的无赖，奥利维亚认出对方后，身体猛地一颤。
    固执的锐利眼神，像蛆虫一样的山羊胡。
    『……加尔杜尔怎么会在这里？』
    应该在边境地区谈判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奥利维亚因为这意料之外的情况皱起了眉头。
    真是祸不单行，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大陆边缘的伊卡尔遇到加尔杜尔。
    『……也不能贸然逃跑。』
    [加尔杜尔·阿里巴斯]
    -等级：81
    -好感度：-80
    -职业：业火的**大魔法师**
    -称号：魔法学会的首长，赤塔主
    比教程时期的基尔略逊一筹。
    这水平在拉克缇娅里也能稳坐配角的位置了。
    正因如此才更棘手。
    一定等级以上的强者可不是那么容易甩掉的。
    『还好他好像还没认出我……』
    从他没有立刻大喊「魔女」就能看出来。
    如果真的被他看清了脸的话，那立马……
    奥利维亚正假装没看见想转身离开，加尔杜尔却一把掀开了她的长袍。如雪的白发倾泻而下。
    「你个贱人……！」
    雷电灼烧着加尔杜尔黑色的右手，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奥利维亚身上移开。
    「果然，是魔女……」
    他正要聚集火焰魔力将奥利维亚烧成灰烬。
    「这傻逼疯了吗。」
    一股极寒之气，笼罩了世界。
    轰隆隆隆！
    奥利维亚后背一阵发凉。
    仿佛下一秒就要夺走她性命般的寒气。在这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加尔杜尔什么也做不了。
    他想反抗，但魔力却不受控制。
    控制权被奥利维亚夺走了。
    『不，不可能。』
    竟然能支配这一带的魔力。
    除非对方是龙，否则这不可能。
    加尔杜尔一脸惊恐地抬头看着奥利维亚。但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眼神。
    『饶，饶命……！』
    就在这时，寒气像谎言般消散了。加尔杜尔急促地喘着粗气。
    奥利维亚淡淡地对加尔杜尔说：
    「……不想死就滚。」
    这是真心话。奥利维亚真心希望加尔杜尔能息事宁人。
    在这种大城市里，还是和一个大魔法师交手，她的回归者身份肯定会暴露。
    当然，其他魔法师根本不会考虑这种提议，但对方是加尔杜尔。
    『这家伙有很多把柄。』
    他是二皇子派的实际首领。如果他死了，二皇子派就会失去核心而崩溃。加尔杜尔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
    关键是找个借口。
    一个让他能放下大魔法师的面子逃走的借口。
    而奥利维亚通过展现实力差距，给了加尔杜尔这个借口。
    快逃吧。
    再打下去就死定了。
    「……」
    加尔杜尔不敢与奥利维亚对视，低下了头。
    他选择了苟且偷生。
    奥利维亚盯着加尔杜尔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今天的事就忘了。要是敢泄露出去……就让你变成金塔主那样。」
    加尔杜尔的肩膀猛地一颤。
    金塔主死了？
    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疯狂地转动。
    眼前这个魔女确实有能力干掉金塔主。刚才的魔力掌控力简直就像龙一样。
    「你，你杀的？」
    加尔杜尔脸上带着恐惧，同时也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期待。
    如果金塔主死了，大陆最强魔法师的称号说不定就是他的了。
    『……哈。』
    奥利维亚看穿了加尔杜尔的想法，一脸鄙夷地瞪着他。
    本来想就这么算了，但她对梅丽娜之死幸灾乐祸的态度实在让她很不爽。
    『对，这家伙本来就是这种人。』
    如果就这样放过加尔杜尔，他肯定会到处散布「梅丽娜死了」之类的谣言。然后偷偷摸摸地接任金塔主之位，再把大陆最强魔法师的称号也抢走。
    『我可看不下去。』
    奥利维亚冷笑一声。
    「我本来想杀她。实际上也差点成功了。但金塔主的弟子带着她逃走了，所以失败了。」
    「……弟，弟子？！」
    加尔杜尔粗声喊道。
    看到他如此激烈的反应，奥利维亚暗自一笑。
    「对，弟子。一个年轻的女魔法师……实力非同小可。甚至能和我打个平手。」
    听到这话，加尔杜尔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竟然是真的？』
    当金塔主喊着弟子的名字发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假的。
    当卡利奥佩信誓旦旦地说金塔主从不说谎的时候，他还是半信半疑。
    但金塔主失踪半年后的现在，他竟然从一个陌生人，一个残暴的魔女口中听到了关于她弟子的故事。
    -废物。
    紧紧地。
    加尔杜尔的拳头颤抖着。过去的噩梦像要吞噬他的大脑般蔓延开来。
    他没能满足梅丽娜。在梅丽娜口中，加尔杜尔是一个无能、没有天赋的魔法师。
    加尔杜尔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种评价。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如果自己没有天赋，那就意味着大陆上所有的魔法师都没有天赋。
    如果自己没能满足梅丽娜，那就应该没有人能满足梅丽娜。
    必须这样。
    这样才能证明梅丽娜是一个傲慢、不谙世事的偏执狂。
    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但是……
    『……一个年轻的魔法师，竟然能和这个魔女打成平手？』
    这句话让加尔杜尔嫉妒得发狂。
    年纪轻轻，就拥有超越梅丽娜的耀眼天赋。
    -垃圾。
    -以后别叫我师父了。
    浑身颤抖的加尔杜尔爆发了。
    「为什么不是我……」
    轰！
    可怕的热浪从加尔杜尔全身散发出来，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
    [『大魔法师加尔杜尔』使用『幻影火焰』！]
    之前向弟子们展示的赤塔的终极魔法，即将在眼前上演。
    足以焚烧世界，甚至扭曲现实的火焰。
    「杀了你就行了！我要砍下你的头，拿给金塔主看！这样金塔主就会承认，我的天赋才是最强的！」
    后巷瞬间变成了荒凉的平原。
    太阳的温度已经远远超过了「炎热」的程度。
    轰隆隆隆！
    阳光仿佛要融化一切般倾泻向奥利维亚。充满警告意味的提示框占据了奥利维亚的视野。
    [体力下降！]
    『……是不是刺激他太过了？』
    加尔杜尔身后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对奥利维亚来说只是有些灼痛，但普通人碰到这光就会瞬间融化。
    「啊啊啊啊！」
    加尔杜尔释放的热浪更加猛烈。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将魔力集中到另一只手上。
    [『大魔法师加尔杜尔』使用『业火』！]
    伴随着「呼」的一声，不祥的黑色火焰射向奥利维亚。
    『再拖下去就危险了。』
    虽然看起来是荒凉的平原，但其实都只是幻象。
    如果放任不管，周围的人可能会被卷入其中。
    当然，奥利维亚真正担心的不是他们的性命。
    如果伊卡尔的市民死伤惨重，她就无法避开回归者的视线。
    加尔杜尔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奥利维亚用一个词评价道：
    「傻逼。」
    听到这话，加尔杜尔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我知道梅丽娜为什么骂你傻逼了。你确实是傻逼。」
    奥利维亚带着她特有的嘲讽笑容，伸出了手。
    [使用技能『闪电箭』！]
    指尖雷光闪烁，天空瞬间被乌云笼罩。
    「这，这怎么可能……」
    加尔杜尔甚至忘记了自己的魔法被破解，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片刻之后，他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
    布满视野的雷电直接击中了加尔杜尔的身体。
    *****
    轰隆！
    突然响起的巨大轰鸣声让埃斯蒂猛地转过头。
    「……」
    天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但乌云依然没有消散，还停留在那里。
    埃斯蒂盯着伊卡尔的方向看了许久，脸上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虽然在她脚下，数十条生命正在实时消逝，但她根本不在乎那些海盗的死活。
    埃斯蒂抱住自己的肩膀。全身仿佛都热了起来。
    「……来了。」
    能将她从这古老的束缚中解救出来的解放者。
    第八十九章使她堕落的救世主(2)
    「大概还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奥利维亚对着金光闪闪的水晶球说道。虽然没有详细解释为什么日程延长了，但梅丽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别受伤，慢慢来。」
    感觉有些忧郁应该不是错觉。
    「……我会尽快回去的。」
    梅丽娜摇了摇头，似乎真心觉得不必如此。
    「教导巨龙也挺有趣的。没有人整天来找我，很安静，这样也挺好。」
    当然，这肯定不是真心话。她不擅长掩饰感情。
    此刻水晶球里露出的样子也是，嘴上虽然笑着，但眼睛却像沾满露水的狗狗一样湿漉漉的，垂了下来。
    看着垂头丧气的梅丽娜，奥利维亚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
    『……。』
    奥利维亚垂下视线。脚下是加尔杜尔被烧得焦黑的身躯。如果加尔杜尔看到这副景象会作何反应呢？会不会因为梅丽娜露出那样的表情而惊掉下巴？
    「地上有什么吗？」
    「没有。只是在发呆。」
    「……。」
    梅丽娜默默地注视着奥利维亚，然后说了一句。
    「无论谁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这句近乎承诺的话让正要结束通话的奥利维亚愣在了原地。
    「所以，加油。」
    说完这句话，水晶球失去了光芒。奥利维亚带着充满罪恶感的脸庞，来回看着水晶球和加尔杜尔，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容易啊。』
    奥利维亚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把加尔杜尔塞进垃圾桶，静静地整理思绪。
    就这样放着不管，加尔杜尔也不会泄露自己的存在。
    因为被魔女打败而保住性命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当然，也有可能不顾耻辱地泄露出去，但那样的话就必须承认梅丽娜弟子的存在。
    除了自尊心一无所有的加尔杜尔绝对不会那样做。
    这时，奥利维亚感觉到身后有人。
    她以为是后街小混混，但不是。
    寂静中，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熟悉却又令人不安的声音让奥利维亚的肩膀猛地一颤。
    『……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一刻，奥利维亚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她无法逃跑。不管怎样，来伊卡尔的目的都是为了见埃斯蒂。
    『虽然没想到会在市中心见面。』
    原本的计划是在没有目击者的大洋中央和埃斯蒂摊牌。但她既然来了市中心，这个方法就行不通了。
    『……为什么。』
    奥利维亚的大脑飞速运转，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因为闪电吗？』
    她自认为使用了低阶魔法，但看来还不够。奥利维亚屏住呼吸，转过头。
    「真是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不是吗？」
    埃斯蒂勾起嘴角笑了。
    那笑容对一个失去感情的人来说太过灿烂了。
    「你是谁？」
    听到奥利维亚的话，埃斯蒂的眼睛睁大了。
    「嗯……这种情况我倒是没想到。」
    她一边走向奥利维亚，一边歪着头。比红宝石略深的红色长发垂到地上。带着倦怠感的绿色眼睛，和『线索』里看到的截然不同。
    更加活泼，散发着淡淡的疯狂。
    「算了。你记不记得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为我做什么。不是吗，奥利维亚？」
    埃斯蒂露出牙齿笑了。
    「……。」
    奥利维亚不敢轻易回答。因为现在的情况，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奥利维亚也是第一次遇到。
    没有表现出敌意的回归者？
    奥利维亚立刻查看了埃斯蒂的状态栏。
    [埃斯蒂·阿库阿尔]
    等级：93
    好感度：???
    职业：波涛术士
    称号：回归者，伊卡尔的波涛掌控者，亡国公主
    ……问号？
    好感度怎么是问号？
    「那副傻乎乎的表情……确实和我认识的你有点不一样。」
    埃斯蒂像抚摸流浪猫一样，慢慢地把手伸向奥利维亚的脸颊。
    「真可爱。这样的你或许也不错。」
    奥利维亚推开了埃斯蒂的手臂。
    「……你在干什么？」
    「你看，很可爱吧。」
    奥利维亚用锐利的目光瞪着埃斯蒂。在这样的注视下，埃斯蒂咯咯地笑了起来。
    奥利维亚无法控制混乱的感情。
    『……这女人怎么回事。以前不是这种性格啊。』
    像机器一样不思考的人。
    麻木不仁，一切都很机械化的人，那就是埃斯蒂。
    但这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嗯……。」
    闪着深蓝色眼睛，在奥利维亚身边徘徊的埃斯蒂，看着垃圾桶的方向说道。
    「赤塔主？我还在想刚才的闪电是什么……原来是用在处理『这个』了吗？还没死？」
    埃斯蒂默默地注视着变成破布的赤塔主，然后打了个响指。
    砰！像子弹一样射出的海水被护盾挡住，弹了回去。
    「嗯？」
    「别杀他。我故意留他一命的。」
    如果埃斯蒂在这里杀了加尔杜尔，不杀结局就立刻完蛋了。
    不仅是直接杀害，参与杀害也算作『杀人』。
    所以不杀结局才这么难。
    「……。」
    沉默的埃斯蒂说道。
    「确实，不一样了。我认识的你不是这种性格。还是说我看你的角度变了？」
    埃斯蒂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看着奥利维亚。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仁慈的人。」
    「……。」
    每个回归者刷好感度的方法都不一样。
    到目前为止的回归者，也就是基尔、梅丽娜、丽贝卡，用善良的方式接近他们才是正道。
    不管性格多么扭曲，他们都坚守着自己心中的善，知道如何履行社会成员的职责。
    所以善良的奥利维亚才能成为基尔的朋友，成为梅丽娜的弟子，成为丽贝卡的姐姐。
    但也有不是这样的回归者。
    更接近恶而非善的人。
    更接近混沌而非秩序的人。
    第一个，就是埃斯蒂。
    「你从刚才开始就好像认识我一样，我本来就很仁慈。」
    「才不是……。」
    奥利维亚从埃斯蒂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那眼神，仿佛确信奥利维亚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算了，如果不是你，那也没办法……。」
    笑着说话的埃斯蒂突然停了下来。
    是因为不停低语的『声音』。
    『啊……！』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又开始了。
    埃斯蒂呻吟着抱住头。
    巨大的痛苦让埃斯蒂蜷缩起来。
    埃斯蒂浑身颤抖着，抓住了奥利维亚的衣襟。
    瞳孔实时收缩。
    这是她即将失去意识的证据。
    埃斯蒂勉强说道。
    「把我，带到海里……。」
    这就是埃斯蒂无法轻易离开大海的原因。
    离大海越远，声音就越大。
    声音越大，她就变得越盲目，越机械化。
    「……求你了。」
    在她颤抖的眼中，再也找不到刚才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泪水。
    「啊，啊啊……。」
    在近乎临终的呻吟声中，埃斯蒂的瞳孔即将完全涣散之际，空中迸发出火花。
    噼啪啪啪！
    视野瞬间闪烁。在模糊的视野之外，可以看到尖叫的『敌人』。
    埃斯蒂本能地操纵着波浪。成千上万次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被海浪卷走时，沉入水中时，最后呼气时的尖叫……
    以『敌人』的生命为代价，『声音』平息了。
    慢慢地，视线开始恢复。
    「我说过了吧。」
    奥利维亚说道。
    「我本来就很仁慈。」
    对埃斯蒂来说，奥利维亚是解放者。
    只属于她的解放者。
    *****
    丽贝卡因为莫名的空虚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坚硬冰冷的石地板。
    如果在这种地方睡觉，全身应该很酸痛才对，但令人惊讶的是，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就像在温暖舒适的怀里拥被抱着一样。
    丽贝卡用不真实的嗓音喃喃道。
    「姐姐……。」
    真的是梦吗？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湿漉漉的东西。不是水洼。对水来说太黏了。丽贝卡慢慢地把手举到眼前。下一刻，她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血。
    虽然失去了温度，但还没有凝固。
    丽贝卡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是梦。』
    她分明靠在奥利维亚的膝盖上。
    -……这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好像还听到了这样的话。
    丽贝卡带着复杂的表情看向忏悔室外面。
    『姐姐……。』
    第九十章使她堕落的救世主(3)
    丽贝卡从来到忏悔室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没有恢复意识。
    记忆，很奇怪。
    -你什么都不知道，圣女。
    没错，在记忆中，阿斯莫德斯确实是这样说的。
    然后半年后，奥利维亚在伊卡尔制造了巨大的结界，将数十万人葬身海底。
    然后，说了句『对不起，姐姐让你失望了。』
    失去了意识，坠落到地面。
    与奥利维亚的缘分，在那天就结束了。
    丽贝卡感到混乱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
    『……这说不通啊。』
    那天，她明明处决了奥利维亚。
    灿烂飞舞的白发，被染成红色的样子历历在目。
    『可是……为什么。』
    自己究竟为什么回归？
    是因为奥利维亚毁灭了伊卡尔才回归的吗？
    不是。
    崩塌的圣国。
    战死的圣骑士们。
    丽贝卡那天明明死了，然后回归了。
    向着奥利维亚远去的背影，悲痛地伸出手，那是她最后的记忆。
    可是，为什么伊卡尔会突然出现呢？
    -我将对你进行审判。
    丽贝卡处决奥利维亚的那天是993年。
    -姐姐。我昨天……弗，弗兰茨？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在弗兰茨面前叫奥利维亚姐姐被抓包的那天是1年后的994年。
    -阿加雷斯！
    和奥利维亚一起猎杀大恶魔的那天是997年。
    -姐姐……姐……。
    然后，死在奥利维亚手中的那天是998年。
    不可能。
    处决奥利维亚时的触感如此清晰，在那之后怎么还能和她有联系呢？
    但反驳她似的，被奥利维亚的魔法贯穿时的痛苦也浮现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说不通。
    但感觉却在说，两段记忆都是真实的。
    记忆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你知道人类的生命不断重复会发生什么吗？
    所以，这是。
    -即使没有人记得，也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
    这是……。
    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有蜜蜂在飞来飞去。
    「你还好吗？」
    「……」
    肩膀上感受到的重量让丽贝卡猛地清醒过来。
    模糊的视野之外，站着一位面带慈祥微笑的女性。
    「……姐姐？」
    「嗯……我是艾琳。」
    艾琳。最终圣女候选人。
    把她从忏悔室带出来的当事人。
    艾琳把手放在丽贝卡的额头上。
    「没有发烧……但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在这里等着，我去熬点草药。」
    「……」
    丽贝卡没能回答。
    光是回顾过去的记忆就已经让她不堪重负了。
    *****
    以没有窗户而闻名的灯塔，法罗斯。
    在它的最顶层，两个女人相对而坐。
    轻轻敲着桌子的奥利维亚说道。
    「看来不杀海盗就会失去理智……对吗？」
    那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质问。
    像是对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会用的语气。
    因为这样说话更有利于掌握对话的主导权。
    『也可以让她相信我没有回归。』
    越是表现得与“屠杀轮回”不同，埃斯蒂就越会相信奥利维亚没有回归。
    短暂犹豫后，埃斯蒂点点头说道。
    「……对。」
    当然，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会觉得有必要装不知道吗？
    『不管我是不是同一个人，她好像都不怎么在意。』
    奥利维亚不明白这怎么可能。
    埃斯蒂明明在“屠杀轮回”中死了，并且带着那时的记忆回归了。
    即使她拥有线索#3的记忆也一样。『被奥利维亚杀死后回归』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可是为什么……』
    [埃斯蒂·阿库阿尔]
    -好感度：？？？
    好感度依然是问号。
    但看她的反应，至少也在30左右。
    是正30，而不是负30。
    ……首先要弄清楚她产生好感的原因。
    「而且，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你需要我的帮助。」
    埃斯蒂吓了一跳，看向奥利维亚。
    『现在我都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的真性格了。』
    奥利维亚眯起眼睛说道。
    「我会帮你的。」
    「真的？谢……。」
    「在那之前，问你几个问题。」
    埃斯蒂爽快地点了点头。看来她觉得几个问题作为获得帮助的代价很便宜。
    「首先，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那个。」
    「想撒谎就别回答。我直接走就行了。」
    奥利维亚的眼神变得锐利。
    如果她提到回归，就继续追问；如果不提，就制服她。
    像是下定了决心，埃斯蒂说道。
    「……我拥有前世的记忆。」
    奥利维亚像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一样，点了点头。
    这程度，勉强及格。
    「……你相信我？」
    「暂时相信。那么，前世的你和我关系好吗？」
    埃斯蒂用略显缺乏自信的声音说道。
    「应该……算好吧。」
    「用的是过去式啊。看来结局不太好？」
    「……」
    埃斯蒂似乎还在犹豫。
    她好像不确定说出来是否正确。
    盯着奥利维亚看了好一会儿后，埃斯蒂说道。
    「奥利维亚，你杀了我。」
    埃斯蒂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准确地说是心脏的位置。
    「我还记得。你刺穿了这里，杀了我。」
    到这里为止，都和我知道的一样。
    「……那你至少也应该对我抱有敌意吧？」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必须弄清楚埃斯蒂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原因。
    「……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我杀了你啊。」
    「所以那又怎样？」
    「……」
    看到奥利维亚瞬间愣住的表情，埃斯蒂啊哈一声笑了出来。
    「我是一个对人生没什么留恋的人。我过着被剥夺自由意志，被沉重的义务束缚的生活。而你，解放了我。」
    埃斯蒂用手指指向地平线之外。
    「把阿库阿尔的鱼人都用闪电烤焦了……嗯？」
    埃斯蒂歪了歪头。她的视线又转向了伊卡尔的方向。
    「好像又不是这样吗？是用结界困住伊卡尔，然后把他们都消灭了吗？」
    看着摸着下巴苦恼的埃斯蒂，奥利维亚意识到了一件事。
    埃斯蒂同时拥有“屠杀轮回”的记忆和线索#3的记忆。
    得出这个推论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埃斯蒂刚才说的方法，正是“屠杀轮回”中用来消灭『声音』的方法。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因为在使用线索的过程中中途退出了？
    「……就算那样，你被我杀死的事实也不会改变吧？」
    「我说过了，多亏你杀了我，我才得以从那令人厌恶的义务中解脱。虽然没想到会这样复活。」
    「……」
    确实，消灭『声音』和从守护伊卡尔的义务中解脱是不同的概念。
    因为『声音』消失并不意味着就能从义务中解脱出来。
    解除义务的方法是另外的。
    『就算那样，喜欢杀死自己的人也说不通吧？』
    稍微有点毛骨悚然。
    当然，在无数人中，也不是没有把死亡视为救赎的人……。
    「……那么，我该怎么帮你呢？」
    「杀了我。」
    「不行。」
    奥利维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是和平主义者，所以不行。」
    如果她的弟子们听到这句话，估计会七窍流血，暴跳如雷，但可惜他们不在这里。
    「赤塔主不是被你打个半死吗？」
    ……忘了那家伙了。
    真是个麻烦精。
    「总之，我不会杀你。」
    「……那就帮我解除诅咒吧。」
    「诅咒？」
    奥利维亚反问后，埃斯蒂的瞳孔微微颤抖。
    而奥利维亚知道这颤抖意味着什么。
    『果然，是在试探我。』
    看来她还是没能完全打消奥利维亚没有回归的疑虑。
    如果刚才没有反问，就会酿成大祸。
    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提过诅咒的事。
    埃斯蒂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刚才我差点失去理智也是因为那个诅咒。准确来说不是诅咒，而是无数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
    奥利维亚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反正都是她知道的事。
    她的脑子里正忙着思考如何攻略埃斯蒂。
    『……这家伙好像没必要在线索里攻略。』
    说实话，现在的好感度已经足够了。
    在这个动不动就拔刀相向的回归者横行的时代，能这样好好说话就已经很让人感动了。
    「……你在听吗？」
    「嗯。我都明白了。」
    奥利维亚点点头说道。
    「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滋滋滋滋滋！
    伴随着在空中跳跃的强烈雷电，雷电之力开始在她双掌聚集。
    「你相信我吗？」
    第九十一章时间所剩无几(1)
    埃斯蒂顺从地点了点头。
    「即使失手杀了我也没关系。」
    略带期待的语气。
    确实，不是正常人。
    奥利维亚皱起眉头。
    「……说过了吧。不会杀你的。」
    后颈传来陌生的触感，埃斯蒂猛地一颤。
    「有点刺痛。」
    呲呲呲呲呲！
    火花般在空中飞溅的电光。
    [使用技能『雷霆一击』]
    内部一瞬间亮了起来。闪光消退时，埃斯蒂已经失去意识，头垂在地上。只看姿势就知道她不是在装晕。
    确实，晕过去了。
    「…….」
    但是等了好久，也没有出现制服埃斯蒂的提示框。
    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
    「……果然变成这样了。」
    本以为这次能轻松过关，结果还是不行。
    埃斯蒂不是单纯地让她昏迷就能制服的。
    因为灵魂中刻下的诅咒，埃斯蒂必须打倒所有『敌人』才能休息。
    而奥利维亚也因为刚才的攻击，成为了埃斯蒂的『敌人』。
    哗啦！
    海浪拍打在岩石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这不像一般的海浪。
    海浪越来越汹涌，瞬间变成了锋利的漩涡。漩涡肆意地吸入附近的鱼群，然后将它们碾碎。
    瞬间被染红的海洋。
    咕噜噜。
    就在这时，埃斯蒂的身体开始颤抖。
    伴随着骨骼扭曲的声音，埃斯蒂的头慢慢转了过来。深陷的眼窝，压迫空气的杀气，都清楚地表明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杀了……]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发动了事先准备好的魔法阵。
    [使用技能『传送』]
    她再次出现的地方是距离伊卡尔很远的大海中央。
    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提示框。
    [『驭浪者埃斯蒂』使用『海啸』！]
    远处，海啸般的巨浪席卷而来。
    不，那还能称之为单纯的波浪吗？
    一眼看去，高度轻轻松松超过几百米。
    轰隆隆隆隆！
    埃斯蒂之所以在整个大陆上臭名昭著，原因就在这里。
    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伊卡尔的敌人，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战斗。
    即使想停下来也停不下来，即使想手下留情也做不到。
    这就是她灵魂中刻下的诅咒。
    -啊啊啊啊啊！
    -求、求你饶了我……！
    面对那压倒性的高度，即使是凶残的海盗也吓得瑟瑟发抖。
    [去死。]
    咔嚓一声，巨浪将船只吞没。
    虽然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但奥利维亚并没有退缩。
    反而向前走去。
    [魔力紊乱！]
    随着海啸的逼近，提示框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奥利维亚并没有刻意控制紊乱的魔力。
    在那巨浪面前，如果试图控制魔力，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吞噬魔力的海浪。
    任何魔法师都无法抵抗的灾难。
    [去死吧！]
    让埃斯蒂变成这样的『声音』，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然后下一刻，奥利维亚将双臂向前伸出。
    [使用古代魔法『绝对零度』]
    曾将大恶魔瞬间重创的魔法，再次从奥利维亚的指尖展开。
    极度的寒气笼罩了世界。
    海浪从边缘开始冻结。
    咔咔咔咔咔！
    海啸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便撞碎冰川继续前进。
    现在看来，海浪并非只有一层。
    至少有几十层。
    [这点程度可不够！]
    似乎是被这句话激怒了，奥利维亚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使用古代魔法『灭雷』]
    呲呲呲呲呲！
    下一刻，天空的颜色变了。
    无数的闪电组成墙壁向前推进。
    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这会很疼的。」
    海浪之墙和闪电之墙碰撞了。
    [区区闪电……！]
    『声音』似乎还在抵抗。但，只是暂时的。
    从魔力总量就已经截然不同。奥利维亚在魔法展开后，也没有停止供应魔力。
    触及真理的魔法师的魔力之心即世界。
    即使是被称为灾难的海浪，也不可能与世界对抗。
    [……！]
    『声音』发出痛苦的尖叫，但被雷声掩盖，无法听见。
    即使埃斯蒂的全身都被烧得焦黑，奥利维亚也没有停止魔法。
    反正被『声音』控制的埃斯蒂，这点程度是死不了的。
    轰隆隆隆！
    当海面被鱼的尸体完全覆盖时。
    [制服了回归者『埃斯蒂·阿库阿尔』，并未将其杀死。]
    [获得线索#4。]
    期待已久的提示框出现了。
    『……终于。』
    奥利维亚晃了晃身子。即使是她，维持几分钟的古代魔法也很吃力。
    『该死。』
    埃斯蒂的抵抗比预想的要强烈。一两个落雷还好，几百个像雨一样倾泻而下，其他回归者真的会没有察觉到吗？
    就在今天早上，基尔的剑气都飞到圣国的上空了。
    『……』
    一脸无奈的奥利维亚眼前，出现了奖励。
    [获得4个线索的奖励]
    -每个线索限用一次，可以将剩余的全部限制时间集中起来一次性使用。
    幸好，奖励的运气不错。
    奥利维亚咬紧牙关。
    『一半，不。即使比那更少也好，必须尽快拉拢一个人到我这边。』
    现在，真的没时间了。
    *****
    曾经有一位公主。
    从出生起就受到大海的宠爱的公主，在成年那天暴走了。
    那天，首都的一半被淹没了。
    *****
    埃斯蒂抱着双臂看着奥利维亚。
    -给我一百天，我会帮您解决那个声音。
    今天是第一天。但奥利维亚只是盯着海面，没有特别的举动。
    「……你到底在找什么？海底最多也就只有海盗的沉船。偶尔也有商船，大概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没有回应。
    「…….」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为了帮助自己，而是为了寻找沉入海底的什么东西才来的。
    『……这家伙也一样。』
    当然，自己并没有损失。已经让她发誓要用皇帝的印记帮助伊卡尔了。
    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失望。埃斯蒂又观察了奥利维亚一段时间，但奥利维亚仍然只是盯着海面，她只好放弃，转身离去。
    「我先走了。顺便说一下，现在还剩99天。」
    「…….」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直到埃斯蒂消失在地平线后，她才吐出一口气，环顾四周。
    [线索#4]
    [帝国历993年4月的记忆]
    -剩余时间：82小时49分钟
    「……很好。」
    可能是因为新获得的奖励，限制时间很充裕。虽然这并不意味着轻松，但比只有5分钟要好得多。
    『时间也刚好。』
    线索使用规则第三条。
    两个线索冲突时，以之后使用的为准。
    因此，只要好好利用这次的线索，就能让伊卡尔大屠杀事件化为乌有。
    必须这样做。
    『得想办法。』
    只要丽贝卡还留在伊卡尔，就不能使用极端的方法。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埃斯蒂的『声音』。
    不管用什么方法，消除『声音』是『现在』的埃斯蒂变得友好的原因之一。
    『……最终只有那个方法了吗？』
    虽然效果确凿，但成功率低，所以一直没有使用的方法。
    而且，那个新方法必须在埃斯蒂不在附近的时候执行。
    奥利维亚尽可能地靠近海面。然后，大海以她为中心慢慢冻结。
    呲呲呲呲呲！
    寒气迅速地向四周扩散。
    无限蔓延的寒气，在某个瞬间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一样停了下来。
    并不是因为魔力不足。能够制造出城市大小结界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冻结一点海水就力竭呢。
    怎么说呢，魔力消散的感觉就像碰到了埃斯蒂的波浪一样。
    「找到了。」
    奥利维亚笑了。
    沉没的城市，水之魔境阿库阿尔。
    被埃斯蒂淹没的，无数亡魂沉睡的地方。
    唰。
    周围瞬间被黑雾笼罩。
    水下，一个个身影浮现出来。
    戴着鱼人面具的亡灵们。
    奥利维亚笑着对身穿骑士盔甲的亡灵说道。
    「阿库阿尔的亡灵们。」
    充满怨气的视线，狠狠地盯着奥利维亚。
    「带我去见你们的王。」
    第九十二章时间所剩无几(2)
    「肝都肿了的人类啊。」
    亡灵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他们的笑声越强烈，地平线上翻滚的黑暗就越浓重。
    转眼间，就被困在了黑色的迷雾之中。
    「嘶——」的一声，亡灵们从雾的缝隙中探出脸来。
    「都说魔法师的味道不错。那娘们的脑袋归我了。」
    「身体是我的。」
    其中也有一些亡灵是海盗的模样。所有葬身东海的人类，都会像这样被亡灵夺走肉体。
    即使死了也无法安息，只能在海上漂泊。
    「嘿嘿嘿。吓破胆了吧。」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
    就算被成千上万的亡灵包围，也没有理由害怕。
    「技能，『闪电之矛』发动。」
    噼里啪啦！
    奥利维亚的右手出现了一柄巨大的闪电之矛。逼近的亡灵们犹豫了一下，纷纷后退。
    「魔力紊乱。」
    「魔力消耗量增加。」
    呲呲呲，随着魔力火花的迸发，长矛的形状变得模糊。奥利维亚注入更多魔力，火花贪婪地吞噬着魔力。
    火花慢慢地熄灭了。
    她早已知道，这并非单纯的海水。
    他们也是阿库阿尔人。像埃斯蒂一样，能够制造吞噬魔力的海浪。
    就在那一刻。
    一个亡灵从迷雾中现身。
    气势与之前的亡灵截然不同。
    浓厚的死亡气息。即使将黑色迷雾中流淌的所有黑暗汇聚在一起，也比不上这个亡灵。
    从他克制的气息中散发出的氛围，能感觉到他有着压倒全场的力量。
    奥利维亚知道这个亡灵是谁。
    「……不是普通的魔法师啊。」
    他是克劳奇。
    阿库阿尔的骑士团长，两个世纪前被称为剑圣的男人。
    他的肉体已经腐烂，只剩下骨头，但他的剑却锋利无比，仿佛随时可以斩断一切。
    「回去吧。如果现在回去，我就饶恕你对陛下出言不逊的无礼。」
    克劳奇的自我意识，对于一个存在了几个世纪的亡灵来说，实在是太清晰了。
    与周围游荡的其他亡灵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看来他生前很强啊。』
    阿库阿尔能够称霸东部，并非偶然。
    当然，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像克劳奇这样强大，就无法保持自我意识。
    克劳奇继续说道。
    「这里……是被诅咒的地方。活人在这里待不了多久。这是忠告。在被疯狂吞噬之前，回去吧。」
    从他的话语中，可以推测他生前的品行。
    或许，正是克劳奇在控制着这些亡灵，不让他们肆意妄为。
    「回去吧。」
    「回去。回去。」
    亡灵们像回声一样重复着同样的话。
    奥利维亚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们以前也这么好说话吗？』
    正如「魔境」一词所暗示的那样，这里的亡灵都被视为异类。
    虽然披着鱼人和海盗的外皮，但亡灵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所以，应该会有几个人会主动攻击才对……
    「等等。」
    克劳奇转过身，看向奥利维亚。
    「我感觉到你身上有神圣的气息。嗯……你这一代出现了圣女吗？」
    奥利维亚意识到，这是因为丽贝卡。
    看来丽贝卡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施加了祝福。
    圣女级别的人物，即使是简单的祈祷，也能注入神圣之力。
    克劳奇问道。
    「你和圣女是什么关系？」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
    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能激发对方的想象力。
    「……回答我。」
    奥利维亚歪着头，对这近乎恳求的话语感到疑惑。克劳奇再次对茫然的奥利维亚说道。
    「圣女的神圣之力或许能将我们从诅咒中解放出来。所以告诉我，你和圣女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家人一样的关系。」
    「家人……一样的吗？」
    「如果说是唯一的家人，您能理解吗？」
    克劳奇点了点头。
    「能帮我一个忙吗，年轻的魔法师。」
    「这个忙，是指让我把圣女带到这里来吧。」
    「……没错。」
    「用圣女的神圣之力净化诅咒。」
    「你说的很对。」
    奥利维亚笑了。
    「如果能给我觐见国王陛下的机会，我会认真考虑的。」
    「那……不可能。」
    克劳奇这样说着，不知为何一脸沮丧。见他犹豫不决，奥利维亚再次开口。
    「我是为了埃斯蒂才来这里的。」
    话音刚落，静静地徘徊在周围的亡灵们齐声发出凄厉的尖叫。这一次，克劳奇没有阻止他们。
    「年轻的魔法师，我警告你，不要再提起那个名字。如果你再提，我不会再阻止他们。别指望圣女的庇佑能让你免于一死。」
    这里的亡灵，都是被埃斯蒂的暴走卷入海底的人们。
    沉没的城市变成了魔境，足以证明他们对埃斯蒂的怨恨有多深。
    「我知道阿库阿尔王国的秘史。」
    「……即然如此，你还敢说出那样的话。」
    一个亡灵喊道：大胆！黑色的迷雾中涌出的死亡气息变得更加强烈。
    迷雾中新出现的亡灵，从气质上就与最初的亡灵不同。
    骑士们拔出了剑，魔法师们喷吐着死气，而不是魔力。
    但是他们没有发动攻击。
    因为克劳奇没有允许。
    「年轻的魔法师，你想要觐见陛下的理由是什么？」
    克劳奇这样说着，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一副只要说错话就会立刻杀了她的架势。
    但奥利维亚毫不畏惧地说道。
    「我会亲自告诉陛下。」
    「……狂妄。」
    「请你理解为我有自信这么做。」
    「伶牙俐齿。我劝你还是放弃比较好，陛下讨厌油嘴滑舌之徒。」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唰——
    克劳奇没有回答，而是拔出了剑。
    他并非要刺向奥利维亚。他的剑锋指向的，是海面。
    向下劈砍的剑，贯穿了海面。
    「『死亡骑士克劳奇』使用了『劈海斩』。」
    哗啦啦啦，海水开始分开。令人惊讶的是，分开的海水并没有再次合拢。每当剑锋再次落下，海面上刻下的沟壑就随之加深。
    片刻之后，大洋露出了漆黑的海底。
    「跟我来。」
    克劳奇说完这句话，跳进了漆黑的海底。
    *****
    「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活人。」
    「……荣幸之至。」
    克劳奇走在前面。奥利维亚一边环顾沉没的城市，一边跟在克劳奇身后。
    她不用担心游泳的问题。虽然阿库阿尔是一座沉没在海水中的城市，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是一座水中城市。
    黑暗笼罩着城市。
    浓厚的死亡气息将整座城市覆盖，阻止了海水的渗透。
    「哇哈哈哈哈！」
    「是人类！是活人！」
    也正因如此，她才能亲眼目睹被疯狂吞噬的亡灵们飞扑而来的景象。
    他们咬牙切齿，仿佛要立刻撕咬她，但却无法靠近到一定距离以内。因为只要他们靠近，就会被克劳奇斩杀。
    「您真无情。」
    「他们不是阿库阿尔的市民。是那个女人处死的海盗的亡灵。」
    不用说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她再次体会到他们对埃斯蒂的怨恨有多深。
    克劳奇和奥利维亚走在王宫的走廊上。
    走廊里满是破碎的瓦砾。角落里长满了水藻，不祥的光芒代替了烛台的作用。
    克劳奇在一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可怕的死气从门缝中渗透出来，仿佛之前的都只是玩笑。
    「危险区域！」
    不断弹出的警告窗口就是证据。
    克劳奇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后退了几步。
    「进来吧。」
    门开了。
    高高的王座上，一个漆黑的身影在闪烁。
    奥利维亚知道它是什么。
    「见过各位尊贵的陛下。」
    「……眼力不错。」
    「谢谢。」
    奥利维亚称他们为「各位」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们虽然一体，却并非一人。
    下一刻。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要是你乖乖待着就好了。⌟
    ⌜都安静。⌟
    ⌜陛下要说话了。⌟
    数十个声音从漆黑的身影中同时发出。从青年到中年女子，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他们都是阿库阿尔的王族。
    曾经是埃斯蒂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
    曾经最疼爱她的人，现在却比任何人都憎恨她。
    国王说道。
    「那么，你想对朕说些什么？」
    果然，他一直在听着。
    「请您原谅您的女儿吧。」
    奥利维亚单刀直入。
    「你们还要诅咒她到什么时候？150年的痛苦还不够吗？」
    「不够。」
    回答干脆利落。
    「数万人在那天葬身海底。150年远远不够。」
    「埃斯蒂又不是想暴走才暴走的。」
    严格来说，城市沉没并非埃斯蒂的错。
    阿库阿尔的王族在成年那天都要举行一个仪式。
    将身体交给大海，引出海浪的力量的仪式。
    大海给予的力量越多，海浪越高，这是理所当然的。
    埃斯蒂唯一的罪过，就是生来就拥有被大海所爱的体质。
    「你们就没想过自己也有责任吗？如果设置了结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一个刚成年的公主能懂什么？」
    让她举行仪式她就举行了，让她尽力她就尽力了。
    「你们一定很好奇吧。一个出生就能驾驭海浪的孩子，成年后会变得多么强大。」
    最小的公主不想辜负父母和家人的期望，所以她尽力了。
    最终，她没能控制住力量，暴走了。
    「是你们怂恿她去操控大海，而不是海浪。」
    本来，人类就不可能掌控大海。
    「还说150年不够，真是可笑。」
    埃斯蒂的生活与奥利维亚截然相反。
    「应该赎罪的，是你们，而不是埃斯蒂。」
    埃斯蒂为了守护而赎罪。
    奥利维亚在守护之后赎罪。
    她之所以感到心潮澎湃，或许是因为产生了共鸣吧。
    四处传来怒吼声。
    ⌜大胆！⌟
    ⌜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就会耍嘴皮子！⌟
    ⌜杀了她！⌟
    就在这可怕的杀气喷涌而出的瞬间。
    「安静。」
    国王阻止了他们。
    「朕不否认。也许其他人不这么认为，但至少朕承认你的逻辑。但是，朕无法解除埃斯蒂灵魂上的诅咒。」
    奥利维亚对这出乎意料的回答感到犹豫。
    「为什么？」
    「这个诅咒是朕，朕的家人，以及阿库阿尔所有市民共同施加的。」
    奥利维亚陷入了混乱，国王向她伸出了手。他的指尖出现了一小块锁链碎片。
    眼前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国王弗拉姆』的份额是0.7%。」
    那是诅咒的碎片。
    小到可以称之为尘埃的碎片。
    「没有超过半数的同意，就无法解除诅咒。」
    国王说着，眼神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阴郁。
    「你来晚了，魔法师。」
    第九十三章时间所剩无几(3)
    阿库阿尔的市民们对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埃斯蒂怀抱着深深的怨恨。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们起初曾试图抵抗这种怨恨，但最终还是在岁月的流逝面前崩溃了。
    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足以让爱变成恨，让好感变成厌恶的时间。
    他们的怨恨在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埃斯蒂的灵魂上刻下了诅咒，他们的怨念变成了啃噬她精神的『声音』。
    「看在你敢说出我女儿的名字的胆量，我就原谅你。回去吧。」
    连国王都如此强硬，其他亡灵又会如何呢？
    即使超过半数，要说服近数万的亡灵也是不可能的。
    「抱歉，我不是来这里征求许可的。」
    以奥利维亚为中心，白色的光波荡漾开来。
    那是变形后的雷电。
    「我是来通知你们的。」
    呲呲呲呲呲！
    王族们散发出了凶恶的杀气，但奥利维亚毫不在意。
    他们看起来很强，但实际战斗力还不如克劳奇。如果国王亲自出手，情况可能会有些不同，但奥利维亚确信国王不会出手。
    「……你欠我女儿什么债吗？到底是什么关系，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我不是欠债，而是想欠债。」
    「想欠债？」
    「也因为在相似的处境中感到了同病相怜。」
    「不够。这远远不够。没有人会为了欠债而舍弃性命，也没有人会因为同病相怜而挑战不可能。」
    国王的声音依然充满疑惑。
    「并非不可能。我也没打算舍弃性命。」
    「年轻的魔法师啊。这世上有些事，在碰撞之前就能知道结果。」
    「那我将成为第一个打破您这种固有观念的人。」
    说实话，她并没有成功的把握。
    在无数次的轮回中，她从未尝试过说服阿库阿尔的亡灵。
    说起来，「股份」这个词也是这次第一次听到。
    但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犹豫的瞬间，气势就会转移到对方那边。
    「陛下不是已经说过太晚了吗！」
    「并没有太晚。我见过比你们坚持更久远岁月的人。而堂堂一国之王的王族们，却连一千五百年都不到就抱怨太晚了。」
    那是奥利维亚自己的故事。
    「无礼！」
    「现在开始胡言乱语了！」
    「父王！请允许我砍下这狂妄之徒的首级！」
    国王依然沉默着。下一刻，她感觉到了来自黑色形体的视线。
    「……这不是说谎者的眼睛。」
    「父王？」
    「陛下，那家伙……」
    「安静。」
    国王并没有什么读心术。
    对他来说，奥利维亚的成败并不重要。他只是不想错过坠入深渊后获得的第一个机会。
    「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坚持了那么久？」
    「为了守护世界。」
    「守护世界免受什么？」
    「那个我不能说。说了您也不会相信。」
    事实上，奥利维亚也没指望仅凭这些就能说服国王。
    也不能随便对这些被归类为异类的人提起魔神的事。
    但她带来了一个能让他动心的提议。那就是……
    「……也有人会把自己的故事，伪装成别人的故事。」
    停顿。
    「这样的人通常有一个特征，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即使是别人的故事，也会像在诉说自己的故事一样充满感情。」
    为什么她会觉得那黑色形体似乎在眯眼笑着呢？
    「你需要多少时间，魔法师？」
    他不再称呼奥利维亚为年轻的魔法师了。
    曾经被称为霸王的亡灵，即使死后也没有失去他的眼力。
    奥利维亚默默地确认了通知窗口。
    [剩余时间：80小时00分]
    「四天内我会完成。」
    「……四天？」
    「我知道很短。但是……我只有这么多时间了。」
    奥利维亚坦诚相告。
    这是因为她一次性用掉了线索#4给的时间。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如果多给其他回归者一天时间，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时限……吗。」
    「确实，如果走投无路的话，现在的鲁莽也可以理解。」
    「这份勇气，真是值得学习。」
    他们似乎产生了某种严重的误会，但她没必要特意纠正。
    「我以国王之名承诺。四天内，阿库阿尔的任何亡灵都不会动你。」
    「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
    「我有一个同伴。为了完成任务，我必须得到她的帮助。」
    「……你的同伴是圣女吗？」
    瞬间，空间里一片骚动。
    有的惊愕，有的惊叹，有的则压低声音表示赞叹。
    圣女不会出现在太平盛世。只会在乱世出现。而乱世的标准，通常是魔王降临。
    「……你是勇者吗？」
    「诶？」
    「不，没什么。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国王罕见的慌乱模样让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
    勇者是怎么回事？
    拉克缇娅根本就没有这种职业。
    『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历史？』
    奥利维亚还在困惑的时候，国王开口了。
    「我允许圣女出入四天。另外，我会让骑士团长克劳奇担任你们的护卫。」
    从那黑色形体中，她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渴望。
    吱呀一声，门开了。出现在门后的亡灵正是克劳奇。
    「克劳奇，带这个人去地上。」
    克劳奇俯首称是。王族的气息消散在空中后，克劳奇站起身说道。
    「跟我来。」
    *****
    「嗯……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丽贝卡一边摆弄着海螺，一边眺望着地平线。
    视野开阔。但埃斯蒂却不见踪影。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丽贝卡回头一看，奥利维亚出现在闪烁的光芒中。
    「姐姐？你怎么会……？」
    「我听说了。说你会在这里。」
    奥利维亚的视线停留在海螺上。
    「那是驭浪者给你的吗？」
    「啊……你知道这是什么？」
    「当然。这是通讯海螺。」
    在现代已经不再使用的，只在覆灭的王国阿库阿尔使用过的遗物。
    奥利维亚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你打算帮助她吗？」
    「我……」
    『……我想帮助姐姐。』
    丽贝卡几次张开嘴唇想要对奥利维亚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带着悲伤的眼神说道。
    「……是的，没错。」
    现在，丽贝卡甚至连奥利维亚和埃斯蒂都无法理解。她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说想帮忙，只不过是廉价的同情。
    而丽贝卡的心情，奥利维亚早已知晓。
    她是什么样性格的人，「阿斯莫德斯」的话对她的心理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以及她为什么想帮助埃斯蒂，全都知道。
    奥利维亚默默地走到丽贝卡身边，把手放在她的头上。丽贝卡像往常一样，任由奥利维亚抚摸。
    「能帮姐姐我一个忙吗？」
    「帮忙？」
    「嗯。一个很难的忙。」
    丽贝卡回过头。
    「嗯，请说。」
    「我需要帮助一个人。而要帮助那个人，就必须得到你的帮助。」
    「那个人是谁？」
    「一个很可怜的人。很久以前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为了赎罪，在海上漂泊了数百年。」
    听到这话，丽贝卡的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
    「……姐姐。」
    「我不是因为你说想帮助她才这么做的。这是我很久以前就计划好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某种情绪涌上心头。
    『……多久以前？』
    丽贝卡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然后隐藏起内心的想法，尽可能地笑着说道。
    「我会帮你的。」
    哪怕只是这样，她也想帮上忙。
    「现在就要去见她吗？」
    听到丽贝卡的话，奥利维亚微微一笑。
    「不，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去个地方。」
    奥利维亚说完，紧紧地握住了丽贝卡的手。下一刻。
    呲呲呲呲呲！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光束之中。
    [使用技能『传送』。]
    「……这里是？」
    丽贝卡紧张地环顾四周。天空被不祥的黑色雾霭笼罩着。
    「嗯……确实是圣女。」
    在雾霭的另一端，克劳奇现身了。
    看到头盔里闪烁着青绿色光芒的亡灵骑士，丽贝卡的脸色变得僵硬。感受到那强大的气势，丽贝卡后退了半步。
    「……什么都没解释就带她来了吗？」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等着。」
    「嗯……」
    丽贝卡一脸震惊地看着这边。
    因为她正在和亡灵泰然自若地对话。
    奥利维亚简单地向丽贝卡说明了情况。从埃斯蒂过去犯下的罪孽，到她需要做的事情。
    「沉没的王国……吗。」
    令人惊讶的是，丽贝卡很快就理解了情况。
    「姐姐是为了让这些人成佛才带我来的。」
    「没错。」
    「最快也要半年吧。」
    尽管是艰苦的旅程，丽贝卡却一直笑着。
    能够长时间帮助奥利维亚，她就很开心了。
    这时，克劳奇开口了。
    「四天。」
    「……什么？」
    「你们在阿库阿尔停留的时间只有四天。」
    丽贝卡一脸慌张地说道。
    「但，但是要在四天内让这么多人成佛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
    克劳奇的目光准确地注视着奥利维亚。
    「我们也想给你们更多时间，但她拒绝了。」
    「姐，姐姐！为什么……。」
    「她只有……。」
    克劳奇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因为奥利维亚举起手，阻止了他。
    「克劳奇。」
    「……废话太多了。」
    克劳奇的剑再次劈开大海。那是足以驱散黑色雾霭的强力剑击，但丽贝卡的视线并没有看向那边。
    『姐姐。』
    注视着奥利维亚背影的她，眼中各种各样的情绪在翻涌。
    第九十四章比自己更像圣女的人(1)
    「有计划吗？」
    克劳奇的问题，奥利维亚头也不回地回答了。那语气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
    「要说服他们。一个一个地。」
    「就这些？我还以为有什么妙计呢。」
    要是真有什么妙计就好了，可惜的是，现在能想到的只有正面突破。
    以超度亡灵作为交换，获得埃斯蒂诅咒的份额。
    『……时间太短了。』
    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感觉时间不够用了。
    『80，不。现在是79小时40分钟吗？』
    奥利维亚问道：
    「克劳奇，你的份额是多少？」
    克劳奇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了手。比国王稍小一些的碎片显现出来。
    [『死亡骑士克劳奇』的份额是0.3%。]
    很多。
    虽然比国王的少，但实际上与王室几乎没有关系的骑士团长的份额有这么多，这暗示了很多事情。或许生前他对埃斯蒂的感情很深吧。
    「真是言行不一啊。」
    [……随便你怎么想。]
    奥利维亚将视线转向了丽贝卡。她一脸阴郁，看来克劳奇刚才说的话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奥利维亚偷偷地笑了。
    『继续担心吧。』
    奥利维亚打算把这次的线索完全用在攻略丽贝卡身上。但她并不打算像基尔那样敷衍了事。
    她要像梅丽娜那样，让丽贝卡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站在自己这边。
    『现在其他回归者也要开始行动了。』
    为了不被处死，必须在这里把扣子扣好。
    只要把丽贝卡拉到这边，事情就会轻松很多。
    大陆上十个人里有七个信仰光明女神。
    这样一来，至少在宗教层面上，就能掌握主动权。
    阿丽娅的底牌就少了一张。
    「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我敢保证，你要是想一个一个地说服他们，别说四天，一百年都不够。]
    确实，克劳奇的话没错。
    漫无目的地在空中飞舞的亡灵们，别说超度了，就连和他们对话都很难。更何况，他们之中有多少还能保持神志清醒的呢？
    事实上，亡灵变成这样失去理智才是正常的。
    克劳奇和王族成员才是特例。
    「不，可以的。」
    奥利维亚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抓住了丽贝卡的肩膀。丽贝卡正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姐姐？」
    「你能在周围散播一些神圣力吗？」
    「……要多少？」
    丽贝卡没有问原因。
    那气势，仿佛无论奥利维亚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照办。
    「尽可能广。」
    「那样他们会受惊的。」
    就算生前是人类，亡灵也是货真价实的异类。
    而对异类来说，神圣力是天敌。
    突然散播敌对的力量，谁都会攻击过来。
    丽贝卡担心的就是这个。
    「相信我。」
    丽贝卡的瞳孔动摇了。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我试试。」
    从丽贝卡身上散发出的神圣之力开始缓缓地向周围扩散。
    哗啦啦！
    黑色的雾气被神圣的火焰燃烧殆尽。随着丽贝卡的祈祷达到高潮，神圣力的光芒也越来越强。
    [呃……]
    克劳奇发出一声呻吟。大概是觉得对神圣力感到反感很不自在吧。
    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
    发出呻吟的不仅仅是克劳奇。
    接触到神圣力的亡灵们吓得连连后退。他们的灵体似乎也在燃烧，虽然只是轻微的。
    但即使他们在痛苦中挣扎，也不敢攻击丽贝卡。
    因为前代剑圣在守护着她。
    「克劳奇。」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克劳奇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亡灵们。偶尔有些不知死活的亡灵冲过来，但都被几剑斩碎，融化在地上。
    吓了一跳的丽贝卡说道：
    「您，您杀了他吗？」
    [亡灵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即使失去了理智，他们也曾经是阿库阿尔的居民。
    深谙骑士道的克劳奇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们。
    克劳奇从跪着的丽贝卡身边退后一步。青绿色的目光锐利地盯着奥利维亚。片刻之后，克劳奇的声音在奥利维亚的脑海中响起。是传音。
    -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样下去只会加深他们的戒心。你不是说要劝说他们吗？
    -您话真多。是担心会失败吗？
    -你…….
    看来他没想到我也会用传音回复。
    奥利维亚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
    -我会按照之前说的，一个一个地单独见面劝说。但丽贝卡不需要这样。
    -……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只会劝说了解内情的高层。我算了一下，这些人加起来占总数的20%。
    -剩下的30%呢？
    -会借助丽贝卡的力量。
    克劳奇一脸不解。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生活的时代没有圣女。
    他不知道被神选中意味着什么。
    圣女的等级最能体现她的能力。
    丽贝卡这个十多岁的少女能达到93级，全都是因为这个。
    -你想怎么做？
    -看着就知道了。
    克劳奇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似乎在怀疑是否该相信她，又似乎在压抑着期待。
    刚才的话，他也应该意识到了。
    奥利维亚想要劝说的高层中，也包括他自己。
    「还要继续吗？」
    「嗯。再加把劲。」
    奥利维亚摸了摸丽贝卡的头，然后带着自信的表情环顾四周。
    感受到令人不快的气息，亡灵们在神圣力范围外徘徊。数量竟达数千之多。
    呲呲呲呲！
    亡灵们涌入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们像潮水般涌向丽贝卡。即使灵体在燃烧的痛苦中挣扎，他们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消灭丽贝卡。
    「别拔剑。」
    [什么？！]
    正要挥剑的克劳奇一脸不解地停了下来。
    [……你们会死的。]
    「不会死的。」
    奥利维亚缓缓走到丽贝卡面前，像要保护她一样站在她身前。
    丽贝卡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了奥利维亚的背影。她周围没有任何保护罩。她打算用肉身对抗亡灵的浪潮。
    但丽贝卡无法喊她逃跑。
    气氛完全不允许。
    第一次见到奥利维亚的时候，她也感受到了这种感觉。一个把一整天都用来帮助别人的人。当她意识到这不是伪装的时候，她是多么羞愧啊。
    -你为什么这么努力？
    面对她孩子气的提问，奥利维亚这样回答：
    -因为我不做不行。
    现在，她大概也会给出同样的答案。
    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像是她造成的。
    比圣女更像圣女的人，就在那里。
    而现在，丽贝卡不得不承认一个她绝对不想承认的事实。
    『我……无法理解。』
    即使能理解埃斯蒂，也无法理解奥利维亚。
    只能无力地看着她的牺牲。
    奥利维亚。
    她唯一的家人。
    丽贝卡咬紧牙关。为什么神要对善良的人如此残酷？
    『不如让我……』
    模糊的视线中，可怕的浪潮逐渐减弱。越来越慢的亡灵们，在某个瞬间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他们清醒过来了？]
    侵蚀精神的黑暗褪去了一层，沉寂的意识再次浮现。
    他们是亡灵，但在这一刻，他们拥有生前的记忆，和人类无异。至少，在克劳奇看来是这样。他的青绿色眼眸剧烈地颤抖着。
    [你……]
    「我说过会没事的吧？」
    克劳奇说不出话来。奥利维亚对着愣住的克劳奇笑了笑，然后转向亡灵们。
    「我是帝国的大魔法师，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你们愿意听我说吗？」
    突然恢复神智而感到混乱的亡灵们，目光瞬间集中在奥利维亚身上。
    「我无法复活你们。我也无法理解，也理解不了你们的痛苦。但我可以保证一件事。」
    奥利维亚没有停顿。
    因为这不是演讲。
    这是恳求，也是慰灵。
    「我会在今天结束你们的痛苦。我会帮助你们，以人类的身份结束生命。」
    数万道目光中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情感。但他们都怀着同样的情感。
    [最终还不是要杀了我们吗？]
    一个亡灵问道。
    「没错。我会杀了你们。」
    奥利维亚没有否认。超度，说到底就是灵魂的消亡的委婉说法。
    奥利维亚的话，让无数亡灵的目光动摇。克劳奇和丽贝卡也是如此。
    [……你在欺骗我们吗？]
    「是的。」
    [你到底……！]
    愤怒的亡灵正要大喊，奥利维亚开口了。
    「你们可以憎恨杀了你们的我。可以愤怒于欺骗你们的我。但作为交换。」
    接下来会说什么，丽贝卡隐约猜到了。
    「请原谅你们的公主。」
    克劳奇感觉呼吸一窒。他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奥利维亚的意志就是如此压倒性的强大。
    代替他们承担一切。
    就连前代剑圣的他都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亡灵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沉重起来。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和公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没有关系，不代表不能帮助无辜的人。」
    奥利维亚笑了。
    「我想帮助你们，也想帮助你们的公主。仅此而已。」
    杀人，和超度亡灵，怎么能相提并论？
    但眼前的魔法师，真心实意地相信着这一点。
    让她代替他们承受愤怒。
    让她代替他们承受憎恨。
    作为交换，原谅埃斯蒂。
    没有人跟着她一起笑。但，也没有人愤怒。
    片刻之后。
    [『渔夫雷恩』原谅了埃斯蒂。]
    [『渔夫尤拉克斯』原谅了埃斯蒂。]
    [『门卫克万』原谅了埃斯蒂。]
    .
    .
    .
    [『骑士罗德曼』原谅了埃斯蒂。]
    [您目前的份额是7.43%。]
    第九十五章比自己更像圣女的人(2)
    「真的照这个势头下去的话……」
    克劳奇发出一声呻吟。数千只亡灵瞬间灰飞烟灭。奥利维亚的慰灵起了作用。
    这样再来几次的话，别说埃斯蒂灵魂上的诅咒了，就连让阿库阿尔所有的亡灵都得到安息也不是梦。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身经百战的战士在如此数量的亡灵面前也会吓得口吐白沫才是正常的。
    [抵抗状态异常『诅咒』。]
    [抵抗状态异常『虚弱』。]
    [抵抗状态异常『腐败』。]
    偶尔也有不乖乖消失的亡灵。他们似乎想要补偿自己至今为止作为亡灵漂泊的岁月，将所有的憎恨都倾泻到奥利维亚身上后才接受了消亡的命运。
    『我就知道会这样。』
    就算恢复了神智，在几百年精神失常的漂泊之后，乖乖接受才是更奇怪的。
    正因为预料到这种情况，才带了丽贝卡来。这种程度的状态异常，用神圣力一下子就能治愈。
    「……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
    这可不是装的。虽然也有丽贝卡治疗的功劳，但真的不痛。
    『和被踢出线索时的痛苦相比，这简直就是天堂。』
    虽然感觉头有点晕，心跳也比平时快，但都在预料之内。
    「这样再来几次就好了，在那之前……」
    啪嗒。
    丽贝卡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抓住了奥利维亚的手腕。她似乎不想让奥利维亚继续说下去，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现在开始由我来做。」
    奥利维亚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看向丽贝卡。
    「……求你了。」
    丽贝卡颤抖的手，以及逐渐低垂的视线。
    奥利维亚决定退一步。
    『本来还想再做几次的。』
    但既然丽贝卡都这样说了，为了她的精神状态，还是退一步比较好。
    『小目标也达成了，』
    看她的反应，强调「牺牲精神」这样就足够了。
    『奥利维亚』的牺牲精神越突出，与『阿斯莫德斯』的联系就越弱。
    如果这次的事情顺利结束，丽贝卡会认为『奥利维亚』所做的一切恶行都是『阿斯莫德斯』指使的。
    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出如此牺牲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屠杀这种事呢。
    奥利维亚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不需要完全照我的方法做。」
    「……我也可以像姐姐一样。」
    「我不是不相信你才这么说。」
    [『圣女丽贝卡』使用了『真假辨识』。]
    你说的是真话。
    「……啊。」
    突然出现的提示框让奥利维亚闭上了嘴。
    没想到丽贝卡竟然会用真假辨识。
    她大概能猜到丽贝卡为什么要用这个技能。
    大概又是担心自己会牺牲吧。
    『就算这样……也真是太生气了啊。』
    看来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失去了信任。
    她有时会忘记丽贝卡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迅速恢复平静的奥利维亚说道。
    「我是魔法师，所以只能用那种极端的方法，但你不一样。利用你圣女的身份吧。如果克劳奇帮忙的话，应该不难。」
    说完这句话，奥利维亚看向了克劳奇。
    克劳奇立刻明白了她眼神的含义。
    一如既往地传来了私语。
    -你是让我当托儿？
    -你可以认为是托儿，也可以认为是骑士精神。
    亡灵们虽然不知道丽贝卡是圣女，但他们知道克劳奇是骑士团长。
    他的品行在外界很有名，只要克劳奇确认丽贝卡是圣女，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请帮助民众在神的怀抱中结束生命吧，克劳奇。
    光之教团在大陸上立足是五百年前的事。
    阿库阿尔王国也受到了光之教团很大的影响，应该有不少信徒。
    『怎么也得有六七成吧。』
    克劳奇无法拒绝。
    「……我会尽力而为。」
    「那就拜托你了，克劳奇。」
    听到两人的对话，丽贝卡瞪大了眼睛。
    「……姐姐呢？奥利维亚姐姐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把这件事交给你了，我得去做别的事。多亏了你，我才能勉强赶上时间。」
    丽贝卡的眼神动摇着。奥利维亚说时间紧迫的话语刺痛了丽贝卡的心。
    「去……哪里？」
    「去王宫。我觉得需要我亲自去说服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啊。」
    奥利维亚努力无视着丽贝卡睁大的双眼，抚摸着她的头发。
    「谢谢你丽贝卡。我很快就会回来。」
    丽贝卡的手在空中划过，显得有些可怜。
    *****
    『那边的事情差不多解决了……』
    丽贝卡和克劳奇的话，三天内应该能获得3成左右的支持。丽贝卡的眼神很不寻常，说不定还能达到4成。
    为了能更多地减少奥利维亚的牺牲，丽贝卡会不分昼夜地继续慰灵。
    但那就是极限了。
    也会有拒绝慰灵的人，更重要的是，有些人已经变成了非人的存在。
    曾经是人类，却连这个事实都忘记了，只贪图生者肉体的真正的亡灵。
    放弃了身为人类的他们，即使是神圣力也无法让他们恢复神智。
    他们连接受慰灵都不可能。只有消灭才是唯一的答案。自然也无法获得他们的支持。
    『国王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觉得不可能吧。』
    就算把所有有可能恢复神智的民众都聚集起来，也达不到半数。
    奥利维亚前往王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最终，想要获得过半的支持，就必须要说服那些王族。
    『克劳奇是0.3%，高层应该比他少一点。王族应该比他们多。』
    奥利维亚一边走在王宫的走廊里，一边陷入了沉思。
    当然，这次她也不打算恳求他们。市民们是实实在在的受害者。他们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家人，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她才恳求他们原谅。
    但是王宫里的这帮家伙不一样。
    这些家伙都是加害者。怂恿埃斯蒂操控大海，把杀死他们的罪名嫁祸给埃斯蒂，都是这帮家伙干的。
    ⌜哼，什么事？⌟
    一个黑色的身影说道。奥利维亚已经知道他是王族之一。
    「陛下现在在哪里？」
    ⌜你是想让他延长期限吗？算了吧。陛下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这一点奥利维亚也知道。历史书上清楚地记载了阿库阿尔的霸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他明确说过：
    -在接下来的四天里，阿库阿尔的任何亡灵都不会伤害你。
    国王说这句话，并不是单纯地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亡灵化后精神失常的民众，他怎么可能控制得了？
    生前是国王，死后就不一定是国王了。
    被称为霸王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我有事想问。」
    ⌜有事想问……他应该在3楼，你去那里找找吧。⌟
    看他这么爽快地回答，应该是对她有好感的王族之一。
    奥利维亚立刻前往3楼。找到国王并不难。因为他所在的地方格外黑暗。
    [伊尔根。感觉我们见面还不到一个小时。]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一块不能称之为碎片的锁链出现在她的掌心。
    [你的支持率是7.43%。]
    ⌜怎么这么快……！⌟
    王族们倒吸一口凉气。国王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奥利维亚。
    「我是来听确切答案的。」
    [……什么确切答案？]
    奥利维亚故意拖延时间。这不是为了激怒国王，而是为了无声地请求他让其他王族离开。
    国王也明白她的意思。
    [你们都暂时退下。]
    王族们犹豫了一下，然后消失在了某个地方。
    [现在说吧。你说的确切答案是什么意思？]
    「陛下想原谅您的女儿。对吗？」
    [……我不否认。]
    「但您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原谅她。」
    [那也对。]
    果然不出所料。
    国王想解除埃斯蒂的诅咒。但他因为其他亡灵的反对而无法这么做。
    因为他只有0.7%的支持率。
    『现在我明白了。』
    感觉拼图一块块地拼合了起来。她似乎也明白了『奥利维亚』是如何毁灭伊卡尔的。
    『她一定是蛊惑了国王。』
    埃斯蒂灵魂上的诅咒是为了保护伊卡尔免受「敌人」的侵害。而「敌人」的标准，由阿库阿尔的亡灵们决定。
    如果阿库阿尔攻击伊卡尔，埃斯蒂就无能为力了。
    阿库阿尔也曾经是伊卡尔的一部分，她也没办法阻止。
    国王为了女儿的自由，消灭了自己的后代，而埃斯蒂则满足于不再听到「声音」。
    「我可以教育一下王族吗？」
    [教育？]
    「就是打他们的意思。打到他们说原谅您女儿为止。」
    [……你认为我会允许你这么做吗？]
    「如果您不允许的话，就不会把克劳奇派出去。」
    如果国王想保护王族，就不会让克劳奇离开王宫。
    或许从那时起，国王就打算这么做了。
    国王无力地说道。
    [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别的吗？]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埃斯蒂就拜托你了。]
    「等事情结束后再说吧。要说服几十个亡灵，我得熬一整夜。」
    国王转过身去。这意味着他默许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而这正是奥利维亚最想要的。
    「我会带着好消息再来拜访您的，陛下。」
    第九十六章比自己更像圣女的人(3)
    召集散落在王宫各处的王族成员并不困难。
    随便扯了个「国王的命令」他们就毫无怀疑地被叫到了办公室。
    就这样聚集起来的王族成员有几十名。
    其中一位王族成员问道：
    「国王在哪儿？」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启动了事先准备好的魔法阵。蕴含着雷电之力的魔力向四面八方扩散，束缚住了王族成员们的身体。
    几个机灵的王族成员试图逃跑，但一碰到墙壁就陷入了同样的境地。因为办公室的墙壁上都布满了雷电。
    「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
    奥利维亚一言不发地把王族成员们赶到角落里，然后按照股份顺序排列好。
    瞬间变成了货架上鱼一样的王族成员们咬紧牙关说道：
    「你这家伙！」
    「你以为这样就能平安无事吗！就算国王答应保证你的安全，你以为他会坐视不管吗？！」
    阿库阿尔的国王对奥利维亚来说也是个棘手的对手。一对一的话还能勉强应付，但如果克劳奇也加入的话，就无法保证胜利了。
    王族成员们也知道国王的强大，所以才如此嚣张。
    但奥利维亚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这里的王族成员们已经是『筛选』过的了。
    讲道理的王族成员已经被国王单独带走了。
    因此，在场的王族成员都是些该死的家伙。
    『就算是家人，这作风也太狠了吧。』
    也许他们已经死了，所以国王才不在乎。
    事实上，灵魂的消亡也可以美其名曰「永远的安息」。
    「我还没做什么呢，怎么就那么生气？」
    「还没做什么？！我们看起来像瞎子吗！」
    四面八方传来愤怒的声音。
    如果他们还活着，脸肯定都涨红了，可惜看不到这一幕。
    「只不过是把你们绑起来而已。我又没折磨你们，也没打你们？」
    「你这家伙！还不快放开我们！」
    「你这样喊叫是为了吓唬我，还是为了向其他地方求救？」
    没搞清楚状况还在叫喊的王族成员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奥利维亚。
    「就算你喊破喉咙，周围也没人，不，没有亡灵会听到。与其浪费时间喊叫，不如积攒点力气。谁知道呢，说不定挣扎一下就能挣脱。」
    「你这个疯子！」
    奥利维亚嗤笑一声说道：
    王族成员走投无路的时候也跟平常人没两样。
    「还没搞清楚状况吗？」
    「什么？」
    「你以为我现在是破罐子破摔才这么做的吗？用你们的脑子想想。一群蠢货。」
    王族成员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奥利维亚则用冰雕做了个椅子坐下。
    凛冽的寒气让王族成员们蠕动着向后退去。
    「难道……！」
    看到他们绝望的表情，奥利维亚感到一阵兴奋。
    『我也不是正常人。』
    但没办法。就像对付怪物的人会变成怪物一样，要对付疯狂的回归者，这边也必须有点疯狂才行。
    奥利维亚翘起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
    「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挨揍。不用担心我打不到你们。只要用一点魔力，打你们就是小菜一碟。如果你们之中哪怕有一个人拒绝原谅埃斯蒂，我就把你们每个人从头再打一遍。」
    「我，我不是！我没有对埃斯蒂……。」
    「我不管，解释等挨打之后再说。」
    奥利维亚径直走到最前面的王族成员面前，用尽全力挥出一拳。
    每次被混合着雷电和寒气的拳头击中，王族成员都会发出痛苦的惨叫。
    「呃啊啊啊！该死的婊子！」
    王族成员浑身颤抖，试图提升死气，但却无法摆脱魔法阵的束缚。
    「呜，呜啊啊啊！」
    虽然奥利维亚的拳头打出阵阵拳风。但还不至于狠到能消灭灵魂。她毕竟是魔法师，而不是战士，拳头能蕴含的力量是有限的。
    「停，停！求你了！求你停手！」
    正因如此，殴打才没有结束。
    砰！
    电流剧烈地跳动，那家伙浑身颤抖着倒在地上。如同破布一般的身影，再也没有了王族的尊严。
    「停……求你了，求你停手……。」
    王族成员中最年长的那个，在一个小时左右后终于服软了。
    「下一个。」
    听到冰冷的声音，王族成员们颤抖着抬起头看向奥利维亚。他们本能地感觉到自己踢到了铁板。
    「不出来？」
    「身，身体被绑住了……。」
    「所以，你让我过去？」
    「只，只要解开束缚，我马上就过去！」
    「还没清醒过来啊。」
    奥利维亚举起拳头，砸向刚才被打的王族成员的胸口。刚要清醒过来的王族成员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扭曲起来。
    「啊啊啊啊啊！」
    然后就结束了。
    「过来。滚过来也好，爬过来也好。」
    现在王族成员们也似乎察觉到了奥利维亚的性格。
    如同见了鬼一般僵硬的表情就是证据。
    几个王族成员急忙喊道：
    「我原，原谅她！我愿意交出股份！」
    「我，我也是……！」
    「我们都同意！所以求你了！」
    奥利维亚停止了殴打，王族成员们的眼中燃起了希望。
    「谢，谢谢……。」
    但奥利维亚并不打算就此结束。
    「我刚才说什么了，不记得了吗？」
    「嗯？」
    「我说过，哪怕有一个人拒绝原谅，我就会从头再打一遍。」
    奥利维亚用手指着昏迷的王族成员。可能是因为灵魂的一部分被击碎了，那家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族成员们看了看昏迷的家伙，又看了看奥利维亚。
    「这，他都被打昏过去了怎么原谅啊！」
    「那是你们的问题。」
    奥利维亚向瑟瑟发抖的王族成员举起了拳头。
    「就算要昏迷也要给我撑住。如果想在一天之内结束的话。」
    *****
    [……结束了。]
    克劳奇把「已经」两个字咽了回去。
    两天。让那么多亡灵成佛只花了短短两天时间。
    就算没怎么睡觉，两天时间让数万人成佛也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
    『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不，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被称为圣女吧。』
    奥利维亚和丽贝卡。
    两人的能力远远超出了克劳奇的预料。
    只要奥利维亚能及时说服王族成员，计划就成功了。
    [要直接去王宫吗？]
    「是的。」
    丽贝卡毫不犹豫地回答。可能是因为过去两天过度劳累，她的四肢都在颤抖。
    因为知道她过度劳累的原因，克劳奇立刻向王宫走去。
    「那个……克劳奇大人。」
    [说吧。]
    「您对奥利维亚姐姐了解吗？」
    脚步停了下来。
    克劳奇缓缓转过头。他对奥利维亚了解不多，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那就是在这里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她只说过几句话，能了解什么。]
    「……。」
    丽贝卡闭上了嘴。她意识到，就算再问下去也无法改变这个固执亡灵的想法。
    两人一直走到王宫走廊都没再说一句话。
    「咦？已经结束了吗？」
    咔哒一声，奥利维亚打开门走了出来。
    昏暗的视野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奥利维亚狼狈的身影。头发乱糟糟的，双手红肿。魔力也不稳定，看起来不太正常。
    「……姐姐？」
    丽贝卡的眼中瞬间噙满了泪水。
    「怎么了？姐姐没事。一点都没受伤。手肿是因为事情不太顺利……。」
    丽贝卡低下了头。看着这样的丽贝卡，奥利维亚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这也没法解释清楚啊。』
    在健身房打过沙袋的人都知道，挥拳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连续做了两天，身体没垮掉才怪。
    像幽灵一样踉跄着走过来的丽贝卡抓住了奥利维亚。奥利维亚的手上全是伤痕。
    「……是谁干的？」
    那眼神仿佛要强行让伤害奥利维亚的亡灵『成佛』。
    「不是他们的错。是姐姐自己不小心。」
    因为分心，用拳头砸了地板，所以才变成这样。
    [『圣女丽贝卡』使用了『谎言侦测』。]
    -你说的是真话。
    即使真相大白，丽贝卡的脸色也没有好转。
    看来她完全误会了奥利维亚所说的「不小心」的含义。
    「那些人现在在哪儿？我去……解决他们。」
    「都结束了。他们都已经安息了。」
    打了他们两天，他们就消散了。
    当然，股份也拿了不少。
    瞬间，丽贝卡的拳头颤抖起来。
    「谁允许……。」
    丽贝卡的目光越过奥利维亚，看向她出来的门内。
    「把我姐姐弄成这样，谁允许的。」
    就在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丽贝卡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是阿库阿尔的国王。
    [……最终还是收集齐了。]
    国王依次看了看丽贝卡和奥利维亚，说道。
    [超过半数的股份已经收集完毕。现在可以解除埃斯蒂灵魂上的诅咒了。要立刻解除吗？]
    「当然……。」
    奥利维亚正要表示同意，这时——
    「我不同意。不，我反对。」
    丽贝卡的爆炸性发言让奥利维亚目瞪口呆。
    第九十七章比自己更像圣女的人(4)
    「无关的人被你这样摆布，然后你就安息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丽贝卡说道。
    「他们曾经也是埃斯蒂的家人啊。家人……一个王国的王族，怎么能这样！我不能原谅。他们就这样随随便便得到解脱，我绝对不能容忍。」
    情况变得微妙起来。
    总不能对丽贝卡说『其实是我一拳又一拳把他们打到灰飞烟灭的。』吧。那样的话，气氛会变得尴尬不说，还会破坏和丽贝卡的关系。
    所以保持沉默。
    在丽贝卡直接问之前，我不打算开口。
    『嗯……』
    从克劳奇那里得知情况的国王发出沉吟声。
    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这么多的份额，更没想到会用这种方法。
    『为什么能如此淡然的牺牲自己……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圣女看到奥利维亚的伤，会产生误会也是理所当然的。
    国王向奥利维亚传音道。
    -你这家伙，连小女孩都骗，真是个混蛋。
    -……您察觉到了？
    -虽然我已经灭亡了，但我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奥利维亚咽了口唾沫。如果国王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无法挽回了。
    -别担心。我欠你一个人情，这点小事我会处理的。
    国王的形体似乎对着这边眨了眨眼。
    『圣女啊。看在我女儿的份上，就不能原谅他们吗？把帝国的大魔法师弄成这样的家伙，我会追到地狱尽头好好教育他们的。』
    听到「女儿」这个词，丽贝卡犹豫了一下。
    无论哪个大陆，「父母」这个词都具有这样的力量。
    『居然在这里用这招。』
    没想到国王会帮自己，还是曾经被称为霸王的男人。
    本来国王是水之魔境阿库阿尔的BOSS怪。
    接近90级。拥有将数万亡灵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能力，还有前代剑圣克劳奇作为护卫的国王，曾经以「玩家收割机」的名号广为人知。
    不愧被称为魔境……没想到会得到他的帮助。
    果然游戏和现实是不一样的吗。
    「……但是。」
    丽贝卡犹豫着。看来还是无法原谅。
    国王依次看了看奥利维亚和丽贝卡，然后小声对丽贝卡说道。
    『圣女，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国王用传音补充道。
    -你就留在这里。
    -就算您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
    -你也太相信我了吧？你怎么知道我会说什么？
    -那您就再被关在水里150年吧。
    -哈哈。一句都不肯让步啊。
    不知道他想对丽贝卡说什么，但至少不是坏事。
    没有比单独谈话更好的说服对方的方法了。
    圣女跟着国王走过走廊。
    到达干枯的花园时，国王说道。
    『圣女啊。你知道为什么大魔法师向我要四天时间吗？』
    「……为什么？」
    『她说自己剩下的时间只有这些了。』
    丽贝卡脚步踉跄了一下。
    『我变成亡灵后，获得了一些我不想要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能看穿本质的眼睛。我检查了大魔法师的身体……她并不是时日无多。』
    不是时日无多。丽贝卡不知道这该不该庆幸。
    『虽然自己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曾经被称为霸王。我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
    奥利维亚是天才。
    无论是作为魔法师，还是作为战略家。
    『我斗胆判断，大魔法师已经拥有足够达成目标的能力了。拯救世界？如果是别人说的，我会当成疯子，但大魔法师不一样。她有这样的能力。』
    「……您是什么意思？」
    国王咧嘴一笑。
    『就是字面意思。大魔法师说她的目标是拯救世界。如果她把150年称作区区，那她一定为了这个目标活了很长时间。』
    「……您想说什么？」
    丽贝卡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我不是刚说过吗。我有能看穿人类本质的眼睛。比如你的年龄是十五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大魔法师怎么看都是二十多岁。』
    即使可以用魔法保持年轻，也无法瞒过亡灵的眼睛。奥利维亚确实是二十多岁。
    但她肯定活了更久。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身体年轻，只有精神随着年龄增长，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但是要解释大魔法师的情况，只有这种可能。』
    丽贝卡只能重复之前说过的话。
    您想说什么？
    『一个二十岁就拥有拯救世界能力的人，活了成千上万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在你看来，大魔法师是会在几万年里失败的人，还是会在几万年里拯救世界数百次的人？』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
    当然是后者。
    丽贝卡的眼睛慢慢睁大。
    她的头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那是奥利维亚所在的方向。
    -你什么都不知道，圣女。
    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
    『她提到四天，大概是因为精神快要支撑不住了吧。150年都能让人疯掉……几万年？我简直不敢想象。』
    恶魔就是趁虚而入的。
    国王静静地看着丽贝卡的脸。
    在亡灵面前也毫不畏惧的圣女，此刻却失去了勇气，瑟瑟发抖。
    『你知道的，圣女只会在乱世出现。虽然不知道乱世的主角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大魔法师成为主角，就没有人能阻止她。』
    这些话其实没必要说。就算不说这些，丽贝卡也会用份额去原谅埃斯蒂。
    但是，这是国王对奥利维亚的回报。
    『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她到最后都不会说出来。』
    故意把情况弄得这么糟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这样丽贝卡才能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人在失去珍视之物前，会变得最绝望。
    为了不失去，什么都做得出来。
    奥利维亚是解放了自己女儿和子民的恩人。难道不应该得到拯救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
    『所以，你要阻止这一切发生。你有这样的能力。因为你是光之女神亲自任命的圣女。』
    丽贝卡闭上嘴，国王平静地继续说道。
    『这就是你必须原谅那些伤害大魔法师的我的孩子们的原因。如果埃斯蒂获得自由，她会成为你强大的助力。』
    这是在让她考虑奥利维亚崩溃的可能性。
    丽贝卡咬紧嘴唇。
    这话没错。但是，承认它是对的，是另一回事。
    『大魔法师也许已经考虑到了自己崩溃的可能性。她召集像你这样的强者，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
    看着丽贝卡颤抖的瞳孔，国王确信了。
    这样一来，奥利维亚的精神就不会崩溃了。因为圣女会寸步不离地守护她。
    『好好想想，大魔法师是为了什么重复那漫长的生命吧。』
    但是国王忽略了一件事。
    丽贝卡心想。
    『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侵蚀奥利维亚精神的恶魔的存在。
    『……所以你才能这么说。』
    丽贝卡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血。
    是因为视线模糊，还是幻觉？
    当最坏的情况发生时，自己真的能审判奥利维亚吗？
    对话到此结束。
    *****
    「你们聊了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奥利维亚质问道。国王用传音回答。
    -现在不用担心了。已经顺利解决了。
    -可是她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丽贝卡的脸色很不好。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一个生气的人在三十分钟内变成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难道说了埃斯蒂的事？』
    确实，丽贝卡很感性。
    「你还好吗？」
    「……」
    丽贝卡跑过来，紧紧抱住奥利维亚。
    『……这力气。』
    她抱得那么紧，奥利维亚几乎动弹不得。奥利维亚眯起眼睛，瞪着国王。
    「……能放开我吗？」
    「不要。绝对不放。」
    意识到自己无法挣脱的奥利维亚，无奈地抚摸着丽贝卡的头。
    「看来是时候了，国王陛下。」
    奥利维亚的指尖出现一条长长的锁链。
    『你的份额是26.3%。』
    『「国王弗拉姆」的份额是4.2%。』
    「丽贝卡。」
    「……」
    像被刺扎到一样，丽贝卡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咕。
    是错觉吗？感觉她抱得更紧了。
    『「圣女丽贝卡」的份额是21.5%。』
    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锁链像灰尘一样消散了。
    同时弹出一个通知窗口。
    『您解除了「驭浪者埃斯蒂」的诅咒。』
    『获得称号，「解放者」。』
    国王恭敬地鞠了一躬。克劳奇也一样。看来克劳奇也包含在国王所说的友善的亡灵之中。
    『谢谢。这份恩情我到死都不会忘记。』
    然后，他融化了。
    -谢谢。
    国王的身影像水一样流淌下来。王宫的走廊、道路、树木，一切都像融化了一样消失不见。在崩塌的阿库阿尔中心，只剩下丽贝卡和她两个人。
    『水之魔境，阿库阿尔，通关。』
    奥利维亚抬起头，仰望天空。
    哗啦啦……
    在消散的黑暗之外，有人乘着波浪而来。
    第九十八章最终还是被发现了(1)
    埃斯蒂站在海面上。
    她一路追寻着解除自己诅咒的人来到这里。
    阿库阿尔的存在本身，她也知道。只是每次她来的时候，亡灵们都会蜂拥而至，所以她才没能进去。但现在，已经没有亡灵可以阻挡她了。
    奥利维亚屏住呼吸，盯着海面。波浪中摇曳的那个影子，分明就是埃斯蒂的。
    幸好，似乎还没有被发现。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都怪丽贝卡就在旁边。
    还好和埃斯蒂的距离够远，要是再靠近一点，就会立刻弹出警告窗口，然后精神被弹出去。
    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果然还是要把丽贝卡送走吗？』
    她不打算使用观战模式。奥利维亚不再能盲目相信「奥利维亚」了。
    既然是最后一次，就应该由自己亲手结束。
    「丽贝卡。要不要先去伊卡尔等我？」
    虽然明知道她不会同意，但还是问了。
    「……不要。」
    果然不行。
    不知道这丫头从国王那里听到了什么，像得了分离焦虑症的孩子一样，紧紧抱着她的腿不放。
    奥利维亚暗自咂舌，把手放在丽贝卡的头上。
    装作抚摸她的样子拖延时间，奥利维亚不动声色地调动魔力，制造出魔法阵。
    [使用技能『传送』。]
    呲呲呲呲呲！
    丽贝卡的身体被耀眼的光芒笼罩。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奥利维亚，急忙调动神圣力进行抵抗。
    但是已经太晚了。
    「姐姐！」
    随着近乎尖叫的呼喊，丽贝卡的身影消失了。
    坐标设定在法罗斯灯塔，所以突然出现也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奥利维亚松了口气，环顾四周。笼罩着城市的雾气完全散去，仿佛等待已久一般，四面八方涌来海水。
    哗啊啊啊啊！
    海水瞬间涨到脚边。
    就在这时。
    「……我本来还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熟悉的声音如同波纹般向四周扩散，紧接着，海水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瞬间将奥利维亚的身体拉到海面上。
    「你刚才在下面做什么？」
    回头一看，熟悉的女人正站在水面上。
    「如你所见。」
    「你知道你刚才所在的地方是哪里吗？下面只有失去理智的亡灵。还好我及时发现了，再晚一点你就变成鱼食了。」
    「怎么会呢。」
    「别太自大了。我承认你很强，但亡灵之王非常强大。对你来说……。」
    「没关系。以后亡灵都不会再出现了。」
    而那些亡灵中，也包括埃斯蒂的家人。
    埃斯蒂倒吸一口气。似乎是哑口无言，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你确定吗？」
    奥利维亚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的。您不会再听到『声音』了。」
    「……。」
    埃斯蒂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真的，那些扰乱她思绪的声音消失了。她抱着万一的想法等了一会儿，结果还是一样。
    『……听不到了。』
    成千上万，不，足足数万个声音。那些不停地低语着要她守护伊卡尔的声音，像谎言一样消失了。
    埃斯蒂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片海域的亡灵是不分昼夜的。但现在别说亡灵了，就连黑雾都难以寻觅。
    时机未免也太巧合了。
    「……难道说。」
    埃斯蒂低声呢喃。她茫然地望着奥利维亚。乍一看似乎很平静，但对于一个感情麻木的人来说，这反应可以说是相当戏剧性了。
    奥利维亚暗自赞叹。
    『……对，这才是正常的。』
    一直以来看到的都是被称为疯女人的「现在」的埃斯蒂，如今看到麻木、冷淡的埃斯蒂，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果然还是熟悉的感觉最好。
    当然，如果这个埃斯蒂也回归的话，也会变得和「现在」的埃斯蒂一样。
    「你猜的没错。『声音』是阿库阿尔的亡灵们发出的。」
    埃斯蒂仍然一脸难以置信，皱起了眉头。
    「……在这里等着。」
    唰啊啊啊！
    瞬间波涛汹涌，埃斯蒂的身影消失在海中。
    她再次出现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难道是眼睛里进了什么东西吗？深蓝色的瞳孔染上了红色。
    「……正如你所说，真的消失了。只剩下残骸。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城市里，怎么可能还有亡灵……。」
    不知道潜到了多深的地方，埃斯蒂的头发散发着深海特有的气息。
    埃斯蒂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难道说，制造诅咒的也是……亡灵们吗？」
    「很遗憾，是的。」
    「哈哈……。」
    埃斯蒂无力地笑了。
    仔细想想，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在她脑海中回响的『声音』里，都充满了深深的怨恨。
    但他们并没有怂恿她去杀人。
    他们只有一个愿望。守护伊卡尔免受「敌人」的侵害。
    奥利维亚说道。
    「阿库阿尔的另一半是伊卡尔。那天死去的人们，虽然真心憎恨着您，但同时也明白，为了后代的生存，您的保护是必不可少的。」
    「……我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就凭几句话就想让我释怀吗？」
    「不。」
    面对那自嘲般的笑容，奥利维亚从怀里掏出录像水晶球递给埃斯蒂。
    埃斯蒂也并非问心无愧。就算周围的王族怂恿了她，她也无法改变屠杀了无数百姓的事实。
    但是，与其他王族不同，她至少付出了代价。
    而且是加倍偿还。
    所以她理应得到补偿。
    「这是什么……？」
    「播放一下看看。」
    埃斯蒂漫不经心地播放了水晶球。
    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被不停殴打的王族们。每当他们的灵体被打碎，埃斯蒂的脸色就会微妙地变化。
    长达两天的录像里。那些高傲的贵族们的姿态越来越狼狈，她的嘴角也越来越上扬。
    「……难道说，你打了他们两天？」
    「当然。」
    「哈哈……哈哈哈！」
    埃斯蒂擦了擦眼泪。不是因为哭，而是因为笑。
    她灿烂的笑容，与「现在」的她一模一样。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了。那些所谓的王族像狗一样被打，丢尽了脸面，哭喊着求饶，但我仍然觉得不够。」
    「您能理解就好。」
    「是啊，你说得对。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杀害了无数百姓。150年算是便宜我了。」
    埃斯蒂注视了奥利维亚片刻，轻轻地低下了头。
    「多亏了你。谢谢你，帝国的大魔法师。」
    奥利维亚愣住了。
    居然从埃斯蒂那里听到了感谢的话。不知为何，感觉很奇怪。
    咳咳。
    奥利维亚狡黠地笑着说。
    「感谢可不是用嘴说的，公主殿下。」
    埃斯蒂的嘴角比刚才扬得更高了。
    「果然，传闻不可信。全世界都被你骗了。这么狡猾的人，怎么会善良，怎么会温柔呢？」
    「本来感情就是相对的。」
    埃斯蒂感到心情舒畅。这是久违的感觉，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公主时代。
    是因为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吗？还是因为摆脱了长期束缚自己的枷锁？
    又或者……
    「说吧。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现在还没有。我也没想到三天就结束了。」
    「确实很快。」
    「我本来打算打他们一百天的。才撑了两天算什么？有人可是撑了150年呢。不是吗？」
    埃斯蒂静静地看着奥利维亚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流着泪大笑起来。
    「啊哈哈！真会拍马屁！」
    埃斯蒂微笑的瞬间，弹出了提示窗口。
    [『驭浪者埃斯蒂』的好感度大幅提升。]
    然后奥利维亚想。
    总算是顺利结束了。
    [剩余时间：14小时23分]
    『……还剩一点时间。』
    只要好好安抚一下丽贝卡，就可以结束了。
    『这样就是第四个了吗？』
    基尔，梅丽娜，丽贝卡，还有埃斯蒂。
    不用再担心被皇女刁难了。
    ……她原本是这样想的。
    *****
    轰隆！
    从海的另一边传来巨响，阿尔泰尔抬头望向天空。
    那是港口城市，伊卡尔的方向。
    「……闪电？」
    天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下来。
    但是一瞬间，阿尔泰尔的脸色变了。
    「埃里亚斯。」
    「……我和你想的一样。果然，奥利维亚那家伙不可能乖乖去死。」
    「必须马上告诉阿丽娅。」
    犹豫片刻后，埃里亚斯无奈地咂舌。
    皇女虽然不听别人的话，但对老师阿尔泰尔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
    「啧。」
    埃里亚斯的外形开始变化。
    从俊美的男性，变成了象征着终末的红色巨龙。
    古老的龙语在马基纳回荡。
    [塔拉。暗主啊。]
    第九十九章最终还是被发现了(2)
    帝国皇宫。
    和往常一样，会议在皇帝的办公室里进行着，外交部长继续汇报着。
    「……与东部联盟的谈判计划在今年年底前尽量完成。」
    皇帝一脸不悦地敲着玉座。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旁边的阿丽娅。阿丽娅之所以能列席此会，完全是因为她对皇位没有兴趣。
    大皇子和二皇子没能进入办公室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阿丽娅有资格坐在这里。
    她不仅把帝国最大的富豪克拉芬公爵家族拉拢到自己这边，还利用她特有的形象成功地推进了与民生相关的帝国政策。
    再也没有人敢无视阿丽娅了。
    「……嗯。皇女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帝的话让外交部长的心沉了下去。背靠克拉芬公爵家族的阿丽娅名义上是皇女，实际上和财政部的掌权者没什么两样。
    事实上，新任财政部长也是克拉芬公爵家族的一员。
    「没有。虽然晚了点，但如果能在今年内完成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你那是什么表情？」
    「……那个。」
    阿丽娅一脸为难地看向入口。紧闭的门后没有任何动静。本来，有人能进入由中央骑士团长严密守护的皇宫本身就是无稽之谈。
    但阿丽娅很确定。刚才的动静分明是暗主艾特尔的。
    『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丽娅身上。
    阿丽娅心想，这样也好。艾特尔一定会制造一个让她能离开会议室的借口。
    「皇帝陛下！」
    没过多久，中央骑士团的人一脸焦急地推门而入。
    未经允许就闯进来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但当事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陛下！请您立刻避难！」
    大臣们都露出了傻眼的表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说出避难这种荒唐的话。
    如果要选出大陆上最安全的地方，那肯定是这座皇宫。
    下一刻，所有人的眼前变的一片漆黑。
    灼热的火花在空中炸裂，传来划破空气的利刃声。
    遮蔽太阳的阴影，并非来自云层，而是来自某个生物的翅膀。
    生物的顶点，龙。
    看到如同红玉般闪耀的鳞片，一位贵族发出呻吟。
    「……红龙。」
    梅丽娜消失后，已经没有人能与那条龙对抗了。
    在所有人尖叫着逃命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没有躲避。
    『……太过分了。』
    她还纳闷是怎么从马基纳到这里来的，原来是得到了艾瑞亚斯的帮助。
    「皇女殿下也请立刻避难！」
    「我自己能走，先照顾其他人。」
    「但，但是……。」
    「听着，雷尼克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没有骑士会照顾你这样的侍从。骑士们会在所有重要人物都撤离后立即离开。换句话说，我必须留在这里，骑士们才不会熘走。」
    低级侍从雷尼克斯一脸感激。
    「等侍从们都逃走后，最后再来接我。快去帮助你的同伴们避难吧。」
    「知……知道了！」
    看着远去的雷尼克斯，阿丽娅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啊。』
    为了把她从会议室里弄出来，这借口也太夸张了。
    阿丽娅朝着其他人逃命的反方向走去。如果这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的佯攻，艾特尔一定会在那里等着她。
    就算再怎么着急，也没必要现出真身……嗯？
    「好久不见。阿丽娅皇女。」
    看不清脸的刺客长袍。
    从阴影中出现的男子周围，疑似夜鸦的人们昏迷不醒。艾特尔像是辩解般说道。
    「他们要冲过来，我没办法。这件事很重要。」
    「奥利维亚出现了吗？」
    「……是的。」
    像是问她怎么知道的，阿丽娅指向正在制造混乱的红龙。
    艾特尔也跟着看了一眼，然后像是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
    有些事不用说也能明白。
    就算只是契约关系的师徒，在经历了多次生死攸关的战斗后，自然也会产生默契。
    阿丽娅露出轻松的微笑说道。
    「能再次见面，我很高兴。艾特尔。」
    「……那就好。」
    「不过，我希望提出这种粗暴方法的人不是你。」
    指的是以真身出现，扰乱皇宫的行为。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也打听过了，和前世不同，她根本没有露面。」
    「伊卡尔出现了闪电。」
    阿丽娅立刻就明白了。
    「……那么埃斯蒂也应该遇害了。」
    「遇，害？」
    「梅丽娜大人消失已经超过半年了。当时我还不太确定，但现在可以肯定了。」
    艾特尔像是很为难似的皱起了眉头。前世，梅丽娜正是阿丽娅和艾特尔之间的桥梁。
    「……一个接一个地被猎杀了。」
    「我还不能确定。她杀了梅丽娜大人，却放过我，这说不通。」
    「谁知道呢。也许她没有回归。」
    「不可能。」
    阿丽娅很肯定。
    现在想想，前世的奥利维亚能力强得不可思议。
    仅仅用天才来解释是远远不够的。
    『是回归吧。』
    她之所以如此确信，原因很简单。
    因为阿丽娅一直到最后都注视着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回归了。上次，还有这次。」
    「……这次？」
    「如果没有回归，她会像前世一样进入学院。但她没有。」
    奥利维亚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她倾向于控制变量本身，而不是应对变量。
    「她认为如果和前世一样行动，就会产生变数。」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了我们回归的事实。」
    说完这句话的阿丽娅，脸上露出了难以捉摸的表情。
    「所以她躲起来了。因为她知道如果暴露了位置，就会死在我们手里。」
    「那她为什么又出现了？」
    阿丽娅停下了脚步。
    「她原本是想在能与我们匹敌之前，先减少我们的数量。而埃斯蒂完全符合条件。」
    一个抛弃了人际关系的人。
    一个死在茫茫大海中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人。
    「但是出现了问题，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要么暴露行踪也要确実杀死对方，要么被埃斯蒂发现身份后逃跑。
    最终，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她选择了前者。反正都会被发现，不如先减少一个人。」
    前世也是如此。奥利维亚绝对不会同时对付三个以上的人。
    只有一次例外，就是基尔和梅丽娜死去的那天。
    『……如果我更强一些就好了。』
    丽贝卡、埃斯蒂、阿谢·巴尔塔也相继被猎杀。
    接下来是大陆南部。
    革命家和恶魔猎人。他们两人也在某个时间点之后失去了联系。
    「请去南部。」
    「……南部？」
    『至少要三个人一起行动才安全。』
    艾特尔、革命家，还有恶魔猎人。他们三个在一起的话，至少不会被奥利维亚打败。
    「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先寻求艾瑞亚斯的帮助。」
    像丽贝卡这样经常参加对外活动的人，奥利维亚也不敢轻易下手。
    因此，首先要拉拢的是与她截然相反的人。
    『目标也并非一定要是人族。』
    阿丽娅正想着，走廊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然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您叫我了吗？」
    「是的。我们去卡尔西安大人那里。」
    「……突然？那家伙应该还在冬眠。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归。」
    「不，她回归了。」
    从奥利维亚的行动就能推断出来。
    『因为我们都回归了，所以她才小心翼翼。如果只有一部分人回归，她就没必要躲藏。』
    奥利维亚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她还不知道。但也没必要知道。
    「我在皇宫的事情也差不多处理完了，请现在就带我去。她会听我的话的。」
    她和白之主卡尔西安也算是认识。
    毕竟一起战斗了很长时间。
    远处，传来了侍从和骑士们呼喊的声音。
    「皇女殿下！您在哪里！」
    「快去找！分散开来找！」
    旁边的艾瑞亚斯小声嘀咕道。
    「你打算怎么收场？」
    「收场？就说我被绑架了不就行了。我又不是第一次被龙抓走。」
    「呵。让我来当恶人？」
    阿丽娅嫣然一笑。
    「被皇女感化的恶龙。听起来不错，不是吗？」
    艾瑞亚斯也跟着笑了。
    「为了戏剧性的效果，要不要把皇宫的屋顶也拆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
    艾瑞亚斯展开了翅膀。姗姗来迟的骑士们，只能无力地看着被龙抓住的皇女。
    *****
    与此同时，奥利维亚成功地完成了第四条线索。
    [线索#5的主人是『无冕之王阿谢·巴尔塔』。]
    「……感觉真奇怪。」
    看着在『现实』中再次崩溃的阿库阿尔，埃斯蒂说道。她的语气，稍微有了些公主的样子。
    在埃斯蒂醒来之前，奥利维亚再次完成了消除『声音』和诅咒的工作。
    不需要丽贝卡的帮助。成佛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用神圣力。
    「……你是怎么想到要让他们成佛的？」
    奥利维亚仍然没有透露自己已经回归的事实。
    「推测出来并不难。『声音』是在阿库阿尔沉没之后才出现的。」
    埃斯蒂像是没听懂似的歪了歪头，但也就仅此而已。
    她不会去追问一个两次将她从束缚中解救出来的人。
    奥利维亚是天才的事实也让她更容易接受。
    『要装作没有回归的样子，才能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就算阿丽娅知道，至少也可以动摇其他回归者的心。
    奥利维亚很确定。
    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前哨战。
    『现在开始才是阵营划分。』
    她看向帝国的方向，然后转过头，这时，放在亚空间里的通讯水晶球响了起来。
    [……丽贝卡。]
    是梅丽娜。
    第一百章最终还是被发现了(3)
    「怎么？」
    梅丽娜之前从未主动联系过。
    『……是急事吗？』
    埃斯蒂就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这电话没法接。之前已经铺垫说没有回归，现在突然和梅丽娜联系，肯定会让她起疑。
    『但也不能不接啊。』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联系她。奥利维亚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那个，能帮我个忙吗？稍微离开一下？有熟人联系我。」
    「……熟人？」
    没办法，这种时候只能用直球对决了。
    该藏的要藏好，但暴露出来也没关系的事情就要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来。只要不让埃斯蒂知道通话对象是梅丽娜就行了。
    奥利维亚从亚空间里取出水晶球，晃了晃。
    「私事。」
    听到这句划清界限的话，埃斯蒂一脸沮丧地说：
    「……我还以为是我认识的人呢。」
    「怎么，认识的话你想帮忙？」
    「没有啦，就是觉得很高兴嘛。前世的缘分再次相遇。」
    埃斯蒂耸了耸肩。
    「……总之我明白了。我会在那边等着。」
    前世的缘分啊。确实，奥利维亚不是回归者，所以从未以回归者的角度思考过。但她可以确定一件事。回归者们根本用不了『足以颠覆局势的』未来知识。原因很简单。
    『因为没有我。』
    学院、帝国、圣国、东部联盟、西部群岛……整个大陆，没有奥利维亚没插手过的地方。
    就拿大恶魔来说也是如此。除了贝尔芬格和阿加雷斯之外，另外两个大恶魔都是奥利维亚悄无声息地处理掉的。『阿斯莫德斯』的存在只有丽贝卡知道，其他回归者都会认为降临的只有那两个大恶魔。
    像这样『无人知晓地』处理掉的大事件，不下几十件。
    其中甚至包括为了颠覆帝国而行动的秘密结社。
    奥利维亚最初打算在北部苟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回归者是无法舍弃未来知识的。』
    他们一开始会利用未来知识，但到某个时候，就会像离开『未来』就会死一样地行动。
    奥利维亚也花了很长时间才不再执着于『未来知识』。她几乎浪费了三十多次的轮回，才放弃了已经定型的策略，尝试新的方法。
    就算未来按照已知的方向发展，也会这样，更何况中间还不断爆出从未见过的大事件？
    在利用未来知识之前，他们的心态就会先崩溃。
    『话说回来……』
    确认埃斯蒂离开视线后，奥利维亚向水晶球注入魔力。
    「……终于接了啊。」
    「什么事？」
    「有急事要告诉你。皇宫好像出事了。」
    「……皇宫？」
    心思敏捷的梅丽娜立刻明白了奥利维亚想问什么。
    「……那个，其实我的职位特殊，所以在皇宫设置了一些安全装置。」
    据说，70年前左右，为了保护皇宫，她设置了魔法阵。而且是那种如果不是大魔法师级别的人物，连划痕都留不下的程度。但今天，那个魔法阵被打破了。而且是一击即破。
    「我也是刚知道。警报魔法太老旧了……」
    「您有什么猜测吗？」
    「……我不知道。魔法阵被破坏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分析魔力……」
    不过，她似乎已经确定破坏魔法阵的人使用了魔力。能够『瞬间』破坏梅丽娜的魔法阵的强大魔法师。答案只有一个。
    『……龙。』
    不会是普通的龙。帝国这种级别的国家，猎杀成年龙轻而易举。虽然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但并非无法猎杀。
    敢在位于帝国中心的皇宫大闹，至少也得是领主级别的。
    『……是埃里亚斯吗？』
    并非所有龙族都有领主。只有得到全族认可的龙才能获得领主的称号。而目前大陆上存在的领主只有两条。
    红龙埃里亚斯和白龙卡尔西安。
    卡尔西安目前正在冬眠，所以只剩下埃里亚斯了。
    胸口一阵发凉。埃里亚斯去了皇宫。这意味着，回归者们正在聚集。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很抱歉……」
    「不，谢谢您告诉我。这真的帮了我大忙。」
    这是真心话。知道回归者们已经接触和不知道，区别真的很大。如果遇到已经和阿丽娅接触的回归者，不仅会立刻触发回归者大围剿，而且行动路线也会被识破，掉进阿丽娅设下的陷阱，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我是阿丽娅，我会去哪里呢？』
    应该是先去见最可靠的同伴吧？10号线索的回归者们。
    『也说不定。大陆南部，或者大森林也有可能。』
    奥利维亚的脸色越来越复杂。
    『完全猜不透。』
    当其他回归者用武力抢夺拉克缇娅的主演位置时，阿丽娅仅凭智谋就夺得了主演。无法读懂天才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阿丽娅有智谋，奥利维亚有经验。
    即使无法预测阿丽娅的行动路线，也能预测她不会去的地方。
    「我知道了。孩子们都还好吗？」
    「你见到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吞吞吐吐的梅丽娜继续说道：
    「那个，好久没见了，想见见你。」
    奥利维亚停顿了一下。
    「……」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啊，那个……就是说……」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这样下去你的弟子们可能会偏离你预期的方向成长。你真的不在意吗？」
    这话很有道理。梅丽娜这种级别的大魔法师教导，魔法技能树不变才更奇怪。
    原本是想把这些弟子培养成讨伐魔神的战力，所以不能放弃他们。尤其是在现在这种阵营对峙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只要弟子们能牵制住一个回归者，就是赚了。』
    弟子们全都在引发大屠杀之前就死了，所以可以把他们作为奇兵，打阿丽娅一个措手不及。
    「这周内我会去的。」
    「这次你再不来……」
    「我一定会去的。一定。」
    梅丽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至少每天联系我一次。」
    「……好。」
    -啪。
    梅丽娜一脸愉悦地从画面中消失了。或许她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没办法，有时候明知道是坑也得跳。
    过了一会儿，水波荡漾，埃斯蒂从海里冒了出来。
    「……结束了吗？」
    「暂时。」
    奥利维亚一脸无奈地看着埃斯蒂。
    回归者们看到伊卡尔落下的闪电，会认为埃斯蒂已经死了。所以，如果埃斯蒂还活着的事实被揭露，他们不会感到庆幸，而是会先想方设法弄清楚埃斯蒂为什么还活着。
    他们甚至可能会得出『奥利维亚制服了埃斯蒂，然后强行使用精神控制把她拉拢到自己这边』的结论。
    准确来说是记忆操纵，而不是精神控制……但一旦他们产生这种怀疑，就完了。
    因为基尔肯定会立刻投靠阿丽娅。奥利维亚问道：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现在已经不需要守护伊卡尔了吧。」
    「嗯……像上次那样吧。」
    「……上次是指？」
    仔细想想，她还没想过埃斯蒂在线索结束后是如何生活的。毕竟比大屠杀轮回更早地消除了『声音』，方法也不同。该不会在这里又出现蝴蝶效应了吧……
    「沿着拉森河口一直往上游走。」
    与伊卡尔海域相连的拉森河，一直延伸到内陆深处。
    『真是见鬼。』
    沿着拉森河一直往上走，就会到达阿提拉山脉。而阿提拉山脉上，坐落着自由都市米卡贝尔。
    「你知道武王吗？我想和他一起生活。」
    「……」
    完蛋了。
    *****
    「他很快就会醒了。」
    「呵呵，我就知道。」
    听到萨满的话，武王呵呵一笑。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那身夸张的肌肉依然充满活力。
    「不过，以剑圣的名声来说，他有点弱啊。」
    「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小子。」
    武王确信，在这片大陆上，只有基尔能让他满意。
    轰隆隆……
    躺在地上的基尔的身体开始震动。残留在体内的斗气为了修复身体而沸腾，产生了这种现象。
    「哦，要醒了。果然年轻就是好啊。」
    似乎是等不及了，武王用他那巨大的手掌拍打着基尔的脸颊。
    -啪！
    粗暴的声音响了几次后，基尔像坏掉的机器一样，咔咔地睁开了眼睛。
    「粗、鲁的家伙。」
    「呵呵呵。别装了，起来吧，小子。在猎人来之前，我们再打一场。」
    「……猎人？」
    武王没有回答，只是呵呵地笑着。
    「别担心，这次我会取你性命的。既然要死，死在最像战士的我手里不是更好吗？」
    武王举起了拳头。
    「来吧，拔剑。」
    第一百零一章最终还是被发现了(4)
    巨大的拳头击碎岩石，向前推进。
    这凶猛的攻击，让人难以置信这是一个活了近一个世纪的老人。巨大的身躯，让人联想起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巨人。仅仅是注视着他，就足以让人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这样的存在正朝着基尔走来。
    『……这该死的糟老头子。』
    基尔知道，大陆上最强的战士就是眼前这位，阿谢·巴尔塔。
    除非能完全恢复前世的武功，否则现在根本不可能战胜他。
    武王嘿嘿笑着喊道：
    「小子！别躲躲闪闪的，像个骑士一样正面迎战！」
    「我……才刚清醒过来！」
    武王对基尔的抗议充耳不闻。
    「那就让本座来唤醒你！」
    武王挥舞着缠绕着斗气的拳头，朝着基尔打去。基尔横起大剑挡下了攻击，并试图向后撤退。
    「你这小子还算男人吗！」
    武王下半身的肌肉猛然爆发出力量，重重地踏向地面。
    轰隆隆隆！
    仅仅一脚，大地就裂开了。基尔立刻意识到，传说中武王曾用双拳夷平山脉的故事并非虚构。这种威力足以引发山崩地裂，但不知为何，震动很快就平息了。
    『……是术士们吗。』
    基尔的目光落在了正在竭尽全力支撑的术士们身上。他们浑身是血，拼命地抵御着武王造成的破坏。
    面对狂暴的斗气，基尔集中精神，提升自身的斗气。
    呲呲呲。
    原本被武王的斗气浸染的世界，渐渐染上了基尔的颜色。压迫全身的压力减轻了，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这次我不会再自大了。』
    或许是因为大陆第一剑的称号，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变有些得意忘形了。
    基尔整理心绪的时候，武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脸上流露出的只有喜悦，以及好战的战士特有的战斗欲望。
    ……奥利维亚究竟是怎么和这个脑子里只有战斗的疯子建立起友谊的？
    握着大剑的手更加用力了。
    啪！
    基尔不断后退，寻找着机会。刚才那一次碰撞就让他明白，正面交锋根本无法战胜对方。他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到对方露出破绽时再一举进攻。
    为此，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自尊。
    武王咧嘴一笑。他完全看穿了基尔的想法。
    『……你一定会这么想吧。』
    基尔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他知道，当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该如何取胜。但武王的武功，从一开始就远超基尔。
    武王加快了速度。他瞬间划破虚空，朝着基尔挥出无数拳。虽然基尔迅速做出了反应，但无法抵挡住拳风。
    -噗！
    被拳风扫到的脸颊流出了鲜血。
    即使基尔不想露出破绽，武王也有能力强行创造破绽。
    「呃……！」
    「你以为本座会露出破绽吗！」
    基尔急忙后退，挥舞着大剑。尽管他拼死抵抗，武王却丝毫没有后退。他咽下涌到喉咙的鲜血，提升着自身的斗气。
    前所未有的高浓度斗气，将基尔的大剑染成了墨色。
    「……呼……」
    基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吸了回去。
    『只能火力全开了。』
    基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墨色的斗气比半年前展示给奥利维亚的更加凶猛。
    空间剑一式，裂天斩。
    横扫的大剑划破虚空，伴随着空间被撕裂的声音，径直劈向武王。
    「哈哈哈！」
    武王没有躲避。这并非是因为「战士不能背对敌人」这种迂腐的观念，而是因为躲避就不好玩了。
    如果对方准备一击，那自己也要以一击回应。
    以更大的力量对抗力量。
    以更大的暴力对抗暴力。
    这就是武王的方式。
    嘶嘶嘶。
    空间扭曲了。空间发出比大地更加寂静的悲鸣，但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武王赞叹着大笑起来。
    『这小子变强了！』
    是因为他不再手下留情了吗？还是因为他正在恢复前世的武功？又或者，他正在实战中成长？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无关紧要。
    酣畅淋漓的战斗，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武王注视着自己紧握的拳头。
    成为战士的理由多种多样，但他成为武斗家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与生俱来的不讲道理的身体能力。
    胡说八道？阿谢·巴尔塔用粉碎大自然的方式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他夷平大陆上最险峻的阿提拉山脉，也是为了证明这一点。
    如果其他人谈论武斗，那是傲慢，是虚张声势。但武王确信，自己并非如此。
    「你应该感到荣幸。」
    武王低声说道。
    「至今为止，除了你只有一个人见识过我这套拳法。」
    虽然见识这套拳法的人是一位魔法师，而不是战士，但他并没有特意补充说明。
    呼——
    武王的拳头留下了无数残影，向前推进。一个拳头分裂成几十个，这几十个又分别再次分裂成几十个。残影无数，如同迷雾一般。
    咚咚咚咚！
    划破天空的剑气，在与武王制造的迷雾相遇的瞬间，便停滞不前。剑气缓缓后退，然后在某个瞬间反向射了回来。
    反弹拳。
    为了劈砍自己的主人，剑气倒卷而回。下一刻，基尔感到了如同身体被撕裂般的冲击。
    轰！
    在巨大的力量面前，他的身体被直接击飞。尽管他试图抵挡，却无法承受如潮水般涌来的拳劲。
    这种破坏力，怎么可能仅仅用一拳就制造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像上次一样，深深地陷入了地面。
    武王一把抓住基尔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看着基尔如同破布一般的身躯，皱起了眉头。
    「你居然还撑得住。」
    在千钧一发之际，如果不是他挡下了最后一拳，他的内脏恐怕已经被震碎了。
    「……该……死……」
    基尔吐着鲜血，怒视着武王。
    『我太愚蠢了。』
    他曾以为自己和武王之间有些共同语言。
    所以他放弃了谈判，孤身前往米卡贝尔。
    但他大错特错了。武王比他想象的还要痴迷于战斗。
    他想告诉奥利维亚她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己都快要死掉了。
    『……』
    突然，他想起了奥利维亚。
    他曾想，如果将来能和奥利维亚再次相遇，他想向她道歉。为曾经的恶语相向，为曾经的杀意，为曾经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
    他曾想，等他放下对她的所有憎恨，再去和她重逢。
    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比起即将死去，没能好好地向奥利维亚道歉，更让他感到遗憾。
    在被鲜血染红的视野中，他看到了最后的景象。
    为这场草草结束的战斗感到惋惜的武王的脸，以及，被撕裂的天空……。
    在地平线的那一边，是隐约可见的北部。
    基尔朦胧地望着北部的雪山。
    『……奥利维亚。』
    我还会有机会吗？
    「还算有趣。基尔。我真想亲眼见证你的成长……。」
    这就是本座的仁慈。武王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几天前，他看到了击中伊卡尔的闪电。基尔当时昏迷不醒，所以没有看到，但武王却看得清清楚楚。
    为了以防万一，他观察了伊卡尔几天，而埃斯蒂的波涛没有再次出现。
    与其再次死在魔法师手中，不如死在同为战士的自己手中。
    咕噜咕噜……。
    不知何时，拳头已经逼近眼前。
    基尔的黑色头发在风中狂舞。就在那一刻。
    咔嚓嚓嚓！
    他无比怀念的寒气席卷了世界。
    *****
    [使用古代魔法『绝对零度』。]
    如同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武王的拳头再也无法前进。武王缓缓地转过头。
    「放开基尔，阿谢·巴尔塔。」
    散发着可怕气势的武王，手中提着如同破布一般的基尔。幸好，基尔似乎还没死。
    『我预感会有事发生，所以赶紧过来了。』
    不需要劝说埃斯蒂。在感知到阿提拉山脉强大的力量碰撞的瞬间，她们就争先恐后地赶来了。
    埃斯蒂略显焦急的反应，反而让奥利维亚更加惊讶。
    基尔艰难地张开嘴说道：
    「奥……利维亚。」
    他似乎很激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基尔认为自己和奥利维亚的初次相遇非常糟糕。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憎恨，所以逃也似的离开了北部……。
    『她还记得我。』
    即使如此，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奥利维亚将视线从基尔身上移开。武王看向自己的气势非同寻常。
    『不，他看的不是我。』
    奥利维亚眯起了眼睛。
    武王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奥利维亚身上，而是落在了她身后的埃斯蒂身上。
    「……你怎么还活着？」
    第一百零二章对峙(1)
    埃斯蒂回想起过去的记忆。
    -本座想试试看。
    浑身肌肉覆盖到令人发毛的无脑男人。和失去『目标』，优哉游哉地逆流而上的埃斯蒂。
    与武王相遇，纯属偶然。
    -你的力量能操控大海。本座想试试自己的力量能否与大海抗衡。
    确实，埃斯蒂觉得这家伙是个疯子。
    但也不讨厌。
    因为埃斯蒂也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痴迷于武的男人。
    -不想。
    -不操控波浪就杀了你。
    埃斯蒂躺倒在地。
    -杀吧。正好想死，这下好了。
    -呵呵……原来是个疯女人。你以为本座在开玩笑吗？
    -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才叫你杀啊。漂来漂去也腻了。
    武王屏住了呼吸。他立刻意识到埃斯蒂是认真的。
    他自认为是个仁慈的人，所以不想拒绝埃斯蒂求死的请求，但是……
    那样的话，就永远没有机会与大海抗衡了。
    武王做出了让步。
    -……大海不行的话，江河也行。
    -麻烦。
    -那就操控江河，那样我就立马杀了你。
    -你还要烦我多久？
    武王的肌肉因愤怒而颤抖。但他不能伤害埃斯蒂。
    从知道埃斯蒂能操控波浪的那一刻起，他就只能处于被动地位。
    从那天起，武王开始了追求。
    -我会让祭司们给你做三餐。操控大海跟我打一场吧。
    -菜单是什么？
    -米卡贝尔特产酿造的辟谷丹。坚果味绝佳。
    -……难吃死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只喝露水等死，别来找我。
    就这样一年，两年……
    直到最后，埃斯蒂也没有答应武王无理的要求。
    *****
    埃斯蒂和武王之间流动着奇妙的气氛，忍无可忍的奥利维亚问道：
    「……你们之前认识？」
    「只是觉得，他应该有所改变，结果还是那么无脑。」
    看来埃斯蒂和武王相处的时间不短。
    「你们……很熟吗？」
    「我认识的最无脑的男人就是他。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又在抓无辜的人打。」
    直截了当的回答。
    从表情来看，埃斯蒂似乎不知道基尔是谁。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很正常。
    埃斯蒂不关心世间的传闻，一直待在海里。
    所以奥利维亚才会对武王认识埃斯蒂感到惊讶。
    「你怎么，还活着？」
    武王瞪大了眼睛，来回看着埃斯蒂和奥利维亚。
    他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上次看到的闪电是幻觉吗？
    「还没死当然活着。」
    「…….」
    短暂的沉默。看着威风凛凛站着的埃斯蒂，武王眨巴了半天眼睛，然后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嗯，也是。」
    基尔回头看着武王，眨了眨眼睛，然后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嘴。
    『你……居然能和这个疯子对话？』
    光是想想就觉得气血翻涌。
    当然，奥利维亚对这样的武王并不陌生。相反，她甚至对回归后依然单纯无比的武王感到安心。
    如果武王很聪明，那对奥利维亚来说就是灾难。
    比起像阿丽娅那样在背后操纵的谋士，她更喜欢这种公开表示敌意的类型。
    奥利维亚眼前浮现出提示框。
    [阿谢·巴尔塔]
    -等级:94
    -好感度:???
    -职业:武斗家
    -称号:回归者，对抗大自然者，武王，挑战武之极限者。
    他没有直接动手，所以奥利维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查看了一下，结果和埃斯蒂一样，好感度全是问号。
    『……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奥利维亚试着推测其中的原因。
    武王并不执着于生命。他是在死亡边缘战斗时，才能感受到真正活着的意义的战士。
    在战士消失的时代仍然活着的，真正的战士。
    他渴望在战场的火焰中光荣地死去。
    这是个相当合理的推论。
    武王对心不在焉的奥利维亚说道：
    「怎么今天你一脸傻样。是不是因为猎物被抢走了，所以很不甘心？」
    「……猎物？」
    「又在装无辜了。你以为本座会被你的伎俩骗两次吗？剑圣，金发老太婆……白毛小鬼，还有埃斯蒂。都是你杀的，对吧。但是！」
    武王爽朗地大笑起来。
    「这次你不会得逞了！至少基尔会死在本座手里……！」
    武王用力握紧了抓住基尔衣领的拳头。奥利维亚还没来得及反应。照这样下去，基尔会……
    唰！
    但是并没有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哦？」
    阻止武王的不是奥利维亚，也不是基尔。
    是埃斯蒂。
    激烈的战斗中流淌的汗水。阿提拉山脉的雪。冰块间潺潺流淌的溪水。
    虽然不如在海里时那么强大，但足以抵挡武王的握力。
    「好冰。」
    嘎吱嘎吱，埃斯蒂制造出的水流像蛇一样缠绕着武王的手指。
    「啧。」
    武王咂了咂舌，把基尔扔到地上。如果他认真起来，这种程度的水流根本不算什么，但因为是埃斯蒂，他不能那么做。
    「有什么话就说吧。本座会听的。」
    「奥利维亚什么都不知道。她没像我们一样回归。你现在是在迁怒于无辜之人。」
    埃斯蒂抓住奥利维亚的脸颊，像是要让他看清楚似的来回晃动。
    「看看这水灵灵的眼睛。奥利维亚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的眼睛更空洞，也没有力气……怎么说呢……。」
    「像腐烂的冻鱼眼。」
    「对！就是那种眼神！」
    那一刻，奥利维亚明白了埃斯蒂的性格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奇怪。
    『……是被武王传染了。』
    任何人跟武王扯上关系都会变得跟他一样。
    变得单纯，不隐藏想法，像野蛮战士一样先动手后动脑。
    实际上，自由都市米卡贝尔就受到了武王的影响，是个法律不如拳头好使的城市。
    令人惊讶的是，治安却相当好，因为越界的人都会被武王亲自处罚。
    「但这还不够。上辈子她一开始也不是腐烂的冻鱼眼。」
    「……我不知道那些，只要你放过她，我就让你和波浪打一次。尽量大的那种。」
    「……波浪？」
    武王愣住了。
    他依次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基尔，和不明所以瞪大眼睛的奥利维亚，然后张大嘴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哈哈哈哈！我们现在就去！」
    「被打沉了可别怪我。」
    不管埃斯蒂说什么，武王都用双手把她举了起来，然后跳下了悬崖。埃斯蒂和武王一起消失的同时，向奥利维亚眨了眨眼。
    「我很快回来。」
    两个回归者瞬间消失了。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奥利维亚完全没回过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没有把慌乱表现出来。
    奥利维亚悄悄地转过头。
    伴随着调整身体的声音，基尔慢慢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救了我。」
    基尔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微微颤抖的拳头。剧烈翻涌的斗气表明了他有多么愤怒。
    『……为什么我。』
    基尔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愤怒。
    那是针对自己的愤怒。
    『为什么只有我……无法释怀。』
    看来，死在『奥利维亚』手里的人不止他一个。但武王和玩水的家伙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死亡。
    当然，他们能这样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但不知道他们心态的基尔无法接受。
    对基尔来说，这是耻辱。
    他们和前世的奥利维亚有多亲近，他不知道。但肯定没有自己亲近。
    然而自己却无法原谅。
    即使是现在这一刻也是如此。
    该死……
    基尔咬紧下唇，垂下视线。
    他不敢看奥利维亚。他为自己这副模样感到羞耻。
    但奥利维亚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基尔身上。
    「基尔。」
    他抬起头。奥利维亚的脸上没有轻蔑。只有，一如既往的担心和心疼。
    对曾经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自己……
    即使没有回归，奥利维亚依然是个好人。
    「过来。」
    「……我。」
    「闭嘴过来。我给你治疗。」
    基尔没有动。准确地说，他动不了。
    因为他受了很重的内伤。
    说实话，光是站着就已经很吃力了。
    『意识……』
    奥利维亚看着犹豫不决的他皱起了眉头。
    扑通。
    基尔倒下了。
    第一百零三章对峙(2)
    『河豚一样的家伙。』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翻找着亚空间。她取出的，是散发着浓郁草莓香气的药剂。和给弟子们用的是同一种。奥利维亚打开瓶塞，走向了基尔。
    然后就这样，把瓶子怼进了他嘴里。
    「……！」
    基尔被涌入口中的液体呛得挣扎起来，但奥利维亚毫不在意。基尔这种级别的骑士，会被短暂的窒息弄死吗？
    『总不能乖乖地喂他吧。』
    那样的话画面也太奇怪了吧。埃斯蒂和武王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可不想引起他们的误会。
    奥利维亚偷偷查看了基尔的状态栏。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87
    -好感度:-100
    -职业:剑圣
    -回归者，剑之求道者，流浪剑士。
    『等级倒是升了不少啊。』
    好像才过了半年多一点，就已经升了4级。这成长速度，简直会让人误以为他是玩家而不是NPC。
    「……咳咳！」
    基尔吐出了发黑的死血。翻江倒海的内脏逐渐回到了原位。就算这样放着不管，今天之内也能恢复。
    「您是受诅咒之人。」
    正盯着基尔的脸看时，一个声音传来。是辅佐武王的咒术师。他的周围，满是因脱力而昏倒的咒术师们。
    互相残杀……倒也不是。只是在帮武王善后时脱力了而已。说是善后，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那可是将一座山整个复原的工作。脱力也是理所当然的。
    「……诅咒？」
    「在下是侍奉武王的洛克帕。虽然微不足道，但也算是开了明镜的咒术师。」
    对咒术师来说，明镜可不是什么低下的境界。虽然微弱，但能解读对方的命运，占卜吉凶，还能操纵灵魂。
    精通诅咒，这便是明镜的境界。
    「我没问你是谁。」
    「哈哈。」
    洛克帕笑了笑。奥利维亚眯起眼睛，瞪着洛克帕。
    『……第一次见啊。是谁？』
    如果是武王的直属部下级别的咒术师，她应该记得才对，但怎么看都是生面孔。
    虽然这个第一次见到的达到明镜境界的咒术师让她有点在意，但真正让奥利维亚不爽的是洛克帕嘟囔的「诅咒」二字。
    「诅咒？什么意思？」
    「您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我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吗？」
    呲呲呲！
    以奥利维亚为中心，凌厉的寒霜蔓延开来。寒霜瞬间缠住了洛克帕的脚踝。
    大自然被奥利维亚的魔力牵引着移动。洛克帕瞪大了眼睛。
    就算不看也知道。奥利维亚身上蕴含的魔力，即使是他这个达到了明镜境界的人也无法估量。
    迄今为止，洛克帕无法估量的人只有两个。他的师父，和奥利维亚。
    「……失礼了。我为冒犯您而道歉。」
    洛克帕意识到，只要奥利维亚想，就能杀死自己，于是恭敬地低下了头。与其他固执的咒术师不同，他懂得审时度势。
    『这可真是，比我想象的要强得多啊。』
    洛克帕咽了口唾沫。
    这是他在离开师父之前，也就是大约5年前听到的故事。
    住在月之魔境里的咒术师们，偶尔会跑到魔境外面，绑架他们看上的孩子来当弟子，洛克帕也是如此。
    其中，洛克帕的师父尤其特别。
    一般的咒术师只收一个弟子，但洛克帕的师父至少收了十个。虽然洛克帕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但偶尔会看到师父用水晶球和他们通话。
    师父在让弟子们下山时，总是会说这样一句话。
    不要去北方。
    那里住着大魔女。
    「……大魔女？」
    听到洛克帕的话，奥利维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北方的『魔女』只有她一个。
    而知道这件事的外人只有基尔和夜鸦两个。
    「……你师父是谁？」
    「我不能说。请不要误会。从被师父绑架的那天起，我的灵魂就被刻上了契约……。」
    也就是说，说了就会死。
    奥利维亚向前走了一步，洛克帕慌忙摆手。
    「就算您想用魔法读取我的想法也没用。我不知道师父的长相，也不知道师父的声音。从绑架我的那天起，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向我这个弟子透露过一丝一毫的信息。」
    「……。」
    奥利维亚闭上了嘴。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不是对洛克帕的疑问，而是对那个神秘师父的疑问。
    就算奥利维亚不记得拉克缇娅的所有NPC，也记得所有达到一定水平以上的强者。
    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洛克帕这个咒术师，还有他那个师父。
    「蕴含着蓝色雷电的眼瞳，如同白雪般的头发……正如师父所说，我更加惊讶了。您比我想象的还要美丽。」
    「少废话……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
    「您是指预言吗？」
    「嗯。」
    「5年前。」
    现在是帝国历987年，5年前就是982年。
    别说回归了，比教程还要早得多。
    那就是说，他从那时起就知道奥利维亚的存在了，这根本说不通。
    「你让我相信这种鬼话？」
    「……不是吗？那您为什么穿成这样……。」
    奥利维亚的穿着，怎么看都让人联想到魔女。
    「算了，那诅咒呢？」
    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屠杀回里杀过一个叫洛克帕的咒术师。当然，不可能记住所有被杀的人，但有一个确凿的证据。
    洛克帕的好感度没有显示为负数，就是证据。
    咒术师是不排斥魔女的异类之一。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提到了诅咒。
    「说吧。我到底中了什么诅咒……」
    「呃！」
    洛克帕浑身颤抖，低下了头。片刻之后，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睛只剩下眼白，翻了上去。
    [来月之魔境。]
    洛克帕的嘴张得大大的，一动不动。但他的身体里寄宿着另一个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肯定是那个师父。
    [还有5年。5年之内不来月之魔境，你的诅咒就无法挽回了。]
    奥利维亚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人们敌视她的原因是因为屠杀回的业报导致好感度崩盘，而不是因为诅咒。
    根本不存在什么诅咒。
    奥利维亚直视着洛克帕的眼白。
    「就算有，你又是谁？」
    [来了月之魔境，你自然会知道。记住，5年。]
    说完这句话，洛克帕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洛克帕皱着眉头，揉了揉下巴。
    「……呃。该死的师父。都说了附身会让下巴脱臼……」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凶狠目光，洛克帕连忙解释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师父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传话的。」
    「你对我说什么诅咒之类的，也是你师父指使的？」
    「……是。是的。」
    奥利维亚沉默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师父的水平如何，但如果能预知几十年后的未来，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她突然感到不安。如果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诅咒呢？
    『……该死的。』
    如果对方是想扰乱她的心神，那他成功了。
    「你当武王的秘书，也是你师父指使的？」
    「哈哈哈……。」
    看来是的。
    『该死的咒术师。』
    对魔法师来说，弟子是继承自己研究的后人，也是继承一切的继承者。
    但对咒术师来说，弟子只不过是听话的傀儡。更令人惊讶的是，弟子们也把这当成理所当然。
    「那我先告辞了。很高兴见到您，北边的大魔女。」
    洛克帕朝武王所在的方向放飞了一只乌鸦。乌鸦的脚上绑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不再侍奉武王的内容。洛克帕笑着说道。
    「您比师父说的要善良得多。请务必，像现在这样保持理智。」
    「喂，你这是什么……！」
    洛克帕说完这句话，就化作落叶消失了。奥利维亚急忙调动魔力，试图阻止洛克帕的动作，但为时已晚。
    『……该死的咒术师。』
    咒术和魔法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即使是奥利维亚，也不可能瞬间阻止咒力。
    5年。这个叫洛克帕的家伙，为了传几句话，竟然当了5年的武王秘书。
    可见咒术师这群家伙有多疯狂。
    『妈的，要去月之魔境吗？』
    日之魔境和月之魔境，与其他魔境的难度根本不在一个次元。光是满足进入条件就很费劲。
    奥利维亚咬紧下唇。5年的时间看似充足，但考虑到阿丽娅的牵制和弟子们的培养，也并不完全充足。
    要去月之魔境，需要钥匙。
    需要的钥匙一共有三把。而这三把钥匙，分别位于三个不同的魔境。
    其中最近的是……
    伴随着水流声，埃斯蒂顺着水流升了上来。
    「真是执着啊。人类真是不知满足。」
    「本王还没见识过真正的海洋！」
    「你这混蛋。海洋连我都控制不了。给你看了波浪还不够吗？」
    看着埃斯蒂和武王斗嘴，奥利维亚清了清嗓子。现在能去的魔境中最近的是金之魔境。
    而金之魔境位于阿提拉山脉最深处。
    『我的魔法太显眼了。』
    必须挖到最深处才能到达魔境入口，这对奥利维亚来说根本不可能。要挖到那么深，肯定要用到大魔法，她没自信能藏住。
    既不让阿丽娅发现，又能一口气挖到魔境的人只有一个。
    「阿谢·巴尔塔。帮帮我。」
    武王充耳不闻，只是用粗大的手指掏着耳朵。
    「那我让你和我打一架。」
    「……啧。哪来的狗在叫。本王会搭理你这种卑鄙的魔法师？」
    「那龙呢？」
    「……龙？」
    武王的眼神变了。他的嘴唇因好胜心而微微颤抖。
    因为他还没和龙交过手。
    「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武王咧嘴一笑。
    第一百零四章对峙(3)
    基尔清醒过来后，首先找的是奥利维亚。奥利维亚正蜷缩在一个深坑前。虽然坑里不时传来碎裂声，但基尔的注意力并不在那里。
    奥利维亚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基尔，皱起了眉头。
    「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过我在北方？」
    「……什么意思？」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基尔刚才的反应让她确定了。那个术士真的算出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也想过是夜鸦告的密，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是大皇子除掉二皇子巩固皇位继承权之后被泄密还说得过去，但至少现在不是。
    仅仅维持关系就能巩固在大皇子派系中的地位，他们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去北方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顺便去见梅丽娜，还要从夜鸦那里套取帝国的情报。
    「……你在怀疑我？」
    「不，现在不怀疑了。」
    「……。」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设身处地想想，我当然会先怀疑曾经想捅我一刀的家伙。不是吗？」
    基尔闭上了嘴。因为这是真理。
    两人的对话停止了。只有武王挖地的声音回荡着，奥利维亚托着下巴，抬头看着基尔。
    「那么你……也，就是说，回归了？」
    「……。」
    基尔一副「该来的还是来了」的表情。
    「……没错。」
    「那你不也被我杀了……该死。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你。」
    基尔说不出话来。
    奥利维亚现在是什么心情？
    那时应该阻止的。
    那时应该阻止她向『奥利维亚』妥协。
    那样的话，就不会有回归，她也不会对自己感到愤怒了。
    看着基尔越来越凝重的表情，奥利维亚像是受够了似的摇了摇头。然后指着深坑，示意基尔去看。
    「武王，他说他也被上辈子的我杀了。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像要杀了我一样讨厌我。」
    奥利维亚的手指这次指向了埃斯蒂。
    「埃斯蒂也说被上辈子的我杀了。但她反而很感激。说什么感谢我结束了她厌倦的人生。真特别，对吧？」
    「……你想说什么？」
    基尔像吐血一样说道。
    『我也知道啊。』
    基尔恨自己。因为自己狭隘又自私的心性，无法原谅奥利维亚，这让他非常讨厌自己。
    他也想像他们一样拥有宽广的胸襟。
    但是他做不到。
    「但是。」
    奥利维亚的拳头轻轻地捶了基尔的胸口一下。基尔瑟缩了一下，但仅此而已。
    「如果我也和你处在同样的情况下，我也会像你一样。不要太自责了。说实话，我觉得你能忍住不攻击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
    奥利维亚看着基尔的眼睛说道。
    「你没有错，基尔。」
    她无比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基尔像被刺扎到一样愣住了。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说吧。」
    基尔此刻无比感谢武王。因为与武王的对练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虽然他想直接伤害奥利维亚，却没有力气付诸行动。
    「回归前，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句像是随口而出的话，让基尔当场僵住。
    他思考了很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唯一的……朋友。」
    「看来我的朋友不多啊。我这个人。」
    基尔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不是你，是我唯一的的朋友。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朋友。」
    基尔的声音虽小，却坚定地继续说道。
    「你是个好人。总是开朗，有自己的主见。总是先考虑别人，却总能做到最好。那样的你，朋友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和公主，和金塔主，甚至和第一次见面的人……。」
    「这样就够了。」
    基尔闭上了嘴。
    她是想安慰自己吗？
    「这……」
    「没关系。我是说我做了那种事还背叛了你。真是的。我这个人也不正常啊。」
    奥利维亚自嘲的话让基尔露出了苦笑。
    她不记得的那段时间。
    『杀死我的，背叛我的，都不是你。』
    他想这么说。
    『……你，没有任何错。』
    但是他不能说。
    因为那样的话，他就必须解释自己攻击无辜的她的理由。
    基尔很害怕。他不想让奥利维亚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他害怕听到那番话后，奥利维亚会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害怕她会推开自己。他知道她不会那样做，但万一呢，他就是无法摆脱那种恐惧。
    所以他闭上了嘴。
    幸好，奥利维亚没有再追问。她的视线再次转向了深坑。
    『……嗯。』
    奥利维亚暗自笑了。刚才的对话让她确信了。
    『基尔完蛋了。他已经倒向我了。』
    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当从线索中获得的好感度应用到现实的那一刻，基尔就会完全站在自己这边。
    「……这破事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
    武王的声音像回声一样从深坑深处传来。下一刻，砰的一声，武王瞬间沿着墙壁爬了上来。
    他用不耐烦的声音说道。
    「已经三个小时了。三个小时！」
    奥利维亚探出头去，估量着深坑的深度。
    『……嗯。差不多够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
    奥利维亚跳进了深坑。
    或许是因为用了漂浮魔法，到达地面花费了很长时间。
    奥利维亚对这惊人的深度咂舌。
    『……真厉害。三个小时就挖了这么深。』
    真是蛮力啊。
    奥利维亚把手放在地面上，散播着魔力。
    在不远处，她感觉到一个空洞。如果只是这样，她会认为那只是一个洞穴，但那股自然界不可能产生的不祥气息吸引了奥利维亚的注意。
    奥利维亚浅浅一笑。
    『找到了。』
    找到位置后，她开始引导魔力。大地微微震动，爆炸般的魔力涌向奥利维亚的双手。
    轰隆隆！
    碎片四处飞溅。
    「哦？」
    灰尘还没来得及散去。不知何时落地的武王一脸惊讶地看着空洞。
    「竟然真的有这种地方。而且还在本座的据点下面。」
    被黑暗笼罩的空洞入口，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足以被称为魔境的浓度。
    嗒的一声，基尔也落入了深坑。他也感觉到了不祥的气息，眉头紧锁。
    「这里是……。」
    「剑圣小子。把埃斯蒂卖到哪里去了，你一个人下来？」
    「……我也想带她来，但她嫌麻烦，没办法。」
    果然是埃斯蒂的风格。
    武王咂了咂舌，似乎有些遗憾，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转向了魔境入口。
    「你确定里面有龙？本座没见过龙，但怎么看都不像是龙会散发出的气息。难道是恶龙？」
    「差不多。」
    「恶龙……有资格成为本座的猎物。」
    武王哈哈大笑，跳进了空洞。他跑得飞快，脚步声瞬间远去。
    「……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吗？」
    「嗯，大概？」
    基尔一脸怀疑，但仅此而已。他没有资格担心武王。
    菜鸟怎么能担心高手呢。
    奥利维亚踏入了空洞。
    [黄金魔境，黄金龙的巢穴]
    一个提示框出现在奥利维亚眼前。
    『来对地方了。』
    「跟上。」
    在魔境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但奥利维亚并不在意。
    如果基尔控制不住愤怒攻击自己，那么他以后会更加愧疚，这对自己有利；如果不攻击，就可以利用魔境里的怪物让他成长，这对自己也有利。
    奥利维亚用魔法照亮了空洞内部。通往下方的阶梯上到处都是破碎不堪的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是武王干的。
    基尔走近血迹，奥利维亚说道。
    「是矮人。」
    「……矮人？」
    「和你认识的矮人不一样。因为受到了龙的诅咒，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实际上和怪物没什么区别。」
    「……魔境都是这样的吗？」
    「嗯？」
    基尔注视着奥利维亚。
    「上辈子我和你去过树之魔境。那里的精灵也都是这样。」
    他说的应该是艾乌兰。
    基尔举起大剑说道。
    「那么这里的Boss是矮人族长吗？」
    「不是。」
    奥利维亚刚要开口，就听到一声狂暴的吼叫。像是要刮掉灵魂一样，凶残又恐怖。
    基尔咽了口唾沫。
    「……是龙。」
    第一百零五章对峙(4)
    「咕啊啊啊啊！」
    不远处传来像是爆炸的声音。
    「……现在不该过去看看吗？」
    「没事。武王那家伙应该能赢。」
    武王应该能打败那条龙吧。他的等级可是高达94级。起码得是领主级的巨龙才能和他势均力敌。
    当然，就算如此，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取胜。
    这里，黄金迷宫里的巨龙就算不是领主，也绝非等闲之辈。
    『抓它至少要花一个小时。』
    奥利维亚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反方向的通道。在两个通道之间犹豫了很久的基尔，咬了咬牙，跟上了奥利维亚。
    「库咕隆……」
    战斗是多么激烈啊，即使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震动。走了好一会儿，奥利维亚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
    就在那一瞬间。
    漆黑的黑暗中传来了尖叫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阵刺鼻的毒气掠过基尔的鼻尖。
    「……退后。」
    基尔像保护奥利维亚一样站在她面前。
    「退后什么啊。让开。」
    「呲呲呲！」
    以奥利维亚为中心，比月光还要明亮的光芒散开，瞬间驱散了黑暗和毒气。基尔这才看清了空洞内部的情况。
    那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矮人，
    皮肤像中了毒一样青紫，身体不仅破烂不堪，还腐烂到露出了骨头。
    正如奥利维亚所说，和他所知的矮人不一样。
    「……亡灵啊。是死灵术吗？」
    少说也有几百，或许超过一千个。
    奥利维亚意味深长地说：
    「知道那些矮人为什么变成这样吗？」
    「……为什么？」
    「因为猎杀了巨龙。」
    奥利维亚用手指着某个地方。那里有一个体型巨大到难以置信的矮人。
    戴着带角头盔的，魁梧的矮人。
    是族长。
    族长的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斧头。像气球一样膨胀的肌肉，让人能想象到他生前的境界。
    当然，他的处境也和其他矮人没什么两样。
    「他们以族长为首，对抗黄金巨龙，最终成功猎杀了巨龙。但是，受到了诅咒。」
    这是通过矮人留下的记录得知的事实。
    「……那武王在对付什么？」
    「黄金巨龙的尸体。肉体已经腐烂，也没有理智。但是鳞片依然坚硬，而且因为是亡灵，所以不容易死。」
    「你很……了解嘛。」
    「我本来就对这种秘史很感兴趣。」
    奥利维亚的碧眼与基尔对视。
    「帮他们安息吧。」
    基尔没有回答。「唰」的一声，大剑动了。剑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墨色的斗气。
    「我可没打算答应你的请求。」
    「……嗯？」
    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
    「……帮助他们是我的意愿。」
    基尔跳下了空洞。伴随着「哐」的一声，他的大剑砸在地面上。
    矮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基尔就屈膝一弹，瞬间向前冲了出去。即使是轻描淡写的剑击，也有数十个矮人被斩成两段。
    奥利维亚在上面看着这一幕。
    『仅仅砍断是杀不死的吧？』
    和黑魔法师制造的亡灵完全不同。巨龙的诅咒就是如此。
    「咔吱吱！」
    大剑撕裂着矮人们的肉体前进，但基尔的脸色却不太好。碎肉反复纠缠在一起，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基尔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察觉到这种再生能力非同寻常。
    空间剑不能用。就算是他，也没有被山脉压住还能活下来的自信。
    「嚓！」
    矮人们像野兽一样行动。没有武器就用指甲抓，用牙齿咬。
    看到这一幕的基尔，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愧疚。
    「呲呲呲呲呲！」
    将空洞染成漆黑的剑击。
    被剑的轨迹触碰到的矮人发出怪叫，被弹飞了出去。
    就这样，一百，两百，三百……基尔瞬间将一半以上的人员逼到了一侧的墙壁上，他的大剑发出凶勐的鸣叫。
    「嗡嗡！」
    下一刻，爆音响起。当尘埃落定，基尔周围堆积如山的，是无法再生的尸体。
    奥利维亚看着这样的基尔，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她带基尔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基尔的成长。
    『快快长大吧。不多不少，今天就升到90级吧。』
    从不得已进入迷宫的那一刻起，奥利维亚就想着要尽可能地榨取好处。
    而这就是结果。
    [『剑圣基尔』正在成长！]
    那里的矮人看起来很弱，但从整个部落的战力来看，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屠龙者。
    基尔现在正在对抗相当于一个王国以上战力的敌人。
    当然，基尔之所以能够如此肆意妄为，是因为奥利维亚一直在暗中封锁着族长的行动。
    当基尔几乎处理完杂兵的时候，奥利维亚解除了对族长的束缚。
    族长的身影在束缚被解放的同时消失。
    [「库啊啊啊啊！」]
    他瞅准基尔的空隙，勐地蹬地。
    瞬间移动到基尔身后的族长，手里噼出的斧刃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基尔吓了一跳，用大剑挡住了攻击。伴随着巨响，尘埃四散开来。
    风暴中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看起来基尔略处下风。
    「要帮忙吗？」
    「不……用！」
    在空中观看基尔战斗的奥利维亚，嘴角微微上扬。
    这样就够了。
    就算奥利维亚袖手旁观，基尔也不会说什么。因为从现在开始，是自尊心的领域。
    这样一来，经验值就全部归基尔所有了。
    『基尔这边没问题了。』
    奥利维亚通过附在武王身上的观测用使魔，确认了另一边的状况。
    [「库哈哈哈哈！真是无谓的顽强啊！」]
    武王在巨龙喷出的毒气中不断挥拳。曾经闪耀着金色的鳞片，不仅变得碎裂，还像年糕一样被砸得稀巴烂。
    『……这疯子。』
    如果这条龙是活的，一定会对武王的强大感到震惊。
    他没有装备魔法武器。他仅仅依靠肉体就承受住了巨龙的毒气和魔法。虽然有一些小伤口，但仅此而已。对他来说，亡灵巨龙不过是一个结实的沙袋，仅此而已。
    巨龙挣扎着喷出更加可怕的毒气。翻滚的毒气笼罩着地面，将武王所在的空间染成了黑色。
    但武王毫不在意。毒气无法腐蚀他的身体，那能够像纸一样切开岩石的锋利尾巴，早就被他的拳头打断了。
    甚至，武王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无聊的神色。
    失望。
    对巨龙这种族只有这点本事感到失望。与此同时，奥利维亚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果然。』
    武王对付的巨龙虽然强大，但只不过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大概，武王是这么想的吧。
    ……不过是一只大蜥蜴罢了。
    奥利维亚交替看着武王和基尔。
    武王压制着巨龙，基尔略处下风。然而，笑的人却是基尔。
    说到底，剑士也是战士。本能地享受着激烈的战斗。
    基尔的心脏砰砰直跳。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被压制了。虽然被压制了，但感觉不会输。
    『再……一点。』
    基尔的剑越来越快。后退的基尔，在某个瞬间停止了后退。
    「呲呲呲呲呲！」
    剑与斧激烈碰撞，火花四溅。火花逐渐向族长那边倾斜。
    他不想失去现在这种感觉。这样下去，战斗很快就会以自己的胜利结束。但是，即使停止攻击再重新交手，他也确定自己无法再次感受到这种感觉。
    『更多。』
    基尔的剑更快了。不再有火花飞溅。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族长的全身都被撕裂了。但基尔没有停下。
    完全的无我。
    『……现在的话。』
    基尔至今为止只能使用到空间剑的第二式。
    他的第五式，断绝，如果没有[回归者特权]，连尝试都不可能。
    现在感觉可以了。
    基尔闭上了眼睛。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到了剑上。
    虽然不想用空间剑，但他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相信奥利维亚。』
    他相信她会想办法善后。
    下一刻，基尔的剑动了。
    「唰」的一声，周围变得安静下来。
    基尔缓缓睁开眼睛。族长只剩下两条腿了。肉体再也无法再生。
    『……成功了！』
    基尔兴奋地转过身。那里，奥利维亚正紧皱着眉头。
    「你个疯子！要用大招就说一声啊。说一声！」
    她正忙着支撑即将崩塌的地面。整个空洞都在摇晃。
    「轰隆隆！」
    『这重量……！』
    奥利维亚用另一只手画出了空间移动魔法阵。
    「快抓住！」
    奥利维亚伸出了手。基尔愣愣地看着那只手，然后抓住了奥利维亚的手。
    两人瞬间来到了武王所在的另一边的空洞。
    被打成肉饼的巨龙尸体散落在地上。武王正坐在尸体上，把它当作椅子。
    「……巨龙都这么垃圾吗？魔法的宗主？啧。比起你这魔法师，弱得要命。」
    武王的脸上充满了倦怠。果然，这点程度无法让他满意。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金色的钥匙。
    「因为它是不死生物。如果是拥有理智的家伙，就算是你，也要花上一天时间。」
    「……你骗了我。」
    「亡灵巨龙也是巨龙啊。」
    「不，你骗了我。」
    武王一脸不满地落在了奥利维亚面前。他用手指着奥利维亚说：
    「打一架吧。这样我就原谅你的错误。」
    「你前世被我杀了，还敢这样说？你脑子没问题吗？」
    奥利维亚挑衅地笑了笑。武王的眉毛抽搐了一下。
    「那是因为你像个该死的铁公鸡一样战斗，我才输的。」
    「不要。我没有任何好处。」
    武王扔出了手中的钥匙。奥利维亚下意识地接住了钥匙。
    [黄金迷宫钥匙]
    「这个给你。怎么样？」
    武王用力地捶了捶拳头。
    奥利维亚也跟着笑了。
    计划通り。
    第一百零六章分歧点(1)
    武王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因为龙的尸体散发着恶臭。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肚子大便的龙。死了还要给人添麻烦。看来这里是没法打架了。」
    「回上面去不就行了。」
    奥利维亚像是早就等着这句话似的，立刻画出了一个魔法阵。
    奥利维亚的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成了。」
    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制服武王，又不能让其他回归者起疑。如果贸然攻击，可能会引起基尔的怀疑。那样的话，奥利维亚就没有未来了。
    -呲啪!
    移动到地面上的武王轻松地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
    「去下面吧。要是在山顶上打，整座山都会塌的。」
    站在宽阔的平地上，武王说道。
    「比武要决出胜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来一场生死决斗……但那样的话，你这丫头又会像上次一样卑鄙地战斗。」
    「你该不会是怕再死一次吧？」
    武王的两眼闪过一丝光芒。
    「怎么可能。我不怕死。就算当初败在你的魔法之下时，我也没怕过。我只是遗憾我的武功没能碰到你。」
    「听起来你好像觉得这次能碰到我似的。」
    「我可是足足想了10年啊。想了整整10年，要怎么才能干掉一个不停使用空间移动的魔法师。」
    听到10年这个词，奥利维亚的眼中浮现出问号。
    但是她不能问。
    那样的话，她记得前世记忆的事实就会暴露。
    「有句占卜的话。是很久以前，今天早上刚辞职的那个术士告诉我的。我本来是不信什么命运的，但那家伙展现出的能力实在是太神奇了，所以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占卜了一下命运。」
    奥利维亚的眉头微微皱起。
    又是那家伙。
    「……然后呢？」
    「他说要小心魔法师。要小心一个白头发、蓝眼睛的魔法师。我得到那个占卜，已经是10年前的事了。」
    当然，武王当时是不信的。一半也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去占卜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过去的他把魔法师当成废物。
    天生反骨的他为了证明占卜是错的，跑遍大陆寻找白发蓝眼的魔法师。
    当然，他没找到，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金塔主，大魔法师梅丽娜。
    -滚开。从这里开始是帝国的领土。
    他听说过关于她的传闻。大陆最强的大魔法师。在亲眼见到梅丽娜之前，他还以为魔法师们是最喜欢把「最强」这种词到处乱用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
    她很强。武王的拳头可以贯穿天空，但比不上空间移动的速度。他的身体很强壮，但他脚下的地面却不够坚固，无法承受梅丽娜的魔法。他那时才意识到，并非所有的魔法师都是弱者。
    他觉得占卜可能是真的。
    「说是万流归宗。不管是什么领域，哪怕是魔法师，只要挑战巅峰的人，都是强大的，我当时就明白了这一点。」
    虽然还是称呼他们为魔法师，但意思是他承认了魔法师的强大。
    「……而且还是在遇到我之前。」
    陌生的感觉。
    奥利维亚最近经常有这种感觉。这次也一样。
    本来武王和梅丽娜是没见过的。
    至少在奥利维亚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从未经历过的分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不知道的过去，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当然，在意识到前世之前，我还以为占卜的主人是个金发老太婆呢。」
    「……你刚才自己不是说了吗，是金发。」
    「再老一点，头发总有一天会变白的吧。」
    「那眼睛呢？」
    「魔法师们都使用邪门的魔法，我觉得眼睛的颜色也可能会变。」
    沉默了一会儿。
    奥利维亚问道。
    「……所以，你想说什么？」
    武王右手向前伸出，摆好架势。
    「对付战士的时候，要在杀招之间巧妙地混合变招和虚招。是要出拳，还是要格挡，还是闪避。从头到尾都要和对方进行无休止的心理战，只有在算计上胜过对方才能获胜。但是……！」
    轰！
    武王瞬间挥出的拳头击中了奥利维亚的护盾。然后加上了斗气。护盾上一点点出现裂痕，然后像爆炸一样崩溃了。
    「对付魔法师，不需要什么技巧。」
    武王咧嘴一笑。
    在前世，他别说是打破奥利维亚的护盾了，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虽然是偷袭，但碰到了。
    「更快，更强就行了。对付魔法师，就算加上技巧，他们也一样会吓得逃跑。」
    武王这么说着，转头看向跟下来的埃斯蒂。眼神交汇，埃斯蒂先开口了。
    「好好打吧。要是觉得快死了，我会尽量帮你挡一下。」
    基尔也举起大剑作为回应。意思是如果变成生死决斗，他就会介入。
    「呵呵呵。」
    啪嗒。
    武王迈出一步。这一步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交叉的双臂撕裂空间，猛扑过去。
    唰！
    武王的拳击打空了。奥利维亚的魔法稍微快了一点。但武王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机会多的是。自己就算正面挨了奥利维亚的攻击也能撑住，但奥利维亚只要挨一下就完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瞬间缩短。
    这次也没打中。
    就这样，两次、三次、四次……。
    正好第五次拳击落空的时候，武王露出了牙齿笑了。
    「果然，很短啊。」
    像传送术这样的高级魔法需要时间准备。所以奥利维亚能使用的移动魔法只有闪烁。
    而且闪烁的移动距离短到肉眼可见。
    当然，即便如此，也不知道奥利维亚会移动到哪里。她那超凡的魔力控制力，使得预测闪烁的位置变得不可能。
    视线处理也很完美。有时会移动到视线所及之处，有时则不会。
    很好。就是这个。这就是我想要的。
    水平比那条腐烂的龙高多了。
    什么魔法的宗主，什么宗的顶点。明明比奥利维亚还弱。
    虽然没见过真正的龙，但就算见到了，想法应该也不会改变。
    武王。
    看到了前世的奥利维亚的影子。
    第一次感受到的压倒性的失败。
    比起死亡的痛苦，什么都没做到就失败的悔恨更强烈。
    从意识到前世的那天起，他没有一天不在脑海中重现那天的战斗。
    奥利维亚是怎么移动的，用什么魔法封锁了自己的行动。
    他虽然单纯，但在战斗的时候却不一样。他对战斗的热情，无人能及。
    「看到了。」
    所以他知道奥利维亚会移动到哪里。虽然看不见，但看到了。
    说到底她也是人。无法控制无意识中的习惯。
    「一次解决。」
    凶暴的寒气早已侵入肌肉很久了。这是无法排出体外的可怕寒气。
    仅仅十秒左右就确信了。不管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奥利维亚的战斗方式都没有改变。华丽的雷电和空间移动。在那之间隐藏着名为寒气的致命匕首。
    等到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仔细想想，现在也已经晚了。
    但还没有结束。到目前为止还在预料之中。
    武王再次向奥利维亚挥出拳击。面对依旧单调无比的攻击，奥利维亚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就算闪烁的移动距离再短，那种程度的攻击也完全可以躲开。
    「呼！」
    就在这时。
    直到刚才还朝着奥利维亚所在之处释放的气息，像谎言一样消失了。
    嗖！
    武王像是早就等着奥利维亚使用闪烁似的，身体大幅度旋转了半圈。这还没完。
    武王周围凶猛的斗气涌动，凝聚在拳头上。
    「？！」
    奥利维亚的双眼动摇了。
    她察觉到自己中了圈套。闪烁已经发动，终点正好与武王拳头的方向重合。
    躲不开。
    「……这就是本王的答案！」
    轰！
    武王的拳击撕裂空气，发出可怕的声音。
    奥利维亚迅速聚集魔力。护盾？来不及了。别说弹开了，不被击穿就谢天谢地了。
    这是武王的全力一击。
    脸色苍白的奥利维亚脸上浮现出笑容。
    其实她并不满足于从武王那里得到钥匙。
    她还打算把这场战斗用在和阿丽娅的心理战上。
    在伊卡尔使用闪电后不久，如果在米卡贝尔出现武王倾注全力的拳击，阿丽娅肯定会认为这是狩猎。
    为了再次进行屠杀的狩猎。
    但是，如果确认了本以为已经死了的埃斯蒂和武王还活着。
    阿丽娅真的会接受他们成为自己的同伴吗？
    答案是。
    不会。
    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声音大到足以传遍整个米卡贝尔，甚至传到东部。
    奥利维亚的身体被向后推去。肋骨好像裂开了。
    风暴平息下来。奥利维亚身后的天空，与其说是裂开，不如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
    武王蕴含斗气的一击。奥利维亚确信阿丽娅正在看着这一击。
    奥利维亚擦了擦流血的嘴唇，笑了。
    「看到了吧？你会很头疼的。」
    她没有说出口。因为阿丽娅不在这里。
    另一边，武王保持着挥出拳击的姿势，全身冻得发白。虽然输了，但他的脸上没有留恋。
    奥利维亚说道。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武王的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的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
    没有死。虽然很吃力，但还在呼吸。
    同时，期待已久的提示框出现了。
    [成功制服回归者「阿谢·巴尔塔」，且未杀死对方。]
    [获得线索#5。]
    [获得特殊奖励。]
    ……特殊奖励？
    第一百零七章分歧点(2)
    我做了一个梦。
    一阵寒气仿佛要割裂皮肤。
    化为废墟的帝国，连一周都没能撑住就崩溃的神圣王国，守护伊卡尔的波涛停止了涌动，阿蒂拉山脉被冻结的那一天……。
    阿丽娅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幕。
    那是可怕的，但不该被遗忘的记忆。
    「…….」
    因为是梦，她能做的只有在一旁看着。
    那是一片冻土世界.
    不知不觉中，大陆已经变成了人类无法生存的土地。曾是帝国皇女的她，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结束吧。
    回头一看，奥利维亚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懊悔。
    ……懊悔？你这家伙也会？
    奥利维亚的手刚一触碰，身体就从脚底开始结冰。
    然后，随着脸颊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阿丽娅猛地从梦中惊醒。
    「……!」
    周围全都是冰。仔细一看，这里是卡尔西安的巢穴。
    久违地做了噩梦，大概也是因为这股寒气吧。
    「本大爷为了解除魔法阵熬了一整夜，有的人倒是睡得挺香啊。」
    「……进展如何？」
    「九成左右。快结束了。」
    埃里亚斯头也不回地说道。
    龙在进入冬眠时，会设置魔法阵来阻止入侵者。因为至少要冬眠数百年，所以魔法阵的强度自然是设置到最大。就连红龙领主埃里亚斯解除起来都感到吃力。
    埃里亚斯像是在品评阿丽娅一样说道。
    「还是这么弱不禁风啊。」
    「比上次好多了。」
    「上次」指的是前世。
    「切。在我看来，半斤八两。」
    「埃里亚斯大人您说是就是吧。」
    「…….」
    埃里亚斯皱着眉头看着阿丽娅。她可不是那种会乖乖认输的人。
    他们一行人之所以能从奥利维亚手下撑过两年，全靠阿丽娅的心计。
    预判奥利维亚的行动，总是能得出最佳结果的人。
    那就是阿丽娅。
    以固执著称的红龙，甚至是领主的埃里亚斯之所以会听从阿丽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她在两年里展现出了实力。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阿丽娅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别那样笑，让人不爽。」
    「为什么？」
    「跟你那个该死的婊子朋友笑起来一模一样。」
    俗话说朋友之间会互相影响，阿丽娅有时候也会表现出和奥利维亚相似的举动。
    「至少别在卡尔西安面前那样笑。那家伙要是暴走起来，连我也很难阻止。」
    「所以我才那样笑的。」
    「……你说什么？」
    「卡尔西安大人，是不会满足于单纯的合作关系的。」
    近乎主仆的合作关系。
    至少对卡尔西安，必须得这样。
    「卡尔西安大人，直到最后都没能改掉被奥利维亚驯服时的习惯。比起请求，更需要强硬地对待他。」
    埃里亚斯饶有兴致地看着阿丽娅。
    「……所以，你想反过来驯服他？驯服一个龙之领主？」
    「万一他倒向那边就麻烦了。如果他本人反对，我也没办法……但您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反对的人，不是吗？」
    「没错。」
    埃里亚斯咧嘴一笑，似乎很享受现在的状况。
    「这可不容易。」
    「能比杀了奥利维亚还难吗？」
    「当然比那简单。」
    阿丽娅盯着阻挡出入口的魔法阵。
    「所以请您加油。拉拢卡尔西安大人只是个铺垫。等这边一结束，就立刻南下……」
    噼噼啪啪!
    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让阿丽娅抬起了头。云层像纸片一样被撕裂。
    「这斗气不一般啊。是谁？」
    「……武王。」
    「听你这么说，看来是个重要人物啊。」
    对于这随口一问，阿丽娅点了点头。
    「没时间了。东部……虽然很遗憾，但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
    「奥利维亚不是在那边吗？直接去打一架不就行了？」
    「有可能是陷阱。」
    「陷阱？」
    阿丽娅没有回答。埃斯蒂那次可以说是失误暴露了痕迹，但这次没必要特意暴露。
    但是她却暴露了。
    奥利维亚的心思很深。阿丽娅之所以想和奥利维亚成为朋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皇女殿下。你打算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唯一看穿阿丽娅本性的人。
    「……您知道人类什么时候会坦白自己的弱点吗？」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即使被提问，阿丽娅也毫不理会，继续说道。
    「只有在有更严重的弱点时才会。」
    为了掩盖弱点，而暴露弱点。
    「……所以，这就是奥利维亚的弱点？」
    「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但是……」
    为了掩盖什么呢？到底是什么？
    阿丽娅像望夫石一样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她以为我们聚集了多少人，才敢这么嚣张？有自信？还是说……。」
    阿丽娅像望夫石一样盯着天空看了很久，埃里亚斯开口了。
    「解开了。」
    从黑暗的洞穴深处，传来了一股冰冷的寒气。
    虽然比不上奥利维亚，但足以让普通人瞬间冻僵。
    走了很久的埃里亚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你不冷吗？」
    他忘了给她施加保暖魔法。
    吓了一跳的埃里亚斯转过身。
    「我不是说过了吗。比上次好多了。」
    阿丽娅露出了和奥利维亚如出一辙的微笑。
    *****
    奥利维亚抱着胳膊，确认着提示窗口。
    [获得了5个线索。]
    [获得特别奖励。]
    到目前为止，线索奖励从未让奥利维亚失望过。
    总是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最需要的奖励。
    [特别奖励]
    [逆压制]
    -今后，即使你被反过来压制，也可以获得线索。
    但是，这是什么鬼东西？
    还是特别奖励。
    「……不吉利。」
    这简直就像诅咒她完蛋一样。
    如果回归者被奥利维亚压制，只会稍微扭曲记忆。
    但如果奥利维亚被压制呢？
    她会立刻被五马分尸。
    也许不仅仅是杀死她。可能会把她绑在地下密室里，折磨到她死去。
    「最近怎么老是出现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几十年前就预言了她存在的巫师也是，现在连线索也一起来捣乱。
    「……真是够了。被打成这样还没死吗。」
    埃斯蒂用脚踢了踢昏迷的武王。
    把这两个人带到格雷西亚的巢穴是不可能的。不仅无法控制，而且留着他们反而更有效率。
    线索#4，线索#5，还有进入月之魔镜的钥匙。
    现在能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
    因此，没有理由再留在大陆东部了。
    「……你要走了吗？」
    一直默默观察着的基尔开口了。
    虽然以前就感觉到了，但基尔在奇怪的地方很敏锐。
    特别是和离别有关的时候。
    「当然要走。来这里也是被魔法卷进来的。」
    「被卷进来？」
    「是赤塔主吗？在伊卡尔遇到那家伙，他一看到我就直接攻击我。」
    总之，来到这里都是赤塔主的错。
    被埃斯蒂缠上，遇到武王。
    总之，都是因为赤塔主才发生的。
    埃斯蒂在一旁帮腔，表示赞同。多亏了她，哄骗基尔变得容易多了。
    「……赤塔主那家伙为什么会在伊卡尔？不对，在那之前……他攻击了你？」
    咔嚓，牙齿咬紧的声音，基尔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好像关注了什么奇怪的点。
    总之，如果基尔都这么说了，那么把这次相遇说成是偶然发生的意外事件也不难。
    「算了。我已经把他制服了，扔进垃圾桶了。」
    奥利维亚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是因为她知道基尔听到「没事」就会发作。
    如果就这样回到帝国，回去后应该会立刻教训赤塔主吧。
    反正，要找借口教训他多的是。实在不行，编一个也行。
    比如突然宣布支持大皇子……之类的。
    如果皇帝最亲近的罗特希尔德家族倒向大皇子，那么二皇子立刻就会完蛋。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二皇子肯定会强迫加尔杜尔去解决问题。之后的事情……不是很明显吗？
    「我会偶尔来看你的。」
    「你觉得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你不是说想死在我手里吗？」
    埃斯蒂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你要杀我？」
    「……不。」
    「我就知道。」
    埃斯蒂咂了咂舌。
    「我会跟武王说的。你明年还会来。」
    「明年……有点困难。」
    「那就后年。」
    「后年也……」
    「别来了。干脆永远别来了！」
    埃斯蒂说完就潜入了水池。奥利维亚看着她的样子笑了。
    因为她察觉到了埃斯蒂不想给她压力的体贴。
    「走了。」
    [使用技能「传送」。]
    基尔依依不舍的脸庞逐渐消失。
    只露出眼睛在水面上的埃斯蒂，也瞬间从视野中消失了。
    干净的天空下，美丽的雪山显现出来。
    山腰上，出现了熟悉的面孔。
    「来，今天……」
    梅丽娜的瞳孔中，映出了奥利维亚的身影。
    她高兴地跑了过来。
    「维，维亚！」
    弟子们也慢慢地靠近。所有人都变得比刚开始时强大了许多。
    「梅丽……」
    那一刻，金色的锁链缠绕住了奥利维亚的身体。
    「……娜？」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笑容中带着杀气。
    这么说来，约好的一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
    「啊，那个……就是说。」
    梅丽娜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听她解释。
    「孩子们，向你们的老师展示一下这段时间的成果吧。」
    「……怎么展示呢？」
    对于阿拉米斯的提问，梅丽娜说道。
    「攻击她。」
    反正应该不会死吧。
    第一百零八章分歧点(3)
    奥利维亚不在的三个星期里，她的徒弟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奥利维亚回来之前，你们将由我来教导。
    光是跟上梅丽娜的教导就已经够吃力了。因为梅丽娜和奥利维亚一样，都追求极致的效率。
    不过，谢天谢地的是，梅丽娜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凶神恶煞。
    她是一位严厉的导师，但同时也很温柔。
    当然，梅丽娜之所以温柔，是因为他们是奥利维亚的徒弟。
    「你的徒弟们现在总算认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梅丽娜让徒弟们直接用魔法攻击她，她连防御护盾都不用，徒手硬接，一下子就让他们明白了实力的差距。
    看到梅丽娜毫发无损，徒弟们没有绝望，反而更加努力。
    他们意识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坐井观天。
    魔法师本来就是这样的。
    一旦清楚地认识到还有更高的境界，就忍不住想要往上爬。
    「……所以，我也要徒手硬接吗？」
    奥利维亚的瞳孔微微颤抖。
    不会吧？她这么想着，看向徒弟们，徒弟们就像等待已久似的开始吟唱咒语。
    [「高级魔法师，阿拉米斯」使用了「冰霜雨」。]
    [「准高级魔法师，杰娜·伊库雷恩」使用了「闪电召唤」。]
    [「准高级魔法师，罗德·费尔南迪」使用了「光之救世主」。]
    这帮家伙，是认真的。
    「……等级怎么升了这么多？」
    一个高级，两个准高级。
    这水平，无论去哪个魔法塔，都能轻轻松松地混个长老当当。
    「难道连时间魔法都用上了？」
    思维加速到底加了多少倍，才能让一个人在三周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孩子们。先冷静一下……」
    「比想象中要轻松，师父。」
    「还行……不。比想象中更能忍受。」
    「嘿嘿，嘿嘿嘿……」
    失去了生气的死鱼眼。看到这副模样，奥利维亚无语了。
    「……梅丽娜？」
    你到底做了什么？
    梅丽娜盯着奥利维亚看了一会儿，然后清了清嗓子。
    「他们还没适应时间加速，所以才这样。」
    「……你到底加速了多少倍，人才会变成这样？」
    「十倍？」
    听到这话，奥利维亚立刻理解了徒弟们那不合常理的成长速度。
    实际上，他们相当于经历了30周的折磨，不成长才怪。
    幸运的是，格雷西亚似乎没有攻击的打算。毕竟，就算是奥利维亚，也不可能徒手硬抗巨龙的吐息。
    呲呲呲!
    骇人的魔力注入了徒弟们的体内。
    他们一个个都兴奋得满脸通红。看起来恨不得立刻把魔法砸过来。
    「……要我硬接那个？」
    奥利维亚咽了口唾沫。她的视线转向了束缚着自己的锁链。
    这种程度的锁链，只要解放魔力，随时都能挣脱。
    「要挣脱也可以哦。」
    「……」
    她可没自信承受梅丽娜的报复。
    当然，她知道梅丽娜为什么这么做。
    很明显，梅丽娜这段时间肯定也使用了思维加速。
    她有一种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奥利维亚的强迫症，不可能满足于和别人在相同的时间流逝下努力。
    奥利维亚只是晚了一天，但对梅丽娜来说，却感觉像过了一个多月。
    也许更久。
    奥利维亚之所以乖乖被束缚，也是因为察觉到了梅丽娜的不满。
    再说，梅丽娜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单纯的泄愤而这么做的人。
    她这么做肯定有合理的理由。
    「……只要不用防御护盾就行了吧？」
    抵挡魔法的方法有很多。比如解除魔法，或者通过魔力干涉夺取主动权……
    「用吧。」
    「……真的吗？」
    「然后，后果自负。」
    「……」
    梅丽娜说着，走到了奥利维亚身后。她在奥利维亚耳边低语。
    「别觉得太委屈了。需要认清自己几斤几两的，可不只是你的徒弟们。」
    梅丽娜对徒弟们说。
    「等我发出信号，你们就释放魔法。」
    然后她转过头对奥利维亚说。
    「你总是试图躲避所有的魔法。实在躲不开的时候，才想着抵挡。如果是高阶魔法，这么做还可以理解，但有必要连低阶魔法都躲避和抵挡吗？」
    梅丽娜为了展示，在指尖制造了一个火球，然后扔到了头顶。火球刚碰到梅丽娜的金发，就如同雪花般消散了。
    这是一个曾经短暂触及真理的顶级魔法师，其魔法抗性的最直观体现。
    「……这个嘛。」
    为了节省那么一丁点体力，却要消耗数十倍的魔力和精力。
    梅丽娜指责的就是这一点。
    「我也知道……」
    攻击要躲避。躲不开的时候再抵挡。
    这是玩了几千遍拉克缇娅后自然而然养成的习惯。
    「你知道是知道。但你不知道自己能承受什么程度的攻击，不是吗？」
    「……要试验一下吗？」
    「哎呀，什么试验。」
    梅丽娜露出灿烂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奥利维亚的脸颊。
    「这都是为了改变你的认知。而且，你的徒弟们也能借此机会了解，面对高阶魔法师时，需要注入多少魔力，不是吗？」
    ……总之，既然是一举两得，那就没办法了。
    事实上，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来了解徒弟们的成就了。
    「反正本来也是打算用来对付巨龙的。」
    与冰系魔法巅峰的奥利维亚的战斗经验，在与白龙卡尔西安的战斗中也会有很大帮助。
    顺便还能让梅丽娜消消气。
    「……就这一次。」
    "好。"
    梅丽娜向徒弟们发出信号，徒弟们立刻释放了魔法。
    轰、轰、轰隆隆！
    爆炸声接连不断。闪电、冰霜和光芒四处飞溅。
    紧闭双眼的奥利维亚偷偷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狼藉。但奥利维亚本人却毫发无损。
    「……打中了吗？」
    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但仅此而已。
    不是，这真的可以吗？
    [闪电召唤]好歹也算得上是高级魔法，没想到只是有点刺痛而已。
    当然，也有属性相同的原因……但被闪电击中的感觉是「刺痛」，这可能吗？
    弥漫的尘埃还未散去，梅丽娜就笑着走了过来。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束缚着奥利维亚的锁链不知何时消失了。
    「怎么样？」
    梅丽娜说得对。
    奥利维亚，直到现在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有多强。
    「觉得可以提高强度吗？」
    「……可以。」
    下一刻，无尽的魔法之雨倾泻在奥利维亚身上。
    *****
    「……怎么会变成这样？」
    晋升为夜鸦干部赛特上下打量着奥利维亚。她的脸颊上有一道像是被割伤的伤口。头发虽然整理过了，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受伤了。」
    「和这一个月没能接头有关吗？」
    「……差不多吧。」
    奥利维亚通过这次机会，清楚地了解了自己的实力。
    60级以下的魔法，对奥利维亚来说毫无用处。
    当然，仅限于魔法。如果是物理攻击，哪怕是村里小孩挥舞的匕首也能奏效。
    不过，这已经是不错的成果了。
    这意味着以后不需要应对那个级别以下的魔法了。
    奥利维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纸割伤的浅浅的伤口。这也是徒弟们造成的。
    「成长了很多啊。」
    才学了不到一年的家伙们。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成长速度肯定会变慢，但照这个趋势下去，将来他们肯定能胜任杀手锏的角色。
    「行了，给我情报吧。听说帝国那边出了件挺轰动的事。」
    「……说起来，正有件事要跟你说。」
    赛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知道公主被红龙绑架了吗？」
    「……绑架？」
    「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件事，皇宫内部乱成了一锅粥。」
    黑魔法师们被驱逐出境，到处都在进行猎巫行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埃里亚斯的真身，很难说是普通的龙。
    它长得凶恶残暴，会被误认为是魔龙。
    既然出现了魔龙，自然要清除与魔相关的东西。
    「那家伙和恶魔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性格像恶魔，但不是恶魔。
    「你还挺信任我的嘛？连机密都随便告诉我。」
    「我只是想确认你是否与这件事有关。幸好……看来不是。」
    看着安心的赛特，奥利维亚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公主？她应该没有追随者吧？」
    「有。克拉芬公爵家已经归顺了公主。还有财务部、监察部，以及三个边境伯爵。目前确认的就这些。」
    「……果然。」
    「嗯？你刚才说什么？」
    「自言自语，别在意。」
    奥利维亚挥了挥手，分散了赛特的注意力，同时思考着。
    「……帝国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了。」
    财务、监察，再加上军方都倒戈了，实际上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民心早已站在阿丽娅这边。
    「和女皇剧本一模一样。」
    在无数次的游戏中，也有过拥立阿丽娅为皇帝的时候。
    那时，阿丽娅也是这样做的。
    「阿丽娅表面上支持二皇子吧？」
    「……没错。」
    通过表明支持二皇子，来阻止大皇子被立为皇太子，从而保持平衡。
    那一刻，两位皇子都会将阿丽娅视为登上王座必须争取的最重要因素。
    因为二皇子一旦失去阿丽娅的支持就会跌入深渊，而大皇子一旦得到阿丽娅的支持就能被立为皇太子。
    巧妙的走钢丝。
    在此期间，假装尽可能地争取利益，背地里却把掌握实权的贵族们拉拢到自己这边。
    这就是阿丽娅的手段。
    「埃里亚斯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绑架阿丽娅……暗主肯定也参与其中了……」
    奥利维亚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那么，下一个是卡尔西安吗。」
    被魔龙绑架的公主，骑在魔龙背上凯旋归来？
    这样一来，她就相当于获得了实际的武力，那一刻，皇子们就完蛋了。
    不能让帝国这么快就落入阿丽娅手中。
    「罗特希尔德公爵家很快就会攻击红塔主。」
    「……这是什么意思？」
    奥利维亚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到时候，吞并二皇子的最大支柱之一的魔法师协会。扶持一个人代替红塔主，不是轻而易举吗？」
    事已至此，只能让大皇子当皇太子了。
    第一百零九章大陆南部(1)
    奥利维亚的话让赛特一时语塞。
    准确地说，是因为奥利维亚的心机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明得多。
    「……你到底知道多少？」
    怎么会有人每次见面都超出他的预期呢？
    「这家伙……真的是魔女吗？」
    她过去到底是做什么的，竟然如此了解帝国的内情？
    「这……实际上是拥立皇位啊。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吗？」
    把一皇子殿下推上皇太子之位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他原本就是一皇子一派的人。
    但问题是，这对奥利维亚有什么好处？
    赛特咽了口唾沫。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那就叫你们团长来。」
    「……请等我两个小时。」
    赛特撕开传送卷轴消失了。
    这应该不是直接传送到帝国的卷轴。为了不被读取位置，他大概会中转两三次。
    '当然，这是毫无意义的。'
    [线索#6的主人是「革命家」。]
    看来从第六条线索开始就不显示名字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问题。名字什么的，他当然都记得。
    奥利维亚翘着二郎腿，等着卡利奥佩的到来。
    不知不觉间，暮色降临。
    她应该快到了。
    刚这么想着，光芒一闪，有人出现了。
    一个让人联想到刺客的黑衣蒙面女人。
    她似乎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紧紧抓着腰间的佩剑。
    「我已经从赛特那里大致听说了。」
    看来她这两个小时内一直在疯狂地搜集关于赤塔主的情报，额头上还残留着来不及擦去的汗珠。
    不过，她应该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当事人赤塔主加尔杜尔还在垃圾桶里待着呢，而参与谈判的关键人物基尔、武王和埃斯蒂都聚集在阿提拉山脉。
    当然，她会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说明奥利维亚的话有一定可信度。
    「你想要什么？」
    这么快就直入主题了吗？
    看来时间确实很紧迫。
    皇女被绑架到埃里亚斯，二皇子的支持基础动摇，现在正是一皇子的绝佳机会。
    换句话说，如果现在不把事情定下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到反击。
    「没有。」
    「……没有？你让我相信你？」
    「准确地说，我想要的是让一皇子成为皇帝。」
    卡利奥佩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
    「……你到底答应了一皇子殿下什么条件？」
    一皇子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皇女不能继承皇位就行。
    奥利维亚故意装作很轻松地笑了笑。
    「这种事你们自己去查啊。你们不是很厉害吗？」
    面对这近乎挑衅的话，卡利奥佩皱起了眉头。
    「……算了，还是说说关于魔法师协会的事情吧。」
    帝国的武力分为两派：骑士和魔法师。
    除了金塔主之外，所有的魔塔主都隶属于魔法师协会。
    而现任魔法师协会会长就是赤塔主加尔杜尔。
    「罗特希尔德家族是中立的。你知道吗？」
    「知道。但是，指责赤塔主而不是魔法师协会会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卡利奥佩的皱纹更深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只要家主基尔公爵不出面，就无法对赤塔主造成任何打击。而且基尔公爵……」
    「是个对别人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的人。」
    但是，至少对加尔杜尔不是。
    「如果你实在不相信，可以去见见基尔公爵。告诉他你会帮助他打倒加尔杜尔。他会很高兴地接受的。」
    听到这话，卡利奥佩的表情闪过一丝凌厉。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她肯定会当成胡说八道。但是，如果是奥利维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神秘的魔女。即使身处偏远的北部，也能洞悉高层内幕的人。
    「……我需要你进一步解释。仅仅听你几句话就采取行动，风险太大了。」
    上钩了。
    奥利维亚笑了笑，回答道。
    「基尔公爵和赤塔主加尔杜尔。他们之间有私仇。」
    「……私仇？」
    「加尔杜尔攻击了基尔公爵非常重要的人。」
    卡利奥佩沉默了一会儿。
    她的眼神似乎在试探奥利维亚的意图。
    「……基尔公爵最重要的人，只有他的妹妹希尔德·罗特希尔德。而且希尔德·罗特希尔德有公爵家的高级骑士24小时保护。就算是赤塔主……」
    「还有一个。一个相处了很久的异性朋友。」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谎言吗？」
    「不是谎言。再说，我撒谎对我有什么好处？」
    「让基尔公爵对我们产生戒心……」
    「如果他开始警惕你们，你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信任我的话。那对我也是损失。我会失去一个优质的情报来源。」
    奥利维亚的话让卡利奥佩的瞳孔微微颤抖。
    她慌张地把手放在嘴边。
    「……真的？」
    「嗯。」
    卡利奥佩的眼珠飞快地转动。
    「……异性朋友？」
    「嗯。」
    「也就是说，性别是女的？」
    「对啊。」
    「……未婚妻？」
    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去了？
    「不是。只是异性朋友。」
    「……确实，如果赤塔主敢动我的未婚妻，我肯定会立刻向他发起决斗。」
    「……。」
    该死，这家伙现在连听都不听了。
    看来她对「未婚妻」这个词非常执着。
    「我再说一遍，只是异性朋友。」
    「不会有人说「只是异性朋友」是非常重要的人。」
    ……是这样吗？
    奥利维亚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头。
    为了炫耀自己和基尔的交情，她在措辞上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看着这样的奥利维亚，卡利奥佩笑了笑。
    「果然，是有一个隐藏的未婚妻啊。至于为什么要隐瞒，我就不问了。」
    奥利维亚深深地叹了口气。
    「随便你怎么想。」
    「……连身为夜鸦团长的我都没能察觉到未婚妻的存在。罗特希尔德公爵家的情报部门水平这么高吗？看来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等级了……」
    卡利奥佩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了。
    奥利维亚看着这样的卡利奥佩，若有所思地问道。
    「最近神圣王国怎么样？」
    「……教皇仍然因为东部协商的事情不在。而且，最终圣女候选人发生了变动。」
    「变动？」
    「从两人体制，再次变动为三人体制。因为一个叫丽贝卡的候选人撤回了放弃声明。」
    卡利奥佩滔滔不绝地说出了她所知道的情报。
    当然，这并不是出于纯粹的好意。奥利维亚告诉了她有用的信息，她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还人情吧。
    奥利维亚试探性地问道。
    「圣女这种职位，竟然可以随便改变候选资格吗？」
    「本来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的能力非同寻常，所以即使是代理教皇也无可奈何吧。」
    受到光之女神艾特尔宠爱的人。
    那就是丽贝卡。
    「无论是象征意义上，还是拥有的神圣力量总量，都与其他候选人无法相比。硬要找缺点的话，只有年龄了，但时间会解决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实际上已经确定了。
    「具体内情还得亲自听听才知道……」
    至少现在，奥利维亚还没有见丽贝卡的打算。
    [线索#6的主人是「革命家」。]
    奥利维亚再次转移了话题。
    「你们，肯定在南部也有情报员吧？」
    卡利奥佩的红色瞳孔看向了奥利维亚。
    原本稍微有些兴奋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有。」
    卡利奥佩出身于大陆南部。
    而南部，是被恶魔夺走的土地。
    她为数不多的逆鳞之一，就是南部。
    南部人性格强悍的原因也在这里。
    不够狠毒的人，无法在极端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重点人物名单，肯定也有吧？」
    这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有。」
    「给我。」
    沉默蔓延开来。
    然后。
    啪嗒！
    卡利奥佩从亚空间里取出什么东西放在了地上。
    足足有数百页的文件。
    「如果你越界了……」
    「我不会越界的。我跟其他魔女不一样。」
    大陆南部是禁地。
    下级恶魔时不时出现，充满了邪恶和绝望的灵魂四处游荡。
    而邪恶的土地上，自然会聚集着败类。
    从黑魔法师到凶恶的罪犯，再到魔女……。
    卡利奥佩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像奥利维亚这种级别的魔女去了南部，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下次什么时候联系？」
    面对卡利奥佩的提问，奥利维亚转过身。
    「等我叫你的时候。」
    然后瞬间消失了踪影。
    「……。」
    过了很久，卡利奥佩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口气。
    「该死的。我可不想白白送死。」
    她的直觉，正在剧烈地颤抖。
    「……是不是不该让她去的？」
    直觉告诉她，不应该让奥利维亚去南部。
    第一百一十章大陆南部(2)
    「尊贵的皇女殿下，竟然会对这片贫瘠的南部地区感兴趣。」
    男人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陈年葡萄酒，倒了出来。确认有两个杯子后，角落里的影子动了一下。
    [反应挺快嘛，革命家。]
    「想在贵族老爷们中间活下来，这点眼力见还是得有的。」
    革命家的瞳孔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所以，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你的本体，还是影子？」
    「是本体。来见大人物，怎么能犯那种失礼的错误呢。」
    暗主一边说着，一边旁若无人地喝着葡萄酒。摘下面罩，乌黑的长发四散飘落。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本来就不是会扯上关系的缘分。」
    革命家冷冷地回答道。即使面对大陆最顶尖的刺客，他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恐惧。革命家摇晃着酒杯说道：
    「开门见山，先说说我的条件吧。我想要的是大陆的一半。我会大发慈悲，把有皇宫的西部让给你们。」
    这是个荒唐的条件。
    他所追求的革命，是建立一个没有贵族的社会。对于处于身份制度顶点的皇女来说，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条件。
    「接受不了的话，就滚吧。」
    面对逐客令，暗主干笑了一声。把自己当成皇女的传令官，这倒也说得过去。暗主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至于侮辱感？刺客怎么会留下那种玩意儿。
    他笑的理由只有一个。
    「你不了解皇女的器量。」
    暗主咧嘴一笑。革命家提出的条件，和皇女预料的一字不差。
    「……器量？」
    暗主没有回答，而是放下了一个水晶球。不是通讯用的，而是录音用的。革命家一脸怀疑，把手放在了水晶球上。
    寂静中，响起了皇女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该死的。」
    革命家咬牙切齿地说道。
    皇女的话，可以用两句话概括。
    别分一半了，干脆全拿走吧。
    反正我也不需要。
    「接受吗？」
    「……随你便。」
    暗主点点头，把水晶球放进了怀里。革命家一脸失落，望着天空。
    天才领先一步，洞悉对方心理的人领先三步。
    「简直就是个怪物。」
    到底领先了多少步啊？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所以才更让人感到恐惧。这意味着她有多么憎恨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由我来杀。」
    「那可不行。还有排队的呢。」
    「真快啊。收集了多少人？」
    「算上你，五个。」
    「下一个是恶魔猎人吧。」
    暗主点了点头。
    「那个猎人婊子现在正在追逐被帝国驱逐的魔女。现在应该……在灰烬之地吧。」
    革命家递过来的纸上，画着魔女的肖像。
    *****
    门被猛地打开了。
    外面刮着荒凉的沙尘暴。人们为了不接触到带有毒气的沙子，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身体的极小一部分。
    打开门进来的一行人共有三个，似乎完全没有隐藏自己是外地人的意思，毫无保留地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快关门。」
    一行人一进来，原本喧闹的旅馆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间房。不需要吃饭。」
    「三个人一间房，对吧？」
    奥利维亚脱下长袍，弹出一枚金币。意思是看着办。
    「啊……。」
    旅馆老板看到奥利维亚的容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虽然他见多识广，但这样的脸还是第一次见到。
    白玉般的肌肤，宝石般闪耀的双眸。
    据说能迷倒数千男人的梦魔，恐怕也比不上眼前的这位女性。
    「干嘛呢？不收吗？」
    「啊，是！」
    如果是个有脑子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安全，是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蠢，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
    「……是哪里没落的贵族出身吗？」
    「南部哪来的贵族。是魔法师。」
    奥利维亚的指尖燃起了一团火球。旅馆老板虽然对魔法不怎么了解，但大概能看出奥利维亚的实力。
    应该是在外面有点实力的魔法师。
    「原来是火系魔法师啊。恕我冒昧提个建议，千万别去沙漠。那可是自寻死路。」
    旅馆老板拿来了一把钥匙。
    「三楼最里面的房间。条件不错，三个人睡也绰绰有余。」
    一行人走上楼梯，进入了分配的房间。杰娜脱下长袍，呼出了一口气。
    「呼……现在总算感觉好点了。」
    昨天还在北部，突然来到烈日炎炎的南部，沙尘暴就不说了，热得简直要命。
    「老师，我们现在去哪儿？」
    阿拉米斯披上长袍说道。奥利维亚用净化魔法轻轻地清洁了一下身体，回答道：
    「火之魔境。」
    「……您说的修炼就是这个啊。」
    奥利维亚只带了杰娜和阿拉米斯来南部。虽然她想把四个人都带来，但那样太显眼了。
    她计算过了，即使遇到回归者，两个人也足以安全撤离。
    而且，如果结局的条件是消灭魔神，那么从现在开始积累经验也是正确的。
    没有带光属性的罗德·费尔南迪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训练就是要难才有意义。
    「我带你们来的理由有两个。第一个当然是，为了教你们对付被魔气侵蚀的怪物的方法，第二个是……。」
    咚咚！
    有人敲门。从那毫无顾忌的声音中，弟子们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开门，你个混蛋！」
    门外站着的是在一楼见过的男人们。他们穿着一身盗贼般的装束。奥利维亚一言不发地展开了魔法。凶猛的魔力涌动，形成了火焰之箭。
    -噗噗！
    瞬间穿透房门飞出的箭矢，贯穿了男人们的大腿。
    「咳！」
    「看来你们准备得很充分嘛。」
    奥利维亚说着，向右手注入了魔力。刻有魔法抵抗咒文的防具无法抵抗涌来的魔力，直接爆裂开来。在惊恐的男人们瞪大眼睛之前，奥利维亚抓住了他们的衣领，直接提了起来。
    「第二个是，与人类的实战。」
    "咳，咳……"
    直到他们的脸变得通红，奥利维亚才放开了他们。奥利维亚拍了拍手，问道：
    「来，给我的弟子们解释一下，你们刚才想干什么？」
    「想，想抢劫财物……」
    「放屁。」
    奥利维亚说道。她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闪烁的火焰箭。
    「下次就是脑袋了。」
    「想，想先玩弄一番，然后卖到奴隶市场……」
    「我就算了，她们呢？她们可是用长袍遮住了脸。」
    「外地人本身就值钱。卖给魔女或者黑魔法师，能卖个好价钱……」
    奥利维亚不再听他们说话。咔嚓！强击魔法将他们的手碾碎。肉块四处飞溅，痛苦的惨叫声响彻四周。
    「滚。」
    奥利维亚看都没看那些落荒而逃的家伙，回到了房间。
    「不杀了他们也可以吗？」
    先回过神来的阿拉米斯说道。
    「就这么放了他们，他们肯定会带人来……」
    说到这里，阿拉米斯明白了奥利维亚的意图。
    「……带人来？就算带人来，能打得过我们的老师吗？」
    反倒是他们会被收拾掉。
    「明白了。那我们现在开始跟盗贼团战斗就行了吗？」
    「……那样不是太简单了吗？」
    杰娜提出了疑问。他们与一年前相比，已经成长了很多。与北部的怪物们战斗，让他们充分体会到，即使盗贼团倾巢而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无论是奥利维亚还是梅丽娜，都有把人逼到极限的卓越才能。
    肯定不会满足于此。
    「如果是魔人，或者恶魔的话，或许还可以。」
    「嗯……」
    阿拉米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沉吟。恶魔这个词所具有的力量就是如此。
    「你们要对付的是魔女。」
    「魔女……您是说？」
    听到魔女这个词，弟子们愣了一下。
    因为他们想起了过去深信奥利维亚是魔女的时候。
    当然，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她不是魔女，只是个古怪的魔法师而已。
    「叶卡捷琳娜·克劳奇。曾经是四大公爵家之一的克劳奇公爵家的女儿。现在，因为被下了追杀令而四处逃亡。」
    996年，帝国学院。
    西部魔界的主人，贝尔芬格的契约者就是叶卡捷琳娜。
    而且，她也是在灭门轮回中杀害阿拉米斯、杰娜和罗的罪魁祸首。
    「读读看。」
    奥利维亚说着，把文件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夜鸦们熬夜整理的资料。
    「……叶卡捷琳娜，不是「花之公女」吗？」
    「是花之公女还是撒旦之子，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今年年初因为魔女的身份暴露而被赶了出来。总之，读了之后你们也知道了，叶卡捷琳娜契约的恶魔是大恶魔贝尔芬格。」
    阿拉米斯张了张嘴，又紧紧地闭上了。
    不管是和金塔主梅丽娜的缘分，还是能知道这种只有最高层才能知道的情报，却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隐居在北部呢？
    而且还背负着魔女这种不光彩的名声。
    「……大恶魔？」
    杰娜紧张地说道。
    不是普通的恶魔，而是大恶魔。
    「和大恶魔契约的魔女有多强？」
    「比大魔法师还强。如果是光之大魔法师，或许还能勉强一战，但其他属性的，顶多只能勉强支撑。」
    「那我们……」
    「绝对赢不了。」
    奥利维亚仿佛在说不用担心一样，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恶魔不会对失败的魔女感兴趣。如果是大恶魔贝尔芬格，那就更不用说了。他肯定会立刻把契约转给手下的恶魔。」
    奥利维亚指着资料上的等级表说道。
    「那么等级至少会下降两级……大概会降到伯爵级恶魔吧。」
    杰娜眨了眨眼睛，问道：
    「那……有多强？」
    「相当于上位魔塔的塔主。而且还是在属性不相克的前提下。」
    听到奥利维亚的话，杰娜的脸色变得苍白。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凌晨。会是一段艰苦的旅程，好好休息吧。」
    奥利维亚在地图上点了一下，说道：
    「我们要去灰烬之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陆南部(3)
    在荒凉的沙漠中跋涉了两天，杰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奥利维亚第一天会说这里是「烂摊子」。一望无际的荒地，地狱火烧灼过的沙子，燃烧的蹄印……这和杰娜想象中普通的沙漠完全不同。
    「咳咳……」
    逆风飘来的硫磺味让杰娜皱起了眉头。如果只有硫磺味倒还好，时不时窜出来的黑暗生物简直要把她逼疯。
    她想休息，但这鬼地方根本没法休息。
    简直到了让她觉得北方的冬天都像天堂一样美好的地步。
    「等等。」
    奥利维亚在一座化为灰烬的村庄前停下了脚步。四处散落着人类的尸体，以及用来向恶魔献祭的祭坛。毫无疑问，这是奥利维亚追捕的魔女留下的痕迹。
    「噗……」
    奥利维亚手中抓着的一把灰烬被风吹散了。
    「时间不长。」
    从残留的魔力来看，魔女今天黎明前还在这里。
    「那家伙，我一定要抓住她。」
    杰娜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开始她还对大恶魔的契约者感到害怕，但经历了这番折磨后，她只想尽快结束这苦行，管她是大魔女还是什么。
    「你现在太激动了。冷静下来。」
    阿拉米斯劝告道。他的周围满是冻僵的大型蝎子的尸体。这里的怪物虽然火抗很高，但对冰冻异常的脆弱。
    他检查了一下剩余的魔力。大约还剩三分之二。他已经很节省了，但因为怪物没完没了地袭击，他也无可奈何。
    「师父，我有个问题。」
    「什么？」
    奥利维亚停下焚烧尸体的动作，转头看向阿拉米斯。
    「您一直只使用火系魔法，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自从抵达南部以来，奥利维亚一次也没用过其他属性的魔法。
    「稍等。」
    奥利维亚加大火力，将尸体彻底火化。
    [你抚慰了被冤杀的亡魂！]
    [获得「魔女叶卡捷琳娜」的位置信息！]
    在其他地方火化尸体并不会触发任何提示，但在南部却不一样。在南部，死亡并不是终点。暴露在魔力下的尸体会变成不死生物复活。没有哪个亡魂愿意遭受这种耻辱。
    [亡魂们感谢你的善意。]
    火化尸体可以防止他们变成不死生物。顺便还能获得杀害他们的人的信息。
    当然，这并不是奥利维亚只使用火系魔法的唯一原因。
    「为了不被追踪。」
    「追踪……？」
    「过去两天，你没觉得奇怪吗？这片恶劣的土地上，怎么还有人活着？」
    到目前为止，遇到的南部居民都没有对奥利维亚表现出敌意。
    一个都没有。
    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所有人都没撑到被「灭绝」，就死了。』
    即使在这样的南部，最恶劣的地方就是这片「灰烬之地」。
    也难怪从「灰烬之地」活着回来的佣兵会被称为「信用保证」。
    「确实……很奇怪。就算走投无路的人们涌入南部，能建起村庄也至少要坚持数年时间才行。」
    「也就是说南部也有强者存在。」
    奥利维亚对阿拉米斯的回答点了点头。
    同时竖起了两根手指。
    「南部之所以能住人，是因为两个人。一个是革命家，另一个被称为恶魔猎手。」
    「……其中一个擅长追踪术吧。」
    「就是后者。他读取魔力气息的能力非常出色，一旦踏上南部的土地，就无法逃脱他的视线。」
    「所以师父您为了避开他的眼睛，才只使用火系魔法？」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再牛逼的能力也会有个弱点。」
    那家伙大概也在追捕叶卡捷琳娜吧。
    「走吧，要是碰上他，就麻烦了。」
    *****
    「哈……哈……！」
    叶卡捷琳娜粗重地喘着气，瞪视着前方。她的周围空无一物，只有无边无际的灰烬。她是与魔界公爵贝尔芬格签订契约的魔女。但与奥利维亚的预想不同，她仍然与贝尔芬格保持着契约关系。
    因此，她的力量远超大魔法师。
    「到底是从哪里……！」
    然而，这样的叶卡捷琳娜却正被单方面猎杀。被无情洞穿的小腹，以及变成破布般无法动弹的右臂就是证据。
    「可恶！别躲躲藏藏的，出来！」
    她故意发出声音，想看看能不能引出对方，但不出所料，没有任何回应。
    黑色的血从她紧咬的嘴唇上流了下来。
    『该死！』
    叶卡捷琳娜向四周散播魔力。地面翻腾，死去的尸体复活，亡灵的迷雾笼罩天空。数百个不死生物将她团团围住，像是在护卫着她，但叶卡捷琳娜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
    因为她至少已经经历过三次同样的情况了。
    不死生物们甚至连炮灰的作用都没起到，就一个个爆裂开来。
    「轰隆！」
    就像现在这样。
    一支箭矢飞速射来。叶卡捷琳娜咬紧牙关，展开防御屏障。极致的黑暗将她包裹。这是她聚集到极限的魔力。然而，叶卡捷琳娜的愿望落空了。
    「嗖！」
    蕴含着降魔之力的箭矢穿透黑暗，继续前进。她感到心脏附近传来一阵剧痛。
    成为魔女后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痛苦，叶卡捷琳娜尖叫起来。
    多亏了魔女的体质，心脏被射穿还不至于死亡，但照这样下去，她也撑不了多久。
    『该死……该死……！』
    根本不是对手。这弓箭手的境界到底有多高，竟然能如此轻易地穿透大恶魔魔力加持的防御屏障？
    叶卡捷琳娜在异空间里翻找，掏出一张卷轴。这是最后一张传送卷轴了。
    『可恶，没想到会在这里用掉三张。』
    她之所以逃到南部，是因为这里有她必须完成的任务。这是教团下达的指令。
    她之所以没有让贝尔芬格失望，契约仍然有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不能死在这里！与其契约被解除，不如去死！』
    对魔女来说，契约解除是无法比拟的耻辱。不仅会失去所有力量，还会被烙上失败者的印记。那一刻，她将成为无法与任何恶魔签订契约的废物。
    没办法了。与其这样，不如先把教团的指令放一放。
    「-滋滋滋！」
    她毫不犹豫地撕开了传送卷轴。
    「啊啊啊啊！」
    叶卡捷琳娜的身体扭曲着，发出惨叫。这是在身体不完整的状态下使用卷轴的后果。内脏仿佛被碾碎般的痛苦。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值得庆幸的是，传送成功了。
    『无论如何都要恢复，恢复……！』
    她捂着流出的内脏，踉踉跄跄地走着。她需要人类的血液，新鲜的。哪怕是尸体也好。只要把它们作为祭品，就能借用贝尔芬格的魔力修复身体。
    叶卡捷琳娜拼命保持着快要昏迷的意识。她放弃了公主的身份，成为魔女，可不是为了落得如此下场。
    她要侍奉即将降临这个世界的新主人，再次享受权力。
    「血……血……！」
    叶卡捷琳娜猛地转头。不远处，她感觉到了新鲜的人类气息。而且不是普通人类，是魔法师的气息。
    运气不错。叶卡捷琳娜擦了擦嘴唇，调动起所剩无几的魔力。
    「嗖嗖嗖！」
    从叶卡捷琳娜身上流出的黑暗渗入地下。
    [去把他们的四肢撕碎。]
    她向恶灵下令。恶灵们瞬间膨胀，毫不犹豫地扑向魔法师们。
    『快点，我快撑不住了。』
    看着魔法师们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叶卡捷琳娜咽了口唾沫。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
    『他们很强，只要抓住他们，就能……』
    叶卡捷琳娜皱起了眉头。
    明明一开始是三个人，为什么现在眼前只有两个？
    『……是错觉吗？』
    就在她想随便糊弄过去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没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
    「……？！」
    「虽然契约没有解除……但你受伤了，现在应该算是扯平了。」
    转过头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寒意让她浑身颤抖。
    奥利维亚露出冷笑，说道：
    「我可是找了你两天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恶魔猎人(1)
    阿拉米斯不知何时已经干掉了所有恶灵，走了过来。
    「……师父？那家伙是……」
    他皱着眉头打量着叶卡捷琳娜。即便已经被完全制服，她身上依然隐隐散发着魔力。根本不需要用到探测魔法。
    「肮脏的女巫。」
    「闭嘴……！」
    「您怎么不给她堵上嘴呢？」
    杰娜咂了咂舌。
    「偏偏撞到我们师父手里。胳膊都断了，肚子上还破了个洞……」
    「不是师父干的。」
    「……是吗？」
    杰娜眨了眨眼。
    「那到底是谁……？」
    奥利维亚一脸复杂地注视着叶卡捷琳娜的伤口。
    那是一个如同被子弹贯穿般干净利落的贯通伤。从贯穿的部位隐约能感受到抗魔的气息。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只有一个。
    『……恶魔猎人。』
    这下麻烦了。
    奥利维亚探测着残留在空中的魔力。叶卡捷琳娜最后使用传送魔法的地方距离这里大约四天的路程。考虑到那家伙的追踪速度，到达这里所需的时间大概是……
    『一天。或许比这还要快。』
    那家伙是个弓箭手。如果她不是出生在南部，而是在帝国，哪怕是东部或西部出生的话。恶魔猎人的称号就会变成神弓了吧。
    『话说回来……』
    奥利维亚把目光转向了衣衫褴褛的叶卡捷琳娜。她只给叶卡捷琳娜做了简单的治疗，让她吊着一口气，暂时死不了。本来是想马上让她和自己的弟子们打一架的，但既然知道了自己被恶魔猎人追踪，就没办法了。
    『……还是先把她带走吧。』
    奥利维亚用魔力锁链捆住叶卡捷琳娜，然后把她提到齐膝的高度。真想把她在地上拖着走，但万一她死了，就会影响到结局的走向。
    『至少在击杀关联状态解除之前，得带着她。』
    只要束缚她几个小时就行了。之后是让她和弟子们打一架，还是把她扔去喂怪物，再做决定也不迟。
    「就这样走吧。」
    「……不杀了她吗？」
    「现在还有用。」
    「啊，是。」
    弟子们对奥利维亚的判断没有任何疑问。因为他们知道，即使是大魔女再怎么闹腾，也不是奥利维亚的对手。
    突然沦为阶下囚的叶卡捷琳娜开口说道：
    「……你想要什么？」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朝着火之魔境的方向走去。由于它隐藏在沙子里，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她也很难找到。
    「帝国悬赏你了？对你这种实力的人来说，那点赏金不过是九牛一毛吧？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是魔塔出身的，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双倍，不，十倍……」
    「闭嘴。」
    「……。」
    「从家族里逃出来的丧家之犬，少在这里狺狺狂吠。」
    奥利维亚指着闪烁的太阳说道：
    「在它落下之前，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我知道的一切？指的是什么？」
    她刚想装傻，就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心脏。
    「我知道你们教团不会放过失败者。但你却还活着，而且和大恶魔贝尔芬格的契约也没有解除。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还在执行任务。」
    就像面对着捕食者一样的感觉。
    「所以说出来，你的『任务』是什么。我保证，如果你下次再说些没用的废话，我就把你四肢一根一根地打断。」
    叶卡捷琳娜的双眼猛地睁大。
    「怎……怎么可能……？」
    知道教团的存在是有可能的。叶卡捷琳娜的身份暴露的那一刻，暗中隐藏的教团的存在也就浮出水面了。
    但她居然知道自己是贝尔芬格的契约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叶卡捷琳娜颤抖着双眼看着奥利维亚。
    「……我说出来，你会放过我吗？」
    「如果你说出来，并且能打赢我的弟子们的话。」
    叶卡捷琳娜连忙打量了一下所谓的「弟子」。从年龄来看，最多也就是刚摘掉见习标签的水平，但他们蕴含的魔力却非同寻常。
    『……长老级别？这年纪？』
    这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天才啊。
    『魔塔……不可能。如果他们隐藏了这样的战力，我不可能不知道。』
    叶卡捷琳娜的家族与魔塔也有联系。这既是因为克劳奇家族是公爵家族，也是因为她拥有卓越的魔法天赋。
    她还曾经在青塔达到首席魔法师的境界。
    当然，这是在她堕落成女巫之前的事了。
    『能把这种家伙收为弟子……』
    就算外表看起来只有20多岁，实际年龄肯定要大得多。就像金塔主一样。
    『躲过了狼……却遇到了老虎。』
    叶卡捷琳娜咽了口唾沫。即使是她，曾经接受教团的命令测量过赤塔主魔力的人，也无法测量奥利维亚的魔力。
    这种经历只有两次。一次是遇到金塔主，一次是遇到教主。
    『没办法了。』
    不管奥利维亚说的是真是假，也只能相信她，赌一把了。对方随时都能取她的性命。
    「……我说。」
    叶卡捷琳娜沉重地开口了。
    *****
    与此同时。
    在矗立着四大恶魔雕像的洞穴中。一个散发着凶恶魔力气息的男人坐在中央。
    在他面前，数百个恶魔列队站立。站在最前列的梦魔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球。
    「叶卡捷琳娜被抓住了。」
    通过与使魔眼睛连接的水晶球，可以看到叶卡捷琳娜的状态。男人缓缓开口：
    [被谁？]
    那是一个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的嗓音。
    拿着水晶球的梦魔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能查出来。」
    为了监视叶卡捷琳娜，派出了八个使魔。它们全部被一击摧毁，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类屈指可数。
    最多也就只有金塔主梅丽娜、马基纳的暗主，以及武王。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
    恶魔们偷偷地观察着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因为他们知道，这里一定有人要为自己的失言付出代价。
    下一刻。
    「咳，咳咳！」
    叶卡捷琳娜麾下的魔人们捂住自己的脖子，痛苦地挣扎着。
    摇摇晃晃的他们，吐血而亡。
    男人像掸掉脏东西一样拍了拍手，说道：
    [这就是坏了大事的代价。贝尔芬格的走狗们。]
    恶魔们在压倒性的魔力下瑟瑟发抖。在这里，除了教主之外，没有哪个恶魔敢直呼大恶魔贝尔芬格的名字。
    [告诉贝尔芬格那家伙，让他最近安分点。]
    「遵命。」
    [还有，我要亲自去南部一趟。]
    「……教主您要亲自去吗？」
    虽然披着人皮，但没有哪个恶魔不知道教主的真实身份是大恶魔。
    魔界排名第三。东方魔界的主人，阿加雷斯。
    [如果阻碍神谕的是金塔主或暗主，就必须我亲自出马才能阻止。]
    *****
    奥利维亚歪了歪头。
    「……神谕？」
    「是的。他说这个大陆上很快就会降临魔神的残渣。我就是为了寻找那个残渣才来到南部的。」
    即使是摧毁过无数次魔神教的奥利维亚，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不是魔神本体，而是残渣？』
    「残渣」这个词她也是第一次听到。
    但她也不能把这当成无稽之谈。叶卡捷琳娜是魔神教的干部。而魔神教的教主是大恶魔阿加雷斯。
    在整个魔界，比他强的只有魔王和阿斯莫德斯。这样的存在不可能下达荒谬的指示。
    『还好没让弟子们和她打。』
    魔王好歹在历史书上出现过，要是听到魔神降临这种话，他们说不定会吓坏。
    「那么现在……我可以和您的弟子们打了吗？」
    叶卡捷琳娜小心翼翼地问道。奥利维亚没有回答。
    她像在寻找什么似的，凝视着地平线之外。
    最后，奥利维亚开口了。
    「可以，那就打吧。」
    束缚着她身体的锁链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叶卡捷琳娜的脸上瞬间充满了喜悦。
    『反正她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现在就算她死了，也不会影响到自己了。
    「如果你还有时间打的话。」
    「……什么？」
    -咔嚓！
    叶卡捷琳娜的胸口喷涌而出鲜血。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胸口那个空洞的窟窿。即使是女巫也无法恢复的伤口。她咳着血，朝奥利维亚问道：
    「……为什么？」
    「抱歉，不是我干的。」
    奥利维亚努了努下巴。叶卡捷琳娜缓缓地转过头。
    在地平线的尽头，站着一个拿着红色弓箭的女人。
    「比预想的要快得多呢。」
    下一刻，箭雨朝着奥利维亚倾泻而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恶魔猎人(2)
    「老师！」
    阿拉米斯察觉到攻击后大喊。但奥利维亚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说道：
    「地下，有通往火之魔境的入口。快去找。」
    「……啊？」
    「没时间了。」
    阿拉米斯正想再问，恶魔猎人的箭矢却瞬间射到了他面前。
    「……这轨迹？！」
    箭矢的轨迹完全无法捕捉。等他回过神来，箭矢已经近在咫尺。但奥利维亚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咔嚓！
    「快！」
    奥利维亚将寒气凝结成刀刃，劈开了箭矢。弟子们这才意识到情况紧急，连忙开始搜寻地面。
    轰——
    猎人的背后浮现出红色的灵光。银灰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轻轻落在腰间，与此同时，白色的闪光在箭头上凝聚。
    『二话不说就攻击？！』
    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伙沉默寡言，但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袭击。
    奥利维亚急忙举起手。原本晴朗的空间瞬间被冰冷的寒气笼罩，形成了巨大的雪花状盾牌。
    咚——！
    冰盾与闪电般的攻击碰撞，剧烈震颤。这威力简直不像一支普通的箭矢。
    但这还没完。
    [「恶魔猎人」使用了「速射之雨」。]
    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雨声。数千支蕴含着抗魔力量、闪耀着白光的箭矢倾泻而下，如同繁星坠落。
    杰娜慌乱的低语声传来：
    「老，老师？」
    杰娜的眼中映照着恶魔猎人的身影。她骑着一匹巨大的、如同黑烟般飘散的马。
    与那褪色的金眸对视，杰娜的心脏仿佛冻结。
    如同被审判罪孽一般的感觉。
    杰娜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她被称为恶魔猎人。不，她确信，无论用什么称号，都没有比这更适合她的了。
    轰——！
    奥利维亚掀起狂风，扭曲了箭雨的轨迹。
    看到奥利维亚的魔力后，恶魔猎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奥利维亚，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吗？」
    她这样问道，不等奥利维亚回答，便拉开弓弦，大步走来。她的表情，仿佛饥渴已久。
    奥利维亚想起了一个被她遗忘的事实。
    在丽贝卡、埃斯蒂和武王事件之后，她完全忘记了，回归者们本来就对她恨之入骨。
    恶魔猎人。
    她猎杀一切与恶魔有关的东西。无论是魔族、魔女，还是与恶魔勾结的人类。
    那么在她眼中，奥利维亚会是什么样子呢？
    「最近……认识我名字的家伙真多啊。」
    奥利维亚这样说着，悄悄地开始施法。
    恶魔猎人很强。她并非祭司，但她的武器却拥有抗魔属性，纯粹是因为她自身强大。
    在她屠杀了降临南部的三分之一恶魔的那一刻，她就成了恶魔们恐惧的象征。
    在暗处夺人性命的箭矢。
    没有名字，没有面孔，没有任何显露的猎人，南部的人们怀着最高的敬意，开始称她为恶魔猎人。
    她积累的传说本身就是抗魔，就是审判。
    「……你认为我是恶魔吗？」
    恶魔猎人露出冰冷的笑容。相反，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如同巨大的篝火。
    「当然不是。除非是比恶魔更可怕的存在。」
    「……第一次见面就口无遮拦啊。」
    「又开始耍嘴皮子了。」
    [「恶魔猎人」使用了「曲射」！]
    咔哒一声，箭矢射入地面。不一会儿，刚才那支箭矢从地面窜出。它精准地瞄准了奥利维亚的舌头，即使她抬起头躲避，也还是险些擦过脸颊。
    嘭——！
    射向天空的箭矢爆裂开来，冒出一股浓烟，如同信号弹。
    『……信号弹？』
    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
    最多也就是常去的酒馆老板和革命家。
    那么这信号是发给谁的，也就显而易见了。
    但是，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并不会改变现状。
    在团灭的轮回中，恶魔猎人和革命家联手对抗奥利维亚，然后死了。
    但她还是发出了信号。
    这意味着她这次有信心。
    『……还有一个人？』
    不可能。阿丽娅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南部。现在连说服卡尔西安都时间不够，怎么可能……
    「挺快的嘛。」
    奥利维亚愣住了。
    在枯树的阴影下，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他开口之前，奥利维亚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这已经不是存在感薄弱的程度了。
    他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明明就在那里。
    「恶魔猎人，我还以为你为什么发射信号弹……原来是在猎杀恶魔啊？」
    男人的气势平静如水。就算带来再强大的高手，也无法察觉到他的真正实力。他将自己的气息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奥利维亚，你还记得我吗？」
    暗主问道。奥利维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用魔力感知空间，她才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存在。
    这就是黑夜的主人，暗主的能力。
    「……不记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暗主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了恶魔猎人身边。
    「能让我加入狩猎吗？看来我们志同道合。」
    「只要你不碍事就行。」
    这下可以确定了。
    派暗主来这里的是阿丽娅。
    『仔细想想，从一开始就没必要三个人都去找卡尔西安。』
    太大意了。
    「阿丽娅让我给你带个话。洗干净脖子等着。」
    「……阿丽娅？」
    「呵呵！果然演技一流。也难怪能骗过我的眼睛。别的不敢说，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的。」
    暗主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上涂满了剧毒。
    「这是九头蛇的毒。对魔法师来说是致命的。」
    奥利维亚很清楚它的威力。
    『连梅丽娜都能一下子干掉。』
    魔神教之所以能够颠覆帝国，就是因为这种剧毒。
    如果没有玩家的介入，梅丽娜就会被暗杀。
    就是被这种毒。
    那是很久以前，她还是个菜鸟时的事情了，但那惨烈的结局让她至今难忘。
    「你的脸色不太好。」
    暗主笑了。他看着奥利维亚身后正在努力的弟子们，说道：
    「又养了新的孩子？像这样倾注感情养大之后……又要杀了他们吗？」
    奥利维亚的脸色阴沉下来。虽然知道这是低级的挑衅，但她还是难以掩饰自己的表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轰——！
    奥利维亚周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雷电之力。暗主这才收敛了笑容。
    这不仅仅是因为奥利维亚的气势凌厉。
    「是将给予你最悲惨结局的人。」
    「胡说八道。」
    「反应真激烈。」
    奥利维亚咬紧嘴唇。
    『……情况不妙。』
    革命家抵达只是时间问题。就算奥利维亚再强，也不可能以一敌三占据优势。如果是以杀人为前提或许还有可能，但如果只是制服，绝对不可能。
    更何况，她身后还有弟子们。
    『不能用传送。』
    她不能把他们送回北部。那样的话，大本营就有暴露的风险。
    至少要等摆脱了他们的视线之后才能使用传送。
    现在的对峙局面也维持不了多久。革命家一到，战斗就会开始。
    『先下手为强？』
    风险太大。他们会挟持弟子们为人质，那样得不偿失。
    不仅会损失战力，还会失去道义。
    同时，也会失去感化暗主和恶魔猎人的机会。
    因为一旦抛弃弟子，她就和「奥利维亚」没什么区别了。
    『死局。』
    ……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
    奥利维亚露出了她标志性的笑容。
    时机到了。
    轰隆隆——！
    奥利维亚脚下的地面剧烈震动。
    [发现火之魔境的入口！]
    「找，找到了！」
    杰娜兴奋的声音传来。
    暗主瞪大了眼睛。现在他也应该明白奥利维亚的真正意图了。
    「你……！」
    地下喷涌出火焰，时空扭曲，就像奥利维亚之前展现的赤塔幻象一样。
    「抓紧了。」
    奥利维亚用双手抓住弟子们，说道。
    [正在进入。]
    「我要逃跑啦。」
    第一百一十四章恶魔猎人(3)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恶魔猎人抱着胳膊问暗主。她知道奥利维亚去了哪里。
    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塌陷的地面。
    「如果是我，我不会进去。下面是魔境。」
    「……魔境？」
    火之魔境是已经被魔界半侵蚀的地方。普通人踏入魔境就会被烧死，实力不够强的家伙则会被魔气侵蚀而发疯。
    「……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以前，奥利维亚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恶魔猎人什么时候开始害怕这种东西了？」
    「恶魔不是问题。问题是进去的人是奥利维亚。」
    里面的恶魔数量虽多，但没有特别强的家伙。至少在她记忆中是这样。但那里四面环绕着深渊，视野受限，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形。
    开阔的地形。完全有利于魔法师的地形。
    「……地形会改变？」
    「看来你没进过魔境。下面不仅仅是地下。是完全不同的次元。」
    不能贸然进去。万一被奥利维亚偷袭，还没来得及复仇就会死。
    只能等到革命家来了再说。
    恶魔猎人解开了用德雷克的筋腱做成的弓弦。过去一年从未磨损的弓弦，因为刚才的战斗而松弛了。
    「……为什么。」
    奥利维亚没有攻击。她只是在保护身后的孩子们，只在被攻击时才进行防御。前世从未听说过她有弟子。
    「……你这次也一样啊。」
    奥利维亚的手段很残忍。她用笑容作为武器，瞬间打开你的心扉。等你回过神来，她已经成为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现在，仅仅几分钟奥利维亚就又一次动摇了她原本坚不可摧的内心。
    恶魔猎人轻轻地呼了口气，拿出备用弓弦，挂在弓臂上。那一刻，一段记忆浮现了出来。
    -我来帮你。给我吧。
    「……该死。」
    恶魔会迷惑人类。他们会给予人类想要的东西，以此来博取好感。奥利维亚则更进一步。她会给予你需要的，填补你内心的空缺。
    然后抛弃你。
    奥利维亚享受着人们被最重要的人抛弃后绝望的样子。
    就在这时。
    「好久不见。」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相貌整洁的男人。他有着特有的充满魅力的微笑、修剪整齐的胡须，以及引人注目的嗓音。
    是革命家。
    他大步走过来，向恶魔猎人伸出了手。
    「抱歉来晚了。」
    「…….」
    恶魔猎人瞥了一眼悬在空中的手。「那一天」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前世她和革命家的关系还不错。
    她带回恶魔的头颅，革命家就给她赏金。和奥利维亚结识之后，他们也偶尔一起行动。他是一个可以把后背托付给他的同伴，也是战友。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
    但是重生之后，他们一次也没见过面。
    其实，见过一次。
    重生后大约一周的时候。
    -……你变了。
    -不，我没变。你也没变。
    革命家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关系。没有奥利维亚，就无法成立。
    很尴尬。
    正如他所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亲近。
    性格、价值观、喜好，没有一样是合得来的。
    只是因为奥利维亚在不知不觉中扮演了调解人的角色，所以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恶魔猎人没有握手，而是召唤出影子马，骑了上去。她看都没看革命家一眼，对暗主说：
    「差不多可以走了吧？」
    暗主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然后点了点头。
    「好，人都到齐了，开始行动。」
    *****
    「听我说。」
    奥利维亚对注视着自己的弟子们说道。
    「他们很快就会追来。所以你们回去。」
    「回去？那师父您呢？」
    奥利维亚露出了师长般的微笑。
    「我当然要在这里处理完再回去。」
    在这种情况下，看来是没办法训练了。奥利维亚的计划是先把弟子们送回去，然后迅速清理火之魔境，拿到钥匙就离开。
    「拿着。」
    奥利维亚从亚空间里拿出传送卷轴。即使是奥利维亚，也不可能一下子从南部移动到北部。中途必须经过帝国几次。
    既然不能一起走，那就给他们卷轴好了。
    「我去叫梅丽娜大人。」
    「别去。」
    「她说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一定要告诉她。」
    原来出发前他们俩在说这个。果然时间系大魔法师的直觉很准。
    「不行。别去。要告诉也是我来说。」
    「但是……」
    「那就等一天。」
    奥利维亚皱着眉头，直视着阿拉米斯。
    「就等一天。如果我还没回来，那时候再告诉梅丽娜。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她我在哪里回不来。」
    -那孩子很固执。
    「……我知道了。」
    阿拉米斯退了一步。梅丽娜的话没错。
    他已经隐约察觉到她们俩的关系了。因为梅丽娜对待奥利维亚的态度，和奥利维亚对待他们的态度很相似。
    当然，这只是猜测。实际上和确定也没什么区别的猜测。
    「现在走吧。别回头。」
    弟子们点了点头。
    「记住。一天。」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刺入了皮肤。感觉就像细细的丝线连接在她的每一处关节上。
    「……什么？」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沉重的存在感。
    还有陌生的视线。
    奥利维亚迅速用魔力包裹全身。
    再也感觉不到异样的气息了。只有朝着这里逼近的恶魔的气息。
    奥利维亚直视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就在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从那里传来的视线。
    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是暗主。从进入魔境的那一刻起，她就将魔力散布到四周，以便在有人靠近时立即察觉。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是错觉，或者对方比她强。
    「不可能是错觉。」
    而且，这片大陆上也不存在比她更强的人。即使魔王降临也是一样。
    「……魔神。」
    叶卡捷琳娜临死前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她说，魔神的残渣即将降临这片土地。
    奥利维亚沉默了一会儿。
    「……师父？」
    听到弟子们担忧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
    先做该做的事。
    唰！
    耀眼的光芒闪烁，弟子们的身影消失了。奥利维亚这才松了口气。她平复心情，在双手聚集魔力。
    奥利维亚紧紧握拳，然后像绽放一样猛地张开。
    呲呲呲！
    无数光芒像花朵绽放般迅速射向目标。恶魔们的身体像落叶般被贯穿。血液接触到地面，地面像蜡一样融化，恶魔们散发出的恶臭弥漫开来。
    「在回归者们到达之前，要多消灭一些。」
    火之魔境的通关条件是消灭所有恶魔。
    [当前净化率：45.53%]
    与其他魔境相比，火之魔境的难度并不算高。要说有什么难点，那就是恶魔的数量。
    「……看来在他们来之前很难完成了。」
    以奥利维亚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怪物的浪潮正汹涌而来。大部分是被恶魔驱使的家伙。
    「看来得稍微拼命一下了。」
    轰隆隆隆！
    奥利维亚举起手，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雷电击碎地面，向四周散发出细小的闪电。巨大的怪物一接触到雷电，身体就立刻粉碎，喷出黑色的体液。
    [当前净化率：94.47%]
    感觉不到视线了。
    取而代之的是。
    「……气息。」
    奥利维亚警惕着身后，手指微微一动。
    「就你一个人。我听说有三个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出现了。奥利维亚停止了魔力运转，转过头。
    一个留着棕色短发的男人正注视着她。「革命家。」
    奥利维亚瞥了一眼他的手。他拿着一个和他体型一样大的盾牌。
    革命家举着盾牌，缓缓地走了过来。
    「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
    「……什么？」
    「装傻是吧？」
    革命家低声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奥利维亚提升了魔力。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被包围了。
    「我只问一句。」
    寒气和雷电交织在一起，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声音。
    「你也被我杀死了吗？」
    「可以这么说。」
    恶魔的尸体不断地爆炸、冰冻。
    「那你为什么这么悠闲？」
    「当然是因为……」
    他没有长篇大论。
    「你觉得三个人就够了吗？」
    射来的箭矢。
    袭向要害的影子。
    那一刻，世界破碎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是我的猎物(1)
    「空间隔离」原本是梅丽娜使用的大魔法。这是一种能将一对多的战斗强制变成一对一的魔法。本来，由于魔法师在对多人战斗中比对单人战斗更具优势，所以这种魔法并不常用……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它却发挥了最大的效用。
    奥利维亚手中凝聚的光芒爆发了。
    咔嚓嚓嚓！
    空间像玻璃般碎裂，将三个回归者彻底分隔开来。正朝着这边急速奔来的暗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就像有一堵透明的墙壁似的。
    「这是……」
    风景并没有改变。奥利维亚仍然背对着他站在前方。但是，他却无法触及她。
    嗡！
    他倾尽全力挥舞的暗器被空间之壁阻挡。虽然在墙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裂缝，但也仅此而已。
    看着在看不见的墙壁另一边咆哮的他们，奥利维亚露出了微笑。
    然后，她向处于同一空间的人问道：
    「你们说三个人就够了吗？」
    当然，够了。
    革命家对此深信不疑。考虑到对手的身份，就算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者三人联手攻击，他也不会觉得自尊心受损。毕竟，自尊心是生者的专属。
    『上次两个人都输了。』
    但三个人就够了。
    明明就在刚才，他还这样认为。
    革命家带着警惕的眼神注视着前方。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吗？」
    与奥利维亚对峙的革命家举起了盾牌。灌注了金刚魔力的盾牌瞬间变大，将革命家的身体包裹起来。
    奥利维亚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轻举妄动。那可不是普通的盾牌。它就像反射光芒的万花筒一样，能将袭来的攻击原封不动地反弹回去。
    所以，她故作轻松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我明明给了你们逃跑的机会。但闯进来的，是你们自己。」
    「如果我们逃了，你也会追上来吧。」
    「也许吧。但至少我不会像你们口中的『我』那样，一心想要置你们于死地。」
    魔力涌动。革命家的防御力超乎想象。他曾经说过，领导革命的人必须成为其他人可以依靠的支柱。
    所以，他选择了盾牌。因为它比其他任何武器都更擅长防御。
    如果他一心防守，即使是奥利维亚也难以轻易突破。
    因为他的防御力并非来自强健的体魄，而是源于坚定的意志。
    革命家目不转睛地盯着缓缓逼近的奥利维亚。
    从隔绝的空间另一边传来震动。恶魔猎人和暗柱正在猛烈攻击，试图突破过来。
    墙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但奇怪的是，奥利维亚并没有攻击革命家。
    对峙的时间越长，他的思绪就越复杂。
    为什么她要选择自己作为对手，而不是恶魔猎人和暗柱？
    按理说，先消灭弓箭手或刺客才是更合理的判断。
    革命家握紧了盾牌。
    [大魔法「空间隔离」的耐久度正在快速下降。]
    [当前破坏率：37.84%]
    『还有20秒左右。』
    她选择革命家作为对手的原因很简单。
    [线索#6的持有者是「革命家」。]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其他选择。
    「不是很可笑吗？」
    她笑着问道。
    「你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却像个精神病一样急着要杀我。」
    「疯子的否认毫无说服力。」
    「真正不记得一切的，是你们才对。」
    「……什么？」
    就在那一刻，奥利维亚释放了在她心脏中涌动的魔力。
    轰隆隆……！
    空气震动。革命家紧张地注视着奥利维亚。二对一都输了，一对一怎么可能有胜算？再过几秒钟同伴就能重新汇合，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撑到那时候。
    空间被染成了白色。
    无数的雷电横向飞出，炸裂开来。
    轰隆隆隆！
    火花四溅，革命家的身体被击退了数十步。他全身的血管都像要爆裂般膨胀起来。
    革命家大惊失色。
    『她疯了吗……？！』
    他的魔力具有反射的特性。所以，当奥利维亚展现出全力以赴的姿态时，他反而觉得这是个机会。
    因为她也必须承受自己全力的反击。
    然而，攻击却接连不断。空间被耀眼的白光笼罩，令人目眩。
    「呃！」
    首先发出呻吟的，是革命家本人。他已经不仅仅是被击退，而是被轰进了地里。
    轰！
    「还挺能抗。」
    说出这句话的奥利维亚，嘴角也流出了鲜血。这是被革命家反弹回来的攻击所伤。
    剧烈的疼痛。失去控制的雷电之力沿着血管向上攀升，像啃噬般侵入她的全身。一阵阵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这无法阻挡。阻止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停止攻击。
    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一旦其他回归者突破墙壁，局势就会逆转。
    奥利维亚的双手被白色的光芒笼罩。如果刚才的是雷电之力，那么现在就是寒冰之力。
    嗤嗤嗤！
    射向地面的寒气束缚住了革命家的双脚。他咬紧牙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刺骨的寒气正从下往上蔓延，侵蚀着他的身体。如果将魔力集中在下半身，就能挣脱束缚，但那样一来，他的姿势就会崩溃。
    【站着不动的话，可是躲不开的哦。】
    奥利维亚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似的，低声说道。不知为何，即使天地间充满了雷鸣，奥利维亚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融合。】
    成千上万道雷电在奥利维亚的操控下，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球体。
    然后，进一步旋转，形成螺旋状。
    轰轰轰轰轰！
    她将散发着比太阳还要耀眼光芒的某种东西，径直射向下方。
    【试试看，能不能挡住这个。】
    超越了雷电，已经不能再称之为雷电的攻击。
    雷之极致。
    源自太初之光，最初的雷电。
    「啊啊啊啊！」
    革命家高声咆哮，急忙调动全部魔力。与此同时，他预感到了死亡。
    这已经超越了魔法的范畴。
    反弹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反弹回去。
    他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取而代之的是，他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这雷电的哪怕一丝碎片反弹回去。
    革命家的世界被黑暗笼罩。
    多么讽刺。
    因为太亮了，所以什么也看不见。因此，世界一片黑暗。
    「……！」
    还没触碰到，他的全身就已经被灼伤。雷电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地爆炸，成百上千次。他的惨叫声还没传到耳朵里，就已被粉碎。
    从靠近盾牌的指尖开始，他的感觉逐渐消失。
    『要死了。』
    咔嚓。
    世界崩塌了。至少在革命家看来，是这样的。
    原本坚不可摧的盾牌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他想露出惊讶的表情，却已经做不到了。
    身体好沉重。
    地面迅速逼近。
    「……呃。」
    奥利维亚闷哼一声，落到地上。革命家的腹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断气。
    奥利维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亚空间里翻找。
    她的下腹部也出现了一个和革命家不相上下的空洞。
    因为在最后一刻强行降低了威力，所以革命家才得以反弹一部分攻击。
    『恢复，恢复……』
    奥利维亚急忙拿出药水，倒进革命家的嘴里。破碎的皮肤开始脱落，新生的肌肤慢慢生长出来。当空洞大部分都被填补上时，提示框弹了出来。
    [在不杀死回归者「革命家」的情况下将其制服。]
    [获得线索#6。]
    『终于成功了……』
    噗嗤。
    一道闪光贯穿了奥利维亚的身体。她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传来。
    「……你在搞什么鬼？」
    不知何时，墙壁已经倒塌，恶魔猎人在另一边搭弓瞄准。
    她的脸上充满了困惑。
    「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
    听不清了。
    奥利维亚无力地跪倒在地。她失血过多。
    早知道就先喝药水了。
    不对，那样的话革命家就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奥利维亚已经无力抬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巧合。』
    以后就算反过来被制服，也能获得线索吗？
    这简直不是预言，而是完全符合情况的发展，令人惊讶。
    『如果能活下来的话。』
    不知何时，恶魔猎人已经走到奥利维亚面前。
    吱吱吱。
    拉弓的声音。
    「我不会现在就杀了你……」
    恶魔猎人突然停了下来。
    轰隆！
    大地剧烈震动，仿佛发生了地震。在弥漫的尘土中，一对红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恶魔猎人猛地转过头。她的眼睛瞪得老大。
    恶魔。
    不，那不仅仅是恶魔。在她猎杀过的恶魔中，即使是最强的，与眼前的这个存在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
    [我感受到魔神大人的残留气息，所以过来看看。]
    大恶魔，阿加雷斯。
    他缓缓走来。不可能弄错。他是魔的追寻者。
    他之所以乖乖地坐在魔神教教主这个荒谬的位置上，完全是因为他对魔神的忠诚。
    阿加雷斯缓缓环顾四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看来我需要担心的不仅仅是金塔主。』
    其中，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的气息尤为不同寻常。
    『真是令人惊讶。』
    尽管遍体鳞伤，但她却无法估量她所拥有的魔力。
    难怪叶卡捷琳娜会一招落败。
    [哼。]
    阿加雷斯向奥利维亚伸出手。如果放任这样的魔法师活下去，将来必成后患。
    就在她要取奥利维亚性命的那一刻。
    咔嚓一声，一支箭矢射穿了阿加雷斯的手掌。
    「……别碰她。」
    恶魔猎人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说道。
    「她是我的猎物。」
    第一百一十六章是我的猎物(2)
    阿加雷斯怎么会在这里？奥利维亚内心充满了疑惑，但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她必须找到机会，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从亚空间里拿出药水。
    面对近在咫尺、散发着魔气的阿加雷斯，恶魔猎人和暗主摆好了架势。
    暗主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恶魔吗？」
    「是大恶魔吧，大概。」
    暗主点点头，身影消失在阴影中。当务之急是控制住阿加雷斯，毕竟奥利维亚罪孽深重，现在还不能让他死。
    暗主在黑暗中开口了：「束缚他。」
    蠕动。
    阿加雷斯的影子一阵翻腾。
    平坦的影子中突然窜出漆黑的触手，缠住了阿加雷斯的身体。
    「哦？」
    阿加雷斯赞叹一声。这股束缚的力量非同寻常。暗主据说能像操控自己的手脚一样操控影子，看来传闻果然不假。
    「和贝尔芬格那家伙的能力很像啊。」
    暗主没等他说完，就全力施展身法，冲向阿加雷斯。他的双脚每次触地都会留下残影，幻化出数十个分身。
    恶魔猎人反而拉开了距离。灌注着圣洁驱魔之力的箭矢精准地瞄准阿加雷斯的视野盲区射来。
    面对铺天盖地的幻影和箭矢，阿加雷斯深吸一口气，将魔气吸入肺腑。他微微用力，膨胀的胸膛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噗！束缚着阿加雷斯的触手瞬间崩断。阿加雷斯的双眼闪烁着红光，一眼看穿了幻影。
    他一拳破开尘土，直取暗主的咽喉。
    咔啊啊啊！
    被魔气染成漆黑的指甲撕裂空气，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
    近在咫尺的暗主在空中扭转身体，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暗主迅速躲回阴影之中。
    烟尘中，阿加雷斯咧嘴一笑。
    果然很快。
    这潜行技巧真是高明，即使我将魔气扩散到数十米外，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但如果我破坏地面，让影子消失，那该死的箭矢就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射来，打断我的行动。
    呲呲呲！
    阿加雷斯的肌肉膨胀起来。完全被魔气包裹的他，看起来已经不再像人类了。
    他散发出的斗气让空气剧烈震动。他的身体发出咔咔的声响，不祥的黑色毛发覆盖了他的全身。
    这就是恶之探求者，凶狼阿加雷斯的真面目。
    「还是感觉不到啊。」
    阿加雷斯停止了动作，随时准备向前扑出。他仍然感觉不到暗主的气息，但在刚才短暂的交锋中，他有所发现。
    这家伙，只有在攻击的时候才会暴露气息。
    下一刻，阿加雷斯的身影消失了。
    咚啊啊啊啊！
    就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一支比长矛还要巨大的箭矢破土而出。暗主似乎不想给恶魔猎人反击的机会，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阿加雷斯，挥舞着涂抹了剧毒的短刀。
    阿加雷斯交叉双臂进行防御。暗主的短刀趁机深深刺入阿加雷斯的侧腹，但他的姿势依然稳固。
    「……这恢复力是什么鬼。」
    暗主果断放弃攻击，向后撤退。如果是普通的生物，早就死于这致命伤了。但阿加雷斯的恢复能力远远超出了暗主的预料。
    「判断力不错嘛。」
    阿加雷斯笑着拍了拍手。他的手里抓着暗主的一片衣角。如果暗主继续挥舞短刀，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阿加雷斯炫耀似的张开双臂，露出胸膛。
    「舍肉取骨，人类很喜欢用这个说法。但对恶魔来说，没用。」
    阿加雷斯拔出插在胸口的箭矢，随手扔到一旁。
    「驱魔之力也一样。」
    只不过会让我的再生速度慢一点而已。
    面对得意洋洋的阿加雷斯，恶魔猎人一言不发。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制造出魔力箭矢，搭在弓弦上，估算着距离。
    这家伙不愧是大恶魔之名，实力强劲。如果是一对一，我也不敢保证能赢。
    但也仅此而已。
    「比奥利维亚弱。」
    即使现在闭上眼睛，那天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革命家的盾牌被一击洞穿，她也迎来了同样的结局。
    如果阿加雷斯是大恶魔，那天的奥利维亚就是末日。
    所以他很困惑。明明奥利维亚现在的境界和那天一样，为什么行为举止却如此不同？
    他知道奥利维亚在最后一刻收了力。因为他看到那原本气势汹汹的雷电，在一瞬间出现了犹豫。
    恶魔猎人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
    「……以后再想吧。」
    胡思乱想只会影响战斗。对手是阿加雷斯，他不能有任何失误。
    更快。
    暗主进一步加快了速度。周围的景物已经不仅仅是飞速掠过，而是变成了一条条线。
    世界并没有变慢，而是他变快了。
    在这个仿佛静止的世界里，只有暗主自己、配合着他攻击的箭矢，
    以及阿加雷斯，在移动。
    暗主从怀里掏出一把新的飞刀。之前的七把都因为被阿加雷斯的肉体挡住而折断，这已经是第八把了。
    好快。
    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
    阿加雷斯很清楚如何对付刺客。他的肉体既是盾牌，也是武器。
    暗主造成的伤口甚至连皮外伤都算不上。但他不能停止攻击。
    一旦停下，就会被致命一击击中。
    唰！
    即使躲开了，光是那股劲风就足以撕裂皮肤。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脏依然怦怦直跳。迄今为止，他唯一没能暗杀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奥利维亚。
    阿加雷斯即将成为第二个。
    当然，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暗主移动得更快了。他的短刀上，不知何时涂抹了圣水。
    *****
    奥利维亚颤抖着伸出手。恶魔猎人的视线终于移开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什么都没有。她竟然还活着，这简直是个奇迹。
    如果她的等级再低一点，早就死于这伤势了。
    奥利维亚深吸一口气，将药水倒在伤口上。腹部都成这样了，喝下去也没用。
    「……总算活过来了。」
    奥利维亚强撑着站起身。她的双腿颤抖不已，嘴里不停地涌出鲜血。
    她之所以这么拼命，并不是因为别的。
    原本，她打算就这样逃走。但是……
    「……他们赢不了。」
    就算有恶魔猎人在，他们和阿加雷斯的相性也不好。大恶魔这种生物，除非满足特定条件，否则根本杀不死。
    就像在之前的线索#1中，为了猎杀贝尔芬格，他们用强光烧尽了附近所有的黑暗。
    「没有神圣之力不行。」
    驱魔之力不够，圣水也不够。虽然能造成伤害，但意义不大。
    就算把阿加雷斯的心脏打碎，把他的脑袋炸开几次，他也会完好无损地站起来。
    他们可不是白白站在回归者对立面的存在。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这无关人情，而是因为她还没拿到线索。
    [线索#7的主人是「恶魔猎人」。]
    但她现在还不能出手。
    如果她现在出手制服阿加雷斯，暗主和恶魔猎人的攻击就会再次转向她。
    至少要等到他们陷入危机的时候再出手……
    奥利维亚停止思考，转过头。
    是错觉吗？
    不远处，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大恶魔气息。
    「……这是！」
    夕阳瞬间落入地平线，无尽的黑暗笼罩了天空。与阿加雷斯对峙的回归者们惊恐地抬头望天。
    呲呲呲呲呲呲！
    迅速蔓延的黑暗化作一条巨蛇的形状。片刻之后，完成降临的巨蛇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大恶魔贝尔芬格降临！]
    阿加雷斯拔出肩膀上的箭矢，嘟囔道：
    「……这又是搞什么鬼，贝尔芬格？你是怎么降临到人间的？」
    大恶魔的降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献祭无数生命才能降临人间。
    「我得到了北公爵的帮助。」
    「……阿斯莫德斯？」
    所有恶魔都承认的巨擘。魔王的亲信，魔界唯一的大公爵。
    如果她插手，贝尔芬格能够降临也就不奇怪了。
    阿斯莫德斯想要一千个人类的灵魂还不是轻而易举。
    当然，这不是阿加雷斯想要的介入方式。
    ……真是个阴险的女人。
    「那你降临是为了什么？」
    贝尔芬格没有回答，而是开始积蓄魔气。他的特长是降灵。
    南方，到处都是可以利用的灵魂。
    贝尔芬格的魔气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数十，数百，数千……
    大地被扭曲的恶灵填满。
    「……」
    恶魔猎人一脸难以置信。他竟然会接连遇到两个大恶魔。
    「……情况不妙。」
    暗主调整着粗重的呼吸说道。相性太差了。
    刺客本来就不擅长一对多的战斗。就算能制造幻影，也有极限。
    「我来开路……！」
    暗主猛地举起短刀，挡住了阿加雷斯的拳头。
    咚！
    一声巨响，暗主的身形被震飞出去。
    「呃！」
    暗主发出一声闷哼。他被突然出现的贝尔芬格分散了注意力，放松了对阿加雷斯的警惕。
    「该死！」
    他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死死盯着阿加雷斯。虽然恶魔猎人在拖延时间，但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没希望了。」
    他想逃走，却找不到任何退路。
    就在这时。
    咔啦啦啦啦啦！
    一股冰冷的寒气席卷了整个南方，世界在一瞬间被染成了蓝色。
    随风飘扬的，是闪耀的银白色长发。
    如同蓝宝石般湛蓝的双眸，看向了暗主。
    第一百一十七章是我的猎物(3)
    「滚。」
    暗主还没来得及细品悔恨的滋味，奥利维亚就甩出了这么一句话。
    「碍事。」
    要是放任不管，暗主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大恶魔们干掉。不仅得不到线索，万一被贝尔芬格弄死变成亡灵，反而会壮大魔神的势力。
    贝尔芬格慌乱的嘟囔声传来。
    「啊，不，怎么会这样……」
    构成他身体的黑暗似乎颤抖起来。贝尔芬格用颤抖的眼神盯着奥利维亚。不知为何，与这位魔法师对视让他无法控制住颤抖。
    灵魂深处铭刻的恐惧。
    被奥利维亚杀死数百次，或许是数千次以上的过往记忆，不知何时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肉体上。
    更令人惊讶的是，感受到这种恐惧的并非只有贝尔芬格一人。
    「……真是不可思议。区区人类竟然拥有这种气息。」
    阿加雷斯也停止了战斗，注视着奥利维亚。他知道她很强，但没想到强到能让构成灵魂的魔力都为之颤抖的程度。就连阿斯莫德斯，甚至是魔王，都从未让阿加雷斯的灵魂颤抖过。
    先开口的是贝尔芬格。
    「你是龙！没错，人类不可能这么强。立刻现出原形！」
    巨大的蛇头逼近到奥利维亚的面前。带着毒气的呼吸，每次接触到地面都会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近在咫尺的巨大红色眼瞳。
    这足以让任何人吓破胆，但至少奥利维亚不会。
    和「线索」那次相比，等级完全不同。
    无论贝尔芬格耍什么花招，都不可能战胜奥利维亚。就算加上阿加雷斯也一样。
    因为，对付恶魔根本不需要控制力量。
    以奥利维亚为中心，巨大的风暴骤然刮起。在摇晃的视野中，贝尔芬格慌忙将尾巴深深地插入地面，以防被吹飞。
    「你觉得我是龙？」
    下一刻，奥利维亚已经闪现到贝尔芬格面前。
    「我没有那种东西。」
    高傲的龙特有的存在感，龙威。
    据说，无论变形术多么精妙，都无法掩盖龙的存在感。
    贝尔芬格畏缩着后退。
    「怎，怎么可能……」
    虽然他是大恶魔中最弱的，但摧毁没有金塔主的现今帝国还是轻而易举的。更何况，他是在与魔界半连接的大陆南部被召唤出来的，几乎可以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而这样的他，竟然感到了恐惧。
    「跪下。一直抬着头，我的脖子都酸了。」
    贝尔芬格的红色眼睛快速眨动着。像死机了一样，愣了半天后，贝尔芬格张开大嘴咆哮道：
    「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跪下。」
    轰！
    以奥利维亚为中心喷涌而出的魔力不断延伸，将贝尔芬格狠狠地砸向地面。
    「什，什么。」
    贝尔芬格被压在地上，拼命想抬起头。
    但他动弹不得。
    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隆隆隆！
    近在咫尺的巨大压迫感让他转动眼珠，看到奥利维亚正踩在他的鼻梁上。她居高临下，俯视着贝尔芬格。
    「这样才对嘛。」
    奥利维亚压制的不只是贝尔芬格。贝尔芬格召唤出的无数恶灵，也在雷电的盛宴中瞬间化为灰烬。
    在这宛如地狱般的景象中，阿加雷斯对奥利维亚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感到惊叹。
    那光芒是如此耀眼，甚至连贝尔芬格的黑暗都失去了力量，瑟瑟发抖。
    阿加雷斯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呼吸困难。周围的空气已经被奥利维亚的魔力浸染。
    能够瞬间压制大恶魔的强者。肚子贴在地上的贝尔芬格，正用眼神向他求助。
    ……蠢货。
    阿加雷斯缓缓地思考着。他作为拥有毁灭世界力量的教主，头脑转得很快。
    他将膨胀的身体变回了人形。反正面对这种级别的魔法师，就算现出原形也只会是同样的下场。
    阿加雷斯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不知为何，这位魔法师似乎想保护这些人。
    他们看起来关系并不融洽。是不杀主义？还是另有隐情？
    不管是什么，作为恶魔的他都无法理解。在弱肉强食的魔界，弱者只会被当成虫子一样对待。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利用他们。
    阿加雷斯瞬间移动到暗主面前。在刚才的攻击中，暗主的肋骨全部断裂，现在不过是个身手不错的刺客而已。
    就在阿加雷斯想要抓住暗主的脖子时，镰刀刺穿了他的手。噗！鲜血从被切断的手腕喷涌而出。阿加雷斯毫不在意，用另一只手扭断了暗主的手腕。
    暗主也立刻旋转身体挣脱，但他的体内早已被魔力搅得天翻地覆。
    「……」
    暗主的嘴里滴下腐败的血液。他的动作瞬间迟缓下来。
    咔啦，咔啦咔啦。
    无视贯穿四肢的抗魔箭矢，阿加雷斯强行扭转身体看向奥利维亚。在这种状态下，想要立刻恢复手腕似乎很困难。
    但他因此抓住了暗主的脖子。
    阿加雷斯鲜血淋漓地说道：
    「人类魔法师，我是魔界的东公爵阿加雷斯。你叫什么名字？」
    「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首先我对你的强大表示敬意。」
    这并非只是为了讨好她而说的话。阿加雷斯是真心的。
    奥利维亚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却并没有出手。就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一幕的发生一样。
    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生命，命悬一线。
    「放了我们。」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随时可以杀死我和贝尔芬格。就算我们拼尽全力，也撑不过十分钟。」
    「阿，阿加雷斯……」
    「闭嘴。我们在谈判，没用的蛇头怪。」
    贝尔芬格闭上了嘴。阿加雷斯继续说道：
    「但是我只需要一瞬间就能捏碎他的脖子。这个弓箭手，全力以赴的话，一分钟就能解决掉。你想要的是让他们活着离开，不是吗？」
    「你在威胁我？」
    「魔界的公爵竟然威胁别人，这本身就是一件有失体面的事，我希望你能理解。」
    但奥利维亚依然面无表情。
    『看来这还不够。』
    阿加雷斯很机灵。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就察觉到了奥利维亚想要什么。
    虽然他不想成为任人摆布的玩具，但为了活下去，他别无选择。
    「……大恶魔想要降临现世，需要大量的祭品。少则一千人的灵魂，多则上万人。」
    「所以呢？」
    「如果这个刺客、弓箭手，还有我和贝尔芬格一起死在这里，就会产生相当于数万人灵魂作为祭品的效果。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可能会降临魔王。」
    奥利维亚表面上不动声色。
    但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似乎觉得这一切很有趣。
    果然和阿斯莫德斯很像。
    在她的面具下隐藏着阴暗的内心。
    奥利维亚玩味地笑着说道：
    「所以，你是不想看到魔王降临，才让我放了你？」
    阿加雷斯点了点头。
    「……」
    奥利维亚盯着被阿加雷斯掐住脖子的暗主。暗主一脸难以置信，茫然地望着奥利维亚。
    没错。
    就是这种表情。
    如果在这里选择放了阿加雷斯，这种表情会更加强烈。
    『真想拿到线索#7，但是……』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发动攻击。
    暂时只能满足于拿到革命家的线索了。
    放走大恶魔也没什么问题。
    想杀他们随时都可以。
    反过来，放走他们，让回归者们陷入混乱，反而更有利。
    奥利维亚装出一副万分悲痛的样子，开口道：
    「……下不为例。滚吧。」
    阿加雷斯松开了暗主的脖子。他咂了咂舌，拔出身上的抗魔箭矢，像刺猬一样。
    簌簌……
    阿加雷斯的身体像尘埃一样散去。他要返回魔界了。
    身体消失了一半时，阿加雷斯用意味深长的声音说道：
    「魔神会注视着你。」
    唰唰唰……
    说完这句话，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被压在地上的贝尔芬格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周围一片寂静。
    清脆的瓶子碰撞声打破了寂静。
    暗主缓缓低下头。
    鲜红色的药水放在地上。
    「以后魔王降临了，都是你们的错。」
    奥利维亚用锐利的眼神瞪着他。
    半步。
    奥利维亚已经进入了暗主的攻击范围。
    暗主犹豫了。他很困惑。
    这到底是演戏？哪里是演戏，哪里又是真话？
    魔王是什么？魔神又是什么？
    为什么前世，他连这些怪物的存在都不知道？
    如果这一切都是演戏，奥利维亚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紧紧握住匕首时。
    唰……
    原地只剩下飞舞的雪花。
    第一百一十八章现在是时候被制服了(1)
    奥利维亚并没有立刻返回北方。她假装离开，躲藏起来，等到回归者的气息消失后，立刻返回了火之魔境。她还有没清理干净的恶魔要处理。
    [当前净化率：100%]
    [已清理火之魔境。]
    [奖励「火之魔境钥匙」。]
    一把燃烧着般鲜红光芒的钥匙出现在奥利维亚眼前。
    「还差一把。」
    她打算集齐三把钥匙后就去月之魔境看看。
    「管他什么预言者，我得去会会他。」
    魔王也好，魔神也罢，在这个世界上，自诩无所不知的奥利维亚唯一没能弄明白的存在，
    [还有五年。五年之内不来月之魔境，你的诅咒将无法解除。]
    就是关于那该死的「诅咒」的信息。
    说实话，她有点不安，担心自己真的被下了什么未知的诅咒。平时她会把这种话当成无稽之谈，但这话不是别人说的，而是从阿加雷斯口中听到的。
    「……魔神在注视着我？」
    阿加雷斯对其他事情或许半信半疑，但对魔神的信仰却是无比虔诚的，他绝对不会随便提起魔神这个词。
    阿加雷斯提到了魔神？那就意味着真的有魔神在注视着奥利维亚。
    再加上之前派弟子们出去时感受到的那道令人不安的视线……
    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
    就在这时，通知窗口再次弹出。
    [已获得6个线索，奖励已发放！]
    虽然没有改变革命家的记忆，但成功压制了他，也获得了奖励。
    [是否确认奖励列表？]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奖励列表>
    1.只有在回归者附近时，计时器才会流逝。
    2.最多可以切换到「观战」状态5次。
    3.每个线索限一次，可以透支所有剩余时间。
    4.即使被反压制，也能获得线索。[反压制]
    目前为止获得的线索总共有六个。考虑到基尔那次的奖励是「记忆改变」，列表上应该有五个选项才对。
    但不知为何，现在看到的只有四个。
    仿佛一直在等待她注意到这一点，通知窗口弹了出来。
    [获得6个线索的奖励，「主线任务的前置任务」已开启。]
    ……主线任务？奥利维亚眯起了眼睛。
    <主线任务(1)-现在是被压制的时候了。>
    完成条件：被敌对的回归者压制并存活下来。
    失败：死亡
    *本任务为必须完成的前置任务。
    奥利维亚眨巴了好一会儿眼睛。下面还贴心地附上了补充说明。
    [仅限对尚未获得线索的回归者有效。]
    「……这真是疯了。」
    这意味着别想利用基尔或梅丽娜。
    这真是个该死的任务。难度变态，甚至连奖励都没有。
    但她也不能放弃。如果不完成前置任务，主线任务也无法开启。
    「还剩下哪些落单的回归者？」
    两条龙王，暗主，革命家，恶魔猎人，还有女皇。
    这样算来已经有六个了。
    去掉基尔、梅丽娜、丽贝卡、埃斯蒂、武王……
    「还剩下四个。」
    其中，看起来比较容易沟通的只有一个。
    虽然性格极端，但不喜欢滥杀无辜。
    奥利维亚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沙尘弥漫的地平线之外，隐约可见一片青翠的草木。沿着这片草木一直往前走的话……
    *****
    魔境的存在通常都笼罩在神秘的面纱之下。但有一个地方，它的位置却是众所周知的。
    那就是木之魔境，广袤的森林艾乌兰。
    木之魔境之所以广为人知，原因很简单。因为它太大了，根本无法隐藏。
    这片巨大的森林从南部的沙漠地带一直延伸到大陆北部。
    它的面积相当于数十个王国连接在一起的大小，即使是帝国的开国皇帝，在明知其危险性的情况下，也不敢试图掩盖它的存在。而这对于帝国的现任皇帝来说也是一样的。
    「……陛下。对出入艾乌兰的人处以死刑……」
    皇帝听不见大臣们的声音。
    曾经名副其实的贤君，总是面带慈祥的皇帝，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的脸色苍白，形容枯槁。
    「……」
    -父皇！
    没错。
    是恶龙。
    残暴而邪恶的红龙出现了，夺走了他唯一的女儿。
    与东部联盟的谈判？赤塔主的腐败？皇子们的夺嫡之争？这一切都让他感到索然无味。他根本无心处理政务。
    十指连心，没有哪个孩子不让他心疼，但阿丽娅是他尤其疼爱的女儿。这个女孩不像其他皇室成员那样，她善良而纯真。
    皇帝艰难地抬起手。
    「……今天就到这里吧。都退下吧。」
    「遵命，陛下。」
    挤满了办公室的大臣们瞬间散去。宽敞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皇帝和他最信任的大臣。
    「基尔公爵。」
    「在，陛下。」
    「你提交的报告我已经收到了。多亏你直接攻击了赤塔主，二皇子派系失去了核心，开始分裂。」
    「……我有一些私事。」
    皇帝的蓝眼睛扫过基尔的身体。
    「你决定追随大皇子了吗？」
    「没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自从在公开场合谴责赤塔主的那一刻起，罗特希尔德公爵家族就相当于站在了大皇子一边。
    尽管如此，皇帝还是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朕也该是时候选定继承人了。虽然没能得到你的忠诚，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皇帝咳嗽了几声。
    「……公主殿下一定会回来的。」
    「别说这些安慰我的话了。我查过了，那条龙在古代文献中也有记载。红龙之王埃里亚斯。如果不是龙王，我一定会让你去讨伐它的……」
    皇帝绝望地摇了摇头。
    梅丽娜现在下落不明，他不能为了找回女儿的尸体再失去基尔。
    「总之，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请陛下吩咐。」
    皇帝满意地笑了笑。
    「你去一趟艾乌兰吧。据说那里发生了数万规模的魔物暴动。当然，帝国的常备军足以抵御，但你必须去，还有一个原因。」
    「请说。」
    「帝国的金塔主之位不能一直空着。」
    一年了，已经等了很久了。
    金塔主是魔法师的巅峰，也是帝国国力的象征。这个位置不能一直空缺下去。
    也不能随便找个人来坐。必须是一位得到所有魔法师认可，实力超群，并且拥有足以向皇帝进谏的智慧之人。
    「艾乌兰里住着一位活了几百年的德鲁伊。把朕的敕书交给他。」
    基尔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是因为皇帝要让一个异族精灵担任金塔主而感到惊讶。
    -尽量不要触碰植物。以免惹怒德鲁伊。
    他和奥利维亚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他想起了一段久远的记忆。
    皇帝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张小小的敕书。上面盖着皇帝的印章。
    基尔恭敬地接过敕书，放进了怀里。
    「我已经得到了精灵们的协助，让他们给你带路吧。」
    「……陛下，我能否斗胆提一个请求？」
    「说吧。」
    「向导……能让我自己选择吗？」
    「你自己？」
    「是的。她比大多数精灵都更熟悉艾乌兰的地形。」
    皇帝沉思片刻，想起了渡鸦们传来的报告。关于基尔有女朋友，甚至还有未婚妻的荒谬传闻。
    皇帝半开玩笑地问道：
    「该不会是女的吧？」
    「……是的。」
    「嗯……？」
    看着皇帝越来越大的眼睛，基尔补充道：
    「我发誓，她会对陛下的大业大有帮助。」
    「哈哈……你也有春天了啊。」
    「……啊？」
    「不，还是派别人去吧……」
    消除误会花了不少时间。
    *****
    「……你突然跑来，说什么？」
    「我想这也许有助于改善我们的关系……」
    「不行，回去。」
    奥利维亚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就算基尔拜托她，她现在也不能去大森林。
    [线索#7的主角是「恶魔猎人」。]
    因为还没轮到德鲁伊。
    奥利维亚冷淡的回答让基尔显得有些沮丧。
    「要来就明年再来吧。我现在很忙……」
    奥利维亚的话还没说完。手背上传来一阵灼痛，一个灰色的烙印出现了。
    [「恶魔猎人」对你使用了「猎物烙印」！]
    -你的实时位置信息已被公开。
    该死。
    第一百一十九章现在是时候被制服了(2)
    皇宫里热闹非凡，与几个月前的冷清景象截然不同。
    舞厅中央，一位金发闪耀的公主正翩翩起舞。
    在她两侧，两位俊男美女如同护卫般侍立。
    他们没有爵位，甚至并非名门望族出身。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数十位贵族小姐和少爷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非人类的压迫感，如同面对着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令人窒息。
    埃里亚斯和卡尔西安。
    公主介绍说，他们是隐居于深山老林的大魔法师。
    「我在被红龙之王绑架的途中，偶然得到了这两位魔法师的帮助……」
    大皇子嗤笑一声。
    「这鬼话谁信啊？」
    「……信不信由你呗。」
    早已在皇位争夺战中败下阵来的二皇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皇子问道：
    「你拜托他们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们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大魔法师，而且至少是前金塔主级别的。」
    「……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龙吧？」
    「万一他们真的是隐居的魔法师呢？」
    「那他们的实力应该比金塔主弱才对。」
    当然，他们也可能真的是隐居的高手，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算青春永驻、美貌堪比阿丽娅勉强说得过去，但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如果不是龙，根本无法解释。
    他们也见过金塔主，虽然能感受到一定的压迫感，但至少不会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瑟瑟发抖。
    阿丽娅对皇子们的议论置若罔闻，只是优雅地品着葡萄酒。
    -阿丽娅，你的兄弟们好像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身份了。
    埃里亚斯的声音在阿丽娅脑海中响起。
    -无所谓，我就是故意让他们知道的。
    如果她想隐瞒他们的身份，一开始就不会邀请他们来参加宴会。
    这是帝国所有贵族都会参加的年终盛会。
    今晚宴会上的事，不出一天就会传遍整个帝国。
    她特意将宴会办得更加盛大，就是为了引奥利维亚出现，可惜对方似乎对这种低级的陷阱不屑一顾。
    「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
    「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埃里亚斯看着堆积如山的葡萄酒，舔了舔嘴唇。
    「等以后大战爆发，这些东西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堂堂巨龙，居然一点儿品味都没有。果然，没教养的红龙就是不一样。」
    「所以你才在奥利维亚面前摇尾乞怜吗？」
    「闭嘴！信不信我当场撕烂你这张臭嘴……算了，跟你们这些脑袋里装满大粪的家伙说话，只会降低我的智商。」
    两人之间爆发出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就算他们处于变形状态，这股能量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就在贵族少爷们快要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时候，
    「住手。」
    阿丽娅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整个大厅。仅仅一句话，就足以震慑全场。
    身为皇室血脉，她同样拥有着令人臣服的领袖魅力。
    「两位如果想继续胡闹，就请立刻回到你们原来的地方去。这里可是在皇帝陛下面前。」
    「可是，我们……」
    「卡尔西安，带埃里亚斯先生出去。他好像喝多了。」
    「这是命令吗？」
    「是命令。」
    「呵呵，既然是命令，那就没办法了。」
    一阵洁白的暴风雪席卷了埃里亚斯的身体。
    转瞬间，两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参加宴会的贵族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阿丽娅。
    「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先失陪了，祝各位玩得愉快。」
    她礼貌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下一刻，公主的影子蠕动着，吐出一段话。是暗主。
    [有必要故意激怒埃里亚斯吗？]
    「如果埃里亚斯先生把这当成挑衅，就不会乖乖地被带走了。」
    所有巨龙由于漫长的寿命，精神上都会出现一些小缺陷。而红龙的缺陷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
    其他巨龙都觉得战斗很麻烦，唯独红龙被称为疯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凶、狂、恶、魔……这些负面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埃里亚斯在几千年前也曾被称为恶龙。
    他能像现在这样和人类相处，也是受到了奥利维亚的影响。
    「那么，有什么事吗？居然用影子传话。」
    阿丽娅略微有些紧张。暗主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首先，我找到了与魔界相关的文献。据说大恶魔各自掌管四方，中央区域由魔王亲自管理。至于关于魔神的文献……我还没有找到。]
    「……没想到连圣国都没有。」
    听到「魔神」二字，阿丽娅的脸色变了。
    大恶魔就已经需要两个回归者联手才能对付，魔神又该有多强，她根本无法想象。
    但她之所以不太在意大恶魔，是因为在前世，大恶魔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表现。
    仔细想想，大恶魔出现的地方，总会有奥利维亚的身影。
    [还有，我找到了奥利维亚的位置。]
    「什么？你是怎么……」
    她之所以举办这场毫无意义的宴会，就是因为找不到藏起来的奥利维亚。如果能找到奥利维亚的位置，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这是恶魔猎手的能力。每天可以使用一次，可以确定奥利维亚的位置。]
    阿丽娅挑了挑眉。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
    [据说只有对曾经被箭射中过的目标才能使用。]
    「……那她现在在哪里？」
    暗主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
    [奥利维亚现在在艾乌兰大森林。]
    *****
    奥利维亚盯着手背上的印记看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基尔，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基尔的问题让奥利维亚默默地将魔力聚集在另一只手上。
    然后，她掀起一阵刀锋般的狂风，将印记所在的皮肤薄薄地削了下来。
    然而，印记依然存在。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说道：
    「这是一种类似追踪魔法的东西。当然，它不是魔法，所以也无法消除。」
    「追踪魔法？」
    「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安顿一下孩子们。」
    奥利维亚没等基尔继续追问，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居然要这么久。」
    明明到达北部的时候还是中午，现在却已经夕阳西下。基尔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他的巨剑。
    『安顿孩子们？』
    基尔努力搜寻着记忆，但无论怎么想，奥利维亚身边都没有可以被称为「孩子」的人。
    最多也就是神圣王国的圣女……
    失去前世记忆的她，不可能和圣女有什么交情。
    那到底是谁……
    「抱歉，说服她花了一些时间。」
    奥利维亚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榨干了所有精力。
    看样子，她应该是被什么人念叨了一番。
    「你还有保姆？」
    「保姆？啊……我刚才说的孩子们？我有一些徒弟，我把他们托付给一位熟人了。」
    奥利维亚转过身，吐了吐舌头。
    「说服她可不容易。」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明明知道很危险，还要去哪里……
    她花了几个小时，好说歹说才终于让梅丽娜同意。
    奥利维亚伸了个懒腰，说道：
    「……总之，我们走吧。去那该死的艾乌兰大森林。」
    「好。」
    基尔愣愣地回答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奥利维亚知道那是什么情绪。
    艾乌兰是基尔和她初次相遇的地方。
    对基尔来说，那里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特意跑到北部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当然，这和奥利维亚无关。
    『反正这次行动的关键是基尔。』
    基尔已经恢复到了被团灭那次的实力。以他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带着「被制服的奥利维亚」逃走。
    『而且还有梅丽娜这个保险。』
    回归者们一定会来艾乌兰的。
    一阵光芒闪过，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
    呲呲呲呲呲！
    片刻之后，周围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参天巨木，阴风阵阵……
    [进入木之魔境，艾乌兰。]
    基尔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
    「……看来出事了。」
    飘落的树叶，瞬间变成了巨大的生物。
    第一百二十章现在是时候被制服了(3)
    [森林的……主人……不希望……与你们发生冲突……]
    无数落叶沙沙作响，一个如同石像一般低沉的声音传来。
    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压迫感，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由落叶构成的生物。基尔小声嘀咕着：
    「……那是什么？」
    那形状像一只巨大的乌龟。只不过龟壳完全被红色的落叶覆盖，营造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回去……吧。]
    森林守护者的声音再次轰隆作响。
    咚！
    守护者迈出一步，仿佛是在威胁，大地随之震颤，如同地震一般。它无比巨大，仿佛可以将那些高耸入云的巨树视作稻草。
    『……该怎么办。』
    奥利维亚摸着下巴思考着。对方既然不想打架，那也没必要硬闯。毕竟她的计划是引诱恶魔猎手，而不是和德鲁伊战斗。
    『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人。没必要给自己增加敌人。』
    不过考虑到之前在南部展现的实力，奥利维亚估计这次至少会有四个人来。
    『至少得有一个人保护公主殿下吧。』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抬头看向森林守护者。那厚得无法估量的红色龟壳，以及周身环绕的自然气息……
    这种怪物都能当召唤兽，这德鲁伊肯定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话说回来，艾乌兰的精灵里，有几个是正常人呢？
    还是先撤退，然后再偷偷潜入……
    [『剑圣基尔』使用『空间剑』。]
    goooooo……！
    奥利维亚还没来得及说话，基尔的刀刃便已挥动。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高密度凝聚的墨色斗气，如同字面意思一般，划破了空间。
    没有声音。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守护者身躯，从中心开始崩裂。横着一次，竖着一次。
    世界被十字划开，红色的落叶化作齑粉，消散殆尽。
    [guaaaa……!]
    眼前的一切如同梦境。
    奥利维亚的眼皮颤抖着。
    「你，你……你刚刚做了什么……。」
    「挡路了，所以处理掉了。你正在被追捕，尽快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奥利维亚抬手揉了揉眉心，努力压制着不断上涌的怒火。
    「你，你知道动了森林守护者会发生什么吗？」
    「……会发生什么？」
    唰唰唰——
    一瞬间，青翠的草木变成了红色。那并非自然的落叶颜色，而是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血红色。
    基尔一脸紧张地看向奥利维亚。
    「森林守护者，简单来说就是看家护院的狗。而你，刚刚杀了那条狗。你说，它的主人会怎么想？」
    「……会想杀了我们。」
    奥利维亚头疼地捂住了脑袋。
    「……你不是说，你之前来过吗？」
    基尔的脸色变得阴沉。
    奥利维亚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基尔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自责地叹了口气。
    「算了……你说来过，我还以为你肯定知道，所以才没提前告诉你。」
    因为怕暴露自己拥有「团灭轮回」的记忆，所以没有共享信息，没想到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事故。
    果然，事情从来就没有顺利过。
    四面八方，藤蔓破土而出。
    咔哒！
    藤蔓像鞭子一样，从头顶呼啸而过。被藤蔓击中的岩石瞬间粉碎，碎片四溅。
    「别动！不要攻击，只管躲！我会解决的！」
    「……知道了。」
    还好，他还听得懂人话。
    或许是知道自己犯了错，基尔乖乖地专注于躲避攻击。
    奥利维亚也运转魔力，阻挡藤蔓的行动，同时思考着如何才能打破僵局。
    艾乌兰森林的主人，不出所料，也是个轮回者。
    活了数百年的德鲁伊。
    作为精灵中最尊贵的上等精灵，他对自然的热爱是毋庸置疑的。
    一开始通过森林守护者表明没有冲突的意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一旦开战，森林就不可避免地会被破坏。
    『他肯定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
    奥利维亚释放魔力，瞬间察觉到了使魔的存在。
    令人惊讶的是，整个森林都遍布着德鲁伊的使魔。从藏在洞穴里的松鼠，到兔子、老鹰……
    这数量，说是森林里所有的动物都是德鲁伊的使魔也不为过。
    意识到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奥利维亚立刻采取了行动。
    呲呲呲。
    一直专注于躲避藤蔓的基尔，突然感觉到空气流动发生了变化。
    空气变冷了。
    基尔的目光转向了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呼吸着。每当她呼出白色的气息，被染成血红色的落叶便逐渐褪色。
    奥利维亚无法像精灵一样操控植物。
    但她可以操控季节。
    不是象征着生命的春天，也不是象征着丰收的夏天和秋天。
    只有冬天。
    她能操控的季节，只有冬天。
    寒风吹拂。仅仅是接触到这冰冷的风，藤蔓便开始瑟缩。使魔们一碰到雪花，便像时间停止了一般，僵在原地。
    树叶不断飘落，最终稀疏到无法遮蔽天空。
    冬天来了。
    这不是象征着死亡和终结的冬天，而是一年一度，周而复始的冬天。
    不知从何时起，飘落的不再是落叶，而是雪花。藤蔓纷纷钻回地底深处。动物们也各自寻找生路，离开了这里。
    德鲁伊无法阻止使魔们为了过冬而离开。如果继续强留它们在这里，只会白白牺牲无辜的生命。
    「……」
    奥利维亚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的眉毛，像她的头发一样，变成了白色。
    基尔第一次知道，冬天也可以是温暖的。
    「控制力量真难啊。把杀伤力降到最低，也是个技术活。」
    「奥利维亚，这究竟是……」
    基尔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奥利维亚，因为他所看到的，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认知中魔法的范畴。
    「还能是什么，魔法呗。」
    「……」
    「行了，跟上。」
    沙沙。
    奥利维亚走在厚厚的雪地上。她前进的方向，是森林的中心。
    在被冬天覆盖的世界里，只有一棵巨大的世界树，独自散发着翠绿的生命力。
    那里是精灵们的村庄。巨大的藤蔓像城墙一样环绕着村庄，几个精灵在树上站岗放哨。奥利维亚远远地观察着他们，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是进去，还是在外面等着其他轮回者出现？
    但是既然第一步已经走错，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既然如此，那就顺便把魔镜钥匙也拿到手吧。』
    奥利维亚感觉到了注视着自己的视线。那不是使魔的视线。
    警戒的精灵们正在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奥利维亚再次叮嘱基尔：
    「这次也一样，只管挡或者躲。」
    「知道了。」
    转眼间，数十名精灵出现，包围了奥利维亚。他们取下背上的巨弓，对准了奥利维亚。
    「人类。」
    看起来像是队长模样的精灵开口说道。
    「改变季节的是你吗？」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才来的吗？」
    奥利维亚的回答让精灵队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看到什么令人作呕的垃圾一般。
    他强忍着怒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伟大的上等精灵说过，事不过三，立刻离开。」
    「那恐怕有点难。」
    无需再多言。
    就在精灵们准备拉弓射箭的瞬间，有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位散发着古典气质的女子。
    「真是无礼。」
    德鲁伊低声说道。
    「你以为和帝国的剑圣一起来，就能瞒过我的眼睛吗？」
    「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剑圣，我没有允许你发言。」
    德鲁伊冰冷的目光落在奥利维亚身上。
    「你肯定又是被那个恶魔一样的家伙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吧。你这个人也真是可怜，竟然两次都做出同样的选择。」
    「……两次？」
    基尔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因为只有事先知道基尔是轮回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德鲁伊居住的地方是人迹罕至的艾乌兰最深处。
    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有人将轮回的秘密告诉了德鲁伊。
    「他们很快就会到这里来。」
    察觉到异样的基尔，将墨色的斗气附着在大剑的剑尖上。
    「……他们是谁？」
    德鲁伊没有回答，而是大笑起来。
    空间开始波动。
    如同使用了空间魔法一般，德鲁伊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这和梅丽娜的空间魔法不同。
    意识到魔法真身的奥利维亚，苦笑着。
    龙语魔法。
    龙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只是一场梦(1)
    我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会和龙碰面。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
    「看你慌张的样子，真是让我神清气爽啊。」
    埃里亚斯笑着说道。在他身旁，站着一位有着月光般银色头发的女子——卡尔西安。
    「说真的，我的新主人真是深不可测啊。」
    新主人是谁，不用问也知道。
    肯定是那位公主殿下。
    卡尔西安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基尔。
    「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基尔公爵竟然会在这里。」
    「你们是……谁？」
    「龙族之主。」
    「……龙？」
    「而且，也是你前世杀死的龙的母亲。」
    基尔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一听到卡尔西安是龙，他立刻想起了前世在北方猎杀的那条白龙。虽然这辈子他没有犯下同样的错误，但这并不能说服卡尔西安。
    毕竟，他自己也把前世的错误带到了今生。
    卡尔西安大步向前走去。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为我的女儿复仇。既然阿丽娅有令，我就不杀你。但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用你的右手握剑了。」
    「住手，卡尔西安。」
    埃里亚斯的话让卡尔西安的目光转向了他。
    「你忘了基尔公爵也回归了吗？可他仍然忠于奥利维亚。你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吗？按理说，如果不是被精神系魔法控制，他不可能这样。」
    「…….」
    「不想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就清醒点。」
    埃里亚斯警告完卡尔西安后，便瞪着基尔。
    「你也给我清醒点。现在奥利维亚可能让你感觉像朋友，但那家伙的本质就是一个恶魔！她披着朋友和家人的外衣接近你，是为了引发世界毁灭的导火索！」
    「不，你错了。」
    「……哟，看来是彻底没救了？」
    埃里亚斯反问道。
    「你知道奥利维亚是一位顶尖魔法师，却还认为你的记忆是真的？你的记忆被篡改了。非常隐秘，就连身为剑圣的你都没能察觉。想想看，就算再心胸宽广的人，也不可能和杀死自己的人成为朋友吧。」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
    「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基尔没有回答。他来回看着奥利维亚和埃里亚斯，然后摇了摇头。他握紧剑柄的手更加用力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错了。如果奥利维亚能操纵记忆，她就不会留下我的敌意。我仍然憎恨奥利维亚，仍然被想要杀死她的冲动所吞噬。」
    但是，他忍住了。
    「因为杀死我的，不是奥利维亚。」
    「……什么？」
    「看来你并不知道。前世的奥利维亚似乎和你并没有那么亲近。」
    基尔露出了胜利者般的微笑。
    「我也想过，我的记忆是不是被篡改了……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奥利维亚的诡计。」
    如果奥利维亚真心想毁灭世界，她就会利用和自己的友谊，而不是杀死自己。
    「你什么都不懂。所以说她是恶魔啊。她玩弄着别人的感情。」
    「如果她是真正的恶魔，她会在最后一刻尽情地羞辱我，而不是直接杀了我。」
    基尔毫不犹豫地回答。看着埃里亚斯眼中逐渐积聚的愤怒，基尔也调动起了自己的斗气。
    -走吧。
    奥利维亚的脑海里响起了基尔的声音。察觉到微弱气息的埃里亚斯皱起了眉头。
    「想给她争取时间？你真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最后一次机会了，剑圣。」
    「争取时间……」
    基尔嗤笑一声。
    「听说你也被『奥利维亚』杀了，你凭什么这么淡定？」
    从他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会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他们两个，不，加上德鲁伊，一共三个？
    三个还不够。
    仔细想想，他自己也一样。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奥利维亚的对手，却还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如果奥利维亚像他说的那样是恶魔，我那时候就已经死了。』
    基尔瞥了一眼奥利维亚。
    同时，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憎恨。
    今天，基尔却对这股憎恨感到感激。
    因为这证明了他没有被她洗脑。
    「我没有错。」
    包裹着基尔之剑的斗气变得更加浓郁。
    「错的是你们。」
    卡尔西安没有听完他的话。
    她扭曲了空间，瞬间冲向基尔。
    哐——！
    卡尔西安的拳头与基尔的大剑碰撞在一起。剑圣灌注斗气的剑击和龙鳞包裹的拳头，简直势均力敌。但基尔的脸色并不好看。
    龙是使用魔法的生物，而不是使用肉体的生物。
    即便如此，她居然能和他肉搏到这种程度。
    「就是用这种玩具，砍下了我女儿的头吗？」
    卡尔西安的瞳孔变成了竖瞳。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惧笼罩着周围，附近的精灵们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了下去。
    咔嚓！
    大剑像玩具一样弯曲了。基尔毫不犹豫地扔掉了大剑。他熟练地从次元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长剑。如果说刚才的剑法是注重力量的霸道，那么现在的剑法就是注重速度的快刀。
    墨色的斗气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天地震动的两人激战正酣，而埃里亚斯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他用爬行动物特有的竖瞳盯着奥利维亚。
    「不跑吗？」
    「你好像在故意让我跑。」
    「……被看穿了吗？」
    如果逃跑，那里肯定也有回归者埋伏着。
    埃里亚斯右手燃起熊熊烈焰。嗖！火焰射了出去。火焰打断了正与卡尔西安对峙的基尔。
    「呃……！」
    基尔勉强落地。他刚拔出的剑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
    「想换把剑就放弃吧。」
    埃里亚斯晃了晃次元口袋说道。他摆弄了一下基尔的次元口袋，然后一把火烧了它。
    「还想继续吗？没有剑的剑圣？」
    「剑并不重要。」
    回答的不是基尔。埃里亚斯的目光转向了奥利维亚。
    「就像达到极致的魔法师不需要魔杖一样，基尔也是如此。」
    「他本人好像不这么认为啊？」
    当然，基尔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
    奥利维亚没有多说。顿悟这种东西，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没有意义的。
    而且，她本来就是为了吸引龙族的注意。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前世的我是怎样的。」
    奥利维亚转动手腕。冰冷的寒气沿着血管流向心脏。穿过心脏的瞬间，寒气变成了雷电之力。
    嗞嗞——
    奥利维亚的指尖，有什么东西像烟雾一样凝聚成形。它像蕴含着风暴的云，又散发着浓郁的冬日气息。
    [使用超越魔法，「太古之杖」。]
    「但我可以肯定，我从未使用过这个魔法。」
    奥利维亚低声说道。
    「……那是！」
    「不愧是德鲁伊，一眼就认出来了。」
    奥利维亚手中握着的，是自然本身。
    寒，以及雷。
    埃里亚斯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里不再有丝毫玩世不恭。
    「……你不是说达到极致的魔法师不需要魔杖吗？」
    「啊哈哈。」
    奥利维亚眯眼一笑。
    「我有说过吗？」
    「……你这妖女。」
    「如果我是魔女，你们早就死了。我有那样的力量和能力。」
    奥利维亚优美的眉毛微微挑起。那勾人的眼波，让周围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奇怪的感觉。』
    我的嘴巴仿佛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我，不再是我。
    这种变化，从她的语气中就能体现出来。
    「我的自信，在你们看来是傲慢。」
    她轻轻地握住法杖，然后瞄准。
    「我的现实，是你们视为虚幻的境界。」
    她的眼中闪烁着炽热的雷光，声音中却带着寒意。
    「你说我毁灭了世界？」
    笑容在她脸上挥之不去。
    「那么我敢断言，那罪过不在我，而在于这个世界本身。」
    她满脸笑容，唯独眼神坚定无比。
    仿佛在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我不会杀你们。我的意志，现在还不允许杀戮。」
    强大的魔力波动起来。
    「来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只是一场梦(2)
    「咚——！」
    伴随着一声巨响，埃里亚斯猛地蹬地，向奥利维亚扑去。
    曾经被称为狂龙的巨龙所散发出的气势与刚才截然不同，就连基尔都觉得，如果正面承受这股力量，自己必死无疑。
    但奥利维亚没有退缩。
    「呲呲呲——」
    巨响过后，却没有预料中的爆炸。奥利维亚展开的结界将埃里亚斯的攻击完全吸收，甚至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出现。
    埃里亚斯闷哼一声，迅速向后撤去。他的拳头又麻又痛。正如奥利维亚所说，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魔法。
    奥利维亚的嘴角微微上扬。
    「魔法的宗主，是吗？」
    大地碎裂成数千块巨大的碎片，径直飞向天空。巨大的岩石如同风暴般旋转起来。
    奥利维亚就站在风暴的中心。她吐息之间，雷光闪烁，看起来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奥利维亚的身影消失了，只有声音还在回荡。
    埃里亚斯释放魔力，试图探测奥利维亚的位置，但徒劳无功。这片区域已经完全变成了奥利维亚的领域。
    「可、可恶！控制力……！」
    「卡尔西安，你去对付基尔公爵。你和奥利维亚的相性不好。」
    卡尔西安是操控冰霜的白龙。通常情况下，仅仅是显露真身就能将一座城市冰封，但……
    冰霜，已经被奥利维亚掌控。
    卡尔西安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身体而已。
    「咔咔」几声，埃里亚斯的外形开始变化。
    现身。
    这是巨龙解除变形，展现真身时使用的魔法。
    世界仿佛被某个巨大的影子所笼罩。下一刻，虚空裂开，喷涌出仿佛要炸裂的火焰。在飘落的火星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显露身形。
    如同红玉般闪耀的尊贵鳞片，以及如同恶魔般凶狠的眼睛。
    [呼……这样好多了。]
    如同活火山喷发一般，以埃里亚斯为中心，一股巨大的热浪席卷而出，周围的冰块瞬间融化成水。
    猛烈的火焰以森林为燃料，越烧越旺。
    正在疏散精灵的德鲁伊焦急地喊道：
    「赤龙的君主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把火焰……！」
    [闭嘴，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精灵虫子。如果你再像刚才那样瞪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在凶狠的龙语下，德鲁伊的身体瞬间僵硬。
    埃里亚斯眯起眼睛，盯着德鲁伊说道：
    [如果现在不阻止奥利维亚，不仅这片森林，整个世界都会毁灭。但是，如果在这里阻止她，损失一个森林也就够了。]
    「…….」
    [不要只看到树木，要看到整片森林。]
    德鲁伊咬紧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你得保证不伤害世界树。」
    [放心吧，就算我狂性大发，也没疯到那种程度。]
    「那……我也加入。」
    「嗡嗡嗡——」
    德鲁伊的双眼闪烁着灿烂的绿光。与此同时，世界树的整个树干都开始颤抖起来。
    [……哦？]
    埃里亚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
    他本身就与自然界密切相关，所以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
    他还奇怪这德鲁伊哪来的胆子敢对自己这个龙族之王如此无礼，看来确实拥有与之匹配的力量。
    [原来你不是普通的德鲁伊啊。]
    「沙沙沙……」
    以世界树为中心，纯净的自然之力向四周扩散开来。
    被火焰和冰霜摧残的树木重新焕发生机，垂下的枝条再次挺立，开始复苏。植物们反而将火焰和冰霜当作养分，不断生长壮大。
    「轰轰轰——」
    世界树也开始无限地向天空伸展枝条。
    德鲁伊低声说道：
    「现在，一般的伤势都能立即治愈。」
    [极限在哪里？]
    「只要脖子没断，心脏没碎，就能再生。」
    [这话，最好是真的。]
    埃里亚斯的身体腾空而起。无数史书中记载为灾难象征的巨大翅膀，撕裂着岩石风暴，向前飞去。
    一直静静旁观的奥利维亚握紧了手中的太古法杖，宽大的袖袍剧烈地翻滚着。法杖如同鞭子般挥舞，世界瞬间被凛冽的寒冬所笼罩。
    「咔啦啦啦——」
    埃里亚斯也没有闲着。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全力喷吐出龙息。
    「轰——」
    一瞬间，寒气停滞了。
    埃里亚斯没有继续靠近奥利维亚，而是在她周围盘旋。他并非不相信自己龙息的威力，但根据前世的经验……
    「噼啪！」
    电流闪过。与电流接触的龙息膨胀起来，然后轰然爆炸。仅仅是一道电流就蕴含着如此巨大的力量，将构成龙息的恐怖魔力撕得粉碎。
    前世，他看到这一幕时，是多么震惊啊。
    『果然，是陷阱。』
    如果刚才没有及时停止魔力供给，他的身体就会被炸成碎片。
    埃里亚斯没有慌乱，而是继续攻击。奥利维亚仍然没有主动进攻，只是防御或反击。
    这给埃里亚斯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就好像奥利维亚在说，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所谓。
    这激怒了巨龙高傲的自尊心，愤怒油然而生，视野也变得狭窄。
    但埃里亚斯忍耐着。
    他不能再失去第二次生命。
    看着一直在自己周围盘旋的埃里亚斯，奥利维亚开口了。
    「赤龙。」
    埃里亚斯没有回答。他的肺部再次膨胀起来。
    「你打算拖延到什么时候？」
    奥利维亚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该如何让这条赤龙失去理智呢？
    普通的挑衅是不够的。那么？
    奥利维亚的嘴角微微上扬，用略带嘲讽的语气低声说道：
    「你怕了吗？」
    这就足够了。
    看着咆哮着冲向自己的埃里亚斯，奥利维亚笑了。
    「真是愚蠢。」
    奥利维亚一边低语，一边制造出一个巨大的光球。这是她对付革命家时使用过的，太初的雷霆。
    光芒炸裂。雷霆分裂成数亿道，射向同一个目标。
    埃里亚斯本能地感觉到，这一击很危险。
    在世界树的祝福让他的身体再生之前，他的身体就会被炸成碎片。
    「呲呲呲——」
    即使还没有接触到电流，他的皮肤也已经感受到一阵麻痹。
    [卡尔西安！是雷霆！]
    正在与基尔对峙的卡尔西安毫不犹豫地现身，缓缓张开嘴。埃里亚斯也立刻开始积蓄龙息。
    两条巨龙，和一个人类的对决。
    [吼啊啊啊啊！]
    埃里亚斯拼尽全力抵挡着袭来的雷霆。
    不远处，他感觉到了暗主的气息。暗主来了，就意味着援军也到了。
    只要撑住就好。只要撑住……
    龙之心传来一阵剧痛。
    仿佛无穷无尽的魔力也快要耗尽了。但即便如此，雷霆的攻势依然猛烈。
    「噼里啪啦——」
    电流四处飞溅。仅仅是接触到奥利维亚魔法的余波，巨龙的鳞片就被击碎。
    浑身焦黑的埃里亚斯和卡尔西安发出痛苦的吼叫。
    就这样，仿佛永恒的瞬间过去了。
    两具巨大的身躯，从乌云中坠落。
    「轰——」
    「……真是怪物。」
    德鲁伊咽了口唾沫，说道。如果不是世界树的祝福，这两位龙族之王早就没命了。
    即使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阻止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但他仍然无法抑制住全身的颤抖。
    以前，有人看到这一幕时，低声说道：
    「终焉的魔女……」
    看着挣扎着爬起来的埃里亚斯，奥利维亚笑了。
    果然，没死。
    刚才的攻击，已经是奥利维亚的全力一击。
    然而，回归者们却活了下来。
    仅仅三人而已。
    「还想继续吗？」
    [……你现在还能笑，就尽情地笑吧。]
    「败犬才会说这种话……」
    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奥利维亚急忙扭动上半身。
    「呲——」
    奥利维亚的影子，竟然试图杀死它的主人。
    「唰唰唰——」
    影子划出华丽的轨迹，刺向奥利维亚的要害。但奥利维亚并没有慌乱，她释放出强烈的光芒，直接将影子抹去。
    「暗主。」
    「嗖」的一声，暗主从地面升起。他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盯着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瞥了一眼已经重新摆好架势的埃里亚斯和卡尔西安。
    「上次是三个，这次是四个。」
    奥利维亚开口说道。
    「你们觉得，四个就够了吗？」
    「不够。」
    奥利维亚没有提起在南部发生的事情。
    因为她从暗主的眼中看到了，即使不惜蒙羞，也要阻止她的决心。
    「嗖嗖嗖——」
    数十支箭矢从远处射向奥利维亚。那是熟悉的，蕴含着抗魔力量的箭矢。
    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
    「……五个？」
    她挥舞法杖，轻松弹开了箭矢。然后发动追踪魔法，向恶魔猎人的方向射出一道雷枪。
    必须先阻止远程攻击……
    「轰——」
    雷枪在半空中爆炸了。
    「不，是六个。」
    不知何时出现的革命家挡住了奥利维亚的魔法，说道。
    「……六个？」
    卡尔西安和埃里亚斯从两侧夹击而来。
    暗主和恶魔猎人则瞄准奥利维亚的死角发动攻击。
    革命家负责阻挡奥利维亚的攻击，德鲁伊则负责辅助，让战斗能够持续下去。
    这样一来，看起来反倒是她才是反派。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奥利维亚大笑起来。
    仅仅为了抓她一个人，大陆的顶尖强者竟然聚集了六个。
    她那双灿烂的蓝色眼睛，充满了嘲讽。
    「你们，已经输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如果想死的话(1)
    在场的任何人都无法反驳奥利维亚的话。但这并不意味着有人会动摇决心。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奥利维亚。]
    女皇所说的话是毋庸置疑的真理。而且他们也和女皇的想法一致。即使奥利维亚没有回归，事实也不会改变。
    那力量太危险了。
    如果奥利维亚再次试图毁灭世界，那将无法挽回。
    当然，其中也有人最近受过奥利维亚的救命之恩。
    但是……暗主知道，现在回想在南部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奥利维亚很强。即使在南部，她也没有展露全部实力。
    包括德鲁伊在内，六名回归者聚集在一起时，暗主曾确信他们可以[压制]奥利维亚。
    毕竟他已经在前一世见识过两位龙王的实力，也确认了恶魔猎人和革命家的能力。
    但他错了。直到现在，他们都只是在奥利维亚的股掌之间玩耍。
    正因如此，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现在不杀了奥利维亚，前一世发生的惨剧将会重演。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却已经把我当成末日了。」
    奥利维亚对着沉默的回归者们说道。传送逃跑是不可能的。因为整个艾乌兰都已经被反传送魔法阵覆盖了。
    这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
    是谁的主意，不用问也知道。
    无法逃脱。唯一的逃脱方法，就是杀死这六个人，然后离开。
    如果决定杀死所有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她不想那样做。
    因为那样就等于放弃了未来。
    洁白的雪花飘落，伴随着微光，奥利维亚的衣服瞬间变换。戴着缀有冰冷月亮的魔女帽，穿着长袍和斗篷。
    俨然一副魔女的模样。
    认出奥利维亚服饰的回归者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仿佛回应他们一般，奥利维亚也俯视着他们，微微一笑。
    她打算如他们所愿，成为末日。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如果他们了解奥利维亚无数次的过去，从而明白奥利维亚最后的举动是有其原因的……
    他们将会直到死的那天，都后悔这一刻。
    很开心。同时也感到遗憾。因为没有办法让这些人看到她所经历的无数个过去。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亲眼目睹他们痛苦后悔的样子。
    [『德鲁伊』对你使用了『世界树的诅咒』。]
    [『暗主』对你使用了『影之束缚』。]
    [『卡尔西安』对你使用了『龙之恐惧』。]
    [『埃里亚斯』对你使用了『龙之恐惧』。]
    .
    .
    .
    身体逐渐变得沉重。但她仍然保持着微笑。
    这样才能让这一刻，像烙印一样刻在他们心中。
    奥利维亚缓缓地转过头。
    回归者们不希望出现变数。他们不希望基尔在战斗中介入。
    浑身是伤的基尔，被巨大的藤蔓捆绑着。
    他一脸僵硬。
    基尔感到抱歉。
    如果其他回归者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感到后悔，基尔则会因为自己的弱小而自责，认为是自己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没有基尔的话，你们能独自对付魔神吗？』
    四大恶魔，以及魔王。
    别说魔神了，估计在魔王那里就全军覆没了。
    基尔、梅丽娜，或许还有丽贝卡都不会参战。
    武王或许会参战，但埃斯蒂肯定不会。她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她会像往常一样，在大洋中孤独地死去。
    那样最多就十一个人。奥利维亚轻笑一声。
    以后魔神降临，如果告诉他们凭你们自己无法阻止，或许他们会暂时放过我。
    但本能拒绝了这个想法。
    她也不想那样活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但奥利维亚没有抗拒这突如其来的情感，而是接受了它。
    曾经感觉到的，那种被丝线操控的感觉又回来了。强度很弱，并不影响身体的自由活动，但是，怎么说呢。
    感觉很奇怪。
    嘛，无所谓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空在意这些小事了。
    『果然还是要杀了我吧？』
    从回归者们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们已经不打算压制奥利维亚了。更准确地说，是他们没有把握压制她。
    即使是六个人。
    「你们打算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奥利维亚用下巴指了指埃里亚斯。
    「其他人也都在等着你先出手呢。」
    奥利维亚说着，紧紧地握住了太古之杖。
    同时，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就为了看到这幅景象，我承受了那么久的痛苦？
    一股莫名的感情从肺腑深处涌了上来。
    「请，不要死。」
    滋滋滋滋！
    冰冻的声音响起。奥利维亚的口中呼出冰冷的呼吸。
    卡尔西安紧张地看着奥利维亚。很明显，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但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树木、土地、空气，一切都未被冻结。
    然而那近乎轰鸣的声音仍在持续。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奥利维亚轻轻一笑。
    咔咔咔咔咔咔！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扩散开来，巨大的轰鸣声吞噬了世界。奥利维亚冻结的并不是世界上存在的任何物质。
    而是空间本身这个抽象的概念。
    世界破碎成数万块。
    同时被染成了白色。
    破碎成碎片的空间化作无数暗器，射向恶魔猎人。
    咻咻咻！
    恶魔猎人的脸上充满了惊恐。
    『这究竟是……？！』
    既不是射出，也不是飞来。攻击没有任何预兆。脚下的空间变成了刀，手指触碰的空气变成了刃。
    无法躲避。
    不，这根本就不是可以躲避的东西。
    怎么躲避空间？
    「呃……！」
    恶魔猎人急忙调动魔力。她能使用的箭有很多种。射出的瞬间分裂成百道的箭，不伤害肉体只穿透灵魂的箭，藏匿于空间之中接触到敌人时才显形的箭……
    但时间不够。搭弓上弦，拉弓放箭，只需一瞬间就足够了，可她却没有这一瞬间的时间。
    噗咻咻！
    令人胆寒的皮肉撕裂声。
    「咳！」
    然而发出呻吟的却是革命家。他用身体替恶魔猎人挡下了攻击。
    革命家大喊道。
    「射！」
    恶魔猎人的双手被抗魔之力笼罩。然后，她射出了箭。
    噗！
    箭射中了奥利维亚的肩膀。不是没挡住，而是没想挡。
    恶魔猎人的表情僵住了。
    『……为什么？』
    她没有时间解开疑惑。
    因为不知何时，肩膀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好痛啊。」
    咔嚓！
    恶魔猎人吐血倒地。下一刻，奥利维亚眼前浮现出熟悉的提示框。
    [线索#8的主人是『德鲁伊』。]
    「下一个。」
    奥利维亚立刻转过头。左肩已经失去了知觉。
    一开始她没打算挨这一下。但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不能躲，也无法抗拒这突如其来的感觉。
    挨一下，然后立刻还回去。
    身体好奇怪。不，应该说是精神？
    不知道了。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了。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埃里亚斯突然出现，张开大嘴扑了过来。如果被牙齿咬到，就会当场毙命。即使在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奥利维亚的视线仍然锁定在地面上的德鲁伊。
    [我要把你嚼碎吞下去！]
    埃里亚斯发出一声嘲笑。就算有护盾，龙的咬合力也不是奥利维亚能挡住的。
    即使周围都被奥利维亚的魔力侵蚀，他的口腔也依然是埃里亚斯的空间。
    咔啦啦！
    但护盾并没有破碎。在击破护盾之前，埃里亚斯的下巴先被贯穿了。
    翻滚的雷电轰击在埃里亚斯身上。
    透过被贯穿的下巴，巨大的伤口，可以看到德鲁伊惊恐的脸。由于再生能力，伤口的直径正在迅速缩小，但这对奥利维亚来说不成问题。
    轰轰轰……！
    埃里亚斯的肺部膨胀起来。奥利维亚看到，在他气管深处，可怕的火焰正在聚集。
    「把你冻成冰块。」
    铮！
    埃里亚斯的心脏被冻结了。但即便如此，他的肺部仍在膨胀。
    [咳……我早就……预料到了。去死吧……！]
    不知何时，火焰已经逼近眼前。
    '这招我……!'
    轰！
    奥利维亚被炸飞了出去。匆忙制造的护盾没能挡住近距离的吐息，她的一条手臂严重受损，无法动弹。
    「…….」
    奥利维亚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右臂贯穿伤，左臂烧伤。只干掉了一个恶魔猎人。还剩下五个。
    奥利维亚将魔杖对准了正在治疗埃里亚斯的德鲁伊。
    巨大的长矛出现，直接贯穿了德鲁伊的身体。
    摇摇晃晃的德鲁伊最终承受不住痛苦倒了下去。
    [线索#9的主人是『白龙王』。]
    「……还没死就装死。」
    奥利维亚艰难地抬起头。
    还剩下四个。
    [超越魔法，『太古之杖』解除。]
    啊，这下糟了。
    该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如果想死的话(2)
    基尔回想起与奥利维亚初遇的场景。在寒冷的北方，他们约定将会再次相见。
    他对奥利维亚的感情依旧混乱。因此，他前往北方，说服奥利维亚和他一起回到拥有特殊回忆的艾乌兰，因为他认为这样或许能帮助奥利维亚平息愤怒。
    「都是我的错。」
    如果他没有带她来，如果没有说服她一起去艾乌兰，奥利维亚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无力，又是无力。
    奥利维亚虽然制服了两人，但还有四人虎视眈眈。多亏了世界树的祝福，他们的伤势迅速痊愈。
    被制服的两人，用不了多久也会醒来。
    「……求求你们。」
    基尔再也没有勇气看着奥利维亚受苦。
    所以他祈求着。祈求回归者们，停止这可怕的行为。
    即使他知道他们不会停手，他仍然不断地祈求着。他的头触到了地面，眼球布满血丝。
    恐惧。因为恐惧。
    这一切都像是他的错。
    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求求你们！」
    奥利维亚的耳边，响起了这样的哀嚎。
    但她无暇顾及。太古之杖的持续时间结束了，魔法的威力大幅下降。这样下去，她的领域被打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不会感到痛苦的。」
    暗主迅速逼近，他的长袍大幅飘动，如同锋利的暗器般袭来。影子可以用光驱散，但长袍却不行，暗主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面对近在咫尺的长袍，奥利维亚伸出手。
    砰！
    暗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袍被冻结。寒气顺着长袍向上蔓延，眼看就要侵蚀他的身体。
    「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
    长袍应声碎裂。如果暗主没有立即斩断长袍，他的左臂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踏空而立的暗主凶狠地瞪着奥利维亚。
    很强。但终究只是个人类。
    她不像阿加雷斯或贝尔芬格那样拥有变态的恢复能力。匕首可以轻易地刺穿奥利维亚娇嫩的肌肤。
    奥利维亚也知道这一点。事实上，她最警惕的不是两位龙王，也不是革命家，而是暗主。
    匕首上涂抹的剧毒。
    只要被擦到一点，这场战斗就会立刻结束。
    『刚才就应该在那里结束战斗的。』
    没想到暗主会立刻舍弃长袍。
    来这里之前，她对梅丽娜说了什么来着？说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看看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除非发生什么戏剧性的变化，否则她必死无疑。她经历过无数次，所以她明白。
    同时对抗六个敌人，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那就杀了他们不就好了。
    如同本能一般，这样的想法占据了奥利维亚的脑海。
    下一刻。
    啪！
    一声与战斗格格不入的声响回荡开来。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暗主的脸上一瞬间充满了疑惑。
    「……什么？」
    是奥利维亚。她的右脸颊通红。是她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
    奥利维亚凶狠地瞪着暗主。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奥利维亚的脸色变得阴沉。她从未听说过这种幻觉。与其说是幻觉，不如说是恶魔的低语。
    但她可是到达顶峰的魔法师。任何恶魔，甚至是魔王，都不敢轻易侵犯她的精神。
    为什么？
    她一直以为身体沉重是无数debuff导致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关节不听使唤。如同被操纵的感觉。
    奥利维亚调动全身力量来抵抗这种异样的感觉。
    咔咔咔咔咔！
    寒气再次蔓延开来。但与持有太古之杖时相比，威力大打折扣。
    仿佛无穷无尽的魔力，在两位龙王吞噬大气中的魔力后，也开始显露出枯竭的迹象。
    双臂失去了知觉。长袍多处撕裂，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
    情况令人绝望。
    奥利维亚将回归者的上限设定为三个是有原因的。她经历过成百上千次的战斗，所以她明白。
    无伤制服的极限是两人。一旦面对三个敌人，她就必须付出代价，无论是眼睛、手臂还是腿，身体的某个部位必然会受伤。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但是。
    至少今天，她不打算死在这里。
    即使回归者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杀气，奥利维亚也对此深信不疑。
    [线索#9的主人是，「白龙之王」。]
    冰冻，爆裂，粉碎。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感觉也越来越麻木。
    卡尔西安注意到了奥利维亚魔法中出现的破绽，并准确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噗！
    锋利的匕首刺穿了奥利维亚的腹部。奥利维亚竭尽全力调动魔力，才勉强躲开了暗主。伴随着灼烧般的疼痛，伤口变成了紫色。
    鲜血喷涌而出。
    视野瞬间变得模糊。
    奥利维亚引出火焰灼烧伤口。虽然止住了流血，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你已中毒，「九头蛇之毒」。]
    一阵剧痛！
    剧毒顺着血管流向心脏，心脏如同要爆炸一般剧烈跳动。耳朵、眼睛、鼻子、嘴巴……身体所有的孔洞都在流血。
    但是，奥利维亚不会坐以待毙。
    『……再干掉一个。』
    虽然承受了暗主的攻击，但她争取到了施展大魔法的时间。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碧蓝色的眼睛流了下来。
    看到奥利维亚摇摇欲坠的样子，卡尔西安欢呼起来。中了九头蛇之毒，打败奥利维亚只是时间问题。她会逐渐失去对魔力的控制，最终甚至无法使用魔法。
    [干得好……！]
    一阵寒意！
    卡尔西安突然感到背脊发凉。
    滋滋滋滋滋滋！
    大量的魔力在奥利维亚周围聚集。
    『……明明中了毒？！』
    奥利维亚伸出一只手，像拧抹布一样握紧拳头。
    奥利维亚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卡尔西安急忙喊道。
    [快阻止她……！]
    「已经晚了。」
    轰隆隆隆！
    空间轴线随着奥利维亚的动作扭曲。构成卡尔西安身体的骨头断裂，充血的眼睛仿佛要爆出来。他的身体像抹布一样被拧干，全身的血管爆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卡尔西安失去意识的瞬间，奥利维亚也停止了魔法。
    [线索#10的主人是，「红龙之王」。]
    「咯啊哈……呜！」
    奥利维亚急忙捂住嘴巴。血液倒流了。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你目前处于「九头蛇之毒」中毒状态。]
    最多3分钟，不，1分钟。也许更短。
    奥利维亚强撑着站了起来。但这只是昙花一现。下一刻，她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再干掉一个……』
    她失去了意识。黑暗吞噬了她泛红的视野。
    几乎同时，奥利维亚倒了下去。染红的白色长发，无力地飘散在风中。
    [你已被敌对的回归者制服。]
    [存活时，任务完成。]
    .
    .
    .
    [「反制」已激活。]
    [获得线索#10。]
    .
    .
    .
    [线索#11的主人是，「连环杀手」。]
    *****
    「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
    正在教导奥利维亚弟子的梅丽娜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手不停地颤抖。
    弟子们觉得她很奇怪，问道：
    「……金塔主大人？」
    梅丽娜没有回答。不，她无法回答。
    她急忙拿出挂在胸前的吊坠。吊坠上镶嵌着一颗如同奥利维亚碧蓝色眼睛一样的蓝宝石。
    咔嚓。
    梅丽娜震惊地看着蓝宝石。蓝宝石不仅出现了裂痕，甚至碎成了碎片。
    这不是普通的吊坠。它是一件与奥利维亚的生命力相连的神器。
    握着吊坠的手颤抖着。
    「啊，啊啊……」
    梅丽娜比任何人都了解奥利维亚的秘密。
    奥利维亚是回归者，经历了无数次回归。奥利维亚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做出崇高的牺牲。
    她都知道。
    所以，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奥利维亚的行动。因为奥利维亚宁愿自己毁灭，也不愿看着世界毁灭。
    [我会在一天内回来。我保证。]
    她无力地松开了握着吊坠的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如果您能收我为徒……]
    [师父。]
    梅丽娜瘫倒在雪地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如果想死的话(3)
    魔神。
    拉克缇娅的最终Boss，也是奥利维亚独自一人无法战胜的唯一存在。
    魔神的狂热信徒阿加雷斯，在看到奥利维亚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魔神会注视着你。]
    起初，奥利维亚只是提高了警惕。毕竟魔神复活的日子是注定的，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还有足够的时间。
    然而。
    不知从哪天起，奥利维亚开始感觉到身体的异样。这不仅仅是皮肤紧绷的感觉，更像是关节上连接着细线的诡异感。
    这种感觉与使用线索进入「奥利维亚」的身体进行操控时非常相似。
    使用线索时，奥利维亚会感觉到从脚尖到头顶的感官依次恢复。当然，这个过程只是一瞬间，如果不刻意去感受，几乎无法察觉……
    总之，在那一瞬间过后，意识会完全转移到线索目标身上。
    也就是说，可以随意操控目标的身体。
    而现在奥利维亚感受到的感觉，正好与之相反。
    在经历了这种感觉之后，奥利维亚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有人想夺走我的身体。」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是在被九头蛇的毒液侵蚀之后。
    意识正在迅速消散。脑海中低语的声音变得更加狂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
    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蠢蠢欲动。
    从指尖开始，感觉正在慢慢消失。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去在意身体被夺走的事情了。
    毕竟，马上就要死了嘛。
    虽然压制了三个回归者，但剩下的三个依然毫发无损。反观奥利维亚，她的身体已经可以用「破布」来形容了。
    逃脱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
    感受着意识深处蠢蠢欲动的东西，奥利维亚咬紧了嘴唇。
    无论如何，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魔力已经耗尽，体力也因为九头蛇的毒液即将见底。
    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
    [魔神会注视着你。]
    一个方法闪过脑海。
    虽然风险很大，但别无选择。
    不知道现在的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是……
    这是唯一的方法。
    「奥利维亚啊啊啊啊！」
    在逐渐消散的意识深处，基尔的呼喊声传来。奥利维亚无法回应。
    因为她的身体正在急速坠落。哪还有力气回应啊。
    感受着令人眩晕的坠落感，奥利维亚对着试图夺走她身体的「某人」说道：
    「我的身体，你想要吗？」
    之前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但奥利维亚毫不在意。
    「那就，拿去吧。」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话音刚落，意识深处就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欢呼雀跃。
    奥利维亚苦笑着，想着那个「某人」。
    不知道这个「某人」是魔神，还是其他高维存在。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如果「某人」夺走了这具身体的意识，就能离开这里了。
    「……因为它肯定比我强。」
    那么，那些回归者会怎么样呢？会死吗？
    大概不会死吧。就算夺走身体的幕后黑手是魔神，凭借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顶多也就是能逃离此地而已。
    以后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但至少现在，这是最好的办法。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意识也被吸入无尽的虚空。
    与梅丽娜的约定浮现在脑海中。
    [我会在一天之内回来的。我保证。]
    一天之内是回不去了。但是，一定会信守回去的承诺。
    就在意识即将坠入深渊的最后一刻，奥利维亚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皮。
    并在心中，浮现出曾经看过无数次的窗口。
    [获得7条线索的奖励。]
    [获得8条线索的奖励。]
    [获得9条线索的奖励。]
    .
    .
    .
    [获得10条线索的特殊奖励。]
    滋滋滋滋滋！
    在识别文字的同时，时空的流动开始变慢。
    这是为了让她有时间确认奖励内容的体贴吗？
    确认了奖励内容的奥利维亚，咯咯地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
    不知道是谁，但还真是每次都精准地提供她最需要的东西啊。
    普通奖励没什么特别的。
    [以后可以直接使用线索，无需直接接触。]
    [线索使用时间加倍。]
    [主线任务的前置任务(2)已开启。]
    但是，特殊奖励却截然不同。
    [特殊奖励]
    [防止意识湮灭。]
    -在任何情况下，意识都不会消失。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个奖励，在失去身体控制权的那一刻，意识就会被抹消。
    还好有这个奖励。即使身体被魔神夺走，现在的意识也绝对不会消失。
    只要意识还活着，就一定会有机会。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新的消息传来。
    [特殊任务已获取！]
    奥利维亚毫不犹豫地查看了消息。
    +
    <特殊任务–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完成条件：???
    -时间限制：-
    -奖励：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
    -失败惩罚：意识消亡。
    +
    几乎没有任何信息的隐藏任务。甚至连完成条件都没有显示。但奥利维亚反而松了口气。要从比自己强大的人手中夺回身体，难度当然得是这种级别。
    「还好时间限制是无限的。」
    [接受任务后，意识将转移到其他轮回。]
    催促般的提示窗口出现。奥利维亚意识到时间不多了。
    滋滋滋滋滋！
    变慢的时空逐渐恢复正常，奥利维亚的身体也在实时地接近地面。以柔弱魔法师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高度的坠落。
    [5秒内不接受，将死亡。]
    虽然不知道会被转移到哪个轮回，但总比5秒后死掉要好。
    「……我接受。」
    不久之后，奥利维亚的意识消失无踪。
    *****
    轰隆。
    奥利维亚的身体坠落在地。
    在弥漫的尘埃中，可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奥利维亚。暗主观察了许久，确认奥利维亚已经失去意识后，才慢慢靠近。
    没有脉搏。虽然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但照这样下去，几秒钟内就会停止。
    「…….」
    他不后悔……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的复仇。奥利维亚背叛了他们，欺骗了他们。她犯下了身为人类不该犯下的屠杀罪行。她只是在承受自己的报应而已。
    但是为什么，心里一点也不痛快呢？
    「……要杀了她吗？」
    不知何时恢复了人形的埃里亚斯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虽然世界树的祝福治愈了他身上的伤，但连番战斗带来的精神疲劳依然存在。
    「…….」
    暗主犹豫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女皇说过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把她活着带回来。]
    奥利维亚不能轻易死去。
    「如果是我，我会杀了她。」
    埃里亚斯开口了。他从刚才的战斗中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这次不杀了奥利维亚，就不会再有下次机会了。
    暗主摇了摇头。本来是想杀了她的，但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打算立刻动手了。
    「给她戴上魔力束缚器关起来就行了。无法使用魔法的奥利维亚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啊哈哈！呼，啊哈哈哈哈……」
    一阵突兀的笑声传来，暗主转头看去。
    基尔站在那里。
    他流着血泪，像疯子一样笑着。
    基尔的双眼早已失去了焦距。
    前世，他一直以为奥利维亚是恶魔。但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
    『其实，恶魔是我们才对。』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一开始，原因就在他们自己身上。
    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只是一味地责怪奥利维亚。
    -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以为自己多少明白了一些，但其实根本没有。
    『我真是个傻瓜。』
    该杀的杀了，该灭的灭了。
    如果说奥利维亚有罪，那也只是把他们这些垃圾当人看而已。
    「呜哈哈哈哈！哈，哈哈……」
    暗主一脸不耐烦地瞪着基尔。曾经的剑圣被疯狂吞噬，这让他心情很不爽。
    暗主翻出口袋，拿出解毒剂。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打算现在就杀了奥利维亚。
    他给奥利维亚喂下解毒剂，戴上魔力束缚器，然后开始治疗她的身体。
    就在这时。
    一阵寒意。
    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暗主猛地回头。
    「哼。」
    一个有着猩红色瞳孔的女人站在那里。她露出妩媚的笑容，缓缓开口：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听到她的声音，暗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听说你可是能瞬间制服东西两位公爵的强者……」
    女人走到他面前，暗主却动弹不得。
    自从在南部遇到那些大恶魔之后，他就立刻展开了对他们的调查。
    西公爵，贝尔芬格。
    南公爵，巴风特。
    东公爵，阿加雷斯。
    以及北公爵，阿斯莫德斯。
    「竟然会被区区凡人打败。」
    眼前的女人，正是被称为阿斯莫德斯的怪物。
    第一百二十六章无法预知未来的世界(1)
    暗主判断迅速。在确认对方是大恶魔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刺出了匕首。
    咔。
    「脾气真够急的。」
    阿斯莫德斯抓住暗主的手臂说道。手腕处传来的巨大握力让暗主瞪大了眼睛。
    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对方比阿加雷斯更加强大，更加迅速。
    「别太紧张。我不是来杀你们的。」
    阿斯莫德斯故意放开了暗主的手腕。她露出妩媚的笑容，指向倒在地上的奥利维亚。
    「我想要的只有这个人而已。」
    阿斯莫德斯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奥利维亚。直到她站在奥利维亚面前，也没有任何人阻止她。
    暗主一边揉着红肿的手腕，一边思绪万千。
    『对方是大恶魔中最强的。而我们只有三个。能赢吗？』
    『埃里亚斯正面对抗，革命家吸引注意力……』
    『我从背后偷袭的话。』
    根据调查，大恶魔降临人间需要大量的灵魂。这意味着阿斯莫德斯至少献祭了数千，甚至数十万的灵魂。
    那些灵魂不可能都是阿斯莫德斯一个人杀死的。
    『……难道有追随者？』
    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这里很可能不止阿斯莫德斯一个。
    暗主决定先退一步。
    「真是，美丽的脸庞……」
    阿斯莫德斯的手抚摸着奥利维亚的脸颊。就在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指触碰嘴唇的瞬间，暗主的双眼闪过一道寒光，匕首刺穿了阿斯莫德斯的脖子。
    「别太过分了。」
    「嗯？我还以为是仇人……难道是情敌？可惜……」
    阿斯莫德斯看着刺穿自己脖子的匕首，露出了微笑。然后，她故意抓住匕首，水平地切开了自己的脖子。
    伤口在匕首移动的瞬间就愈合了。
    "……!"
    「那你早说啊。」
    嗤——！
    随着这句话，匕首变的漆黑，掉落在地上。
    「不过，圣水还是让我有点不舒服。下次小心点。」
    说着这句话的阿斯莫德斯，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暗主的背后。
    阿斯莫德斯在暗主的耳边低语。
    「这次就特别放过你。」
    她的指甲划过暗主的脖子。
    看着暗主惊恐的样子，阿斯莫德斯忍住了笑意。作为人类，她隐藏情绪的能力很出色，但阿斯莫德斯还是能看出来。
    暗主害怕自己。
    虽然暗主本人似乎在否认。
    『话说回来……』
    阿斯莫德斯低下头，注视着奥利维亚。
    真是个拥有诱人灵魂的人类。
    即使是她这个活了数千年的大恶魔中最年长的，也差点失去理智冲上去。
    就是这么一个，令人垂涎的灵魂。
    她不停地舔嘴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明明很美味，却无法得到，只能不停地回味。
    如果命令她带走奥利维亚的是魔王，阿斯莫德斯会毫不犹豫地背叛魔王，夺走奥利维亚。
    但是，命令来自比魔王更高位的存在，她只能服从。
    阿斯莫德斯平静地调整呼吸，将奥利维亚扛在肩上。
    「要阻止我的话，就只有现在了哦？」
    这近乎挑衅的话语，让埃里亚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轰隆隆隆。
    埃里亚斯周围的碎石漂浮到空中。但这只是暂时的，很快，一片深深的寂静降临。
    埃里亚斯冷哼一声，转过身。
    「……哼。」
    「哎呀。」
    「该死的。早知道就该杀了她。我就知道会这样。」
    看着这样的埃里亚斯，阿斯莫德斯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除了其他龙之外，就连红龙埃里亚斯也会放下自尊。
    「难道，你被人类驯服了吗？埃里亚斯？」
    「少耍花招。滚吧。」
    埃里亚斯用不耐烦的声音说道。如果是全盛时期或许还能一战，但现在龙之心几乎丧失了一半的功能，如果战斗的话必败无疑。
    「……居然夹着尾巴逃跑了。」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真乖啊。你知道我会用这具身体做什么吗？」
    「无非就是献祭或者吞噬灵魂。我放过奥利维亚，是因为你是恶魔。」
    如果对方是想救奥利维亚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会阻止。
    但是，眼前的是恶魔中的恶魔。
    无论如何，奥利维亚都难逃一死。
    即使让她活着，等待她的也只有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
    埃里亚斯的话让阿斯莫德斯的眉毛抽搐了一下。
    即使是她，活了数千年，把无数生灵的感情玩弄于鼓掌之间，也无法理解回归者的想法。
    是憎恨吗？
    不，那是一种比憎恨更加复杂的情感。
    各种无法共存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我越来越好奇，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了。」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被选中。
    呲呲呲呲呲呲！
    阿斯莫德斯周围涌起黑暗。她要返回魔界了。
    扛着奥利维亚的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既然你们这么识相，我就告诉你们一点我知道的事情吧。」
    阿斯莫德斯的身影正在被黑暗吞噬。
    「下次见面的时候，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在等着你们哦。」
    敬请期待。
    *****
    意识流入无尽的深渊。
    这与使用线索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就在她快要失去自我意识的时候，奥利维亚终于吐出一口气。
    ……等等，呼吸？
    [传送完毕。]
    「呃！」
    奥利维亚感到一阵剧痛，艰难地抬起头。
    坚硬的触感。
    她以为只有意识会被传送，自己会以灵魂状态漂浮，看来并非如此。
    奥利维亚紧张地环顾四周。
    『……这里又是哪里？』
    系统明确说过，意识会被传送至其他轮回。也就是说，无论这里是哪里，都应该是奥利维亚经历过的无数轮回中的一个。
    幸运的是，周围并非一片废墟。
    道路干净整洁，人们充满活力地来来往往。
    看来大恶魔们还没有降临。
    如果它们已经降临，就算这里是帝国，道路也不可能如此完好。
    奥利维亚首先查看了状态栏。
    等级是100。职业也一样。
    虽然有些物品消失了，但这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从等级来看，应该不是新手时期。』
    从第一次开始玩拉克缇娅到现在，她真的死了无数次。
    被基尔杀死过，被梅丽娜杀死过，被各种大恶魔杀死过几十次，也被魔王、魔神杀死过。
    很多时候，她甚至连100级都没到，大魔法师的称号都没拿到就死了。
    如果被传送到那种「失败」的轮回，她真的会绝望的。
    还好。
    奥利维亚慢慢地走着。她首先需要收集信息。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奥利维亚首先注意到的是城市的规划。建筑、水源、环境、基础设施……一切都很完美。就像在看近代以前的欧洲一样。
    即使是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奥利维亚来看，这都是堪称完美的规划。
    这也让她更加困惑。无论是帝国，还是最现代化的城市马基纳，都达不到这种程度。
    <特殊任务–夺回身体的主导权>
    -完成条件：？？？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确认了一下，果然完成条件还是没有显示出来。
    『……该不会在这里也要打魔神吧？』
    就算如此，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奥利维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她已经完全无法判断这是哪个轮回了。即使不断回忆也一样。
    这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
    就像面对一把锋利的宝剑一样的感觉。与街上那些骑士相比，这是一种无法比拟的强烈存在感。
    不。即使是任何一个回归者，也不可能散发出如此强大的存在感。
    奥利维亚咽了口唾沫，转过头。
    巨大的大剑，如同吞噬了黑暗般的黑发，以及比黑发更深邃的眼眸。
    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是基尔。
    「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敌意。但也感觉不到任何亲密。
    『等等。』
    没有敌意当然是好事，但没有亲密感却不是什么好兆头。
    奥利维亚急忙查看了基尔的状态栏。
    [基尔·罗特希尔德]
    -等级：100
    -职业：剑圣
    -好感度：10
    -称号：独自斩杀魔王者，剑之求道者，屠龙者，大公
    与此同时，奥利维亚发出一声尖叫。
    「……啊？」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资深玩家，也会有感到无力的时候。
    「大贤者奥利维亚。皇帝陛下召见你。请速速进宫。」
    那就是当未来，不再是已知的时候。
    『……等等。』
    这里，是讨伐魔神之后的世界。
    第一百二十七章无法预知未来的世界(2)
    当拉克缇娅成为热门游戏，无数玩家研究通关攻略时，一种如同彗星般出现的玩法横空出世。
    -这游戏，主线NPC真的都要刷好感吗？
    主线NPC们虽然强大到即使在游戏后期也能作为即战力使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容易相处。作为各自领域巅峰的存在，他们每个人都非常骄傲自负。
    -怎么想都觉得全刷好感是不可能的。
    于是，这种新的攻略应运而生：
    -只刷女皇的好感度，其他NPC全部放生。虽然考虑到后期，圣女和基尔也很重要，但圣女反正会主动来帮忙，所以不用管她。而且，等阿丽娅当上皇帝，其他NPC还不是任你差遣。
    玩家拥立阿丽娅为帝，并将除战斗外的所有事务都交给她处理。
    奥利维亚也曾参考过这种攻略。
    「…….」
    奥利维亚陷入了沉思。
    她本能地意识到，现在的周目是某个周目的后续。
    [基尔·罗特希尔德]
    -好感度：10
    与基尔的好感度如此平淡也正是因为如此。既然已经成为了阿丽娅的心腹，就算不和基尔搞好关系，也能获得指挥他的权力。
    咔哒。
    奥利维亚努力忽略走在前面的基尔盔甲碰撞的声音，开始思考这个周目的通关条件是什么。
    <特殊任务–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通关条件：？？？
    「……这到底是要我干什么？」
    明明这个世界的魔王已经被消灭了。那么现在能想到的只有提升好感度了……
    「你在这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基尔漫不经心地问道。
    听到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奥利维亚再次意识到自己和基尔的关系。
    「你知道陛下找了你多久吗？」
    这里说的陛下，肯定是阿丽娅。
    毕竟前皇帝已经被阿加雷斯领导的魔神教杀害了。
    奥利维亚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现在是帝国历几年？」
    「……1013年。」
    基尔用充满嫌弃的语气说道。但奥利维亚并没有生气，因为她被1013这个数字惊呆了。
    『等等……1013年？』
    魔王降临的年份正好是帝国历1000年，也就是说，距离魔王降临已经过去了13年。
    这是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时期。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周目的结局是普通结局。
    目的地就在不远处。
    一个巨大的传送门出现在视野中。
    「基，基尔大公殿下！」
    法师们惊讶地敬礼。从他们长袍的颜色来看，应该是青塔的法师。
    「……青塔？」
    「连，连大贤者也！」
    奥利维亚努力忽略这让她尴尬的称呼，向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法师问道：
    「为什么传送门是由青塔管理？这不是金塔负责的吗？」
    毕竟金塔负责的领域是时间和空间。
    虽然这附近有可能是青塔的管辖区域，但最高负责人也应该穿着代表金塔的金色长袍才对。
    「金塔……您是指？」
    青塔法师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他看了看基尔的脸色，缓缓开口：
    「那个……大贤者大人。金塔已经在15年前倒塌了。」
    听到法师的话，奥利维亚愣住了。
    「……那金塔主梅丽娜呢？」
    「她也在15年前去世了。」
    「……中毒？」
    「是的，恕我冒昧，我听说魔神的爪牙使用了九头蛇的毒。」
    奥利维亚沉默了。基尔似乎对奥利维亚的反应感到陌生，眯起眼睛看着她。
    ……梅丽娜死了？
    她的心猛地一沉。这样一来，传送门由其他魔塔管理也就能说得通了。没有梅丽娜的金塔，很容易被其他魔塔取代。
    奥利维亚突然感到不安。
    她觉得，在这个周目消失的人，可能不止梅丽娜一个。
    基尔皱着眉头说道：
    「你今天……很奇怪。」
    「……是吗？」
    「是因为好久不见了吗？感觉你像变了个人似的。」
    基尔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可思议，摇了摇头。
    「不要在陛下面前露出这种样子。我知道你和陛下关系亲近，但有些界限还是要遵守的。」
    基尔示意了一下，法师们连忙启动了魔法阵。
    「坐标设定为首都吗？」
    「就这样吧。」
    魔法阵发出耀眼的光芒。伴随着一阵眩晕感，光芒笼罩了奥利维亚的身体。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还没等她适应突变的环境，就有人出现了。
    是一位看起来像是皇宫所属的法师。
    「基尔大公殿下，还有大贤者奥利维亚大人。我们已经接到通知在此等候，请问传送过程中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
    「那就好。请跟我来。」
    皇宫法师恭敬地鞠了一躬。即使身负重任，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地低下了头。
    习惯了充满憎恨的目光，突然面对纯粹的敬畏，奥利维亚感到无比陌生。
    「看来真的是你。」
    并肩走在皇宫走廊上的基尔突然说道。
    「你不喜欢被人像瞻仰神明一样注视。看来可以排除你是冒名顶替的奸细的可能性了。」
    「你说话也太刻薄了。」
    「是吗？消灭魔王后就玩失踪的你，好像没资格这么说吧。」
    听到「失踪」这个词，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
    「……失踪？我？」
    基尔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意外，皱起了眉头。
    「现在你连失踪的事实都要否认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你不想伤害陛下，就不要再找借口了。」
    奥利维亚闭上了嘴。不是因为被基尔的话戳中了痛处。
    而是因为，有人拨开列队的皇家骑士，朝这边走来。
    齐肩的整齐金发。和奥利维亚一模一样的眼眸。僵在原地的奥利维亚脑海中闪过过去的记忆。
    -我的哥哥们都很优秀。无论他们谁继承皇位，都能让帝国更加繁荣。
    -如果我继承皇位会怎么样？虽然不太可能……但如果真的发生了，我首先要统一大陆。为了不让后代受苦，文明发展速度控制在一个世纪左右就足够了，不能发展太快。
    那位有着整齐金发的女子，在奥利维亚面前停下了脚步。虽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但她略微改变的面容，依然是奥利维亚熟悉的那个样子。
    「整整……」
    有着「铁血女皇」称号的阿丽娅，脸上带着一丝苦涩。
    「整整十年了。我们，难道是那种会不告而别的人吗？」
    「…….」
    「回答我。」
    奥利维亚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拉克缇娅本来就没有后续剧情。
    打败魔王后游戏就会立即结束，迎接玩家的只有[是否开始新的周目？]的提示框。
    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即使是奥利维亚，也不得不犹豫该如何回答。
    张了半天嘴的奥利维亚，终于挤出一句话：
    「……对不起。」
    她只能说出最最普通的道歉。
    「你还知道说对不起啊。」
    阿丽娅像是觉得好笑又好气地笑了笑。一句道歉当然不可能消除她心中的芥蒂。尽管如此，她还是接受了。
    因为她们的关系就是如此亲密。
    亲密到即使不告而别，也能理解对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与此同时，提示框弹出。
    [阿丽娅·拉克缇娅]
    -等级：42
    -职业：皇帝
    -好感度：100
    -称号：统一大陆之人，铁血君主，大贤者的挚友，略懂剑术之人，略懂魔法之人，暗器大师……
    看着一连串弹出的信息，奥利维亚的心情莫名的沉重。
    「…….」
    阿丽娅淡淡一笑，挥了挥手。皇家骑士们一齐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基尔大公，你也出去吧。」
    「遵命，陛下。」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好了。你不告而别，现在又突然回来，我不会问原因。你的目标是阻止魔王，目标达成后陷入迷茫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十年也太久了。阿丽娅补充道。
    「但是，作为你唯一的朋友，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答复？什么答复？」
    「你还要继续吗，还是就此满足，结束这一切？」
    「……继续什么？」
    阿丽娅眯起了眼睛。
    「你还想装傻吗？」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轮回。」
    奥利维亚愣在了原地。
    阿丽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表情比刚才更加苦涩。
    「我不会问你是第几次了。但是……」
    女皇，不，皇帝阿丽娅说道。
    「我希望你到此为止。」
    因为你，实在太优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无法预知未来的世界(3)
    「发现这件事本身并不难。」
    阿丽娅说道。
    「只要交谈几次，就能知道对方使用的是哪种洞察力。源于经验的洞察力，源于纯粹直觉的洞察力，以及利用庞大信息的洞察力……而你主要使用的[洞察力]，基本上都属于第一种。」
    源于经验的洞察力。
    但这样一来，奥利维亚岂不是已经和大恶魔战斗过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我甚至以为你在过去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错觉逐渐变成了确信。」
    阿丽娅轻轻地弹了一下手指。啪！门外的近卫队出现了。
    「您叫我了吗！」
    「去把基尔大公叫来。」
    「是！」
    不知何时，阿丽娅面前出现了一副棋盘。
    「等待的时候，要不要来一盘久违的国际象棋？」
    国际象棋。
    想起了过去在学院时，为了和阿丽娅搞好关系而下棋的记忆。
    「当然，如果你有意隐藏的话，我也发现不了。啊，现在轮到你了。」
    「……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呵呵，即使是现在，也很明显哦。」
    阿丽娅饶有兴趣地眯起了眼睛。过去，奥利维亚的棋艺在她之上。
    人生中从未输过的她在第一次遇到对手时，被压倒性地击败，当时是多么的慌张啊。
    为了赢奥利维亚，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啊。
    但现在，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从头到尾，奥利维亚都无法读懂阿丽娅的招数，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将军。」
    「……嗯。」
    「大概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中就会暴露出来。」
    即使十年没下棋，高手也不会变成低手。
    就像大魔法师放下魔法，也不会不再是大魔法师一样。
    奥利维亚闭上了嘴。她理解了阿丽娅想说什么。
    「你知道一盘棋有多少种可能性吗？第一步有400种，第二步有19万种，从第三步开始就超过了1亿种。当然，即使是天才，也存在习惯，所以这个数字会呈几何级数下降，但是……」
    「…….」
    阿丽娅的蓝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忧郁。
    「即便如此，也有几百种。」
    整理棋盘的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当然，我不认为你会为了赢一盘棋而让时间倒流。你不是……那种人。但是……」
    阿丽娅犹豫了很久。
    「我……害怕。」
    阿丽娅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能这样笑，我不知道你笑容背后隐藏着多少伤疤……因为我不知道，因为我无法知道……」
    阿丽娅的声音哽咽了。
    「『完美』这个词本身就是矛盾的。尤其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
    「……你想说什么？」
    「在这里……满足吧。即使不完美，也请满足于这个结局。求你了……拜托了。」
    只有奥利维亚记得的时间。
    长达数十年的时间和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
    「…….」
    阿丽娅害怕了。
    奥利维亚无法回答。
    因为这一轮回，最终只是她经历过的无数轮回中的一个而已。
    即使她决定在这里停下，也不会改变之后还要经历数千次轮回，最终走向灭亡的事实。
    所以，奥利维亚决定转移话题。
    「……你为什么要叫基尔公爵？」
    「…….」
    阿丽娅一时无语。各种各样的感情在她的眼中翻涌。
    「阿丽娅？」
    奥利维亚再次叫了阿丽娅的名字。沉默的阿丽娅摇了摇头。
    因为她从奥利维亚的声音中读出了她的意志。
    『最终……』
    她并非没有预料到会这样。
    大陆恢复了稳定，作为讨伐魔神的大功臣，奥利维亚却消失了，当时她是多么的慌张。
    也是在那时，她对奥利维亚回归的怀疑变成了确信。
    魔神死了，世界恢复了和平。
    当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决定现在应该休息的时候，奥利维亚却没有休息。
    因为对她来说，魔神的死亡不是结果，而只是过程。
    很多人死了。金塔主死了，学院的学生们死了，南部居民死了。
    每个人都缅怀他们的牺牲，同时也为他们感到惋惜。阿丽娅也是其中之一。
    皇帝被暗杀，从皇宫逃亡的那天，她哭得有多伤心啊。
    但阿丽娅只哭了一天就振作起来了。
    因为死亡并不是整天沉浸在泪水中就能挽回的。
    但奥利维亚不一样。
    她可以挽回。她可以让无数的死亡化为乌有。
    所以，正因为如此。
    奥利维亚无法释怀他们的死亡。
    咚咚。
    基尔礼貌地敲了敲门。
    沉重的沉默这才消散。
    「……进来。」
    「陛下，我听说您叫我来了。」
    「我有些事想问你。」
    「我将竭诚回答。」
    基尔恭敬地低下了头。阿丽娅看了看基尔，又看了看奥利维亚，然后缓缓开口。
    「基尔大公。奥利维亚曾经在剑术方面给过你建议吗？」
    *****
    「……这家伙真的是剑圣吗？」
    神圣王国的四骑士之一，弗兰茨抚摸着胡须说道。在他面前躺着的病人，正是只闻其名的「剑圣」基尔。在艾乌兰大森林里第一次发现他时，他处于半废人的状态，倒在那里。
    多亏了丽贝卡亲自治疗，才得以保住他的性命，但他至今仍未恢复意识。
    「圣女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剑圣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帝国？万一处理不当，可能会引发外交问题。」
    「不行。帝国……不可信。」
    丽贝卡的态度很坚决。
    在她无法原谅奥利维亚的时期，她甚至想过要放弃圣女的身份。
    但现在不一样了。
    『……需要被原谅的人不是姐姐，而是我。』
    她回忆起已经模糊的过去。回忆起和奥利维亚一起进入水之魔境的记忆。
    在那里遇到的亡灵之王，曾经这样说过。
    [好好想想，大魔法师为什么要重复那漫长的生命吧。]
    发现基尔纯属偶然。
    有人报告说，在大森林附近发现了强大的魔力反应，丽贝卡自愿加入了圣国派遣的调查团。
    是为了积累与恶魔相关的经验。
    然后，她在惨烈的战斗痕迹中发现了基尔。
    听到帐篷外传来的脚步声，丽贝卡转过头。掀开帐篷进来的神父们立刻报告了调查结果。
    「报告调查结果。无法解析的高次元魔法式三个，剑痕一个，被远程武器贯穿的痕迹一个，精灵力……」
    「请只报告重点。」
    「……是。据推测，共有八个人出现在这里。魔力反应是在战斗结束后才出现的。」
    丽贝卡虽然不知道这八个人是谁，但她可以推断出其中有奥利维亚和基尔。
    [大魔法师也许连自己崩溃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他召集像你这样的强者，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剩下的六个人，肯定也是与前世奥利维亚交好的「强者」。
    他们被深深的仇恨吞噬，为了猎杀奥利维亚而聚集在这里。
    她无法责怪他们。因为丽贝卡自己也在看到奥利维亚的第一时间就拔出了圣枪。
    丽贝卡将视线转向基尔。其他的强者只留下了痕迹就消失了，而基尔却倒在那里。
    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基尔大公是奥利维亚的同伴。
    那么奥利维亚去了哪里呢？
    丽贝卡咬着嘴唇。
    『如果早来三天就好了……』
    「圣女大人。有件事需要您确认一下。」
    「什么事？」
    「我们无法判断这魔力反应是哪个恶魔留下的……」
    丽贝卡离开了帐篷，基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的瞳孔中，映照着靠在墙边断裂的大剑。
    使用了十几年的爱剑。但基尔看着残破不堪的大剑，却没有任何感觉。
    不是因为精神崩溃。
    而是因为他虽然睁开了眼睛，但精神还沉浸在梦中。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
    在梦里，他是大公。
    第一百二十九章无法预知未来的世界(4)
    基尔大公在阿丽娅面前展示剑术已经好几分钟了。
    即使带一个对剑术一窍不通的小孩子来，恐怕也能一眼看出眼前的男人是剑术的巅峰高手，基尔的剑术就是如此高超。
    他已经远远超越了将剑运用得如同手足一般的境界。
    他的精神就是剑，剑就是他。
    他的攻击中没有丝毫杀意。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在侍奉自己的君主，但这并非全部原因。
    空间被染成了漆黑的墨色。
    [「剑圣基尔」使用「身剑合一」。]
    基尔，他就是剑本身。
    剑这种武器，其用途会根据使用者的意志而改变。
    此刻基尔所施展的剑术，是为了守护某人。
    [「剑圣基尔」使用「守护剑」。]
    这就是在灭亡轮回中，奥利维亚阻碍基尔成长的原因。
    因为即使是奥利维亚，也无法突破这种状态下的基尔。
    唰——
    结束演示的基尔将大剑收回剑鞘，并行了一礼。满意地观看着这一切的阿丽娅开口说道。
    「那么，你刚才用的那些，是奥利维亚教你的吗？」
    「她给了我一些关于剑术要领的建议。」
    「哦？那关于顿悟的建议呢？」
    「她没有直接告诉我，只是给了我一些提示。」
    阿丽娅看着奥利维亚，挑了挑眉，仿佛在炫耀。
    「我之前就说过吧，她不经意间就暴露了。」
    「……提点建议而已，很正常吧。」
    「魔法师？给骑士提建议？」
    看着咂嘴的奥利维亚，阿丽娅笑了。
    「不过还好。」
    「好什么？」
    「这意味着，这轮你暴露秘密，还是第一次。」
    或许是因为基尔在场，阿丽娅从刚才开始就换成了古风的说话方式。
    当然，这种说话方式更适合她。
    「……也有可能是演戏。」
    「不，那不可能是演戏。真希望我能把我的记忆提取出来给你看。当我提到『回归』这个词的时候，你的反应……真的很有趣。」
    奥利维亚眨了眨眼。
    她没想到阿丽娅会在基尔面前说出这种话。阿丽娅轻笑了一声。
    「基尔大公。」
    「在，陛下。」
    「从现在开始，我和奥利维亚的对话，你从记忆中抹去。」
    「遵命。」
    用葡萄酒润了润嘴唇的阿丽娅，用充满自信的语气说道。
    「现在你不用担心了。」
    她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
    这真的意味着她要把基尔当成透明人。
    虽然有点无语，但奥利维亚决定还是算了。
    反正现在已经是讨伐魔王之后的时间点了，就算暴露自己回归的事实，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就算对象不是基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基尔决定侍奉某人，那他就会竭尽全力地去服侍，这就是基尔这个人。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但我是一个非常、极其、无人能及的聪明且有能力的人。」
    「……我不否认。」
    阿丽娅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你以后遇到的其他『我』也应该像现在的我一样有能力吧。」
    「应……应该吧？」
    「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阿丽娅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说道。
    「向我求助。」
    「……什么意思？」
    「如果你打算从头再来，那就去找当时的『我』寻求帮助。」
    阿丽娅的眼中充满了睿智的光芒。
    「如果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会理解的。不像其他人，我非常有能力。如果我帮助你，你就能更快地达到你追求的完美结局。」
    阿丽娅露出了轻松的微笑。但奥利维亚知道，她在竭尽全力地掩饰自己的悲伤和惋惜。
    而且，她也知道，这是阿丽娅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见奥利维亚没有立即回答，阿丽娅苦笑着说道。
    「时间还很多，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就在这时，奥利维亚眼前弹出了一个通知窗口。
    [特殊任务的通关条件已开放！]
    「……突然？」
    奥利维亚立刻打开了通知窗口。
    +
    <特殊任务–夺回身体的主导权>
    -通关条件：这个世界还残留着魔王的残渣。找到魔王的残渣并彻底消灭它。
    -时间限制：无
    -奖励：回归原来的轮回，重新获得身体的主导权
    -失败惩罚：意识消亡
    +
    「……魔王的残渣也在这里？」
    魔王都死了，为什么还会留下残渣？
    首先，第一种可能性是字面意义上的「魔王的残渣」。
    比如身体的一部分，或者魔力的凝聚体之类的。
    「但是魔王的残渣在我所在的『现在』也存在。」
    那么第一种可能性排除。
    第二种是……
    一种不祥的预感闪过奥利维亚的脑海。
    奥利维亚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阿丽娅，魔王、魔物之王，还有四大恶魔，都确定死了吗？」
    「根据报告来看，是的。」
    「再问你一个问题。抓魔王的时候，都有谁在场？」
    阿丽娅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难道你想起了什么被遗忘的事情吗？」
    「差不多。」
    「你、基尔大公、圣女丽贝卡，还有你带来的两个怪人，一共五个人。」
    「……怪人？」
    「嗯……我现在开始有点害怕了。我开始觉得，你刚才的反应也许真的是演戏。」
    即使是奥利维亚，也不可能记住所有结局的攻略方法。
    因为每次「讨伐魔王远征队」的成员组成都略有不同。
    「不是演戏。现在也不是。我只是真的有事情要确认。
    「嗯……」
    阿丽娅罕见地犹豫了。
    下一刻，奥利维亚明白了阿丽娅为何如此犹豫。
    咚。
    阿丽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奥利维亚原以为只有几张纸，没想到竟然有几百张。
    那是一份报告。
    [关于大贤者奥利维亚带来的两名身份不明人士的报告]
    这可不是普通的报告。更像是背景调查。
    文件夹之所以这么厚，原因很简单。自从讨伐魔王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定期监视那两个「怪人」。
    [3月27日。在马基纳2号路的克莱昂德尔咖啡馆用餐2小时左右。]
    [4月5日。在4号路发现一伙歹徒全部变成尸体。身上有多处刀伤。高度怀疑监视对象介入。]
    [5月2日……]
    阿丽娅像是为自己辩解似的说道。
    「虽然是你推荐的，但作为帝国的皇帝，我有必要警惕像他们这样的危险分子……」
    奥利维亚默默地翻阅着文件夹。
    然后，她明白了那个「怪人」的身份。
    奥利维亚用急切的声音说道。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
    奥利维亚一整天都在阅读阿丽娅给她的文件夹，看得她头昏脑胀。
    虽然报告的标题是「关于两名身份不明人士的报告」，但其中90%的内容都是关于一个男人的。
    当然，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是15名回归者之一。
    「……连环杀人狂。」
    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是讨伐魔王远征队的五名成员之一。
    虽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轮回，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理论上，如果15名回归者聚集在一起，即使没有玩家也能猎杀魔王，但前提是他们之间不会发生内讧。
    有多少次轮回，他们还没来得及讨伐魔王，就因为内讧而失败了。
    「但我把连环杀人狂带去了，这意味着我跟他关系好到可以控制他……」
    当然，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不管好感度有多高，讨伐魔王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奥利维亚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着已经读过的页面。她想要寻找的是明显的「变化」。
    当恶魔寄宿在人类的身体里时，人的性格会逐渐发生改变。
    ……如果魔王的残渣寄宿了呢？
    虽然只是没有意志的纯粹魔力集合体，但这也足以瞬间将一个好人变成坏人。
    如果魔王的残渣寄宿在「连环杀人狂」的身上，一定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8月7日。前一天与监视对象发生争执的两名佣兵被发现死亡。颅骨上有细微的贯穿伤。]
    但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奥利维亚根本无法判断他到底有没有变化。
    「……难道要一个个调查吗？」
    不管怎样，魔王的残渣要寄宿，至少要和魔王接触过一次。
    而和魔王接触过的人，只有「讨伐魔王远征队」。
    *****
    为了调查魔力而离开的丽贝卡，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基尔所在的帐篷。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基尔，正用空洞的眼神坐在床上。
    「您醒了。」
    一无所获。即使是圣女，也无法判断对方是什么恶魔，因为空气中残留的魔力只有寥寥几缕。
    「你是……」
    「我是神圣王国的圣女，丽贝卡。您是基尔公爵吗？」
    事到如今，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我想问您一些问题。」
    只能询问唯一的目击者。
    第一百三十章无法预知未来的世界(5)
    丽贝卡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啊。」
    她只是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弗兰茨卿。」
    月光在丽贝卡的脸颊侧面投下浓重的阴影。
    丽贝卡转过头，像是在低语。
    「去把和大恶魔相关的资料拿来。」
    一如既往，语气柔和而平静。
    「…….」
    弗兰茨咽了口唾沫，看着丽贝卡。
    「有什么问题吗？」
    丽贝卡的着装一如既往地整洁。她的举止也十分沉着稳重。
    但是，她脸上惯常的微笑消失了。
    看着没有微笑的圣女，弗兰茨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没事。」
    「那快去吧。」
    帐篷里夜色更深了。
    外面很安静，就连常见的虫鸣声都听不见。
    是因为有人在吗？又或者，就连什么都不知道的虫子也被这沉重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丽贝卡凝视着低着头的基尔。
    「…….」
    事实上，基尔对恶魔几乎一无所知。他所知道的恶魔，只有前世遇到的贝尔芬格。
    所以基尔只说奥利维亚是被「拥有魔力的女性恶魔」绑架了，却无法说出是谁。
    「还……不知道。」
    这也是丽贝卡还能保持理智的原因。
    瞬间，丽贝卡的脑海中浮现出儿时的记忆。
    [快，现在就逃吧。]
    [妈妈没事。]
    [我马上就来。]
    等待弗兰茨的时间越长，不安感就越强烈。
    真的，感觉就像又是阿斯莫德斯干的。
    丽贝卡深吸了一口气。记忆也随之消失在意识的深处。由于是早已褪色的旧记忆，从脑海中抹去并不难。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意识到，遗忘是神的祝福。
    但是。
    [怎么样，能救她吗？]
    也有一些无法忘记的记忆。
    [这是一场游戏。要么我夺走她，要么你守护她。]
    不能忘记的记忆。
    那天，丽贝卡输了。
    阿斯莫德斯利用夺走的奥利维亚的身体，犯下了无数罪恶。
    她不能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很快，弗兰茨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回来了。丽贝卡从中准确地抽出一张纸。上面是大恶魔阿斯莫德斯的画像。
    那是丽贝卡亲手绘制的画像。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与阿斯莫德斯相遇后还能活下来的人。
    丽贝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
    「……是长这个样子吗？」
    基尔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缓缓地点了点头。
    然后。
    丽贝卡的身体像瘫痪了一样动弹不得。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再……再看一遍。」
    丽贝卡想要的答案并没有出现。
    只有沉默。
    在这可怕的寂静中，丽贝卡不停地摇头。
    如果不这样做，她感觉自己会立刻倒下。
    「基尔公爵，求求你……求求你再看一遍。也许不是他呢。」
    一定不是他。
    她更加用力地抓着纸，纸上阿斯莫德斯的脸越来越扭曲变形。
    「……对不起。」
    「求你了！」
    我救你不是为了听你道歉。
    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失去姐姐了。
    人们会在没能保护某人时道歉。
    因为他们知道，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不行。求你了。」
    丽贝卡不停地把画像递过去。
    但什么也没有改变。
    丽贝卡哭着瘫倒在地。
    「好痛。」
    心脏好痛。呼吸困难。
    「啊……啊啊……」
    她紧紧地抓住地面。
    咔哒。
    石子扎进指甲缝里，鲜血流了出来。曾经充满慈爱的双眼中，充满了剧毒。
    为什么又是阿斯莫德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丽贝卡的下巴颤抖着。顺着月光看向帐篷外，可以看到化为灰烬的树木。一些树上还插着粗大的箭。
    「……」
    丽贝卡拖着颤抖的身体，走向插着箭的树。月光下，她的影子剧烈地颤抖着。
    她用颤抖的手抓住箭。
    然后用尽全力拔了出来。
    「呃，啊啊……」
    已经失语的丽贝卡颤抖着指尖，摸索着箭头。锋利的箭头尖上沾满了血和肉块。
    「啊……啊啊啊……啊啊……」
    披着人皮，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竟然把她卖了。
    不是别人，而是卖给了恶魔。
    而且还是把可怕的罪孽强加给奥利维亚的那个该死的阿斯莫德斯。
    -被夸奖的话，心情会很好吧。
    -可以叫我姐姐哦。
    还是曾经的同伴。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愤怒和悲伤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继续说下去。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丽贝卡瘫坐在路边，蜷缩成一团。
    锋利的石子扎进她的手掌，鲜血飞溅。
    被咬破的嘴唇上，鲜血不断流淌。
    对不起。
    对不起，姐姐。
    不管姐姐怎么说，我真的无法原谅他们。
    基尔看着嚎啕大哭的丽贝卡，不忍再看下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和圣女并没有什么交集。
    但即便如此，他也能理解她的感受。
    就像奥利维亚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人一样，对丽贝卡来说也是如此。
    家人。或许比这更甚。
    「……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吗。」
    复仇最终只会带来更多的复仇。
    基尔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说道。
    「……他们背后应该有那位皇女撑腰。」
    丽贝卡痛苦的心跳声在冰冷的夜空中回荡。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
    「…….」
    「如果那是为了惩罚那些出卖奥利维亚的人，我也很乐意帮忙。」
    丽贝卡沉默了许久，一直看着基尔。
    基尔猜到了丽贝卡沉默的原因，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
    「当然，我们会先救出奥利维亚。」
    在梦中，基尔看到了。
    梦中的自己很强。不仅仅是与剑合一，更是超越了剑这种器具的束缚。
    他不仅仅能斩断空间。还能随心所欲地玩弄构成世界的各种概念。
    基尔直觉地意识到，那就是剑道的极致。
    -基尔大公。从现在开始，我和奥利维亚的对话，请你从记忆中抹去。
    其实他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梦。
    太真实了。真实到他感觉自己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梦中的自己跪在地上。默默地听着皇帝，不，是皇女和奥利维亚的对话。
    -还好。
    -什么还好？
    -你的秘密被发现，这是第一次。
    他没有捂住耳朵。反正之后都会忘记。
    但是……
    「那真的是梦吗？」
    很久以前，他曾想过，奥利维亚活着的岁月可能比他想象的要长得多。
    「难道……」
    基尔紧紧地闭上了嘴唇。
    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并像梦中的自己那样摆好姿势。
    中段势。
    所有剑术的基础，也是最理想的姿势。
    基尔手里没有剑。但这没关系。
    因为他就是剑。
    很快，一把没有重量的剑出现了。一把除了基尔之外，谁也看不见的剑。
    心剑。
    即使达到了无人能及的境界，基尔也丝毫没有感到高兴。
    反而，他希望手中的剑是幻觉。
    但它并没有消失。
    心中的剑在叫嚣着让他挥砍。必须挥砍。它威胁说，在挥砍之前，它不会消失。
    所以。
    基尔双手向下挥去。
    「…….」
    下一刻。
    大地，树木，天空，月光。
    都被静静地斩断了。
    同时，基尔也明白了。
    那不是梦。
    「……为什么。」
    基尔带着悲痛的表情吐了口气。
    深深的叹息和悔恨，随着白色的气息飘散开来。
    [我养的徒弟们，就拜托给认识的人了。]
    基尔把头转向北方。
    他要去的地方。
    *****
    寻找魔神残留力量的旅程，已经过去了一周。
    奥利维亚首先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状态。
    因为她对失踪十年这件事耿耿于怀。
    [奥利维亚]
    -等级：100
    -职业：冰霜与雷霆的大魔法师
    -称号：皇帝的挚友，魔神杀手，大贤者……
    但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当然，也有可能状态栏没有显示出来，但她决定暂时不考虑这种情况。
    接下来是基尔。她不仅再次确认了他的状态栏，还连续几天对他进行了密切监视，但一无所获。
    丽贝卡则无需调查。已经成熟的她，仍然忠实地履行着圣女的职责。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亲自去见了丽贝卡，但正如预料的那样。
    「……最终还是来到这里了。」
    奥利维亚轻轻叹了口气，环顾四周。
    自由都市马基纳。
    单从肉眼可见的景象来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工业革命时期的欧洲。
    当然，魔法工程学取代了石油和煤炭。
    奥利维亚在一家咖啡馆里坐下，并悄悄地释放出不被人察觉的魔力。
    「……鱼儿也该上钩了。」
    奥利维亚的桌子上堆着几个空杯子。都是因为老板的眼神而不得不点的咖啡。
    她正在苦恼还要这样等几个小时的时候。
    一个戴着棕色猎鹿帽的青年向她走来。
    他仔细地打量着奥利维亚，然后惊讶地低声说道。
    「……这不是？」
    脸上充满了笑意。现在看来，他与其说是青年，不如说更接近少年。
    谁能想到，在那张和蔼可亲的脸庞下，竟然隐藏着一个怪物。
    「是啊，帝国的大贤者怎么来这儿了？难道是来抓我的？嗯？」
    「恶心的小子。」
    「……嗯？」
    奥利维亚用锐利的目光瞪着他。
    虽然他努力隐藏了，但在奥利维亚面前无所遁形。
    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被发现。
    「……你杀了多少人？」
    她闻到了血腥味。
    第一百三十一章你可以杀了我(1)
    「我先点喝的。」
    连环杀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从刚才开始店主就一直在瞪你。看样子你在这里坐了好几个小时，至少也该点杯拿铁吧。浓缩咖啡算什么，真寒酸。」
    不等奥利维亚开口，连环杀手就猛地站起身，径直走向柜台。与他对视的咖啡师吓得肩膀一抖。虽然他努力掩饰杀气，但那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眼神。
    即便如此，也只是轻微颤抖就结束了……
    『原来是在这里监视我啊。』
    肯定是阿丽娅派来的情报人员之一。
    「您，您要点什么？」
    「一杯拿铁。」
    「好的！那，那个，钱……」
    「那位女士会付的。」
    连环杀手举手指了指奥利维亚。
    「怎么？十年没见了，连杯咖啡都舍不得请我？」
    「……。」
    「你不是有事才来找我的吗？想让我帮忙，一杯咖啡的代价很便宜了。」
    「知道了，快去付钱。」
    叮。
    奥利维亚弹出一枚银币。连环杀手笑着接住了它。
    「果然，你就是通情达理。」
    付完钱回来的连环杀手坐了下来。
    「那么，什么事？十年来连个联系都没有。」
    红色的眼瞳。
    刚才咖啡师，不，情报人员之所以颤抖，也是因为这双眼睛。
    咖啡师端着托盘过来，收拾了空杯子。连环杀手笑嘻嘻地接过拿铁。
    两人之间没有对话。奥利维亚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浓缩咖啡。
    「我有些事要确认。」
    「确认？确认什么？」
    「你体内是否藏有魔神的残渣。」
    「……都过了十年了？等等，你该不会十年来一直在找这玩意儿吧？」
    确实，这话说得有道理。
    或许「奥利维亚」早就知道魔神残渣的事了。
    「随便你怎么想。」
    「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不像你的风格啊。」
    因为跟这家伙玩心理战也没什么好处。
    要是玩脱了，这家伙一天到晚都黏着自己，吃亏的还是自己。
    当然，这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果然。这家伙也不是。』
    奥利维亚反复确认了连环杀手的状态栏，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其实从看到阿丽娅的报告开始，她就多少有些预感了。
    如果这家伙真的与魔神残渣融合了，那他早就把一座城市都掀翻了，而不是偷偷摸摸地杀几个人。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
    『……这样的话，就得去妓院一趟了？』
    奥利维亚记得，「大魔女」肯定藏在西部群岛某个妓院里。
    越看越觉得，这一轮的「魔神远征队」确实不太正常。
    基尔和丽贝卡都还算正常，但另外两个竟然是连环杀手和大魔女。
    没内讧都算万幸了，更别说讨伐魔神了。
    『……那时候我做了什么实验吗？』
    奥利维亚已经看过几百次普通结局了。自从厌倦了每次都用同样的成员通关后，她就开始尝试这种实验性的组合。
    最终，她再次意识到，按部就班才是最好的。
    奥利维亚从亚空间里拿出阿丽娅给她的资料。
    [8月17日。包下妓院顶层一个月。]
    [9月17日。包下妓院顶层一个月。]
    [10月17日。包下妓院顶层……]
    报告里90%的内容都和连环杀手有关，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疯女人，十年来都窝在妓院里。
    『……确实不正常。』
    拥有「大魔女」的称号，却在讨伐魔神时袖手旁观，还有这个享受杀戮，却伪装成正常人的家伙，都不正常。
    果然，回归者里只有丽贝卡是正常人。
    偷看报告的连环杀手挑了挑眉说道：
    「下一个是大魔女？去了也白跑一趟。你知道的，她最讨厌恶魔了。」
    「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少管。」
    「不是，我看着你都着急啊。你干嘛非要自找麻烦？」
    「那你有什么高招吗？」
    「有啊。」
    连环杀手用手指勾着帽子，转来转去。那样子，就像在转动一把刀子。
    「把他们四个都杀了不就行了。我，讨厌基尔，圣女，还有大魔女。全都杀掉。」
    他的眼瞳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不知何时，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弹簧刀。
    「啊，如果可以的话，把我留到最后再杀。我想亲眼看看基尔那家伙死掉的样子。」
    真是个疯子。
    「别那样看着我。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杀不了基尔。」
    连环杀手用弹簧刀指着奥利维亚说道。
    「现在魔神已经死了，能杀死他们的只有你，奥利维亚。」
    「不。」
    「为什么？因为基尔？那家伙确实很强。但是……怎么看都不是你的对手吧？」
    这话倒也没错。到达顶峰的人之间战斗，最终胜利的会是经验更丰富的一方。
    而且，至少这一轮的基尔没有和100级魔法师战斗过的经验。
    「……。」
    在灼热的目光下，奥利维亚打断了思绪，移开了视线。
    连环杀手一直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原因不难猜测。
    他说奥利维亚比基尔强。而奥利维亚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如果情况不对，她可能会与基尔对立。
    该死。
    「如果这样都找不到……」
    「就让我去死？」
    「哎呀，万一你身上没有残渣怎么办。那岂不是让魔神白白捡了个便宜。」
    连环杀手伸出双手，分别指向城市的两端。
    卑鄙残忍的眼神。
    「从这里，到那里。全部杀光。」
    连环杀手的手指逐渐指向天空。
    「如果还找不到，那就杀更多的人。自由都市马基纳，西部群岛，帝国……然后是大陆上的所有人。」
    连环杀手的眼睛闪着红光。
    「总有一天会出现的吧？如果那时候还找不到……那就没办法了。就像你说的，只能自杀了。」
    他的眼神像是在问「怎么样」。
    像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
    看到奥利维亚一直沉默不语，连环杀手的表情变得面无表情。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来到这座城市了。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立刻来找你，而是观察了你三个小时吗？」
    「为什么？」
    「因为我很兴奋。」
    唰！
    「……。」
    咔嚓。
    弹簧刀扎进了咖啡师身旁。
    如果不是奥利维亚用魔法改变了它的轨迹，咖啡师当场就会被刺穿脑袋。
    「……你疯了吗？」
    就算他是魔神远征队的一员，刚才的行为也越界了。
    阿丽娅给的「杀人执照」是用来杀重犯的，而不是用来杀骑士团出身的情报人员的。
    「疯的是你，奥利维亚。」
    连环杀手勾了勾手指。
    死神。
    镰刀凭空出现，架在路边行人的脖子上。伪装成咖啡师的情报人员也不例外。情报人员惊恐万分，连环杀手再次开口。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该死的皇帝陛下的走狗在监视我吗？」
    「……。」
    「但我还是放任了他们。为什么？」
    嗖。
    镰刀砍中了什么东西。
    「因为十年前，你和我做过一个约定。」
    贯穿。
    「啊，呃……？」
    鲜血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手指，指关节，手掌，手臂，还有肩膀。
    曾经是身体一部分的肉块，散落一地。
    「……！」
    奥利维亚咒骂一声，揪住连环杀手的衣领。
    「你，你这是干什么！」
    「我被监视了十年，你们当然要付出代价。」
    路边倒下了许多行人。并非所有人都失去了手臂。
    那些等级高得不像普通行人的人。
    他们全都是阿丽娅派来监视连环杀手的情报人员。
    「我忍了很久了。十年来，我按照你的要求，适当地杀人，也没有越界。现在轮到你履行承诺了。」
    「什么承诺。」
    「你看，这很奇怪吧。你不可能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你，真的是奥利维亚吗？
    连环杀手，不。
    独自一人杀死大恶魔巴弗灭的死神，笑了。
    看到他的笑容，一些奇怪的画面闪过奥利维亚的脑海。那是她不曾拥有的记忆。
    [如果我再次来找你，到时候你可以杀了我。]
    [但是，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在那之前，不要越界。]
    断断续续的画面。
    奥利维亚大吃一惊，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这究竟是……？」
    「我就知道。」
    连环杀手舔了舔嘴唇，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奥利维亚。
    「你不可能忘记。」
    第一百三十二章你可以杀了我(2)
    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刚才那，究竟是谁的记忆？
    奥利维亚抱着头向后退去。啪嗒。行人流淌的鲜血被踩在鞋底。连环杀手的笑容越靠近，脑海中的记忆就越清晰。
    ⌜魔神……⌟
    奥利维亚的瞳孔颤抖着。在连环杀手猩红的视网膜上，自己的脸像镜子一样映照出来。
    ⌜杀死魔神并不能结束一切。⌟
    完全失去自信的脸。奥利维亚再次被自己竟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的事实吓了一跳。
    奥利维亚。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正因如此，才决心打倒足以毁灭世界的巨恶的女人。
    「我……」
    ⌜伙计们，后天拉克缇娅更新了。⌟
    世界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恐怖亡灵的尖叫声控制了城市。
    连环杀手的笑声钻入耳膜，肆意翻搅着大脑。
    精神恍惚，连嘴都张不开。
    「我……」
    ⌜估计又是些不值一提的道具更新。⌟
    ⌜还玩这游戏呢？都10多年了，老古董游戏了。⌟
    从嘴唇流出的鲜血，顺着冷汗滑落。
    ……我是？
    ⌜……看来是进入游戏里了。⌟
    所以说，我。
    「……」
    镰刀缓缓移动。
    在脖子附近感受到了冰冷刀锋的气息。
    没有想要躲避的念头。
    因为，约定过如果再次相遇，可以杀了我。
    他也遵守了10年的约定，现在轮到我履行约定了。
    就这样认命地闭上眼睛时，眼前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那是文字。
    在什么都没有的虚空中，浮现着文字。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文字，随着视线在虚空中自由游动。
    奥利维亚慢慢地眨着眼睛，细细品味着眼前浮现的文字。
    「……特殊奖励？」
    那一瞬间，感觉世界仿佛分裂开来。
    [特殊奖励，「意识消除防御」已激活！]
    [「意识消除防御」的效果将完整地保留你的自我。]
    心脏仿佛被刀切割的感觉。
    「……！」
    奥利维亚空洞的瞳孔颤抖着。在焦点恢复之前，新出现的文字组合在一起，浮现在眼前。
    [技能，「幻界」已被无效化。]
    奥利维亚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呼吸。
    「……呼！」
    奥利维亚好不容易吐出一口气。或许是因为突然恢复意识的缘故，干呕停不下来。
    唰。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连环杀手的镰刀就动了。奥利维亚急忙想要展开护盾，但镰刀更快一步，划过脸颊。
    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但多亏了这阵刺痛，原本狭窄的视野迅速恢复了原状。
    奥利维亚迅速向后退去，然后深吸一口气。以心脏为中心，魔力大幅旋转，发烫的脑袋也冷却下来。
    「……嗯？」
    连环杀手的眼睛瞪大了。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连环杀手微微歪着头，盯着奥利维亚。
    幻界。那是「大魔女」设计的咒术。
    原理很简单。将过去经历过的创伤实体化。
    而大魔女相信，仅凭这一个咒术就能打倒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的人生从始至终都充满了创伤。即使杀死了魔神，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而且这种强迫症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
    ⌜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抵抗了。⌟
    ⌜具体情况别问了。你只要用这个，杀了奥利维亚就行了。⌟
    连环杀手的眉头抽动着。作为咒术媒介的水晶球正化为粉末消失。
    「……次品吗？这样有点麻烦啊？」
    「不是次品。」
    「那现在的情况说不通啊？」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说得通。」
    占据脑海的那些记忆，分明是「奥利维亚」的。如果站在那里的是自己而不是「奥利维亚」，肯定会在那里死掉。
    ⌜如果我再去找你，到时候你可以杀了我。⌟
    「……原来如此，难怪会做出这么鲁莽的约定。」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赴死了。
    奥利维亚用平静的眼神看着连环杀手。他的镰刀，像他的瞳孔一样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那是连环杀手的技能。
    [「连环杀手」正在使用「必杀」。]
    被他杀死的话，就无法以任何方式复活。
    圣女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奇迹]，以及高阶亡灵法师的亡灵术都无济于事。
    将迎来确定的死亡。
    ⌜……这样就能消除变数。⌟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摆脱幻觉的缘故，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那又如何。」
    但奥利维亚毫不在意。
    奥利维亚的目标是消灭魔神的残渣，回到原来的周目，看到结局。
    连环杀手也好，大魔女也好，都只是为了达成目的，必须经历的阶段而已。
    摆弄着镰刀的连环杀手咯咯地笑了。
    「是啊……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会这么容易。」
    瞬间缩短距离的连环杀手的镰刀朝着奥利维亚袭来。
    唰！
    雪白的头发在空中飞舞。奥利维亚以敏捷的动作躲开了连环杀手的攻击。没有反击。因为关于魔神残渣的线索即将浮现。
    「在我面前走神吗？」
    连环杀手的动作更加迅速了。
    「很明显吗？」
    奥利维亚脸上露出了往日的自信笑容。
    因为她大概知道魔神的残渣在哪里了。
    +
    <特殊任务–夺回身体的主导权>
    -完成条件：在这个世界还残留着魔神的残渣。找到魔神的残渣并彻底消灭它。
    +
    还有完成这个令人厌烦的任务的方法。
    「问你个问题。」
    嗖，镰刀划过奥利维亚刚才站立的地方。
    「连基尔都打不过，你觉得你能赢我？」
    「哎呀，怎么可能。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那你为什么还要挑战我？」
    停顿。
    停止攻击的连环杀手收起了镰刀。他把镰刀挂在背上，眉头紧锁。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说可以让你去死吗？」
    「我说过可以杀了我，但没说过会乖乖受死。」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吃相有点难看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连环杀手并没有放下镰刀的意思。
    奥利维亚露出疑惑的表情，连环杀手目光闪烁着说道。
    「你觉得，皇帝会让我活一辈子吗？」
    「那倒不会。」
    「最多5年，短则3年，他会留着我的命。之后为了维护治安，她肯定会想杀了我。」
    这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曾经是魔神远征队的一员，也不可能放任一个每天杀害数人的疯子不管。
    「……所以呢？」
    连环杀手把镰刀对准奥利维亚，咧嘴一笑。
    「如果注定要死，死在你手里不是更好吗？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你。」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不，那只是次优解。」
    「嗯，我怎么想都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啊？」
    连环杀手傻笑着。他像玩玩具一样把巨大的镰刀转来转去，然后瞬间射出。
    嗖！
    镰刀划破空气飞来。这次奥利维亚没有躲避。
    咔咔咔咔！
    因为没有躲避的必要。看着半透明的护盾，连环杀手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咂了咂舌。
    无力弹开的镰刀像回旋镖一样旋转着回到了主人手中。
    「看吧，最终的最佳选择还是死在你手里？除非你乖乖受死。」
    「就是这个。我会死给你的。」
    「……嗯？」
    连环杀手疑惑地歪了歪头。他真的感到很困惑。
    「……那你先把护盾撤掉。」
    「我不是说现在就死给你。」
    奥利维亚竖起一根手指。
    「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如你所愿，死在你手里。」
    「三天？」
    连环杀手眯起了眼睛。
    「……乖乖地？」
    「嗯。」
    「……不反抗？」
    「对。」
    连环杀手咬着指甲。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他用充满兴奋的声音说道。
    「条件就这些？只要我等三天就行了？」
    「啊，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一击毙命。我可不想受苦。」
    「如果……我拒绝呢？」
    「那很遗憾，我只能请求大魔女杀了我了。」
    「那可不行！」
    连环杀手把镰刀扔向空中。他直接趴在地上，抱住奥利维亚的脚踝恳求道。
    「求，求你让我杀了你！我不能让给大魔女！啊，我会让你毫无痛苦地一击毙命的！」
    「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嗯，嗯。」
    连环杀手焦急地仰望着奥利维亚。
    反正，为了完成任务……
    [「连环杀手」解除了「必杀」。]
    必须用到他的能力。
    「跟我来。」
    「去，去哪？」
    望着远处在港口穿梭的船只，奥利维亚说道。
    「去见大魔女。」
    第一百三十三章你可以杀了我(3)
    妓楼。
    大陆上哪能没有妓楼呢？但如果要选出其中翘楚，那无疑是西部群岛。不愧是被称为无法地带的地方，海盗成群结队地出没，为了榨干这些海盗的钱财，妓楼也随之兴盛起来。
    这里也是贵族们避开法网，秘密会谈的场所。
    大陆最大的欢乐街。
    大魔女就在这样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待了10年，也真是难为你了。」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环顾四周。通过屏幕看的时候还不觉得，亲身走在街上才发现，这里的规模堪比一座城市。
    尽管已是夜晚，但四处闪烁的灯火却把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五光十色的华丽灯火下，海盗们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妓院的门敞开着，穿着暴露的美女们招揽着过往的行人。
    整条街都弥漫着香水和酒的气味。
    「你这么招摇过市，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并肩走着的连环杀手问道。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镰刀，所以至今还没有人敢靠近，但还是有很多女人在远处对他抛媚眼。
    奥利维亚望着位于街道尽头，足有几十层高的东方风格宝塔。按照阿丽娅提供的情报，大魔女应该就住在塔的顶层。
    「为了给你留点善后时间。」
    「善后？」
    「就是那个意思。」
    奥利维亚撇下疑惑不解的连环杀手，继续在街上走着。
    奥利维亚没有穿长袍，所以她的容貌也一览无余。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连环杀手小声嘀咕道。
    四面八方都投来赤裸裸的目光，要不是连环杀手时不时地投去充满杀气的眼神，奥利维亚早就被几十个人围住了。
    『……这家伙也太没自觉了。』
    她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外貌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差不多该有人来搭讪了。』
    美女也分等级，像奥利维亚这种级别的，小喽啰们都会自觉退避三舍，因为他们没有本事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因此，第一个敢上来搭讪的人，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要么是经过一番无声的较量后脱颖而出的高手。
    连环杀手刚想到这里，几个身材魁梧的海盗就大步走过来，挡住了奥利维亚的去路。
    这海盗似乎小有名气，周围的行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交头接耳起来。大概听了一下，好像是某个大型海盗团的船长。
    但这个船长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唰！
    连环杀手的镰刀猛地旋转了一圈，镰刀上缠绕着红色的灵气。
    血光四溅。
    海盗们的身体斜斜地倒了下去。统领着群岛上赫赫有名的大型海盗团的船长，就这样死了。他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你，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才带我来的吧？」
    连环杀手咂了咂舌。
    「为了替你清理掉这些烦人的家伙。」
    周围的行人尖叫着四散奔逃。对此，连环杀手毫不在意地擦掉了镰刀上的血迹。
    换做平时，他才懒得理会这些海盗。但一想到再过三天就能取奥利维亚的性命，他就无法忍受其他男人对她的觊觎。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第一个挑战者死得太惨，现在已经没有人敢靠近了。
    『也可能是他们认出了我的身份。』
    按理说，谁会想到堂堂大贤者会跑到群岛这种地方来呢？
    妓院门口站着几个佩剑的守卫。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他们的等级比刚才被连环杀手砍死的海盗高得多。
    看来不是普通的守卫。
    想想也是，要守护这么大的妓院，没点实力怎么行。
    「请稍等。」
    他们的语气很恭敬，似乎并没有认出奥利维亚的身份。如果认出来了，他们早就跑去通知管事了。
    大概是听说了连环杀手的实力吧。
    「您是客人，还是另有要事？」
    「如果是另有要事呢？」
    守卫们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剑鞘，意思是准备动武。
    奥利维亚轻轻地吐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那是刻有皇帝玺印的印章。
    「……哈。」
    守卫们确认了印章后，面面相觑，随即发出一声嗤笑。
    「看来是从帝国来的贵族小姐啊，但这里可不是帝国，帝国的法律在这里行不通，皇帝的命令也一样。趁还没吃苦头，赶紧回去吧。」
    「看另一面。」
    守卫闻言，把印章翻了过来。他们带着疑惑的表情读着上面的文字，随即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是？！」
    守卫们的语气中充满了尴尬。他们认出了眼前这位女子的身份。
    原本以为她顶多是个什么公爵家的千金，没想到……
    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用比之前更加恭敬的语气问道：
    「……请问您有何贵干？」
    「顶层。」
    「那，那个顶层现在……」
    「照她说的做。」
    一个女人笑着走了过来。不等守卫们开口，女人就抬手阻止了他们。
    「很荣幸见到您，大贤者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由小女子亲自带您去顶层吧。」
    *****
    奥利维亚跟着女人上了楼梯。不愧是几十层高的妓院，到处都是漂亮的小男孩小女孩在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
    看来是在正式接客之前，负责一些杂务。
    忍受着不断传来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爬到楼梯一半的时候，女人缓缓开口说道：
    「我们塔楼一共60层，20层以下是下品，40层以下是中品，59层以下是上品。当然，即使是下品，其他妓院也抢着要呢。」
    确实，每上一层，就能感觉到妓女的颜值提升了一个档次。
    「帝国的高级贵族通常会选择40层后半到50层前半的楼层。外交大臣罗汉侯爵……现在正在使用47层呢。」
    见奥利维亚没有说话，女人清了清嗓子。
    「我们有能力立即为您提供任何您想要的商品。性别、年龄，甚至是种族，您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
    看她这信口开河的样子，应该是这家妓院的老板娘。
    但她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女人也不再说话了。
    到了50层，常驻的妓女数量明显减少了。大概是够资格的客人太少，她们都两眼放光地盯着奥利维亚。
    「你们可高攀不起这位大人。」
    老板娘话音刚落，她们就纷纷低头跑开了。老板娘看着她们的背影，缓缓转过头来。
    「请继续跟我来。」
    老板娘停在了顶层——60层。不愧是顶层，光是入口的大小就与其他楼层不同。
    老板娘轻轻地敲了敲门。几秒钟后，门缓缓地打开了。
    由于里面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大魔女正在里面等您。如果您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叫我。那么……」
    奥利维亚刚走进房间，门就自动关上了。
    找到大魔女并不难。沿着不知从何处洒落的月光走去，就看到一个女人半倚在窗边。
    她叼着一根长长的烟斗，不停地吐着烟圈。
    「……真是的，人家玩得正开心呢。」
    慵懒的声音。「开心」指的是什么，一听就明白。因为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得几乎能透出古铜色肌肤的睡袍。
    大魔女挠了挠蓬乱的紫色头发，依次打量着奥利维亚和连环杀手。
    「干嘛这么看着我？是想三个人一起玩吗？」
    见奥利维亚板着脸，大魔女露出了放荡的笑容。
    「还是两个人？」
    「想死吗？」
    「真是的，太保守了。」
    大魔女一边嘲讽着，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打了个响指，原本昏暗的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我们要谈事情，你们都出去。」
    大魔女话音刚落，藏在黑暗中的男妓们就一窝蜂地跑了出去。
    「你们来干什么？」
    「顺序错了。」
    「……嗯？」
    「你不是应该先问问我怎么还活着吗？」
    大魔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裹在身上的睡袍都快掉下来了。
    「你们看起来不像只是来喝酒的。」
    不知什么时候，大魔女已经坐在了地上，托着下巴看着奥利维亚。
    「说吧，你们都知道了些什么？」
    「全部。」
    第一百三十四章你可以杀了我(4)
    大魔女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结束性事后，她坐在窗边休息，却感到一阵奇怪的视线。
    从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有人在注视着她。
    「哪个家伙在偷窥我……」
    低头的那一刻，大魔女受到了小小的冲击。
    在黑暗的夜空中，一位有着闪亮白发和更加闪亮外貌的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即使距离很远，她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大陆上只有一个人拥有如此高贵的气质。
    「……大贤者。」
    大魔女的口中漏出一声叹息。
    事实上，她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因为成为魔女之前，她的职业是咒术师。
    像其他咒术师那样只能看到片段未来的水平，她早就超越了。
    她甚至可以窥探到跨越世界线的遥远未来。
    当然，这也有限制。由于是以继承前一回的记忆片段的形式，所以她无法知道前一世自己没有经历过的未来。
    大魔女说道。
    「克里斯。」
    「在，姐姐。」
    「去把经理叫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您的脸色不太好。」
    大魔女咬了咬嘴唇。
    大战时期，所有的魔女都自愿成为恶魔的走狗。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大魔女。
    她没有站在恶魔一边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已经知道大贤者奥利维亚会赢。
    更何况，她本来就和恶魔们关系不好。
    像是回答克里斯的疑问，大魔女低声说道。
    「克里斯，和你做，这次是第二十三次了。」
    「……啊？」
    「我窥探了前世的一些记忆。在看到第13回的记忆之前，我一直以为57层的保罗和我最合拍，但事实并非如此。所以从第15回开始，我一直都只点你。」
    「……姐姐。您又嗑药了吗？」
    大魔女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嗤笑了一声。
    「算了，去把经理叫来。」
    看着慢慢走近的奥利维亚，大魔女想起了前几次回的记忆。
    ⌜奥蕾莉亚，我体内好像寄宿着魔神的残渣。⌟
    ⌜我已经和连环杀手说好了。所以，帮我制作一个能确实杀死我的咒术。⌟
    ⌜如果被他杀死，至少残渣就不会扩散了。⌟
    大魔女欣然答应了奥利维亚的请求。
    她们本来就不怎么亲近，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奥利维亚体内沉睡的魔神再次苏醒……她就再也无法享受现在这样的快乐了。
    时间流逝，大魔女再次继承了前一回的记忆。
    「…….」
    大魔女一时沉默不语。她的瞳孔中闪过不愿回忆的记忆。
    大战。
    即使是她这样的魔女，也对那天无数生命的消逝感到反胃。
    被黑暗笼罩的大陆。目睹了足以毁灭世界的恶神，以及想要守护世界的人们绝望的挣扎。
    每当无尽的黑暗涌动，人类就颤抖，就绝望。
    但他们又重新站了起来。因为在最黑暗的地方，有一位英雄，挥洒着蓝色的魔力，与黑暗对抗。
    英雄对抗恶神，并取得了胜利。
    好事者们只知道到这里为止。战场上的士兵们，甚至与奥利维亚并肩作战的同伴们也一样。
    没有人知道之后会发生的循环。
    ⌜奥蕾莉亚，我体内好像寄宿着魔神的残渣……⌟
    奥利维亚为了寻找消灭体内魔神残渣的方法，在大陆上四处游荡。魔神的残渣是什么，魔神残渣寄宿的标准是什么……
    然后，当她濒临崩溃时，她找到了连环杀手。
    大魔女一直注视着奥利维亚的结局。
    呼……
    大魔女吐出一口烟，闭上眼睛又睁开。这才从过去的幻影中解脱出来。
    「……该死的。」
    如同紫水晶般闪耀的瞳孔，被悔恨所浸染。
    「既然你说你全都知道了，那我就不用解释我的能力了吧？」
    奥利维亚缓缓地点了点头，注视着大魔女。
    虽然一开始她并不知道大魔女可以窥探到跨越世界线的未来，但她可以通过之前的经历推测出来。
    最关键的是幻界。
    如果她不知道「奥利维亚」是多次回归的，她就不会想到仅仅将创伤实体化就能压制她。
    「她应该会使用更强的咒术。比如灵魂分离，或者招魂术。」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
    从「奥利维亚」请求连环杀手亲手杀死她这件事，也可以推断出魔神残渣寄宿在「奥利维亚」的体内。
    她在10年间没有与任何人接触，独自在大陆上流浪，这也是一个提示。
    混乱的拼图碎片吱吱作响地拼合在一起。
    似乎光抽烟还不够，大魔女拿起地上随意乱放的酒瓶，一饮而尽。
    「……那么，现在找到方法了吗？」
    「还没有。」
    「感觉真糟糕。来一根吗？」
    「不用。」
    我只知道魔神残渣寄宿在这个身体里，除此之外，我还没有弄清楚。
    比如为什么偏偏寄宿在「奥利维亚」的体内……
    +
    <特殊任务–夺回身体的主导权>
    完成条件：这个世界还残留着魔神的残渣。找到魔神残渣并彻底消灭它。
    +
    当然，我已经知道消灭它的方法了。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
    「希望你以后也能像现在这样，继续继承前一回的记忆。」
    「这也算帮忙？像我这样重视自身安危的人，疯了才会保留那些记忆吧？」
    大魔女嗤笑了一声。但奥利维亚的表情却很微妙。
    [奥蕾莉亚]
    -等级：95
    -职业：大魔女
    好感度：41
    -称号：唯一的魔女，大咒术师，记忆过去的人……
    「那就发誓吧。十次，百次，继续继承前一回的记忆。」
    「……有必要发誓吗？我们本来关系也没那么好。」
    「你欠我的。」
    猛地吐出一口烟雾，大魔女皱起了眉头。
    「欠你的？我？」
    「我帮你解决了魔神。」
    「靠，那可不算。又不是你一个人解决的。」
    「以后我也会继续帮你解决。一百次，五百次。」
    大魔女又吸了一口烟。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算我不发誓，你也不会放任魔神不管吧？应该不会吧？别太小看我了。」
    这话没错。
    就算我在这里做什么，通往「灭亡」的未来也已经注定。
    「更何况，用良心来谴责魔女，是你的错……」
    「如果你不发誓，我就杀了你。在魔神出现之前。」
    嘎嘣。
    大魔女的笑容戛然而止。
    「你觉得我杀不了你？就像你说的，多杀一个『魔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去。」
    大魔女咬着牙后退了一步。既然她自己提出了杀人的理由，除了屈服之外别无他法。
    「该死的。我真是倒霉，发誓就发誓吧。顺便说一句，我不知道怎么立下跨越世界线限制的誓言。记住这一点。」
    「没必要那么做。每回都发誓就行了。」
    「……喂！那也太过分了吧！」
    「不愿意就算了。」
    「『杀了你』这种话，说得还真好听啊。」
    奥利维亚的话让大魔女捂住了脸。
    「……好吧。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行了吧？」
    大魔女垂头丧气地立下了言灵誓言。奥利维亚确认大魔女没有耍花招后，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大贤者会变成这种混蛋。」
    大魔女忍不住爆了粗口。奥利维亚轻轻一笑。
    「活个一千次，你也会变成这样的。」
    「……一千次？等等。」
    大魔女脸色一变，大声喊道。
    「一，一千次？喂，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赶紧解释清楚！」
    「有什么好解释的。只是有可能而已。」
    「……不对。你刚才的语气，分明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说出来的。」
    大魔女深吸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就这一会儿工夫，她看起来像是老了五岁。
    「该死……我昨天占卜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大凶的预兆！」
    奥利维亚偷偷一笑，转过头去。那里站着一脸茫然的连环杀手。
    "……."
    想想看，距离他杀死自己的日子也只剩下两天了。
    「不过，这次你好像还能撑一会儿？都过了10年了，你还活得好好的。」
    没有得到回应，大魔女又问了一遍。
    「大贤者？」
    望着夜空的奥利维亚说道。
    「还剩两天。」
        第一百三十五章魔界(1)
    「……什么？」
    「两天后我会死。」
    大魔女眨巴了半天眼睛，然后像个傻瓜一样反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过要死的。」
    大魔女呻吟着，指着连环杀手。
    「不会吧？是这小子？」
    「没错。」
    「不是，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挺正常的，为什么……」
    「只是看起来正常而已。你又不是没和恶魔签过契约，你应该知道那种低语有多折磨人吧。」
    大魔女闭上了嘴。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死？」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次我只是为了和你聊聊才多撑了一会儿。所以，别阻止我。你能一直看着我，记住我就足够了。」
    大魔女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她沉默了许久，只是不停地吐着烟圈。
    当然，奥利维亚并没有精神缺陷，也没有听到魔神的低语。她不惜撒谎也要和大魔女划清界限的原因是，这次轮回不是属于她的。
    她必须尽快回去。
    她必须攻略魔境，再获得一把钥匙，然后去月的魔境询问预言家关于预言的事情。
    她还需要收集回归者的线索，弄清楚[主线任务]是什么。
    「……我给你在59层开个房间，你今晚就住这吧。」
    烟雾缭绕，久久不散。
    *****
    两天的时间，比想象中要漫长。
    在原本的轮回中，两天时间转瞬即逝，但在这里，因为没有需要获取的东西，也没有明确的目标，所以感觉更加漫长。
    随着时间的临近，大魔女的脸上愁云密布。由于无法责怪奥利维亚，她便将怨恨的矛头指向了连环杀手。
    「……你有没有脑子？你杀了大贤者，皇帝会坐视不管吗？」
    「没有目击者啊？」
    「我就在这呢，你这该死的混蛋。」
    「啊。」
    连环杀手咧嘴一笑，说道：
    「那把你一起杀了不就行了？」
    「我的意思是……算了。」
    大魔女一脸厌恶地转过头去。
    「神也真是的，居然给这种精神病这种能力。」
    「怎么，你是有神论者？」
    「……大贤者，你辛苦了。以后还得带着这种金鱼脑子到处跑。」
    「不是，为什么？你见过神吗？」
    「那魔神又是什么？你这该死的榆木脑袋！」
    「啊啊……」
    大魔女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她似乎不想再和连环杀手说话了。
    在大口大口抽了几根烟后，大魔女粗声粗气地说道：
    「那……那个，加油。别放弃。」
    「加什么油？」
    「……你懂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奥利维亚微微一笑。看到她这副模样，大魔女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你这滑头的家伙。非要我说出来吗？」
    「如果能听到你亲口说出来，我会更有力量。」
    「我会一直，一直……嗷，受不了了，太肉麻了。我走了，你死不死随便你吧。」
    大魔女挠了挠头，转过身去。她似乎无法亲眼目睹奥利维亚死亡的场景。
    「谢谢你。」
    奥利维亚的话让大魔女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她握着烟斗的手微微颤抖着。
    「谢谢你还能记得我。」
    大魔女没有回头。只是狠狠地瞪着正在擦拭镰刀的连环杀手。
    「……我警告你，别拿人命开玩笑。」
    意思是要他给奥利维亚一个痛快。
    连环杀手刚一点头，大魔女就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妓院。
    「奥利维亚。」
    连环杀手说道。他的表情严肃认真，让人难以相信他刚才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最好闭上眼睛。」
    傍晚时分。
    天空被染成了金黄色，将美丽的色彩洒向世界。
    「…….」
    奥利维亚没有闭上眼睛，而是转过头凝视着地平线。她一直等到太阳落入海平面以下，才缓缓开口：
    「动手吧。」
    身后涌动着红色的灵气。灵气像颜料一样蔓延开来，努力地留住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天空。
    [『连环杀手』使用了『必杀』。]
    「还好。」
    连环杀手说道。
    「还好我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奥利维亚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头。
    但她最终还是决定不回头。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见，奥利维亚。」
    唰……
    连环杀手挥动了镰刀。
    奥利维亚并没有感觉到被砍中，也没有感到疼痛。她的视野也没有翻转。
    只是身体稍微暖和了一些，视野稍微暗了一些。
    [你已死亡。]
    直到这个窗口弹出，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然后，她期待已久的提示窗口终于出现了。
    [已找到并消灭魔神的残渣。]
    [任务完成。]
    .
    .
    .
    [意识正在回归原本的轮回。]
    *****
    嗞嗞嗞……！
    灵魂仿佛被吸进了某个地方。
    世界逐渐变得模糊，然后瞬间被黑色吞没。
    奥利维亚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意识在时空的洪流中漂浮。她同时也在思考：
    『那边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吧？』
    她并不认为时间流速会完全相同，但如果差距太大也会很麻烦。
    她之所以要尽快回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万一时间差以年为单位，那就真的糟糕了。
    『…….』
    奥利维亚睁开了眼睛。然而，眼前的景象和闭上眼睛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明明在这个无法感知时间流逝的黑色空间里已经过了很久。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就在她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
    ⌜■■■……■■■⌟
    ⌜…………!⌟
    ⌜哒奥哒奥哒奥哒奥……⌟
    诡异的呜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奥利维亚急忙环顾四周，但由于黑暗的缘故，什么也看不见。
    窸窸窣窣。
    有什么东西。
    在漆黑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或许是因为只有意识存在，她无法使用魔法。
    诡异的呜咽声越来越近。她试图调动魔力，但没有任何效果。
    然后她感觉到了。
    『……那是？！』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还是能感觉到。
    那是魔气。
    强大而令人战栗，是大恶魔都无法比拟的。
    仿佛所有魔的根源都汇聚在那里。
    它像一头捕猎的猛兽，在奥利维亚周围徘徊。
    ⌜■■■……■■■⌟
    它的低语传入耳中的一瞬间，奥利维亚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她的意识瞬间变得模糊，仿佛现实与非现实的界限正在崩塌。
    仿佛浩瀚的宇宙正在注视着她。那是凡人无法直视的意志。
    嗞嗞嗞嗞嗞……！
    奥利维亚的意识如同痉挛般颤抖着。
    她竭尽全力保持清醒。如果她稍有松懈，就会永远迷失在这个可怕的虚空中。
    无处可逃。上，下，左，右……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明明只有意识存在，但她却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咔咔咔咔咔！
    黑暗张开了大嘴。巨大的嘴巴近在咫尺，奥利维亚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样下去……
    『……等等，张开了大嘴？』
    她能看到形状了。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某个地方，有光。
    奥利维亚急忙转移视线。
    啪。
    在视野的尽头，有一丝微弱的光芒闪烁着。
    那光芒像海市蜃楼般忽明忽暗，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却始终没有消失。
    嗞嗞嗞……！
    光与暗交汇的地方迸发出火花。漆黑的黑暗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发出诡异的呜咽。
    ⌜徒劳的抵抗⌟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仅仅是听到这些话语，就让她感觉自己的存在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
    她听到了一阵轻柔的笑声。
    那笑声无比熟悉。
    闪烁的光芒向奥利维亚靠近，轻轻地包裹住她的意识。
    唰——————
    下一刻，奥利维亚的意识闪烁了一下。如同被卷入激流一般，她的意识再次穿越了时空。
    [已回归原本的轮回。]
    奥利维亚睁开眼睛，看到了提示窗口。她正躺在地上。
    那不是普通的地面。地面在蠕动，仿佛她正身处某个活物的内脏之中。
    『……这又是哪？』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地下监狱或封印阵中醒来。
    也可能是刑讯室。
    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把她制服，应该不会在她恢复意识之前就杀了她。
    她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但是……
    奥利维亚缓缓地站起身来。原本在激烈的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的身体，不知为何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意味着只有一件事。
    要么是有人帮她治疗了，要么是过了足够长的时间让她自愈了。
    『……该死的。』
    奥利维亚环顾四周，咬紧了嘴唇。
    血红色的天空，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地面……
    这里是，魔界。
    第一百三十六章魔界(2)
    我做了个梦。
    梦里是雄伟的大理石柱，象征着光之女神艾特尔的雕像，以及排列整齐的圣骑士们。
    梦中的丽贝卡就在他们中间。
    是因为长期处理政务太累了吗？
    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脚步声，像是踩在雪地上一样，沙沙作响。
    ……姐姐？
    神殿的尽头，站着一个飘动着白色长发的女人。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丽贝卡确信那个女人就是奥利维亚。
    丽贝卡伸出手，向她走去。就在她要抓住奥利维亚肩膀的那一瞬间，一阵冷风从她的脖颈掠过。
    「……！」
    丽贝卡猛地睁开眼睛，抬起头。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
    窗外狂风大作。看来是因为这个才醒的。
    「哎……」
    最近奥利维亚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是因为想念吗？
    丽贝卡揉了揉脸，把散落在桌上的文件分类整理好。令人惊讶的是，她穿着的不是祭司服，而是圣骑士才会穿的盔甲。
    虽然很不舒服，但情况特殊，也无可奈何。
    「您醒啦？」
    「啊……是的。杰娜大人睡得好吗？」
    推门进来的杰娜伸了个懒腰，无力地摇了摇头。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忙过几次。
    当然，在奥利维亚手下学习的时候是最辛苦的……但现在这样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丽贝卡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我……睡了很久吗？」
    「没有啊？最多也就睡了三十分钟吧？」
    「阿拉米斯大人呢？」
    「我刚和他换班。」
    「那您怎么没直接去休息室，而是来这里……？」
    杰娜拍了拍沙发。
    「休息室里全是男的，这里舒服多了。」
    「啊……」
    「顺便也给圣女大人当个护卫。当然，我能不能起到护卫作用就不好说了……」
    杰娜坐在沙发上，咂了咂舌。窗外，圣骑士们正忙着四处奔走。看来又有恶魔出现了。
    没叫支援，看来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
    虽然已经晋升为大魔法师，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仍然太大了。今年她就已经三次差点被高阶恶魔围攻致死。
    正如知道的越多，看到的也就越多。
    以前她只觉得奥利维亚很强，但现在成为了大魔法师，她的想法就不同了。
    『我以前竟然想过要赢她，真是疯了。』
    她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洞悉真理」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以及能拜奥利维亚为师是多么幸运的事。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也并非只有辛苦。她的实力突飞猛进，而且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专心钻研魔法。
    当然，格雷西亚会说这只是回忆滤镜。
    但现在不同了。光是维持与源源不断涌现的恶魔的战斗就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了。
    还好连接魔界的通道出现在了人烟稀少的北部，如果出现在其他地方，至少会有几千万人丧命。
    杰娜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要是老师在就好了……
    奥利维亚失踪已经5年了。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失踪，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该死，你在这儿呢！赶紧出来！」
    有人猛地冲了进来。
    是格雷西亚。在杰娜成长为成熟女性的这段时间里，格雷西亚只长高了一点点。
    格雷西亚本人解释说这是因为龙族的特性，但总感觉不太可信。
    当然，外貌没有变化并不代表她体内的魔力总量也一样。她的气势比以前凌厉了许多。
    吓了一跳的杰娜说道：
    「……我刚换班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看看天上。」
    轰隆隆隆！
    伴随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杰娜急忙看向窗外。
    天空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无数怪物像雨点般从缝隙中倾泻而下。
    「……疯了。」
    「紧急情况，赶紧出来。还有圣女……大人也请快点出来。其他人都在等你们。」
    *****
    我去过魔界很多次了。第一次尝试不杀结局的时候，我以收集资料的名义去了很多次。
    所以我大概能推测出我现在在哪儿。
    四处弥漫的硫磺味，不断喷涌岩浆的巨大火山……
    『……南部吗？』
    南部是大恶魔巴弗灭统治的区域。竟然在巴弗灭这里，真是出乎意料。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
    『巴弗灭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不可能。即使那些回归者都受了伤，巴弗灭也不可能独自把我带到魔界。
    连接魔界的通道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制造出来的。
    『应该是阿加雷斯或者阿斯莫德斯，二者其一。』
    更有可能是阿斯莫德斯。
    能压制三个身负重伤的回归者的大恶魔，只有她一个。当然，也有可能是好几个大恶魔同时出现，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不会把我这样丢在这里不管了。
    至少也会用粗大的、能够控制魔力的铁链把我捆起来。
    [使用「魔力感知」]
    附近没有检测到任何魔力。
    为了以防万一，我释放魔力探查了一下周围，但一无所获。
    「……」
    为什么我感觉被回归者绑架还不如现在的情况好呢？
    我的身体状况也证明了这一点。我竟然毫发无损。
    ……难道恶魔其实更有人情味？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努力否定这个想法。怎么可能呢。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丢在这里不管……』
    奥利维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咚咚咚咚……！
    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怪物们翻搅着地面，蜂拥而至。它们发出人类声带无法模仿的声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奥利维亚握紧拳头，然后又松开。
    刺骨的寒气涌现，射向目标，像闪电般落下，贯穿了怪物们。体液四溅，但在落到地面之前就冻结了。
    怪物们变成了碎片，被撕成了数千块，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但是，它们还活着。
    碎肉蠕动了一会儿，然后像被吸收了一样，渗入地下。
    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
    『……得赶紧离开这里。』
    时间拖得越久，聚集过来的怪物就越多。它们能感知到极其微弱的魔力，然后像被粪便吸引的苍蝇一样蜂拥而至。
    就在奥利维亚快要画完空间移动魔法阵的时候，碎肉渗入的地面突然塌陷了。
    「你要去哪儿啊？」
    一个有着猩红色眼睛的恶魔出现在那里。她拥有着婀娜多姿的女性身躯，无论男女，甚至连女人都难以抗拒她的魅力。
    ……果然。我就知道有人在暗中观察。
    但奥利维亚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个恶魔。
    魔界北部之主，阿斯莫德斯。
    果然，我被带到魔界都是她的主意。
    阿斯莫德斯扭动着臀部，走向奥利维亚。她走到奥利维亚面前，近到几乎可以触碰到她，然后从下到上仔细地打量着她。
    「嗯……为什么你还没有『开花』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魔界排名第二，北公爵阿斯莫德斯。」
    听到这话，阿斯莫德斯缓缓抬起头，与奥利维亚对视。她知道自己的真名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职位和排名都知道，阿斯莫德斯的双眼眯了起来。
    「是的，请说。」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谁知道呢。我怎么说也是个大恶魔，如果是我把你带来的，我会放着你这么诱人的灵魂不管吗？」
    阿斯莫德斯瞥了一眼地平线，回答道。远处，像苍蝇一样聚集的怪物正向这边涌来。
    「看来你是不得不把我放着不管了。」
    「……你这是在试探我吗？」
    「谁知道呢。」
    阿斯莫德斯皱起了眉头。
    「现在看来，你跟你的外表不太一样啊，还挺伶牙俐齿的。真像我们。怎么样，我给你留个位置，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我是人类。」
    「一个比大多数大恶魔都强的人类。」
    「排名呢？」
    「我会授予你同等公爵的爵位。」
    奥利维亚轻蔑地笑了笑。
    「说点有用的。」
    只有大恶魔才能制造从魔界通往人界的通道。
    而阿斯莫德斯是这些大恶魔中最强大的一个。
    奥利维亚之所以和她搭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必须想办法说服她，让她把自己送回人界。
    顺便再套取一些情报。
    奥利维亚低声说道：
    「说实话，你很惊讶吧？醒来的不是魔神，而是我。」
    奥利维亚的直言不讳让阿斯莫德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啊……？」
    我回到过去的时候，确认了「奥利维亚」的体内有魔神的残留。
    那么，现在这具身体里肯定也有魔神寄宿。
    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奥利维亚胸有成竹。
    [意识消除免疫]
    -在任何情况下，意识都不会消失。
    只要意识不消失，最终就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魔神最终会放弃占据这具身体，选择按照原计划在帝国历1000年降临大陆。
    「没错。5年都过去了，我当然以为魔神大人已经苏醒了。」
    这次轮到奥利维亚皱起眉头了。
    「……等等。几年？」
    「5年。」
    阿斯莫德斯说道。
    奥利维亚哑口无言。
    第一百三十七章魔界(3)
    「……5年？」
    奥利维亚嗤笑出声。她原以为最多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差，没想到竟然过了5年。
    就算魔界和人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这也太过分了吧。
    上次轮回，她只在魔界待了十天。也就是说，当时的时间比例是两天等于一年。
    如果说因为穿越时间线一次，穿越次元又一次，导致时间比例扩大，那还勉强说得过去……
    「看来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
    阿斯莫德斯看起来有些惊讶。他似乎没想到奥利维亚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因为这五年之差，她之前制定的计划几乎全部泡汤了。
    「我有个提议。」
    「……提议？」
    阿斯莫德斯凑近了她。
    「如果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打开通往人界的[传送门]。」
    「什么要求？」
    「提前告诉你岂不是很无趣？」
    说是要求，其实和契约没什么两样。
    被夺走一部分肉体还算是轻的，搞不好连灵魂都会被抵押。
    奥利维亚冷笑着说：
    「你以为我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吗？」
    「你好像没时间在这里跟我耍嘴皮子吧？」
    「都过了五年了，再多几天又有什么区别？」
    「你确定吗？」
    暗红色的魔力涌动，形成一面镜子。镜子中映照出人界的情景。
    呲啦呲啦！镜子瞬间分裂成数十面，依次排列在空中。
    全副武装的圣骑士团正奔驰在被魔力污染的大地上。
    [……战斗！]
    [顶住！圣骑士团会争取时间的！伤员后撤到二线！]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穴。
    怪物们从洞穴中蜂拥而出。
    [冲锋！]
    [三法师大人即将抵达！]
    不远处，三个人影显现。
    三法师。
    顾名思义，就是三位法师。
    他们都是奥利维亚熟悉的面孔。
    直到这一刻，奥利维亚才真正意识到，真的已经过去了五年。
    阿拉米斯和罗德都长高了不少，现在奥利维亚得抬头才能看到他们的脸。
    褪去稚气的徒弟们，正对着怪物们释放强大的魔法。
    [都闪开！不想死就滚！]
    格雷西亚咆哮着现身，随即喷出一道吐息。
    不知死活冲上来的怪物们，仅仅是被冰冷的吐息擦到就冻成了冰雕。
    奥利维亚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他们都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这五年里，他们经历了多少事情啊。
    啪！
    阿斯莫德斯打了个响指，镜子接连破碎。
    「预览到此为止。」
    阿斯莫德斯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看起来你并不着急啊？是因为情况还不够紧急吗？」
    「你很清楚嘛。」
    奥利维亚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说道。
    除非出现特殊情况，否则魔界和人界原本是在故事的最后阶段才会连接的。但这次[通道]开启得太早了。
    『应该不是永久性的[通道]。』
    那么，这个[通道]很可能是阿斯莫德斯人为制造出来的。
    如果她答应了阿斯莫德斯的条件，他肯定会把这个[通道]作为返回人界的方法。
    奥利维亚嗤笑了一声。
    『……真是个恶心的家伙。』
    通往魔界的[传送门]和[通道]是不同的。
    [传送门]是大恶魔亲自付出代价创造的，所以穿越次元时几乎没有负荷，但[通道]不一样。
    代价和负荷都得由使用[通道]的人类自己承担。
    『……搞不好会昏过去。』
    阿斯莫德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公平交易。
    如果她因为承受不住负荷而倒下，他就会立刻把她回收，作为魔神降临的肉体。
    阿斯莫德斯的嘴角微微上扬。
    「要不要再提高一点难度？这样你可能会改变主意哦？」
    这个[通道]是她亲手制造的，所以她可以随意控制通过[通道]的怪物数量。
    虽然怪物数量增加几倍，人类也不太可能被击溃，但只要伤亡人数增加就足够了。
    反正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动摇奥利维亚的小把戏。
    她并没有轻视奥利维亚。对方可是在两条龙面前占据上风的怪物。
    正因如此，她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奥利维亚轻笑一声。她一眼就看穿了阿斯莫德斯的想法。
    论阴险，这个大恶魔比魔王还要高一个段位。
    奥利维亚检查了一下心脏中涌动的魔力。看来没必要召唤法杖了。
    返回人界的[传送门]，可以从其他大恶魔那里弄到。
    『这家伙是指望不上了。』
    奥利维亚的脚底开始蔓延出寒霜。
    呲啦呲啦！
    阿斯莫德斯眼中，奥利维亚的表情充满了自信和愤怒。当他察觉到异样时，她所在之处空气已经半数冻结。
    『好快……！』
    阿斯莫德斯急忙释放魔力抵抗寒气。几乎同时，潜伏在地下的怪物们破土而出。
    轰隆！
    体型较小的怪物们向四周喷射酸性体液后爆炸。趁此机会，巨大的怪物们张开利爪和巨口扑了上来。
    我就知道。
    奥利维亚冷笑一声，双臂左右伸展。
    猛地张开双手，寒气化作巨大的手掌形状。奥利维亚抓住巨型怪物的身体，用力一拧。怪物的身体像饼干一样碎裂开来。
    噗嗤！
    阿斯莫德斯迅速后退，扯掉被冻住的右臂。伤口处喷涌而出的血液还没落地，新的手臂就再生了出来。
    『……明明五年都没能活动身体。』
    阿斯莫德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他原以为奥利维亚沉睡了五年，实力肯定大打折扣，但事实并非如此。
    『要输了？』
    阿斯莫德斯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这家伙总是能超出他的预料。
    没过多久，四周就堆满了怪物的尸体。
    阿斯莫德斯也步了它们的后尘。
    噗嗤一声，阿斯莫德斯的身体被撕裂。变成破布娃娃的阿斯莫德斯无力地倒在地上。
    「呼……呵呵……」
    阿斯莫德斯看着走近的奥利维亚，露出了笑容。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滴落。
    「……看来，公爵的头衔确实不够格啊。」
    「现在才意识到？」
    奥利维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阿斯莫德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我终于明白魔神大人为什么选择你了。谁会把你当成人类啊。」
    「知道了就赶紧滚吧。我可能会去北方找你。」
    阿斯莫德斯愣了一下。
    「……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苦笑一声。
    没想到奥利维亚这么快就看穿了这只是化身。
    「你怎么知道这是假的？」
    她的伪装天衣无缝，为了更好地欺骗她，他还特意加上了再生的权能……结果还是被她一眼看穿了。
    「你笑了。」
    「嗯？」
    「你死的时候，是不会笑的。」
    「……然后呢？」
    「你会一直否认。否认自己会感到恐惧之类的感情。直到最后一刻，你都还在否认……。」
    奥利维亚故意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阿斯莫德斯的化身。被劈成两半的阿斯莫德斯的脸，狰狞地扭曲着。
    [……竟敢，稍微陪你玩玩你就蹬鼻子上脸……]
    噼啪！
    奥利维亚一挥手，雷电击中了阿斯莫德斯。被雷电烧焦的阿斯莫德斯的化身化为灰烬。奥利维亚咂了咂舌，掸掉身上的血迹。
    「不自量力的家伙，废话真多。」
    [『南方魔界的主人』，『巴弗灭』感知到了你的气息。]
    奥利维亚缓缓转过头。
    不远处，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活火山。
    『至少获得了一些大概的信息。』
    她的徒弟们作为帝国公民，竟然和圣骑士团一起行动，这意味着至少神圣王国和帝国没有开战。
    『基尔似乎也没有发动内战。』
    通过徒弟们的生死，她可以推断出很多事情。虽然阿斯莫德斯展示的画面中没有出现，但梅丽娜和丽贝卡应该也在附近。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奥利维亚搓了搓脸。就在她松了口气的时候，一个提示框弹了出来。
    [线索#11的主人是『连环杀手』。]
    等等。
    在之前的轮回中，大恶魔巴弗灭是被连环杀手消灭的。
    确切时间是帝国历998年。
    『现在是993年……』
    正是巴弗灭「作案」的时期。
    奥利维亚笑了。
    [『南方魔界的主人』，『巴弗灭』对你感到警惕。]
    看来她很快就能回到人界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连环杀手(1)
    浑身是血的女骑士尖叫着逃跑了。
    雨水倾盆而下的巷子。
    尖叫声消散在小巷深处，一个少年现身了。
    身材最多不过初中生大小。雨水浸湿了他的头发，使其服帖地垂下，而那张俊美的脸庞足以让任何女人为之倾倒。
    单从外表来看，他就是一个激发保护欲的存在。
    哼哼。
    少年哼着小曲走在巷子里。每当闪电划过夜空，少年的红色眼瞳就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少年的指甲如同野兽的爪子般尖锐，上面沾满了碎肉。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碎肉都属于不同的人。
    -啊，恶魔……！
    被少年杀害的人们，临死前无一例外地说出了同样的话。
    恶魔。
    令人惊讶的是，这是事实。
    少年的身体里，寄宿着恶魔。
    而且不是普通的恶魔，而是大恶魔巴弗灭。
    「啊啊啊啊啊！」
    被逼到角落里的女骑士发出尖叫。尽管身为骑士，她的逃跑速度却慢得惊人。她的皮肤是如此娇嫩，仅仅是被指甲划过就鲜血直流。
    或者说，是因为这具被占据的身体格外优秀？
    「求，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所以求求你……！」
    真吵。弱小也就罢了，还这么吵闹。人间界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闭上嘴躲起来都来不及了，居然还敢出声。
    「呜，呜……」
    巴弗灭在女骑士发出更多噪音之前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如果他想，可以瞬间捏断她的颈骨，但他不想那么做。
    巴弗灭掐着女骑士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女骑士为了活命拼命挣扎。她越是挣扎，指甲就越深地嵌入她的皮肉。鲜血涌出，堵住了她的气管。
    「……呃，呃……」
    随着最后的呜咽，女骑士的身体瘫软下来。巴弗灭愣了一下。一阵闪电般的感触划过他的脑海。
    果然，这具身体有点不对劲。
    这不是贬义。
    掐断别人呼吸时感受到的刺激快感。一开始并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当杀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再到几十个，几百个的时候……
    不知从何时起，用这具身体杀死其他人时，就会涌起一股火山爆发般的快感。
    与此同时，他也理解了。为什么其他大恶魔如此执着于人间界。
    虽然现在只能以这种寄生于灵魂体的形式降临，但只要魔王大人降临，这种限制就会消失。
    「…….」
    沉浸在喜悦中的巴弗灭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缓缓环顾四周，但没有感觉到任何人的气息。怎么可能感觉到呢？毕竟，刚才被他杀死的女骑士是这个村庄里最后的幸存者了。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
    肯定是有人入侵了南方魔界，他本体所在的地方。
    巴弗灭闭上了眼睛。
    红色的魔气从他周围升腾而起。下一刻，魔界的景象出现在巴弗灭的眼前。
    魔界最大的活火山。在连下等魔族都不敢靠近的高温地带中心，巴弗灭的本体正闭着眼睛坐着。
    然后，就在他身后。
    站着一个女人。
    「……人类？」
    魔界出现人类本身就已经够令人震惊的了，但这并不是巴弗灭真正震惊的原因。
    他杀过无数的人类。没有特别的理由。仅仅是为了获得快感，以及为了得到更美丽的肉体。其中有都市的领主，也有赫赫有名的骑士团长。他杀过很多人，一直在杀。
    数不胜数。但是。
    如此美丽的肉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喷涌的岩浆中，灼烧着恶魔的雷电闪烁。即使数十名部下丧命，巴弗灭也只是在感叹。那在丑陋的魔界显得格格不入的美丽身影，是如此的令人心醉。
    想要吞噬她。
    *****
    奥利维亚凝视着巴弗灭的肉体。在她身后，被雷电烧成半焦的恶魔们发出痛苦的哀嚎。
    巴弗灭的部下，那些高阶恶魔。近百名恶魔在转瞬间变成了焦炭。
    [■■■……■■■!]
    只是噪音而已。尽管极其令人不快，但奥利维亚并没有立刻杀死这些恶魔。
    这是为了唤醒眼前的巴弗灭。她恨不得立刻就结果了他，但眼前这具只不过是灵魂出窍的空壳而已。
    巴弗灭是不受肉体束缚的恶魔，只有当他的灵魂回到魔界时杀死他才有用。
    「他应该快察觉到了。」
    即使是空壳，既然是自己的肉体，也应该设置了某种监视手段。
    他很快就会发现异常。
    她刚想到这里，巴弗灭的肉体就动了一下。
    披着羊皮，驼背的巨狼。
    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红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最终精准地停留在奥利维亚所在的位置。
    嘿嘿。
    与此同时，巨狼的嘴角疯狂上扬。那赤裸裸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着美味的猎物。
    所有的恶魔都渴望人类的灵魂，但巴弗灭有所不同。
    <收割尸体的狼。巴弗灭>
    他渴望的是人类的肉体。更美丽、更强大的肉体。
    奥利维亚看着巴弗灭。
    他高得几乎要碰到天花板，就像一棵枯槁的古树。他的背驼得厉害，牙齿和指甲也是如此。
    乍一看，这副外形显得有些滑稽。
    但这是巴弗灭故意的。
    对他来说，即使是这具肉体，也不过是可以随时抛弃的躯壳。
    [……你真的是人类。难道你是通过北公爵制造的[通道]过来的吗？]
    巴弗灭话音刚落，红色的光束就从他的眼中旋转而出。
    [大恶魔，「巴弗灭」使用了「精神裂隙」。]
    [称号，「洞悉真理者」抵抗了「精神裂隙」！]
    呲呲呲！
    巴弗灭急忙捂住眼睛向后退去。
    [……什么？]
    巴弗灭的眼神剧烈地颤抖着。与此同时，他的眼中充满了警惕。
    但他没有退缩。
    那是值得他冒险的猎物。
    巴弗灭决定先劝诱奥利维亚。
    [人类啊，要不要和我签订契约？只要你与我，巴弗灭签订契约，我就能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你知道我会许什么愿吗？」
    奥利维亚轻蔑地说道。不知何时，她的右手已经握住了一根散发着浓郁冬日气息的法杖。
    [使用超越魔法，「太古法杖」。]
    轰隆隆隆！
    以奥利维亚为中心，一股强大的力量爆发开来。原本炽热的火山的温度瞬间下降。
    沸腾的岩浆不仅当场凝固，还喷出蒸汽，冻结成冰。火山口最后喷出的气息，是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气。
    冬天。
    魔界南部变成了隆冬。
    巴弗灭惊恐地看着奥利维亚。从他上下起伏的喉结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我再问一遍。」
    [……]
    「你有能力实现我的愿望吗？」
    奥利维亚话音刚落，脸色涨红的巴弗灭就咆哮着冲了上来。统治魔界一方数千年的恶魔的利爪，狠狠地抓了过来。
    奥利维亚没有躲避。她只是将法杖对准了巴弗灭。
    寒气涌动。
    利爪没有碰到奥利维亚。巴弗灭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低头看去。
    没有了。
    [……？]
    巴弗灭的眼珠转了半天。然后，他看到了。
    失去了上半身，孤零零地站立着的下半身。
    奥利维亚移动法杖，对准了巴弗灭的头部。
    故意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慢慢地移动。
    事实上，对巴弗灭使用[太古法杖]有些overkill了。
    恶魔这种生物本来就不知道什么叫荣誉，一旦感觉到力量的差距就会立刻逃之夭夭。
    [大恶魔，「巴弗灭」准备「脱离魔界」。]
    就像现在这样。
    呲呲呲！
    伴随着刺耳的噪音，一扇漆黑的传送门出现在巴弗灭的影子里。被黑色魔气笼罩的传送门，扭曲着周围的空间，不断扩大。
    巴弗灭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传送门。
    「呃啊……」
    片刻之后，巴弗灭呻吟着摔倒在地。
    虽然只剩下一个脑袋，但幸运的是，他的灵魂体完好无损。
    如果不是他及时反应，没有因为只剩下一个脑袋就放松警惕，恐怕就真的死在那个人类怪物手上了。
    他急忙环顾四周，看到了呆立在那里的少年。就是他刚才占据的身体。
    因为灵魂体已经被传送回了魔界，少年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呆呆地站着。
    『快点进去……』
    就在巴弗灭想要再次占据少年的灵魂时，他的表情僵住了。
    刷的一声，少年的雪白小手抓住了巴弗灭的脑袋。片刻之后，少年的手被红色的灵气染红。
    [呃……？]
    「哟，身体不要了，就剩个脑袋回来了？」
    [怎，怎么可能……？明明已经吞噬了你的灵魂……]
    咔嚓一声，巴弗灭的脑袋碎了。他的灵魂体也被突然出现的巨大镰刀斩断。
    巴弗灭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消失了。
    少年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不是你吃了我，而是我让你吃的。我很好奇恶魔会用多么新奇的方式杀人。」
    少年舔了舔嘴唇，擦掉了镰刀上的残渣。
    「不过，也就那样。」
    少年，不，连环杀人魔露出了阴森的笑容，转过头。
    「你说呢？奥利维亚？」
    连环杀人魔将镰刀对准了通过巴弗灭打开的传送门来到这里的奥利维亚。
    第一百三十九章连环杀手(2)
    无数锋利的冰晶刺入了连环杀手的身体。即使他拥有堪比恶魔的恢复力，这次的伤势也过于严重了。
    无法再生。
    连环杀手预感到了死亡。
    说实话，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会是今天。
    连环杀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他看向造成这一切的女人，问道：
    「奥利维亚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吗？」
    「…….」
    没有回应。连环杀手无奈地笑了笑。
    「就算这样，至少也说一句『辛苦了』吧……？」
    「你做了什么？」
    「你让我杀我就杀，你让我毁灭我就毁灭。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从未质疑过，甚至连疑问都没有过。这样……还不够吗？」
    「你没杀死女皇。」
    奥利维亚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两具龙王的尸体说道。
    「你是一条优秀的猎犬。只是……现在不需要你了。」
    奥利维亚走到喘着粗气的连环杀手面前，蹲了下来。她缓缓伸出手，合上了连环杀手的双眼。
    「……辛苦了。」
    奥利维亚的脸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悲伤的笑容。
    连环杀手没有看到。
    *****
    在细雨绵绵的小巷中，连环杀手凝视着奥利维亚。她手中握着一根前世从未见过的法杖。
    他确信，无论拿出什么至宝，都无法与那根法杖相提并论。
    『……好冷。』
    连环杀手不得不再次意识到，奥利维亚在前一世从未展现过真正的实力。即使是接连击败了两位统治山脉的龙王时也是如此。
    连环杀手想起了当时奥利维亚说过的话。
    -你是一条优秀的猎犬。只是，现在不需要你了。
    ……现在想想也太过分了。竟然这么无情地被抛弃。
    总之，他就这样死了。
    在灭世轮回中，连环杀手站在了奥利维亚一边。在奥利维亚颠覆帝国、圣国和东部联盟期间，他的任务是阻止自由都市马基纳和西部群岛的防御。
    他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奥利维亚让他杀他就杀，让他毁灭他就毁灭。
    连环杀手自愿成为奥利维亚的走狗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想这么做。
    连环杀手问自己，这次，他还想这么做吗？
    不知道。
    那怎么办？
    连环杀手没有继续自问，而是凝聚奥拉，制造出一把鲜红的镰刀。
    没必要想得太复杂。
    手中的镰刀沉甸甸的。
    先挥一下再说。
    *****
    唰！
    笼罩着小巷的雾气瞬间被染成了红色。拥有物理攻击力的雾气从四面八方袭向奥利维亚。连环杀手藏身于雾中，伺机攻击奥利维亚的死角。
    奥利维亚没有慌张，冷静地运转魔力。猛烈的风暴瞬间吹散了雾气。雪花形状的护盾与缠绕着暗红色奥拉的镰刀碰撞在一起。
    『……没想到这么早就碰上了。』
    她没想到连环杀手这么快就摆脱了巴弗灭的控制。更没想到他会强大到足以消灭巴弗灭。
    奥利维亚暗自咋舌。
    『怪不得死得那么干脆…….』
    事实上，连环杀手的眼睛一开始并不是红色的。在被巴弗灭侵蚀后，他的眼睛才逐渐与魔气同化，变成了红色。
    当然，这并非巴弗灭的本意。红色的眼睛原本是恶魔的专属。即使是再穷凶极恶的黑魔法师，眼睛的颜色也不会自然变成红色。
    连环杀手的眼睛之所以会变成红色，是因为他的体质。
    一种能够吸收周围气息并与其同化的体质。
    巴弗灭在不知不觉中，被连环杀手一点点地夺走了魔气。
    即使使用了[太古的法杖]，也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击败，她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回归]这个变数的缘故吧。
    既然有过一次消灭巴弗灭的经验，第二次自然就轻而易举了。
    连环杀手看着奥利维亚，讥讽地笑了笑。
    「你看起来很惊讶？也是，毕竟我比前世更快地杀死了大恶魔。」
    「……小鬼，我们很熟吗？」
    奥利维亚一边嘟囔着，一边向太古的法杖注入魔力。虽然情况与预想的不同，但只要能获得线索，怎样都无所谓。
    『雷电太显眼了。』
    还是使用冰系魔法比较好。就在奥利维亚的指尖浮现出寒气的那一刻，连环杀手歪着头问道：
    「……你不认识我？」
    「当然不认识。今天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
    「不然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
    连环杀手对「小鬼」这个称呼很不满，但也没有像刚才那样贸然发动攻击。
    因为他自己也感到了一种违和感。
    在灭世轮回中，连环杀手的身体被巴弗灭控制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在消灭巴弗灭之前的记忆断断续续，即使有残留的记忆，也大多不完整。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记得奥利维亚从未去过魔界。
    『……再加上最近做的那个梦…….』
    与前世不同，这一世他保留了相当多的记忆。
    毕竟，前世是被巴弗灭强行控制的，而这一世他是故意装作被控制的。
    总之，多亏了这一点，他才能想起大部分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最近反复做的那个梦。
    奥利维亚和一个不知名的魔女争吵，而他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努力回忆前世是否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无论怎么想，都没有一个被称为[大魔女]的魔女存在。
    但要说那只是个梦，未免也太过清晰了。
    -……再见了，奥利维亚。
    每次从梦中醒来，那种感觉都会萦绕在他的指尖。
    「……真奇怪。」
    「什么奇怪？」
    奥利维亚问道。连环杀手皱紧了眉头。
    「你体内流动的气息。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嗯……」
    连环杀手可以从恶魔身上吸收魔气，从魔法师身上吸收魔力，从骑士身上吸收奥拉。
    但前世的奥利维亚和现在的奥利维亚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或者说，无法具体说明。
    「…….」
    连环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奥利维亚。他的喉结疯狂地蠕动着。
    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捅她一下？』
    『捅一下就能分辨出来了。』
    『好想捅她。』
    『捅吧。』
    『啊啊啊啊…….』
    看到连环杀手周围越来越红，奥利维亚再次举起了法杖。
    轰隆隆！
    连环杀手周围再次升腾起暗红色的雾气。雾气逐渐形成了巨大的狼的形状。
    他已经完全吸收了大恶魔巴弗灭的力量。
    由血色雾气组成的巨狼像活生生的野兽一样咆哮着跃起。奥利维亚习惯性地想要发射雷电，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不能重蹈覆辙。』
    没必要为了引人注目而承担风险。
    奥利维亚一边嘟囔着，一边聚集寒气。寒气迅速形成了冰枪的形状。
    嗖的一声，冰枪刺穿了巨狼的头颅。巨狼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巨狼再次扑来，但奥利维亚的视线已经不在它身上了。
    那只雾狼不过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罢了。
    真正的杀招是……。
    嘶嘶嘶嘶嘶。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从后颈升起。
    一把巨大的镰刀已经架在了奥利维亚的脖子上。
    绕到奥利维亚身后的连环杀手，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奥利维亚。」
    连环杀手歪着头。
    「……为什么不躲？」
    「没必要躲。」
    连环杀手的眼睛瞪大了。
    「你认为我杀不了你……啊。」
    正要将奥利维亚斩首的连环杀手，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连环杀手笑着说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的手腕已经冻得发白了。
    即使调动奥拉也无济于事。寒气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肩膀。
    这时他才发现，奥利维亚的一根手指正搭在他的脖子上。
    「从一开始。」
    奥利维亚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了身体一半已经冻僵的连环杀手的额头上。强烈的火花从她的手中迸发而出，伴随着熟悉的提示音：
    [回归者，在不杀死『连环杀手』的情况下将其制服！]
    [获得线索#11！]
    奥利维亚缓缓地露出了笑容。
    再次睁开眼睛时，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百四十章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1)
    啪嗒.
    染成红色的雾气化作尘埃消散了。奥利维亚凝视着昏迷的连环杀手，思考着该如何处置他。
    「……能把他拉到我这边吗？」
    事实上，并没有必要把连环杀手也拉拢过来。
    既然已经到了帝国历993年，基尔和梅丽娜的好感度应该已经上升到一定程度了。丽贝卡也一样。
    由于武王是个难以预测的人物，所以有点棘手，但埃斯蒂应该不难拉拢。
    再加上大魔法师的三个弟子，以及已经成长为巨龙的格雷西亚…….
    「……有点危险啊？」
    皇女的核心战力总共有六人。
    两名龙族领主、暗主、革命家、恶魔猎人，以及德鲁伊。
    就算把武王也算进去，也是平局。
    「果然还是得把这家伙也拉拢过来吗？」
    奥利维亚一脸不悦地俯视着连环杀手。当然，如果自己冲锋陷阵的话，收拾皇女势力并不难。
    但如果那样做的话……至今为止辛苦建立的形象也会随之崩塌。
    牺牲自己也要照顾他人的奥利维亚。
    在永世轮回中拯救世界的奥利维亚。
    在无数次的轮回中，她一直重复着这样的生活，突然去攻击皇女？
    那可不是奥利维亚会做的事。
    「阿斯莫德斯倒是会做这种事。」
    最终，只能煽动回归者们自己去推翻皇女。
    「要那样做的话，首先要平衡力量才行。」
    也就是说，最终还是要拉拢连环杀手。
    奥利维亚缓缓地向连环杀手伸出手。与此同时，弹出了通知窗口。
    [线索#11]
    [帝国历997年的记忆]
    「……997年太晚了。」
    现在的连环杀手因为与巴弗灭融合太久，拥有着极度变态的心理。
    与其拉拢这样一个精神状态的家伙来瓦解团队，还不如不拉拢他。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
    「去比997年更早的过去。」
    奥利维亚在通知窗口里翻找了许久。
    然后，找到了。
    [获得7个线索的奖励]
    [以后无需直接接触即可使用线索。]
    这是被六名回归者围殴的那天获得的奖励。
    应该不会是那种仅仅是让在几步之遥的距离也能使用线索的鸡肋奖励。
    或许…….
    奥利维亚向空中伸出手，静静地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过了不知多久，空中浮现出一行文字。
    [您要使用哪个线索？]
    [可用线索：线索#3、线索#5、线索#6、线索#7、线索#8、线索#9、线索#10、线索#11]
    奥利维亚露出了微笑。
    果然会这样。
    「这才是奖励嘛。」
    奥利维亚抚摸着缠绕在手指上的文字的触感。她已经想好了要选择哪个线索。
    [线索#7]
    [帝国历994年的记忆]
    如果使用这个，就能去比997年更早的过去，对连环杀手进行「再教育」。
    「至少要让他变得我能控制。」
    前世，也就是灭世轮回中，她是用[灭世]本身来控制连环杀手的。
    对于灭绝大陆所有生命的提议，连环杀手立刻被吸引，自愿成为奥利维亚的猎犬。
    正如[连环杀手]这个称号一样，他屠杀了无数的人。
    但是在达成普通结局的轮回中遇到的连环杀手却有些不同。
    他虽然砍断了阿丽娅派来的监视者的四肢，但至少没有杀死他们。
    甚至在奥利维亚临终之际，他也没有被疯狂吞噬。
    [再见，奥利维亚。]
    反而让人感觉很平静。
    「在那次轮回中，我应该是在比997年更早的时候遇到他的。」
    把连环杀手改造成一个可控的变态，这就是奥利维亚的目标。
    [是否使用线索#7？]
    下一瞬间，奥利维亚的意识闪烁了一下。
    *****
    嘶——吸——，伴随着吸气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自从埃斯蒂之后，这是第一次进入线索之中，但这种特有的感觉依然记忆犹新。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被黑暗笼罩的寂静沙漠。看起来像是大陆南部。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因为线索#7是恶魔猎人的。
    「……你起得真早。还没轮到你呢，再睡会儿吧。」
    奥利维亚缓缓地转过头。恶魔猎人在噼啪作响的篝火旁坐着。看来他正在守夜。
    奥利维亚没有理会恶魔猎人的话，而是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很遗憾，她没有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从决定用线索#7来感化[连环杀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没办法。憎恨奥利维亚的恶魔猎人如果突然变得友好，谁都会认为他中了精神系魔法。
    如果这件事被传出去，站在奥利维亚这边的回归者们也会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被操控了。
    不能为了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就失去自己辛苦建立的一切。
    「……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刚要迈步离开，恶魔猎人就用惊讶的声音叫住了她。
    啪。
    「你要去哪儿这么着急？」
    「……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听到冷淡的语气，恶魔猎人瑟缩了一下。
    「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褪色的金瞳甚至还微微颤抖着。她感到困惑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恶魔猎人的好感度是50。
    原本值得信赖、可以把后背托付给他的同伴，突然划清界限，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做错？
    恶魔猎人什么也没做错。但是，她也不想特意告诉他这个事实。
    奥利维亚什么也没说。她一脸漠然，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奥利维亚越是如此，恶魔猎人越是觉得如坐针毡。
    他肯定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奥利维亚正要离开，而恶魔猎人却没有办法阻止她。
    最终，他只能抓住责任不放。
    「守，守夜……」
    「只要在那之前回来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奥利维亚缓缓地转过头。她的目光正好落在恶魔猎人身上。
    「不是吗？」
    「…….」
    恶魔猎人还在犹豫，奥利维亚已经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
    [使用技能「传送」。]
    奥利维亚缓缓地环顾四周。
    她已经用了多少次传送了？
    眼前的景象与刚才看到的荒凉沙漠截然不同。她来到了拉克缇娅最发达的城市——自由都市马基纳。
    奥利维亚披着长袍，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附近的大街上，几个醉汉正摊开报纸，大声喧哗着。
    奥利维亚竖起耳朵，偷听着他们的对话。大部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聊，但没过多久，奥利维亚一直在等待的话题出现了。
    「我去，昨天又死了三个？」
    「又？治安队又要忙活了。」
    「忙活是应该的。一个疯子杀人魔都抓不住。」
    奥利维亚买了一份和他们手里一模一样的报纸，快速地浏览起来。
    [在9号公路上发现了多具女性尸体，尸体被切成数十块。治安当局认为这是与上次杀人事件同一人所为……]
    奥利维亚立刻朝着9号公路走去。她像滑行一般穿过后巷的阴影，路过几个醉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奥利维亚已经脱下了长袍，堂而皇之地露出了脸。
    她感觉到有人在窥视她，但她毫不在意。
    「差不多该上钩了。」
    就在她路过一家散发着昏黄灯光的酒馆时，她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冰冷的目光。
    「上钩了。」
    小巷里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最后只剩下奥利维亚所在的酒馆的灯光。一个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陷入黑暗的小巷里。
    「你好，姐姐。」
    是连环杀手。他的眼睛像恶魔一样猩红，却又充满着魅惑。
    没有抵抗力的人类，会被这眼神瞬间迷住，甚至忘记警惕。
    反而会像被蛊惑一般靠近他。
    「第一次见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连环杀手缓缓靠近。不，准确地说是控制着他身体的巴弗灭在靠近。
    「现在这世道，女孩子一个人走很危险的，知道吗？」
    黑色的烟雾从巴弗灭的脚下袅袅升起。奥利维亚轻笑了一声。
    「也是，像你这样的恶魔到处乱窜，确实很危险。」
    嗖——
    奥利维亚猛地弯下腰。变成鞭子的黑烟飞了过来，狠狠地击中了小巷的墙壁。
    巴弗灭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没想到奥利维亚的动作会这么快。
    而且，她脸上那自信满满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魔气那么重，怎么可能不知道？」
    奥利维亚嫣然一笑。不知何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象征着金色魔塔的长袍。
    「我马上就让你出来，小家伙。」
    第一百四十一章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2)
    [……是金塔的人吗？]
    巴弗灭说道。
    「算是吧。」
    奥利维亚回答道。
    小巷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巴弗灭犹豫着是否要先出手。怎么说呢，这人类魔法师拥有的魔力非同寻常。
    [你就是帝国著名的金塔之主？]
    「是那位大人的弟子。」
    [……弟子？]
    巴弗灭装作思考的样子，挠了挠下巴。锋利的指甲每每划过娇嫩的肌肤，都会留下伤痕，但他仍旧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鲜血流淌。
    [弟子，弟子啊……看来，我得稍微提高对人界的评价了。]
    巴弗灭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奥利维亚身上。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
    他全身都因为想要立刻扑上去的冲动而颤抖，但却并没有轻举妄动。
    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这个女人很强。搞不好能和自己打个平手。
    巴弗灭立刻意识到，先露出破绽的一方将会落败。
    巴弗灭用一次突袭打破了小巷中弥漫的沉默。他的身体像炮弹般射出，直冲奥利维亚的怀中。
    就在即将碰撞的瞬间，一团低矮的光芒包裹住奥利维亚，将她转移到了另一侧。巴弗灭则顺着惯性一头撞进了小巷的墙壁里。
    巴弗灭从墙缝中爬起身来。然后，立刻陷入了困境。
    「好好看着。」
    奥利维亚说道。她的法杖正对着巴弗灭的额头。
    奥利维亚的碧眼越过巴弗灭的红色瞳孔，看向了不知藏在何处的连环杀人魔。
    巴弗灭意识到奥利维亚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这该死的臭婊子！]
    奥利维亚依旧没有看他。就在法杖发光的瞬间，巴弗灭的手掌化作利刃，刺向奥利维亚的肩膀。
    奥利维亚像是早有预料般笑了笑，用右手抓住了巴弗灭的手掌，并将其冻结。
    [啊啊啊啊！]
    一瞬间失去了一只手臂的巴弗灭痛苦地尖叫起来。还没等奥利维亚发动连击，他就已经退到了远处。
    「用那副身体可不行，赶紧用本体降临吧。」
    [……看在你灵魂如此美味的份上，我才对你手下留情，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连环杀人魔的身体失去了力量，瘫倒在地。黑色的烟雾从他的七窍中袅袅升起。
    烟雾不断拉长，开始变形为一个可怕的形状。
    [大恶魔，巴弗灭，降临！]
    他的头部附近闪烁着火焰般的凶光，嘴里长满了类似牙齿的东西。狼的形态吞噬着周围的黑暗，变得如同建筑物般巨大。
    [我会让你尽可能痛苦地死去。]
    巴弗灭的脸开始裂开。他的嘴巴周围被火焰包围，地狱的烈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哗啊啊啊啊！
    可怕的热浪席卷了整个区域。
    周围的建筑物无法承受高温，燃烧并融化。
    火焰迅速蔓延开来。
    没过多久，周围一带就变成了火海地狱。
    尽管头发和皮肤都被强烈的火焰灼烧，但奥利维亚毫不在意。她早就知道这场战斗不会轻易取胜。
    『……等级太低了。』
    奥利维亚释放寒气保护自己。在她眼前，巨大的狼形恶魔狂笑着。
    [你刚才那副悠闲的笑容去哪了？]
    巴弗灭的胳膊像鞭子一样挥出。建筑物随着利爪的轨迹像饼干一样破碎。
    咔啦啦啦！
    奥利维亚腾空而起。包裹着她的冰之精华向四面八方散开。这些精华蕴含着可怕的寒气，仅仅是触碰就能夺走所有的温暖。
    轰啊啊啊啊！
    火焰和寒气碰撞，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
    事态发展与预想不同，奥利维亚咂了咂舌。等级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考虑到连环杀人魔的魔力吸收率。
    就算没有前世的记忆，也过了一年左右，应该差不多才对，看来是判断失误了。
    数百个火球向奥利维亚袭来。奥利维亚将魔力注入法杖。
    呲呲呲。
    奥利维亚将法杖大幅度旋转一圈，强劲的北风呼啸而过，吞噬了火球。
    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原本永不熄灭的火焰失去了力量，逐渐熄灭。
    [可惜啊，真是可惜。不能吞噬你的肉体……真是太可惜了！]
    巴弗灭的身影同时消失。他抓住了奥利维亚的空隙，猛地蹬地。
    瞬间移动到奥利维亚身后的巴弗灭，将被魔力染黑的指甲刺向了她。
    奥利维亚没有躲避，而是发射了一道巨大的闪电。噗哗一声，巴弗灭的上半身直接炸裂开来。
    巴弗灭并没有受到重伤。胸前巨大的空洞在他从烟雾中走出的瞬间就消失了。
    [很快……你的脸上也会浮现出绝望。]
    巴弗灭的脸上浮现出狂笑。
    无论多么强大的魔法师，如果不使用特殊的方法，都无法杀死恶魔。
    最可靠的方法是神圣力，但周围没有祭司的情况下，他几乎是不死的怪物。
    [现在跪下求饶的话，我就饶你一命。]
    「……刚才还说要把我撕碎，现在又这么想要我的身体？」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再次摆好姿势。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轰轰轰轰！
    「我也要认真了。」
    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
    *****
    呲呲呲呲！
    指尖传来冰冷的感觉。
    连环杀人魔缓缓站起身来。世界被染成了白色。天空交替飘落着灰烬和雪花，既炎热又寒冷。
    但他所在的地方却很安静。
    「------。」
    不远处，可以看到一个女人。她站立的地方周围格外洁白。连环杀人魔心想，如果洁白如雪的她被染成鲜红色，那景象一定很壮观。
    [啊啊啊啊啊！]
    恶魔不断流出暗红色的鲜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于雪花和灰烬交替飘落，世界如同画布般明亮。或许正因如此，她才显得格外突出。
    每当世界闪烁一次，她的头发就会变得更红一些。
    以恶魔喷出的鲜血为颜料。
    以自己嘴角流下的鲜血为颜料。
    一点点。一点点。
    染红。
    然后再次变白。
    同时，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来。
    被恶魔引诱，每次走进昏暗的小巷时，都会刺激鼻腔的那股香味。
    「嗯。啊哈哈哈。」
    连环杀人魔用指尖舔了舔落在脸颊上的雪花。
    他盘腿坐下，歪着头打量着奥利维亚。
    嗯。啊。嗯。嗯嗯嗯。
    他听不到无力倒塌的建筑物的声音，也听不到恶魔发出的痛苦呻吟。
    [……啊啊啊啊啊啊！]
    在巨大的闪电击中的瞬间，传来了野兽的哀嚎。巴弗灭的身体像坏掉的玩偶一样颤抖着。
    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
    指尖不停地颤抖，心脏砰砰直跳。连环杀人魔喜欢这种感觉。
    他被大恶魔夺走身体后还能保持清醒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在此之前就已经崩溃了。
    生来就情感缺失的他，只有在夺走他人性命时才能真正感受到情感。
    为了感受生命，他夺走生命。
    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出身。
    即使被大恶魔这样的存在侵蚀，他也能活下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他和恶魔没什么两样。
    啊啊啊…….
    他无法将视线移开。
    太美了。
    黑色的烟雾从大恶魔的身体中升起。烟雾比刚才更淡，更模糊。
    『再一下……』
    快要结束了。
    连环杀人魔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踩着雪地走了过去。
    刚跨过界限，就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是在保护我吗？这么一想，连这寒冷都变得可爱起来。
    轰啊啊啊啊！
    风停了。奥利维亚毅然决然地站在化为灰烬的巴弗灭的尸体上。
    『……好险。』
    奥利维亚擦去不断流淌的鲜血，努力集中逐渐模糊的视线。
    [古代魔法，「极限解放」解除。]
    如果她没有强行提升自己的成长值，反过来就会被对方干掉。当然，由于是「强行」解放，后遗症也不容小觑。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关节也在实时僵硬。
    但她之所以没有表现出痛苦，是因为……
    「姐姐……你是谁？」
    是连环杀人魔。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断壁残垣，径直走向了奥利维亚。
    「小鬼。」
    奥利维亚微微一笑，运用魔力没收了连环杀人魔藏在身后的匕首。
    「小孩子不能玩这种危险的东西。」
    「啊……」
    连环杀人魔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千万别被这张天真的脸给骗了。
    连环杀人魔只有在决定杀死对方的时候，才会对对方表现出礼貌。
    奥利维亚张开连环杀人魔的手，放了几枚金币进去。
    她很想和他多聊聊，但时间不允许。
    而且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倒下了。
    「……我有点急事。三天后我们再聊吧。」
    「三天后？」
    「嗯。大概那时候我会再来这座城市。」
    奥利维亚咽下涌到喉咙的鲜血，用尽全力调动魔力。察觉到异样的连环杀人魔急忙伸出手，却只抓住了空荡荡的空气。
    [技能，「传送」……]
    同样的提示重复了多少次呢？
    扑通。
    后遗症袭来，奥利维亚感到一阵晕眩。
    沙沙。
    指尖传来粗糙的沙粒触感。奥利维亚确信自己回到了大陆南部。
    [剩余时间：00分08秒]
    奥利维亚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干呕。
    这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能涌出这么多血，让她瞬间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
    抓住。
    「------！」
    焦急的声音。
    似乎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奥利维亚勉强抬起头，确认了扶住自己的人的脸。
    「奥利维亚！振作起来！该死，早知道这样……！」
    紧闭的嘴唇。充满担忧的眼神。
    可能是因为后遗症的缘故，她看不清楚。
    然后下一刻。
    [时间已到。]
    第一百四十二章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3)
    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恶魔猎人裹着被子，浑身颤抖。
    被曾经生死与共的同伴背叛之前的记忆。
    -又烤蝎子吃？你以为我从魔塔里把保存容器带给你就是为了让你吃这玩意儿的？
    如今，连那些记忆的色彩都已褪去，变得难以想起。
    -一个人走很寂寞的。
    在燃烧的篝火前，昔日的同伴这样说道。
    -把弓给我。我帮你修。
    噩梦。
    一个无比令人厌恶的噩梦。
    正因为知道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才更加痛苦。
    恶魔猎人深刻地体会到，思念这种情感竟然可以如此可怕。
    -只要你能回来，不就好了吗？
    「헉-」的一声，恶魔猎人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房间映入眼帘。
    皇女宫。
    以皇女的食客名义，她已经在这座城堡里待了五年了。
    头痛欲裂。
    [睡懒觉，不像你的风格啊。]
    恶魔猎人缓缓转头。在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暗主形态的影子。
    「……本体还是分身？」
    [很遗憾，是分身。本体在办公室。]
    「办公室？会议呢？」
    [不用来了。早就结束了。]
    恶魔猎人很容易就能推测出她被排除在正式会议之外的原因。
    「……又是同样的结果吧。」
    维持现状。
    警惕从北部涌入的恶魔，但既不与其他回归者对抗，也不单独寻找奥利维亚。
    这与皇女之前表现出的行动截然相反。
    但她并非不理解她。
    因为这个世界，正朝着与他们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仅仅维持现状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恶魔猎人穿着战斗服走出了房间。暗主分身跟在她身后。
    「……我被分配的任务是什么？最好是去南部。」
    [很遗憾，不是。先到我这里来。]
    恶魔猎人点点头，径直走向办公室。
    「您来了？」
    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像小山一样。皇女挥舞着雪白的手指，在她的魔力牵引下，文件按照她的指示进行分类和审批。
    「……又熬夜了吗？」
    「工作太多了。不过还好年轻，体力还算充足。魔法也帮了不少忙。」
    魔法，是啊。
    魔法在极大程度上缩短了皇女的睡眠时间。
    「有必要学习魔法吗？你不需要亲自上战场……」
    「因为我已经输过一次了。」
    「……。」
    在角落里旁观的暗主静静地开口了。
    「别再说沉重的话题了，还是说说作战计划吧。」
    暗主在桌子上展开了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上详细地描绘了整个大陆。暗主用匕首指着某个地方。
    「两天前，我派去调查这附近的手下失去了联系。因为是重点关注的区域，我特意挑选了特级刺客，但他们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是魔神教吧？」
    「很有可能，但现在还不能确定。」
    几年前，一些持有极端思想的团体开始崭露头角。他们不仅煽动民众，甚至还暗杀了帝国的高级官员，叫嚣着要推翻皇室。
    到目前为止，被暗杀的贵族总共有十三位。
    考虑到他们都是伯爵级以上的高级贵族，即使是帝国，这也绝非寻常之事。
    恶魔猎人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叫她来这里。虽然不如暗主，但她也精通潜入和暗杀。
    「潜入日期是明天凌晨。」
    「不应该再观察几天吗？」
    「没时间了。这也不是唯一要做的事情，而且人手也不够。」
    在过去的五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像暴风雨般席卷而来。
    多亏了阿丽娅，才得以控制在目前的程度。如果没有她，大陆的三分之一恐怕早已被战火吞噬。
    「恶魔猎人小姐，出发前，能抽出点时间吗？」
    阿丽娅向暗主使了个眼色。暗主点点头，识趣地消失在阴影之中。等他的气息完全消失后，阿丽娅才开口。
    「你梦到奥利维亚了吗？」
    「……。」
    恶魔猎人没有回答。但这本身就已经是回答了。阿丽娅似乎早有预料，缓缓地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这句话包含了多重含义。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恶魔猎人问道。
    「难道……你也做了那样的梦？」
    「那不是梦，是可怕的噩梦。」
    阿丽娅缓缓伸出手，握住快要冷却的茶杯。片刻之后，茶杯里冒出了袅袅热气。阿丽娅端庄地站着，将茶杯送到嘴边。
    「……每当出现前世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时，我都会想，前世之所以不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奥利维亚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处理了。」
    不这样想才奇怪。
    就连恶魔猎人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或许，前世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们的误会，这一切的憎恨、悲痛，都是错觉。」
    「或许，我们所做的一切，并没有错。」
    阿丽娅的眼神平静，但她的意志却像火焰般在其中燃烧。
    无数市民在中央广场上熙熙攘攘。阿丽娅透过窗户望着这一幕。
    她无法闭上眼睛。
    [啊——！]
    [妈妈！妈妈——！]
    [啊啊啊啊！]
    因为一旦闭上眼睛，那天的惨状就会在她眼前重现。
    「死了太多人了。」
    「……。」
    「假设我们原谅了奥利维亚，奥利维亚也原谅了我们。我们设法消除了这种仇恨，恢复到以前的关系，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阿丽娅苦笑了一下。
    「但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呢？无论是奥利维亚的本意，还是其他原因，突然被心魔控制，或者突然发疯……再次想要毁灭世界呢？」
    「……。」
    「我们能阻止她吗？不，我们还想阻止她吗？」
    「……。」
    「因为我们已经原谅了她，她不再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茶杯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不能停，也不应该停。」
    「……。」
    「也不能忘记这仇恨。」
    阿丽娅转过头，与恶魔猎人四目相对。
    「恶魔猎人小姐，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什么？」
    「第一个让我说出这番话的人。你可能会觉得这是典型的套路，但恶魔猎人小姐，你真的是第一个。」
    「因为你和我，有着相同的表情。」
    仿佛看穿了恶魔猎人的心思，阿丽娅说道。
    「一张混合着各种情绪的复杂表情。」
    细细品味着阿丽娅的话，恶魔猎人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预感。
    ……真的只有这些吗？
    即使骑虎难下，如果愿意，也可以随时改变，不是吗？
    为什么……
    总感觉她还隐瞒着什么。
    她到底知道多少？
    「你……」
    看着欲言又止的恶魔猎人，阿丽娅只是微微一笑。她打开办公室的门，用另一只手礼貌地指向走廊。
    「那么，请慢走，恶魔猎人小姐。」
    *****
    [时间到。]
    奥利维亚刚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一个声音。
    「哦，你终于醒了。」
    连环杀手笑着，眯起了眼睛。
    「我都快憋死了。」
    他的身体被困在一块巨大的冰块里。还好为了以防万一，设置了安全装置。
    奥利维亚不满地瞪了连环杀手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冰块上。
    还能怎么办？
    就算是他这种家伙，也得带着。
    『真可怜。』
    要通关魔境并获得第三把钥匙，就需要连环杀手的帮助。
    因为必须两人一起进入。
    顺便还可以用「教育」他作为线索。
    咔嚓咔嚓，冰块碎裂的声音响起。连环杀手像被埋在冰里的鱼一样滑落下来。
    「嗯？」
    连环杀手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歪着头，一脸疑惑。他似乎真的感到很困惑。
    他用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再次发出呻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四肢完好无损。
    「嗯？嗯嗯？呃？」
    连环杀手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
    「……为什么放了我？」
    「不然呢，杀了你？」
    「当然应该杀了我……」
    连环杀手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放在胸口。心脏不规则地跳动着。
    咚咚。
    「……奇怪。」
    血红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真的很奇怪。」
    连环杀手不再笑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路线重叠了(1)
    连环杀手仿佛在细细品味一般闭上眼睛，将全部神经集中在稳定呼吸上。
    咚。
    心跳逐渐放缓，渐渐恢复到原来的速度。
    连环杀手缓缓睁开眼皮，再次看向奥利维亚。
    咚。咚。
    心脏又开始狂跳。心跳越快，他的瞳孔也越睁越大。
    嗒。
    连环杀手像逃离般从奥利维亚身边后退，他慌了。是魔法作祟吗？还是诅咒？他再次摸遍全身，并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他咬着嘴唇环顾四周。无论如何都要控制住这股异样。他抽出镰刀，猛地蹬地。
    高空中翱翔的鸟群映入眼帘。
    连环杀手将奥拉附着在镰刀上，径直射了出去。
    唰啦啦！
    伴随着可怖的声音，红色的血水和羽毛像雨点般倾泻而下，染红了地面。
    连环杀手伫立在那片血泊之中，任由全身被染成红色。
    「嗯，嗯……」
    连环杀手露出懊恼的表情。
    以前这样做就能让心情平静下来，但现在不行了。
    一点效果都没有。
    连环杀手的眉头紧锁。他试探性地再次看向奥利维亚，但立刻就后悔了。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般狂跳不止。
    连环杀手看看自己的镰刀，又看看奥利维亚。
    「嗯，奥利维亚。从刚才开始，我一看向你就心跳加速，比平时快了两倍？你该不会对我施了什么魔法吧……」
    「啊，那个？是心律失常。」
    「原来如此……是心律失常啊。」
    直到这时，连环杀手才松了口气。
    「哦哦，回来了！」
    奥利维亚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喂。你这疯子小屁孩。看着我。」
    连环杀手抬起头。与刚才不敢对视不同，现在他能与奥利维亚对视很久了。
    「怎么样？还跳得快吗？」
    「确实……比刚才好多了。」
    「如果又开始狂跳，就看着地面数石头吧。数到一千个左右应该会好一些。」
    「嗯，我会参考的。」
    幸好这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
    如果只是个半吊子疯子，可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话说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地上涂鸦什么呢？」
    「那不是涂鸦，是传送魔法阵。啊，你挡着我了，往旁边挪挪。」
    「……。」
    连环杀手走到角落里，可怜巴巴地蹲了下来。他一脸沮丧地用手指捏死地上的蚂蚁。等到魔法阵画完时，蚂蚁的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现在结束了吗？」
    连环杀手一脸好奇地观察着魔法阵。
    「这个通向哪里？」
    「土之魔境。」
    「……魔境？」
    奥利维亚点点头。
    进入月之魔境所需的钥匙共有三把。
    [火之魔境钥匙]
    [金之魔境钥匙]
    而奥利维亚手中已经有两把钥匙了。
    『本来打算去木之魔境获取的，但是……』
    奥利维亚干脆放弃了前往大森林艾乌兰的计划。既然那里曾经被回归者们狠狠地摆了一道，她可不想再犯傻回去一次。
    热爱自然的精灵族云集的地方，带着连环杀手过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惨剧。
    说不定那里还埋伏着陷阱。
    『没必要承担这种风险。』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说实话，土之魔境也是奥利维亚比较忌惮的地方。
    与其他存在了数百年的魔境不同，土之魔境莫利亚的历史并不悠久。
    尽管如此，那里被称为魔境的原因是……
    『因为那里是魔神教的大本营。』
    崇拜魔神的狂信徒聚集的团体，魔神教。
    而他们的教主，是魔界排名第三的大恶魔阿加雷斯。
    说实话，没有比那里更配得上「魔境」这个词的地方了。
    『关键在于阿加雷斯是否知道巴弗灭的死讯……』
    说实话，他不知道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大恶魔之间的关系，稍微夸张一点说就是死敌也不为过。
    魔界的所有恶魔，都会为了自己的排名和地位而竞争。这被称为排名战，即使是大恶魔，甚至是魔王也无法置身事外。
    第100名会挑战第99名，第99名又会挑战第98名。
    弱者挑战强者，而强者不能拒绝这种挑战。
    『阿加雷斯是第3位。巴弗灭是第4位。』
    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好。
    就算阿加雷斯是魔神教的教主，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土之魔境。阿加雷斯不像阿斯莫德斯那样喜欢在幕后搞阴谋诡计，他是个喜欢冲锋陷阵的战斗狂。
    『……可为什么我这么不安呢？』
    奥利维亚的眉头皱了起来。每当她有这种预感时，厄运总会如期而至。
    『嗯……』
    苦思冥想了一阵后，奥利维亚机智地修改了魔法阵的一部分。
    「……你在干什么？」
    「稍微改一下目的地坐标。还要一会儿，你跟蚂蚁们玩去吧。」
    「奥利维亚。」
    连环杀手一脸为难地看着奥利维亚。
    「活的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那儿有很多石头。跟石头玩吧。」
    「嗯。哦。我知道了……」
    修改完成后，一个之前没见过的石塔出现了。看来连环杀手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找到了新的乐趣，正两手不停地摆弄着石堆。
    真想把石堆推倒啊。
    奥利维亚以超人的忍耐力克制住推倒石塔的冲动，说道：
    「走吧。」
    呲呲呲呲！
    [使用技能，「传送」。]
    魔法阵光芒闪烁，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了。
    *****
    与此同时，暗主成功潜入了莫利亚峡谷。
    [呃……]
    暗主将镰刀刺入呻吟的恶魔的喉咙，然后抓住它的头发，将头颅割了下来。和恶魔交手多了，他现在也逐渐掌握了对付它们的方法。
    当然，如果遇到大恶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离入口还远着呢，居然这么快就遇到恶魔了。』
    不是没有智力的怪物，而是成群结队的恶魔，由中高阶恶魔率领。
    知道手下们为何不堪一击后，他心里莫名地不爽。
    『这里肯定就是大本营吧。』
    这种规模的地方不可能只是个分部。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事实就是这样。
    嗖！
    听到隐隐约约的动静，暗主迅速藏身于阴影之中。不远处，又出现了一群恶魔。
    『像蟑螂一样多。』
    暗主皱起眉头，抚摸着怀里的匕首。
    唰！
    暗主的身影瞬间划过阴影。
    他的速度比几年前快了不止一倍。这是理所当然的。自从在与阿加雷斯和阿斯莫德斯两位大恶魔的战斗中惨败后，他就一直在进行艰苦的训练。
    唰啦啦！
    暗主的影子分裂成数十道，化身为数量相同的分身。这时才察觉到暗主靠近的恶魔们慌忙用魔力护体进行抵抗，但他们的防御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裂。
    除了一个人。
    「咳！」
    「是魔女吗？」
    暗主问道。魔女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暗主。
    「我想请你带个路。」
    「呃……呃……！」
    暗主的影子更加用力地勒住魔女的脖子。魔女发出咳咳的声音，拼命挣扎，但眼神依然坚定。
    暗主暗自咂舌。
    根据经验，这种家伙是不会开口的。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杀了痛快。
    唰！
    暗主毫不犹豫地割断了魔女的喉咙。
    「那是最后一个吗？」
    暗主回头望去。恶魔猎人从他刚才站立的树枝上轻盈地跳了下来。
    「我这边刚解决完。」
    「……挺快的。」
    恶魔猎人拍了拍肩上的弓。
    「属性克制而已。」
    「你那边有多少只？」
    「光恶魔就有四百三十三只。其中高阶恶魔三只。而且，我还找到了疑似魔神教大本营的地方。」
    「在哪儿？」
    恶魔猎人用手指向深不见底的峡谷。那是一个土质的峡谷，而非岩石。坡度几乎垂直，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游侠，如果没有合适的装备也很难下去。
    「……藏在这种地方，难怪一直找不到。」
    暗主感叹道。
    说是峡谷，但两侧的距离比一般的河流还要宽。而且，深度更是深不可测。
    呼呼！
    伴随着阴冷的风，一股浓烈的魔力扑面而来。
    略作思考后，暗主说道：
    「下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路线重叠了(2)
    「这深度简直可怕。」
    恶魔猎人话音刚落，暗主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是峡谷，其实跟悬崖峭壁没啥两样。
    感觉已经下降了很久，却还没触底，可见这峡谷有多深。
    「......就算恶魔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这种地方当入口吧。」
    但是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
    当然，情况也不算太糟。或许是恶魔们没想到会有人从这么险峻的地方进来，连个放哨的都没有。
    「稍等一下。」
    恶魔猎人从背后取下弓箭，朝着下方射出一支细如针的箭。这箭似乎经过特殊处理，即使速度快得惊人，却也悄无声息。
    片刻之后。
    嗖的一声，射出去的箭像回旋镖一样飞了回来。暗主目不转睛地盯着恶魔猎人接住的箭。
    「……那是什么？」
    「测量用的箭。到达射程极限就会返回。」
    「极限是？」
    「450米。」
    「……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还得再下降那么远。」
    暗主咂了咂舌，一脚踹在岩壁上。因为岩壁是土质的，而不是岩石，所以每移动一步都得格外小心谨慎。
    万一失足，就会引起土石崩塌，到时候被发现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嗒。
    恶魔猎人终于落地，长舒了一口气。从月亮的位置来看，他们至少花了一个小时才下来。
    简单侦察一番后回来的暗主，通过传音说道：
    [从这里开始最好只用传音交流。]
    [明白了。]
    暗主立刻隐匿于阴影之中。恶魔猎人同样尽量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是洞穴。]
    眼前出现了数十个洞穴，形状杂乱无章，就像蚁穴一样。
    [那边有动静。]
    [要进去吗？如果在那种狭窄的地方被一大群敌人围攻，就没办法脱身了。]
    [现在回去太晚了。他们应该已经发现外围的守卫不见了。如果他们做好准备再回来，我们就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这番话很有道理。恶魔猎人略作思考后，决定听从暗主的意见。
    「好黑啊。」
    虽然他自认夜视能力不错，但洞穴里的黑暗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这里似乎完全不容许一丝光线的存在。
    [左上方有钟乳石。]
    看来暗主即使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也能视物。
    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柔软光滑。那感觉不像是踩在泥土上，倒像是踩在腐烂的蜜果和动物内脏上。
    仅凭眼力有限，恶魔猎人便将魔力注入双瞳，照亮视野。但这似乎还不够，他伸手摸索着墙壁。
    就在这时，恶魔猎人触碰到的墙壁蠕动着鼓了起来。
    「？！」
    恶魔猎人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
    [发生什么事了？]
    [……墙壁动了。]
    暗主没有多问，而是探查起恶魔猎人刚才盯着的墙壁。墙上有一条细小的裂缝。
    暗主将一部分影子送入裂缝中。与此同时，他的视野也随之转换，看到了墙内散发着紫色光芒蠕动的虫子。
    即使是这微弱的光芒，如果不仔细看也难以察觉，但对暗主来说已经足够了。
    「……是魔气。」
    暗主皱起眉头，用影子将虫子们碾碎。地面之所以如此恶心，想必就是这些虫子在地下钻来钻去造成的。
    [有什么发现吗？]
    [有虫子。看起来像是蛀虫之类的，会啃食石头和泥土……而且它们身上带有魔气。]
    [……虫子？]
    [像小米粒那么小的虫子，成千上万只聚集在一起。那种数量的话，就像你说的，稍微移动一下墙壁也不难。]
    即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恶魔猎人的脸色也没有好转。
    暗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难道他怕虫子？不可能。猎杀恶魔的人，怎么会害怕区区虫子呢？
    那么……
    [暗主。]
    [……怎么了？]
    [这个洞穴，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地面上的东西，与其说是泥土，不如说是某种残渣。根据我的经验，这……]
    恶魔猎人停下话头，转头看向发出类似爪子刮擦岩石的声音的方向。
    是入口的方向。
    huaaaaa……
    「啊？」
    入口附近升起紫色的光芒。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无数蠕动的虫子，正是它们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这些长着突出外骨骼的虫子，不知不觉间已经挤满了入口。小的只有巴掌大，大的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大。
    「难道整个洞穴都是……」
    暗主急忙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墙壁上都闪烁着紫色的光芒，比入口处的光芒更加浩瀚无垠。
    惊慌失措的暗主召唤出分身，大喊道：
    [快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
    咚！
    一只体型是暗主两倍大的虫子从他脚下窜出，将他一口吞没。
    *****
    与此同时。
    距离莫利亚峡谷约30分钟路程的一片森林中。
    一个手持镰刀的少年正拖着什么东西往前走。
    [kuuu……kuuu……]
    被他拖着的是莫利亚峡谷附近的一个高阶恶魔。它四肢尽断，只剩下躯干，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杀了我吧……]
    「那得看你表现。」
    连环杀手随意地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恶魔见状，露出惊恐的神色。
    [入口……在莫利亚峡谷下面。穿过那里的洞穴……就是阿加雷斯大人的居所。]
    「嗯，如果只有这些情报，就有点让人失望了。」
    连环杀手挥动镰刀，又割下了恶魔的一块肩膀。恶魔痛苦地尖叫起来。
    但它的尖叫声就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只在周围回荡，很快就消失了。恶魔脸色惨白，抬头看向设置屏障的人。
    [怎，怎么这么快？]
    「什么叫『这么快』？都过了十分钟了。」
    听到奥利维亚的话，恶魔浑身颤抖。
    这个魔法师回来了，就意味着这一带剩下的恶魔都被猎杀了。
    「别问这些废话了，快问它该进哪个洞穴。」
    「啊哈，好好好。告诉我们，该进哪个洞穴？」
    [如果我说……]
    「就给你个痛快。」
    连环杀手咧嘴一笑。
    「说实话，我更希望你尽可能嘴硬一点。一般人到这个时候就崩溃了。但恶魔不一样，就算只剩下脑袋，也能说上三分钟的话。」
    连环杀手在恶魔耳边低语道：
    「你打算怎么办？」
    [……]
    恶魔没有回答，只是四处张望。它虽然害怕连环杀手，却还在顾忌其他人，这意味着……
    奥利维亚转头看向莫利亚峡谷的方向，并将感知力扩散到最大。
    这时，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kkiaeeeeeek!
    -有入侵者！放出更多虚空虫！
    果然。
    看来已经有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怪不得守卫这么少。」
    进入「土之魔境」，也就是魔神教团内部的入口位置每次都会改变。数十个洞穴中只有一个是真正的入口，其余的都是虚空虫的巢穴。
    她原本想从高阶恶魔口中套出情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奥利维亚看着恶魔，咂了咂舌。
    不知道是哪些蠢货下去了，但既然已经闹得鸡飞狗跳，原本的入口估计早就被堵死了。
    这下子，想用正常方法进去是不可能了。
    「连环杀手。那家伙……」
    「我知道了。」
    连环杀手傻笑着。他空空如也的手上，赫然提着高阶恶魔的脑袋。
    「……」
    恶魔翻着白眼，一命呜呼。
    「你想说不用问了，对吧？」
    「行了，先把身上的血擦干净。恶魔对同类的血腥味很敏感。」
    连环杀手点点头，掏出手帕擦拭血迹。奇怪的是，血迹一接触到手帕就消失了。
    「看来是经过魔法处理的。」
    奥利维亚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在周围转了一圈。她想找到一些线索，推断出是哪些胆大包天的人类闯进了魔神教的老巢。
    然后。
    「……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奥利维亚的瞳孔微微颤抖。
    她在草丛中发现的恶魔尸体上，都有着相同的贯穿伤和剑痕。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连环杀手，双眼放光。
    「身手不错啊。啊哈哈。这些家伙估计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个呢？」
    「这边也一样。像是弓箭手干的，但完全没有箭镞残留的痕迹。看来是用魔力凝聚的箭。」
    作为杀戮专家，连环杀手都这么说了，那就更加确定了。
    在下面，是暗主和恶魔猎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路线重叠了(3)
    奥利维亚坐在峡谷边上，久久不语。情况变得棘手了。
    [线索#12的主人，是暗主。]
    「……偏偏是暗主。」
    如果下面只有恶魔猎人或其他回归者，奥利维亚会毫不犹豫地前往土之魔境。
    但暗主的存在改变了情况。
    虽然制服他并获取线索是最佳方案，但也不能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这意味着最终还是要下去。
    连环杀手悄悄地凑到她身边问道：
    「下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连环杀手咧嘴一笑。
    「怎么不回答？」
    语气中带着试探。奥利维亚明白连环杀手的提问意有所指。
    连环杀手来自自由都市马基纳。
    而暗主主要活动的地区也是马基纳。
    作为宿敌，他应该只凭剑痕就能认出下面的人是暗主。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回答「不认识」或者转移话题就可以了。
    但是……
    「没错，我认识他。」
    「是吗？那你是打算下去救他？但我可不想去那黑漆漆的地方……」
    「正好，我本来也没打算带你下去。」
    对付连环杀手，就不能顺着他的意。
    连环杀手猛地一颤，转过头来。他似乎没理解奥利维亚的话。
    「……真的？」
    「嗯。你在这里等着。」
    「可是……」
    「怎么，突然不想待着了？」
    在团灭的轮回中，连环杀手没能杀死暗主。因为他先被「奥利维亚」杀死了。
    连环杀手犹豫了。这样下去，他可能会错过杀死暗主的绝佳机会。
    察觉到这一点的奥利维亚微微一笑。
    『是时候敲打敲打了。』
    有必要树立威信了。
    奥利维亚抓住连环杀手的下巴。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连环杀手瞪大了眼睛。
    「你有两个选择。」
    连环杀手没有甩开她的手。而是像着了魔一样看着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第一，现在待在这里等我回来。第二，跟我一起下去，但要听我的话。你选哪个？」
    「…….」
    连环杀手没有回答。奥利维亚轻轻拍了拍他张着嘴发呆的脸颊。连环杀手的眼神这才恢复了焦距。
    「啊，嗯……我想还是第二个比较好。」
    「好选择。」
    奥利维亚笑着拍了拍连环杀手的肩膀。连环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奥利维亚，我的心跳又不对劲了，这也是……」
    「心律不齐。」
    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奥利维亚咂了咂舌，俯视着峡谷底部。从那黑暗的地下，不时传来震动和噪音。
    连这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看来下面正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现在就下去吗？」
    「不。」
    「你刚才不是说要下去救人吗？」
    「我可没那么说过。」
    没理解她话中之意的连环杀手皱起了眉头。
    「……什么？」
    「认识的人不一定是朋友吧。仇人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认识的人，不是吗？」
    「…….」
    奥利维亚平静地笑着回答道。
    「等一切都结束了，安静下来再下去，在那之前等着。」
    *****
    「……真是没完没了。」
    靠在墙上喘息的恶魔猎人如此感叹着，再次握紧了弓箭。轻甲无法保护她免受虚空虫的酸液侵蚀。
    看到恶魔猎人衣衫褴褛的样子，暗主微微弯下腰，示意她上来。
    「上来。」
    「……抱歉。」
    恶魔猎人笨拙地趴在了暗主的背上。现在不是害羞扭捏的时候。
    哒哒哒哒！
    背起恶魔猎人后，暗主立刻快速跳跃，一口气突破了虫群。冲向他的虚空虫则交给了分身。
    唰唰唰唰！
    暗主将影子渗透到甲壳内部，搅乱了如同公牛般巨大的虚空虫的内脏。
    『跟着恶魔走。』
    无论杀死多少虚空虫都无法到达目的地。暗主改变了策略，决定追踪隐隐约约感受到的恶魔气息。
    [嗷啊啊啊！]
    『在那里。』
    暗主从脚尖开始，身体慢慢变成了影子。
    「屏住呼吸。」
    「突然这样……！」
    影子像要吞噬恶魔猎人一样将她包裹起来。下一刻，变成影子的两人被吸进了某个地方。
    影子钻进了墙上细小的裂缝。暗主将注意力集中到极致，朝着微弱的气息移动。
    嗖！
    不知不觉间到达了一个巨大空洞的暗主松开了托着恶魔猎人的手。同时，包裹着两人的影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暗主用锐利的目光环顾四周。
    『明明在这里感觉到了气息……』
    空洞的角落里堆积如山的魔族尸体。暗主感到疑惑，走向了魔族的尸体。
    他们的血液还很温热。
    『到底是谁……』
    有人先来了吗？
    不可能。如果有人先进来，就无法解释为什么之前会有那么多守卫挡住他们。
    这意味着。
    『是恶魔自相残杀。』
    就在暗主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
    嗒！
    暗主惊讶地转过头，看向身后传来的动静。
    在四座巨大的石像下，有人正悠闲地走出来，仿佛很享受这一切。浑身是血的他，暗主也认识。
    [哼，真是意外的收获。本来是想引出消灭巴弗灭的家伙，没想到钓到了你们。]
    杀死所有恶魔的正是阿加雷斯。
    阿加雷斯脸上露出了真心喜悦的表情。
    [或者，真的是你们消灭了巴弗灭？]
    「…….」
    暗主咽了口唾沫。
    先不说别的，通过后面竖立的石像，他可以确定魔神教的教主是谁了。
    [那么，巴弗灭怎么样？很强吗？顺便说一句，希望你们不要犯下把我和他混为一谈的错误，虽然我们都是狼。]
    「……好久不见，你变得话多了不少。」
    暗主的挑衅让阿加雷斯轻笑了一声。
    [我只是在等待而已。我没有猎杀受伤猎物的爱好。]
    面对充满杀气的目光，恶魔猎人的眼神充满了紧张。因为过去的记忆涌上了心头。
    恶魔猎人喝下药水，治疗了伤口。
    [看来差不多了。那么……]
    轰！
    以阿加雷斯为中心，大量的魔力爆发开来。
    [挣扎着死去吧，虫子们。]
    阿加雷斯的肌肉爆炸性地膨胀起来，然后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
    噪音刚一平息，奥利维亚和连环杀手就来到了峡谷的最深处。奥利维亚拦住了想要触碰虚空虫尸体的连环杀手。
    「摸错了会把手融化的。」
    「……这也不一定吧？」
    「正常人一般不会想去摸那种东西。」
    奥利维亚环顾四周。即使他们这样公开对话，附近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愧是精通「潜入」的回归者，看来他们一路清除了所有恶魔和虚空虫。
    「要是这样撞上了怎么办？」
    「不会撞上。」
    土之魔境的入口在莫利亚峡谷方向，但出口却在相反的方向。即使回归者成功地捣毁了魔神教的大本营，他们也会从出口离开，而不是回到入口。
    回归者也不可能通关土之魔境获得钥匙。
    因为土之魔境的Boss是……
    轰隆隆隆……！
    地面剧烈震动。这不是自然震动。而是破坏什么东西时才会产生的震动。
    破碎的声音。
    连环杀手察觉到异样，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从某个地方传来了仿佛天崩地裂的声音。
    咔啦啦啦啦。
    整个峡谷都在开裂。
    『这是……』
    从地下，升腾起粘稠的魔力。奥利维亚立刻察觉到了这股魔力的来源，她的瞳孔开始颤抖。
    『……阿加雷斯。』
    不知道暗主和恶魔猎人在过去的五年里变强了多少。但阿加雷斯很危险。
    『属性太不好了。』
    奥利维亚正要赶紧清除堵住入口的石头。
    [前置任务(2)已开启1827天！]
    ……完全忘记了。因为得到这个之后就昏迷了，醒来后也没想过要好好确认一下通知窗口。
    奥利维亚停止了清除石头，阅读了任务内容。
    +
    <前置任务(2)-我不会让任何人死去>
    -分类：主线
    -完成条件：魔王降临之前，15名回归者全部存活。
    -奖励：随机轮回的部分记忆铭刻，前置任务(3)开启
    -失败：死亡
    +
    同时弹出的通知窗口。
    [回归者，「暗主」濒临死亡。]
    「……该死。」
    没时间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路线重叠了(4)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情况变了。」
    连环杀手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回头看了看奥利维亚。但他也无能为力。如果就这样放任暗主被阿加雷斯杀死，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奖励什么的，跟我没关系。』
    随机回合的部分记忆被铭刻。
    乍一看似乎不错，但仔细想想也不全是好事。不杀回合的一半是用暴力完成的，普通回合也更注重剧情攻略而不是好感度培养。
    与其铭刻那样的记忆，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
    『说不定会想起被我杀死的记忆……』
    但这种可能性应该很低。在相对早期的回合被基尔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与其他回归者接触时，她一直都非常小心。虽然这样也没少死，但跟顺利通关的回合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回归者「暗主」即将死亡。]
    信息出现的频率加快了，看来情况比刚才更加严峻了。
    没时间担心了。
    奥利维亚急忙用雷电炸开堵住洞穴的土堆，同时用冰冻住洞壁，防止洞穴坍塌。
    轰隆隆！
    一般情况下她不会用这种粗暴的方法。但现在情况特殊。
    「……这，能进去吗？」
    「没时间了，闭嘴进去。」
    奥利维亚立刻开始通过洞穴往下走。幸运的是，似乎找到了正确的入口，连一只虚空虫的影子都没看到。如果走错了洞穴，现在应该已经和虚空虫们碰上了，但真正的入口是由恶魔们管理的，所以很干净。
    啪啪啪啪！
    奥利维亚不断使用闪烁移动。
    「什么准备都没有就下去？你知道下面是什么吗？」
    「大恶魔阿加雷斯。」
    「大恶魔？我认识的大恶魔是……」
    「比巴弗灭强得多。」
    巴弗灭本身的力量并不算强，只是能力比较棘手的大恶魔。它能侵入曾经同伴的意识并随意操纵他们，一旦中招就知道有多难缠了。
    但阿加雷斯不同。他不是因为能力棘手，而是纯粹因为强大才成为大恶魔的。
    奥利维亚从亚空间里拿出两瓶药水。
    「进去后，先把这个给躺在地上的人喝下去。」
    「你怎么知道是两个人？」
    「……我有我的办法。」
    连环杀手投来怀疑的目光，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记住，别杀了他们。」
    「如果他们想杀我呢？」
    「如果那样，就让他们喝到不至于死的程度。」
    「也就是说，没必要让他们完全清醒过来？」
    只看他那咧嘴笑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也不用特意弄伤他们……」
    奥利维亚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一个巨大的空洞出现在她眼前。
    ****
    『最多……还有3分钟吗。』
    暗主用火气暂时封闭了被撕裂的侧腹。他是刺客，但也能使用这种基础魔法。这是很久以前梅丽娜救他一命时教他的。
    -你是最近我遇到的刺客里还算有点用的。嗯，如果你发誓以后帮我一个忙，我就饶你一命，顺便再教你一些魔法。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他很幸运。那时暗主还是个刚摘掉实习标签的小男孩，金塔主不想杀害无知的孩子，手上沾染鲜血。
    而那个誓言，随着时间的流逝……
    -请帮帮我，暗主。
    -我为什么要帮你？
    -是金塔主派我来的。
    通过亡国公主实现了。
    [快死了，所以杂念变多了吗？]
    阿加雷斯跳到空中，落在暗主的头顶。他使出全力，双拳向下砸向暗主的头部。
    咚！
    暗主的弯刀斩断了阿加雷斯的双臂。当然，弯刀也受损严重。因为砍断了厚厚的骨头，刀刃已经钝得不能再用了。
    暗主从怀里掏出新的弯刀。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把了。阿加雷斯凭借着再生能力，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消耗品一样使用。
    即使被砍断无数次，也能瞬间再生。
    把武器当消耗品用的不止暗主一个，但他真的到极限了。
    啪！嗖！
    传来什么东西飞来的声音。阿加雷斯皱着眉头，把头转向一旁。
    那里站着举着弩的恶魔猎人。刚才还倒在地上的她，一恢复意识就立刻调整了姿势。
    她的武器不只有长弓。像现在这样伤重到难以动弹的时候，她也会从亚空间里拿出弩来使用。
    甚至不需要拉弓弦。
    只需要注入魔力……
    咔。
    然后射出去就行了。
    纯白色的箭矢瞬间缩短距离，射穿了阿加雷斯的左眼。
    『不够。』
    恶魔猎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满意。虽然射中了要害，但这还远远不够。
    因为附着了抗魔气息，所以不会像刚才那样快速再生，但这并不意味着能杀死他。
    [……真奇怪。就这点本事，居然猎杀了巴弗灭？]
    阿加雷斯像没事人一样拔出了箭矢。眼球跟着箭矢一起被拔了出来，但仅此而已。
    如果阿加雷斯是人类，拥有和恶魔猎人一样的人类身体，这场战斗早就以他们的胜利告终了。
    恶魔猎人直觉地感到这场战斗即将结束。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哈。
    恶魔猎人失落地笑了。用断臂举着弩也到极限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很清楚，这是死亡的预兆。
    走马灯。
    是啊。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空洞的气息。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可怕的怪物在前一世没有出现。
    是因为有人一直在猎杀它们。
    几十年来，奥利维亚一直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与这些怪物战斗。
    阿加雷斯，阿斯莫德斯……
    极端主义者，只顾自己利益的贵族……
    被愤怒遮蔽的双眼，在临死之际终于看清了。
    是后悔吗？还是不甘？
    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起了在皇宫与阿丽娅的对话。
    -后悔也是有时机的。
    说得对。现在后悔是最丑陋的事情。
    在恶魔猎人逐渐暗淡的眼中，映照出吐血倒飞出去的暗主的身影。
    结束了。
    眼皮好沉重。
    *****
    「他们两个都彻底昏过去了。」
    连环杀手说道。但没有回应。
    「……奥利维亚？」
    看到奥利维亚的脸，连环杀手吓了一跳。奥利维亚的脸上依旧平静，但她的眼神却不一样了。仿佛能冻结一切的深沉愤怒，在她眼中翻涌着。
    「一定要让他们活下来。如果他们死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连环杀手被这股气势压倒了。
    「……嗯。」
    奥利维亚跳下空洞。轻盈落地后，她双手涌动着强大的魔力。
    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她也不明白。等待恶魔猎人和暗主完全失去意识，竟然会如此煎熬。每次看到他们吐血，她都怒火中烧。
    远处。
    东公爵阿加雷斯转过头。奥利维亚看到了自己映照在他视网膜上的脸。
    很陌生。没想到自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任何人都会误以为她和那两个人是同伴吧。
    她不想被这样误解。
    她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如果他们死了，她也活不了。
    沉默片刻后，阿加雷斯开口了。
    [果然，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虽然你比上次强了一些，但要猎杀大恶魔……还是差得远。贝尔芬格或许有可能，就凭那点本事，不可能猎杀巴弗灭。]
    阿加雷斯的双眼闪闪发光。
    [原来是你。猎杀巴弗灭的人。]
    地上的泥土砰的一声，向四面八方飞溅。阿加雷斯没有错过泥土中奥利维亚的身影。
    他以为是这样。奥利维亚的身影瞬间消失了。闪烁？阿加雷斯猛地转动上半身。
    轰隆！
    雷电击中了阿加雷斯的右臂。一阵酥麻的感觉传来，阿加雷斯的脸上扭曲起来。
    [……我以为设下陷阱的是我，看来不是。]
    寒冰和雷电，狂暴的风席卷全身。四面八方像雨点般落下的锋利冰锥。炸裂的闪电。阿加雷斯的怒吼被魔法的轰鸣声吞噬，再生能力也跟不上肉体被破坏的速度。
    吼！
    而施展这些魔法的奥利维亚，她的身影仿佛……
    阿加雷斯狂笑起来。全身的毛发都倒竖起来，这种感觉。
    [哈哈哈哈！北公爵说得对！]
    是她。
    阿加雷斯喊着冲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魔神(1)
    『……真可惜。』
    连环杀手看着口吐鲜血的暗主，舔了舔嘴唇。暗主现在这副模样，连镰刀都不需要用了。只要把从巴弗灭那里夺来的魔力注入一点点就能解决他。
    有人问，伤害别人再杀死对方很有趣吗？怎么杀死对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杀死。
    而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但是奥利维亚已经放出狠话，他只能先治疗暗主。
    连环杀手从口袋里掏出奥利维亚给他的药水。他打算先给暗主灌最少量的药水，剩下的就洒在伤口上。这样暗主就不会醒过来了。
    如果不能杀死他，至少也要让他感受到痛苦。
    不过，还是觉得很可惜。
    『算你走运……』
    连环杀手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咔哒！
    身体动不了了。就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瞪大了眼睛。他试着用奥拉之力给手臂加力，但什么也没有改变。相反，他越用力，那种抵抗感就越强烈。
    『……这是什么？』
    轰！
    连环杀手好不容易转过头，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以奥利维亚为中心，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涌动。
    他正被这股力量压制着。
    连环杀手一脸震惊地看着奥利维亚。
    这不是魔力。硬要说的话，更像是某种气势的释放。连环杀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感到恐惧的不是他，而是几天前吸收的巴弗灭的魔力。
    恐惧。
    巴弗灭的魔力同时感受到了翻江倒海般的恐惧和无尽的敬畏。
    而且，对象还是奥利维亚。
    连环杀手被巴弗灭魔力中的情绪所席卷。即使他已经完全吸收了巴弗灭的魔力，但他并不能完全控制它，所以也无法阻止那些情绪涌入他的脑海。
    『那……很危险。那……那……』
    连环杀手感到背脊发凉。
    毁灭。
    终结。
    魔……。
    哐当！
    他手中的药水瓶发出一声巨响，摔碎了。
    「……呃！呜！呼……！」
    直到这时，连环杀手才回过神来，他粗喘着瘫坐在地上。他的瞳孔颤抖着，就像风中的树叶。
    连环杀手强忍着涌上喉咙的呕吐感。他的脑海里回响着刚才听到的「请求」。
    -他们两个，一定要救活。如果他们死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连环杀手缓缓站起身。这不是他的意志。难以置信的是，奥利维亚刚才的「请求」让他这样行动。连环杀手体内潜藏的魔力躁动不安，仿佛如果不执行这个请求，他就会立刻死去。
    这。
    是。
    什么鬼情况？连环杀手咬紧牙关，嘴唇几乎要被咬破。他将全身的奥拉之力提升到最大，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掰开暗主的嘴，然后把药水灌了进去。正好灌进去一半的时候，他的手停了下来。因为刚才摔碎了一瓶，现在只剩下这一瓶了。
    然后，他走向恶魔猎人。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轰隆，轰隆隆！
    身后传来爆炸声。那是奥利维亚和阿加雷斯战斗的声音。即便如此，连环杀手的身体依然平静地移动着。
    石屑飞溅，在他身上留下无数伤口，但他依然朝着恶魔猎人走去。连环杀手动了动嘴唇。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魔法？」
    连环杀手直觉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巴弗灭的魔力。难道巴弗灭在死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但这样一来，就无法解释他前世杀死巴弗灭后什么也没发生的事情了。
    连环杀手强忍着狂跳的心脏，来到了恶魔猎人面前。他掰开恶魔猎人的嘴，把药水灌了进去。就在这时，压迫着他全身的力量消失了。
    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喘口气了。
    咚！
    传来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巨响。
    *****
    战斗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阿加雷斯像好战的恶魔一样，不惜一切地猛攻，但别说有效攻击，他甚至都无法靠近奥利维亚。
    他放弃了人形，化身为凶狼，疯狂地挥舞着利爪，但依然无济于事。
    [上次好像也是这种情况。你是他们的守护者吗？]
    「你没资格问我问题。」
    噼啪！
    奥利维亚的指尖迸发出电流。
    「该我问你问题才对。」
    魔力爆发了。
    滋啦啦！分裂成数千道光束的电流击中了阿加雷斯的躯体。由于下半身被冻住，他根本无法躲避。是什么时候？虽然他察觉到了魔力的流动，但那只是雷电而已。如果他感觉到了寒意，他就会有所防备。
    压倒性的实力差距。阿加雷斯很快就承认了这一点。在南部相遇时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但现在，这种差距已经无法同日而语了。
    嗤嗤嗤！
    漆黑的魔力覆盖了阿加雷斯的全身。那魔力就像鳞片一样包裹着他的身体，保护他免受奥利维亚的攻击。
    他放弃了攻击，转为完全的防御姿态。为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奥利维亚对此感到疑惑。阿加雷斯，那个阿加雷斯，居然会采取这种防守的姿态。
    还不如像上次那样，冲向暗主，以此来威胁她。
    『当然，在那之前他就会被劈成碎片死掉。』
    就像这样。
    轰！
    从天而降的巨大光柱贯穿了地面，轰击在魔神教团的总部。耀眼的光芒让阿加雷斯短暂地失明了。
    滋啦啦！他挥舞着双臂，像潜水一样钻进了厚厚的土层中。转瞬间就到达了地下几十米的地方。雷电依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追击而来，但不像刚才那么痛苦了。
    「奥利维亚……？」
    连环杀手一脸不安地问道。但是没有回应。奥利维亚只是继续向钻入地下的阿加雷斯发射魔法。
    「要不要，要不要把他们，转移到外面去？」
    奥利维亚依然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过头，用凶狠的目光瞪着连环杀手。
    瑟缩。
    连环杀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为什么？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举动。
    为什么，他会害怕奥利维亚。
    连环杀手不是那种害怕死亡的人。他就算是死，也只会后悔自己没能杀死更多的人。
    而这样的他，居然感到了恐惧。
    连环杀手咽了口唾沫，向后退去。奥利维亚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深埋地下的阿加雷斯。
    怒火在她胸腔中翻涌。奥利维亚将雷电塑造成钩子的形状，一把抓住阿加雷斯，将他从地底下拖了出来。
    轰隆！顽抗到底的阿加雷斯手里抓着两块巨大的岩石。
    [呼，呼呼……咳！]
    阿加雷斯踉跄了一下。即便如此，他依然开心地笑着。
    她本以为，这样单方面的攻击会让他失去笑容。她本以为，不回应他想要的「战士般的」战斗会让他愤怒。她本以为，故意给他制造逃跑的机会会让他失去理智，疯狂地逃窜。
    但她错了。
    即使他的自尊被彻底践踏，阿加雷斯依然在笑。
    这让她很不爽。
    她想抹去他的笑容。撕烂他的嘴怎么样？不行。他就算嘴巴被撕烂了也会笑着。
    「闭嘴。」
    [咳咳，哈哈哈哈！我怎能不笑！我亲眼目睹了那位我一直期待的降临！]
    阿加雷斯开心地笑着，点了点头。他直接扯掉了自己破烂不堪的手臂，然后哼起了小曲，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北公爵是对的。那个阴险的家伙的判断居然真的是对的。哦，呵呵，啊哈哈哈哈！]
    「我叫你闭嘴。」
    阿加雷斯的的笑声戛然而止。但他并没有停止微笑。他用无比荣幸的表情仰望着奥利维亚。
    就在这时，奥利维亚从阿加雷斯的眼中看到了异端审判官的疯狂。
    他们在作战中殉教时，脸上露出的表情。他们的脸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无尽的狂喜。
    「为什么……」
    奥利维亚喃喃自语着，走向阿加雷斯。他连站起来的意图都没有，只是笑着。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令人作呕的表情？
    [因为这是最光荣的死法。]
    仿佛看穿了奥利维亚的想法，阿加雷斯说道。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
    奥利维亚毫不掩饰自己沸腾的杀意。
    「你想死也死不了。我会撕碎你的四肢，喂给魔兽吃，我会用硫磺火灼烧你的眼球，直到它们无法再生。」
    [哈哈哈哈！那也是一种荣耀！]
    阿加雷斯轻蔑地笑着。奥利维亚没有试图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她任由情绪的驱使，抓住了阿加雷斯的脖子。
    「我说了让你闭嘴。你这该死的混蛋。」
    ……咔哒……咔哒！
    从脖子处传来的声音蔓延到阿加雷斯的肩膀、胸膛和背部。那是肌肉被撕裂的声音。
    [……现在的你……]
    即使死亡近在咫尺，阿加雷斯依然笑着仰望着奥利维亚。
    [真是……]
    视野翻转。即使在脖子被扭断的那一刻，阿加雷斯依然沉浸在强烈的全能感中，浑身颤抖。
    第一百四十八章魔神(2)
    很久以前。
    是很久很久以前。
    也就是我第一次使用「线索」的时候。我曾经有过这样的疑问。
    为什么「奥利维亚」没有察觉到异样？
    明明突然在陌生的地方醒来。
    明明清醒过来的时候对话已经结束。
    明明基尔突然和她保持距离，梅丽娜的反应很奇怪，丽贝卡对她表现出敌意，为什么？
    她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呢？
    仅仅是因为进入了记忆之中？当然，在使用基尔的「线索」的时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基尔记忆的范围之外，竖立着一道半透明的墙壁。
    但是从某个瞬间开始，那道墙壁消失了。具体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在基尔的「线索」快要结束的时候吧。
    那时我才知道。「线索」并不仅仅是进入某人的记忆之中。
    而是直接介入到名为「全灭回」的过去。
    仅仅是游戏记录？
    不，「奥利维亚」不仅仅是游戏记录。
    如果是的话，就无法解释她和埃斯蒂一起颠覆港口城市伊卡尔的事情。
    突然想起这些的原因是，
    因为我亲眼目睹了被狂暴的感情支配后的结果。
    「…….」
    奥利维亚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杀意。想要撕碎一切，不是为了凌辱，也不是为了享乐，仅仅是想杀死，纯粹的杀意。
    奥利维亚看着沿着自己的手臂流淌下来的暗红色血液。那不是她自己的血。而是被她脊椎连同脑袋一起拔出来，无力地瘫倒在地的大恶魔阿加雷斯的血液。
    阿加雷斯还没有死。虽然脑袋已经被拔了下来，但好歹也是排名第三的大恶魔。这点程度还杀不死他。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再生吧。
    我没有打算让他活着。但是，我也不想立刻就杀了他。我害怕自己再次被感情的浪潮席卷。
    『……我无法抵抗。』
    我无法抵抗那狂暴的杀意。我几乎丧失了理智，像恶魔一样逼迫着阿加雷斯。退一万步说，逼迫他到那种地步还可以理解，但拔掉阿加雷斯的脑袋，则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一个神志清醒的人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即使是连环杀手，也会在七窍插上针，品味到最后一刻痛苦的呻吟，但绝不会把脊椎连同脑袋一起拔出来杀死对方。
    那不是人类会做的事情。
    那是像狼人一样的魔物才会做的事情。
    奥利维亚宁愿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奥利维亚」。她宁愿相信是「奥利维亚」反过来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但无论如何否认现实，情况都不会改变。
    对阿加雷斯感到愤怒，以及把他的脑袋连同脊椎一起拔出来，都是奥利维亚自己做的。
    和以前与六名回归者战斗时感受到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感觉就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露骨地操纵着她的身体，而这次，则只是触动了她的精神。
    而且非常隐秘。
    缓慢地，不露痕迹地。非常自然地引导奥利维亚走向愤怒。
    在亲眼目睹暗主和恶魔猎人濒临死亡的瞬间。
    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在看着恶魔猎人倒下的过程中，我的情绪逐渐沸腾。就像被扔进沸水里会吓一跳而跳出来，但如果水温逐渐升高到沸腾，就会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在不知不觉中被煮熟。
    奥利维亚也是如此。
    当她落到洞穴底部时，她已经失控了。
    『我为什么要……』
    我对暗主和恶魔猎人没有任何感情。只是麻烦又碍事的家伙。我对他们的感情仅此而已。如果是梅丽娜或者丽贝卡的话或许还会愤怒，但他们受到伤害，奥利维亚没有任何理由愤怒。
    但是，杀意的确是从那时开始的。
    奥利维亚用双手捂住脸。光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已经很费劲了。其实她知道。自己没有被操纵，也没有陷入幻觉。
    只是被感情支配了。
    所以才会愤怒，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甚至到了宁愿相信自己是被操纵的程度。她无法相信，一直以来冷静的自己，竟然会被一时的感情冲昏头脑。
    -我怎能不笑！我亲眼目睹了那位大人降临，这是我毕生期盼的！
    奥利维亚盯着还在蠕动的阿加雷斯的脑袋。她强忍着用脚踩爆它的冲动，在指尖凝聚魔力。
    [使用技能，「闪电球」。]
    咔嚓！伴随着熟悉的爆裂声，阿加雷斯的脑袋炸开了。奥利维亚并没有就此罢休。他还没有死。虽然说他还活着也有些勉强。但在他脸上浮现的狂笑，还没有消失。
    ……咔嚓！咔嚓！
    洞穴反复明暗交替。奥利维亚不停地释放魔法，直到阿加雷斯化为灰烬。
    [已击杀大恶魔，「阿加雷斯」。]
    [已完成土之魔境，莫利亚。]
    土之魔境钥匙已发放。
    期盼已久的提示出现后，她才像吐出心中积压已久的郁结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叹气并不能让烦闷的心情平静下来，但如果不这样做，她感觉自己会疯掉。
    「……现在没事了吗？」
    连环杀手一脸警惕地问道。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血红色的镰刀。他的周围堆积着像小山一样的碎石块。这是他为了不被我的魔法波及而努力的痕迹。
    在连环杀手的后方，恶魔猎人和暗主静静地躺着。现在看来，他不仅保护了自己，还保护了他们。
    『哈。我还以为他会逃跑呢。』
    不过他倒是很听话，就像一条狗一样。
    当然，这是褒义。
    「暂时没事了。」
    奥利维亚推开了欣喜若狂地跑过来的连环杀手。事情还没有结束。
    [线索#12的主人是，「暗主」。]
    幸运的是，暗主还没有恢复意识。虽然他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也没有愈合。看来连环杀手只给他喂了少量的药水。
    『这样也好。』
    如果让他看到我刚才的样子，真的……会产生不好的误会。
    「那现在怎么办？」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连环杀手漫不经心的问题，而是把手放在了暗主的头上。刚好让他不至于死掉。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指尖迸发出噼啪作响的电流。
    暗主浑身颤抖。看到还没有出现「已压制」的提示，奥利维亚稍微加大了一些电流强度。
    「咕噜。」
    「哦哦……」
    『咕噜』是暗主，『哦哦』是连环杀手。
    「让他保持昏迷，却又能感受到痛苦…….」
    这已经不是拷问了。只是单纯地为了施加痛苦。就算他以后恢复意识，也会伴随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和巨大的后遗症。真是革命性的手段。
    连环杀手一脸佩服地不断点头。奥利维亚看着这样的连环杀手，叹了口气。
    「让开一下。」
    连环杀手点点头，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连环杀手没有像往常一样顶嘴。奥利维亚猜测，他肯定是在看着暗主口吐白沫的样子，感受着莫大的喜悦。
    「咕噜噜噜！」
    「哦哦哦哦！」
    果然如此。
    『怎么这么顽强。』
    奥利维亚不想再和暗主有任何瓜葛。虽然在获得线索之后，她会抹去自己来过这里的痕迹，但她无法消除「是谁从阿加雷斯手中救了他们」的疑问。
    要想打败阿加雷斯，至少需要红龙领主埃里亚斯出马，但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公主身边。
    『没办法了。』
    怀疑是不可避免的。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暗主并不知道奥利维亚已经摆脱了阿斯莫德斯。
    他最多只会怀疑梅丽娜或者丽贝卡，但她们也没有理由来这里。梅丽娜还活着这件事，他知道吗？
    [已压制回归者，「暗主」！]
    [获得线索#12。]
    终于，期盼已久的提示出现了。奥利维亚毫不犹豫地把手从暗主身上拿开。
    奥利维亚走向洞穴中央。可能是因为和阿加雷斯战斗时落下的雷电，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
    沐浴着从洞口洒落的微弱晨曦，奥利维亚重新吸收了渗透在洞穴各处的魔力。
    即使是大魔法师，即使是梅丽娜来了，也无法发现任何痕迹。
    第一百四十九章魔神(3)
    奥利维亚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情复杂。距离她清理掉土之魔境已经过去一周了，但她仍然没能抵达月之魔境。
    事实上，她抵达月之森林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但由于时机不对，她一直无法进入魔境。
    「要是结界的话，我还能试着强行突破……」
    月之魔境位于另一个次元，处于完全隔离的状态。即使是奥利维亚，如果不知道确切的坐标，也无计可施。
    不，即使知道坐标也一样。除非空间魔法达到极致，否则次元移动是不可能的。
    [五年，你只有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内如果没能抵达月之魔境，你的诅咒将无法解除。]
    那该死的五年期限早就过了。「诅咒」虽然没有明确显现，但正因如此，奥利维亚才能确定那个术士的话是真的，但也正因如此，她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最近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虽然诅咒的影响很微弱，但这种微弱反而让她更加烦躁。
    在战斗中，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这样才能保证思路清晰，预判对手的行动并做出应对。
    但如果无法控制情绪，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虽然力量会因此增强，但打不中目标的话，再强的力量也毫无意义。
    她现在盘腿而坐冥想，也是为了控制情绪。
    情绪控制。
    「……越来越难了。」
    她仍然不知道情绪爆发的触发点是什么。不是血腥味，也不是战斗。没有任何预兆，它就会突然从心底涌上来。
    昨天，她看到一个吃了毒蘑菇倒地的连环杀手，竟然没忍住怒火。如果是以前，她会直接无视，但这次她却忍不住扔了个火球过去。
    如果不刻意控制，她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情绪吞噬。
    「我又不是什么愤怒调节障碍，这算什么……」
    也可能是因为在蚊虫肆虐的地方露营了一周的缘故。
    与其他魔境不同，月之魔境和日之魔境有些特殊。首先，进入它们需要其他魔境的三个钥匙。
    由于水之魔境不掉落钥匙，玩家最多只能获得四个魔境钥匙。
    火，木，金，以及土。
    因此，无论如何，月之魔境和日之魔境都无法同时进入。除非分两次进入。
    也就是说，奥利维亚这次无法进入日之魔境。
    「反正我也没打算去。」
    奥利维亚这样想着，睁开了眼睛。宁静的夜空中，一轮灿烂的满月闪耀着光芒。
    月光直射到奥利维亚坐着的地方。
    「……终于……」
    拥有长距离空间移动能力的奥利维亚之所以一直无法进入月之魔境，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月光。
    月之魔境的入口只在满月时开启。之前一直没有出现这该死的满月，她甚至连使用钥匙的机会都没有。
    奥利维亚立刻翻找怀中的钥匙，并将它们取了出来。
    [火之魔境钥匙]
    [金之魔境钥匙]
    [土之魔境钥匙]
    放在地上的钥匙散发着各自元素的光芒，缓缓升起。
    钥匙飞向了空无一物的虚空。
    「啪嗒」一声，火之魔境钥匙化作光芒消失。纯白的月光瞬间变成了火红色。周围的空气像燃烧起来一样旋转着，形成了火焰的幻影。
    奥利维亚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幕。她在屏幕上看过无数次这样的景象，但亲眼所见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感觉就像是在北极看到极光一样。
    金之魔境钥匙也随之爆裂。一条全身金色的巨龙出现了。巨龙确认了奥利维亚手中的钥匙后，径直跳到她面前。
    哗！下一刻，龙的形象消失了，地面上出现了刚刚那条金龙张开大口的「图画」。奥利维亚确认了龙头顶附近的钥匙孔，将土之魔境钥匙插了进去。
    「就快了……」
    周围的地面开始震动。这不是魔法，也不是元素的力量。
    是咒术。
    呲呲呲呲！
    奥利维亚惊讶地低头看着地面。在金龙的嘴部，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深不见底，即使用魔力照亮也看不到尽头。
    「再不起来我就自己进去了。」
    「……那可不行！」
    奄奄一息的连环杀手猛地站了起来。他已经解除了剧毒状态。
    奥利维亚率先走下阶梯。
    里面很暗，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像是有萤火虫一般，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说实话，奥利维亚对咒术一窍不通。她对剑术的了解都比咒术多。
    她也只进入过几次月之魔境。因为每次集齐钥匙后，她都会直奔日之魔境。
    「那里堆满了宝藏。」
    月之魔境里最多也就一些厉害的术士而已。
    但位于帝国太阳宫最深处的日之魔境中，沉睡着千年帝国的皇帝、骑士团长和金塔主们使用过的遗产。
    根本没法比。
    「还要走多久啊？」
    连环杀手话音刚落，阶梯就闪烁了一下，一扇巨大的铁门出现在眼前。门上没有把手。
    [证明你的力量。]
    「……真麻烦。」
    这就是她讨厌术士的原因。阴沉，又直白。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能一路摧毁其他魔境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铁门难住。
    真是恶劣的玩笑。
    奥利维亚拍了拍愣在原地的连环杀手的肩膀。
    「直接砸开就行了吗？」
    「嗯。」
    连环杀手的周围涌动着暗红色的黑暗。锋利的杀气聚集在他的镰刀刀尖。奥利维亚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吸收了阿加雷斯的力量？』
    他能感觉到连环杀手比之前更强了。虽然只是极其微量，但也足以让他察觉到变化。怎么说呢，他的气息变得有些霸道了。
    就在连环杀手摆好姿势，挥下镰刀的那一刻。
    门突然打开了。
    「嗯。」
    连环杀手的镰刀停在了半空中。
    「差点就杀了他。」
    「就算杀了，后面的这位也会阻止我的。」
    从门缝中走出来的男人微微一笑。奥利维亚认识他。
    六年前，在阿提拉山脉遇到的武王的直属术士。
    洛帕。
    「好久不见，北地的大魔女。」
    「大魔女？」
    洛帕话音刚落，连环杀手就惊呼出声。
    「啊，我不该说这个吗？」
    奥利维亚眯起眼睛盯着洛帕。这家伙可是觉醒了明镜的术士。能够预知命运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刚才那句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奥利维亚你……是魔女？」
    「闭嘴。」
    「……。」
    连环杀手连呼吸都屏住了。但他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脑补。一周前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如果说是魔女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这次来找术士也是……
    『又要来了。』
    她又要毁灭世界了。
    连环杀手咽了咽口水。不愧是奥利维亚。竟然要毁灭世界两次，连魔王都做不到这种事。
    『这次一定要撑到最后。』
    连环杀手握紧拳头暗暗发誓。至少这次，他想亲眼见证世界毁灭的瞬间，然后再死去。
    「你师父在哪？还有，你是怎么再次进入这里的？」
    「哈哈，说来话长，不如先喝杯茶？」
    奥利维亚还没来得及开口，洛帕就已经走到了前面。
    站在她旁边的连环杀手说道。
    「奥利维亚，他……」
    「我知道。」
    他在拖延时间。
    「你打算怎么办？」
    「先陪他玩玩吧。」
    术士和恶魔一样，都是些心思叵测的家伙。
    当然，她知道他们的本性并非邪恶，所以才这么说。
    「请踩着我的脚印走。」
    「不踩会怎么样？」
    「哈哈，我也不知道，大概会被传送回最初的地方吧。」
    连环杀手费力地调整着步伐，努力跟上洛帕的步调。
    术士们像精灵一样，在树木的缝隙间建造住所。
    奥利维亚环顾四周，说道。
    「你说过你不知道你师父的长相和声音。」
    「是的，您的记性真好。」
    「这里的术士最多也就四十人。就算想隐藏身份，用排除法也能很容易地找到。」
    「哈哈，您的推论很合理。但我真的对我的师父一无所知。」
    奥利维亚试探性地问道。
    「你师父是奥蕾莉亚吗？」
    「……。」
    这次洛帕没有笑。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但奥利维亚并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变化。
    「就算我对术士再怎么不了解，我也知道师徒之间结缘的时候会交换名字。」
    奥利维亚挡住了洛帕的去路。
    「回答我，你师父是奥蕾莉亚吗？」
    大魔女，奥蕾莉亚。
    曾经无数次，发誓要继承前世的记忆的同伴。
    「……是。」
    奥利维亚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一百五十章大魔女，奥蕾莉亚(1)
    「我……曾经是奥蕾莉亚大人的第八个弟子。」
    奥利维亚注意到「曾经是」这个词。通常自称弟子时用过去式，只有两种情况。
    被逐出师门，或者上面的师兄师姐都死了。
    「而现在是第一个。」
    「下面还有吗？」
    「本来有两个……哈哈。」
    洛帕露出了苦笑。意思就是，都死了。
    「是大魔女，不，是奥蕾莉亚干的吗？」
    「一半对，一半错。」
    洛帕的脸猛地皱了起来，嘴唇颤抖着。像是在回忆痛苦的过去，他长时间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师父她现在精神不正常。」
    「……什么？」
    「其实，她以前就露出过这种迹象。精神错乱，不，应该说是精神分裂吧。」
    「详细说说。」
    洛帕深吸一口气，递过来一个放在怀里的旧信封。奥利维亚看了洛帕一会儿，拆开信封查看了里面的东西。内容没什么特别的。
    [洛帕，立刻返回月之魔境。我会把门打开。]
    就这一句话。
    「……这是什么？」
    「是我素未谋面的师姐寄来的信。啊，我知道她的名字。叫蕾妮塔。」
    「行了，你那师姐呢？」
    「死了。全身都被撕碎了，光修复就花了五天时间。」
    「……。」
    信封底部有一些暗红色的肉块。肯定是那个叫蕾妮塔的术士的肉块。上面粘稠地沾满了鬼气。奥利维亚立刻就知道了死因。
    「……鬼魂术。」
    「是的，没错。后来我问了师姐的魂魄，她说师父暴走了。那天在场的两个师兄和一个师姐牺牲了性命才勉强让她平静下来。」
    「平静？是封印之类的吗？」
    「……差不多。」
    「那剩下的六个呢？」
    明明说大魔女有十个弟子。就算死了三个，除了洛帕之外，还有六个应该还活着才对。
    「他们在那之前就死了。我问过蕾妮塔师姐，她说大师兄和二师兄在一年前就去世了。死因当然也一样。」
    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洛帕点点头说道。
    “是的。所以我是最后一个了。因为我是最晚到达月之魔境的，所以才活到了现在。
    洛帕从怀里拿出右手。但那里已经没有手了。只有扭曲和烧焦的痕迹，「手」已经不见了。
    「不过，大魔女您能来真是太好了。五年了，是的。虽然迟到了，但现在来总比不来好。啊，我不是在讽刺您。只是……」
    洛帕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奥利维亚从中捕捉到了一些情绪。
    担心，忧虑，怨恨。
    最强烈的是怨恨。
    『……对我的怨恨。』
    [五年。如果你五年内不来月之魔境，你的诅咒就无法解除了。]
    奥利维亚这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五年。
    那是她能承受的最大限度，就是五年。
    「那么，你的师父在哪儿？」
    「……。」
    「看你拖延了这么久，看来是周期性暴走吧。我也不想和她打架。一年365天总不会一直都疯着吧。她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这个。啊，我先带您过去吧。」
    奥利维亚从洛帕身上读出了他对师父的依恋。奥利维亚认识的大魔女，确实不会像其他术士那样随便绑架小孩。
    孤儿。濒死的小孩。
    她会把这样的孩子带到这里，收为弟子。
    因为奥蕾莉亚，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该死的。我就算发誓也不过是说说而已。顺便说一句，我不会那种能超越世界线限制的誓言。你记着。
    -没必要那样。每次轮回都发誓就行了。
    -……喂！那也太过分了吧！
    大魔女，奥蕾莉亚。
    奥利维亚清楚地记得她在灭世轮回中是如何死去的。虽然只是隔着屏幕，但当时的记忆依然历历在目。
    -你终于来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大魔女并不在西部群岛的欢乐街。她独自一人待在人迹罕至的沼泽地里的一间破旧小屋里。
    这是第一次。
    -我故意把住处选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嗯，是想多活一段时间。如果我一心想逃跑的话，或许还能撑更久，但我又不想那样苟延残喘。
    大魔女没有抵抗。她知道奥利维亚是来杀她的，也知道如果她愿意付出代价的话，是可以逃过这一劫的。
    因为她是位居最高位的大魔女，但同时也是个术士。
    奥利维亚并没有立即杀死大魔女。因为她不敢相信，大魔女奥蕾莉亚竟然会乖乖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个痛快。我们好歹也曾经很亲近，不是吗？
    在灭世轮回中，大魔女直到最后都隐居着。不像其他轮回那样，她没有享受任何奢侈和欢乐。
    -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你也真厉害。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毁灭世界，但从来没有疯狂到真的去付诸行动。
    大魔女看向歪斜的窗外。外面没有什么风景。已经走向半毁灭的大陆，和废墟没什么两样。
    -……没想到，我会比公主先死。
    世人并不知道大魔女的存在。
    她一直保持沉默。躲在沼泽地里，不出来。除了偶尔奥利维亚为了提升好感度去找她的时候，她才会露面，其他时候，她禁止任何外人进入。
    -你为什么不抵抗？
    听到这个问题，大魔女好几分钟都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闭着嘴。
    -……你，真是个混蛋。是谁把我变成这样的，你还问我为什么不抵抗？你……真是个狗娘养的混账王八蛋。
    大魔女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即使隔着屏幕，奥利维亚也感到背脊发凉。
    -我不会死第二次。看在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的份上，我可以死一次，但不会死第二次。如果你再做这种事，我下次一定会想办法扭断你的脖子。听懂了吗？！
    大魔女转过头去。奥利维亚立刻明白，她不想再说了。
    然后，奥利维亚杀死了大魔女。如她所愿，没有痛苦。
    奥利维亚转过头，看着潮湿的沼泽地。
    原本的月之魔境并没有这样的沼泽地。肯定是人为制造的。而这个「人」是谁，奥利维亚一眼就看出来了。
    沼泽地又宽又潮湿。带路的洛帕在沼泽地入口处停下了脚步。
    「继续带路。」
    「那个……我不能。」
    「为什么？」
    「就像您刚才问的那样，是的。师父她并非一年365天都在暴走。她有一天会恢复神智。当然，这不是我自己发现的，是我问师妹的，所以不一定准确，但是……」
    洛帕深深地叹了口气。一位达到明境级别的术士竟然如此难以保持平静，奥利维亚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就一天，师父只有一天会恢复神智。其他时间都在暴走。」
    「那是哪一天？」
    「明天。」
    奥利维亚瞥了一眼沼泽地。和灭世轮回中奥蕾莉亚待的地方，一模一样的沼泽地。
    『没必要今天进去。』
    等一天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您打算等吗？」
    「嗯。」
    「那……恐怕很难。」
    「为什么？」
    「术士的力量在夜晚比白天更强。在月亮升起的夜晚达到顶峰。月亮越圆，力量就越强。而今天是……」
    「满月。」
    奥利维亚预感到了洛帕接下来要说的话。
    「满月的时候，师父会彻底暴走。平时她都躲在沼泽地里，但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可能会冲出沼泽地。我的师兄师姐们遇害的那天，也都是……」
    洛帕没能说完。
    轰隆隆……！
    沼泽地剧烈震动，沉睡在沼泽里的各种污物四处飞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帕瘫倒在地。奥利维亚没有扶他起来，而是向前走去。
    「解除暴走的条件是什么？」
    「……以，以灵魂体的形式直接进入师父的内心世界……」
    「也就是说魔法师做不到。」
    奥利维亚朝连环杀手示意了一下。他心领神会，立刻把洛帕扛在肩上，并排站在她旁边。
    「我，我为什么……」
    「我需要有人来判断她是否恢复了神智。」
    奥利维亚盯着沼泽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可不简单。』
    100级。
    和奥利维亚同等级。
    第一百五十一章大魔女，奥蕾莉亚(2)
    100级。
    在某一领域，「巅峰」的境界，只属于到达顶点之人。
    单论操纵冰霜和雷电，大陆上无人能出奥利维亚之右。因此，她位于顶点。
    如果白龙之王比奥利维亚更擅长操纵冰霜，那么奥利维亚就只能停留在99级。
    那唯一的宝座，只属于一人。
    因此，100级才如此特殊。
    阿斯莫德斯停留在99级也是同样的道理。因为魔王比她更擅长操纵魔力。
    「……这股气息是。」
    所以，她立刻就察觉到了。
    咒术的巅峰。
    咻……咻。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剧烈震颤着。奥利维亚迅速将魔力扩散到周围，抵抗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咒力。
    连环杀手也收起了笑容，拔出了镰刀。
    「……你们师兄们是怎么挡住这玩意的？」
    「用生命，挡住了。」
    「可不是光豁出性命就能挡住的程度啊。」
    奥利维亚干脆制造了一个结界。每当不祥的紫色咒力试图钻进结界，奥利维亚就不得不注入更多的魔力将其驱散。
    这就是她讨厌术士的原因。
    她宁可和「大魔女」奥蕾莉亚打上一架。魔女她都交手过几百次了。
    但现在奥利维亚要面对的，不是「大魔女」奥蕾莉亚，而是「大术士」奥蕾莉亚。
    而她与术士交手的经验少得可怜。
    kuuuuuu……!
    沉重的震动从结界的顶部传来。她缓缓抬起头。
    gooooooo……!
    一只看不到尽头的巨大脚掌，正踩在结界上。
    是幻觉吗？她宁愿相信这是幻觉。但结界上传来的沉重压迫感却告诉她，那只「脚」并非幻觉。
    「大，大魔女大人。」
    被连环杀手扛在肩上的洛帕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不过比刚才好多了。不愧是术士，即使腐朽了，似乎也受到了满月的影响。
    「叫我大魔法师。」
    「是，大魔法师大人。我有话要说。」
    「别问，直接说。我很忙。」
    奥利维亚咬紧牙关，将手掌朝向天空。顶住了。这样还不够吗？冰霜覆盖在结界边缘，同时，粗壮的冰锥像刺猬的尖刺一样环绕，将结界包裹起来。
    graaaaaa……!
    巨人发出一声惨叫。
    「我作为师父的弟子已经30多年了，但即使是30年前的师父，精神状态也不正常。她时常会精神错乱，然后暴走。」
    奥利维亚并没有看向洛帕。因为愤怒的巨人正猛烈地踢着结界。
    kuuuuuu……!
    洛帕继续说道。
    「师父总是说，只有北边的大魔女才能治愈这个诅咒。」
    「……呃，那诅咒是什么！」
    「记得前世记忆的诅咒。」
    奥利维亚缓缓地将头转向洛帕。
    「师父不用『前世』这个词，而是用『轮回』。她说，继承一次前世的记忆是前世，但继承两次、三次，乃至数十次后，前世和今生的界限就会模糊到无法辨认。」
    咔啦啦啦啦!
    强烈的雷电击中了巨人的腿。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
    奥利维亚用雷云驱散了周围的浓雾。天空放晴，巨人的全身终于显露出来。
    「呃，呃呃……」
    连环杀手尽量向后仰头。但即使这样，也仍然看不到巨人的上半身。
    「奥利维亚，那家伙的骨盆以上好像根本没有？」
    「只有……呃，下半身的巨人！」
    还好，这是她知道的咒术。缺损的巨神，佐迪亚克。
    咒术达到极致后才能召唤的太古巨神。
    这下可以确定了。大魔女奥蕾莉亚的等级，和她一样。
    她咬紧牙关。
    「所以说，解决方法是什么！」
    洛帕点点头，继续说道。
    「师父说，只有大魔法师您才知道解决方法。」
    「该死的！」
    奥利维亚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洛帕。她一直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听到解决方法，结果却说不知道。
    不，准确地说，是。
    『我怎么会知道？』
    奥利维亚再次咬紧牙关。
    「所以，你小子5年前，不对，6年前告诉我的那个诅咒，不是我的，而是奥蕾莉亚的？」
    「那应该不可能。就像魔法师违背了关于玛那的誓言就会失去魔力一样，术士如果做出虚假的预言，也会失去所有的咒力。」
    所以术士们说话总是含糊不清。
    生怕被判定为虚假预言。
    奥利维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下。
    『这么说，我身上终究还是有诅咒的。』
    奥蕾莉亚也是。
    总之，得先和她见一面。
    「喂。」
    奥利维亚一开口，连环杀手就转过头来。因为他知道奥利维亚说的「喂」指的只有他。
    连环杀手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奥利维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主动冲出了结界。
    他握紧了缠绕着暗红色斗气的镰刀，为奥利维亚的雷电指引方向。
    gooooooo！
    佐迪亚克的一条腿朝着连环杀手移动。
    连环杀手笑着，朝着那只试图踩扁他的巨脚跑去。
    「啊哈！这样快多了！」
    噼啪！奥利维亚的雷电赋予了他极快的速度。吸收了两位大恶魔魔气的镰刀变得巨大无比。伴随着疯狂的斩击，佐迪亚克的脚趾被砍了下来。
    graaaaaa……!
    奥利维亚感到压在身上的重压消失了。多亏佐迪亚克的注意力被连环杀手吸引了过去。
    这为她争取到了施展大魔法的时间。
    [使用超越魔法，「太古之杖」。]
    无尽的寒冬笼罩了沼泽。
    奥利维亚的身影消失了。佐迪亚克立刻察觉到了奥利维亚的位置。它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但强大的咒力让它做到了这一点。
    无数灵魂从天而降。
    它们成为了佐迪亚克的眼睛，协助着它。
    轰隆！
    佐迪亚克纵身一跃。因为奥利维亚在空中。
    佐迪亚克瞬间就到达了奥利维亚的高度。不，现在它比奥利维亚所在的位置更高。巨大的阴影遮蔽了天空。
    『……哈。』
    奥利维亚苦笑了一下。
    想躲的话，她当然躲得开。但那样一来，下面的连环杀手就会死。
    拥有如此质量的巨人在这种高度坠落，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原来如此，难怪只召唤了下半身。』
    她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坠落的佐迪亚克周围燃烧起了火焰。那景象如同陨石坠落一般。
    奥利维亚想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大魔女。
    这种规模的大咒术，她本人也无法幸免。当然，如果佐迪亚克坠落前她逃走了，那就另当别论了。但在被隔离的次元「月之魔境」中，这根本不可能。
    奥利维亚落到地面，紧紧握住太古之杖。
    『……能挡住吗？』
    奥利维亚的强项是攻击。她的防御魔法也不弱，但比起攻击魔法就逊色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别无他法。只能像往常一样，正面迎击。
    [使用古代魔法，「逆电」。]
    滋滋作响的声音中，雷云沉向地面。
    这不是违背自然规律。只是颠覆常识而已。
    改变雷电落下的方向。
    从地面，到天空。
    散布各处的雷云迅速膨胀。时间够吗？很勉强。直到佐迪亚克坠落最多还有5秒。
    奥利维亚将更多的魔力注入太古之杖。直到心脏微微感到不适，她才完成了准备。
    kuwaaaaaa！
    「奥，奥利维亚……？真的要挡住那玩意儿吗？」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连环杀手的问题。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挡。躲开也不难。只要逃到爆炸波及不到的天空就行了。
    但是。
    『如果奥蕾莉亚没打算躲开呢？』
    奥蕾莉亚现在精神失常了。召唤这种巨神当陨石用，本身就证明了她精神不正常。
    『如果奥蕾莉亚死了，我也会死。』
    在魔王出现之前，她不能让十五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死去。
    佐迪亚克已经坠落到眼前。随着那巨大的身躯越来越近，空气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
    「相信我。」
    唰！
    世界被光芒吞噬。
    第一百五十二章大魔女，奥蕾莉亚(3)
    好重。
    仿佛要被这可怕的重量压扁，但奥利维亚的本能却驱使她释放出更多的雷电。如果被推回去，就死定了。
    是不是该直接逃到天上去？
    现在后悔也晚了。既然决定要阻止它，那就必须做到。
    轰隆隆……！
    雷电之柱从地面突起，与陨石般坠落的佐迪亚克碰撞在一起。接触点剧烈燃烧并湮灭，但佐迪亚克的身体大得惊人。在它完全消失之前，肯定会撞到地面。
    「再来……一次！」
    咯吱，咯吱。她几次握紧拳头，心脏周围涌动的魔力便汇聚到指尖。奥利维亚举起手，将寒气释放出去。
    冰冻。
    冰冻的不是佐迪亚克本身。冻住区区一个召唤兽没有任何意义。奥利维亚冰冻的是它的「速度」。
    通过冻结重力本身来抵消下坠的力。这无异于违背自然法则，但她别无选择。
    想要阻止它，只有这个办法。
    咻……！
    前所未有的庞大魔力流失了。这很正常，因为这是违背自然法则、源于心象的魔法。
    虽然不可能，但臻至真理的魔法师的掌控力，却能使之成为可能。
    冰冻无法冰冻之物。如果奥利维亚愿意，她甚至可以在不熄灭火焰的情况下将其冻结。
    现在也是一样。
    那心象通过法杖展现出来，只在一瞬间。
    那一刻，佐迪亚克的坠落停止了。
    然后，静止了。
    呲呲呲呲呲！
    雷电贪婪地吞噬着佐迪亚克的身体。失去上半身的巨人的咆哮声响彻天地。
    奥利维亚不敢掉以轻心。刚才那一瞬间，她用了三个大魔法，而不知藏身何处的奥蕾莉亚才用了一个大咒术。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吼啊啊啊啊……！
    她的疑问在佐迪亚克的身体被雷电摧毁的那一刻得到了解答。
    被雷电肆虐的沼泽地，瞬间恢复了原状。准确地说，是回到了奥利维亚使用魔法之前的状态。
    「幻觉？」
    不是。
    为了以防万一，她从进入沼泽地开始就将感知力扩散到了四周。无论多么精妙的咒术，都不可能穿透奥利维亚全神贯注的心象，对她耍花招。
    那么。
    ……是回溯？
    「是读取了大地的记忆，并将它恢复到了被破坏之前的状态。」
    「……这可能吗？」
    「哈哈……正因如此，师父才是大祭司啊。」
    洛帕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攻击紧随而至。
    哗啦……！
    漆黑的沼泽喷涌而出，吞噬了众人。令人作呕的泥浆遮蔽了视线，并散发出粘稠的毒气。
    「……这是！」
    扰乱魔力运转的毒。这让她想起了暗主使用的九头蛇剧毒。
    奥利维亚有自信能挡下这个咒术，但她没自信在挡下咒术的同时还能感知到奥蕾莉亚的位置。
    「你快去找奥蕾莉亚的位置！」
    洛帕立刻执行了奥利维亚的命令。魔力在他周围汇聚，然后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通常情况下，不可能穿透师父的魔力，但奥利维亚制造了空隙，这才让他得以进行探查。
    噗！
    无法抵抗奥利维亚魔力的毒气炸裂开来。与此同时，被遮蔽的视野也豁然开朗。
    「……祭司。」
    奥利维亚从这个职业中感受到了一丝违和感。
    对她来说，奥蕾莉亚一直是大魔女。虽然她知道奥蕾莉亚在被恶魔抓住并被迫成为魔女之前，曾经是祭司的「设定」，但她亲眼看到奥蕾莉亚使用咒术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像基尔一直是剑圣一样，奥蕾莉亚一直是大魔女，这个事实从未改变过。
    「……为什么我没有注意到。」
    为什么在团灭的轮回中，她没有对奥蕾莉亚默默地躲在沼泽小屋里的行为产生疑问。
    其实她知道原因。
    因为那个棘手的对手，竟然乖乖地接受了死亡。
    那份安心感，掩盖了违和感。
    亡灵从天而降。这和贝尔芬格那种强行召唤人世灵魂的方式不同。如果真是那样，祭司就会和黑魔法师一样被看待了。
    祭司们是通过和亡灵签订正当的契约来驱使它们的。祭司帮助亡灵完成生前的「遗憾」，而亡灵则服从祭司的命令。
    奥利维亚不忍心消灭这些亡灵。
    所以她只是将它们冰冻，并用雷电锁链束缚起来。
    「每个月都是这样？」
    「是的。」
    「……。」
    奥利维亚的表情变得复杂。
    活得太久，人就会疯掉。这不仅限于人类，也包括精灵等长寿种族，甚至龙族。
    -永恒的记忆并非祝福，而是诅咒。
    即使穿越世界线，她也要求拉克缇娅在每次轮回中都继承记忆。当时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掉落到了过去的轮回，并有机会和奥蕾莉亚交谈。
    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她希望有个人能了解她的「秘密」。
    所以她甚至半威胁地让对方发了誓。
    而结果就是……
    「找到了。」
    奥利维亚抿着嘴唇，转过头。
    不远处，有一间小木屋。一间熟悉的木屋。
    -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
    这正是她在团灭轮回中看到的那间木屋。虽然只是隔着屏幕看到的，但她仍然记忆犹新。
    洛帕拦住了正要走过去的奥利维亚。
    「您现在不能进去。就像我说的，师父在满月落下之前不会恢复神智。您现在进去，她不仅不会冷静下来，反而会施展比现在更可怕的咒术。」
    洛帕的眼神无比真诚。
    这也是他的亲身经历。
    他的师兄师姐们，就是这样死去的。
    吼啊啊啊啊……！
    他话音刚落，可怕的声音再次响起。
    聚魂术。
    被雷电锁链束缚的亡灵挣脱束缚，开始聚集在一起。最终，它们融合成了一个巨大的个体。
    它比佐迪亚克小，但那凶恶的气势却比佐迪亚克更甚。
    死神。
    一个穿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斗篷的巨大死神出现了。连环杀手一看到死神，眼睛就亮了起来。
    「我，我……！」
    连环杀手像一只摇着尾巴求散步的小狗一样，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
    当然，奥利维亚知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想杀了那个死神。
    短暂的犹豫后，奥利维亚说道。
    「去吧。感觉危险就告诉我。」
    奥利维亚把视线从兴高采烈地跑开的连环杀手身上移开，再次看向洛帕。
    「你刚才亲口说的。你有办法治好奥蕾莉亚的诅咒。」
    「是的。但是……您还没有顿悟，不是吗？」
    他说得对。
    奥利维亚来月之魔境是为了找到解除自己诅咒的方法，而不是为了帮助祭司，或者说，奥蕾莉亚。
    事实上，在见到洛帕之前，她甚至不知道「祭司」的真实身份是奥蕾莉亚。
    距离满月落下还有六个小时。
    「……我撑不了那么久。」
    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光是照顾自己就已经够吃力了，还要担心连环杀手和奥蕾莉亚会不会被卷进去。
    幸好奥蕾莉亚现在神志不清，所以攻击没有疯狂地倾泻而下，但即使如此，她也已经应接不暇了。
    如果再召唤出一个像佐迪亚克那样的巨人，那她……
    「我进去。」
    「诶？您刚才到底有没有听……？」
    「我都听到了。你不是说，只要撑到满月落下，奥蕾莉亚就能恢复神智吗？」
    「是的。」
    「你能保证，这次也一样吗？」
    锐利的蓝眼睛注视着洛帕。洛帕咬紧了嘴唇。他无法保证。师父以前确实在满月落下后恢复了神智，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次也会一样。
    奥利维亚明白了洛帕的沉默。
    「你找到方法了吗？」
    「没有。但我想，在突破的过程中，应该会灵光一闪吧。」
    这回答简直蠢透了。
    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奥利维亚，那就不一样了。
    奥利维亚用手指了指连环杀手。他正和奥蕾莉亚制造的死神打得难解难分。
    「那家伙虽然比不上佐迪亚克，但也能挡住仅次于它的敌人。而且他的再生能力很强，也不用太担心他。」
    「……我会尽量挡住召唤兽的。」
    洛帕立刻明白了奥利维亚的意思。
    如果有人开路，就必须有人守住这条路，不让它再次被堵上。
    「去吧。」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
    [魔法，「闪烁」发动。]
    耀眼的魔力，如同守护般将她包裹。
    第一百五十三章大魔女，奥蕾莉亚(4)
    噗哗——！
    沼泽地里，无数触手窜出，挡住了奥利维亚的去路。
    触手的速度极快。奥利维亚闪烁结束后，它们就会突然出现，拦住她的去路。
    奥利维亚并没有慌张。
    『是在逆向追踪我的魔力吗。』
    这片沼泽地是奥蕾莉亚的领域。除非把沼泽地整个抹消，否则根本无法阻止她的追踪。
    『既然如此。』
    奥利维亚制造了数百个模仿自身形态的魔力块。
    这些魔力块比暗主制造的分身要弱得多。它们没有任何物理攻击力，只是一堆无用的假人。
    但当假人的数量达到数百个时，情况就不同了。
    反正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用来攻击的。
    奥利维亚计算了每个假人的坐标，然后将它们随机发射出去。
    即使是大魔法师也无法完成这种匪夷所思的操作，但她那压倒性的计算能力却使之成为可能。
    [使用技能「闪烁」。]
    [使用技能「闪烁」-]
    .
    .
    .
    唰啦——！
    数百条触手同时从沼泽底部窜出。
    但这次，触手的反应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它们像卡顿了一样，迟迟无法判断哪个才是真正的奥利维亚。
    『没错，理应如此。』
    奥利维亚制造的假人不会只闪烁一次就停下。触手刚一出现，它们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唰唰唰唰——！
    奥利维亚和数百个假人在一瞬间闪烁了数百次，这景象几乎让人产生错觉。
    而奥蕾莉亚正透过小屋的窗户「看着」这一切。
    「…….」
    她那原本闪耀着淡紫色的眼睛失去了色彩。灰白色的瞳孔如同盲人一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奥蕾莉亚无法区分梦境和现实。从她出生，脐带被剪断，灵魂被窥视的那一刻起，
    她就拥有了一种能力。一种连父母都不知道的特殊能力。
    继承前世的记忆。
    奥蕾莉亚使用了她的能力，然后被涌入脑海的海量信息冲击得失去了意识。
    任何人在面对这股信息浪潮时都会崩溃。数十、数百、数千次遥远生命的记忆。
    而在这些记忆中，她无一例外地成为了大魔女。
    -呜，呜啊，呜啊啊啊！
    大脑仿佛要炸裂开来。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了解了不想了解的世界之密。
    事实上，之前的几次轮回也有类似的征兆。但这次的影响尤为强烈。
    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她分不清现在看到的是现实，是过去，还是未来。
    「别过来！」
    奥蕾莉亚伸出手。与此同时，巨人的手指弯曲，抓住了大地。
    轰隆隆……！
    随着奥蕾莉亚的动作，大地崩裂。奥利维亚的假人无法承受这股强大的魔力，纷纷爆裂开来。
    「别……过来！」
    奥蕾莉亚将另一只手举向天空。巨人的手掌凭空出现，狠狠地砸了下来。被两只巨手夹击的大地化为齑粉，彻底消失。这破坏力简直骇人听闻。
    但她本人却丝毫没有感到高兴。
    不，不如说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情况。
    因为她的头痛欲裂。
    「呃，呃呃……！」
    由于失明，她什么也看不见。过去的亡灵不断啃噬着她的大脑，而她早已精疲力竭，无力抵抗。
    更糟糕的是，今天是满月。
    在几乎全能的魔力洪流中，「大魔女」们开始肆虐。
    -这是第几次了？
    -八百次之后就没数过了，不知道。
    -头好痛！
    -有没有强壮的男人？
    -杀了他，杀了他！
    -入侵者会杀了你！在他杀了你之前，先杀了他！
    数百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奥蕾莉亚抱着头，瘫倒在地。只有一个办法能减轻痛苦。
    「啊啊啊啊啊！」
    那就是听从过去自己的指示。
    啊啊啊啊啊……！
    佐迪亚克的上半身压了下来。失去下半身的巨人匍匐在地，全身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威压。
    奥利维亚对现在的情况很不满意。
    覆盖沼泽的树木开始腐烂。灵魂被疯狂侵蚀，佐迪亚克也一边流淌着血肉和体液，一边爬了过来。
    咒术，绝不应该如此污秽。
    即使诡异，也不应该令人作呕。
    那么，这就不是咒术。
    『……魔女。』
    奥利维亚意识到奥蕾莉亚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厌恶恶魔的她，只有在杀死恶魔时才会使用魔女的力量。
    『就算她没认出我，也应该察觉到我的力量是魔力才对。』
    就算她神志不清，闹出这么大动静也应该出来看看才对，但她却没有。这意味着……
    「你很痛苦吧。」
    哗——！青蓝色的魔力将黑红色的魔力推开。奥利维亚的周围开始出现点点光芒。这是将雷电提纯到极致，强化其光属性的魔法。
    嗡嗡嗡……！
    光芒开始围绕着奥利维亚旋转。光点逐渐连成线，最终形成了巨大的光环。
    驱散。
    清除被污染的魔力。
    口中积聚的血液散发着腥味。奥利维亚无法吐出来。为了达到类似神圣魔法的效果，她一刻也不能分心。
    『根本无法靠近。』
    她好像已经闪烁了数百次，却丝毫没有靠近小屋。空间本身似乎被刻上了法阵。
    [大魔法师大人。]
    洛克帕的声音传了过来。
    [您能破解空间法阵吗？]
    洛克帕的周围不断传来爆炸声。这意味着连环杀手正在与亡灵激战。
    「告诉我怎么破解。」
    [请允许我暂时借用您的视野。]
    「我告诉过你，这种事不用问，直接做就好。」
    奥利维亚一边说着，一边用厚厚的冰块将自己保护起来。亡灵刚一靠近冰块，就被周围旋转的光环贯穿，化为乌有。下一刻，奥利维亚的视野切换到了洛克帕身上。
    [您看到那棵树了吗？就是有三只乌鸦钉在上面的那棵。]
    「看到了。」
    [把它炸掉。不能用雷电。]
    奥利维亚没有提出疑问。
    她将魔力聚集在一起，制造出一柄散发着极寒气息的长枪。奥利维亚给长枪附加了雷电，使其瞬间加速，然后径直将那棵树炸得粉碎。
    仿佛数千只乌鸦同时尖叫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小屋的影像像卡顿一样扭曲，然后消失了。维持法阵的媒介被破坏了。
    [拜托您了。]
    奥利维亚的视野恢复了。
    现在，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屋的位置了。虽然佐迪亚克的上半身仍然在身后伸着手爬过来，亡灵也不断地撞击着冰块，
    但她还是看到了。
    看到了痛苦地尖叫着，浑身浴血的奥蕾莉亚。
    心头一颤。
    胸口深处再次沸腾起来。奥利维亚咬紧嘴唇，直到出血。奥蕾莉亚不是她应该杀死的对象。她不能死。
    奥利维亚努力将愤怒和憎恨转向自己。
    轰隆隆！
    光环疯狂旋转。它不再只是守护奥利维亚，而是朝着奥蕾莉亚所在的小屋射去。
    唰唰唰唰——！
    切开触手。粉碎亡灵，击碎佐迪亚克的双臂。
    前进。
    魔力被魔力驱散。
    轰——！
    光环在接触到小屋的瞬间消失了。奥利维亚没有慌张，直接撞开了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奥蕾莉亚流着血泪。她向奥利维亚伸出手。在魔力聚集之前，奥利维亚已经将她推倒在地。
    砰！
    被摔在地上的奥蕾莉亚咳出一口鲜血。看到她那双漆黑死寂的眼睛，奥利维亚叹了口气。
    「该死的……！」
    奥利维亚咬紧牙关。咒术已经侵入她的身体，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双腿。在剧烈的痛苦中，奥利维亚喊道。
    「清醒一点，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咔啦啦……！
    咒术已经蔓延到她的腰部。无法忍受剧痛的奥利维亚尖叫起来。
    [师父曾经说过，只有北地的大魔女才能治愈这个诅咒。]
    她不知道这种方法。她不可能知道。
    她大概猜到奥蕾莉亚变成这样的原因了。因为继承了太多的记忆。
    但是无论她在「现在」如何挣扎，都无法治愈奥蕾莉亚的诅咒。
    因为她决定继承记忆，是发生在世界线之外的过去的事情。
    已经铭刻的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过去？』
    奥利维亚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有办法。
    『只有我能做到。』
    奥利维亚把手伸向奥蕾莉亚的额头。
    「……会有点疼。」
    小屋内部被耀眼的光芒照亮。
    第一百五十四章进入记忆(1)
    半死不活的连环杀手瘫坐在地上。他的周围，被撕碎的灵魂碎片散落一地。就连奥蕾莉亚召唤出的巨大死神，也被撕成了碎片。
    「顶级使魔……」
    洛克帕咋舌不已。虽然预料到奥利维亚的同伴会很强，但没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
    「您……没有受伤吧？」
    洛克帕一脸惊讶。被亡灵啃咬的伤口正在实时再生。这和神圣魔法不同，更像是恶魔的再生方式。
    但她并非恶魔。洛克帕的师父厌恶恶魔，洛克帕也一样。所以他可以肯定。
    「是将魔力以奥拉的形式实体化了吗？」
    虽然很像恶魔，但他不是恶魔。
    「奥利维亚呢？」
    「啊，她在小屋里。」
    连环杀手立刻想站起来，却又重重地摔了下去。他的左脚踝完全反向扭曲。
    「嗯，那个。能帮我把这个扭回来吗？」
    「……好的。」
    洛克帕抓住连环杀手的脚踝，向反方向扭动关节。咔哒一声，连环杀手发出了一声感叹。即使再强悍的战士，被强行接骨时也会发出痛苦的惨叫，而不是感叹。
    也就是说，比起疼痛，连环杀手更惊叹于自己的骨头被接上的景象。洛克帕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您真的是人类吗？」
    「啊哈。姑且算是吧？」
    连环杀手径直走向小屋，却一头撞在了空中。洛克帕注意到笼罩着小屋的异样气息，说道：
    「这是……结界啊。」
    看来奥利维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设置好了结界。
    「什么都看不见。」
    踮起脚尖透过窗户往里看的连环杀手嘟囔着。他很想不顾一切地打破结界冲进去，但那样做的话，感觉就会像前世那样，在看到「终末」之前就会被奥利维亚杀死。
    这一次，他不想那样死去。
    「她在里面干什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从咒术不再扩散来看，她应该正在进行治疗。」
    「治疗？」
    奥利维亚居然会治疗别人。至少在连环杀手认识的奥利维亚中，她是个和破坏更相称的人。
    「……稍微撕开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连环杀手在指尖凝聚出锋利的奥拉，悄悄地向结界划去。同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虽然只够伸进一根手指，但足以观察小屋内部的情况。
    无视洛克帕在一旁的劝阻，连环杀手将眼睛凑到缝隙处，观察着内部。
    奥利维亚背对着他坐着。在她面前，躺着一位有着淡紫色头发的女子。
    很眼熟。
    「在梦里见过……」
    连环杀手的兴趣很快消退了。他的视线再次转向奥利维亚。奥利维亚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坐着。
    即使连环杀手再无知，他也知道，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病人，并不是「治疗」。
    「她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奥利维亚转过头来。与那冰冷的碧眼对视的瞬间，连环杀手浑身一颤，向后退去。
    「hia!」
    「你怎么了？」
    连环杀手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闭上了嘴。他刚刚看到的表情，那就像……
    -杀了他们所有人。
    决定毁灭一切的那一天。
    和那时的奥利维亚一模一样。
    *****
    奥利维亚缓缓睁开双眼。意识仿佛短暂地断开又连接上。
    她进入了线索之中。奥利维亚首先确认了剩余时间。
    [帝国历997年]
    -剩余时间：82小时49分钟
    就像埃斯蒂那时一样，这是将所有剩余的限制时间集中起来一次性使用的结果。
    奥利维亚这才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象。正是刚才在「现实」中看到的沼泽地。
    只是，没有了刚才那狂暴的魔力。
    平静，而且寂静。
    是纯粹自然的沼泽地。
    奥利维亚沿着脚印走去，回忆着之前的经历。神奇的是，她似乎知道奥蕾莉亚居住的小屋在哪里。
    隔着屏幕观看和亲身行走明明是不同的。
    但她记得。一直往前走，在出现巨大的橡胶树的地方向右拐。虽然茂盛的草丛遮蔽了脚印，但奥利维亚确信就是这里。
    草丛的尽头是一片黑乎乎的沼泽。巨大的鳄鱼在泥泞的缝隙中露出黄色的眼睛。
    啪嗒。但她无视了它们，继续前进。反正这些都只是幻象。
    沙沙沙……
    奥利维亚刚一迈步，沼泽就又变成了草丛。奥利维亚不禁露出了微笑。她似乎明白了奥蕾莉亚制造这些幻象的心情。
    这是想捉弄她吗？
    奥利维亚继续前进。奥蕾莉亚恶劣的玩笑还在继续。比如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只巨大的蜘蛛，或者幽灵抓住她的脚。
    「……还是老样子。」
    奥蕾莉亚本来就是一个忠于自己欲望的人。她作为魔女的时候几乎住在妓院里，即使在杀死魔神之后也是如此。
    像她这样的人被困在这个沼泽地里，该有多么焦躁不安啊。
    所以，这种程度的发泄，她完全可以接受。
    之所以说是发泄，是因为「现实」中的奥蕾莉亚变成那样，是因为她强迫奥蕾莉亚继承前世的记忆。
    [现在会影响过去。]
    奥利维亚不想深究这种复杂的时间线法则。
    可以从现在回到过去。可以改变过去，而这又会影响现在。
    这就足够了。
    奥利维亚停下了脚步。眼前出现了一座熟悉的小屋。风中飘来浓烈的酒精味。奥利维亚苦笑一声，走上台阶。
    「开着呢，进来吧。」
    门自动打开了。奥蕾莉亚坐在简陋的木椅上。刚打开的酒瓶散发着烈酒特有的气味。
    「你来干什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我有话要说。」
    奥蕾莉亚猛地停下倒酒的动作，转头看向奥利维亚。然后，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奥蕾莉亚没有多说什么。她继续倒酒，一饮而尽，然后发出一声感叹。
    调整好姿势后，奥蕾莉亚开口说道。她的脸上带着一抹难得的平静微笑。
    「所以，你终于找到方法了吗？」
    「……什么方法？」
    「……嗯？」
    奥蕾莉亚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眨了半天眼睛，然后猛地灌了一口酒。奥蕾莉亚勉强保持着理智说道：
    「消灭魔神残渣的方法。你不是来告诉我你已经找到方法了吗……？」
    「…….」
    沉默就是答案。
    奥蕾莉亚，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她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她至今为止继承前世的记忆，都是为了这一天。
    「魔神的残渣。」
    奥利维亚会打败魔神。然后魔神的残渣会铭刻在奥利维亚的灵魂上。然后连环杀手会杀死这样的奥利维亚——。
    为了见证打破这可怕的循环的瞬间。
    但现在奥利维亚的脸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找到了消灭魔神残渣方法的样子。
    「……该死的。」
    还要继续这该死的循环吗？
    800次。她只数到了800次。之后就放弃了计数。因为仅仅是继承记忆就已经让她快要精神崩溃，过去和现在的界限也开始变得模糊。
    说实话，奥蕾莉亚已经没有信心了。
    「X的。X的。X的……」
    但她没有抱怨，是因为在她面前，有一个比她活了更久岁月的人。
    但现在……
    头晕目眩。她需要更烈的酒。奥蕾莉亚猛地站起身，从床底下拿出藏好的毒酒。不仅仅是烈酒，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毒酒。
    「奥蕾莉亚。」
    「……干嘛。」
    「现在可以说了吧？」
    「……说不说随便你。」
    奥蕾莉亚气鼓鼓地转过头去。她肯定又要让自己重复这该死的循环。而像自己这样善良又认真的人肯定无法拒绝，然后又会后悔。
    「又要重复同样的话-。」
    「你可以不用再做了。」
    「……什么？」
    「我说，记忆继承，你可以不用再做了。」
    奥蕾莉亚僵住了。哐当！酒瓶摔碎，发出刺耳的声音。但没有人去看酒瓶。
    「我就是来说这个的。」
    「……喂。」
    奥蕾莉亚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是在同情我吗？」
    她想放弃。痛苦，煎熬。她想停下来。
    但是，
    她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进入记忆(2)
    奥利维亚垂下视线。奥蕾莉亚的手正紧紧地揪着她的衣领。仔细想想，一直以来，都是她揪着别人的衣领，因为她不想被任何人轻视。
    但是。
    「我，我……我至今为止所承受的一切，可不是为了听你这种屁话。」
    唯独此刻，她知道自己不能松开这双手。
    「我……我放弃了享乐。我比任何一世都活得更加禁欲……！我抛弃了冲动，抑制了我的情感。你知道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奥蕾莉亚的胳膊颤抖着。
    她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因为眼前的人，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难以言喻的痛苦。
    「该死……艹！」
    奥蕾莉亚猛地甩开了揪着衣领的手。她没有扇奥利维亚耳光，而是厌恶地将视线转向窗外。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灌了一口酒。
    全知。
    当然，奥蕾莉亚并没有拥有堪称全知的知识。她只是比别人记得更多，更接近世界的秘辛而已。
    之所以能达到咒术的极致，也是因为长久以来积累的无数经验。
    在达到极致的那一刻，奥蕾莉亚曾短暂地感到喜悦。她能够召唤太古巨人，能够打开冥界之门，倾泻出近乎无限的灵魂。
    但是，当她第二次，第三次达到极致时，她明白了。
    没有喜悦。
    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喜悦。一切都无聊至极，味同嚼蜡，这种感觉快要把她逼疯了。
    所有的不规则都变成了规则。现在的世界对她来说不再特殊。她知道谁，何时，何地，如何，以及为什么死去。
    恶魔降临。大恶魔颠覆国家。魔王和魔神降临，然后奥利维亚将他们击败。
    当然，并非每次都完全相同。曾经不堪一击的王国，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坚不可摧。曾经连一周都抵挡不住恶魔攻势的南方，不知从何时起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驱逐恶魔。
    曾经国境被突破，损失惨重的帝国，变成了连恶魔入侵都不允许的大国，而那些只顾满足私欲的英雄们，也成长到足以独自对抗大恶魔的程度。这是奥利维亚带来的改变。
    但仅此而已。
    奥利维亚背负着魔神残渣死去的事实从未改变。
    『真TM操蛋。』
    奥利维亚究竟是如何忍受这一切的？这可怕的孤独，这可怕的痛苦。
    奥蕾莉亚本能地灌了一口酒。但她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唯一的感觉是毒药灼烧胃部的刺痛。
    味觉失灵了。曾经支配着她大脑的欲望和快感消失了。无论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重复几千遍之后，也会变得毫无意义。奥蕾莉亚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曾经率性而活，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但现在。
    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快感是什么。
    她崩溃了。很久以前，她的情感就已经崩溃，现实和过去的界限也变得模糊。普通的酒已经无法控制她的疯狂，所以她会在烈酒中混入毒草。因为肉体的痛苦可以掩盖精神的痛苦。
    奥蕾莉亚慢慢地深呼吸。
    在此之前，她认为这个问题太僭越，所以没有问出口，但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必须知道答案。
    「……那该死的魔神，为什么就消灭不了？」
    奥利维亚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做过一些推测。
    魔神是拉克缇娅的最终Boss。玩家在击败魔神的瞬间就会看到结局，然后选择是就此结束，还是开始新的轮回，创造更好的结果。
    正因如此，魔神不会消失。准确地说，是不应该消失。
    因为没有最终Boss的游戏本身就失去了意义。
    『……但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游戏了。』
    究竟是从游戏变成了非游戏，还是从一开始就不是游戏。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对不了解外部世界的奥蕾莉亚来说，这种推测毫无意义。她想要的不是自责，也不是道歉。
    只是真相。
    「我还不知道。」
    「……魔神的残渣，为什么总是寄宿在你的灵魂里？」
    「这个我也还不知道。」
    奥蕾莉亚露出了一副泄气的表情。
    「你不知道魔神为什么不断出现，也不知道如何消除魔神的残渣……你到底知道什么？说到底，你和我最初约定的时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对奥蕾莉亚来说，中间隔着几千年的时间，但对奥利维亚来说，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
    「然后呢？你说要停止记忆传承？」
    奥蕾莉亚脸上带着嘲讽的表情。但奥利维亚的表情却很严肃。
    「是你拜托我的。」
    「……什么？」
    「未来的你拜托我的。你……你已经撑不住了。」
    奥蕾莉亚脸色一变。
    「什……什么？别胡说八道！我……！」
    「你心里清楚。」
    宣告。奥蕾莉亚的身体僵住了。
    奥利维亚说得没错。她已经到达极限了。
    -记忆传承。到此为止吧。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她内心深处感到一丝轻松。她想到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过这种地狱般的生活了。
    然后下一刻，奥蕾莉亚感到了深深的自我厌恶。虽然她揪着奥利维亚的衣领，但那其实是源于对自身的愤怒。
    「……她不是我。我，我……我还能继续。」
    奥蕾莉亚的声音越来越小。从奥利维亚说出可以停止的时候开始，她就预想过自己可能会露出这种丑态。
    然后，真的发生了。
    奥蕾莉亚转过头。她并没有立刻转头，而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奥利维亚，然后摇摇头，灌了一口酒。
    「……走。」
    「奥蕾莉-。」
    「我会停止记忆传承的！所以你走吧！」
    奥利维亚没有起身。她仍然注视着奥蕾莉亚的背影。
    「滚啊，艹！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窝囊的样子……！」
    只要奥蕾莉亚不把发生的事情传递到下个轮回，「现实」中的奥蕾莉亚就不会崩溃。
    因为要继承的记忆本身就会消失。
    尽管达到了目的，奥利维亚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是因为担心奥蕾莉亚会继续记忆传承吗？不。她虽然自尊心很强，但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她不会把发生的事情传递到下个轮回。
    只是。
    她觉得这样结束是不对的。
    奥利维亚没有走出小屋，而是朝着奥蕾莉亚走去。
    「下一个轮回，就能结束了。」
    「……。」
    奥利维亚的声音一开始微微颤抖。但很快，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和笃定。
    魔神出现的原因？永久消除魔神残渣的方法？魔神残渣偏偏寄宿在她体内的原因？
    她不知道。即使是经历了数千次轮回的「奥利维亚」也未能找到答案。
    但即便如此，她之所以如此确信，原因很简单。
    与「奥利维亚」不同，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下一个」。
    所以，即使是谎言，她也必须表现出自信。她必须这样做。
    奥蕾莉亚嘲讽道。
    「……到现在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再来一次又能有什么不同？」
    奥利维亚没有说话。她并非无话可说，只是想给奥蕾莉亚一些时间冷静下来。
    「我，会以此为终结，不再把希望寄托于『下一个』。」
    「什么？」
    「所以，会不一样。」
    「……哈。」
    奥蕾莉亚的眉毛抽搐了一下。
    『……』
    这是久违的眼神。虽然这一世她还没有击败魔神，但无论如何，奥利维亚的眼神从某个时候开始就一直黯淡无光。
    其他人即使死了又活过来也无法察觉，但和她共享「秘密」的奥蕾莉亚却能感受到这细微的差别。
    但现在不同了。
    那双蓝眼睛里充满了光彩。那是消失了数千年的，令她无比怀念的，闪耀的自信。
    『……是什么时候呢？』
    她们最初立下这个该死的约定的时候。那时的奥利维亚也和她现在一样，眼神坚定。虽然她用性命相威胁，但奥蕾莉亚仍然将那时的记忆珍藏在心底，视为不可磨灭的回忆。
    -以后我也会继续击败它。一百次，五百次，无论多少次。
    当时她只是付之一笑。那可不是普通的怪物，而是魔神，竟然说要击败五百次。但奥利维亚真的做到了。不，她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仅仅是她记得的次数，就已经远远超过五百次了。
    「……你说不再寄托于『下一个』，这话当真？」
    「当真。」
    「你该不会是知道我会停止记忆传承，所以才故意骗我吧？」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以魔力起誓。」
    不等奥蕾莉亚开口，奥利维亚就对着自己的心脏起誓。深蓝色的锁链缠绕着奥利维亚的心脏。
    「你……。」
    「所以，你可以停下来了。」
    「……哈。」
    奥蕾莉亚苦笑了一声。她茫然地望着窗外，然后缓缓转过身。奥利维亚看到奥蕾莉亚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傻瓜。」
    说完这句话，奥蕾莉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第一百五十六章进入记忆(3)
    我和奥蕾莉亚敞开心扉，好好聊了一番。
    奥利维亚还有充足的时间，她知道多待几天也不会对现实造成什么影响。
    奥蕾莉亚拿来一个她珍藏的大碗，然后开始大口喝酒。她似乎觉得一个人喝不过瘾，便劝奥利维亚也一起喝。奥利维亚一开始拒绝了，但看到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就再也无法拒绝了。
    她们碰杯，然后疯狂地喝了起来。这是奥利维亚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喝酒，但令人惊讶的是，酒液顺着食道滑下，口感竟然意外的顺滑。奥利维亚的眼睛因为这味道而瞪得老大。
    「怎么样……？嗝，这可是大魔女，呃，奥，奥蕾莉亚大人……酿的毒酒哟？！」
    奥利维亚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把用来想办法消灭魔神残渣的时间都用来酿酒了。
    「这里，嗝。这里……风水宝地！自然之力也很充沛！没错！所以，嗝。我才选这里！」
    「选这里做什么？」
    「……当我的坟墓！来，别板着脸，干杯！」
    奥利维亚苦笑着。除了她自己以外，没人能预知她的命运。
    「干嘛不喝？嗝，进了我的家……就要遵守我的规矩！酒，嗝。必须一口闷！」
    奥蕾莉亚开始不停地抱怨。似乎积攒了很多怨气，连续三个小时都在自言自语。
    『奥利维亚，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你喝醉了，笨蛋。』
    ‘我没醉，混蛋！我是说，我本来以为你会放弃的。所以才顺着你的意思？但是，你小子就是不知道放弃。都死那么多次了，也该说句累了，可你一次抱怨都没说过。你是勇者吗？啊？你是勇者吗？你只是个魔法师。'
    『对啊，我是魔法师。』
    『所以，才说你很了不起！你没有勇者身份带来的压力，也没有父母兄弟被魔神杀害……但是，你却像勇者一样行动，像和魔神有仇一样行动！』
    『确实是那样。』
    『总之，不说那个了，我昨天算了一卦。你知道算出了什么吗？』
    『算出了什么？』
    『我被你杀了。不是别人，就是被你。哈哈哈。这合理吗？我被你杀了。被拯救了世界的大魔法师……杀了。』
    『……是吗？』
    『不管算多少次，结果都一样。所以我明白了。啊，我会被你杀掉。为什么会被杀呢？因为我以后会堕落成魔女？不。我不可能做那种蠢事。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杀了我，就是消灭魔神残渣的方法……』
    奥蕾莉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然后又放声大哭，一直哭到倒在地板上。
    明明刚才还说会被奥利维亚杀死。
    奥蕾莉亚毫无防备地躺着，就像一只被冲上岸的章鱼，四肢瘫软。她的眼角噙满了泪水。
    「…….」
    奥利维亚一点也没醉。到达一定境界后，即使想醉也醉不了了。
    『你也是一样吧。』
    奥蕾莉亚肯定也没醉。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
    『是为了让我更容易下手，才毫无防备地躺在这里吗？』
    奥蕾莉亚的预言从未出错。在数千次的轮回中，一次也没有。即使大恶魔们亲自降临，预言魔王和魔神即将降临人间，身为大魔女的她依然站在了人类这边。
    因为预言说，金塔主的弟子奥利维亚会打败魔神。
    所以她才装醉。既然注定要死在奥利维亚手里，她希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毫无痛苦地死去。
    奥利维亚没有掐住奥蕾莉亚的脖子，而是抓起了酒瓶。奥蕾莉亚独自一人喝着的，用火山毒蜈蚣酿造的毒酒。
    『真该死。』
    她打开瓶塞，一饮而尽。灼烧般的疼痛伴随着食道麻木的感觉。这酒很难喝，纯粹是为了制造痛苦而酿造的。
    奥利维亚立刻明白了这酒的目的。
    喝下这酒后，身体会变得迟钝。身体会像麻痹了一样僵硬，感官也会变得麻木。
    即使刺客来割断她的颈动脉，她也能毫无痛苦地死去。
    「我不会杀你。」
    「…….」
    「真的，我不会杀你。」
    奥利维亚话音刚落，奥蕾莉亚就蠕动着身体坐了起来。果然，她只是在装睡。
    「……为什么？」
    「至少今年不会，明年大概也不会。」
    「……你心里还是有杀我的想法吧？」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杀死你的不是我。』这句话她终究说不出口。
    她会死，这是注定的未来。她无法改变。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的想法？大魔法师奥利维亚竟然会不知道？」
    「……是啊，我不知道我的想法。」
    奥蕾莉亚盯着奥利维亚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告诉我肯定有你的理由吧？」
    「我真的不知道。」
    「在我几千年的生命里，说不知道的人里，没有一个是真不知道的。一个也没有。」
    奥蕾莉亚说着打了个响指。小屋的大小扩大了一倍，出现了一个带床的房间。
    奥利维亚闭上嘴，保持沉默。即使看到她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和泪痕，她也什么都没说。
    「睡一觉吧。」
    「你呢？」
    「我再喝点，然后睡觉。还得……洗把脸。」
    夜深了。缓过劲来的奥蕾莉亚爬进了隔壁房间。她睡不着。本来就没打算睡，也不想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魔神的残渣。』
    奥利维亚直觉这该死的残渣与「结局」有关。
    永久消灭魔神的残渣。奥利维亚推测这可能是隐藏的「第四个结局」。
    『……但是怎么做呢？』
    即使大魔法师「奥利维亚」和大祭司奥蕾莉亚经历了上千次轮回，也一无所获。
    她想起了奥蕾莉亚刚才醉酒时说的话。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杀了我，就是消灭魔神残渣的方法……
    不对。那不是消灭魔神残渣的方法。奥蕾莉亚的死，只是一个执着于「灭绝结局」的愚蠢玩家一厢情愿的想法造成的。
    『……该死。』
    酒真苦。
    *****
    三天过去了。
    奥利维亚一无所获。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所以她并不感到沮丧。
    似乎察觉到她要离开，叼着水烟的奥蕾莉亚问道：
    「要走了？」
    「待了很久了，该走了。」
    「三天算久吗？既然来了，就待一个星期再走吧。」
    虽然这么说，但她似乎还是舍不得奥利维亚离开。
    [剩余时间：31分21秒]
    奥利维亚也一样。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第一次有了休息的感觉。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她们之间分享了太多秘密？
    但她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美好的时光了。
    「我走了。」
    下次什么时候来？
    平时她肯定会这么说。但奥蕾莉亚却说不出口。因为她确信，她所期待的「下次」不会到来。正如预言的那样。
    如果奥利维亚再次来到这里，就不是像今天这样一起喝酒，而是为了杀死她。
    「……一路平安。」
    所以她才这么说。
    「别来送我。」
    奥利维亚没有回头，径直说道。如果她不说这句话，奥蕾莉亚肯定会目送她几个小时。
    就这样，奥利维亚原路返回。
    「……哈。」
    刚走出沼泽地，奥利维亚就抬头看着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时间到。]
    她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旭日初升的天空。
    『为什么能看到天空？』
    她明明是在小屋里制服奥蕾莉亚的。
    奥利维亚一边想着，一边慢慢低下头。
    『……嗯？』
    一个摆出戒备姿势的连环杀手。
    他浑身散发着凶恶的气息，一脸警惕地盯着奥利维亚。
    不仅是连环杀手，洛克帕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们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她。
    「你们在干什么？」
    「……您回来了。」
    短暂的沉默后，洛克帕开口说道。
    「太好了。」
    洛克帕松了口气。
    「什么太好了……」
    奥利维亚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环顾四周。
    周围的一切都被死亡的寒冬所笼罩。
    第一百五十七章太晚了(1)
    奥利维亚把疑问咽了回去。
    周围弥漫着令人战栗的极寒魔力。这分明是她自己的力量。洛克帕和连环杀手眼中流露出的恐惧、害怕、不安，这些情绪也都是冲着她来的。
    「……我？」
    奥利维亚收回极寒魔力，陷入了沉思。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使用线索的过程中，身体曾自行行动过。以往，无论她在线索中停留多久，现实世界都只是过去了一瞬间。
    然而，这次似乎并非如此。
    难道是魔神的残渣再次附身了？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太对。如果是魔神，没理由放过他们。
    那么，要么是身体自己动了，要么是另有其人在操控她的身体……
    这世上，真的存在精神力强大到足以操控奥利维亚的人吗？
    「果然，您不记得了。」
    洛克帕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刚才的奥利维亚实在太反常了。虽然连环杀手撕裂结界窥探内部是他的错，但如果是平常的奥利维亚，肯定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您撕裂了结界，并向他发射了魔法。」
    「……我？」
    「哈哈，差点就死了。」
    幸好没有受伤。
    「治疗……结束了吗？」
    「嗯。虽然要等她醒来才知道具体情况，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精神失常了。」
    「太……太好了……真的……」
    洛克帕虽然被师父砍断了一只手，却依然由衷地为师父的康复感到高兴。
    「……唔……」
    小屋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洛克帕的身体微微颤抖，却不敢走进小屋。
    这很正常。
    [我甚至不了解师父的点滴过往。]
    说是师父，其实奥蕾莉亚更像是他的父母，将他这个孤儿一手带大。如今要面对这样的师父，他自然会感到恐惧多于期待。
    「我……就在这里等着。」
    奥利维亚决定尊重他的想法，毕竟他需要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她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想着。就算没有继承记忆，奥蕾莉亚也不至于攻击她吧。
    『她总不至于把所有记忆都删了吧？』
    奥蕾莉亚应该只会删掉几次回归的记忆片段。就算是为了未来的自己，她也不可能舍弃与好友把酒言欢的珍贵回忆。
    而当奥利维亚与奥蕾莉亚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别傻站着，给我倒杯水。」
    奥利维亚正要从亚空间里取出水，奥蕾莉亚却咂了咂嘴。
    「没眼力见的家伙。」
    「总不能给病人喝酒吧。」
    「对我来说，酒就是药。我们这些术士都是这样的。不过，比起其他家伙，我已经算好的了，至少我不是一年365天都醉生梦死。」
    奥利维亚苦笑一声，从架子上取下一瓶酒。
    『这是……』
    在线索中看到的那瓶用火山蜈蚣酿造的毒酒。
    奥利维亚悄悄地放下这瓶酒，拿起了旁边的另一瓶递了过去。
    「……这下舒服多了。啊，真爽。好久没有这么清醒了。」
    奥蕾莉亚砸吧着嘴说道。
    「看来还没完全好，记忆断断续续的。嗯……再喝一瓶应该就好了。对，就再来一瓶。」
    她的记忆很可能被大量删除了。但奥蕾莉亚只会意识到记忆的空白，却不会想起空白中原本的内容是什么。
    『她应该处理得很干净吧。』
    奥利维亚伸手扶起奥蕾莉亚。
    「对了，现在是几年？帝国历。我在小屋里喝酒都喝忘了时间了。」
    「993年。」
    「……993年？那岂不是比我说的5年期限还多过了一年。你……没事吧？」
    「大概吧？」
    怎么可能没事。不久前她的身体还被魔神的残渣还是什么东西给占据了呢。
    奥利维亚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总之，你之前那个预言，『5年之内不来月之魔境，你的诅咒就无法挽回了』，就是那个。」
    「……没错。」
    奥蕾莉亚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清醒过来就要面对如此绝望的局面。
    「那是什么？」
    奥蕾莉亚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
    「……魔神。不是魔神的残渣……而是真正的魔神。」
    奥利维亚愣了片刻，然后语速飞快地说道。
    「那你说的5年是怎么回事？你说你能保持清醒的极限是5年，所以才那么说的，对吧？因为清醒的时候可以用咒术治疗。」
    「那也没错。但是……太迟了。5年前我还能想办法，但现在不行了。」
    「才差1年而已？」
    「……不是才差1年，而是整整差了1年。」
    奥蕾莉亚像是要让她亲眼看看似的，从架子上翻出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与魔法师用的不同，术士的水晶球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你自己看吧。这1年的差距有多大。」
    「……怎么看？」
    「把手放上去，注入魔力。」
    奥利维亚照做，将魔力注入水晶球。
    哗——！苍白的月光从水晶球中喷涌而出。诡异的光芒逐渐扩散，将奥利维亚的意识包裹。
    现实世界开始扭曲，幻象浮现。
    陌生的，却又似曾相识的景象在她眼前展开。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黑暗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魔神。
    仅仅是对视一眼，侍奉神明的祭司和圣骑士们就纷纷倒下。但也有人屹立不倒。
    熟悉的面孔。
    『格雷西亚！飞得再高一点！』
    成为大魔法师的三位弟子，一边鼓励着失去意识的魔法师们，一边施展神圣咒语。
    『该死，为什么偏偏要在陆地上战斗！这里没有海浪，我只能发挥一点点力量！』
    『哈哈哈！所以才让你好好锻炼身体啊。』
    驭浪者埃斯蒂，武王阿谢·巴尔塔。
    『全知全能的艾特尔啊。您的虔诚信徒们此刻正站在圣战的前线。请赐予我们力量！』
    圣女丽贝卡。
    『……竟然不能和维亚并肩作战。这都是因为你，基尔公爵。如果你再强一点，我就不用出手了。』
    『很抱歉没有比魔王更强。小心左边，它来了。』
    金塔主梅丽娜，剑圣基尔。
    还有。
    『……那玩意儿，能赢吗？』
    『呵，我居然看到你这个疯丫头害怕的样子了。』
    连环杀手，以及大术士奥蕾莉亚。
    而站在最靠近魔神的地方的，是。
    『上吧。』
    大魔法师奥利维亚。
    呲呲呲呲……
    幻象逐渐消散。奥利维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小屋。
    「……那是什么？」
    「那是你5年内赶到的情况。而这个是……」
    奥蕾莉亚深深地叹了口气，递给她另一个水晶球。如果说之前的那个水晶球只是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那么这个……是凶兆？不，仅仅用这个词不足以形容。
    毁灭。或是终结。
    「……先看看吧。」
    奥利维亚咽了口唾沫，将魔力注入水晶球。
    呼！
    一种被吸进去的感觉。奥利维亚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但她的意识已经被吸入某个地方。
    远处。
    她看到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怪物们蠕动着。成千上万，数以十万计的怪物蜂拥而至，撕咬着血肉。
    即使用法术击碎、炸开它们的甲壳，也会有更多的怪物涌上来。
    而对抗这些怪物的，只有。
    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
    幻象中的自己一边压制着不断涌现的疯狂，一边奋力战斗。由于施展魔法并不容易，她便徒手抓住那些小怪物。
    咔嚓。
    撕扯，粉碎。紫色的体液飞溅，灼烧着她的皮肤。
    『这就是……我的未来？』
    她举起太古之杖，倾尽所有魔力，将怪物们一一消灭。
    杀戮，杀戮，再杀戮……最终。
    「…….」
    黑暗逐渐消散。
    奥利维亚抬起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小屋。
    「……刚才那个，是真的？」
    「…….」
    没有回答。但奥利维亚无法掩饰内心的绝望。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奥蕾莉亚的预言从未出错。
    「我会……变成那样？」
    不可能。就算被魔神夺走身体，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夺回来。
    就像上次那样……
    奥利维亚咬紧嘴唇，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她不想动弹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太晚了(2)
    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的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绝望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果这就是她的「命运」，那她至少要竭尽全力，才不会留下遗憾。
    而且，如果真的不行，或许可以像上次那样借助任务的力量。
    「没错，你想得对。哭哭啼啼的可不像你。」
    奥蕾莉亚吸着烟斗，像是在鼓励她似的说道。
    「……到底是什么人会一边抽烟一边鼓励别人啊。」
    奥利维亚没好气地小声嘀咕着，奥蕾莉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羡慕的话你也来一根啊。」
    奥利维亚正要走出小屋，奥蕾莉亚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就打算回你师父那儿了？知道她在哪儿吗？不知道的话我帮你算一卦？」
    梅丽娜大概待在神圣王国。虽然在阿斯莫德斯的「镜子」里没有出现她的身影，但考虑到她的弟子们都在那里，应该没错。
    「没关系。我大概知道师父在哪儿。你呢？会继续待在这里吗？」
    「……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奥利维亚刚想问她要做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闭上了嘴。
    奥蕾莉亚教过的弟子总共有十个。就算没见过面，也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关系。虽然是因为暴走，但奥蕾莉亚肯定对夺走弟子们的性命感到非常内疚。
    就算不是正式的祭祀，至少也会举行个简单的慰灵仪式吧。
    奥蕾莉亚大概会在那之后加入他们。
    「我会在合适的时候过去的。圣女……人倒是不错，但和我不是很合拍。」
    或许还会更晚一些。
    奥蕾莉亚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连环杀手。
    「话说，你打算一直带着他？他现在是老实了，但总有一天会搞出大乱子的。」
    这也是奥利维亚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就算连环杀手再强，他那性格也根本无法与其他人合作。要是让丽贝卡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样子……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那把他交给你…….」
    「你疯了吗？」
    奥利维亚遗憾地咂了咂嘴。看着她的奥蕾莉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
    「其实，我倒是有个让他听话的法子……」
    「什么法子？」
    瓶子里装着令人不安的魔力。
    「这是顺从药剂。当然，那疯子的抗药性很强，效果可能不会那么立竿见影……但至少他不会轻易违抗你的命令。每次行动都会犹豫，会迟疑。」
    奥利维亚问道。
    「怎么用？」
    「刻上你的魔力，然后让他喝下去。顺便提醒一句，要是给普通人喝了……」
    砰！奥蕾莉亚张开双臂，微笑着。
    奥利维亚很想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连环杀手抗药性强的，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接过药剂，塞进了亚空间。
    奥利维亚径直走向月之魔境的出口。奥蕾莉亚运用魔力，掩盖了奥利维亚的气息，避开了周围的视线，为她送行。
    就在奥利维亚即将迈出脚步的瞬间，奥蕾莉亚传音道。
    [……给你一个忠告。你活着的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金塔主是你师父，没办法，但其他人还是像现在这样蒙在鼓里比较好。]
    奥利维亚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生还」所带来的影响。
    也许会有人短暂地高兴一下。但也会有人想要惩罚那些把她逼到如此境地的人，最终演变成一场大战。
    『问题是，这场战斗的主体都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者。』
    只考虑他们各自的职位，就算爆发战争也不奇怪。
    『……首先得去见梅丽娜。』
    去见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
    皇女宫。
    直到6年前还是个不起眼的宫殿。除了是皇帝独女的住所之外，没有任何优势的这里，如今却成了渴望升迁之人的跳板。
    而在最顶层，一男一女正在交谈。
    「阿丽娅。」
    「请说，哥哥。」
    「……北方魔物肆虐，神圣王国与帝国断交，东部联盟的新盟主对我国也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您了解得很清楚呢。」
    那是无比从容的微笑。皇太子却从那微笑中感受到了令人作呕的虚伪。曾经纯真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扭曲？为什么？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而已。
    「北方的骑士和士兵每天都有数百人伤亡。这是因为神圣王国派出的治疗祭司数量锐减。我听说……这件事和你有关。」
    不用问是谁告诉他的。阿丽娅敏锐的头脑瞬间得出了答案。
    圣女丽贝卡。
    阿丽娅用嘴唇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圣女对帝国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是在5年前。
    奥利维亚被大恶魔阿斯莫德斯掳走的当天。
    从那天起，帝国境内所有光明教团都撤走了。虽然没有直接发表敌对声明，但没人不知道神圣王国和帝国的关系破裂了。
    虽然很心痛，但也无可奈何。因为阿斯莫德斯的介入如同天灾一般。
    「是圣女这么说的吗？」
    没有回答。
    不，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太子殿下。您大错特错了。您以为您和神圣王国的密探接触，我会不知道吗？」
    皇太子僵住了。
    「我知道，只是默许了而已。」
    「…….」
    与亲爱的哥哥锐利的目光对视，阿丽娅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疼痛，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我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了。』
    皇太子的瞳孔颤抖着。那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背叛带来的震惊。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吗。」
    把两位皇子强行推入战场，自己则在背后默默积蓄力量。当二皇子的支持势力——魔法师学会因为基尔公爵的揭发而垮台时，阿丽娅的匕首已经抵在了皇太子的下巴上。
    「我不会否认。」
    阿丽娅苦笑着。
    她本不想和哥哥们争斗。他们都具备明君的资质，无论身处哪个时代，都能复兴帝国。但是，这还不够。
    不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毁灭。
    最终，只有她能做到。
    「……你打算发动战争吗？」
    「世事难料，总要提前做好准备吧。」
    「听起来像是圣女要发动战争。」
    阿丽娅转过头，看向窗外。那是金塔所在的方向。
    「怎么会呢。就算圣女再怎么讨厌我……」
    阿丽娅的话没能说完。
    轰隆。
    身后传来的声音。皇太子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皇家骑士们无力地倒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太子试图拔出腰间的佩剑。他是帝国的皇太子。虽然比不上剑圣基尔，但他拥有与一国皇太子相匹配的实力。他身上散发出的清晰斗气就是证明。
    但是。
    啪。
    「别拔剑，哥哥。」
    「……！」
    「我不想看到哥哥白白送死。」
    无形的力量紧紧地束缚着皇太子的身体。
    「你，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拥有了这种力量……」
    「请放心，这不是什么邪门歪道。只是魔法而已。」
    阿丽娅苦笑着结了个手印。
    「太子殿下与我无关，可以送他回去吗？」
    她对着虚空说道。
    没有回应，但阿丽娅以微笑回应。
    「走吧，哥哥。」
    「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唰！
    皇太子被光芒笼罩，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的皇太子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转移魔法……！』
    将他人而非自身转移的空间系魔法。
    除了金塔主之外，任何魔法师都难以做到的事情，阿丽娅却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果然，您还活着。」
    阿丽娅恭敬地低下头。
    「金塔主，梅丽娜·迪维埃大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太晚了(3)
    嗤嗤嗤!
    空间扭曲，梅丽娜从裂缝中现身。
    「……你知道了。」
    「我没有确信，只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曾相识？」
    「金塔主失踪的时候，我还以为有人在猎杀我们。当听到港口城市伊卡尔和阿提拉山脉出现雷暴的消息时，这种猜测达到了顶峰。」
    阿丽娅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但是半年后，我得到了他们还活着的消息。他们隐居在阿提拉山脉深处。」
    「所以，你推测我也还活着？」
    阿丽娅点了点头。
    「……合乎逻辑。」
    不愧是魔法师的思维方式。
    「你看起来很轻松啊。你认为我不会杀你吗？」
    「怎么会呢。梅丽娜大人不会被私人感情所束缚，这一点我很清楚。」
    阿丽娅苦笑了一下。
    「我之所以轻松，是因为我确信梅丽娜大人杀不了我。」
    这是挑衅吗？
    不「杀」和「不能杀」显然是不同的。
    梅丽娜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但她并没有用魔法压制阿丽娅。既然龙族之主们不在，阿丽娅的性命随时可以取走。
    那么，没有立即杀死她的理由。
    『如果我想杀她，随时都可以。』
    虽然阿丽娅在空间魔法上似乎颇有造诣，但比起梅丽娜还差得远。
    「你这么想的依据是什么？」
    「如果您现在杀了我，与我志同道合的人会非常愤怒。」
    阿丽娅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她的脸上，只有来自对未来洞察的绝对自信，仅此而已。
    「两位龙族之主、暗主、恶魔猎人、革命家，以及侍奉世界树的德鲁伊。他们要么是一个种族的统治者，要么是一个群体的领导者。」
    如今与神圣王国的摩擦已经浮出水面。温和派的皇女一旦死去，战争将不可避免地全面爆发。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而金塔主您的战力，只有圣女和剑圣基尔·罗特希尔德。就算我死了，我们这边有六个人，而你们那边只有三个。」
    武王和埃斯蒂在奥利维亚出现之前，会一直保持中立。
    毕竟，他们对世界毁灭与否根本不感兴趣。
    非对称战力就已经如此，对称战力方面皇女一方也占据绝对优势。多亏了奥利维亚的弟子们，才勉强维持现状。如果没有他们，恐怕几场战斗下来就会全军覆没。
    「我……死？」
    「是的，金塔主您并不惧怕死亡。」
    「……。」
    「但是，您也不会让『她』用生命守护的这个世界，再次被鲜血浸染……」
    就在那一刻，原本坐着的梅丽娜如同闪电般向阿丽娅的脖子射出一道风刃。
    嘶啦——!
    「……不是吗。正因如此，金塔主您杀不了我。」
    风刃中蕴含的魔力相当强大，但还不足以穿透阿丽娅的护盾。因为梅丽娜手下留情了。
    阿丽娅泰然自若地再次端起茶杯。
    「就像现在这样。」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梅丽娜的魔力因愤怒而翻涌。
    梅丽娜窥探过奥利维亚的无数过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奥利维亚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付出了多少，也知道奥利维亚前世犯下的杀戮并非出于她的本意。
    但是阿丽娅怎么会知道这些？
    而且，就算她知道，为什么……
    阿丽娅毫不在意，用魔力从书房里取出一本书。
    「您知道《雷奥德兰特编年史》吗？这是一部最近在年轻人中很流行的小说。」
    「……你想说什么？」
    「这部小说中出现的反派都有各自的故事。不公平的待遇、悲惨的身世、深仇大恨、崇高理想……诸如此类。」
    沉默良久的阿丽娅继续说道。
    「一旦贩卖悲情，反派就会博得他人的同情，就不再是真正的反派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反派。」
    阿丽娅补充道。
    「啊，我并不是在影射『她』，请不要误会。」
    梅丽娜的目光锐利地盯着阿丽娅。
    灿烂的金色光芒从她的眼中流泻而出。
    梅丽娜强大的运算能力立刻推测出阿丽娅所说的「反派」是谁。
    「你说的反派，是你自己吗？」
    「我相信我的行为是正确的。」
    她没有否认。
    但阿丽娅碧蓝色的眼眸中，那份自信没有丝毫动摇。
    「杀死拯救了世界数百次的我的弟子，是正确的？」
    「虽然我不知道有数百次那么多，但是，是的。我相信这是正确的。」
    梅丽娜的眼神冰冷地沉了下去。阿丽娅直觉到，她已经放下了最后一丝犹豫。
    梅丽娜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说道。
    「……我看错人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我竟然把像你这样的人当做一生的朋友，我的弟子真是太可怜了。」
    「现在朋友之间也会互相残杀了吗？」
    「前世救你一命，是个错误。我当初就应该让你冻死。」
    「总有一天，您会明白那并不是一个错误。」
    「……真是狂妄至极。」
    梅丽娜缓缓起身，俯视着阿丽娅。
    「我现在就想挖出你那双放肆的眼睛……但那样的话，将来复活的我的弟子会伤心的。」
    话音刚落，梅丽娜的眼中迸发出凌厉的金色光芒，但阿丽娅平静地承受着她的注视。
    如果不是在不远处感受到了龙族之主的气息，梅丽娜真的会挖出阿丽娅的眼睛。
    「感谢您的宽宏大量。」
    「……别指望基尔公爵会手下留情。等他出关之日，战争将不可避免。」
    达到至高境界的战斗，已经不再属于「战斗」这个词的范畴。就像塔主之间的战斗，不知不觉就会演变成两座魔塔之间的势力之争。
    梅丽娜不想发动战争，但也不打算阻止已经发生的战争。
    到那时，她要第一个审判这个放肆的皇女。
    「到那时，你就会明白。你错了。」
    梅丽娜说完，便扭曲了空间。当阿丽娅放下茶杯时，那强大的存在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
    阿丽娅望着梅丽娜消失的方向，说道。
    「我没有错。」
    *****
    嗡——……!
    虚空撕裂，一男一女现身。这超越了空间魔法范畴的次元转移术式，
    表明他们是从月之魔境中逃脱出来的。
    「呜，呃……头晕。」
    无视因次元转移后遗症而神志不清的连环杀手，奥利维亚迅速环顾四周。
    月之魔境的入口是固定的，但出口却是随机的。
    说得难听点，次元门甚至可能在皇宫正中央打开。
    『……还好不是在城市里。』
    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荒郊野外。连采药人都避之不及的险峻山脊就是证据。
    「奥利维亚，我，我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别装了，闭嘴。」
    「……哦。」
    连环杀手咂了咂嘴，蹲在奥利维亚身旁。奥利维亚看了他一眼，便把他推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
    「……怎么了？直接去神圣王国不就行了吗？你这样的魔法师，很容易就能找到坐标吧。」
    问题不在于坐标。
    奥利维亚没有多做解释，而是迅速展开屏障，隐藏魔力。察觉到异样的连环杀手也收敛了斗气。
    咻……!
    在蜿蜒曲折的山脊之间，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痕迹。山峰也过于锋利，不像是被风蚀的。
    咻……!
    就好像是被锋利的剑削掉的一样。
    而且，不断有东西碰撞的声音传来。如果只是这样，奥利维亚也不会展开屏障。
    「这，这不太对劲啊……？」
    那连环杀手都感到害怕，可见这股气息有多么凶险。
    『这是……』
    奥利维亚很清楚这股气息的主人。
    剑圣，基尔·罗特希尔德。
    『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奥利维亚咽了咽口水。
    第一百六十章这就是我的剑(1)
    奥利维亚失踪的那天。
    基尔没有向帝国告知一声就开始了闭关修炼。
    他意识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阿丽娅公主，所以他无法再信任帝国。
    但他也不能对公主下手。他的本家罗特希尔德家族位于帝国的中心地带，如果他刺杀公主，那么受到惩罚的肯定是罗特希尔德家族，而不是他自己。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原因。为了将梦中自己达到的境界，那一瞬间浮现的模糊景象完全铭刻在肉体上，他也需要闭关修炼。
    咔嚓……！
    多亏了圣女丽贝卡的关照，通往基尔隐居山脉的所有道路都被圣骑士们控制着。这是为了帮助他完全专注于修炼。
    唰——
    每当大剑挥动时，洞穴里都会回荡着静谧的声音。但其中蕴含的斗气却绝对不平静，仿佛随时都要将眼前的敌人撕碎一般汹涌澎湃。
    周围被撕成碎片的魔物尸体就是证据。基尔抖落了大剑上的血迹，低声说道：
    「……好多啊。」
    他选择闭关的洞穴里，几年前开始出现魔物。起初是最常见的虚空虫，下个月是喷射触手的怪物，再下个月是比之前更强的魔物。
    就这样过了五年。
    血肉、骨头、内脏、血液……
    魔物的残骸散发着扰乱人心智的毒气。本来任何人待在尸体堆积如山的环境里，精神都会崩溃。
    基尔待的洞穴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丢弃魔物尸体的垃圾场。填满一个洞穴后，就用剑气开辟新的洞穴。然后再把尸体填满。
    梦中的他所展现的剑，是为了守护某人的剑。
    咚，咚。
    而如今基尔选择的剑是……
    *****
    「……。」
    四周弥漫着腐烂的气味。奥利维亚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你待在这里。」
    她把连环杀手关进结界后，走进了洞穴。
    心脏快速跳动了两下，周围的自然之力便涌入奥利维亚的心脏。其中蕴含的浓郁死气，沿着奥利维亚的血管脉动一周后便被净化了。
    哗——！
    奥利维亚标志性的蓝色魔力吞噬着死气，不断向前推进。
    在远处注视着这一幕的连环杀手咽了口唾沫。
    「……疯了。」
    kuooooooo！
    潜伏在尸体间的魔物突然窜出，径直朝奥利维亚扑去。
    但还没等它张开嘴，一道闪光闪过，便将魔物化为了灰烬。
    『……没想到通道已经打开了。』
    奥利维亚一脸无奈地环顾四周。
    她似乎明白基尔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地方闭关了。
    gooooooo……
    散发着不祥死气的裂缝。连接魔界的通道就在这里。
    这不是大恶魔制造的。他们人为制造的通道无法永久地喷吐魔物。最多喷出几百到几千只魔物，一旦没有魔物再涌出，就会自行关闭。
    但这里散落的尸体至少有上万具。
    这意味着这个通道已经与魔界半永久性地连接了。
    『本来想直接过去的，但是……』
    就算基尔的精神力再强，长时间暴露在这种死气之下，情况也会不一样。
    有必要确认一下。
    越往深处走，魔物的形状就越凄惨。入口处还能看到被利落地斩杀于要害的尸体，而现在，到处都是被撕碎的尸体。
    奥利维亚认出了一只魔物的身份，不禁张大了嘴。
    『这是……特里赛德？』
    巨大的身躯，数十条形似树根的腿，以及躯干上镶嵌的数百只眼睛。
    足以摧毁一座魔法塔的高阶魔物，竟然被撕成了碎片。
    『……现在就出现这种级别的魔物了？』
    高阶魔物穿越通道的时期是在故事的极后期。其中，特里赛德这种级别的魔物出现的时间，大约是魔王降临即将到来的时候。
    数千次的轮回中，魔物出现的时间从未改变过。
    除了现在。
    『……时间被提前了。』
    最迟明年，最快今年年底。
    奥利维亚预感到末日即将来临。
    奥利维亚继续往深处走去。
    咔啦啦啦啦！
    黑暗中回荡的剑鸣声越来越清晰。
    奥利维亚握紧了太古之杖。从她一路走来看到的剑痕推测，现在的基尔强大到没有太古之杖就无法匹敌的程度。
    [给你个忠告。金塔主是你的师父，没办法，但其他人最好还是像现在这样，不知道你还活着。]
    她也想这么做。但她不能放任可能已经变成疯子的基尔不管。
    因为接下来的计划里，基尔是不可或缺的。
    「基尔。」
    大剑在半空中猛地停了下来。机械般挥剑的基尔转过头看向奥利维亚。
    他的眼神依然是深邃的墨色，但却充满了疲惫和浑浊。原本整齐的短发已经长到了肩膀。基尔眨了半天眼睛，才认出奥利维亚。
    「你是……？」
    他一开始的声音微微颤抖。从那沙哑而干裂的声音中，奥利维亚立刻明白了基尔过去五年是如何度过的。
    你这傻瓜。
    「你是……奥利维亚吗？」
    「这不是废话吗……」
    「你，当时奄奄一息。」
    基尔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完全失去意识的你，不可能从阿斯莫德斯手中逃脱。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阿斯莫德斯决定不杀你。」
    为什么大恶魔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怎么想，都没有留下她的理由。
    「我在这里闭关了五年，遇到了很多魔物。其中也有一些被称为多普盖尔的家伙。」
    基尔注视了奥利维亚片刻，然后从虚空中拔出了一把剑。
    只要意志不屈，就永远不会折断的剑。
    心剑。
    虽然还没有完全领悟真谛，剑的形态还有些不稳定，但基尔手中握着的确实是心剑。
    「我再问一遍。你是奥利维亚吗？」
    gooooooo……！
    事态的发展出乎意料，奥利维亚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的怀疑本身是合理的，无可辩驳。
    就连奥利维亚自己，也是在意识到体内寄宿着魔神的残渣之前，都没有察觉到阿斯莫德斯的真正意图。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基尔现在的行为是强词夺理。
    五年间就达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境界，却连奥利维亚的魔力都分辨不出来，这本身就说不通。
    「……哈。」
    奥利维亚与基尔对视片刻，摇了摇头。
    在他眼中，微弱的情感在涌动。
    奥利维亚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情感是什么。
    原来如此。
    「基尔，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毫不留情地与你一战。但那样的话，这附近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
    「所以别找借口了，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会答应你的。」
    奥利维亚说完，基尔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从他的眼神中，奥利维亚感受到了基尔的意志。
    他会用剑，而不是用语言来回答。
    奥利维亚没有再追问。她举起法杖，指向了基尔。
    gooooooo……！
    锋利的空气无限高涨。
    「我会全力以赴。」
    噼啪啪！
    话音刚落，奥利维亚的指尖便迸发出强烈的电光，数百道闪电顺着洞壁飞射而出。
    正如她所说的「全力以赴」，奥利维亚的攻击毫无破绽。熟练的剑士或许能斩断几道闪电，但也仅此而已。因为她已经扭曲了魔法的轨迹，让对方不得不承受攻击。
    唰——
    就在这时，基尔动了。在他意志的驱使下，墨色的心剑优雅地旋转。
    雷电与心剑接触的瞬间，即将爆炸的魔力便消失了。
    尽管那里不存在「斩击」的动作，但雷电确实被斩断了。
    但奥利维亚并没有慌张。基尔既然已经达到了心剑这种至高境界，做到这种程度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之后就算他横向挥剑，也能展现出纵向斩击的技艺吧。
    唰——
    驱散残余魔力的基尔再次摆好了架势。剑术最基本的架势。
    中段式。
    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浑浊。
    他以平静的眼神，等待着奥利维亚的下次攻击。
    他没有主动进攻，但也没有退缩。
    仿佛要永远守护着什么人一样。
    剑圣，基尔·罗特希尔德。
    他的意志，闪耀着光芒。
    第一百六十一章这就是我的剑(2)
    我与战士交手的经验可谓丰富。
    与战士对决，最重要的是速度，以及足以骗过他们极致感官的精妙魔法。
    迄今为止，我使用的所有魔法都是这种类型。
    但与真正的「强者」对决，这一切都只是基础。
    最终决定胜负的，是威力。
    以及足以倾泻出令对手无法招架的海量魔法的运算能力。
    奥利维亚的心脏快速搏动，将魔力运转至全身。她的心脏如今已与自然完全融合，蜕变成了世界的一部分。
    她的心脏蕴含着寒冰之力。雷电与寒冰共鸣。奥利维亚选择这两种看似毫无共通之处的属性，是因为它们同时使用时，威力会得到惊人的增幅。
    此前，她都是将两种属性分开使用。这意味着，她从未展现过真正的「全力」。
    zezezeze！
    奥利维亚的肩胛骨处涌现出蓝色雷流。雷流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一般，无法完全伸展，只能在原地盘旋。当奥利维亚以自然之力凝聚而成的冰之精华吞噬雷流的瞬间，一对蓝色的光翼猛然展开。
    [发动超凡魔法，「二重融合」。]
    [融合元素：雷流，冰晶]
    chalelelele！
    这对美丽的羽翼，让人联想到天使。精心雕琢的数千根羽毛中，蕴含着连巨龙都无法言喻的庞大魔力。
    [超凡魔法，天翼。]
    奥利维亚的身体缓缓升上天空。
    如果奥利维亚的头顶有光环，任何人都会将她视为降临凡尘的天使，她散发出的气息是如此高洁。
    「…….」
    基尔没有后退。他拔出的心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他惯用的大剑形态。
    正因为已经触及到剑道的极致，基尔才能理解奥利维亚此刻的境界有多么惊人。那些看似只是普通的羽毛，每一根上都铭刻着堪比大魔法的魔法阵。
    奥利维亚一招手，一根蓝色的羽毛出现在她的手中。
    蕴含着两种属性的羽毛接触地面的瞬间，原本狭窄的洞穴内部开始无限扩张。这是将雷电的扩张属性应用于空间本身的结果。
    暂时不用担心周围会被波及了。
    「……你上次没用过这个魔法。」
    「因为这是单体魔法。」
    奥利维亚的身影缓缓升起。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冬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左右飘散。
    虽然准备时间很长，但威力也同样巨大的对人魔法。
    即使是奥利维亚，也无法控制这种程度的魔法。这也是她一直没有使用这种高阶魔法的原因。
    不顾及对方性命的魔法。
    一旦命中，就会死亡。
    即使只是擦伤，结果也一样。冰晶会让肉体在细胞层面坏死，而比冰晶更快侵入体内的雷电，会让所有脏器失去功能。
    触及真理的高阶魔法都是如此。她之前之所以能使用太古之杖，是因为它强化的是魔力本身。
    但现在，她可以使用这种高阶魔法了。因为，现在的基尔已经多少触及到了「极致」。
    他应该可以破解。
    『……如果不行的话，就会死吧。』
    奥利维亚的碧眼，闪耀着冰冷的光芒。她已经下定决心。
    「开始了。」
    奥利维亚的羽翼向前挥动的同时，无数羽毛划破空间，射向基尔。
    sagegeggege！
    刹那间，数十次剑击交错，将羽毛斩断。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斩断。在与羽毛接触的瞬间，基尔读取了魔力的排列，然后精准地沿着纹理将其切开。
    sa-
    与心剑接触的羽毛消散，化作自然的一部分。
    仅仅是接触就会引发剧烈爆炸的魔力羽毛的中心，基尔一步未退，坚守着自己的位置。
    空间剑，第九式。
    守护剑。
    基尔的剑每次挥动，都会产生残影，这些残影形成了巨大的墙壁。
    他滴水不漏地抵挡着奥利维亚的魔法，没有让任何一次攻击得逞。
    kuāng！
    羽毛像活物一样，不断寻找着空隙攻击，但基尔的身体安然无恙。
    沉默的基尔开口了。
    「……如果现在的我还没有达到极致。我应该会感到难以抵挡你的魔法。」
    羽毛接连断裂。
    「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吃力。」
    奥利维亚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冷。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在虚空中凝聚雷电。
    只是，寂静无声。雷电特有的爆炸性噪音被她隔离到了其他空间。奥利维亚并不满足于此。她将魔力操控到粒子层面，连雷电的光芒也一并隔离。
    于是，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的雷电诞生了。
    基尔知道，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奥利维亚以比高速飞行的雷电更快的速度进行魔法运算，将声音和光芒隔离到了其他空间。
    基尔闭上了眼睛。在这种情况下，视觉只会成为阻碍。就算奥利维亚掩盖了雷电的气息，也不可能消除雷电的运动轨迹。雷电此刻正不断缩短与基尔之间的距离。
    空间发生了细微的扭曲。这是雷电强行挤入空间，周围空间为了填补空隙而扩张造成的现象。
    在感知到这一点的瞬间，基尔的大剑动了。他将沉重的力量灌注于肩膀。这股力量不是正面硬接就能承受的。基尔将意识集中到极致，将雷电的力量卸开。
    骨骼发出呻吟。
    但是，他还能承受更多。
    看到基尔肩头流血，却依然眼神坚毅，奥利维亚不禁苦笑。
    可以断言，来到这个世界后，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的人，一个也没有。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怨恨。
    只是，证明。
    基尔作为一名骑士，正在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是一把多么有用的剑。
    证明自己是一把无论面对何种对手，都能守护一切的剑。
    「……你这傻瓜。」
    这么说的时候，奥利维亚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弧度。
    不知为何，她的胸口感到一阵畅快。这种复杂的情感，即使是触及真理的她，也无法形容。
    为了见证这个世界的结局，她独自一人克服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内心已经被侵蚀了。
    kakkaka！
    奥利维亚肩胛骨上的羽翼消散，所有储存的羽毛一齐射出。基尔抵挡着，如果无法抵挡，就将其彻底粉碎。他的骨骼关节不可避免地碎裂。他的双手早已无法正常活动。
    仿佛永无止境的攻击，终于迎来了终结。
    基尔粗重地喘息着，将心剑上残留的魔力驱散，说道：
    「看着我，奥利维亚。」
    这句话，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他这五年来的经历。
    浑身浴血，却丝毫没有痛苦之色。
    基尔的眼中，燃烧着火焰。
    这次一定要站在你身边，这坚定的意志。
    不想成为你的累赘，这坚定的意志。
    对曾经无知地向奥利维亚发火的过去，感到后悔和反省。
    奥利维亚这才明白，基尔是如何在这残酷的欺骗中度过五年，却没有被疯狂吞噬的。
    基尔笑着，由衷地为自己感到骄傲，大声喊道：
    「看着我。」
    双臂骨折，内脏受损，究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究竟有什么值得如此开怀大笑？
    「我，有资格。」
    为了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这个傻瓜，竟然忍受了五年的煎熬。
    基尔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努力保持清醒，但早已达到极限的身体已经无法控制。
    扑通……！
    说完这句话，基尔瘫倒在地。奥利维亚默默地扶住了他。
    「……是啊，你这家伙。」
    第一百六十二章那天就要来了(1)
    奥利维亚用漂浮魔法托起了昏迷的基尔。她清除了侵入基尔身体的魔力，并亲自给他喂了药水，几个小时后他应该就会醒来。
    「......话说回来。」
    奥利维亚一脸苦恼地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魔物的尸体。像特里赛德这样的高阶魔物已经出现，意味着大陆各地可能都在发生类似的事情。
    「然而，到现在还这么安静，这意味着......」
    有人在暗中聚集魔物。
    咔嚓咔嚓！
    洞穴里的尸体瞬间冻结。奥利维亚用力握紧拳头，冻结的尸体便碎裂成一滩血水。刚才还充满鲜血和内脏的洞穴内部，瞬间恢复了「洞穴」应有的样子。
    「……他又去哪儿了？」
    来到地面的奥利维亚环顾四周。本应在结界内等待的连环杀手不见了。
    啪！
    身后传来动静。从空中落下的连环杀手的镰刀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奥利维亚本能地感觉到那不是人类的血。
    「奥利维亚！你来了！」
    「你去抓魔物了吗？」
    「闲着无聊就抓了几只，顺便等你。你那边呢……？」
    「我找到剑圣了。」
    连环杀手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就算他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剑圣是谁。
    基尔·罗特希尔德。
    「你们……认识？」
    一种奇怪的感觉。
    连环杀手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心脏痒痒的、闷闷的，但不像现在这样令人作呕。
    看着剑圣，他就感到一阵恶心。这家伙和奥利维亚的魔力接触，这本身就让他不爽。
    「认识。」
    「认识多久了？」
    「大概……」
    奥利维亚刚想回答6年左右，却闭上了嘴，低下头看着连环杀手。
    「记不清了。可以肯定的是，我认识你比认识基尔更久。」
    「……真的？」
    「你认识得更久。」
    「……哼。」
    嘴角不停抽搐的连环杀手现在的心情如何，不难预测。
    奥利维亚确信自己猜对了，对着强忍着笑意的连环杀手问道：
    「能带我去你刚才抓魔物的地方吗？」
    「嗯，嗯！跟我来！这边！」
    奥利维亚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通道」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只像小山一样大的蜈蚣，头被砍了下来，随意地躺在地上。是连环杀手的杰作。
    虽然比不上基尔待过的洞穴，但这只蜈蚣魔物散发出的毒气也不容小觑。
    奥利维亚抚摸着蜈蚣魔物安提努斯的甲壳，咂了咂舌。
    「……连安提努斯都出现了。」
    这下可以确定了。距离魔王降临最多只剩一年了。
    咔嚓咔嚓！
    连接魔界的通道再次扭曲。一只巨大的野猪状魔物刚探出头，连环杀手的镰刀就动了。
    连环杀手瞬间将那只巨大的魔物劈成两半。
    「……嗯！」
    比刚才抓到的魔物骨骼和肌肉组织要更坚硬一些。如果没有在镰刀上注入更多斗气，恐怕就无法一刀两断了。
    奥利维亚也察觉到了这种异样，走近了通道。裂缝正在缓慢地扩大。魔物变强的原因，也是因为裂缝的扩大，跨越次元的限制也随之解除了。这种危险的东西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轰轰轰……！
    从通道喷涌而出的魔力将奥利维亚推开。但她毫不在意地将远超于此的魔力灌注进去。
    在剧烈的魔力波动下，通道震动起来。
    「不容易破坏啊。」
    尽管倾注了大量的魔力，也只是让它颤抖而已。
    就像把水倒进大海，海平面也不会上升一样。奥利维亚立刻体会到了维持次元间连接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难怪基尔没能破坏它。
    但她并没有停止灌注魔力。如果就这样留下通道，将来肯定会成为阻碍。
    「……破坏掉。」
    奥利维亚的碧眼更加闪耀。白发和长袍随着倾泻而出的魔力流动而剧烈鼓动。
    吱吱吱吱……！
    通道承受不住汹涌的魔力，发出尖叫，裂开的同时，不祥的紫光向数百个方向散射。尽管裂开的断面正在迅速修复，但速度远远不及崩塌的速度。
    吱吱！
    蓝色的魔力凝聚到极致，随即爆炸。
    轰隆！
    空间扭曲后又恢复，爆炸声震耳欲聋。
    奥利维亚将爆炸掌握在手中压缩，然后隔离在一个冰晶立方体内。
    立方体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不停地蠕动着。虽然被奥利维亚的力量压制住了，但只要停止注入魔力，就会释放出足以毁灭周围一切的巨大力量。
    「……竟然会这样。」
    换句话说，至少需要这么大的力量才能尝试进行次元间的连接。
    呲呲呲……
    不停闪烁的冰晶立方体逐渐平静下来。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连环杀手张大了嘴巴。
    「奥利维亚，你……还会这种东西？」
    奥利维亚一脸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将次元爆炸的余波隔离在立方体内是她的意愿，但之后是怎么做到的，她自己也无法理解。
    奥利维亚咽了咽口水，握了握拳头又松开。
    「……那是什么？」
    即使奥利维亚达到了真理的境界，那也仅限于雷电和冰冻领域。她只是能够将这两个领域获得的感悟应用于自然法则和时空，像刚才那样影响次元本身是不可能的。
    这意味着……
    奥利维亚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现在还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不，应该说，现在担心已经太迟了。
    「走吧。」
    「去哪儿？」
    「神圣王国。」
    无法使用传送魔法。基尔所在的群山位于神圣王国和帝国的边境附近。
    刚才通道散发出的魔力起到了抑制剂的作用，但现在通道已经被摧毁，如果使用空间移动这样的大规模术式，就会被两位龙族领主布置的魔力场发现。
    「……早知道就不破坏它了。」
    不远处感觉到了圣骑士的气息。他们应该是在守护基尔闭关修炼的道路，防止其他人打扰。
    奥利维亚慢慢地走了过去。
    *****
    「短短三天，竟然来了两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拉克缇娅帝国首都。皇女宫。
    两位龙族领主和各个领域达到巅峰的回归者们居住的地方。
    独自留在那里的皇女阿丽娅，像往常一样摆弄着茶杯。
    「偏偏在大家都离开的时候来。很难说是巧合。」
    阿丽娅没有像平时那样使用敬语。这不是为了展现皇女的威严。
    而是因为，对方不值得她尊敬。
    房间各处躺着如同死了一般的皇家骑士。自从金塔主梅丽娜来访后，白之领主卡尔西安亲自为他们的身心施加了强化魔法，但在眼前的入侵者面前似乎没什么用。
    看来，对付规格外的强者，只有达到同样的境界才行。阿丽娅在心里咂了咂舌。
    回归者们全部外出了。守护在阿丽娅身边的领主们，在她达到能够自保的境界后，也为了各自的任务被派往了外面。
    为了收集七大魔镜的钥匙，打开隐藏在帝国地下的秘密之门。
    完好无损的只有魔镜艾乌兰，但阿丽娅自有打算。
    一个只有她这种智力水平的存在才能想到的方法。
    为了执行这个方法，她派出了所有六名回归者。
    「你是太傲慢了，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椅子上，出现了一位身材性感的女性，正注视着阿丽娅。
    血红色的眼瞳，嘴角带着特有的嘲讽。
    「不过，无所谓。那些都不重要。」
    「…….」
    「听说五年前，策划抓住『她』的人就是你？」
    令人着迷的妩媚嗓音。
    「真了不起。竟然想用区区六个凡人来制服一个半步超脱的存在……而且指挥作战的你本人却在远处旁观。究竟要获得周围人多大的信任才能做出这种事？说实话，我很佩服。」
    「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早就成功了。」
    阿丽娅冷冷地回答。
    「北公爵，阿斯莫德斯。」
    第一百六十三章那天就要来了(2)
    阿丽娅的瞳孔没有丝毫动摇。如同万花筒般，她坐着就能洞悉整个大陆的兴衰和走向，像现在这样的突发情况，自然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迄今为止，只有一件事是她无法预见的。
    那就是奥利维亚犯下的屠杀。
    奥利维亚，唯一能在「智慧」上与她匹敌的对手。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无法理解。因为奥利维亚的破坏行为没有任何逻辑、意义，甚至连目的都不存在。
    事实上，阿丽娅大概知道，那场破坏行为背后隐藏的目的，只是她还没有掌握而已。
    第一世，她没能找到答案。
    那么，第二世，她能否找到呢？
    阿丽娅停止了对答案的思索，优雅地搅拌着红茶。阿斯莫德斯看着她，说道：
    「最近死了两个大恶魔。」
    「真是个好消息。」
    「但不是你的手下干的。我知道他们是谁杀的。」
    挞。
    阿丽娅放下了茶杯。
    「活着的就只有你和贝尔芬格了吗？」
    「……嗯？」
    「大陆南部仍有恶灵肆虐。从报告来看，它们的行动不再像以前那样杂乱无章，而是像群体一样有组织性，这意味着大恶魔贝尔芬格已经在那里扎根，控制着恶灵。再加上你，一共两个。」
    阿斯莫德斯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不简单啊？」
    仅仅一句话，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信息。不，这已经超越了推断的范畴，简直就像把对方的脑壳撬开，直接看穿了对方的内心。
    比想象中更有趣的人类。
    不，也只有这种程度，才能制定出压制超越者的疯狂计划吧？
    如果真是这种水平的话……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了。」
    「圣女那边肯定不会帮你的，所以你是想投靠我们这边，因为我们对恶魔的仇恨相对较少。」
    阿斯莫德斯点了点头。
    「嗯……继续说。」
    她开始好奇这个人类的能力极限在哪里。
    「这个人……也很有趣。」
    阿斯莫德斯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挞。
    阿丽娅像往常一样，举起了茶杯。举起、喝茶、放下，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只是为了计时而已。
    就像翻转沙漏一样，举起茶杯的瞬间开始计时。然后思考。
    「既然这里存在恶魔猎人，她就应该知道我必然会拒绝她的联盟提议。但即便如此，阿斯莫德斯还是出现在了这里。这意味着……」
    「她有自信能说服我。但是，怎么做呢？」
    tuk
    茶杯与桌子接触，停止思考。
    到这里为止，5秒。
    只利用这短暂的瞬间得出答案，是拥有超凡洞察力的阿丽娅为了将自己的思考限制在天才的水平而想出的方法。
    当然，即便如此，也远远超过了普通天才的水平。
    阿丽娅缓缓开口：
    「我们以为我们占据优势，看来并非如此。圣女那边似乎隐藏着更强的战力。」
    「…….」
    「我们这边有七个人，那么他们那边应该有八个。这样我们才会处于略微劣势的局面，而如果两个大恶魔加入，就能反败为胜。」
    即使逻辑稍有偏差就会崩塌，但她却没有任何犹豫。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也是个怪物。
    「武王和驭浪者肯定算在内了……那么，奥利维亚也回来了吧。看你亲自过来，看来她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
    「……哈哈哈！」
    阿斯莫德斯大笑起来。
    凭借少得可怜的线索，瞬间就得出了答案。
    真让人垂涎。
    阿斯莫德斯的眼中，一瞬间充满了贪婪。她欣喜若狂地捂住胸口，喊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简直……太棒了！」
    兴奋的阿斯莫德斯踢了一脚桌子。
    「我本来打算先试探一下，再慢慢渗透你的精神，把你变成我的东西……但我改变主意了。你，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了。」
    阿丽娅冷笑一声。即使是最强大的大恶魔阿斯莫德斯在她面前提升魔力，她也毫无惧色。
    「还有这份胆量！啊……真是太棒了。如果我们联手……」
    「那是不可能的。」
    阿丽娅的语气十分坚决，甚至让阿斯莫德斯瞪大了眼睛。
    「……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看来你不擅长演戏。你应该知道，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拒绝。」
    阿丽娅一脸淡漠地回答，阿斯莫德斯的眼神这才变得锐利起来。
    「……哼。这么说，你刚才得意洋洋的推理也是胡说八道了？」
    「这是展示我能力最直观的方法。」
    「…….」
    「你只不过是想亲自确认我是否有利用价值罢了。」
    大胆。
    阿丽娅的语气中也包含着这样的意味。
    「我不会与恶魔结盟。只会把你们当作变数来利用。」
    「……你想试探我？」
    「我已经展示了我的利用价值，你也应该展示一下你的，不是吗？」
    阿丽娅再次举起了茶杯。
    「7对8的估算本身就是错误的。要想与奥利维亚这种真正意义上的规格外战力抗衡，至少也得带来一个魔王级别的砝码才行。」
    「…….」
    阿斯莫德斯的怒气渐渐平息。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
    一开始，她只是单纯地感叹阿丽娅的洞察力。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奥利维亚是「规格外」的战力，这一点不难看出。
    但她应对奥利维亚的方法，居然是精准点名魔王，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她难道知道魔王的级别吗？」
    但是，怎么可能？
    对抗规格外战力的方法，只有招募另一个规格外战力。如果无法招募，那就想办法将其利用到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哈。」
    即使是她这位大恶魔，也无法估量眼前这个人类的深浅。
    但这无关紧要。因为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有趣了，让她兴奋得快要发狂。
    「魔王，你刚才说的是魔王吗？」
    阿斯莫德斯露出了微笑。
    「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实。你知道大恶魔的排位战吗？」
    我知道。
    低阶恶魔挑战高阶恶魔，夺取力量和地位的战斗。
    「据说排位最高的四个恶魔会被授予大恶魔的称号……但事实上，这种说法有些不准确。」
    大恶魔中最强的阿斯莫德斯，排名第二。
    排名第一的，会被授予魔王的称号。
    「……我从未对魔王之位感兴趣过……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真是可怕的反复无常。
    除了魔神之外，她是活得最久的存在，反复无常这个词与她密不可分。
    活了数不清的岁月，最终都会变得疯狂。
    她之所以没有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是因为她还抓着「反复无常」这个不像目的的目的。
    「这次，我让一步。」
    阿斯莫德斯微笑着说道。
    「我们下次再好好谈谈吧。」
    *****
    「听着。」
    通往神圣王国的森林小径中央，奥利维亚开口说道。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要是敢杀其他人，我就杀了你。」
    「……如果他想杀我呢？」
    连环杀手紧张地问道。看来之前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现在居然跪在了地上。
    「那你就……」
    也不能让他直接去死啊。
    「尽量别杀人。我会帮你的。」
    「……这太难了。」
    话音刚落，奥利维亚的双手中就闪烁着电流。之前被电过一次的连环杀手吓得一哆嗦。
    「嗯，我想了想，我应该可以做到。」
    「这就对了嘛。」
    「嗯。」
    连环杀手勉强笑了笑。
    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基尔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然后看向奥利维亚，说道：
    「……你不打算告诉别人你还活着吗？」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实际上是一条捷径。这是一条只有圣国高层才知道的捷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
    「会引起混乱的。抱歉，希望你们也能保密。」
    「对圣女，还有你的弟子们也保密吗？」
    「是的。」
    奥利维亚苦笑着说道。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我不知道这五年你被大恶魔怎么了，但有些人可能会怀疑你身上竟然没有一丝魔力。」
    也就是说，身上稍微带点魔力才更自然。
    虽然实际上沉睡着更强大的力量，但奥利维亚并没有表现出来。
    轰隆隆！
    附近传来雷鸣般的巨响。
    与北方接壤的地方，魔物与圣骑士正在激烈交战。在远处山上注视着这一幕的基尔开口道：
    「这五年……发生了很多事。大家都预感到与恶魔的全面战争即将到来。」
    基尔用清澈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
    「或许前世也在某个地方发生着同样的事情，只是无知的我不知道而已。」
    「…….」
    奥利维亚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基尔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对他这种不苟言笑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个戏剧性的表情。
    「你终于可以卸下重担了。」
    「…….」
    远处传来熟悉的魔力。
    奥利维亚将目光从三个弟子的魔力上移开，缓缓走向梅丽娜的住所。
    第一百六十四章那天就要来了(3)
    「唉……」
    丽贝卡盯着地图看了许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与魔物的战线没有丝毫进展。这是因为我方能够运作的兵力有限，而魔物却几乎拥有无限的兵力。
    「艾特尔神啊……」
    与魔物战斗已经持续好几年了。每场战斗都有数十名圣骑士牺牲，因过度使用神圣力而倒下的祭司也不在少数。
    多亏了幸存的圣骑士和祭司们在生死边缘的经验中达到了更高的境界，否则连片刻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就比如丽贝卡自己，直到刚才还在战场中央挥洒着高级神圣术式。
    战争的火焰将会越烧越旺。
    丽贝卡很清楚，真正的战争甚至还没有开始。想到会有多少人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就死去，她就感到恐惧。
    「圣女大人，您说要……让帝国的第一教区撤离？」
    「这怎么可以！帝国又没有不信神者，怎么能……」
    「圣女大人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吗？肯定是有原因才这么说的！」
    即使丽贝卡是圣女，也没有权力单方面断绝与大陆最强国——帝国——的邦交。自然会遭到反对。
    多亏了她拿出通过回忆前世获得的八翼圣翼，并将其解释为神谕，才得以平息众怒，否则她甚至会被剥夺圣女之位。
    她没有说谎。丽贝卡所做的只是拿出翅膀而已。是教团的枢机主教们擅自曲解了她的意思。
    「当然，这也是不应该做的……」
    沙沙。
    帐篷被掀开的声音。
    丽贝卡缓缓转头，看到了一位身穿金色长袍的女子。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但依然锐利。其中宝石般闪耀的瞳孔尤为引人注目。
    她拥有美丽的容貌，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刚成年的女子所没有的优雅。
    她看着丽贝卡，缓缓地拉开长袍，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又在叹气了。」
    「……！」
    丽贝卡的瞳孔微微一颤。
    「梅丽娜大人！您回来了！」
    丽贝卡快步走到梅丽娜面前。
    「您一声不吭地去了哪里？难道……」
    「我去谈判了。」
    梅丽娜望着国境线回答道。丽贝卡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知道您说了什么，但阿丽娅公主可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毕竟我们也曾是朋友。」
    前世，当「奥利维亚」暴走时，正是梅丽娜将阿丽娅转移到了自由都市马基纳。
    听到梅丽娜的话，丽贝卡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要准备的事情更多了。必须加强情报组织，以便应对帝国。」
    想要杀死奥利维亚的人，和想要保护她的人。
    只要任何一方都不肯让步，战争就不可避免。
    看着跑向地图的丽贝卡，梅丽娜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丽贝卡和梅丽娜一开始并没有这么亲近。只是她们都有失去挚爱的共同点，而且丽贝卡善良的性格让她能够适应梅丽娜的性格。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丽贝卡歪着头。即使是梅丽娜，也觉得这个姿势危险得让人心跳加速。
    「……？」
    没有得到回应，丽贝卡瞪大了眼睛，慢慢地转过头。看到她这副模样，梅丽娜突然感到有些遗憾。
    如果从奥利维亚很小的时候就收她为徒，也许就能随时看到这种充满力量的可爱了。
    梅丽娜压抑住心中的遗憾，再次闭上了眼睛。
    那个聪明的女孩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她知道我把她和奥利维亚重叠在一起，却依然默许了我的行为。」
    这种失礼的行为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真是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年纪大了，自然而然地就变得爱操心。她只知道被大恶魔掳走的奥利维亚还活着，却不知道她在那里经历了什么。
    自然而然地就会担心。只有待在圣女身边，才能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这也是梅丽娜经常待在丽贝卡帐篷里的原因。
    将身体沉浸在平静而安宁的神圣力中……
    「……嗯？」
    她睁开了眼睛。
    梅丽娜茫然地望着帐篷顶，缓缓地低语道。
    「……这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像羽毛一样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中，拿着一根蓝色的丝线。梅丽娜缓缓伸出手，抓住了丝线。
    那一刻，她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
    梅丽娜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仿佛承受不住汹涌而来的情感。
    这不是普通的丝线。
    只有魔力操控能力达到顶峰的高级术士才能制造出来的丝线。
    魔力丝。
    没错。
    从蓝色魔力丝中散发出的魔力，分明就是奥利维亚的。
    为什么只把这个送给自己呢？梅丽娜并没有思考太久。
    「我出去一下。」
    「啊？梅丽娜大人？您刚回来又要到哪里去……」
    梅丽娜没有听完丽贝卡的话，就离开了帐篷。
    *****
    暮色降临，森林一片昏暗。
    只有鸟鸣和虫鸣在回荡。奥利维亚坐在一棵格外高大的树上，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看来你们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那我先回避一下。」
    基尔带着连环杀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虽然基尔身负重任，但他怎么会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外部人员——连环杀手——回去呢？
    「没想到他竟然会以『侍从』为借口。」
    在成为骑士之前，他们在骑士的指导下学习。所有的骑士都梦想着成为基尔的侍从，但基尔却从未收过任何人为侍从。
    而基尔在结束闭关后，带回来的侍从，是一个少年。
    圣骑士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连环杀手吸引。
    「哦，你就是剑圣大人新收的侍从吗？」
    「嗯，看起来肌肉也不是很发达。看来奥拉很强啊。」
    「我想和你切磋一下。怎么样？」
    「奥，奥利维亚。这些人好奇怪。帮帮我……」
    瞬间被圣骑士包围的连环杀手用眼神向奥利维亚求救，但她却完全无视了。
    只要基尔在，连环杀手就不会伤害任何人。连环杀手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实力差距。
    如果不想被基尔的大剑砍成碎片，就乖乖地安分守己吧。
    奥利维亚悄悄地向梅丽娜所在的方向散播魔力丝。
    「这次您会怎么做呢？」
    奥利维亚露出了苦笑。
    说实话，奥利维亚还没有真正感受到五年时间的流逝。五年后再次见到自己唯一的弟子，会是什么感觉呢？她会像上次一样生气吗？
    奥利维亚内心忐忑不安，以至于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用敬语称呼梅丽娜。
    不知道。
    梅丽娜是奥利维亚少数几个难以应付的回归者之一。这并不是说她难以相处，而是因为她们之间的羁绊太过深厚。
    梅丽娜最了解奥利维亚的秘密，而奥利维亚也同样依赖梅丽娜。毕竟，把弟子们托付给她，本身就代表着奥利维亚对梅丽娜的信任。
    所以反而更难相处。因为太亲近了。
    说实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奥利维亚并没有想过要和任何人建立感情。如果回到原来世界的条件是「屠杀」的话，她实在没有勇气亲手杀死他们。
    第一个打破她厚厚心墙的人，正是梅丽娜。
    在最后一刻，看到梅丽娜挺直肩膀，露出灿烂的笑容，奥利维亚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世界的结局不是「屠杀」。
    「……唉。」
    胸口一阵烦闷。
    必须尽快收集所有线索，弄清楚主线任务是什么，才能消除这种烦闷。
    「第十四个回归者是谁，一直没有出现。」
    一直出现的提示框，在奥蕾莉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不，准确地说……
    [第十四个回归者是，「？」。]
    虽然出现了，但别说名字，就连称号都没有公开。
    如果是以前，她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她已经记住了所有15个回归者的信息，这个提示框的作用只是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计划而已。
    但是……
    奥利维亚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想不起来了。」
    她想不起来第十四个回归者是谁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梅丽娜(1)
    记忆力的问题倒是不太可能。她可是洞悉真理之人，怎么可能连几个名字都记不住呢？
    奥利维亚咬了咬嘴唇。
    这可不是简单的忘记了就能解释的。如果是单纯的遗忘，只要回想一下掉进这个世界时的记忆就行了。
    但是……
    『为什么……我一直以为自己知道第14个回归者是谁呢？』
    现在才察觉到这种违和感，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直到决定制服奥蕾莉亚并获取第14个线索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这种违和感。
    想要欺骗洞悉真理的奥利维亚，对方至少也得是精通精神系法术，同样洞悉真理的存在才行。
    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篡改她作为旁观者，在屏幕之外观察这个世界时的记忆吧。
    奥利维亚最后杀死的回归者确实是阿丽娅公主。这一点她记得清清楚楚。
    那么，认为是记不起的「第14个」动了手脚才比较合理……但这样想的话，又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奥利维亚「误以为」自己记得所有十五名回归者身份信息的起始时间点，就是她掉进这个世界的那一刻。
    也就是说，「第14个」是在那一瞬间动了手脚……
    『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精神系法术的发动条件本来就非常苛刻。要做到如此不留痕迹，就算不需要直接接触，至少也得在视野范围内才行。但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北方有和其他人接触过。
    奥利维亚停止了思考，舒展了僵硬的表情。因为她感觉到了山上熟悉的动静。
    这件事以后再想也不迟。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
    无论怎么想，「第14个」动了手脚这种假设都说不通。
    她遗漏了什么。现在能意识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现在，去见梅丽娜才是更重要的事。
    奥利维亚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地。她惯常穿着的长袍胸前，不知何时别上了象征着金塔成员身份的胸针。
    穿过茂密的森林小径。
    奥利维亚的脚步停了下来。
    「啊……」
    她并非没有想过，再次见面时该说些什么。
    虽然对梅丽娜感到抱歉，但说实话，她并没有把握能表现出什么戏剧性的情感变化。毕竟梅丽娜苦等的五年，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十几天的时间。
    才过了十几天就见面，怎么可能哭出来呢。
    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梅丽娜，我……」
    梅丽娜就在那里。
    一反常态地噙满泪水。
    颤抖着嘴唇，站在林间小路上。
    守护魔塔数百年之久的魔法师，和记忆中有些许不同了。
    虽然依旧保持着年轻的容貌，但奥利维亚还是察觉到了那细微的变化。因为她是梅丽娜最亲近的人。
    额头上出现了浅浅的皱纹。眼中的光芒略微暗淡了一些。曾经闪耀夺目的头发，也微微染上了些许白色。
    似乎是一路跑来时哭过几次，脸上依稀残留着泪痕。跑得太过匆忙，膝盖也擦破了皮。散乱的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树叶。
    看到这一幕，各种各样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愧疚、悲伤、喜悦、安心……
    奥利维亚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对不起。我……」
    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哽咽了，呼吸变得困难，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太……」
    陌生的情感涌上心头。一定是泪腺出了问题。即使她的精神无法记住，但她的身体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五年的时光，所以才会这样吧。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受到了魔神残留的影响。悲伤，最终也会让人吐露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情感，从这点来说，和愤怒是相通的。
    一定是这样的。
    奥利维亚微微移开了视线。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心情。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如果在这里流泪，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了。作为旁观者的她，没有资格流泪。
    她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吗？杀死魔神，看完结局，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世界，她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她应该笑的。
    为了能够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世界，她不应该流泪。
    可是为什么。
    却事与愿违呢。
    究竟是为什么？
    奥利维亚握紧了拳头。她不想用手捂住脸。不想转过头去。她希望梅丽娜能识趣地避开她的视线。给她一点时间，让她用手背擦干眼泪。
    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只能强忍着，不让涌上眼眶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我来得太晚了吧？」
    为了不让颤抖的声音暴露，她尽量扭曲着嘴唇。
    「我努力想要尽快赶来，但是看来……还是不行啊。」
    声音也没有颤抖。没有哭……出来。这就够了。
    梅丽娜无力地笑了笑，看着奥利维亚。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明明即将与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弟子重逢，梅丽娜却闭口不言，保持着沉默。她很想立刻冲过去，但她实在做不到。
    通红的双眼，努力忍住泪水的表情。
    因为比任何人都了解奥利维亚的心情，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维亚。」
    等到奥利维亚的呼吸平复下来后，她才开口说道。
    「能让我抱抱你吗？」
    毫无一丝怀疑的，纯粹的慈爱。
    「……啊。」
    在与那份慈爱目光相接的瞬间，奥利维亚再次屏住了呼吸。
    她实在没有勇气直视那双眼睛。
    头痛欲裂。口中泛起苦涩的味道。心脏闻到了愧疚的气味，砰砰地狂跳起来。身体无法承受心脏的震动，颤抖不已。
    我，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我只是……
    「好了，好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奥利维亚猛地一惊，缩了缩肩膀。不知何时，她已经被梅丽娜拥入怀中。
    梅丽娜轻轻地抱着奥利维亚。她轻拍着奥利维亚的后背，低声呢喃着。
    「一切都过去了。」
    就是这最后一句话。奥利维亚再也忍不住了。在奔涌而出的情感洪流面前，她放弃了抵抗。
    「啊……啊啊啊……」
    我骗了你。
    欺骗了你。
    为了活下去，利用了你。
    这些自责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即使知道自己永远也说不出口，但她还是像能说出来似的，不断地张合着嘴唇，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无比厌恶。
    最终。
    「对不……起。我……我……」
    她也只能说出这种敷衍的道歉了。
    梅丽娜抚摸着弟子的后背。轻抚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她一定又在自责什么了。
    「…….」
    梅丽娜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她早就知道奥利维亚在隐瞒着什么。但她并不打算追问。
    梅丽娜用沉默来表达她的体谅。直到奥利维亚平静下来，她只是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一下，一下。
    哭了一会儿后，奥利维亚用衣袖擦干了眼泪。
    「……眼睛都哭肿了。」
    奥利维亚用自嘲的语气说道。
    在看到梅丽娜的脸之前，她明明还好好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爱哭。」
    「……明明是梅丽娜大人先哭的。别想偷偷把锅甩给我。」
    「…….」
    「不过，看来您这五年过得还不错。说实话，我还没什么实感。感觉没过几天，一觉醒来就五年过去了。」
    奥利维亚一边抱怨着，一边转过身。她决定接受梅丽娜已经完全进入了她内心围墙的事实。
    「维亚。」
    梅丽娜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我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了。」
    「……您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不用再继续装下去了。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您在说什么啊，嗯。我完全听不懂呢？」
    梅丽娜噗嗤一笑，用手指捏住奥利维亚的脸颊轻轻摇晃。
    「小家伙，你刚才哭着喊『师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
    奥利维亚的瞳孔像秋风中的落叶般颤抖着。
    有吗？不，不管怎么想，她都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
    梅丽娜呵呵笑着，放开了捏着她脸颊的手。
    「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啊。」
    看着张口结舌的奥利维亚，梅丽娜露出了微笑。
    第一百六十六章梅丽娜(2)
    蓝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
    「……嗯。」
    几乎从未有过如此麻木的感受，所以不太清楚。没想到这具身体会如此感性。
    如果没有被汹涌的感情吞噬，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还好是被师父发现的，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奥利维亚之所以还能保持冷静，是因为梅丽娜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一直在假装没有轮回转世。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她一直默许着……
    诅咒，或者说好感度的影响已经消失，她没有理由再继续默许下去了。
    奥利维亚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看来你没有打算再找借口了。」
    「……找借口也没有意义。」
    奥利维亚嘟着嘴说道。唯独在梅丽娜面前，她无法撒娇。这大概是因为在潜意识里，她已经把梅丽娜当成了和家人一样亲近的人吧。
    「话说回来，维亚。」
    梅丽娜收起笑容，盯着奥利维亚。
    「你还记得以前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在金塔引诱我的时候，你说过『老家伙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奥利维亚的表情僵住了。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为了得到梅丽娜的线索时说过这样的话。
    「当然，当时我确实精神不太正常……但这作为师父的我，每次想到这件事都觉得很伤心。」
    「……呃……」
    「不对，你说过『我没有你这样的师父』，看来从一开始……」
    「啊！」
    奥利维亚双手捂住脸，却遮不住通红的耳根。
    「那，那件事就忘了吧……」
    「好，得了老年痴呆的糟老头子就应该忘掉。」
    「师父！」
    奥利维亚大喊一声，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师父您那时候也想把我四肢打断，把我碾成肉泥！都快死了，谁还能好好说话啊！」
    「看来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那，那时候我也是没办法啊。我遇到的每个人都想杀了我，我怎么还能保持理智？就在那之前，我还差点被基尔杀了！」
    奥利维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扭曲起来。本以为已经忘记了，但看来这件事深深地印在了她心底。
    「既然把刚摘掉实习魔法师标签的人绑来，就应该负起责任好好培养他们，却把他们丢给一个糟老头子，自己一个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啊，阿拉米斯不是实习魔法师吧？」
    「看来是记忆力衰退，忘记了。嗯……是被雷劈的吗？」
    「……当时除了那个方法，没有别的办法了。」
    奥利维亚嘟着嘴，重新坐了下来。
    她意识到，再找借口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于是她低下了头。
    「……对不起。」
    「……。」
    「我说话太重了。那……关于雷击的事，我也很抱歉。其实还有更人道的方法，但因为担心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所以故意用了比较激烈的方法……」
    梅丽娜轻轻地笑了出来。
    只是稍微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或许这就是这孩子的本性吧。
    虽然确实被雷劈了，但梅丽娜这种级别的大魔法师的抵抗力与常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那种程度的攻击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维亚。」
    「嗯。」
    「我最害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什么？」
    「你出事。」
    在奥利维亚失踪的五年里，梅丽娜再次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你平安归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
    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种只有对子女才会说的话，也是因为如此吧。
    「……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奥利维亚说着，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一旁。
    大恶魔。
    还是被被称为最凶残的阿斯莫德斯绑架，身体状况怎么可能正常。
    [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有些人反而会怀疑你身上一点魔气都没有。]
    就连基尔都这么说，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梅丽娜这种级别的大魔法师不可能不检查她的魔力。大概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在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吧。
    当然，奥利维亚的身体很正常。她甚至觉得自己的魔力比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更强了。
    但精神状态并不正常。最近在月的魔境中身体不受控制，还有遇到阿加雷斯的时候……
    都是因为魔神的残留力量寄宿在她的精神之中吧。
    奥利维亚并不打算向梅丽娜解释这些内情。因为她很清楚，说了也于事无补。
    『说了只会让她担心。』
    梅丽娜没有追问细节。她很了解自己弟子的性格。
    既然她现在才承认自己轮回转世的事实，其他的秘密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我今天见到了阿丽娅公主。」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阿丽娅？」
    「我们聊得并不愉快。」
    梅丽娜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涩。那是一张充满了深深悔恨的脸。奥利维亚大概能猜到梅丽娜为什么要去见阿丽娅，又说了些什么。
    「战争恐怕无法避免了。即使我详细解释了你的情况，她还是不断重复着杀死你是正确的这种荒谬的言论。」
    「……不太像阿丽娅的风格。」
    「是啊，但是……这话也不该由我来说。毕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和公主的想法差不多。」
    梅丽娜收起笑容，注视着奥利维亚。
    「我奉劝你，不要试图说服阿丽娅。」
    「……怎么可能。我疯了才会再去那里？」
    「你之前有过先例，所以很难让人轻易相信。」
    「不，真的……」
    阿丽娅是在拉克缇娅仅凭头脑就坐上主要NPC位置的人物。即使没有轮回转世，她也已经是个怪物了，现在轮回转世之后，肯定变成了更聪明的怪物。
    其他人不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说服阿丽娅。
    即便抛开这一点，想要见到阿丽娅，就必须突破六名轮回者在她周围的严密防守。
    『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赢了。』
    与六名轮回者战斗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按照故事线来说，那还是最开始的阶段，所以当时大部分轮回者都还没有完全觉醒自己的能力。
    如果再见面，他们的等级至少会提高3级。
    如果这次再被群殴，说不定真的会被魔神夺走身体。她可不想承担这样的风险。
    「也就是说，阿丽娅也知道我轮回转世了很多次。」
    「……是的。」
    「但她仍然想杀了我。」
    奥利维亚说完，陷入了沉思。
    阿丽娅有必要对她表现出敌意吗？
    『如果我是阿丽娅，我会假装妥协，然后背后捅刀子。』
    算了，凡人怎么能理解天才的想法呢。
    呲呲呲。
    奥利维亚用冰做了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鼻子还是红的。以这副样子去见基尔，肯定会很尴尬。
    「我会在我的营帐里再安排一张床，你暂时就睡在那里吧。」
    「在那里睡的话，会被其他人发现的……」
    「……告诉你坐标不就行了吗？」
    梅丽娜以先去设置结界为借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奥利维亚望着渐渐远去的梅丽娜，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多亏梅丽娜识趣地离开了，她才有时间独自一人冷静下来。
    她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在通知窗口弹出的众多线索中，有一个代号特别引起了奥利维亚的注意。
    [线索#12，暗主]
    阿丽娅的心腹，也是大陆第一情报组织的首领。
    利用暗主的线索，探查阿丽娅的意图，同时获取关于[第十四人]的信息。
    即使[第十四人]真的是洞悉真理的精神系术士，也不可能干涉到跨越世界线的事情。
    奥利维亚制定好计划后，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梅丽娜营帐的方向走去。
    [使用技能『闪烁』。]
    啪！
    躺在柔软的床上，在脑海中默念暗主线索的那一刻。
    呲呲呲！
    奥利维亚的意识闪烁了一下，被吸到了某个地方。
    「……。」
    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粗厚的铁栅栏。
    戴着面具的人们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你醒了。」
    一直在旁边观察奥利维亚的蒙面人说道。
    「你应该无法使用魔法。你手腕上的魔力束缚器，连大魔法师都忌惮三分。」
    蒙面人的眼神冰冷至极。
    「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目的潜入这里，但在你把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之前，别想轻易死去。魔法师。」
    第一百六十七章暗主(1)
    「魔力模式几乎相同。」
    马基纳，拥有大陆最先进文明的自由都市。
    在其地下的大空洞中，两名蒙面人正走进去。
    无数的机械装置随着两人的脚步移动，打开了一扇巨大的铁门。似乎位置相当高，蒙面人经过时，原本神色紧张的人们纷纷低头行礼。
    「和谁？」
    「你还记得一年前左右发生在9号公路的爆炸事件吗？当时以防万一记录了残留的魔力，几乎完全一致。」
    「身份确认了吗？」
    「是的。但是……在那里出现了一些问题。」
    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的蒙面人继续说道。
    「是金塔主的弟子。」
    「……什么？」
    蒙面人的表情扭曲了。即使他们是大陆最顶尖的暗杀团，招惹金塔主梅丽娜也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魔法的顶点。对抗独自守护帝国200年的老妖婆是不可能的。
    「有可能是伪装吗？」
    「给她戴上了魔力束缚器，并观察到残留魔力完全消失，但外表没有任何变化。」
    「……事情变得棘手了。」
    蒙面人将视线转向铁栅栏的另一边。
    一个女人蜷缩着身子，陷入了沉思。
    在她周围，专业的拷问者们正拿着拷问工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
    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对金塔主的弟子来说，也对他们自己来说都是如此。
    「……为了不给帝国的老妖婆留下把柄，好好招待她。」
    「是。」
    听到上级的指示，蒙面人没有提出任何疑问，直接冲出去挡住了拷问者们的去路。速度之快，堪比瞬间移动。
    拷问者们对突然出现的蒙面人低头行礼。
    「您，您有什么事要来这肮脏的地方？」
    「都给我滚。」
    「是。我们正打算收拾东西呢。像这种漂亮的女人，只要拔掉几根指甲，马上就会……」
    拷问者们完全理解错了重点，蒙面人的表情顿时阴沉下来。
    「……我失言了。她是贵客，把她转移到别的地方。」
    「啊？」
    「要我说第二遍吗？」
    「不，不敢。怎么会呢。只是……突然发生这种事，我有点不明白。『别的地方』是哪里……嘿嘿。」
    蒙面人用手捂着脸，开口说道。
    他的眼神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拉西亚。」
    「在。」
    一个声音从拷问者们身后传来。那是他们的直属上司，管理员的声音。
    「对不起。我听说他们技术高超才把他们带来的，没想到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
    「既然知道了，就赶紧把他们处理掉。」
    「你，你突然说什么……！」
    拷问者们这才感觉到拉西亚的气息，惊恐地大叫起来，但他们的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
    唰！
    拉西亚瞬间杀死了三人，但他的匕首上却一滴血也没有沾到。
    拉西亚将匕首放回怀里，然后立刻低下头。
    「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
    蒙面人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犯错的部下身上了。
    『他根本不在乎这边。』
    即使在眼前死了人，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愧是那老妖婆的弟子。』
    话说回来，奥利维亚被抓到这里的原因也不简单。
    咚咚。
    奥利维亚听到敲击铁栅栏的声音，抬起了头。
    「地板很凉吧？也很脏。」
    「……。」
    「看来是误会了。如果您愿意，我现在就带您去合适的地方。」
    奥利维亚靠在铁栅栏上，轻笑了一声。
    「合适的地方……」
    现在是帝国历995年。
    考虑到利用恶魔猎人的线索与连环杀人魔体内的巴弗灭相遇是在994年，他们如此警惕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他们，只看到留在现场的魔力，就误以为是她干的。
    巴弗灭不停地喷出地狱之火。瞬间就将周围的一切化为灰烬，以自由都市马基纳为据点的这些人也肯定损失惨重。
    大致了解了情况的奥利维亚微笑着站了起来。
    「走吧。」
    「……是。」
    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回答稍微迟疑了一下。
    随着咔哒一声，厚重的铁栅栏门打开了。一出来，就感觉到了魔力质地的变化。看来这铁栅栏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普通。
    『空间隔离，魔力控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囚禁高阶术士而制造的神器。』
    奥利维亚向蒙面人伸出双手。
    「能帮我把这个也解开吗？我记得我好像没杀过你们的人。」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你把3分部闹得天翻地覆的事就发生在昨天。」
    「但是没有人死啊。」
    「是……是这样没错。」
    听到蒙面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奥利维亚轻笑了一声。
    这下可以确定了。为什么她会在这样的铁笼子里醒来。
    见到暗主的方法有很多，但其中有一种特别大胆的方法。
    那就是把一个分部整个闹翻天。
    这是个极端的方法，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当然，如果要使用这个方法，就必须有平息暗主怒火的手段。
    如果没有想好对策就把分部闹翻天，就会当场被砍掉脑袋，或者被扣押性命，一辈子为暗杀团制造神器。
    「就算你是金塔主的弟子，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意思就是，如果再胡闹一次，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我明白了。」
    蒙面人静静地注视着奥利维亚，然后拿出钥匙解开了束缚器。
    呼……！
    整个空洞瞬间被奥利维亚的魔力染成一片奇异的景象。蒙面人被这庞大的魔力震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请跟我来。」
    蒙面人说着，带着奥利维亚走进了电梯。
    与其他仍然停留在中世纪的城市相比，这里的技术力简直是压倒性的。
    『每次坐这个都觉得很神奇。』
    这种技术的结晶竟然在一个地下组织的总部，单凭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们的地位。
    嗡！
    电梯下降到至少地下10层才停下来。
    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在走廊尽头的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
    「你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站在奥利维亚旁边的蒙面人就化作一道影子消失了。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把我们分部闹得天翻地覆的魔法师了。」
    奥利维亚默默地注视着暗主的背影。
    一股低沉而凶猛的气息在他周围涌动。
    一种在现实中的暗主身上从未感受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奥利维亚直觉地意识到，这是等级带来的差距。
    现在的暗主等级应该比她高。
    「为了见我，你用了这么极端的方法，这还算不错。你的性格比传闻中还要火爆。不，或者说，这才是梅丽娜弟子的作风？」
    「看来您认识我师父。」
    「当然认识。我现在没有立刻杀了你，而是和你对话，也是因为她。」
    暗主翘着二郎腿继续说道。
    「现在，你给我一个让你活下去的理由。如果你不能说服我……你的下场可不会太好。」
    「您好像不怕我师父。」
    「梅丽娜是个危险的魔法师。但我并非无法暗杀她。反倒是东部的武王更让我忌惮。」
    这是属性相克的意思。
    之前他只展现了对抗阿加雷斯之类的高阶恶魔的实力，所以看起来相对较弱，但暗主绝对不弱。
    如果只考虑单挑的话，他可以排进前三。
    「……。」
    看到奥利维亚沉默不语，暗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就是仗着有后台就为所欲为的下场……」
    「我知道您欠我师父一个人情。」
    一直没有正眼看奥利维亚的暗主，缓缓地转过椅子，面向了她。
    「……你竟然知道一百多年前的事，看来她很重视你这个弟子。」
    暗主咂了咂舌，动了一下手指。奥利维亚身后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
    「既然欠了她人情，就应该放你走。走吧，顺便帮我转告她，这个人情一笔勾销。」
    但奥利维亚并没有走进电梯，反而向暗主走近了一步。
    「我想换一种方式来使用这个人情。」
    暗主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在那之前。」
    唰……！
    奥利维亚的气息消失了，瞬间移动到了暗主身后。
    奥利维亚抓住暗主的后颈，微笑着说道。
    「你这是干什么……？！」
    「您还要躲在角落里看戏到什么时候？」
    奥利维亚的手中闪烁着寒光。与此同时，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书房的方向。
    下一刻。
    [有两下子。]
    被奥利维亚抓住的暗主的身影像水一样融化，与此同时，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书房的角落里。
    [梅丽娜会喜欢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暗主(2)
    奥利维亚开门见山地问有没有大魔法师或者同等级的精神系术士。
    听完她的话，暗主眼珠转了转。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想找术士的话问梅丽娜比问我快多了。]
    「您这也不算否认啊。」
    [交易还没开始呢，哪能白白告诉你消息。]
    暗主走到一张皮椅前坐下。
    [如果你要用梅丽娜欠我的债来换取这个情报，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样的话，你恐怕就走不出去了？]
    「您欠老师的债，可不是一个情报就能抵消的吧？」
    […….]
    暗主意识到奥利维亚知道的比他预想的要多，于是闭上了嘴。
    梅丽娜欠他的债。
    那可是救命之恩。
    他信奉的是，救命之恩当以命相报。奥利维亚说的没错，就凭一个情报就想抵消救命之恩，未免想得太美了。
    [给你个特级情报，再饶你一命，这买卖我可不干。要么你听五个特级情报然后去死，要么现在就从这里消失。]
    「那特级情报的费用我另付，这样总行了吧？」
    […….]
    「用老师欠您的债摆平一个分部，那之后我不就成您的客人了吗？」
    这话倒也没错。但暗主的眼神依旧冰冷。
    [强词夺理。我接待客人可不是这种方式。得走一套非常复杂的流程。想当我的客人，先弄张VIP门票来。下个月的拍卖场应该能弄到。]
    「我等不了一个月，所以才把3号分部给掀了。」
    奥利维亚说着，从亚空间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里面是已经分门别类好的金币。
    不仅包含VIP门票的费用，还包括了赔偿损失的费用。
    「这样您还要拒绝吗？」
    [门票呢？]
    「连基本魔法处理都没做过的纸片而已，我随时都能做出来。」
    奥利维亚打了个响指，纸张上便流畅地刻印上了魔力回路，并变成了熟悉的门票形状。
    暗主意识到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不公平的游戏，微微皱起了眉头。
    『从见面那一刻起，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经手特级情报的人只有暗主一个。那么对奥利维亚来说，只要见到暗主，她的第一个目标就达成了。
    至于脱身，用他欠梅丽娜的债就行了。
    [你在这行混了几十年了吧。]
    暗主是认真的。
    在脑子里想计划和实际行动是两码事。
    敢打暗杀团——掌控着大陆地下世界——的主意，这本身就证明了奥利维亚的胆量非同一般。更别说，在地下世界，气势就占了一半优势。
    「那我现在是您的客人了吗？」
    奥利维亚问道。
    暗主轻轻点了点头，再次开口。
    [我把地址告诉你。]
    啪。
    暗主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说道。
    [他叫安德罗·克莱芒，是从西部群岛来的精神系术士。]
    「…….」
    [当然，他不是魔法塔的注册术士。17年前，他达到了大魔法师的位阶。]
    暗主面具后的黑眼睛闪闪发光。
    [友情提示一下，别以为精神系术士会有正常的思维方式。他随时都可能扭曲你的记忆，把你变成白痴。]
    暗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兴奋。
    [需要我给你带路吗？]
    「不用了。」
    奥利维亚也报以微笑。
    *****
    27号路。
    位于马基纳郊外工业区的一片破旧住宅区。
    怎么看都不像是大魔法师等级的术士会住的地方，但考虑到对方是精神系术士，似乎也说得过去。
    和黑魔法师一样，精神系术士也因为其特殊性而受人排斥。
    当然，由于他们的实用性，高层人士经常会把他们拴起来为自己所用，但马基纳的精神系术士似乎处境有些不同。
    就拿这个住宅区来说。
    表面上看起来破破烂烂，但实际上却截然相反。就像漂浮在大洋上的冰山一样，下面隐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室。
    『路上的行人身上都连接着魔力丝线。』
    靠在昏暗小巷里的男人，铺着报纸乞讨的流浪汉，在街上奔跑的孩子……
    他们看起来很普通，但实际上都是被精神系术士操控的傀儡。
    这魔法精妙到连奥利维亚这样的大魔法师都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察觉。
    看来没找错地方。
    「你是魔法师。」
    说话的是靠在小巷里的年轻人。他看起来很普通，但从他后脑勺上的魔力丝线来看，这搭讪未免也太刻意了。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找人。认识安德罗·克莱芒吗？」
    「当然认识。不过，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找上门来……看来你是受人指引的吧。」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瞥了一眼提示框。
    [剩余时间：4分24秒]
    很遗憾，她没时间在这里闲聊。
    『坐标大概是……这里？』
    轰！
    奥利维亚身上爆发出一股巨大的魔力波动。这股强烈的能量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傀儡」的注意。
    她过滤掉周围那些不入流魔法师的魔力，找到了最纯粹的魔力痕迹。
    下一刻，奥利维亚的身影消失了。
    空气瞬间变得浑浊。看来这里的通风技术还不怎么发达。
    「我自认为对这座城市的魔法师了如指掌……没想到高阶魔法师里还有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一个让人听了很不舒服、像是指甲刮黑板一样的声音响起。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慢走到奥利维亚面前，低声说道。
    「那么，你是魔法塔派来的执法官吗？」
    「那些执法官都是两人一组行动的。」
    「……那就是客人了。」
    克莱芒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奥利维亚跟了上去。
    「你来得正好。就算把大陆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比我更强的精神系术士了。」
    他把手放在魔力识别器上，厚重的铁门打开了。
    「……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看到奥利维亚沉默不语，克莱芒咯咯地笑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
    「咯咯，问吧。」
    「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抹去大魔法师的记忆吗？」
    「……需要更详细的说明。」
    克莱芒的脸色变了。
    「字面意思。能抹去比金塔主更强的大魔法师的记忆，并且让他完全察觉不到异样吗？」
    「……你疯了吗？连干涉帝国老妖婆的记忆都不可能，更别说比她更强的魔法师了。除非是龙，不，就算是龙也未必做得到吧。」
    奥利维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问道。
    「历史书上不是偶尔会提到吗？那些洞悉真理的魔法师。」
    「什么？哈哈哈哈！」
    「…….」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湿润了。
    「呼……没想到现在还有相信魔法神域的傻瓜。好久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从刚才的问题中，克莱芒似乎意识到了奥利维亚的年纪，对她的警惕心也减弱了不少。
    或许之前他还以为奥利维亚是个不谙世事的魔法师，觉得她很好对付。
    「所以，是不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如果精神系术士里真有洞悉真理的魔法师，我们也不用躲在这个鬼地方了。」
    克莱芒眯起眼睛，盯着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金币。
    「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
    「克莱芒，你这样的魔法师肯定和其他精神系术士也有联系吧？」
    「当然有。」
    奥利维亚顿了顿，开口问道。
    「那你是他们中最强的吗？」
    「可以这么说。」
    「啊……」
    奥利维亚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果然是这样吗。』
    虽然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但这样一来，[第十四位]是精神系术士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这就准备走了？」
    「时间不多了。」
    「嗯……」
    奥利维亚毫不犹豫地转身，与此同时，克莱芒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看着奥利维亚毫无防备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随着机械装置的启动，奥利维亚脚下的魔法阵被切断了。
    噼啪！
    大量的电流从电线末端喷涌而出，炸裂开来。
    这是一次电光火石般的偷袭。
    「哈哈哈哈！蠢货！」
    看到奥利维亚倒在地上抽搐，克莱芒的脸上充满了贪婪。
    「高阶元素魔法师的血液可是很珍贵的。有了这个……我也能更进一步了。」
    他释放魔力丝线，把奥利维亚翻了过来。
    就在他缓缓抬起头，想要看清奥利维亚的脸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真刺激。」
    「……！」
    奥利维亚若无其事地驱散了体内残留的魔力。
    「不好意思，我的专长之一就是雷电魔法。」
    奥利维亚微笑着，她的左手上，闪烁着比刚才更强大的电流。
    第一百六十九章暗主(3)
    「你……！」
    以为对方是冰系魔法师而发射电流，真是败笔。
    「kehihi……！没想到居然是双属性！」
    克莱芒迅速展开魔力场，封锁了奥利维亚的行动。就算她是大魔法师，精神系魔法的发动条件也很苛刻，展开需要很长时间。发射电流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突袭失败，情况紧急。
    但克莱芒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因为他无法预估，如果能采集到高阶魔法师，尤其是双属性魔法师的血液，他能获得多少魔力。
    对克莱芒来说，奥利维亚就像一块珍贵的灵药。
    他立即形成了电流屏蔽膜，然后提升空间内的温度，降低冰冻魔法的威力。
    就在他判断奥利维亚的行动被限制住的那一刻，克莱芒运用辅助术式，制造出可以穿透奥利维亚关节的利刃。
    kiing！
    以音速射出的魔力利刃。
    不愧是连高阶骑士的斗气都能轻易穿透的利刃，它轻松地划开了奥利维亚的长袍。
    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魔法的盛宴倾泻而出。
    kwajijijik！
    在瞬间分析对方的魔力模式，并制定出最佳的压制手段，对大魔法师克莱芒来说并非难事。
    puhuaaaak！
    金色的长袍无力地飘落。
    但是，长袍上并没有沾染血迹。因为魔力利刃在接触到奥利维亚身体的瞬间，就被吸收了进去。
    「……什么？！」
    克莱芒发出尖锐的叫声，后退了一步。刚才，他分明感觉奥利维亚周围的空间扭曲了。
    piit……！
    证据就是，刚才克莱芒射出的魔力利刃从他身后出现，擦过他的肩膀。
    「三，三三三三重属性？」
    克莱芒这才意识到奥利维亚隐藏了实力，他呻吟着开始后退，但是……
    「不。我『真正』能用的只有两种。剩下的只是模仿的水平而已。」
    随着平静的声音，奥利维亚的指尖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同时，沉重的冲击力击中了克莱芒的身体。
    kuuuung！
    重力压迫着他的身体，地面也随之凹陷下去。幸亏他用护盾保护了身体，否则早就变成碎片了。
    但他的眼神依然惊恐未定。
    「……不，不可能！」
    「总有一些顽固的家伙，非要亲眼见到才肯相信。就像你，克莱芒。」
    奥利维亚一边说着，一边制造出一个火球，并赋予它各种各样的属性。
    「虽然不是主要属性，控制起来比较麻烦，但融合九种左右还是没问题的。雷电、冰冻、重力、空间、火焰……数都数不清了。」
    她将混合了各种属性、闪烁着黑色光芒的魔力团直接刺向克莱芒的腰部。同时，巨大的痛苦袭来。
    「k，kuaaaaaaak！」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真的没有比你更强的精神系魔法师了吗？」
    「没，没有……！」
    「我这么做是为了确认一下。不是不相信你。所以，再挨几下吧。」
    「kuaak！aak！」
    走廊里回荡着惨叫声。
    如果真的存在洞悉真理，或者接近洞悉真理的精神系魔法师，不可能放着克莱芒这么好用的棋子不用。至少也会让他担任干部，或者保持联系。
    奥利维亚之所以使用如此暴力的手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她猜测，这次会不会像上次奥蕾莉雅附身洛克帕那样。
    就这样又等了几分钟，奥利维亚开口说道。
    「……看来是我想多了。看来真的没有比你更强的精神系魔法师了。」
    看着已经无法回答的克莱芒，奥利维亚笑了。
    「我不会杀你。当然，你以后也不能再当魔法师了……不过你的脑子应该还有其他用处。」
    「……！」
    预感到可怕结局的克莱芒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他哆哆嗦嗦地爬过去，抓住奥利维亚的脚踝。
    「不，不要……！不，不如杀了我！」
    但奥利维亚无视了他的话，将手伸向克莱芒的心脏部位。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高阶魔法师的血液很有用。」
    「求，求求求求你！给，给我一次机会……！我的弟子们！我的弟子遍布整个大陆！就算你再强，如果他们一心要扰乱你的生活，你也别想好过！想想你的未来！让我做什么都行，就算当奴隶也行！」
    奥利维亚听到这话，闭上了嘴。
    这下更加确定了。
    根本不存在洞悉真理的精神系魔法师。把他抛弃的可能性？怎么可能轻易抛弃大魔法师这样珍贵的战力。
    kwajijijik！
    奥利维亚没有再听他那丑陋的辩解，直接击碎了克莱芒心脏部位聚集的魔力。
    「kuaaaaaaaaaaak！」
    被奥利维亚高纯度的魔力反复击打后，伴随着破碎的声音，发生了小型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
    构成肉体的魔力流失，克莱芒的身体瞬间老化。头发不仅变白，甚至全部脱落，皮肤也像史莱姆一样皱巴巴的。
    奥利维亚用魔力场草草地捆住克莱芒如同破布一般的身体，然后径直走出了大楼。
    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的行人们。这是从克莱芒的控制中解脱出来的后遗症。
    奥利维亚使用闪烁魔法降落在建筑物的屋顶上，将克莱芒放在那里，然后盯着空无一物的天空说道。
    「别躲了，出来吧。」
    没有任何回应，但奥利维亚的表情丝毫未变。
    『这该死的偷窥狂。』
    当然，奥利维亚感觉不到暗主的气息。
    即使在她洞悉真理的时候都很难感知到他，更何况是现在这种远远落后于他的时刻，感知到他根本不可能。
    但她之所以虚张声势，是因为……
    [剩余时间：2分12秒]
    本该停止的时间，却一直在流逝。
    只有当回归者在附近时才会运转的计时器，一直在减少，这意味着什么？
    暗主从一开始就在监视奥利维亚。
    依然没有回应，奥利维亚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再不出来，我就把2支部也掀翻了。」
    只有一次机会。
    「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那样的话，就是你的死期了。]
    一个黑发的男人抱着双臂，从屋顶建筑的阴影中出现。
    [嗯。明明没有搜索的迹象。不可能是运气……难道是直觉很敏锐？]
    「我经常被人夸奖眼光好。」
    chulpeok！
    伴随着泥土掉落的声音，克莱芒的尸体滚落在地。
    暗主看着那凄惨的模样，露出了笑容。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期待着这样的结局。
    [不愧是梅丽娜的弟子，下手真狠。名不虚传。]
    「以牙还牙而已。」
    奥利维亚用脚踢了踢克莱芒，说道。
    「这个，送给你。给他灌几瓶挥发性药剂，就能把他当做制作魔法物品的奴隶。也可以抽他的血制作魔力催化剂，然后卖掉。」
    [……真够冷酷的。]
    「那么，你是拒绝了？」
    [当然接受。只是你对这行如此了解，让我有点惊讶。]
    暗主一挥手，克莱芒的尸体就被吸进了阴影中。
    「话说回来，您好像挺担心我的？从一开始就跟着我。嗯，我会告诉师父的。说暗主大人售后服务很到位。」
    [……废话少说。把大魔法师交给我的报酬，以后再算。]
    「那我不说了？」
    [……]
    jjirit.
    感受到凌厉的目光后，暗主的身影化作阴影消失。
    hwaaak！
    确认计时器完全停止后，奥利维亚才咂了咂舌。
    「……真是个不坦率的家伙。」
    暗主作为刺客，有着极度偏执和挑剔的性格，但只要搬出梅丽娜弟子的名号，他就没那么难对付了。
    在灭世轮回中，他可不是白白担任落魄公主的老师的。
    『既然这样，我得去见见阿丽娅了。』
    因为在这个时间点，阿丽娅公主还是她的「朋友」。
    即使不以金塔主梅丽娜的首席弟子身份，也能随时见面。
    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探听到她的真实意图。
    paat！
    奥利维亚的身影消失，笼罩着周围的魔力也瞬间消散。
    紧接着，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全新的景象。
    可惜，这里不是公主宫。
    而是一个更加沉闷、黑暗的空间。但也不像地下监狱那么肮脏。
    「……这里是？」
    「空间转移控制室。未经授权的空间转移，会被强制扭曲坐标到这里。当然……这是你师父的杰作。」
    奥利维亚身后传来平静的声音。
    同时，计时器的指针也开始滴答作响。
    「……你为什么在这里？」
    「参观。」
    居然在最重要的安全设施参观。
    「他们居然相信了这种荒谬的借口？」
    「当然。」
    阿丽娅笑了。
    「你好像偶尔会忘记。我，现在还是个『天真愚蠢』的公主。」
    第一百七十章名分(1)
    「……唉。」
    奥利维亚捂着脸从床上坐了起来。偏偏在那里遇到了阿丽娅。
    原本的计划是在阿丽娅的感知范围外随便找个地方待着，然后从线索中溜走，但因为遇到了阿丽娅，计划全乱了。
    虽然她好歹找了个借口脱身，但阿丽娅那古怪的眼神还是让她如芒在背。
    「躺下才多久就起来了？」
    坐在摇椅上看书的梅丽娜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戴着小小的放大镜，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慈祥？大概吧。
    奥利维亚悄悄地把头探出帐篷外。说是帐篷，其实是由梅丽娜亲自设计的空间结界，因此在外面站岗的士兵们根本察觉不到奥利维亚的存在。
    少说也有几万人。想要避开这么多人的视线介入战场，看起来是不可能的。
    越来越强的魔兽将会出现，而且在与女皇正面交锋之前必须尽可能地保存兵力，所以她不可能一直躲在这个结界里。
    进入暗主的线索嘛，睡觉的时候去做就好了。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梅丽娜缓缓开口说道：
    「如果你真想帮我，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假扮我的侍从，跟在我身边打下手。但你必须隐藏身份，所以得一直穿着带有光学扭曲效果的厚重长袍，而且也不能使用你的主属性魔法。」
    当然，即使这样，也会有人起疑心的。
    「第二个办法是去东部，把那两个笨蛋带回来。」
    「……笨蛋？」
    「一把年纪了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在河里游泳玩耍，除了笨蛋还能叫什么？」
    奥利维亚大概猜到梅丽娜指的是谁了。
    驭浪者埃斯蒂和武王阿谢·巴尔塔。
    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阿提拉山脉，结果他们还是忍不住跑到河里玩耍去了。
    考虑到他们俩的性格，能安分五年就已经很奇怪了……
    『不过说笨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当然，奥利维亚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那两个家伙虽然一把年纪了还像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但能力还是不错的，把他们带回来应该能帮上忙。」
    「……啊。」
    奥利维亚被梅丽娜久违的毒舌惊得目瞪口呆。
    「…….」
    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梅丽娜看着奥利维亚呆滞的表情，心想。大概是在战场上待了几年，不知不觉间说话也变得粗鲁了吧……
    「嗯哼，嗯哼……」
    梅丽娜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仔细想想，她也没说什么太难听的话。想当年她在金塔工作的时候，比这更尖酸刻薄的批评也说过不少。当然，她一直坚信自从遇到奥利维亚之后，她已经改掉了这个毛病……梅丽娜相信她的徒弟应该有足够开阔的胸襟，能够像流水一样自然地接受这种程度的言论。
    正如她所想，奥利维亚尴尬地笑了笑，问道：
    难道他们以前打过架吗？考虑到三人的性格，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战斗狂肌肉男，还有自杀爱好者驭浪者……
    完全有可能发生冲突。
    *****
    与奥利维亚的会面比阿丽娅预想的要短得多。
    『那、那个，我突然有急事。抱歉，我先走了。』
    虽然这怎么看都是借口，但阿丽娅并没有挽留她的朋友，而是选择了期待下次见面。因为她知道奥利维亚一直在大陆各地游历，与各地的强者结交朋友。
    等待对阿丽娅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她最重视的价值就是人际关系，即使她有能力登上皇位，却依然装出一副愚钝的样子，也是为了维系这些关系。
    不过，还是觉得有点遗憾。这种感觉一时半会儿很难消散。
    明明可以一起喝杯茶再走……
    「女皇陛下。」
    几个月前新雇佣的侍女走了过来。这位紫眼侍女是皇太子亲自推荐的精英。好像是南部海因男爵家的三女儿？
    「您又在想您的朋友了吗？」
    侍女看到了阿丽娅撅起的嘴唇。她像是没把这当回事，泡了一杯红茶递给阿丽娅。
    「很明显吗？」
    「陛下您的表情很容易被看穿。几天前二皇子动身前往北方的时候，您也是这个表情。」
    阿丽娅拿起茶杯，像往常一样喝了一口红茶。侍女很自然地拿出点心放在阿丽娅旁边。
    「亲近的人要去远方……谁都会这样的吧。」
    只不过阿丽娅的表现尤为明显罢了。
    「对了，闲着也是闲着，来一盘国际象棋吧。」
    阿丽娅拿起棋子说道。
    「现在棋艺不错嘛。比刚开始进步多了。」
    露出满意笑容的阿丽娅移动了棋子。
    「虽然比不上奥利维亚，但你的学习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现在想在二十步之内结束战斗可不容易了。」
    「……比起我，管家大人应该更擅长下棋吧？」
    「不，管家不是你的对手。」
    管家、护卫队长、二皇子、皇太子……甚至连皇帝陛下都是。
    只要对方是能和她下棋的亲近之人，阿丽娅就会毫不犹豫地提出对弈。从她六岁那年，刚开始接触国际象棋的时候开始，除了最初的几次，她就从未输过。
    而第一个击败阿丽娅的人，就是奥利维亚。
    「她到底在忙什么呢。」
    阿丽娅一边移动棋子一边说道。
    「明明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偏偏要选择一条艰辛的道路，真是让人心疼。」
    「…….」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才是奥利维亚的风格。像现在这样在背后默默地帮助她，就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了。」
    侍女静静地注视着阿丽娅的脸庞，然后开口说道：
    「陛下，您相信命运吗？」
    「……？」
    「在我家乡的南部，术士的影响力比魔法师更大。所以我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啪！
    棋盘上的棋子数量已经明显减少了。
    「陛下，您拥有女王的命运。」
    「呵呵，怎么可能。我对皇位不感兴趣。」
    侍女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是皇位。如果把这个世界比作棋盘，每个人都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侍女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皇后。
    国际象棋中最强大的棋子。
    「陛下，您就是女王。」
    「……真有意思。你是说这个世界就像一场游戏一样。」
    阿丽娅的眼神变了。这位聪明的侍女不可能不知道，只要稍微说错一句话，就可能被以侮辱皇族的罪名处死。
    「如果你不想被赶出去，就说话注意点。我希望明年，后年，你还能继续做我的侍女。」
    但侍女却像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似的，继续说道：
    「总有一天，您会做出选择的。」
    「…….」
    侍女深深地看了阿丽娅一眼，然后将视线重新转向棋盘。
    「我又输了。」
    「…….」
    「请放心，今天发生的对话，谁都不会记得。当然……也包括我。」
    唰！
    侍女的紫眼闪耀着光芒，与此同时，阿丽娅睁开了双眼。
    熟悉的书桌。堆积如山的文件夹。
    看来是从梦中醒来，回到了现实。
    呼……！
    下一刻，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阿丽娅面前的阴影中窜了出来。但阿丽娅似乎习以为常，依然专注于处理文件。
    从阴影中现身的正是暗主，他也没有在意阿丽娅的态度。
    「有情报称，悬挂帝国旗帜的船只在东部海岸的沉没频率异常之高。」
    帝国建造的船只被分割成多个隔舱，不容易沉没。而且船体和甲板都刻有魔法回路，坚固无比，甚至能抵挡一般的炮弹。
    但这样的船只居然沉没了？
    其他王国的船只却安然无恙。
    阿丽娅轻笑一声。
    「应该是驭浪者干的。」
    「我们之中得有一个人去一趟才行。」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名分(2)
    「……哼。就这种程度吗？」
    远远地，武王看着沉入海底的船只，低声说道。令人惊讶的是，他双脚踏在水面上。
    这是过去五年他取得不少成就的证明。
    「疯了……完全……疯了！帝国……会坐视不管吗！」
    武王这才转过头。他手中抓着一个穿着昂贵盔甲的骑士，骑士在他手中挣扎着。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难道要我们看着你们在伊卡尔集结吗？」
    「我们……只是商队的护卫！」
    「是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武王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同时，抓住骑士脖子的手也更加用力。
    「呃……呃！」
    patzizizi……！
    他似乎也不是普通人，将体内涌出的凶猛奥拉实体化，进行抵抗。
    奥拉形成了锋利长矛的形状。
    武王饶有兴致地看着长矛形成的过程，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尽管放马过来试试。
    「……！！！」
    骑士将此视为侮辱，瞪大了眼睛。
    长矛爆发般地加速。
    「……去死吧！」
    嗖——！
    骑士伸出手的同时，强大的奥拉气息刺入了武王的皮肤。
    骑士的脸上刚浮现出一丝安心，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脖子还被抓着，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蠢货。」
    就连在远处继续击沉剩余船只的埃斯蒂都忍不住咋舌。
    高阶骑士的全力一击，被武王的肌肉挡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没啥好看的。」
    「不，不可能……」
    咔嚓！
    武王轻轻一挥手，骑士的脖子就被扭断了。
    「呃啊啊……」
    武王毫不留恋地将视线从逐渐失去光泽的骑士身上移开。
    「……真蠢。至少我不会这么残忍地杀人。」
    「但你杀的人比我多。而且，先挑起事端的也是你吧？」
    事件的起因是几天前。皇女和暗主派出的情报人员惹恼了埃斯蒂，这才引发了这场冲突。
    被监视了数年之久的埃斯蒂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她以击沉任何出现在伊卡尔海域的帝国船只的方式来发泄怒火。
    当然，埃斯蒂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屠杀帝国平民。她放过了持有许可的商船，即使是军舰，只要没有战斗意图，她也用海流送走，让他们捡回一条命。而刚才击沉的船只……不在此列。
    未经许可就穿越争议地带的那一刻，名分就在这边。
    当然，帝国不会这么想。
    「奥利维亚肯定也在圣女和皇女之间焦头烂额吧。各国首脑打架的时候，哪会像普通人一样？劝架也是个累人的活儿。」
    埃斯蒂并不清楚大陆上的局势。她只知道神圣王国和帝国关系破裂，以及奥利维亚消失了五年。
    埃斯蒂看着完全沉没的船只，正准备顺着海流漂走时……
    「……嗯？」
    她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
    「请在那里稍等片刻。」
    最近，伊卡尔王国的氛围严峻得令人窒息。对于与帝国关系本来就不好的东部联盟来说，这或许并不奇怪，但问题在于检查官的身份。
    神圣王国所属的圣骑士。
    他们正跟随治安队，协助清除帝国的间谍。
    「不好意思，请配合检查。」
    当然，专业的间谍不太可能在这种形式上的检查中暴露。圣骑士们也知道这一点。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种行为毫无意义。
    这是为了让普通市民知道，帝国和东部联盟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
    「土豆怎么这么贵！」
    「别说这个了。几个月后要是开战，还会更贵的。」
    现在大家都知道，目前的和平不会持续太久。
    市民们开始囤积生活必需品，边境附近出现了逃难的人潮。帝国和神圣王国都没有对此发表任何声明。
    他们反而像是鼓励民众避难的态度，让市民们争先恐后地逃往离边境最远的地方。
    奥利维亚眼前的逃难队伍似乎也是其中一部分。
    「那个，老师？您没必要一直跟着我吧？」
    「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呢。」
    「…….」
    奥利维亚似乎被戳中了痛处，默默地闭上了嘴。
    梅丽娜静静地看着逃难队伍，说道：
    「看来皇女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您是指她疏散民众的事吗？」
    「大概是她和丽贝卡暗中商量好的吧。」
    在这里继续谈话太引人注目了。梅丽娜带着奥利维亚向港口走去。
    不知不觉间来到一条安静的小巷，梅丽娜开口说道：
    「说实话，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皇女在想什么。」
    梅丽娜说着，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小巷。她这副样子看起来相当熟练。
    「她想开战是肯定的……但她似乎也不渴望胜利。如果她真的想要胜利，就会在我们集结之前发动战争。五年来，她有无数个发动战争的借口。但她没有。」
    「…….」
    「你想到什么了吗？」
    「……没有。」
    梅丽娜看了奥利维亚一会儿，从亚空间里拿出两张传送卷轴。
    梅丽娜手指在卷轴上划过，卷轴发出光芒，神圣王国的坐标被输入进去。
    「去把这个交给那两个笨蛋。」
    「老师您呢？」
    「我在这座城市还有其他人要见。」
    「……好的。」
    奥利维亚一脸不情愿地回答道。她觉得这条路有点眼熟，看来梅丽娜以前来过伊卡尔几次。
    「三十分钟后，我们在这里碰面。」
    唰！
    说完，梅丽娜的身影消失了。
    奥利维亚摆弄着手里的传送卷轴，然后朝着埃斯蒂气息传来的方向走去。
    [使用技能，「悬浮」。]
    『她是正沿着河往上游走吗？』
    埃斯蒂的气息在不断移动。现在看来，武王的气息也在不远处。
    前世他们也经常一起行动，看来他们之间还挺合得来。
    没必要特意伪装。
    与丽贝卡不同，埃斯蒂和武王比较特殊，即使露面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我被绑架过。』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打算现在就把他们带走。这两个家伙逍遥自在惯了，如果突然加入神圣王国阵营，肯定会让人怀疑自己插手了。
    梅丽娜给她传送卷轴可不是白给的。
    等以后情况危急时，再联系他们使用卷轴就行了。
    现在，只要把卷轴交给他们，告诉他们目前的局势就足够了。
    就在这时。
    噗！
    不知从哪里传来水花飞溅的声音。有人从空中向奥利维亚扑来。
    奥利维亚眯起了眼睛。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数百米的高空。无论怎么想，这都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
    不是龙。也不是魔法。如果是魔法师，在接触到奥利维亚布下的魔力力场的那一刻就会被弹飞。
    她看到了红色的头发。是幻觉吗？不，那不是幻觉。朝她飞来的，分明是……
    「……埃斯蒂？」
    尽管距离很远，但她似乎能看懂埃斯蒂的嘴型。
    『该死。矮……？』
    奥利维亚立刻明白了埃斯蒂是如何飞到这么高的地方的。她让海水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然后借助反作用力让自己飞了起来。
    呼——！
    埃斯蒂似乎离奥利维亚越来越近，但很快，她就无法抵抗重力，开始下坠。
    即使在下落的过程中，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反而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奥利维亚。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即使是埃斯蒂也会受重伤。
    奥利维亚苦笑一声，射出一道魔力丝线，抓住了埃斯蒂的身体。
    是鲁莽，还是对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不太清楚。
    没见面的这段时间，她变得更……怎么说呢。
    『一根筋了。』
    奥利维亚苦笑一声，从空中降落。地面上，导致埃斯蒂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正一脸坏笑。
    ……笨蛋二人组。
    奥利维亚真心理解梅丽娜的心情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名分(3)
    梅丽娜注视着奥利维亚远去的背影，片刻后，她移动到了位于伊卡尔中心的木塔之上。
    从抵达这座城市开始，她就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奥利维亚似乎没有察觉到，但梅丽娜，作为多次经历过这种「气息」的人，却能清楚地感知到。
    「……好久不见。」
    五层高的木塔屋顶上，站着一个戴着面具、面容冷峻的男人。
    如同活物般涌动的阴影。
    即使近在眼前，也难以察觉的内敛气势。
    此刻，无数人正从木塔下经过，却无一人注意到这个男人。甚至连圣骑士们都未曾察觉。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需要告诉你吗？」
    「我看起来像是在问你吗？」
    梅丽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与此同时，她那丰盈的金色长发如同波浪般飘动。
    「一百年前我饶了你一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蛆虫——重逢。」
    尽管这番话充满了侮辱，暗主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梅丽娜。
    「……你对我的恩情，我上辈子已经全部还清了。我像侍奉神明一样服侍了那位素不相识的皇女两年。」
    「两年？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只是利益一致而已。仅此而已。」
    梅丽娜轻笑一声。
    「利益一致？你是指那个因为无法发动战争而疯狂的皇女吗？」
    「不管是什么，都比奥利维亚犯下的暴行要好。」
    「……好吧，你可以这么想。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梅丽娜「看」到了奥利维亚无数次的轮回。
    因此，她清楚地知道，上一轮发生的事情并非奥利维亚的错。但暗主并不知情。
    「什么都……不知道？」
    暗主皱起了眉头。
    「我？」
    「没错。」
    「我到底……不知道什么？不妨告诉我。」
    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上暗主的心头。
    「奥利维亚是受害者。毁灭我、基尔以及帝国的真凶，是控制她身体的另一个人。」
    「……哈。」
    暗主得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合理的结论。
    「你，疯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现在我终于……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精神系魔法。
    「剑圣和圣女也和你一样吧。」
    *****
    埃斯蒂正沿着溪流逆流而上。真慢啊。武王嗤笑一声，搬起一块巨大的岩石，扔到奥利维亚面前，像是在给她当椅子用。
    哗啦！
    埃斯蒂从水下跃出。她一脸不爽地拧干头发上的水，瞪着奥利维亚。
    「混蛋。你怎么能五年都不露一次面？」
    她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瞪了奥利维亚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
    「……我有我的原因。」
    「当然有原因了。我会不知道吗？正因为知道，我才忍着呢。」
    埃斯蒂像得了歇斯底里症一样，不停地咬着嘴唇。
    「你走运了。再晚三天，我就要把一切都掀翻了。」
    「……。」
    她到底要掀翻什么？奥利维亚不敢问。
    溪水剧烈翻涌，似乎受到了她情绪的影响。
    「先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
    「传送卷轴。」
    奥利维亚立刻回答。她一边递过卷轴，一边开始解释。
    「输入的坐标是神圣王国附近。当然，等你们使用它的时候，那里应该已经变成前线了。」
    「哈哈哈！我现在就召集战士们去攻打皇宫……」
    「闭嘴！奥利维亚还在说话呢！」
    但武王毫不在意。
    「本王将身先士卒，把帝国化为灰烬！哈哈哈哈哈哈！」
    疯了。
    埃斯蒂似乎也这么认为，她立刻引来溪水，制造出一个数十米大小的水牢，把武王关了进去。
    「小屁孩。叫你闭嘴就闭嘴。」
    武王皱着眉头瞪着埃斯蒂，但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嗯，虽然设定上埃斯蒂的年龄更大，但只看外表的话，武王明显更像年长的那一个。
    「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没关系吗？」
    「死不了。以前也这么干过几次。」
    「……。」
    「真的。他说最近都不在陆地上修炼了，改在水里修炼。说是喜欢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
    埃斯蒂一边抱怨，一边把水牢推到瀑布下面。直到武王的惨叫声逐渐消失，她才缓缓开口。
    「我今天遇到了帝国军队。」
    埃斯蒂的话让奥利维亚眯起了眼睛。
    「他们伪装成商队，运送着大量的军需物资。」
    「你杀了他们？」
    「杀了。」
    「……。」
    就算埃斯蒂再怎么没脑子，也不会随便杀人。肯定是对方先挑衅，她才动手的。
    但阿丽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通常情况下，争斗越激烈，人们就越会在小事上寻找借口。
    帝国骑士人手一个个人通讯器，所以这个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阿丽娅的耳朵里了。
    借口已经有了。
    对彼此而言都是如此。
    「你没能说服皇女吗？」
    「不算失败。」
    奥利维亚立即回答。
    「因为我还没真正尝试过。」
    「五年了？」
    埃斯蒂的嘲讽让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总之，情况很复杂。」
    奥利维亚认真的回答让埃斯蒂也认真地注视着她。当那双总是充满无聊的绿色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时，奥利维亚再次意识到，她曾经是一位王族。
    「……该死。你卷入了什么麻烦事啊。」
    埃斯蒂终于明白了奥利维亚的处境，忍不住咒骂了一句。但她并没有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说，你单独准备卷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不想让圣女那边知道我们加入了她的阵营。因为只有你能说服我们。」
    「……没错。」
    「真见鬼。那个该死的皇女。她到底做了什么？」
    埃斯蒂猛地转头瞪着奥利维亚。
    「你之后得好好跟我解释清楚。如果你不说，我就从那个皇女嘴里撬出来。明白了吗？」
    埃斯蒂的绿眼睛闪着凶光。她一脚把再次爬上悬崖的武王踹了下去，然后说道。
    「现在，我就先配合你吧。」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了！」
    武王再次爬了上来，对着奥利维亚大吼。埃斯蒂一脸不耐烦地瞪着他。
    「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下去吧。」
    「走就走！本王还没答应魔法师的提议呢！」
    埃斯蒂像往常一样掀起水浪，但这次武王却没有被冲走。
    『不，应该说他之前都是故意被冲走的。』
    哗啦啦！
    武王顶着巨大的水压，一步步走向奥利维亚。
    「我只问一个问题。魔法师。基尔那小子站在哪一边？」
    「怎么，你想加入他的对立面？」
    埃斯蒂抱着胳膊，嘲讽道。
    「怎么可能。」
    武王有他自己的打算。
    这是一个欠下卑鄙魔法师人情的绝佳机会，他打算尽可能地多捞点好处。
    作为一名战士，应该欣然接受武王提出的挑战，但基尔那小子却不一样。
    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关注这种小鬼，但可惜的是，战神赐予了基尔至高的武学天赋。
    现在，就连赫赫有名的战士都无法抵挡武王的一招，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渴望与基尔切磋。
    基尔不在场也无所谓。
    『那小子对魔法师的话言听计从。』
    所以他才问基尔站在哪一边。如果基尔和奥利维亚站在不同阵营，那他的计划就泡汤了。
    「基尔站在我这边。」
    奥利维亚的话让武王咧嘴大笑。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埃斯蒂无奈地摇了摇头。
    「话说，我们要怎么联系？」
    「暂时……」
    奥利维亚的话还没说完。
    咔咔咔咔！
    城市方向传来剧烈的魔力爆炸。
    「……！」
    金色的魔力与黑色的魔力贪婪地相互吞噬。
    「……师父。」
    奥利维亚愣愣地看着这如同幻境一般的景象，猛地回过神来，起身飞奔而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名分(4)
    奥利维亚猛地站起身来。暗主和梅丽娜。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强者要是打起来，这座城市会瞬间灰飞烟灭。
    如今的梅丽娜很强。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她窥探到了真理，并因此获得了堪比龙族之主的实力。
    但如果对手是暗主，情况就不同了。
    暗主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刺客。如果是他作为对手，即使是梅丽娜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取胜。
    不，暗主在她身上留下伤口的那一刻，败局就已注定。
    『要是用了九头蛇的毒……』
    奥利维亚咬紧牙关。埃斯蒂在她身后瞪大了眼睛，但她没时间解释情况。
    因为此刻，两人的魔力碰撞愈发激烈。
    『该死……！』
    奥利维亚指尖即将展开的空间魔法伴随着噼啪声消失了。看来梅丽娜展开了空间力场。
    虽然不是无法突破，但也不是马上就能破解的。
    「巴尔塔！」
    奥利维亚转头寻找武王。被一个区区魔法师直呼其名，武王似乎有些不悦，他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为何唤本座？」
    「扔我。」
    「……嗯？」
    奥利维亚指向发生爆炸的市区。
    「用尽全力。」
    虽然是很粗暴的方法，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哈哈哈，你认真的吗？魔法师那脆弱的肉体可承受不了那样的压力……」
    「我知道，所以，扔我。」
    「…….」
    武王默默地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埃斯蒂说了一句。
    「包裹她。」
    「……我本来就打算这么做。」
    埃斯蒂指尖浮现出水滴，将奥利维亚包裹起来。那形状就像是被巨大的肥皂泡包裹住一样。
    幸好，还能呼吸。
    「……呼！」
    武王抓住奥利维亚的右臂用力。肌肉可怕地蠕动着，血管暴起。就在快要像拉到极限的橡皮筋一样发出声响的时候。
    砰！
    巨大的加速度席卷了奥利维亚的身体。
    精神跟不上速度的感觉。那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产生了一种身体向后倾倒的错觉。
    『这……疯了！』
    即使以如此惊人的速度飞行，也听不到一丝风声。这证明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音速。
    奥利维亚勉强扭过头，向下看去。快速变化的景色。必须在下面的森林和峡谷变成伊卡尔市区的那一刻落下。
    我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扔我，但没让她把我扔到伊卡尔去啊。
    『……就是现在！』
    在看到城市边缘的那一刻，奥利维亚朝着飞行方向的反方向施放了飞行魔法。瞬间减弱的加速度。
    奥利维亚没有错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径直坠向市中心。
    咚。
    与喧闹的开始相比，落地非常干净利落。但奥利维亚没有为此感叹，而是用手扶着墙壁，平复着翻涌的眩晕感。
    多亏了埃斯蒂的能力保护，才只是这样，否则真的会被那样的速度扭断脖子。
    「呼，呼。好了。」
    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奥利维亚迅速向目标移动。
    轰隆……！
    碰撞的中心地带。那里的建筑物被彻底摧毁，在猛烈的魔力风暴中飞舞，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而来。
    幸好市民们没有被卷入。要么是梅丽娜中途疏散了他们，要么就是两人一开始就没那么疯狂。
    大概是后者吧。
    如果两人都使出全力，就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战斗了。
    证据就是。
    「……果然。」
    暗主的手上，连一把普通的匕首都没有。
    也就是说，仅仅是释放魔力就造成了这样的景象。
    「那天猎杀阿加雷斯的是你吧。」
    那天暗主明明昏迷不醒。但他肯定做出了某种「合理」的推断吧。能够消灭阿加雷斯，并且不会透露这个事实的人类能有几个？
    至少奥利维亚知道的，一个也没有。
    但奥利维亚没有回答暗主的话，而是快速走向站在对面的梅丽娜。
    「师父，您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还没弱到会被那种小屁孩打败的地步。话说……你没事吧？」
    梅丽娜的意思是，复活的消息被知道也没关系吗？奥利维亚早就考虑过这些，所以她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比预想的要早一些，但事已至此，介入是不可避免的。
    以奥利维亚为中心，冰冷的魔力涌现出来。蓝色的魔力像侵蚀一般吞噬着暗主的魔力。
    呲呲呲……
    首先平息魔力的是暗主。遮天蔽日的巨大阴影瞬间被吸回了暗主的体内。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从一开始就和恶魔是一伙的吗？我怎么想都觉得大恶魔阿斯莫德斯没有理由放过你。」
    「说实话吧。你只是想这样相信而已。」
    奥利维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我看起来像连那种小喽啰都杀不掉的人吗？」
    「当然不像。恰恰相反。」
    暗主苦笑一声。
    「你反而是能够驱使那位大恶魔的人。」
    旁边，金色的魔力涌动着。奥利维亚抓住梅丽娜的手，让她平静下来。
    「维娅。那些家伙……是无法沟通的。无知却又自以为无所不知的蠢货。」
    「师父。」
    「我也想好好说话。但那家伙……他说我的精神被控制了。还是被控制的金塔主梅丽娜。」
    啪。
    奥利维亚抓住梅丽娜的双肩。然后用无比认真的眼神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
    这是奥利维亚必须亲自解决的事情。
    梅丽娜强压下沸腾的怒火。
    奥利维亚转头看向暗主。
    「暗主。我救过你两次的命。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我那天就应该放任你被恶魔杀死。但我没有那么做。」
    「…….」
    暗主的眼神和一开始没有任何变化。那是完全把奥利维亚的话当作胡言乱语的眼神。
    既然他坚信梅丽娜被精神控制，那么说服他是没有可能的。
    但反正，奥利维亚也没打算说服他。
    「我为什么那么做？」
    「…….」
    「我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救想要杀我的你们？」
    一步。
    奥利维亚缓缓走向暗主。
    「在我肚子上捅刀子，在我的身体里下致命毒药的你们。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
    「精神控制？不。根本不需要那么复杂的手段。因为……如果我想杀你们，你们早就死了。」
    「胡-」
    「别说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得很。」
    奥利维亚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你们，只是想相信而已。相信我和恶魔勾结。相信我还会再次对你们痛下杀手。只有这样……你们现在的行为才能被合理化。」
    暗主的眉间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皱纹。
    奥利维亚又靠近了一些。
    唰！
    抓住了暗主的后颈。
    不是为了杀他。她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暗主的鲜血。
    只是，慢慢地俯下身，将嘴唇贴近他的耳边。
    「十七次。」
    伴随着带着嘲讽的低语。
    「暗主。这是你杀我的次数。」
    不杀他。也不打算囚禁他。
    奥利维亚决定，给予暗主比这更甚的痛苦。
    「你们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暗主一反常态地惊慌失措地喊道，想要抓住奥利维亚的肩膀。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
    「…….」
    「我希望，在知道真相之后，你还能露出这个表情。」
    啪！
    奥利维亚打了个响指，暗主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就这样放他走真的没问题吗？」
    「我没有放他走。」
    在传送魔法中混入了禁锢术式。就算暗主再厉害，几天之内也动弹不得。
    不杀的意志，反而更加坚定了。
    死亡太便宜他了。此刻，奥利维亚理解了回归者的憎恨。
    希望他们永远活在痛苦之中。希望他们后悔……
    「……呼。」
    平复了激荡的情绪后，奥利维亚毫不留恋地转过身。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所有的复仇之心，其实都源于一场误会时。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审判的时刻，即将到来。
    对他们，也对自己。
    第一百七十四章皇帝，阿丽娅(1)
    奥利维亚再次使用暗主的线索，前往了皇女宫。
    与充满高贵和威严的“现在”的阿丽娅不同，此刻眼前的阿丽娅既可爱又显得有些傻气。
    “呼呼！跑快点！”
    “皇、皇女殿下，请您注意仪态……”
    看到她喊着腿疼，要护卫骑士背着的模样，谁会相信这位皇女是世纪天才呢？
    “咳咳。今天也很开心。那么大家都回去吧。”
    在落日的余晖下，恢复了端庄的阿丽娅品着红茶。
    站在她身旁的侍女似乎获得了阿丽娅的信赖，即使看到眼中充满杀气的阿丽娅也丝毫没有惊讶。
    ‘神奇的眼睛啊。’
    奇怪的是，她的瞳孔颜色是紫色的。奥利维亚试着向她体内注入魔力，但她只是个普通的平民。
    呼噜。
    奥利维亚也敷衍地参与了这场形式上的茶话会。
    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左右，这点奢侈还是可以享受的。
    总之。
    在过去与皇女再次相遇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为了预测她究竟在想什么，哪怕只是大致的猜测。
    “阿丽娅。”
    阿丽娅抬起头。刚才午餐时还像个孩子一样，一块饼干掰成三块吃的皇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举止优雅的皇室成员。
    她展现出真实样貌的时间，一天之中只有极少一部分。除了与好友奥利维亚见面时，也就只有下棋的时候了。
    她很清楚，自己表现得越无能，她的哥哥们就越接近皇位。所以她才会这样做。
    她并非只是嘴上说说重视“缘分”的人。为了抬高哥哥们的身价，甚至不惜降低自己的评价，这一点就足以证明。
    “怎么了？”
    该如何开口呢？
    不能随便提问。那样的话，可能会被误解成从现在就开始准备以后发生的“屠杀”。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阿丽娅点了点头。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攻击你的政敌？”
    尽量避免使用露骨的表达。
    选择“政敌”而不是“敌人”一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政敌？”
    阿丽娅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这是源于她确信“无能”的自己不可能有政敌。
    “这只是一个假设。世事难料。”
    听到这个问题，短暂思考后的阿丽娅问道：
    “那个政敌比我强吗？”
    “强。而且和你一样聪明。”
    阿丽娅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片刻后，她开口说道：
    “如果我想到的策略，那个人也能想到，那么那个人会赢。因为最终拥有更多力量的一方会获胜。但是……你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个，而是‘获胜’的方法，对吧？”
    “没错。”
    “那么，只能孤注一掷了。”
    虽然说是孤注一掷，但如果它的成功率最高，那它就不再是赌博了。
    反而会成为妙计。
    “占优势的一方，绝对不会使用孤注一掷的策略。即使知道有这种策略，也没有理由使用。因为——”
    “因为占优势。”
    听到奥利维亚的回答，阿丽娅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么，那个孤注一掷的策略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都没告诉我我和那个政敌的具体情况？”
    阿丽娅装模作样地耸了耸肩。
    “嗯，不过不管怎么看，这个政敌都像是你，奥利维亚？”
    “……。”
    “当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你和我为什么要打架？还是政敌？你打算从政？想当宫廷魔法师？以你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从政吧？”
    嗯，比预想的要快得多就被识破了。
    奥利维亚感到有些慌乱。
    幸好拐弯抹角地说了一遍，如果直接用“敌人”这个词，可能会造成可怕的误会。
    不，也许已经造成了。
    从她那狐狸般的眼神就能看出个大概。
    “……随便你怎么想。”
    “到底怎么了嘛。是因为上次我抢了你的芭菲吗？要是生气了就直说啊！”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孤注一掷……’
    即使自己知道也无法执行，只有阿丽娅才能执行的孤注一掷的策略。
    不能再问了。再问下去就危险了。今天，知道这个策略的存在就足够了。
    “我今天先走了。”
    “……这么快？”
    “抱歉，最近事情比较多。”
    奥利维亚一脸复杂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阿丽娅默默地看着奥利维亚的背影。
    现在的她对待自己时，带着一种无意识的距离感。说话时格外小心，本能地避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真的，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
    阿丽娅看向身旁正在收拾餐具的侍女。
    三天前，她好像和这个侍女说过什么话。
    但她不记得了。
    对于除了睡觉时间以外，所有瞬间都“记得”的阿丽娅来说，这种记忆的缺失让她感到陌生。
    那么，只能问了。
    阿丽娅叫出了侍女的名字。
    帝国南部，海因男爵家的三女儿。
    阿丽娅已经知道这是个假身份。如果不是她，谁能知道数千名贵族的家谱呢？
    睿智的哥哥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海因男爵家的三女儿在7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不过，这种事对阿丽娅来说无关紧要。
    这个“侍女”是精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她既有能力，又很机灵，那就没有理由不接受她成为自己的侍女。
    阿丽娅叫出了侍女的名字。
    奥蕾莉亚。
    *****
    梅丽娜的帐篷。
    尽管天已经亮了，奥利维亚仍然睡得很沉。梅丽娜没有叫醒自己的弟子，而是继续进行着研究。
    铛——。
    同时响起的钟摆声。
    梅丽娜正全身心投入魔法研究。
    人们有时会忘记，梅丽娜的主攻领域并非“空间”，而是“时空”。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区别用浩瀚来形容也不为过。
    或许是因为曾经触及过真理，梅丽娜现在已经达到了可以“观测”过去的地步。
    梅丽娜还没有达到窥探其他世界线的地步。
    但她想要再次触及真理。
    这并非仅仅出于魔法师的求知欲。更确切地说，是为了她的弟子。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奥利维亚的性格。虽然对暗主的行径感到愤怒，但她的眼中却充满了悲伤。
    她用生命守护的这个世界。
    那些人们。
    她不能让奥利维亚再次经历在眼前失去一切的痛苦。为此，她只能阻止战争的发生。
    ‘……作为师父，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服皇女是不可能的。她已经尝试过了，所以她知道。
    如果能穿越世界线，干预前世的过去。
    从而让奥利维亚的屠杀不复存在。
    那么这场战争，会不会也随之消失呢？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证明未来干预过去的这个不可思议的假设。
    [请收下，师父。]
    奥利维亚不也已经做到了吗？
    “……我可以做到。”
    梅丽娜坚定地说道。五年来，她把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这项研究中。
    如果不是曾经有过一次经验，这本来是不可能的。
    呲呲呲呲呲！
    梅丽娜的魔力汇聚到一处。凝聚到极限的魔力，已经超越了小球的程度，缩小到了近乎一个点。
    梅丽娜的魔力属性是时间。因此，凝聚她的魔力，就等于凝聚时间。
    铛——。
    持续往复运动的钟摆逐渐变慢。这种变化非常细微，即使是梅丽娜也很难察觉。
    但它确实在变慢。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呼啸的风渐渐平息。现在，时间的变慢已经可以被感知到了。
    咚——。
    在逐渐失去速度的世界中，只有梅丽娜的心脏保持着原有的跳动。
    咚——。咚。
    只是感觉心跳加快了，那是因为世界变慢了。
    欺骗世界。
    如果无法再加快体内涌动的魔力速度，那就让世界本身变慢就好了。
    嗡嗡嗡嗡……！
    魔力开始以梅丽娜从未经历过的速度旋转。世界在变慢，而梅丽娜的魔力流动却越来越快。
    在钟摆完全停止的那一刻。
    梅丽娜的意识被吸到了某个地方。
    轰隆隆隆……。
    汹涌的时间激流。在刹那化为永恒的宇宙洪流中，梅丽娜勉强保持着意识。
    无数扇门在她眼前闪过。梅丽娜本能地理解了这些门的本质。
    无数的世界线。虽然还没有触及真理，无法确认那之外的世界，但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一部分寿命。不需要全部献祭。不需要像前世那样阅读无数个轮回。
    只需要阅读一个就足够了。
    因此，10年左右就足够了。
    在毫无特色的门中，梅丽娜站在一扇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门前。抓住门把手的那一刻，无力感袭来，生命力流逝。
    “……呼。”
    咔哒。
    推开门的那一刻，梅丽娜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陌生却又熟悉的空间。
    过去因公务来过几次的地方。
    皇宫书库。
    大陆所有历史书籍和魔法书籍的存放地。
    只是它的大小与梅丽娜记忆中的有些不同。她记忆中的皇宫书库比这要小一些。
    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的梅丽娜，表情突然僵住了。
    “……。”
    因为站在书库尽头的一位女性。
    高贵的举止。充满杀气的眼神。以及在那之下，一颗小小的泪痣。
    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存在。
    “……阿丽娅皇女？”
    啪嗒。
    她合上正在阅读的书，静静地注视着梅丽娜。
    “嗯……看来朕确实老了。”
    朕。
    皇女用如此狂妄的自称，让梅丽娜微微歪了歪头。
    “竟然能亲眼看到过去的亡魂。”
    “什么？亡魂？”
    “不然是什么？梅丽娜，你已经死了30多年了。”
    ……我到底掉进了哪个世界线？
    无法掩饰困惑的梅丽娜问道：
    “你是……谁？”
    “你不是刚说过吗？朕是帝国第43代皇帝，阿丽娅·拉克缇娅。”
    那一刻，梅丽娜瞪大了眼睛。
    阿丽娅直视着她的眼睛，用威严而高贵的声音说道：
    “基尔大公。”
    嗖。
    基尔如同影子般出现。
    “在，陛下。”
    “你也看到了这个亡魂吗？”
    “是的，陛下。”
    “立刻把她带到朕面前。”
    那一刻，梅丽娜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比想象中更加糟糕的世界。
    第一百七十五章皇帝，阿丽娅(2)
    这里是……哪个世界线？
    梅丽娜勉强稳住心神，靠在书架上。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魔法失败了，出现了幻觉。
    “为什么……阿丽娅会是皇帝？”
    但无论她如何否定，
    “对陛下放尊重点，过去的亡魂。”
    基尔散发出的威压，正面否定了她的想法。
    “……我不是亡魂。”
    “呵呵，看起来是的。”
    不知何时，阿丽娅面前出现了桌子和椅子。是用魔力构建的精细结构。非同寻常的炼成技巧。
    “允许你，拥有梅丽娜样貌的存在，与朕同坐。”
    质感和色彩都完美地呈现出来……这真的能被称为魔力构造物吗？
    梅丽娜心想，眼前的阿丽娅，至少在炼成系魔法方面，可能比自己更强。
    “现在，报上你的身份。”
    阿丽娅带着笑意说道。但她的眼神依然冰冷。
    “金塔主，梅丽娜。”
    梅丽娜凝视着阿丽娅说道。以她为中心，如同波纹般扩散的金色魔力，证明了梅丽娜所言非虚。
    “…….”
    阿丽娅的眼神变了。与此同时，她的思绪飞速运转。
    梅丽娜的死是确凿的事实。30年前，被魔神的爪牙杀害。
    但眼前出现的梅丽娜，也确实是梅丽娜。那么……
    “你是从其他世界线来的吧。”
    称呼瞬间从“你”变成了“您”。
    梅丽娜掩饰不住惊讶。
    其他世界线。即使能够推测出这个事实，说出口却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阿丽娅微微一笑。
    “在你的世界里，朕或许与你关系不好吧。从你的反应可以推测出来。那么……你穿越世界线，不是为了见朕，而是为了见奥利维亚吧。”
    阿丽娅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很遗憾，你的愿望无法实现了。我的挚友……在15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奥利维亚……死了。”
    “维亚……死了？”
    听到久违的昵称，阿丽娅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同时，她竭力压抑着内心深处涌起的悲痛。
    咚……！
    这时，鼓声打破了寂静。
    阿丽娅转移了视线。窗外，宁静的夜空中，飘荡着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灯笼。每一声鼓响，灯笼的数量都在增加。
    随风飘荡的灯笼，仿佛是逝去挚友的头发。
    “……今天正好是她的追悼日。”
    偏偏在今天，另一个世界线的梅丽娜出现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阿丽娅苦笑了一下。
    *****
    “我能问问我弟子的……最后是什么样的吗？”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奥利维亚死了。确切地说是被连环杀手杀害的，但实际上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一开始，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选择那种方式死去。
    明明在杀死魔神10年后，才终于露了一次面。
    却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不可能不知道，听到这个噩耗的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一声不吭地离开这个世界，这种自私的结局，谁能理解呢？
    “……告诉我。”
    “呵呵，你面前的人不是公主，而是统一了大陆的皇帝。说话至少要带点敬意吧。”
    “……请您务必告诉我。求您了……”
    梅丽娜毫不犹豫的举动，让强迫她的阿丽娅也感到慌乱。
    “……真是的。都没法开玩笑了。”
    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眼前的梅丽娜和奥利维亚的关系有多亲近，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
    “朕也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大魔女’说的而已。”
    “…….”
    “她说奥利维亚走得很安详。那是她自己选择的死亡，应该没有一丝后悔吧。不，或许还是有一点吧。”
    “我能问问我的弟子为什么……选择死亡吗？”
    “现在不用敬语了。想到你一直在为难一个比你年长许多的人，朕心里不太舒服。命令你恢复原来的语气。”
    叹了口气，阿丽娅开口说道。
    “奥利维亚的死与魔神有关。”
    “……魔神？”
    “嗯……你不知道魔神？呵呵，看来你来自一个比我想象中更有趣的世界线啊。那么，那里是帝国历几年？”
    “帝国历993年……。”
    阿丽娅微微一笑。
    “现在是帝国历1028年。也就是说，你是35年前的人啊。难怪你不知道魔神的存在。”
    嗒！
    阿丽娅打了个响指，书库里的一本书被魔力牵引着飞了出来。她熟练地翻动书页，停在某一页。
    [帝国历1000年，魔神降临事件。]
    “28年前，魔神降临大陆北部。没有任何预兆。魔神的出现就是如此突然，如此可怕。”
    轰……！
    以阿丽娅为中心，强大的魔力涌现。那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周围的景象都开始扭曲。梅丽娜想要展开护盾，却被阿丽娅摇头阻止了。
    “别担心。这只是朕将心中的景象实体化的过程。”
    咔！
    阿丽娅话音刚落，周围的空间就变成了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景象。
    战场。
    人类的尸体和魔兽的残骸杂乱地混在一起，阿丽娅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那天的景象就是这样。我们打败了魔王和四大恶魔，沉浸在喜悦之中。”
    士兵们吹响了胜利的号角，骑士和魔法师们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太天真了。”
    那一刻。
    沙啊啊啊啊……
    彻底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甚至无法感知到其他人的存在，令人窒息的虚空笼罩着周围。
    但即使在那一刻，也能感受到一种情绪。
    恐惧。
    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这里逼近。
    原本以为是流星的东西，其实是眼睛。
    无数的眼睛，如同天上的繁星，疯狂地眨动着，朝着地面逼近。
    那些眼睛，比月亮更近，也比月亮更大。
    “……那就是魔神的真身。是令人作呕的恶意的集合体。”
    即使只是窥探到心中的景象，也让人手心冒汗。
    -逃，逃，逃，逃……
    -咯咯咯咯咯……！
    -哇哇哇哇……！
    “精神力薄弱的人无法抵抗那股恶意。意识被侵蚀，最终变成其他的存在。”
    倒下的士兵们身体膨胀起来，最终爆炸。但他们的残骸并没有失去活力，像活着的生物一样蠕动着，疯狂地攻击着尚未被侵蚀的人类。
    嗒！
    阿丽娅再次打了个响指，心象世界破碎，瞬间回到了皇宫的书库。
    “无论何时看到，都令人毛骨悚然。我们五个人是怎么消灭它的……”
    “消灭了……它？”
    “不消灭它，我们现在怎么能在这里对话呢？”
    阿丽娅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应该也间接体验过了，魔神这种存在太过超然，即使在消亡的瞬间，也不会轻易消失。它会以‘残渣’的形式留下自己的一部分。”
    “那么……”
    “没错。正是那‘残渣’，刻在了奥利维亚的灵魂上。”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充满自嘲的，披着笑声外衣的哭泣。阿丽娅再次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算奥利维亚再强，能比你刚才看到的魔神更强吗？当然不可能。最终，奥利维亚面临着选择。是被魔神的残渣侵蚀，毁灭世界……还是在那之前选择死亡。”
    “…….”
    “所以，奥利维亚总是选择死亡。”
    梅丽娜的脸色渐渐变得茫然。呼吸急促。眼前一片模糊。
    她本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好了，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朕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应该回答朕的问题，这才合情合理吧。”
    感受到气氛低沉，阿丽娅拍了拍手，活跃了一下气氛。清爽的魔力顺着梅丽娜的脸颊流下，悄悄带走了她的泪水。
    等到梅丽娜平静下来，阿丽娅问道：
    “你那边的朕，外号是愚蠢的公主吗？”
    “不是。”
    “嗯，那朕想不出和你关系不好的理由。”
    梅丽娜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仇人。”
    “……嗯？”
    “我们世界的‘阿丽娅’，比任何人都憎恨奥利维亚。”
    “……为什么？”
    阿丽娅的眼中充满了疑惑。难道每个世界线的才能总量都不一样吗？这种可能性很低。眼前这位梅丽娜，就和自己记忆中的梅丽娜一样，是时空魔法的大师。
    梅丽娜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奥利维亚毁灭了大陆，而她们带着那段记忆回到了过去。
    “……呵。”
    阿丽娅苦笑了一声。
    “你们那边的世界，也真是够乱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皇帝，阿丽娅(3)
    “……您真的相信他的话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基尔问道。梅丽娜似乎觉得光听还不够，竟然亲自开始寻找与魔神相关的资料。阿丽娅则一如既往地品着红茶，说道：
    “没有不相信的理由啊。”
    “但是陛下，跨越世界线这种事，即使是我这样的骑士也知道，不触及真理根本无法尝试。可是他……”
    “像朕一样没有触及真理。没错，朕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更觉得不可思议。”
    阿丽娅的洞察力并不仅仅局限于智力层面。
    无论是握剑还是执书，她都拥有足以触及真理的悟性。
    问题在于，在遇到奥利维亚之前，这种能力一直被她荒废着。
    当然，即使成为皇帝之后，阿丽娅也没有学习剑术和魔法。因为对她治理国家而言，学习这些东西毫无用处。
    但是，在奥利维亚离开人世后，情况就不同了。
    阿丽娅本来就不是那种能轻易接受朋友死亡的人。
    无论是让时间倒流，还是复活奥利维亚。
    她都想用某种方法见到奥利维亚，哪怕只是道个别。
    她不想以这种荒唐的方式——从别人口中得知奥利维亚的死讯——来结束这段关系。
    正因如此，她才苦练了整整15年的魔法。
    “嗯。”
    阿丽娅看向了刚刚读完的书的封面。
    [时空学概论]
    这是这个世界的梅丽娜在临死前撰写的理论著作。
    只可惜，她还没完成就去世了，这部理论著作也成了未完成的遗作。
    “……偶然的连续就是命运吧。”
    没有触及真理的梅丽娜跨越世界线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偏偏还来到了这个拥有正在钻研时间魔法的“皇帝阿丽娅”的世界线。
    “基尔，你怎么看？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如果这是个陷阱，那设计它的人一定是位天才。”
    让人忍不住想要跳进去一探究竟。
    基尔苦笑着。侍奉阿丽娅多年，他早已确信了一件事。
    “您是想和她联手吧？”
    “正是如此。”
    “但是陛下，这太危险了。”
    “朕知道。”
    “…….”
    阿丽娅无声地笑了。
    “现在也该明白了吧，想要阻止朕是不可能的。”
    “您在贤者大人面前也这么强硬就好了。”
    “咳咳，大胆！”
    阿丽娅转头看向正专心致志寻找资料的梅丽娜。
    [前世，奥利维亚毁灭了大陆。但那并非奥利维亚的本意。如果陛下您说的没错，操控奥利维亚的不是阿斯莫德斯，而是魔神的残渣。]
    在阿丽娅看来，梅丽娜的论点有几处漏洞。
    首先，奥利维亚不是那种会被区区魔神残渣击垮的人。
    “基尔，你怎么想？你真的认为奥利维亚是那种人吗？”
    “就算她是贤者，在永恒的时间面前，也会崩溃的吧？”
    “那你的意思是，奥利维亚会是那种‘算了，不管了，干脆把所有人都杀了泄愤’的人？”
    “…….”
    “唉，骑士就是这点不好。另一个世界的基尔和奥利维亚是好友，你也应该努力和她搞好关系啊。”
    基尔对阿丽娅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阿丽娅撇了撇嘴。
    “奥利维亚不是那种人。如果只能在一个孩子和自己之间选择救一个，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孩子。”
    阿丽娅注视着在外面飘荡的蓝色灯火。
    “正因如此。”
    那景象，每次看到都让人……
    心如刀绞。
    “……如果她真的进行了屠杀，那也一定是必要的步骤。”
    这不是在逃避现实，而是源于她对奥利维亚的坚定信念。
    只是，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屠杀”这种方式，就连阿丽娅也无法理解。
    阿丽娅走到梅丽娜身边，说道：
    “教朕时空魔法吧。”
    “……没时间了。”
    梅丽娜无法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线。
    虽然她付出了10年的代价，但最多也只能停留三天。
    三天后，她会被无情地驱逐回原来的世界。
    她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教导皇帝上。说实话，光是调查魔神就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
    就在梅丽娜准备把注意力转回书籍上的时候，阿丽娅的魔力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梅丽娜再次抬起头。
    “…….”
    等她回过神来，图书馆已经消失不见，她正坐在一艘小木船上。
    嗞嗞嗞嗞……！
    清澈的水面上，漂浮着蓝色的灯火。它们和刚才奥利维亚追悼会上飘荡的灯火形状相似。
    她伸出手指触碰水面，感受到了冰冷的触感。
    无限接近现实的幻象。
    梅丽娜知道这个魔法的名字。
    幻象乡。
    “这是朕在火系魔法达到巅峰时领悟的魔法。”
    阿丽娅坐在小船的另一端。
    “……你是想炫耀吗？”
    “不，朕是想展现自己的天赋。朕知道你时间不多。根据你残存的魔力来看，最多也就剩下三天了吧。”
    “就算你触及了真理，三天之内也无法完全理解时空魔法。”
    阿丽娅笑了。
    “呵呵，如果只限于‘理论’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那也一样，没有时间教你。”
    因为她无法完整地利用这三天时间。
    阿丽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摇了摇头。
    “你想要跨越世界线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奥利维亚的‘屠杀’化为乌有，阻止即将发生的战争，对吧？”
    “…….”
    “但你却掉落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线，现在已经不可能实现这个目的了。不过，如果朕帮忙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梅丽娜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办法？”
    “朕可以回溯。”
    不知何时，阿丽娅已经来到了梅丽娜的面前。
    “回溯几十次，几百次，几千次，追上你和奥利维亚的时间，然后……”
    难道……
    她想做的是……
    “将那个‘阿丽娅’的人格，吞噬掉不就行了吗？”
    这样一来，就不用战斗了，战争也不会发生。
    因为“皇帝”阿丽娅完全了解事情的真相。
    唰……
    幻象乡崩塌，她们回到了皇宫的藏书库。
    “当然，为了做到这一点，朕首先要向你学习时间魔法。”
    说着这番话的阿丽娅，
    “你意下如何？另一个世界的金塔主？”
    她的神情，与奥利维亚极其相似。
    *****
    梅丽娜别无选择。
    因为最稳妥的解决方案就摆在眼前。
    只是，她有些担心……
    “陛下，这太危险了。”
    “呵呵，朕能承受得住。奥利维亚能做到的事，朕难道做不到吗？而且，朕的回溯时间无论如何都会比奥利维亚的短。”
    因为她无法前往“皇帝阿丽娅”之前存在的那些世界线。
    总之。
    “所以，没关系。”
    “…….”
    基尔闭上了嘴。因为他首先是侍奉君主的骑士，其次才是帝国的大公。
    读懂了基尔的心思，阿丽娅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朕不是说现在就要回溯。毕竟，要等到朕禅位，并且时间魔法达到极致之后，才能尝试。”
    “……是吗。”
    阿丽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基尔再也找不到阻止她的理由了。
    “朕反而很期待。这意味着朕可以穿越成千上万个世界线，与奥利维亚相遇成千上万次。”
    阿丽娅的眼神中充满了孩子般的热情，
    就像刚刚找回失去多年的活力一样。
    “…….”
    基尔一时语塞，随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这是身为骑士，看到君主幸福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君主如此欣喜，哪个骑士忍心阻止呢？
    即使这条路的尽头是毁灭，也要欣然接受。
    基尔恭敬地低下头，说道：
    “陛下，请吩咐臣接下来该做什么。”
    “接下来的三天，不要让任何人进入皇宫藏书库。”
    “遵命。”
    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这就够了。
    接下来的三天，她可以专心研究时间魔法了。
    阿丽娅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愉快的笑容。
    “那么，金塔主！从现在开始，尽你所能地教导朕吧！要是你有一丝懈怠，朕可能就无法达到时间魔法的极致了！”
    梅丽娜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对他们来说最为宝贵的三天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皇帝，阿丽娅(4)
    滴答，滴答……
    寂静的书房中，秒针移动的声音响亮地回荡着。
    并非由发条驱动，而是以阿丽娅的魔力为根源的秒针。
    这意味着梅丽娜的时间魔法，已经被阿丽娅完全掌握。
    “……呼呼，头晕目眩。”
    只有三天的时间。
    因此，阿丽娅将思考分割成刹那的单位，选择了最大化时间效率的策略。
    她实际感受到的时间是这时间的数十倍。即便如此，时间也飞快地流逝了。
    “这样重复十几年的话，就能触及时间魔法的真谛吧。”
    阿丽娅如此说道，面色苍白地站起身来。
    “那么，像奥利维亚那样回溯时间也并非不可能。朕已经看到了这种可能性。”
    “……真的可以相信吗？”
    “呵呵。到现在才怀疑，之前教你的还有什么意义呢。当然，怀疑是好习惯，但你太过了。”
    阿丽娅用魔法变出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喘着粗气。
    “在离开之前，作为统治万民的皇帝，朕给你一些建议。”
    “…….”
    “首先，相信奥利维亚。”
    窥探了奥利维亚无数次人生的梅丽娜的记忆。阿丽娅读取了她的心象。
    虽然最终没能弄清楚，在经历了数千次的拯救后，为什么奥利维亚会引发屠杀。
    但作为亲身经历过与魔神战斗的人，阿丽娅得出的结论是，奥利维亚的“屠杀”并非魔神所为。
    魔神，不希望人类毫无痛苦地死去。
    它会改变痛苦的概念本身，让人类觉得死亡反而是祝福，以此来欺骗人类。
    同时却又绝不允诺死亡，这份恶毒，阿丽娅记忆犹新，如同昨日之事。
    但是，“屠杀”轮回中的奥利维亚，让所有人都毫无痛苦地死去了。
    “然后，相信朕。”
    “……自己说出这种话，你不觉得害臊吗？”
    “呵呵。能若无其事地说出令人害臊的话，才能成为皇帝。”
    呲呲呲……
    梅丽娜的身体逐渐化为粒子，开始消失。这意味着给予她的时间已经到了。
    面对这样的梅丽娜，阿丽娅轻声说道。
    “再次睁开眼睛时，世界将会改变。”
    “……但愿如此。”
    “但是。”
    突然出现的转折词，让梅丽娜抬起了头。
    “如果世界丝毫没有改变，就记住朕的建议。”
    “……！！”
    梅丽娜瞪大了眼睛。但也仅此而已。她的嘴角已经化为粒子消失了。
    沙沙……
    梅丽娜的身影完全消失了。看着空荡荡的位置，阿丽娅露出了苦笑。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真多啊……”
    因为从现在开始，她要自己去寻找[回溯]的方法。
    然后……
    *****
    外面的气氛不太好。
    大概是听到了帝国已在边境地区完成兵力部署的传闻吧。
    至少相信艾特尔的圣骑士们还算平静，但东部联军尤为动荡不安。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支柱，所以他们对不祥的氛围感受得更加清晰。
    即使是刚进军营没几天的奥利维亚，也能通过道听途说察觉到这种氛围。
    ‘……孤注一掷吗。’
    奥利维亚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即使冒着风险，也要直接去问吗？
    在她苦苦思索的时候，连接到丽贝卡营帐的魔力线上传来了声音。
    [圣女大人。附近居民的避难工作已经完成。帝国方面也表示已完成避难。]
    [辛苦了。集结了多少兵力？]
    [除了保卫圣所的最低限度人员外，其余全部集结完毕。]
    全力一战。
    帝国似乎还留有余力在南部和西部，但相对弱小的神圣王国没有留下余力的余地。
    帝国提出了无数的借口，而神圣王国提出的理由只有一个。
    圣战。
    以神之名发动的战争。
    简单却又最具说服力的理由。
    [谍报队怎么样了？]
    [三个大队全部覆灭。看来他们暗中派出了精锐部队。]
    [……也不要排除有内奸的可能性。]
    奥利维亚大概能猜到那些“精锐部队”是谁。
    大概是暗主麾下的人吧。
    奥利维亚关掉魔力线，抬起了眼皮。梅丽娜的位置不断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一大早就如此专注地研究，究竟在研究什么呢？
    奥利维亚揉了揉眼睛，走向梅丽娜。
    “……老师。一大早就在忙什么呢？”
    “…….”
    没有回应。梅丽娜的身体像冻住了一样僵硬。
    看到这一幕，奥利维亚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
    “……啊……”
    梅丽娜茫然的瞳孔，逐渐恢复了焦距。她用恢复了生气的眼睛看着奥利维亚，小声地嘟囔着。
    “回来……了吗。”
    “……什么？”
    巨大的魔法结界展开的营帐。
    看着与最初毫无二致的景象，梅丽娜闭上了嘴。
    什么都没有改变。
    ……难道皇帝失败了吗？
    -记住朕的建议。
    皇帝阿丽娅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相信奥利维亚，以及相信她自己的建议。
    皇帝是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梅丽娜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维亚。我刚刚去了另一个世界线。”
    “……什么？”
    奥利维亚本想反驳这句荒谬的话，但她的表情僵住了。因为她感觉到了梅丽娜的灵魂中残留的，微弱的异质魔力。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奥利维亚带着纯粹的疑问问道。
    “怎么做到的？”
    “……是从你以前展示的魔法中获得的灵感。嗯，没想到真的会成功。真是相当新奇的体验。”
    说着这番话的梅丽娜看起来有些疲惫。似乎在强颜欢笑。
    尚未触及真谛的她，为了跨越世界线，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精力。或许是生命力。
    奥利维亚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
    “在那个世界，阿丽娅是皇帝。基尔，居然是大公。”
    瞬间明白“那个世界”是哪里的奥利维亚瞪大了眼睛。
    “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确认一些事情。”
    砰。
    奥利维亚抓住了正要匆匆离开营帐的梅丽娜。
    “老师。您和阿丽娅说了什么？不，首先，您在那个世界待了几天？”
    “待了三天。”
    “……您现在是要去找阿丽娅吧。”
    “…….”
    梅丽娜缓缓地点了点头。
    “在您去之前，请先告诉我那里发生了什么。”
    短暂的犹豫之后，梅丽娜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那个声音。
    -相信奥利维亚。
    ‘……就算没有你的建议，我也会这么做的。’
    像是在赌气般皱起眉头的梅丽娜缓缓开口了。
    梅丽娜简要地说明了情况。遇见了皇帝阿丽娅。教了她三天时间魔法。以及最后听到的奇怪的建议。
    “别去。不，您不能去。”
    奥利维亚严肃地绷起了脸。
    她没有说几天后会爆发战争，现在去敌营是自杀行为。
    对现在的梅丽娜来说，那句话反而会成为毒药。
    “阿丽娅说了，让您相信我。所以，请相信我。”
    虽然这么说，但奥利维亚的思绪却只集中在一件事上。
    掠过脑海的过去的记忆。
    [向我求助。]
    [……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如果想重新开始，就去找那个时候的我求助。]
    即使是自诩已经掌握了拉克缇娅的自己，也未曾知晓的幕后故事。
    结局之后的世界。
    也就是，“奥利维亚”的世界。
    如果梅丽娜说的是真的，那么皇帝阿丽娅一定成功回溯了。回溯了成百上千次，最终追上了“奥利维亚”的时间。
    不是她自己，而是“奥利维亚”的时间。
    那么，共同度过了漫长岁月的两位天才，
    难道就找不到消灭魔神残渣的方法吗？
    [虽然我自己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是一个非常，极其，无人能及的聪明能干的人。]
    [如果我帮助你，你想要达成的完美结局也不是不可能。]
    “…….”
    奥利维亚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微笑。
    “……原来如此。”
    奥利维亚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有时候，答案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居然会误以为是精神系魔法师。’
    真是个荒唐的误会。
    15名回溯者。
    最后杀死的回溯者是阿丽娅。
    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两句话中隐藏的矛盾之处。
    [第14个]是谁，她现在似乎明白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总力战(1)
    充满自信的奥利维亚立刻叫来了基尔，告诉他自己的计划。
    「我知道阿丽娅在想什么。要应对她，需要你的帮助。」
    「我随时愿意配合。」
    「如果全面开战，你需要担任先锋。」
    曾经的帝国公爵基尔，让他去对抗帝国的士兵，这无疑是残酷的。但基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早就预料到了。」
    「我不是要你真的去打仗。你的任务是控制住『仆从』，震慑帝国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的意思是，在战场上不要杀人？」
    「你能做到的。」
    基尔陷入了沉思。
    在战场上不杀人而制服敌人，并非光靠强大就能做到。
    虽然并非不可能，但至少他得问清楚原因。
    「有什么理由吗？如果是为了照顾我，我拒绝。」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魔王会在战争期间降临。如果你不控制力量，至少会产生几千具尸体，那只会强化魔王。与其那样，不如留他们一命。」
    沉思片刻后，基尔问道：
    「就算我压制住了，士兵们之间还是会互相厮杀，那时候该怎么办？」
    「你得想办法让两军根本无法交战。你很擅长那个的，对吧？」
    奥利维亚做了个大幅度挥剑的动作，基尔轻笑一声。
    「我明白了。」
    唰啦。
    奥利维亚展开了一张地图。基尔看着上面帝国和圣国的兵力部署图，眯起了眼睛。
    「这和我知道的部署有些不同。看来情报更新得不够及时。」
    「这就是最新的。我刚刚亲自确认过。」
    「……既然如此。结束后给我复制一份吧。圣女也最好了解这些情报。」
    「……好吧。」
    奥利维亚很想把丽贝卡也叫过来，但「计划」知情者越少，成功率越高，所以她只能作罢。
    「老师，也请你提前告知你的弟子们。除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尽量只用来阻止他们靠近。」
    「但是，维亚。这样一来，阿丽娅麾下的其他回归者该怎么对付呢？」
    事实上，基尔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压制几千人不成问题，但如果回归者也参战，情况就不同了。
    「这也在我的计划之中。」
    奥利维亚从怀里掏出一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水晶球。
    那是奥蕾莉亚的。
    「我有个朋友很快就会加入我们。她可以对付两个回归者。」
    「……那剩下的五个呢？」
    「阿丽娅由我来对付。这样一来，双方就都剩下四个了，力量平衡就不会被打破。」
    这样一来，梅丽娜和基尔就可以作为预备队，战斗就能更有利地进行。
    当然，如果考虑到兵力和补给等细节，双方还是势均力敌的。
    「我去提前通知我的弟子们。」
    梅丽娜站起身来。
    「现在就去吗？」
    「只剩下两天了，现在开始多教一点，他们才能活下来。」
    「哈哈……」
    这话说得真扎心。
    梅丽娜离开了帐篷。基尔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开口说道：
    「我可以问问你『计划』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吗？」
    「很简单。在魔神降临之前，尽可能保存人类的力量。这是首要目标。」
    「……刚才你不是说是魔王吗？」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打败魔王后，不久魔神也会降临。」
    「……这规模突然变大了不少。你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吗？」
    「某种程度上，是的。」
    「但是，奥利维亚。你的计划要实现，必须得到女皇的配合。」
    基尔的眼神变得冰冷。
    「战争不是儿戏。在决定命运的战斗中手下留情，如果没有最高指挥官的同意，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也知道帝国有很多优秀的指挥官，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手下留情的事实。」
    奥利维亚干笑了一声。
    「他们甚至可能会试图用闪电战速战速决。」
    「…….」
    「所以你的作用才更加重要。」
    只要撑到魔王降临就行了。
    在防守的东部联军和撕裂同伴的恶魔与魔物之间，帝国军会优先选择哪一方，这是显而易见的。
    圣骑士们当然会先消灭恶魔。
    「等他们反应过来，两股势力自然就混在一起了。」
    「……然后呢？」
    「然后就要对付魔神了。」
    到那时，帝国军也会明白，对抗神明意味着什么。
    继续凡人之间的争斗是多么的无意义。
    奥利维亚拍了拍基尔的肩膀。
    「好了。我已经交代完了，你可以走了。」
    「…….」
    基尔的目光没有移开，奥利维亚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基尔叹了口气，靠近奥利维亚。
    「别死。」
    「……怎么，我看起来像会死的人吗？」
    基尔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他似乎回忆起了过去的记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在他的眼中，那天的奥利维亚仍然历历在目。
    被回归者攻击，遍体鳞伤地坠落的样子。
    总是带着自信微笑的她，无力坠落的那一幕，至今仍深深地印在基尔的脑海里。
    「你……每次这么说的时候，都会离开我们。」
    基尔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喃喃自语。
    「别瞎操心了。」
    奥利维亚咧嘴一笑。
    「我可是奥利维亚。在干掉魔神那家伙之前，我绝对不会死。不，就算想死也死不了。」
    奥利维亚带着她标志性的微笑，堂堂正正地站在基尔面前。
    「所以别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你要是失误了，我们大家就都完蛋了。」
    基尔静静地注视着奥利维亚，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在大恶魔贝尔芬格那里失去一次，在回归者那里失去一次。
    失去挚友两次就够了。
    基尔在奥利维亚身边待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帐篷。
    *****
    皇宫最深处。通往日之魔境的道路。
    阿丽娅正在走廊里漫步。
    或许是因为长久被遗忘的缘故，只有水滴声回荡在走廊里。
    尽管一片漆黑，阿丽娅的脚步却毫不迟疑。
    [这里好像不是晚上散步的好地方。]
    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声音的主人并不在这条走廊里。
    他只是投射了影子，传达着自己的意识。
    [昨天晕倒的事没事了吧？卡尔西安很担心你。]
    「……还行吧。」
    阿丽娅点点头，默默地走向走廊的尽头。
    一扇巨大的门。
    门把手上，有三个形状各异的钥匙孔。
    通关魔境后可以获得的钥匙。
    和月之魔境一样，打开日之魔境也需要钥匙。
    但阿丽娅只有一把钥匙。
    为了获得帝国的灵药和至宝，她还需要两把。
    [……你能打开吗？]
    阿丽娅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提升魔力。
    为了突破时空限制，取出储存在虚数空间的「钥匙」。
    噼啪作响……
    取出的钥匙，如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般，发出强烈的噪声，闪烁不定。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些钥匙，是从其他世界线带来的。
    因此，即使是维持形态也很困难……
    但如果只是短暂的时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既然你有这种能力，为什么还要派我们去魔境？]
    「我必须确认奥利维亚是否去过月之魔境。」
    [月之魔境……？]
    「呵呵，是有这么个地方。」
    打断了暗主的疑问，阿丽娅默默地推开了巨大的门。
    魔境之门敞开，灿烂的金色光芒喷涌而出。
    阿丽娅熟练地走了进去，取出了与人数相符的灵药。
    每一颗灵药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它们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当然，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些东西毫无意义。
    「把这些交给其他人吧。这些东西蕴含的能量非同小可，吸收它们需要很长时间。」
    [你呢……？]
    「我没事。」
    阿丽娅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我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总力战(2)
    白雪皑皑的大平原上，聚集了无数的人。
    骑着白马的圣骑士们数百人一队，浩浩荡荡地展示着他们的威势。粗略一看，圣骑士的数量就有数千人。与之相匹敌数量的祭司们也吟唱着雄壮的圣歌，鼓舞着士气。
    其他王国似乎也在这场战斗中孤注一掷，雇佣了大量的自由骑士和佣兵团。
    这里没有乌合之众。圣骑士们都是正式受封的骑士，佣兵们也大多是刀口舔血十多年的老手。
    有些人是为了丰厚的报酬参战，但也有一些人是出于对光明女神艾特尔的虔诚信仰。
    圣战。
    看着这浩荡的军队，丽贝卡再次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分量。
    祭司和神官们聚集在丽贝卡周围。他们为圣骑士和指挥官们的武器施加各种祝福。
    「战斗中如果出现恶魔和魔物，不要犹豫，立刻向祭司求助。还有……」
    丽贝卡尽力解释着应对策略。但连环杀手的脸上却写满了无趣。
    「……直接杀光不就好了？」
    「小鬼。高阶魔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杀死的。」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
    仍在扮演随从角色的连环杀手说道。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自尊心似乎受到了刺激，奥利维亚的弟子杰娜大声喊道。连环杀手不屑地嗤笑一声，仿佛觉得她的问题不值一提。
    「喂！别人跟你说话呢……！」
    「杰娜。」
    一直沉默不语的梅丽娜低声说道。冰冷的语气让杰娜吓了一跳，看向梅丽娜。
    「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
    「虽然他有着少年的外表，但实际年龄远比这要大得多。恐怕你们四个一起上也赢不了他。」
    「真……真的吗？」
    杰娜慌张地问道。
    「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做随从……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杰娜紧紧闭上了嘴。
    基尔也没有闲着。他抓住连环杀手的肩膀，投以凌厉的目光。大概是之前被基尔狠狠教训过，连环杀手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约翰卿负责第三军，弗兰茨卿和我负责第二军，基尔大人负责第一军。魔法兵团的指挥就拜托梅丽娜大人了。」
    「圣女大人。基尔公爵和金塔主直到几年前都还是帝国的人。」
    是神圣王国四骑士之首，约翰。
    「将军团的统帅权交给他们，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圣骑士约翰。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基尔一如既往地坚定。
    「即使曾经是帝国的子民，我们也绝不会背叛圣国。」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明白了。」
    约翰一脸释然地坐回椅子上。考虑到在场人士的地位，至少有必要提一下这个问题。
    而约翰正是扮演了这个角色。
    丽贝卡缓缓环顾四周。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她的众多强者们。
    第一军团长，剑圣基尔·罗特希尔德。
    麾下随从，连环杀手。
    魔法兵团总司令，大魔法师梅丽娜·迪维埃。
    麾下魔法兵团副团长，大魔法师阿拉米斯。副官杰娜·伊库雷恩，罗德·费尔南迪。以及成年巨龙格雷西亚。
    教皇代理，圣女丽贝卡。
    麾下神圣王国四骑士，圣骑士团长约翰。
    剩下的两个空缺，分别属于弄潮者埃斯蒂·阿库阿尔和武王阿谢·巴尔塔。
    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强者们都聚集在了这片大平原上。
    「……帝国军抵达了！」
    大概是飞奔而来，圣骑士的脸色铁青。虽然这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但没有人因此动摇。
    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既然做好了杀戮和被杀的觉悟，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走出帐篷的丽贝卡眯起眼睛，注视着大平原的另一边。
    帝国的骑士团正陆续集结。他们似乎不打算立即发动进攻，而是在狙击魔法的射程之外建立了阵地。
    如果骑马全速前进，20分钟就能抵达那里。
    唰啦啦！
    下一刻，帝国军的阵地上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半球形屏障。梅丽娜低声说道。
    「……是用魔晶石制造的结界。从术式来看，持续时间不会很长。最多也就一天吧。」
    「您能破解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觉得没必要。」
    除非帝国军处于劣势，否则在优势情况下制造结界进行防守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设置这个结界，大概是为了间接告知联军，真正的进攻将从明天开始。
    同时，也是为了炫耀帝国军的实力，打击联军的士气。
    看到如此巨大的结界，任何人都会动摇。
    就连梅丽娜附近的骑士们，此刻也在不停地咽口水。
    「……这像什么样子。仗还没打就一副要逃跑的样子。」
    梅丽娜咂了咂舌，举起手，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钟摆的影像。
    当——！
    以她庞大的魔力为动力，巨大的时钟的虚影构建完成，将联军的阵地笼罩其中。
    鲜艳的金色魔力覆盖了整个天空。其规模比帝国军设置的结界大了好几倍。
    「……我的天啊。」
    无视骑士们的喃喃自语，梅丽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呜哇啊啊啊！
    士兵们高声欢呼。骑着白马的圣骑士们也炫耀般地高举起手中的长枪。
    *****
    不知不觉间，太阳西沉。
    走出帐篷的奥利维亚注视着大平原的另一边。一排排的火把连成一线。在那之外，身穿黑色盔甲的帝国士兵来回走动。
    「还没叫你们呢。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奥利维亚说着，转过头。抱着胳膊一脸不满的埃斯蒂撇了撇嘴。
    「一看就知道明天早上要开战了，怕你把我们忘了，所以就来了。满意了？」
    「……武王呢？」
    「那家伙要是早点来，估计会惹事。我大概给他指了个方向，现在出发的话，明天早上差不多就能到了。」
    奥利维亚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只要能在明天早上抵达，就没太大问题。如果真的来不及，就用传送魔法送过来好了。
    「总之。明天我负责的家伙是谁？」
    「恶魔猎人。」
    「光听名字就感觉不好惹。不会是那种脸上有八道刀疤，长得像恶棍一样的凶犯吧？」
    「是女的。弓箭手。脸上也没有疤。」
    「……那就算了。」
    埃斯蒂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她也不喜欢这个地形。白雪覆盖的大平原什么的。她不奢求大海，哪怕有一条河也行啊。
    她的能力是操控水，而不是操控冰雪。
    『……这难道是想让我把雪融化了再用吗。』
    「没关系。」
    「……嗯？」
    「战斗开始的时候，雪就都融化了。」
    奥利维亚似乎早就料到埃斯蒂会这么想。
    「……这种天气？稍微夸张点说，要是下暴风雪，我们立马就得冻死。」
    「帝国那边有火系大魔法师。」
    「你说的该不会是加尔杜尔吧？他不是被关起来了吗？再说，他也没多强啊。」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
    「除了加尔杜尔还有别人。」
    奥利维亚说着，望向帝国的阵营。
    「……你都这么说了，那家伙一定很强吧。」
    「很强。虽然我没跟他交过手，但我知道他很强。」
    「到底是谁啊？」
    「…….」
    奥利维亚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笑着摇了摇头。
    [线索#14的主人是，『？』。]
    [线索#15的主人是，『？』。]
    只剩下最后两条线索了。为了走到这一步，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成功说服了七名回归者，距离结局只有一步之遥了。
    <先行任务(2)-我不会让任何人死去。>
    -完成条件：在魔王降临之前，15名回归者全部存活。
    最终，主线任务将会揭开它的面纱。
    [距离魔王降临还有，『9小时』。]
    也将迎来真正的结局。
    到那时，人们将会聚集在一起，举办盛大的庆祝宴会。
    一群凡人战胜了为了毁灭大陆而降临的邪恶魔神，这个神话将会通过口口相传，流传数百年的时间。
    在那天参战的人们将会在漫天烟火之下，举杯庆祝那辉煌的一天。
    但是…….
    「进去吧。」
    「……这么早？」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应该早点休息。」
    奥利维亚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
    「风也挺冷的。」
    第一百八十章总力战(3)
    黎明破晓。广袤的大平原上，两支军队对峙。魔法师们召唤出狮鹫和魔像之类的战斗召唤兽，祭司们吟唱着鼓舞士气的圣歌。
    笼罩两军的结界已经消失不见。
    丽贝卡登上了一处略高的平台。唱诗班的声音戛然而止，欢呼的人群也安静下来。
    「……这么多人，姐姐却不在。」
    这想法有点傻。但想到今天可能就会战死，这点牢骚也算不了什么吧。
    丽贝卡轻轻一笑，抽出腰间的圣枪。然后像所有圣骑士一样，高举圣枪，指向敌人。
    一股浩瀚的神圣之力从她全身迸发而出。
    哗——！
    强烈的圣光如同风暴般席卷，将周围染成一片纯白。
    没有冗长的演讲。只有在澎湃的光芒中回荡的圣歌，以及从天而降吹响号角的天使。在由神圣之力构成的天使的簇拥下，丽贝卡展开了八翼。
    「光之女神将……」
    完全展开的八翼闪耀着光芒。其强度远非过去的六翼可比。
    光芒散去，丽贝卡身上已经披上了一套纯白的铠甲。
    「与我们同在。」
    鼓舞士气，这就足够了。
    「哇！」圣骑士们发出欢呼。受到神圣气氛感染的祭司中，有些人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长大了啊。」
    在角落里注视着这一切的奥利维亚，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在台上发表演说的少女，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孩童了。她已经是一位能够统领军队的领导者，以及信徒们的精神支柱。
    轰隆——！
    盘旋在高空的白色巨龙拍打着巨大的翅膀，降落在丽贝卡面前。它身上的鳞片反射着阳光，闪耀着灿烂的光芒。
    格雷西亚大声咆哮一声，然后自然地低下头，靠近丽贝卡。丽贝卡抚摸了一下格雷西亚，然后骑了上去。
    「谢谢您的协助，格雷西亚大人。」
    [……哼，你这种程度的人类，我随时都可以载你一程。]
    格雷西亚故意用粗鲁的语气说道。就算她是巨龙，在数十万人的注视下，也没胆量真的摆架子。
    丽贝卡缓缓环顾四周。
    视野变高了，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听到更多的声音。士兵们的欢呼声，骑士们整理剑鞘的声音……
    以及远处，准备冲锋的帝国军的景象。
    力量与力量的碰撞。
    稍晚一步出发的，必然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哗——！
    格雷西亚展开巨大的翅膀，飞上高空。与此同时，骑着白马的圣骑士团发起了冲锋。
    「冲锋！」
    圣骑士团长约翰大喊一声。数千名圣骑士高举长枪，紧随其后。
    「一举突破！」
    「是！骑士团！突击阵型……」
    副官说到一半，皱起了眉头。在平原中央，有人站了起来。那是一个异常巨大的身影，以及一面和骑兵一样高的巨盾。
    「……团长，那里……」
    「无视他，继续突破。」
    对于一体冲锋的骑士团来说，障碍物是不存在的。除非是极其坚固的要塞，否则都会被长枪刺穿，被马蹄踏碎。
    革命家注视着向自己涌来的白色浪潮。
    那神圣之力是如此强烈，让人不禁产生一种自己才是反派的错觉。
    轰隆隆……！
    大地在震颤。但革命家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
    他向后仰起上半身，将盾牌抵在地上，用肩膀固定住。
    咔咔咔！金刚之力覆盖了革命家的身体和盾牌。疯狂吸收魔力的盾牌，瞬间变得如同堡垒般巨大。
    轰隆隆隆隆隆！
    「……不是普通的盾牌啊。」
    约翰透过头盔的缝隙皱起了眉头。那不是幻象。他在会议上听说过。
    操纵金刚之力的南部人。
    如果与那堡垒相撞，反而会被粉碎。因为那家伙的魔力具有反弹的特性。
    「能绕过去吗？」
    「……可以，但那样就无法抵挡中央骑士团的冲击了。」
    后退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那样做反而会成为帝国中央骑士团的猎物。转向和不转向的速度差，可是非常巨大的。
    就在约翰苦思冥想之际。
    嗖——！
    有什么东西以惊人的速度飞来，狠狠地撞击在地面上。那冲击力之大，甚至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坑。像是有人释放了什么大型魔法似的。
    「停止！」
    约翰的白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其他圣骑士也因为突如其来的陨石坑而慌忙减速。
    受到影响的还有帝国的中央骑士团。就算他们是骑士，骑马冲下这么陡的斜坡也是自杀行为。
    两支骑士团在巨大的陨石坑两侧对峙。
    「白白浪费魔力。」
    计划被打乱，革命家皱着眉头收回了金刚之力。盾牌也瞬间缩回了原来的大小。
    咚！
    弥漫的尘埃还未散去，里面就射出一道凌厉的攻击。革命家瞪大双眼，看着向自己飞来的拳击。
    「……不是魔法！」
    革命家扭转盾牌，勉强挡下了拳击，怒吼道。
    「……武王！」
    「因为不知道谁是敌人，我才故意落在中间……早知道就该直接落在你脸上。」
    武王嗤嗤地笑着。
    「让我看看，你能撑几分钟。」
    *****
    在高空中，奥利维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由于武王的介入，双方骑士团的碰撞被化解了。失去特有冲击力的骑士团，必然会沦为步兵的猎物，因此双方骑士团都毫不犹豫地撤退了。
    「要是被卷进去就麻烦了。」
    武王和革命家交战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猛烈的撞击声。
    [哈哈哈！比我三岁时打碎的乌龟壳还硬啊！]
    [胡说八道……！]
    奥利维亚观察了一会儿他们的战斗，便毫不留恋地移开了视线。战争并非只发生在一个地方。很快，整个平原都会变成战场。
    骑士团的冲锋，只是第一波攻势而已。
    奥利维亚闭上眼睛。她将感知力扩展到最大，捕捉着无数士兵的动向。奥利维亚的魔力不分敌我。只了解己方的动向，是无法掌握战争的局势的。
    「…….」
    由于人数多达数十万，感知起来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但再难也要做。
    用普通的方法是无法战胜阿丽娅的。
    无论如何，都要制服阿丽娅，从她那里获得线索。
    奥利维亚在脑海中将广阔的平原划分成若干区域。瞬间出现的数十个区域，每个区域都大到足以容纳一整个军团。
    「将第一军团整体……」
    就在她准备继续构思的时候，巨大的云层出现，在地面上投下阴影。
    「…….」
    那些云的形状很奇特，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完美的正方形，没有任何缝隙。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云。
    由于云的形状，被阴影笼罩的平原也呈现出奇特的景象。就像地面上画着黑白相间的棋盘格一样。
    奥利维亚缓缓抬起头。
    帝国军迈着整齐的步伐，铠甲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在距离地面极高的地方，漂浮着一朵小小的云。
    在那朵云上，一位金发女子正翘着二郎腿坐着。
    她手里摆弄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奥利维亚很熟悉。
    奥利维亚静静地看着那女子，然后操控魔力，制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物件。
    形状、样式、大小……
    一切都相同，只有一点不同。
    颜色。
    那边是黑色，这边是白色。
    一直没有看向奥利维亚的女子，缓缓抬起头，看到了奥利维亚手中的东西，露出了微笑。
    「你有把握赢吗？」
    奥利维亚轻笑一声。
    「必须赢。」
    第一百八十一章总力战(4)
    基尔
    以比任何人都快的速度向帝国军冲去。
    没有人察觉到他的行动。充其量，只有各军的最高实力者察觉到异样，四处张望。
    瞬间穿越了大平原的基尔，在战场中央停了下来。两边疯狂奔来的大军。照这样下去，几分钟内两军就会碰撞在一起。
    即使基尔实力再强，在那样的情况下保住所有人的性命也是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方法只有一个。
    [你不是有擅长的事吗？]
    基尔轻笑了一声。奥利维亚滑稽的姿势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从一开始握剑的姿势就错了。剑不是那样握的。
    「来了。」
    疯狂奔来的帝国军速度慢了下来。他们认出了站在眼前的剑士是谁。
    剑圣。
    这两个字的份量，没有人不知道。
    因为在军中服役的人中，没有一个没见识过基尔的剑术。
    基尔把手伸向空无一物的后背。当他再次把手拿出来的时候，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握着一把墨色的剑。
    仿佛要吸收所有光芒的冰冷剑气。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剑气，帝国军瞬间胆寒。他们本能地感觉到，那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够承受的力量。
    但他们没有逃跑，而是举起了长矛。不愧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帝国精锐。
    嚓啊啊！
    骑士们也开始在剑上灌注剑气。不仅如此，
    还有五彩缤纷的魔法点缀着天空。
    如果肉眼可见的攻击就有这么多，那么看不见的地方射来的攻击肯定更多。
    基尔明白为什么奥利维亚把这件事交给他了。因为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挡住这无数的攻击。
    『……你到底预料到了什么程度。』
    这时，基尔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基尔公爵，不，现在应该叫你基尔了吧？」
    「…….」
    「你曾经身居帝国要职，如果你现在放下剑投降，我保证你不会死。」
    基尔缓缓转过头。
    暗主。
    那个给奥利维亚扎上毒匕首的家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我不知道你一个人出来是什么想法。难道你以为我们没有做好阻止你的准备吗？」
    「…….」
    「这是两位龙王联手制造的剑气封锁阵。在这个阵法内，剑气的威力会降低到十分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附加效果，但时间紧迫，我就不一一说明了。」
    暗主打了个响指，基尔立刻感到肩膀上仿佛压着千斤重担。不仅如此，在他心脏跳动的剑气也变得模糊不清。
    「现在你愿意谈判了吗？」
    但基尔没有回答，而是将视线转向了在高空中飞翔的奥利维亚。
    她也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低下头说道。
    即使相隔很远，基尔也清楚地听到了那句话。
    我相信你，就这四个字。
    基尔再次转向帝国军，摇了摇头。
    「……不。」
    唰啊啊！
    基尔不顾封锁阵，缓缓提升剑气。
    「有人相信我。」
    嘶嘶嘶……！
    随着冰冷的杀气蔓延开来，暗主的表情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我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嚓啊啊！
    轻描淡写的一剑，甚至让人怀疑它的威力。更何况，它的方向还是朝向地面，这更让人感到疑惑。
    但下一刻。
    地面开始一点点裂开。等人们回过神来，裂缝已经迅速扩大，深度也成倍增加。
    咔嚓，咔嚓咔嚓……！
    地面开裂的景象，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仿佛发生了地震。
    基尔制造的裂缝，将两军完全隔开。
    铛……！
    剑与剑碰撞的声音。
    基尔弹开了暗主的匕首，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不到暗主的身影了。
    『躲到影子里面去了吗？』
    锵……！
    第二把匕首再次飞来。蕴含的剑气量相当可观，光是冲击就足以震动空气。
    「…….」
    难缠的对手。
    他能独自一人压制暗主和数万大军吗？
    虽然感觉并非不可能，但他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既然如此。
    基尔无视暗主，径直向帝国军冲去。暗主察觉到破绽，立即从基尔的后方发起攻击。
    基尔头也不回地说道。
    「抱歉，你的对手不是我。」
    话音刚落。
    咔咔咔！
    一把巨大的镰刀出现，挡住了暗主。这移动是如此隐秘，就连暗主自己也直到即将触碰到才察觉到。镰刀的主人仿佛一开始就站在那里，露出了微笑。
    ……能杀吗？
    连环杀手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别伤害士兵。]
    奥利维亚昨天反复强调过。不要杀死士兵或骑士。
    但是这么强的家伙，应该可以杀吧？
    「……你又是哪根葱？」
    连环杀手停止了思考，看向暗主。一个成年人全身上下裹着黑色面罩，这副打扮
    实在是不太讨喜。
    「正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你的家伙？」
    「……疯子。」
    「嗯，说的没错！」
    连环杀手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咔咔咔！
    瞬间发生的碰撞。可怕的风压将周围的积雪像海滩上的沙子一样吹散。
    暗主的镰刀泛起不祥的紫光，同时，散落在四周的匕首飞向连环杀手的后背。
    连环杀手也毫不犹豫地又召唤出一把镰刀。
    他以惊人的速度旋转镰刀弹开匕首，然后立即交叉武器，挡住镰刀的去路。
    咚咚咚咚咚咚！
    转瞬间就攻防了数十次的猛烈攻势。
    「嗯哼。啊哈哈！」
    连环杀手用手指一抹，舔了舔脸颊上流下的鲜血。闻到血腥味，他的瞳孔泛起了更深的红色。
    「是毒？」
    连环杀手依然笑嘻嘻的。
    「你，奥利维亚救了你两次吧？你不觉得羞耻吗？」
    「…….」
    「我要是你的话，早就咬舌自尽了。哈哈！」
    近乎嘲讽的笑声让暗主咬紧了牙关。即使隔着面罩，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但暗主虽然动摇，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匕首上的毒是连骨头都能融化的剧毒。对方能抵抗这种毒药，本身就证明了他不是凡人。
    [需要支援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暗主耳边低语。
    [看起来你连回答都费劲。我去帮你。]
    远处传来尖锐的声响。
    嗖——
    连环杀手顺着声音转头，看到有什么东西以惊人的速度划破长空。
    『……箭？』
    与自然融为一体般模糊的箭矢。若非他集中目力，几乎难以察觉。
    连环杀手收起笑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身体。
    紧接着，雪白的箭头从连环杀手的胳膊上冒了出来。附着着抗魔力量的箭矢抵消了连环杀手的再生能力，并麻痹了他的肌肉。
    砰砰砰砰砰砰！
    用一只手臂挡下无数箭矢的连环杀手咂了咂舌。如果他专注于格挡箭矢，匕首就会精准地抓住空隙袭来。
    「嗯……情况不妙啊。」
    连环杀手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即使将感知力扩展到极限也无法察觉的隐秘狙击。即使是他这种感知敏锐的人，也直到箭矢即将命中时才能勉强察觉到它的存在。
    而且，由于箭矢上特有的力量，即使只被击中一次也会立即造成致命伤。
    啪啪啪啪啪！
    连绵不绝的箭矢射在他的脚边。
    连环杀手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型水晶球。
    「奥利维亚！我危险……！」
    [我看着呢。]
    短暂的沉默后，奥利维亚的声音从水晶球里传了出来。
    [恶魔猎手那边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派人过去了。]
    「…….」
    暗主转过头。箭矢真的不再飞来了。
    不管派去支援的是谁，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又变成一对一了吗。』
    但暗主的表情却异常平静。甚至，似乎还有点高兴。
    多亏了这个蠢货的通讯，他知道了奥利维亚藏在哪里。
    『……怪不得剑圣一直看着天空……』
    竟然真的藏在云层上面。
    噗！
    就在这时，帝国军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哗——！巨大的红色巨龙展开双翼。无视被吓到跌坐在地的帝国士兵，红色巨龙拍打着翅膀垂直上升。
    红龙之王埃里亚斯扭曲着脸，抬头望向天空。
    他看到了那个高傲地坐在雷云之上，翘着二郎腿的女人。
    背叛他，屠杀他族人的仇人。
    他口中积聚着火焰。
    [奥利维亚。]
    埃里亚斯满怀憎恨，喷出了龙息。
    第一百八十二章总力战(5)
    奥利维亚低头看着地面。红色巨龙埃里亚斯。映入眼帘的是比上次见面时更加庞大的身躯。
    埃里亚斯紧皱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膨胀到极限的腹部，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魔力。
    『……比想象中强大了不少。』
    巨龙一族越是强大，成长就越慢。如此急速的成长，如果没有其他外部因素，根本说不通。
    『是你干的吧。』
    奥利维亚这样想着，看向了阿丽娅。难道她打开了日之魔境？否则无法解释现在的情况。
    可是剩下的钥匙应该没有了才对。她是怎么做到的？
    「…….」
    奥利维亚的瞳孔变成了更深的蓝色。这是因为她将心脏跳动的魔力回路的一部分转换成了思考回路。
    嗞嗞嗞……
    以骇人速度飞来的埃里亚斯逐渐慢了下来。加速的思维让时间都追赶不上。
    脑海中仿佛发生了小型爆炸般的冲击。被魔力刺激的肉体和精神将思考力扩展到极限，瞬间得出了结论。
    『……是时间魔法。』
    还好没有贸然攻击。那么，坐在云层上的阿丽娅也一定是通过扭曲空间制造出的幻象。
    『怪不得感觉有点奇怪。』
    [魔王降临倒计时：1小时]
    不能在埃里亚斯身上浪费力量。光是对付阿丽娅和魔王就已经够吃力了。
    这也是她一直没有介入战场，只是旁观的原因。
    奥利维亚想到这里的时候。
    她的脚下被火焰吞没。奥利维亚立刻使用闪烁向后方移动，并用护盾保护自己。
    不知何时，埃里亚斯已经上升到了与奥利维亚相同的高度。那赤裸裸的视线。
    上次被那样痛扁一顿，居然还没克服仇恨，就如此鲁莽地冲过来，奥利维亚不禁苦笑。
    「你一个人来，是想干什么？」
    咔嚓。
    冰冷刺骨的魔力，如同冰块一般，缠绕在奥利维亚的身上。
    「我记忆中的你虽然鲁莽，但不至于愚蠢。」
    奥利维亚说着，射出了冰之精华。
    哗啦！翅膀扇动，暗红色的火焰包裹住了冰之精华。瞬间气化，喷出蒸汽。
    [我想证明。]
    「……证明？」
    埃里亚斯点了点头。
    阿丽娅说他不可能战胜奥利维亚。就算他再怎么变强，六个人联手也才勉强打成平手的超凡者，按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战胜。所以阿丽娅没有允许埃里亚斯出战。但是埃里亚斯自己拒绝了。
    [你杀不了我。]
    「…….」
    [从你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只是把我当成一只讨厌的，碍事的虫子。]
    埃里亚斯自己也曾把人类当成虫子。
    但如果奥利维亚处于被限制的情况，他认为自己就有胜算。
    接受阿丽娅的指挥，等吞下战败的耻辱之后也不迟。反正让德鲁伊治疗一下就好了。
    杀了她。
    […….]
    埃里亚斯的憎恨现在不仅仅指向奥利维亚。刚才融化的冰之精华，其中蕴含的魔力对埃里亚斯来说非常熟悉。
    这股力量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可能认不出来。那看似纯净的魔力中的寒气。
    以及隐藏在其背后的东西。
    埃里亚斯的脸上，慢慢地充满了憎恨。
    [我今天。]
    哗！周围的天空中出现了无数的魔法阵。可怕的高温让周围的云朵燃烧殆尽。
    [要杀了你。]
    巨龙的身体本身就是凶器。翅膀扇动就是台风，尾巴就是几十米长的鞭子。
    魔法不行。埃里亚斯现在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斤两。用魔法无法对抗奥利维亚。
    尾巴以惊人的速度射出。光是那粗度就足以遮蔽整个视野。
    但也无法躲避。在尾巴周围感受到的空间扭曲。如果就这样躲开，下面的军队会被卷入，造成巨大的灾难。
    挡下来。
    咔咔咔！缠绕在奥利维亚身上的寒气膨胀起来，形成了无数把剑的形状。
    轰！天空剧烈震动。
    尾巴无法再前进。就像撞到墙上一样动弹不得。很快，刺入鳞片之间的剑散发出了浓烈的寒气。
    [……竟敢！]
    埃里亚斯更加用力，全身都燃烧起了火焰。剑承受不住高温，融化了。
    周围的温度呈几何级数上升，但这对奥利维亚来说不成问题。她甚至还有些感激。因为之前一直顾忌下面的大军，所以无法使用大魔法。
    『……用普通的方法好像赢不了啊……』
    看着喷吐着猛烈火焰的埃里亚斯，奥利维亚心想。
    埃里亚斯变强了。如果五年前的埃里亚斯像现在这样强大，那么在阿斯莫德斯出现之前，她就会被制服。
    但是。
    『没有我强。』
    埃里亚斯变强的同时，奥利维亚比他变得更强。
    难道在真理之后还有别的境界？或者是因为长时间待在这个世界，对「魔力」的存在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不。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五年前，被拖入魔界的时候就是这样。
    其实之前就有预兆了。只是她明知故犯，一直在否认而已。
    当然，现在她不再否认了。
    寒气和热气交汇的地方，蒸汽弥漫。被奥利维亚的魔力侵蚀的蒸汽瞬间变成了雪花。战场上开始飘雪。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更深的蓝色。
    噼啪！
    一击。
    蓝色闪电一闪而过，天空被劈开。在那一瞬间察觉到攻击的埃里亚斯试图用多边形的屏障保护自己，但无济于事。
    砰！伴随着如同鼓面被撕裂的声音，冲击波扩散开来，闪电穿透了屏障的缝隙，击中了埃里亚斯的身体。
    咔嚓！
    龙血飞溅。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埃里亚斯被撕裂的身体失去了力量，坠落下去。
    但奥利维亚的脸色反而更加凝重。
    「……该死。」
    奥利维亚的瞳孔冰冷地沉了下去。埃里亚斯的身体像雾一样消散。这是一个非常精妙的幻象魔法。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呼呼呼！
    「……！」
    从后方射来猛烈的火焰。本以为倒下的埃里亚斯露出了近乎嘲讽的笑容。
    [太天真了。你真以为我会一个人来送死吗？]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接受了阿丽娅的协助。
    奥利维亚的瞳孔冰冷地沉了下去。
    距离魔王降临已经不到一个小时了。
    『……就算勉强也要速战速决。』
    嗞嗞嗞……！
    温度骤降到生物所能承受的极限，奥利维亚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冰霜。
    啪！
    她打了个响指，雪花停止飘落，开始在原地旋转。
    吱吱吱！
    旋转到极限的雪花描绘出完美的圆形轨迹，同时，数万道雪白的闪光划破长空。
    从各个方向，以不同的轨迹，精准地瞄准了埃里亚斯。
    咔嚓！
    瞬间击穿了由虚数维度构成的八层屏障，如同撕裂纸张一般，钻入了鳞片的缝隙。
    [……！！]
    看穿了阿丽娅的空间扭曲魔法，并攻击其最薄弱之处的精妙攻击。埃里亚斯脸色惨白，被这精准的攻击吓得魂飞魄散。
    本应被弹到异次元的魔法，怎么会打中自己？
    『……怎么可能！』
    钻入血管的雪花震荡着埃里亚斯的体内。
    [……呃……呃……]
    瞬间破坏了他的感觉器官和魔力回路，然后迅速接近了失去意识的埃里亚斯。
    虽然凭借超人的精神力勉强维持着飞行状态，但仅此而已。说他只剩一口气也不为过。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来送死？」
    奥利维亚把手放在埃里亚斯的头上。就在她要把他整个冰封的那一刻。
    [到此为止吧。]
    奥利维亚耳边响起了一个悠闲的声音。
    [埃里亚斯现在还不能倒下。]
    「……！」
    奥利维亚的目光转向帝国军驻扎的营帐方向。
    在至少几千米之外的地方，奥利维亚敏锐的空间感知能力让她立刻认出了那个隔空对她说话的人是谁。
    无视周围人的劝阻，走出营帐的阿丽娅正看着这边。
    啪！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奥利维亚的面前。
    第一百八十三章总力战(6)
    深邃的火焰撞上彻骨的寒冰，激起漫天蒸汽。火焰的中心，阿丽娅傲然而立。
    火焰魔法对她来说驾轻就熟。自从登基成为皇帝以来，她最先学习的魔法就是火系魔法。
    别说灼热，她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暖意。环绕在她周身的火焰，对她而言不过是纯粹的魔力덩어리（团块）。
    「……你应该也一样吧。」
    奥利维亚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气，对她自身也肯定毫无影响。
    「终于……」
    阿丽娅内心深处清楚地意识到，为了这一刻的到来，她已经度过了无比漫长的岁月。
    尽管两人曾无数次相遇，但这次的重逢却让她感到由衷的喜悦。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她自身没有前几次轮回记忆的缘故。
    轰——！
    此刻，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皇女」的人格变得更加不稳定，也更加狂暴。
    她能感受到被强行压抑的、赤裸裸的憎恨。一直以来，她都在竭力控制这股憎恨，但一旦失控，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憎恨将会将她彻底吞噬。
    「……即便如此，我现在还是想和你谈谈。」
    呲呲呲呲——！
    阿丽娅缓缓走向奥利维亚。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升腾的蒸汽也呈几何级数增长。
    火与冰。
    或许是因为两人修炼的是截然相反的魔法，如今的蒸汽已经超越了普通蒸汽的范畴，浓密得如同雾霭一般。雾气迅速将广袤的平原染成一片白色，遮蔽了数万人的视线。
    然而，两位魔法师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着彼此。
    飞舞的发丝后，火焰熊熊燃烧。她的表情难以捉摸，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却清晰可辨。奥利维亚缓缓收敛了魔力。
    「阿丽娅·拉克缇娅。」
    「……没错，这就是我的名字。」
    历经数百、数千次轮回，最终追上了「奥利维亚」的时间的大魔法师。
    洞悉了火焰与时空真理的超凡者。
    眼前的女子，正是这样的存在。
    奥利维亚问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是指我吞噬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意识的时间吗？」
    「对。」
    阿丽娅笑了。
    「没几天。而且实际上，『吞噬』这个词用得并不准确。我只是在压制她而已。」
    「……压制？」
    「呵呵，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阿丽娅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曾以为，这不过是时间问题。一段漫长的时间而已。
    然而，她那傲慢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遗忘……凡人们每天都要经历数十次的简单事情，阿丽娅却做不到。
    即使想要忘记，也无法忘记。
    数百次轮回前发生的事情，就像刚刚经历过一样清晰地在她脑海中重现。这些本应被遗忘的记忆，却被她超凡的记忆力牢牢地铭刻下来。
    奥利维亚最后的「不杀」。那一刻，阿丽娅预感到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已经无法承受每轮轮回所累积的海量信息。
    尽管因为领悟了时间魔法的真谛，她勉强保持着清醒，但这无异于往漏桶里倒水。
    [……该死。你还没当够皇帝吗？]
    就在那时，她遇到了她。
    事实上，那并非她第一次见到大魔女。虽然没有经历轮回，但奥蕾莉亚以「传承」这种特殊的方式保留着过去的记忆，她们之间注定会产生交集。
    比起初见时更加憔悴，如今甚至失去了生存意志的魔女。
    [呵呵。你呢，不也还在流连烟花之地吗？]
    [……我只是去看看而已。]
    [朕也只是坐在那里而已。]
    即使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但过程却截然不同。
    每个人的生命都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现实并非毫无意义的重复，这个事实让阿丽娅感到一丝慰藉。
    ……然而，疲惫不堪也是事实。她们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是因为身边有着经历过更艰难岁月的挚友。
    如果表现出疲惫，又有什么用呢？
    因此，每次与奥利维亚见面，阿丽娅都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保持仪态端庄。阿丽娅扮演着沉着冷静、游刃有余的皇帝，而奥蕾莉亚则扮演着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魔女。
    没事的。痛苦的是你。我们一点事都没有……
    「……我累了。」
    每当这种想法涌上心头，阿丽娅都会感到恐惧。她害怕梅丽娜所说的「皇女」就是精神崩溃的自己的未来。
    她害怕自己非但无法帮助奥利维亚，反而会为了杀死她而疯狂地攻击她……
    她害怕。
    比起逐渐崩溃的精神，她更害怕那或许无比惨烈的未来。
    如果她的记忆力没有这么好，如果她的悟性只是平庸……
    或许就能追上奥利维亚的时间了。
    数年过去了。
    她又一次杀死了魔神。一如既往，大陆恢复了和平。一如既往，没有无辜的牺牲者，各大都市都发展出了繁荣的文明。
    没错，一如既往。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了。没有人死去。没有人受伤。每个人都心满意足。
    除了一个人。
    [……奥利维亚那个该死的女人。又一个人消失了。]
    奥蕾莉亚一拳砸在墙上。她周围堆满了酒瓶。胆敢在皇帝御前饮酒的臣子们，被打得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阿丽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混蛋。那个该死的疯婆子。她肯定又要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让那个该死的变态小鬼砍掉她的脑袋。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却不懂得享受，真是个傻子。]
    [……]
    阿丽娅没有像往常一样微笑。这并非奥蕾莉亚第一次在皇宫里耍酒疯，但最主要的原因是……
    [朕，到此为止了。]
    [……什么？]
    [呵呵。没想到朕会比你先放弃。]
    阿丽娅自嘲地笑了笑。
    [朕已经无法再追下去了。朕也想强行轮回，但那样做的话，朕会变成一个精神崩溃的怪物。]
    阿丽娅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短短一瞬，数千个残影在她眼前重叠。阿丽娅紧皱眉头，放下了酒杯。
    她已经到达极限了。
    数千个记忆相互交叠，让她无法直视「现在」。
    然而，她并非一无所获。
    她似乎找到了消灭魔神的方法。
    [所以，你替朕把这个交给奥利维亚。]
    阿丽娅微笑着递出一份记录。奥蕾莉亚皱着眉头站在原地。
    [朕，不。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请求——]
    [不用了。]
    低沉的声音让阿丽娅转过头。是奥利维亚。
    她自从解决了魔神之后就很少笑了。但此刻，她却笑了。
    [我也……找到了。消灭魔神的方法。]
    噼啪！
    那一瞬间，如同风景破碎般的幻觉闪过，阿丽娅睁开了眼睛。
    「……！！」
    阿丽娅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自嘲地笑了笑。
    四面八方传来的爆炸声，再次让她意识到自己身处哪个时间线。
    阿丽娅苦笑着，缓缓地深呼吸。
    「呼……」
    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了。
    「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看来，上天连这「一会儿」也不肯给她。
    「还剩多少时间？」
    奥利维亚注视着阿丽娅问道。
    「你还能压制皇女的意识多久？」
    「没多久了。」
    「……是吗？」
    奥利维亚笑着说道。
    「反正你又不会死，对吧？」
    「……这话倒也没错。」
    只是睡一觉而已。直到「皇女」的意识再次退居二线。当然，也有可能永远等不到那一天。
    阿丽娅仿佛知道奥利维亚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会说，睡一觉起来就都结束了。也许还会让她赶紧滚蛋。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逞强了，赶紧去睡觉吧。」
    奥利维亚说道，还做了个让她赶紧走的手势。
    阿丽娅无力地笑了笑，看着奥利维亚。
    「你好像觉得你一定会赢。」
    「我会输给一个活了不到一百年的小屁孩？」
    「呵呵，别因为我年轻就太掉以轻心。怎么说也是『你』啊。」
    「得了吧。」
    听到这个回答，阿丽娅笑了。
    「我相信你。」
    阿丽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奥利维亚身上，直到最后一刻，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
    「阿丽娅」的眉头皱了起来。
    「…….」
    火焰喷射而出。其速度之快，远超奥利维亚以往见识过的任何魔法。
    轰！
    奥利维亚制造的冰墙与火焰碰撞，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第一百八十四章总力战(7)
    我从未和阿丽娅战斗过。
    至少，不是以这种方式。
    ciciciciici！
    一种上下左右颠倒的诡异感觉。
    奥利维亚注意到周围的冰元素们仍然正常地漂浮着，皱起了眉头。
    Kwaaaaaaa！
    坚硬的岩盘翻转，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在火柱与奥利维亚接触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开始完全颠倒。
    原本充满雾气的天空被各种色彩覆盖，同时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到处都是飘来飘去的书，还有无穷无尽地耸立着的书桌。
    书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瞬间掠过奥利维亚，然后像插进书架一样被整齐地插入。
    Duddudduddudu！
    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的书本的盛宴。但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书都不是普通的书。
    神话时代的古籍、魔法书，还有封印之书。
    「……这里是。」
    无边无际的走廊，以及同样无边无际的书库。
    即使说这里汇集了大陆上所有的书籍和记录也不为过，这是一个超维度的图书馆。
    阿丽娅所抵达的真理，以及她的精神世界。
    幻想乡。
    无限书库。
    火系魔法的极致。幻想乡本来就不是攻击性魔法，更接近于囚禁对方的禁锢魔法。或许打破这个世界的一瞬间，阿丽娅的大魔法就会来迎接我吧。
    「……是想争取时间吗？」
    parururuk！
    话音刚落，漂浮在空中的书本就坠落了下来。但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坠落。到达刻有复杂图案的页面的书本，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被封印在书中的「召唤兽」们一齐涌出。
    「……哈。」
    召唤兽们还没落地，就有数十本魔法书附着在它们身上，为它们施加强化魔法。
    Kuung！
    当召唤兽们落地时，它们的体型已经比最初大了数十倍。
    [Krrrrrr……!]
    转瞬间，数千只召唤兽涌了出来。
    它们之中并没有长得丑陋或是不祥的。即使是体型最大的，也只不过是狼、狮子或龙的形状，别说魔物了，就连像食人魔或巨魔那样的都没有。
    与其说是具有威胁性，不如说是压倒性的。
    这或许是阿丽娅最后的自尊心吧。她不是那种会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留下那种怪物的人。
    「……真多啊。」
    奥利维亚轻轻一弹手指，一根细长的法杖从指尖弹出。
    jjejeojjjeojjjeok……!
    以支配「冬天」这一概念而创造出的法杖。
    [太古法杖]
    握住太古法杖的瞬间，冬天与她的魔力产生共鸣，散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kwajijijik！
    仅仅是接触就会夺走生命的寒气。进入奥利维亚领域内的召唤兽们当场僵硬。
    但当然，这不会就此结束。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数万本魔法书升起，喷吐着热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火焰瞬间将内部温度提升到即将燃烧的程度。
    jjejeojjjeojjjeok……!
    束缚着召唤兽们的冰块融化后立即蒸发成水蒸气。
    「看来她是不打算出来了。」
    Ss—p.
    奥利维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
    「……好吧。那就看看谁能赢吧。」
    双手交叉，太古法杖一分为二。握在手中的感觉恰到好处。
    以降低威力为代价，将施法速度呈几何级数提升的魔杖。
    从远处看，就像两把粗大的手枪。将魔力注入其中，魔杖的顶端开始发出蓝色的魔力光芒。
    Goooooooo……!
    如果说刚才笼罩着大气的还是水蒸气，那么现在笼罩着大气的就是召唤兽们呼吸中发出的惨叫声。
    与魔杖喷射出的魔力光接触的瞬间，它们的内部完全冻结。同时大脑停止运作，身体随即破碎成冰块。
    jjejeojjjeojjjeok！
    以奥利维亚为中心，召唤兽们像波浪一样崩塌。
    意识到周围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后，奥利维亚露出了笑容。
    「这些都是你珍爱的书吧，真是不好意思了。」
    因为马上就一本也不剩了。
    *****
    kwadudeudeuk！
    即使在破碎的过程中，书本也像活着的生物一样蠕动着。
    但这不足以引起奥利维亚的兴趣。
    因为周围到处都是同样下场的书。
    [Kuaaaaa……!]
    偶尔也会有活着的召唤兽被吐出来，但它们一从书里出来就立刻被冻住了。
    kwajijijik！
    破坏掉最后一本封印之书后，奥利维亚的身体直冲云霄。
    伴随着最初感受到的，五感颠倒的感觉。
    『不会有第二次了。』
    既然已经意识到这是为了把她拖入另一个幻想乡的准备阶段，她就不会再上当了。
    将分开的两根魔杖合二为一，恢复成法杖的形态。
    预先预热好的雷电魔力疯狂地涌动，开始喷射出无数的闪电。
    Kwagwagwagwagwa！
    震耳欲聋的雷声，伴随着四面八方如同破碎般的爆炸声。
    远远超出承受极限的魔力肆虐，阿丽娅的精神世界再也支撑不住，崩溃了。
    Pajik！
    下一刻，伴随着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了某人粗重的呼吸声。
    「Haa……haa……!」
    奥利维亚直觉地意识到这是阿丽娅发出的声音。
    精神世界被强行破坏，她应该正承受着如同被铁签刺穿头骨，大脑被搅动的痛苦。
    鲜血从阿丽娅的嘴角流下。她似乎通过咬紧嘴唇来分散痛苦。她的精神力可以说是超凡脱俗的水平。
    「呼……。」
    阿丽娅抬起头，与奥利维亚对视。她擦掉血迹，勾起了嘴角。
    「……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了。」
    「你以为你能赢吗？」
    「呵呵。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
    「在彻底获胜之前？」
    阿丽娅缓缓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在她身后升起了一轮太阳。
    Hwaaaak！
    不，应该说是巨大的火焰熊熊燃烧，让人误以为是太阳升起。在巨大的火焰之下，阿丽娅举起双臂，与奥利维亚对峙。
    『……她准备的就是这个吗？』
    奥利维亚直觉地感到，这是无法阻挡也无法躲避的魔法。逃跑也没有意义。
    「……你们说了什么并不重要。」
    阿丽娅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从她用「你们」这个词开始，她就等于否定了自己作为皇帝的身份。
    「知道原因并推测结果的她……和不知道原因却推测结果的我，得出的答案必然不同。」
    「就算你得出的答案是错的？」
    阿丽娅摇了摇头。
    「问题本身就不同，又怎么会是错的。」
    「……。」
    「至少你应该解释一下。」
    阿丽娅小声地嘀咕着。
    「……为什么，偏偏要在成为我们心中珍贵的存在之后，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你至少应该解释一下。」
    火焰在阿丽娅的眼中燃烧。
    「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
    「……。」
    「既然决定要杀死所有人，至少就不该施舍人情。」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你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奥利维亚一时没理解阿丽娅的话。
    「……放过谁？」
    「那些难民。」
    阿丽娅的笑容逐渐扭曲。
    「失去孩子的父母的哭喊，在眼前失去父母的悲痛……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就冻死在路边的孩子就有几千人。土地冻结，连土都挖不了来吃。被暴风雪掩埋，连遗言都没留下就死去的人……你知道有多少吗？」
    不知道。
    「……一开始很长的队伍，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短。昨天还一起走着的人，今天就倒在了路上。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挣扎的人……」
    [皇……女……殿下……]
    每当这个时候，阿丽娅都强忍着痛苦，挤出一个微笑。
    没关系的。我没事。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为了减轻他们最后的罪恶感。
    直到那时，他们脸上才会浮现出满足的微笑。
    温暖消失了。嘴唇冻僵了。闭上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就这样，一个，两个。
    三百，四百。
    五千，六千……。
    「……还差得远。」
    阿丽娅开口说道。
    不知何时，她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
    「还差得远呢。」
    一万，十万。
    数字不断攀升。
    阿丽娅记得每一个握着她的手死去的人的名字。
    某个瞬间，阿丽娅停止了计数。
    「我……在你成为我的朋友之前，是皇女……」
    皇女这个词所代表的重量。那份沉重的压力。
    先一步死去的人们留下的遗言，成为了永远的诅咒，深深地刺痛着阿丽娅的心。
    请您一定要活下去。
    请您拯救这个世界。
    我们相信您……。
    相信您……。
    阿丽娅的拳头颤抖着。
    那些诅咒，让阿丽娅无法原谅奥利维亚。
    如果原谅了奥利维亚……。
    就等于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就等于让他们的死，变得毫无意义。
    「……。」
    奥利维亚闭上了嘴。
    阿丽娅的愤怒是正当的。奥利维亚很清楚，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现在道歉也只不过是丑陋的辩解。
    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她们都知道这一点。
    阿丽娅毫不犹豫地射出了太阳。
    第一百八十五章总力战(8)
    冲击波将埃斯蒂狠狠地摔在地上。
    从肩膀开始的疼痛慢慢地蔓延到锁骨和心脏，麻痹了她的上半身。
    「……呃！」
    与此同时，漫天的箭矢以惊人的速度射入她的身体。
    dudududududu！
    「……你也不是正常人啊。」
    「呸，你还有脸说。」
    埃斯蒂用融化的雪水包裹全身，暂时将身体液化以抵消物理冲击。
    到目前为止，她发现自己可以随意地将皮肤和肌肉组织液化。
    「……该死的。哪个弓箭手近战这么厉害？」
    埃斯蒂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嘟囔着。
    「差点就死了。」
    埃斯蒂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道。
    『……水太少了。』
    周围除了冰雪什么都没有。她的能力是操纵水，在这样缺水的环境下，她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幸好接触到她身体的雪会融化，否则她连液化都用不了。
    『……明明说会融化的！』
    感觉已经战斗了很久，但周围的冰雪别说融化了，连温度上升的迹象都没有。
    对手是恶魔猎人。即使是对弓术一窍不通的埃斯蒂看来，她也是个技艺高超的弓箭手。
    无视障碍物，甚至不受距离影响的怪物。
    幸好她一开始就成功地进行了突袭，如果在她还没察觉到对方位置的情况下就遭到单方面的狙击，她肯定撑不了多久。
    kiing……！
    恶魔猎人的指尖凝聚着驱魔魔力，凭空造出一支箭。咔哒，弓弦拉到极限的同时，一道苍白的闪光直奔埃斯蒂的头部射去。
    箭矢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音速，空气炸裂开来，周围的积雪像爆炸一样冲向天空。
    「……该死！」
    埃斯蒂咬紧牙关的同时，她周围漂浮的水滴高速旋转，像子弹一样射了出去。
    kwaaaang！
    即使埃斯蒂的攻击只是稍微改变了箭矢的轨迹，但那箭矢仍然拥有足以击碎岩石的力量。
    如果被直接击中，她的身体上肯定会留下一个大洞。
    埃斯蒂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恶魔猎人就从树上现身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我引到河边吗？」
    埃斯蒂偷偷地看了一眼脚下流淌的河水。
    「……哈。」
    昨天还好好的河，现在完全冻结了。
    「我得到了卡尔西安的帮助。」
    「…….」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吗？
    如果河水还在流动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完全冻结了，根本没用。还不如刚才的雪地，至少雪可以握在手里融化。
    埃斯蒂瞪着恶魔猎人，看到她的表情后，嗤笑了一声。
    「这就以为自己赢了？」
    话音刚落，恶魔猎人站立的地方就发生了爆炸。
    dudududududu！
    攻击堪堪擦过恶魔猎人的脚边。
    『……怎么回事？她明明没有攻击手段才对？』
    敏捷地躲避了攻击的恶魔猎人皱着眉头盯着埃斯蒂。但当她看到埃斯蒂伤痕累累的手腕时，不禁苦笑了一声。
    埃斯蒂手腕上的鲜血飞溅而出。在埃斯蒂的控制下，这些血滴四散开来，威胁着恶魔猎人的生命。
    「跟血法师没什么两样。」
    「……所以说，不想看到我这副样子就别把河冻上啊。」
    埃斯蒂一边嘲讽着，一边冷静地判断着局势。
    操纵血液终究只是最后的手段。在这样的低温下，血液会迅速冻结，总量也会快速减少。
    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她一边躲避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一边驱散着扰乱感知的杀气。
    将注意力提升到极限，进行着危险的走钢丝表演。
    哗啦啦！
    四周围耸立着巨大的树木。从死角射来的箭矢。遮挡视线的暴风雪。
    在所有这些障碍物之间，她用最少的血液勉强维持着战斗。
    『……线？』
    埃斯蒂察觉到细银丝存在的瞬间。
    「上钩了。」
    「……！！」
    唰啦啦！
    绑在箭矢上的银丝一齐收紧。数十层交织的网像蜘蛛网一样挡住了埃斯蒂的去路。
    一碰到就会割破皮肉的锋利武器。
    踩在银丝上的恶魔猎人低声说道。
    「放弃吧。」
    「…….」
    「我是猎人，然后才是弓箭手。地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kilik！
    恶魔猎人勾动手指，紧紧收拢的银丝缠绕在埃斯蒂的四肢上，不断收紧。
    鲜血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如果再收紧一点，她就会当场毙命。
    唰啦啦……！
    『……果然，对血液的操控还不够熟练。』
    流了这么多血，却只能勉强压制住伤口。
    这并不难理解。如果她真的擅长操纵血液，她就不会被称为驭浪者，而是血法师了。
    这下更确定了。
    「我不会杀你。」
    「…….」
    埃斯蒂恶狠狠地瞪着她，恶魔猎人轻笑了一声。
    「怎么，你以为我会杀了你？」
    「…….」
    「我只杀恶人。而且，在我看来，你不是恶人。从你的行为来看，你更像个好人。」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埃斯蒂，但她听说过关于埃斯蒂的传闻。守护伊卡尔海域一百多年的驭浪者。
    这次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才成为敌人，没必要杀了她。
    「等事情结束后，我会来接你。」
    就在恶魔猎人毫不犹豫地转身要走的那一刻。
    哗啦啦！
    一股可怕的热浪从她身后袭来。
    高耸入云，凡人难以仰望的天空。
    一个巨大的太阳突然出现在难以估量的高空中。
    它仿佛聚集了世界所有的能量，其散发出的热量足以将地面煮沸。
    呲呲呲呲！
    『……这是，阿丽娅公主？』
    恶魔猎人紧紧皱着眉头，想要抬头仰望天空。但那光芒太过强烈，她根本无法直视。
    颤抖的瞳孔渐渐平静下来。
    『如果她发射那种东西，下面的人不可能安然无恙。』
    她周围的积雪正在快速融化就是最好的证明。
    公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
    『……等等。融化？』
    想到这里，恶魔猎人的身体僵住了。
    唰啦啦……！
    清凉的水声从她身后传来。
    恶魔猎人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跳了出去。
    轰隆轰隆轰隆！
    「……！」
    大地在震动。
    但真正让恶魔猎人脸色大变的，并非仅仅是地震。
    她视野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汹涌而来的水，周围的景色也变成了海边的景象。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
    「……该死的奥利维亚，这也太晚了。」
    在广阔的大海中，埃斯蒂像跃出水面一般，从恶魔猎人身边掠过，冲向海面。
    她浑身浴血的样子，即使是恶魔猎人看了也觉得毛骨悚然。
    缓缓地点了点头，埃斯蒂仰起头，俯视着恶魔猎人。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
    恶魔猎人没有回答，而是握紧了弓。
    埃斯蒂看着她，咧嘴一笑。
    「把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
    真理，是魔法师在某个属性的极致所能领悟的答案。
    是可以影响世界本质的顿悟，是魔法师内心世界的缩影。
    因此，公主施展的这个魔法，不，
    这个「顿悟」，一定是属于皇帝的。
    熊熊熊熊！
    天空燃烧着熊熊烈火。
    火焰如此强烈，以至于奥利维亚周围漂浮的冰之精华都融化了。
    阿丽娅闭上眼睛，吟唱着咒语。
    虽然这不是她自己领悟的顿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能引用它。
    [火焰无形。]
    毕竟，她也是阿丽娅。
    [可化万物。]
    狂暴的火焰世界。
    无所不化的火焰。
    [化火]
    阿丽娅的碧眼瞬间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在这个宇宙中，创造出了最强的火焰。
    [超越魔法，天光之贵]
    奥利维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太阳的众多名字之一。
    空气急剧升温，奥利维亚的衣服着火了。紧接着，令人窒息的热浪袭来，空气沸腾到令人无法呼吸。
    她没有犹豫太久。
    再这样下去，她会在被攻击到之前就化为灰烬。
    『……冰封。』
    领悟了火焰真理的魔法师所施展的终极攻击术式。
    不仅仅是模仿太阳，而是将太阳本身小型化并使其降临。
    哗啦啦！
    奥利维亚大幅度挥舞着太古之杖，降低周围的温度。
    这根法杖的本质是「冬天」这个季节本身。
    但仅仅是冬天，还不足以抵挡太阳。
    冰河时代，甚至是绝对零度都远远不够。
    既然如此。
    kiiiiiing！
    以奥利维亚为中心，一股巨大的引力爆发开来，仿佛要吸收周围所有的力量。
    这是将世界本身暂时转化为魔力炉的现象。
    奥利维亚的身体瞬间变得破烂不堪。
    与世界暂时合一所带来的痛苦，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
    噼里啪啦！
    在汹涌的蓝色魔力光芒中，奥利维亚抬头看着太阳，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每到达一个新的世界线，都会得出新的答案。
    每一次，她给出的「答案」都不同。
    因此，她的顿悟自然也各不相同。
    曾经冰封世界，有时冰封概念，有时冰封空间，冰封时间……
    咔咔咔咔咔咔！
    所有的认知。
    都被冰封了。
    [一切都]
    [冻结的]
    万物冻结的世界。
    远远超越人类理智的术式在奥利维亚身后闪耀着光芒。
    [超越魔法，灭天]
    就这样，太阳失去了光芒，消失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魔王(1)
    奥利维亚的魔法将天空染成黑色。在那之上，阿丽娅的伪造太阳碎裂开来，露出了核心。
    奥利维亚背对着缓缓崩塌的太阳，一步步走向阿丽娅。
    咔嚓，咔嚓咔嚓……！
    时间仿佛凝固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能够行动。
    其他人全都变成了灰色雕塑，一动不动。
    在静止的世界中，仅仅维持自我意识就要消耗巨大的魔力。
    即便是大魔法师，也无法在时间的地平线上坚持哪怕一瞬间。
    这份负荷，即使是洞悉真理的她，也无法轻易承受。
    她之所以行动缓慢，正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负荷。
    嗞嗞嗞……！
    当奥利维亚靠近阿丽娅时，原本像冻住了一般沉默不语的阿丽娅缓缓睁开了双眼。
    「……真厉害。」
    令人惊讶的是，阿丽娅竟然没有失去意识。
    她所领悟的真理有两种：火焰系和时间系。
    大概，她使用的是时间系魔法吧。
    「时间……不仅如此……连人类能感知到的……所有概念……都能冻结吗。」
    「…….」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完全不受影响。
    阿丽娅的语速比平时慢得多，动作更是慢得像几乎静止了一样。
    「你是……怎么……没事的？」
    「因为这是我使用的魔法。」
    阿丽娅非常缓慢地摇了摇头，似乎在表示这个解释并不充分。
    「即使是施术者……如果世界本身是目标……也无法置身事外。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嘀嗒，嘀嗒。
    不知从哪里传来秒针摆动的声音。
    奥利维亚很快意识到声音的来源，不禁轻笑一声。
    「想拖延时间吗？」
    「倒也……没错。」
    秒针的声音从阿丽娅身后传来，速度比一开始快了很多。
    「但我也确实很好奇。即使是触及真理的超越者……也无法完全……无视世界的法则。」
    秒针的间隔越短，阿丽娅的语速也越接近正常。
    一直以来，阿丽娅的目光都只是追随着奥利维亚的背影，而现在，她的视线终于准确地捕捉到了奥利维亚的位置。
    就像两人的时间轴终于同步了一样。
    她并没有将世界的时间轴恢复原状，只是将其调整到与未被冻结的奥利维亚的时间轴一致。
    正因为选择了相对简单的方法，她才能如此迅速地恢复意识。
    阿丽娅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奥利维亚。
    「除非你已经半只脚踏出凡人的桎梏，否则这是不可能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谁知道呢……」
    奥利维亚环顾四周，语气含糊不清。
    即使是现在，她也在不断地输出魔力，但或许是因为阿丽娅一人脱离了控制，世界各地都在迅速恢复原状。
    『……继续维持下去也没有好处。』
    她使用这个魔法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消除阿丽娅的伪造太阳，而不是为了攻击阿丽娅。
    毕竟，在一个万物冻结的世界里，「攻击」这个概念本身就不成立。
    「想知道的话，去问你体内的皇帝吧。」
    「……什么？」
    「她知道。」
    继续对话下去毫无意义。
    奥利维亚迅速解除了魔法，决定先从阿丽娅那里获取线索。
    [距离魔王降临还有……]
    时间紧迫。
    咔嚓咔嚓……！
    被冻结的时空膨胀起来，瞬间恢复了原状。
    被染成灰色的世界一瞬间恢复了原本的色彩。停滞的魔力与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呼……」
    忍受着仿佛全身沸腾般的痛苦，奥利维亚伸出手，握住了悬浮在空中的法杖。
    「该结束了。」
    *****
    丽贝卡闭上眼睛，又睁开。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世界变成了灰色，然后又恢复了原状。
    「太，太阳消失了！」
    「不要慌……！那只是幻象！」
    「我们都要死啦啊啊！」
    丽贝卡咽了口唾沫，环顾四周。其他人没有感觉到吗？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
    散发着灼人热气的太阳消失了，天空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灼热感消失后，冰冷的寒意袭上皮肤。
    寂静的天空。
    在这个只有格雷西亚的翅膀拍打声的空间里，丽贝卡咬着嘴唇，环顾四周。
    空气，好冷。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骑在白龙背上的缘故。这是一种更加清冽，也更加熟悉的寒冷。
    「……格雷西亚大人。」
    [我也感觉到了。]
    格雷西亚的话让丽贝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是因为这完全出乎意料的相遇吗？
    「拜托您了。」
    哗啦！格雷西亚用力扇动翅膀，空气翻涌，狂风席卷丽贝卡。丽贝卡双手用力，稳住身体。
    丽贝卡随着格雷西亚迅速升上云霄，一个女人映入眼帘。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毁灭性的冰霜魔力缠绕全身。
    那股气势，以及魔法中蕴含的压倒性的自信，都让丽贝卡感到一丝熟悉。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丽贝卡身后传来。
    「再靠近的话，你会被冻死的。」
    这是一个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丽贝卡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女人正拿着长长的烟斗，俯视着自己。
    她就这样轻松地漂浮在高空中，这本身就证明了她的强大。
    大魔女，奥蕾莉亚。
    她也来到了战场。
    格雷西亚停了下来，对着奥蕾莉亚呲牙咧嘴。
    因为它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并非普通人类。
    但奥蕾莉亚却毫不在意圣女和巨龙警惕的目光。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好歹也是受奥利维亚所托才来的。」
    「…….」
    「我知道你和奥利维亚久别重逢很高兴，但你们去那里只会碍事。」
    丽贝卡刚想开口对奥蕾莉亚说些什么，奥蕾莉亚却摇了摇头。
    「奥利维亚拜托我，不管是谁上来，都一律拦下。」
    真是的，总是把麻烦事推给我。
    奥蕾莉亚一边嘟囔着，一边结印提升魔力。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召唤阵在空中浮现。
    召唤阵闪烁着紫色光芒，随即熄灭。与此同时，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大红龙出现在奥蕾莉亚身旁。
    [……吼啊啊啊啊啊！]
    红龙每一声咆哮，喉咙深处都翻滚着炽热的火焰。
    「……这小子总是这么吵。」
    奥蕾莉亚咂了咂舌，随手甩出一张符咒。符咒在红龙周围以一定的间隔旋转，形成一道透明的结界。
    格雷西亚认出了红龙的身份，惊恐万分。
    [怎，怎么会是埃里亚斯大人……？]
    「不就是条龙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条龙随便动动就能毁灭一个王国，但在奥蕾莉亚看来，也不过如此。
    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和埃里亚斯交手了。
    [大胆……！！]
    埃里亚斯怒视着奥蕾莉亚。
    直接承受着龙族之王的杀气，这本该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但奥蕾莉亚却一脸淡定地继续说道。
    「被我封印在这里之后，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会很疼的，我可不想看到帮了奥利维亚的你们被压成肉饼。」
    『……早知道就先设下结界了。』
    她来得比预想的要晚，才会导致现在这种局面。
    不过奥蕾莉亚也有自己的苦衷。
    她突然想起了奥利维亚最后一次「不杀」轮回中发生的事情。
    「所以，听懂了就下去吧。」
    「可是……！」
    「圣女，你另有任务。」
    奥蕾莉亚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在她抵达战场之前，就一直感到不祥的预感。
    「恶魔们很快就会……」
    她还没说完，地面就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隆！
    视野瞬间变得一片模糊，紧接着天空开始变暗。
    毫无预兆的日食。与此同时，黑色的伤疤般的东西出现在天空中，将可怕的、被污染的次元碎片倾泻到地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抬头望天。
    啪嗒，啪嗒啪嗒。
    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掉落下来。它们很快堆积成比山还高的肉块，像活物一样蠕动着。
    士兵们被扑面而来的魔气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本能地意识到，一旦接触到那些东西，就会变成非人的怪物。
    「不，不要！」
    「啊啊啊啊啊！」
    「我，我的身体……！」
    血肉融化的声音传来。
    牙齿的咔咔声。骨骼的碎裂声。
    「……哈。」
    奥蕾莉亚咬紧嘴唇。
    不祥的、可怕的、令人作呕的、丑陋的魔界怪物。
    以及。
    「啊啊啊……」
    魔王。
    「晚上好，凡人们。」
    阿斯莫德斯。
    这家伙，终究还是出现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魔王(2)
    面对阿斯莫德斯，所有士兵本能地想到一个词：魔王。
    「啊，啊啊……」
    一些士兵不由自主地后退，想要逃跑。即使是精锐部队，也无法承受魔王肆无忌惮散发出的魔气。
    恐惧，害怕……
    这些都是阿斯莫德斯喜欢的感情。
    「……哼。」
    阿斯莫德斯用下巴抵着虚空，轻轻弹了一下手指。
    这就够了。蠕动的肉块突然增殖，喷吐出数千只魔物。魔物们遵从着它们王的命令，开始奔向所有「活着」的东西，进行杀戮。
    [kiaeeeee……!]
    巨大的魔物们聚集在一起，令人作呕地蠕动着腿。它们每动一下，就有承受不住压力的魔物被碾碎，它们的惨叫声疯狂地搅动着士兵们的精神。
    一些士兵承受不住，瘫倒在地。虽然没有像巨龙那样喷吐烈焰，但情感上的动摇却无法避免。
    [魔王陛下……]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连接魔界和人界的次元裂缝的另一边，出现了大恶魔贝尔芬格。阿斯莫德斯看着贝尔芬格，眉毛微微抽动。
    「……怎么了？」
    [我已经召集了所有恶魔……可以立刻出动吗？]
    阿斯莫德斯拍了拍由肉块组成的王座。贝尔芬格吓了一跳，立刻出现在阿斯莫德斯面前，低下头。
    阿斯莫德斯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
    「怎么。想打架吗？」
    听到这试探性的话语，贝尔芬格咽了口唾沫。
    就在几个月前，阿斯莫德斯还只是个大恶魔。她在大恶魔中也是个异类，出了名的拥有挑战魔王的资格却不去挑战的恶魔。
    她并非只是几十年或几百年没有挑战。在魔王的宝座换了七任主人期间，阿斯莫德斯从未挑战过魔王之位。
    仅仅是因为她不感兴趣。
    当然，对此不满的大恶魔也不少。前任东公爵如此，前前任西公爵也如此。他们无一例外地向阿斯莫德斯提出了挑战，然后都死了。
    在永恒的岁月中，一直占据着魔界第二把交椅的存在。
    从她活得比魔王还久的那一刻起，她的存在本身就对魔王的权威构成了威胁。
    而就是这样的她，突然宣布要成为魔王。
    说实话，贝尔芬格认为即使阿斯莫德斯再强，也比不上魔王。但是……他错了。
    持续三天的战斗，以阿斯莫德斯将魔王的头连同脊椎一起拔出来的那一刻结束。其他恶魔只是感叹，但贝尔芬格的想法却不同。
    战斗是单方面的碾压。战斗持续了三天，是因为阿斯莫德斯希望如此。
    贝尔芬格默默地俯视着地面。当初降临南部时，大多数人类都很弱小。虽然有一些强者，但只有奥利维亚一人强大到足以伤害他的真身。
    但现在不同了。
    他感觉到，各地都出现了足以消灭他的强大气息。即使再怎么渴望人类的灵魂，贝尔芬格也知道自己的命很宝贵。已经有两位比他强大的大恶魔被消灭了，他可没疯到去送死。
    [……没关系。]
    「嗯……你这么说，我反而更想派他们去了呢？」
    阿斯莫德斯笑着对贝尔芬格低语。
    「让我看看……那里，看到那边天空了吗？」
    贝尔芬格顺着阿斯莫德斯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高高的天空中，有人从白龙的身上跳了下来。同时展开的，是纯白色的翅膀。
    危险。即使距离遥远，贝尔芬格也能本能地感觉到。
    『……神圣力？』
    从那个小女孩身上感受到的气息，即使是大恶魔也无法轻易忽视。贝尔芬格的脸僵硬了。
    「去，把她抓来。」
    [圣女……您是说圣女？]
    阿斯莫德斯笑了。这个恶毒的恶魔，正在命令他去做一件以他目前的能力无法完成的事情。
    [但是……]
    「在和她战斗的时候，我不会杀你。怎么样？」
    *****
    贝尔芬格没有选择。为了让自己多活一秒，他召唤了所有事先集结好的恶魔和魔物。
    嘶嘶嘶……
    蛇爬行的声音响起。
    「…….」
    士兵们突然意识到，天空中投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一个完全由黑暗组成的身体。一条数百米长的巨蛇，正静静地注视着某个地方。
    如同巨大的高层塔楼在眼前蠕动般的压迫感。
    以真身降临的贝尔芬格，用巨大的红色眼瞳盯着他必须杀死的目标。
    [……杀了圣女。]
    呼！
    狂风呼啸，排列在贝尔芬格下方的上位恶魔们一齐跃起。他看到了被光芒包裹的，灿烂的八片翅膀。作为大恶魔活了数百年的贝尔芬格，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即使是上位恶魔，在那种浓度的神圣力面前，也连片刻都无法支撑。
    但那短暂的片刻就足够了。
    汹涌而至的魔物浪潮很快就会淹没人类的军队，而圣女会在杀死自己和拯救人类之间选择后者。
    因为，她是圣女。
    丽贝卡咬紧牙关。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了！』
    敌人就在眼前，但阻碍她的障碍物太多了。
    丽贝卡张开翅膀，加快速度，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如同祈祷一般。
    女神的祝福笼罩在丽贝卡身上，疯狂扑来的上位恶魔们被一齐弹开。
    恶魔们不是她的对手。虽然他们散发出的魔气非同寻常，但与拥有天使之躯的她相比，还是不够看。
    远处注视着她的大恶魔也是一样。他们的黑暗再怎么浓重，也无法比她的光芒更耀眼。
    但是。
    如果那样做，无数人会被魔物吞噬。
    「啊啊啊啊！」
    手中的圣枪颤抖着。丽贝卡怒吼一声，猛地蹬向虚空。
    在苦恼结束的瞬间。
    丽贝卡化作一颗纯白的彗星。汹涌而至的魔物浪潮，彗星径直撞入其中。巨大的力量碰撞，堪比大魔法，魔物们被瞬间冲散。
    「圣骑士团！」
    丽贝卡举起圣枪。
    「出击！」
    阿斯莫德斯。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到了慌乱的圣骑士团集结起来。看到了剑圣独自猎杀巨型魔物。看到了贝尔芬格喷吐龙息，召唤亡灵。
    魔物的数量越来越多。虽然圣骑士团终于反应过来，但……如果不与帝国军合作，最终的失败已成定局。虽然也有一些能够独自改变战局的强者，但他们都在各自的对手面前焦头烂额。
    阿斯莫德斯将视线转向天空。她对地面上发生的事情不再感兴趣。
    她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屠杀这些杂碎才成为魔王的。
    [你，死的时候没有笑呢。]
    那个从魔神手中守护住了自己意识的人类。
    [说什么自己不会感受到恐惧之类的感情。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否认。]
    ……真让人不爽。
    她一开始秘密接触那位公主，也是为了杀死那个满嘴胡言乱语的人类。虽然事情并没有按计划进行。
    就在这时。
    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无力飘动的金发。
    像是被雷电灼烧过一般，破烂不堪的制服。
    很快，阿斯莫德斯就认出了坠落的身影是谁，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公主……？』
    下一刻，阿斯莫德斯背后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然后，她的心脏被刺穿了。
    *****
    奥利维亚擦去唇边的血迹。打败阿丽娅比她预想的要费力。
    『……不过，还足够。』
    魔王的宝座上为什么坐着阿斯莫德斯那个家伙并不重要。无论魔王是谁，为了看到「结局」，都必须杀死她。
    她的意志立刻变成了现实。魔王的宝座瞬间冻结，同时从四面八方涌出的冰锥刺穿了阿斯莫德斯的身体数十次。
    咔嚓咔嚓！
    阿斯莫德斯起身，在电光火石间躲过了所有攻击。不过她也没指望这些攻击能奏效。
    对手是站在魔之顶点的存在。如果被这种程度的攻击击中，反倒会让她失望。
    『来了。』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阿斯莫德斯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第一百八十八章魔王(3)
    「这欢迎仪式还挺刺激的哈。」
    阿斯莫德斯说道。尽管她就在奥利维亚正前方，但她的声音却像是在耳边低语。
    「要是躲不开怎么办？」
    奥利维亚反问道。
    「想好好打招呼就别召唤魔物啊。」
    「那你还带了那么多人类过来呢。我也是个魔王，总得撑撑场面吧？」
    阿斯莫德斯露出一个傲娇的微笑。
    「话说，你知道我会来？」
    「大概吧。」
    魔力很充足。
    「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我，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早知道我就做点准备了。」
    「没必要。」
    「……为什么？」
    「这些人不是用来对付你的。」
    阿斯莫德斯歪了歪头。
    「……那是为了对付谁……？」
    说着，阿斯莫德斯看向了奥利维亚，试图用魅惑之眼读取她的内心，但一如既往地失败了。阿斯莫德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确实很奇怪，作为一个人类。魅惑之眼对你无效，魔神降临的时候你居然昏迷着也挺过来了。你真的是被女神庇佑了吗？」
    没有回应。阿斯莫德斯一脸不悦地看着奥利维亚。
    阿斯莫德斯内心对奥利维亚的评价很高。这是她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人类，甚至比几个月前在排位战中遇到的前任魔王还要强。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现在的阿斯莫德斯已经超越了不死，成为了不朽的化身。
    就算奥利维亚领悟了两个体系的真理，成为了超越者，就算她召集了这么多强者，也改变不了什么。
    奥利维亚赢不了她。
    『希望她能撑久一点。』
    毕竟，这场战斗会在奥利维亚崩溃的那一刻结束。
    当然，奥利维亚不会轻易崩溃。她拥有足以承受魔神降临的强大精神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这里，阿斯莫德斯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是对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的兴奋。
    她忍耐了很久。现在，是时候收获了。
    阿斯莫德斯的眼中充满了粘稠的情感。
    [前置任务（2）–「一个都不能死」已完成！]
    奥利维亚看着眼前弹出的提示框。
    只要在魔王降临前，15名回归者全部存活，就能完成的任务。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奖励，但奥利维亚却毫无感觉。
    什么随机回次的记忆刻印，什么第三个前置任务开启……
    既然她已经大致猜到了主线任务是什么，这些东西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奥利维亚，我现在该做什么？]
    奥蕾莉亚的意念不知从何处传来。其他回归者都忙着与恶魔和魔物战斗，只有奥蕾莉亚始终注视着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知道原因。
    [去帮丽贝卡。]
    [你呢？]
    [你知道的，现在我一个人战斗是最好的选择。]
    奥蕾莉亚沉默了一会儿。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犹豫。
    [……好吧。你自己看着办。]
    [谢谢。]
    [不过，我不会阻止其他人去帮你。]
    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似乎还有些生气。
    「……。」
    奥利维亚默默地保持着微笑。
    [……走了。]
    简短的回答后，奥蕾莉亚的身影消失了。下一刻，一个古代巨人出现在战场中央，将魔物们碾压在地。
    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的阿斯莫德斯问道：
    「这个人你是怎么带来的？」
    「怎么？你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你嫉妒了？」
    听到奥利维亚的回答，阿斯莫德斯轻轻一笑。但她的眼神却比刚才凶狠了无数倍。
    「没错。」
    天空瞬间变得昏暗，如同魔界一般。唯一可见的，只有阿斯莫德斯猩红的双眼。
    「我早就盯上她了。」
    奥利维亚知道阿斯莫德斯指的是什么。
    现在的奥蕾莉亚是「大咒术师」，但她原本的称号是「大魔女」。而她被称为大魔女的原因是……
    『因为她曾经和阿斯莫德斯签订了契约。』
    当然，那不是什么公平的契约，而是阿斯莫德斯用武力胁迫奥蕾莉亚签订的不平等条约。
    奥蕾莉亚身为魔女却憎恨恶魔，能够毫不犹豫地背叛恶魔，都是因为这段往事。
    「她藏起来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似乎是感觉到了阿斯莫德斯露骨的目光，奥蕾莉亚转头看向了她。下一秒，她竖起了中指。
    奥蕾莉亚的意念再次传来。
    [快点杀了她。我看着她就恶心。]
    这意念并非只针对奥利维亚一人。奥蕾莉亚故意将意念分成两股，分别传给了奥利维亚和阿斯莫德斯。
    愣了几秒钟后，阿斯莫德斯才开口说道：
    「……区区凡人，竟敢羞辱我……？」
    滋滋滋滋滋滋！
    一股强大的杀气瞬间爆发，压迫着天空。正在祈祷的祭司们口鼻流血，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了下去。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
    准备完毕。
    [使用超阶魔法，「二重融合」。]
    [融合元素：雷流，冰晶]
    唰！
    奥利维亚的双肩上长出了一对蓝色的翅膀。这对翅膀随着奥利维亚的意志逐渐变大，最终完全展开。
    [超阶魔法，天翼]
    奥利维亚背后的翅膀开始飘落冰屑。翅膀每次扇动，都会有冰羽飞舞。
    噼里啪啦！
    奥利维亚的魔法穿透了包裹着阿斯莫德斯的魔力。被击穿胸膛的阿斯莫德斯向后倒飞出去。
    当烟雾散去，阿斯莫德斯胸前的伤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沾满鲜血的嘴唇证明她曾经受过伤。
    「……没错，是你先动的手。」
    阿斯莫德斯眯起了眼睛。被刺穿心脏的感觉让她瞬间感到一阵寒意，但她却没有感到疼痛。永生的岁月已经让她麻木了。
    「奥利维亚。」
    阿斯莫德斯勾起嘴角说道。缠绕在她身上的魔力开始狂暴地涌动。奥利维亚和阿斯莫德斯之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轰隆隆隆！
    散落在空中的冰羽充满了强大的魔力。由阿斯莫德斯的魔力形成的乌云颤抖着。
    数百条魔力丝线以惊人的速度射出，与奥利维亚散落的冰羽连接在一起。
    闪！
    乌云瞬间破碎，巨大的光柱将阿斯莫德斯吞噬。
    轰隆隆隆！
    每秒数十次的强烈雷击。阿斯莫德斯每次挣扎，冰羽都会巧妙地变换位置，维持着束缚法阵。
    根据情况灵活变化的封印阵。只有给每一片冰羽都注入大魔法级别的魔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尽管奥利维亚在这个魔法上花费了不少心思，但阿斯莫德斯只是轻轻一扭，就挣断了大量的魔力丝线。
    在闪烁的雷电中，奥利维亚观察着阿斯莫德斯的动作。在连绵不断的雷击下，阿斯莫德斯的肉体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碎片，甚至连一丝魔力都没有残留。
    但奥利维亚面不改色，将感知力扩散到四周。
    下一刻，她感到脖子一凉，察觉到了杀气。
    唰！
    一道感知之外的暗红色魔力将奥利维亚吞噬。
    魔王的魔力本身就带有腐蚀的属性。一旦接触到这股魔力，身体就会被撕裂腐蚀。
    「抓到你了。」
    阿斯莫德斯将脸贴近奥利维亚的护盾。她的身体正在快速再生。
    嗤嗤嗤……！
    阿斯莫德斯的魔力与护盾接触的地方开始迅速融化。
    看来仅仅叠加几层护盾是远远不够的。
    奥利维亚微微皱眉，没想到阿斯莫德斯的魔力比预想的还要强大。
    「啊哈哈哈……！」
    阿斯莫德斯咯咯地笑着。即使身体不断被电流灼烧，她也感觉不到丝毫痛苦。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阿斯莫德斯锋利的指甲即将刺穿奥利维亚的身体。
    唰！
    一道剑光闪过，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所有攻击。
    「抱歉，奥利维亚。」
    一个与战场气氛格格不入的平静声音响起。
    「我来晚了。」
    看到他手中的武器，奥利维亚轻轻叹了口气。
    「都说了别来……」
    能够凌空而立的强者，能够正面承受魔王魔力冲击的强大剑士。
    剑圣，基尔·罗特希尔德，为了支援奥利维亚而出现。
    第一百八十九章魔王(4)
    轰！
    力量与力量的碰撞。
    阿斯莫德斯和基尔的​​身影在原地消失，迸发出数十次火花。
    轰隆隆隆隆！
    「……坚持不了多久了。」
    抵挡着阿斯莫德斯攻击的基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魔王的魔力与其他魔物截然不同，仅仅是站在附近，就让人产生身体被灼烧的错觉。
    自己的身体尚且如此，与阿斯莫德斯直接碰撞的剑又会如何呢？
    即使最大限度地凝聚了斗气，剑身也像字面意思一样，正在融化。
    基尔的判断很快。
    在阿斯莫德斯瞬移到眼前的瞬间。
    基尔毫不犹豫地扔出了大剑。阿斯莫德斯歪头躲过了基尔的攻击。
    「……？」
    剑士竟然扔掉自己的剑？疑惑浮现在阿斯莫德斯的眼中。就在这时，基尔的手从背后伸了出来。在手完全拔出来之前，阿斯莫德斯捕捉到了基尔手中握着的武器。
    那是一把从未见过的剑。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剑刃。并非只是简单地抽出斗气，塑造成剑的形状。那把剑散发着与粗制滥造的斗气剑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
    「哦？」
    阿斯莫德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起初他只以为基尔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人类，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很强。别说排名第四的巴弗灭了，就连排名第三的阿加雷斯恐怕也不是这个人类的对手。
    『如果我没成为魔王，还真有点棘手。』
    哗！阿斯莫德斯的身体被暗红色的火焰吞噬。由魔王魔力构成的火焰化作一把细长的剑。阿斯莫德斯握住了这把新出现的剑。
    「你怎么知道我更喜欢搏斗呢？」
    「…….」
    基尔眯起眼睛看着阿斯莫德斯的模样。
    虽然恶魔说的话大多是谎言，但在看到阿斯莫德斯姿势的瞬间，基尔明白了。
    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剑术。
    在握剑的瞬间，阿斯莫德斯的气势开始转变。之前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而现在……
    『变得更加锋利了。』
    是更注重速度而不是力量吗？
    「想太多了吧？」
    唰！
    就在基尔做出判断的瞬间，阿斯莫德斯瞬间突入到他面前，笑着说道。
    「这样一来，破绽就暴露出来了。」
    面对远超预料的速度，基尔发出一声惊呼，但他的身体却像机器一样立即做出了反应。
    锵！
    刀刃与刀刃相撞。
    阿斯莫德斯的另一只手挥向基尔的胸口。
    考虑到大剑是双手武器，这是一种巧妙地抓住空隙发动的攻击。
    但奥利维亚并没有只是在一旁观战。
    她连续使用闪烁，抓住基尔的后颈，像扔东西一样将他向后推开，同时用雷电包裹住身体，化解了阿斯莫德斯的攻击。
    奥利维亚立刻与阿斯莫德斯拉开距离。阿斯莫德斯也预料到了这一点，迅速向奥利维亚逼近。
    距离瞬间缩短。
    奥利维亚的悟性在极限情况下得出了最佳答案。这样躲避下去很快就会被追上。所以即使要冒风险，也要反过来突进。
    不能只注意剑。阿斯莫德斯随时可以改变攻击方式。即使立刻用拳头代替武器也毫不奇怪。
    噼啪…！
    雷电在奥利维亚周围旋转。她不需要特意伸出手。
    周围的魔力都在奥利维亚的掌控之下。所有的魔力都是她的剑，也是她的盾。
    以她为中心旋转的雷电凝聚在一起。
    [kuooooo……!]
    [kiiiiik,kigig……!]
    仅仅是魔力凝聚，就足以让魔兽们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被压碎，痛苦地挣扎着。
    在几乎能听到对方呼吸的超近距离下，奥利维亚连续使用闪烁，翻转身体，移动到阿斯莫德斯身后，抓住了他的头。
    砰。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滋啦啦啦…！
    以奥利维亚的手为中心，她一直积蓄的雷电剧烈地翻滚着。
    「是我的魔力先耗尽，还是你的再生先停止。」
    「……!!!」
    就在阿斯莫德斯的瞳孔猛地睁大的同时。
    咔嚓滋啦啦啦！
    无数道闪电从天而降，直接击中阿斯莫德斯的身体，引发了冲击波。
    在压倒性的冲击力下，阿斯莫德斯的身体直接被砸进地面。
    轰隆轰隆轰隆！！
    雷电本来应该在接触地面的瞬间消散，但被奥利维亚的意志覆盖的魔法，却无视了这种法则。
    『这样还不够。』
    奥利维亚察觉到在地下深处涌动的魔力，皱起了眉头。
    『这该死的家伙为什么突然就变成魔王了？』
    按照原计划，现在应该已经消灭魔王，正在重新整顿军队，但由于阿斯莫德斯晋升为魔王，所有计划都乱了套。
    本来魔王就拥有堪称不死的再生能力，但阿斯莫德斯更进一步，成为了不朽的存在。
    仅仅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差距却天差地别。
    作为不朽化身的阿斯莫德斯，只要他愿意，就能无限重生。
    「…….」
    疯狂地钻入地面的雷电在某个瞬间停止了前进。然后，在某个时刻。
    噼啪…！
    溢出。
    被黑色侵蚀的雷电向反方向喷涌而出，试图吞噬奥利维亚。
    这已经超越了单纯侵蚀物体的程度，甚至开始侵蚀对方的魔力，是极其可怕的魔力。
    轰……!
    但奥利维亚并没有躲避阿斯莫德斯射出的雷电，而是召唤出太古权杖，将雷电冻结。
    滋啦啦啦啦！
    战场中央出现了一根巨大的冰柱。被封印在里面的黑色雷电像活物一样蠕动着。
    但这只是暂时的。
    哐！
    没能坚持多久的冰柱瞬间破碎，阿斯莫德斯从下面现身。
    但奥利维亚并没有因此感到惊讶，而是将寒气像麻花一样扭转。
    被锋利地加工过的冰之精华直接射了出去。
    唰！
    阿斯莫德斯的眉心被击中，暗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但仅此而已。
    阿斯莫德斯反而像炫耀一样，将手指伸进洞里，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你确定你能赢吗？」
    咔嚓！
    奥利维亚没有回答，而是再次用冰之精华刺穿了阿斯莫德斯的脑袋。
    「……哼。太矜持的女人可不是我的菜。」
    她像没事人一样摸了摸头，缓缓走近。
    「放弃吧。你根本不可能赢。」
    「你这么认为的理由是？」
    「就像你们人类有光之女神一样，我们恶魔也有神。」
    阿斯莫德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魔神，很快就会降临这个世界。」
    她用一种陶醉的语气，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肩膀。
    「当祂降临的时候，你会明白，我其实还算好的了。人类会被像虫子一样碾碎，不信者们甚至得不到死亡的许可，将永远承受痛苦。」
    「听起来和你现在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区别。」
    「呵呵……是吗？」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奥利维亚看着阿斯莫德斯，眼神中充满了嘲讽。那是一种确信对方一无所知的嘲弄。
    「至少……关于魔神，我比你更了解。」
    「…….」
    「你知道的。从你把我作为魔神降临的祭品的那一刻起，我和魔神就必然会相遇。」
    奥利维亚笑着说道。
    「问题来了。为什么……醒来的不是魔神，而是我？」
    一阵长久的沉默。
    阿斯莫德斯像往常一样，勾起了嘴角。
    然而。
    他的眼睛却没有笑意。
    「从这里开始，你最好说话小心点。」
    「为什么？有什么区别吗？」
    奥利维亚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尖锐的嘲讽。
    她之前也没有手下留情，既然双方都已决心杀死对方，那省下几句话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
    「你，根本就没有真心侍奉魔神。」
    "……."
    在沉默中，阿斯莫德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那不是愤怒。
    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呼，啊哈，呜哈哈哈哈！」
    即使在电闪雷鸣之中，阿斯莫德斯的笑声也响彻天空。
    「哈…….」
    笑了好一阵子的阿斯莫德斯，深深地注视着奥利维亚。
    「你这个人……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你是怎么知道的？」
    奥利维亚也笑着开口说道。
    「想知道？」
    阿斯莫德斯点了点头。
    「那就打败我们。」
    我们？就在疑惑浮现在阿斯莫德斯眼中的瞬间。
    唰…！
    伴随着切割声，她的视野翻转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章魔王(5)
    奥利维亚指尖射出的雷电，加速了基尔的身影，狠狠地击中了阿斯莫德斯。
    攻击魔法和辅助魔法的雷电，其功能截然不同。除了提升速度之外，还能将判断力和反应速度提升到极致。
    当然，前提是对象的身体足够强韧，能够承受雷电的冲击。
    「所以一般情况下都用不了。」
    基尔，是那为数不多的例外之一。
    咔咔咔咔咔！
    阿斯莫德斯起初只是承受着攻击，但很快便开始用从手中流出的魔力进行反击。
    然而，她的攻击还没碰到基尔，就被突然出现的冰块立方体挡住了。破碎的冰块碎片飞溅进阿斯莫德斯的眼中，在奥利维亚精妙的辅助下，基尔没有受到魔法的影响，再次冲了上去。
    滋啦啦！
    基尔的剑与阿斯莫德斯的手臂相撞，肌肉撕裂，骨头粉碎。顺着基尔的剑流淌的雷电之力没有流入地面，而是残留在阿斯莫德斯的体内，扰乱了她的魔力。
    「……改变攻击方式了吗？」
    前卫和后卫的完美配合。确实，比起单独对付奥利维亚要棘手得多。
    这配合默契得不像临时拼凑的。奥利维亚完美地辅助着基尔的行动，不仅挡住了她的攻击路线，还在她出现破绽时不断发射魔法，打断她的节奏。
    确实很麻烦。如果不是成为魔王，面对这样的组合，她恐怕会输。
    但现在不同了。即使这个组合看起来完美无缺，也依然存在漏洞。
    「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
    阿斯莫德斯问道。她问的不是奥利维亚，而是基尔。
    基尔没有回答，只是粗重地喘着气，坚定地继续攻击。
    他不能把精力浪费在回答这种问题上。这场战斗之所以能够成立，全靠奥利维亚的辅助。
    但是，一旦他动摇，这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挥砍！挥砍！挥砍……！
    基尔的剑舞动得更加流畅。完全的无我之境。
    别管我，继续！背后传来了奥利维亚的喊声。
    墨色的斗气喷涌而出。握剑的手臂血管爆裂。
    咚咚咚咚咚咚！
    疯狂的乱战持续着。基尔强行扭转关节，拼命维持着对抗。身体移动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意识所能跟上的程度。如果不是奥利维亚的辅助，他早就崩溃了。
    即使吐血，基尔也没有放开手中的剑。
    [空间剑·五式]
    [断绝]
    无尽地向上延伸的剑身，猛地向下劈落。
    「这个有点……」
    阿斯莫德斯还没说完。
    轰！
    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阿斯莫德斯的身体被劈成了两半。
    压倒性的质量碰撞。
    这强力的一击，不仅穿透了地壳，甚至触及到了地幔。
    咔咔咔咔……！
    终于得以喘息的基尔，浑身是汗。即使是无限再生的魔王，在与世界断绝联系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立刻再生。
    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奥利维亚递给他一瓶药水。
    「喝下去。大概还有10秒钟。」
    「什么……？」
    「难道你以为她已经死了？清醒点。魔王可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
    基尔握了握拳。
    「你知道……杀死不死之身的方法吗？」
    「阿斯莫德斯并非不死之身。」
    「……？」
    「她只是在不断地自我重生。」
    基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战斗中感受到的感觉并非错觉。那种夺走对方性命时特有的感觉。在与阿斯莫德斯战斗的过程中，他感受过很多次。
    他原以为是错觉。
    「……那我们该怎么办？」
    「杀了她。直到她自己想要消失为止。消灭不死之身的方法，只有这个。」
    「我们两个人不够。必须马上叫圣女……」
    「别叫她。」
    奥利维亚冰冷的声音让基尔愣住了，他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你没听到阿斯莫德斯刚才说的话吗？她之后还有魔神。消耗她的力量，我们两个就够了。」
    「…….」
    「如果我们两个都打不过魔王，这个世界也差不多完蛋了。」
    原来她不使用空间魔法召唤援军，是因为这个原因。
    无言以对的基尔看着地上蠕动的血泊。明明刚才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现在却已经再生了这么多。
    即将出现的魔神，究竟有多强，已经不需要再去猜测了。
    反正，肯定比魔王强得多。
    完全理解了现状的基尔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立刻摆好架势，随时准备迎接攻击。
    蠕动的血泊膨胀起来，逐渐形成了熟悉的形态。
    咯吱咯吱！
    基尔的大腿肌肉猛地绷紧，正准备再次挥剑斩向阿斯莫德斯时。
    「这样等着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阿斯莫德斯在基尔身旁低声说道。
    「……！」
    基尔的反应很快。他立刻转移重心，挥剑斩出。阿斯莫德斯的肉体被切开，鲜血飞溅。
    她是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
    基尔的思绪一片混乱。阿斯莫德斯……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战斗。
    『……为什么不躲？』
    剑光闪过。肉体被切开，然后再生。
    不知从何时起，基尔的眼睛开始颤抖。
    明明砍中了，但刀刃还没来得及拔出，伤口就愈合了。明明可以挡住，却不挡。明明可以躲开，却不躲。
    这……
    「已经结束了吗？」
    即使身体被切开，阿斯莫德斯依然保持着笑容。她抬起脚，踢向基尔。
    砰！
    即使用剑身挡住了攻击，基尔的身体还是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幸好他及时将剑插入地面减速，否则就会被弹到魔物肆虐的战场中央。
    「看来我已经看够了。」
    通过数十次空间跳跃，瞬间来到奥利维亚面前的阿斯莫德斯低声说道。
    「你也挨几下，才算公平吧。」
    阿斯莫德斯挥出一拳。
    快到连声音都追不上的速度。不仅如此，随着阿斯莫德斯的拳头挥动，空间也随之扭曲。
    仿佛一切都将被吸入一点的感觉。奥利维亚感受到了其中蕴藏的巨大力量，不禁感到一阵战栗。
    『……疯了。』
    奥利维亚咬紧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努力思考着最佳的应对方法。
    改变攻击轨迹是不可能的。
    也没有时间施展能够抵挡这恐怖一击的防御魔法。
    那么。
    奥利维亚全力运转魔力。她的双眼随之散发出蓝色的光芒。
    心脏跳动，转化为世界一部分的身体开始暴走。这与对抗阿丽娅时不同。那时她并没有使出真正的全力。
    虽然之前也几次全力以赴，但抱着真正的杀意战斗，这还是第一次。
    强烈的寒气以奥利维亚为中心旋转。她肩上的翅膀也瞬间变大。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更进一步，将意识分割到极致，如同老式胶片相机般断断续续地穿梭于世界之中。
    [融合]
    将成千上万道雷电转化为巨大的球体，并赋予其旋转力。
    过去，她用来击穿革命家的魔法。
    雷之极意。
    源自太初之光，最初的雷电。
    轰！
    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光与暗交织闪烁。
    奥利维亚和阿斯莫德斯的身体同时被弹飞，重重地摔在对面的地面上。
    「咳咳……！」
    奥利维亚咳着血，挣扎着站了起来。她已经尽力减少伤害了，看来这就是她的极限了。
    感觉整个脑袋都在晃动。奥利维亚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这才挨了一拳而已，你还好吗？」
    浑身是伤的阿斯莫德斯笑了。她的外表比奥利维亚惨烈得多，皮肤烧焦得不成样子，关节处的骨头都刺穿了皮肤。
    咔哒……！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迅速地再生了。
    明明已经被杀死几十次了，却能若无其事地再生，这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我说过了吧。你赢不了我。」
    阿斯莫德斯微微一笑，走向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
    基尔大喊一声。他瞪大眼睛，冲向阿斯莫德斯。
    承受着足以撕裂空间的剑击，阿斯莫德斯说道。
    「真浪漫啊。」
    下一刻，阿斯莫德斯在空中旋转身体，一脚踢出。砰！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基尔被狠狠地踢飞了出去。
    基尔喷出的鲜血在空中飞溅。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奥利维亚。已经没有人能帮你了。」
    「…….」
    「看来是我赢了这场赌局。奖品……我可以随便定吧？」
    胜券在握的阿斯莫德斯正要抓住奥利维亚的衣领时。
    「……是啊。」
    她停住了。
    阿斯莫德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有什么东西，变了。
    『我在害怕？』
    为什么？阿斯莫德斯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想用区区一个魔法就打败你，只是我的自负而已。」
    气氛的变化让阿斯莫德斯瞪大了眼睛。
    「我好像对他们……产生感情了。」
    「你……！」
    「……我思考了很久，我的答案是否正确。」
    她对基尔撒了谎。她没有叫支援，并不是为了保存其他人的力量。
    『我不想让他们看到。』
    注视着回归者的奥利维亚的碧眼，缓缓地变成了另一种颜色。
    「不过，现在看来，这样是对的。」
    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第一百九十一章魔王(6)
    从奥利维亚眼中迸发出漆黑光芒的那一刻起，时空开始支离破碎，崩塌瓦解。
    奥利维亚头顶的光环也失去了光彩，开始散发不祥的黑色光芒。
    意识到事态不对的阿斯莫德斯，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这……到底……？」
    原本在奥利维亚周围脉动的魔力，无比精纯。
    这正是因为她的心灵本身兼具净化作用才得以实现的奇迹。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容易被阿斯莫德斯的魔力侵蚀。
    过于洁白的画布，很容易被染上颜色。
    但现在，在奥利维亚心脏跳动着的能量……。
    「身为人类的你，怎么可能……！！」
    「魔力并非只有恶魔和魔物才能拥有的力量。」
    奥利维亚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五脏六腑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只要条件具备……魔女也能使用。」
    从契约恶魔那里借来魔力，并将其作为使用魔法的材料。这就是魔女们常用的魔法体系。
    但奥利维亚的魔力并非来自他人。
    将体内储存的所有魔力，转化为同等量的恶魔魔力的奇迹。
    即使是不信神的魔法师也会称之为背叛者的可怕行为，但这已经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必须放弃至今为止积累的一切，做好被所有人谴责的觉悟，拥有超越两个以上阶位的理解力……」
    奥利维亚笑了。
    「才能勉强尝试一下。真是荒唐。创造媒介什么的……」
    虽然奥利维亚的话再次证实了她的猜测，但阿斯莫德斯仍然无法相信。
    怎么可能相信呢？独自创造魔力？既没有献上灵魂，也没有献祭人类……。
    媒介的创造只有神才能做到。即使是超越境界的魔法师，也只能将世界本身作为容器，而无法创造魔力本身。
    即使是大恶魔，魔王也一样。
    她们只是拥有了能够容纳更多魔力的容器，却无法创造魔力本身。
    阿斯莫德斯咬牙切齿。她必须弄清楚她是如何做到这种奇迹的。奥利维亚浑身是血，此刻也露出了破绽。
    阿斯莫德斯立刻做出了决定。她将魔力塑造成双剑的形状。
    就在她化成一阵风，缩短与奥利维亚之间距离的瞬间。
    轰隆！
    如同等待已久般，奥利维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肘部击中了阿斯莫德斯的腰部。
    「呃啊……！」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阿斯莫德斯被砸在地上。她的身体因反作用力弹起，却无法应对接下来的攻击。
    轰隆！
    被击飞数十米的阿斯莫德斯瞬间出现在奥利维亚身后。
    「你以为换了媒介就能改变什么吗？！」
    咔咔咔咔！
    奥利维亚的身上开始出现细小的伤口。阿斯莫德斯表面上疯狂地笑着，但她的剑法却并非如此。
    她不仅以优雅的动作寻找破绽，还十数次进行空间跳跃，不断逼迫奥利维亚。
    这完全是为了彻底摧毁和杀死对手的杀戮剑法。
    一旦露出破绽，就会被像烤肉串一样刺穿全身。
    「你连如何操控魔力都不知道！」
    奥利维亚只专注于躲避。阿斯莫德斯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即使是天才魔法师，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天内就掌握魔力的控制。
    奥利维亚的再生速度太慢了。慢到可以和低级魔物相提并论。
    阿斯莫德斯的嘴角抽搐着上扬。
    「果然如此。」
    如果奥利维亚真的是凭借自身能力创造了魔力，她的再生能力不可能如此差劲。
    这很正常。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偶然的巧合罢了。
    得到确认的阿斯莫德斯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狭窄的视野再次恢复正常。
    「我不会轻易杀了你的。你知道吗？我刚才，真的被你吓到了。」
    被一个人类吓到，这种耻辱感。以及由此产生的愤怒，她必须发泄出来。
    唰！
    她砍下附近与圣骑士团战斗的巨型魔物的头颅，抓住仍在跳动的心脏，抽出魔力。
    巨型魔物化为灰烬的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那不是源于恐惧的叫声。
    阿斯莫德斯的嘴角抽搐着上扬。对，这才像样。
    「看来还是需要观众啊。」
    阿斯莫德斯并不满足于仅仅杀死奥利维亚。她要让她彻底绝望。让她苦苦哀求，让她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第一步，就是让所有人类都看到她堕落的样子。
    她消灭所有巨型魔物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只有杀了它们，人类才能看到奥利维亚的样子。
    不远处，她看到了圣女的身影。即使被数千魔物包围，也毫不动摇的圣女，在与奥利维亚目光接触的瞬间，瞪大了眼睛，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试图撕碎魔物，向这边靠近。但由于魔物数量太多，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阿斯莫德斯的身体微微颤抖。瞬间摧毁人类毕生建立的羁绊所带来的快感。
    令人战栗。
    「怎么样？被所有人看到丑态的感觉如何？」
    被染成黑色的翅膀。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光环……。
    现在，没有人能够否认奥利维亚已经堕落的事实。
    *****
    「……咳咳！」
    基尔被阿斯莫德斯的攻击击昏了。
    「我昏迷了多久？」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挡下的攻击，却比阿斯莫德斯的攻击慢了半拍。
    承受阿斯莫德斯攻击的代价是巨大的。她的斗气被魔王的魔力侵蚀了一半，剧烈的疼痛让她连起身都困难。
    咚。
    即使在此刻，奥利维亚也仍在独自战斗。
    她的双腿不听使唤。即使想要站起来，也像故障了一样无力。基尔咬紧牙关。
    她不是发誓要保护她吗？
    咔！
    基尔紧紧握住剑柄。她将心剑插入地面，以此为支撑，努力站了起来。
    奥利维亚一定能再次找到答案。她一直都是这样。即使对手是不死之身。
    她只需要全力保护奥利维亚就够了。
    这样就能赢。只要这样——。
    她眼前站着一个人。
    她发誓要守护的人。
    看到奥利维亚的瞬间，基尔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啊。」
    基尔用颤抖的眼神看着奥利维亚。她那一直闪耀着灿烂光芒的翅膀，此刻却失去了光泽，无力地拍打着。
    她的魔力，魔力。
    「……感觉不到了。」
    基尔的眼瞳颤抖着。
    从奥利维亚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与阿斯莫德斯的气息毫无二致。
    她差点丢掉手中的剑。
    「哎呀，男主角来了呢。」
    基尔用通红的双眼瞪着阿斯莫德斯。
    「可惜啊。你要找的人已经渡过了无法回头的河。」
    「…….」
    基尔的表情变了。那是纯粹的愤怒。
    如果他更强一些就好了。
    如果他有保护奥利维亚的力量就好了。
    ……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啊，别误会。我可没有让她堕落。这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一刻，基尔心中有什么东西断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
    「阿斯莫德斯……」
    他心中的斗气开始沸腾。
    他恨不得立刻撕烂那张恶毒的嘴巴。
    那个笑容，那个嘴角，那张脸……！
    基尔缓缓抬起头。他一向沉着的脸上，此刻却扭曲得如同恶鬼。
    噼里啪啦！
    从他手臂涌出的可怕斗气，不仅染红了周围，还剧烈地振动着。
    他将凝聚到极致的意志化作利剑，指向阿斯莫德斯。一直以来，那是守护之剑，但现在不同了。
    一把纯粹为了杀死对手而存在的剑。
    或许是感觉到了威胁，阿斯莫德斯也收敛魔力，摆好架势。就在这时。
    有人挡在了基尔面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散发着黑曜石般光泽的巨大翅膀。
    虽然散发的气息和眼睛的颜色都变了，但她特有的气息却依然如故。
    「……奥利维亚？」
    「我早就告诉过你，别过来。」
    奥利维亚看着基尔难以置信的眼神，微微一笑。
    「基尔，我有个请求。」
    「你说的。无论是什么……。」
    「是吗？那么……」
    奥利维亚将手放在基尔的胸口，用力一推。
    「……奥利维亚？」
    基尔一脸难以置信地倒下的瞬间。
    「在那里，等着我。」
    由魔力构成的结界出现，将奥利维亚和基尔隔开。
    从结界另一边传来绝望的呼喊。
    疯狂地拍打着，哭喊着……。
    奥利维亚望向基尔所在的方向，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头。
    「呵呵，你们两个一起上不是更好吗？」
    「不。」
    奥利维亚缓缓地摇了摇头。
    就在刚才，她眼前浮现的提示框。
    [回归者，「基尔·罗特希尔德」已抵达剑之巅峰。]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第一百九十二章毁灭世界的魔女(1)
    奥利维亚凝视着结界。这是一个只为了困住两人的结界。
    在她决定解除之前，它绝对不会被打破。她本能地确信这一点。
    咚，咚……！
    外面传来凄厉的震动。即使什么也看不见，奥利维亚也能想象到对方正以何种姿态敲击着墙壁。但她却冷酷地连看都没看一眼。
    嗒嗒。
    她只是抬起脚后跟，轻轻地敲了两下地板。震动就像谎言般消失了。
    「你也太残忍了吧。难道连这哀求都不打算理会吗？」
    奥利维亚笑了。
    「没关系。他们很快就能尽情地哀嚎了。」
    「说的也是呢。」
    阿斯莫德斯也笑了。她的手指从奥利维亚的胸口开始，缓缓地滑过肩膀，最终停留在两侧肩头。就在那一刻，阿斯莫德斯一把搂住奥利维亚的肩膀，左右摇晃着身体。
    「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阿斯莫德斯舔了舔嘴唇，心里想着。
    光是想象洞悉真理的魔法师痛苦的尖叫就足够让她满足了，而奥利维亚更进一步，为了保护某个人，甚至放弃了迄今为止积累的一切。
    摧毁一个做出如此重大决断的人，该是多么令人愉悦啊，简直无法估量。
    阿斯莫德斯故意敲了敲奥利维亚制造的结界。
    「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的堕落吗？」
    「怎么可能。我本来就没打算掩盖。」
    听到这话，阿斯莫德斯的嘴角疯狂上扬。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虚张声势。
    当然，对于一心想让奥利维亚绝望的她来说，奥利维亚现在的表现反而更好。
    毕竟，意志越坚强的人，摧毁时获得的果实就越甜美。
    「你刚才说过，创造媒介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没错。」
    阿斯莫德斯嘲讽地勾起嘴角。当然，一开始她也认为奥利维亚触及了神的领域。但经过多方验证，她得出的结论是，这不过是偶然罢了。
    因为奥利维亚不仅对魔力的基本使用方法一窍不通，而且魔力再生能力也与其使用的魔力总量严重不匹配。
    就在充满自信的阿斯莫德斯的目光缓缓转向奥利维亚的瞬间。
    「那这个怎么样？」
    奥利维亚的双掌中，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流水般滴落。本应无形无质的魔力，此刻却拥有了重量和形状，诡异地流动着。
    「这也只是『偶然』吗？」
    「…….」
    从落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奥利维亚就从未在别人设定的棋盘上行动过。
    「与其在别人的棋盘上玩，不如自己重新摆一盘。」
    一直以来，她都能洞悉一切，在最重要的最终决战中，她绝不可能依靠「偶然」。
    啪嗒。
    「……！！」
    地面传来异样的声音。这时才察觉到异常的阿斯莫德斯，瞳孔惊恐地放大。
    如同掉进粘稠沼泽中央的感觉。
    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液体正缓缓上涨，即使是站在魔力顶峰的她，也感到一阵反胃。
    就在她试图甩掉攀附在腿上的液体时。
    咕噜噜！
    暗红色液体瞬间暴涨，一股深不可测的存在感从中涌出，充斥着周围的空气。
    阿斯莫德斯眼中浮现出疑惑。无法抗拒的恐惧……仅仅是对视，就让她感到无尽的恐惧。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为什么？」
    魔神。
    创造了所有恶魔的神，除了降下神谕的时候，从未在阿斯莫德斯面前显露过真身。即使是降下神谕，她也只是听到了声音而已。
    正如奥利维亚所说，阿斯莫德斯并没有真心侍奉魔神。但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魔神，即使对恶魔来说，也不是仁慈或有人性的存在。
    漂浮在次元之间，毁灭眼前一切的终结，以及绝对无法阻止的灾难。这就是神的本质。
    从得知魔神随时可以毁灭自己的那一刻起，阿斯莫德斯就放弃了盲目的信仰。
    但她仍然按照魔神的神谕行动的原因是。
    「不可能……」
    因为害怕自己会立刻灰飞烟灭ㅡ。
    [告诉我。]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阿斯莫德斯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他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
    [你现在感觉如何？]
    即使只感受过一次，也绝对无法忘记的恐惧。快逃。尽可能地逃远点。本能如此呐喊着，但魔王的自尊阻止了她。
    「闭嘴……！！」
    阿斯莫德斯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咆哮着，其中夹杂着浓烈的杀意。
    她死死地咬紧牙关。现在感受到的恐惧只是错觉。只是和当时的感觉相似而已。
    「和魔神不一样。不可能一样。如果是魔神的话，我早就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了。」
    那是什么？幻术。她想到了擅长迷惑精神的魔法。
    幻术的对象越强大，事前准备工作就越多。要困住她这个魔王，而不是普通的恶魔，光是魔法阵的规模就非常巨大。
    「原来如此。这不仅仅是普通的结界。」
    这个结界本身就是一个为了摧毁她精神的幻阵。
    看着阿斯莫德斯逐渐恢复平静的表情，奥利维亚笑了。
    [看来你还想继续否认现实啊。]
    「哼，我倒要看看，等这个结界被打破后，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我来证明给你看。]
    铮……！
    下一刻，阿斯莫德斯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她猛地跪倒在地。
    感觉全身的感官都被扭曲了一样，她的脸也扭曲起来。
    「这，这是……？！」
    并不是因为她无法使用魔力了。
    而是因为她体内喷涌而出的魔力，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魔力太多了……！」
    咔咔……！
    无法承受过载的皮肤开始皲裂。鲜血从鼻孔喷涌而出。全身的关节都扭曲变形。
    「咳……！」
    奥利维亚笑了。
    即使洞悉了真理，能够将世界本身作为容器，也不可能一次性使用世界上所有的魔力。
    魔王也是如此。
    即使站在所有魔力的顶峰，一次性能容纳的魔力也是有限的。
    [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吗？]
    「呃，呃……！！」
    阿斯莫德斯浑身是血。她用指甲抓挠着自己的脸，直到指甲断裂，发出痛苦的呜咽，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如果是普通的恶魔，早就一命呜呼了，但魔王的不死性让她活了下来。
    「啊呃，啊呃呃呃……！！」
    阿斯莫德斯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手。头痛欲裂。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既然如此，不如……！
    噗！
    阿斯莫德斯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插入自己的头骨，搅动着大脑。
    "呃，呃……咳咳……!"
    比起大脑过载爆炸的痛苦，她宁愿变成一滩浆糊。至少在再生的时候，痛苦会减轻一些。
    [安静点，吵死了。]
    奥利维亚说着，伸手去抓阿斯莫德斯的头。
    「……抓到了。」
    阿斯莫德斯艰难地睁开眼睛，笑了。奥利维亚想要抓住她的头的手，被她抓住了。
    阿斯莫德斯疯狂地咧开嘴，一把切断了奥利维亚的手腕。
    噗嗤！
    鲜血从手腕喷涌而出。阿斯莫德斯没有就此罢休，她像弹簧一样弹射而起，狠狠地撞向奥利维亚。
    轰！
    「嘎哈哈哈……！」
    她苍白的手掌精准地按住了奥利维亚的双臂。紧接着，她向空间各处射出锋利的魔力，封锁了空间移动的路径。
    「好险。」
    如果她的疼痛耐受力再低一点，别说反击了，现在恐怕还在地上打滚。当然，现在的情况也不算正常。
    她的头仍然像要爆炸一样，不，实际上正在爆炸。从耳朵和鼻子流出的脑浆就是证据。
    但比起一开始，她已经能忍受了。
    「杀了你。」
    本来她只是想和奥利维亚玩玩，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奥利维亚的魔力控制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成长速度太快了。」
    再这样下去，她还没来得及让奥利维亚绝望，自己就先死掉了。
    「呵呵……！你太得意忘形了！胜负还没分呢，就开始自满了……！」
    阿斯莫德斯两眼凶光毕露，举起了右手。她的手瞬间伸出，刺穿了奥利维亚的胸口。
    「你就这样，去死吧……！！」
    伴随着胸腔被挤压的破碎声，阿斯莫德斯疯狂地大笑起来。
    奥利维亚没有躲避。她只是看着刺穿自己胸口的阿斯莫德斯的手，微微一笑。
    [我早就说过了。]
    「啊，啊……？」
    奥利维亚缓缓地用力，拔出了阿斯莫德斯的手。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响起，但她却没有尖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会听到尽情的尖叫声的。]
    奥利维亚胸口的洞，已经愈合了。
    [敬请期待。]
    奥利维亚冷笑了一声。
    第一百九十三章毁灭世界的魔女(2)
    「库呜——」
    巨大的压力压垮了阿斯莫德斯。一瞬间，骨头碎裂，内脏爆裂。
    「啊呃……！！」
    阿斯莫德斯不仅仅是刺穿了奥利维亚的胸膛。她抓住奥利维亚的心脏，将其从背后穿透而出，甚至还像捏碎什么东西一样捏爆了它。
    明明，到此就应该结束了。
    奥利维亚却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她的再生能力远远超过了阿斯莫德斯。
    [你早就知道了吧。]
    阿斯莫德斯的肩膀微微颤抖。
    「……不，不可能……」
    阿斯莫德斯的脑海里疯狂地闪过一种可能性。
    超越了超越的领域，强行解体世界法则并重新创造的存在。
    阿斯莫德斯最害怕的神，也是所有恶魔的创造主。
    「不，不，不！！！」
    即使意识到这是唯一能够解释现状的，最可怕的可能性，阿斯莫德斯仍然疯狂地低声念叨着，摇着头。
    「去死吧，你这该死的异端……！！」
    阿斯莫德斯大喊着，聚集魔力。紧接着，聚集在她指尖的漆黑火焰钻进了奥利维亚的胸膛。
    被增强到极致的黑炎。就连创造出它的阿斯莫德斯自己也难以承受这灼热的温度。
    兹啦啦啦啦啦！
    奥利维亚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站着。阿斯莫德斯感受着奥利维亚的愤怒和轻蔑，不停地将黑炎砸向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结界内的温度呈几何级数上升，散布在四周的魔力都变成了黑炎的燃料，使其体积越来越大。
    「快，快，快去死！去死啊！」
    这不是她想要的战斗。如果对方躲避，她有很多应对的方法。就像刚才那样对轰也一样。但是，奥利维亚选择的方式远远超出了阿斯莫德斯的预料。
    魔王阿斯莫德斯亲手制造的黑炎。
    足以将超越者化为灰烬的攻击，奥利维亚却毫不在意地承受着。
    不，不仅仅是承受。
    黑炎一接触到奥利维亚的身体，就立即分解成魔力的形态被吸收了。阿斯莫德斯颤抖着双眼看着这一幕。
    在阿斯莫德斯充满惊恐的瞳孔深处，奥利维亚露出了微笑，低声说道：
    [我还没真正开始呢。]
    下一刻，奥利维亚的整个身体消失在黑暗中。这不仅仅是隐藏了气息，而是存在本身都消失了。
    黑暗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与这尖叫声共鸣的空间疯狂地颤抖起来。光明消失，寂静的黑暗降临。即使用魔力强化视力，也什么都看不见。
    阿斯莫德斯的双眼颤抖着。她现在感受到的这种情绪很陌生。这种疯狂涌现的恐惧感。
    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必须找到办法。她是永生的存在，在她想死之前，绝对不会死。她一定要杀了奥利维亚活下去。
    奥利维亚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她。她一定躲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自己。
    阿斯莫德斯的肩膀瑟瑟发抖。她害怕走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正在被猎杀。
    这是她第一次处于这样的境地，所以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努力压抑的不安感强烈地涌了上来。
    在这个奥利维亚创造的空间里，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这意味着什么？
    阿斯莫德斯还没来得及思考原因，就从四面八方感受到了既视感。
    嘶嘶嘶嘶……
    像是成千上万条蛇爬过身体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正朝着阿斯莫德斯逼近。
    「……呃，啊……？」
    她感觉不到手中魔剑的重量了。突然感觉身体变轻了，阿斯莫德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看不到胳膊了。她猛地抬起头，与此同时——腿也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
    还没来得及发出痛苦的惨叫，黑暗就爆炸般地射了过来。视野倾斜，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好痛。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阿斯莫德斯用充血的双眼疯狂地环顾四周。
    魔力从张开的手掌中喷涌而出。蕴含的力量比一开始强大了无数倍，但仅此而已。一旦进入黑暗，就会被寂静吞噬，消失殆尽。
    「这，这是……」
    「黑暗」迅速缩小包围圈，逼近过来。恐惧让她无法快速做出判断。一不留神，「黑暗」瞬间吞噬了阿斯莫德斯。
    「……！！」
    被黑暗吞噬的阿斯莫德斯睁大双眼环顾四周。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然后，就连这样的「想法」也消失了。
    可怕的寂静，一切都停止了。
    就在这寂静之中，像一台寿命耗尽的机器一样呆呆地站着的阿斯莫德斯的精神中，寄宿了某个人的记忆。
    一个女人的记忆。
    一个在飞舞的白雪中释放雷电的女人。一个即使被称为超越者也不为过的女人面前出现的是，一个瞳孔就有数千米大的巨大存在。
    即使面对着仅仅注视就能让人失去意识的威压感，女人依然熟练地继续战斗。
    在她身边并肩作战的同伴的面孔每次都不一样。但是，只有她从未改变。
    凭借自己的力量杀死神明，在数千条世界线中不断延续着这份伟业。
    最终，她找到了答案。
    「啊呜，啊呜啊……」
    好不容易回到现实，但由于精神被玩弄，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遥远世界线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重叠。
    「咳咳，咳啊……」
    阿斯莫德斯没有错。奥利维亚散发的气息，确实与她记忆中的魔神不同。
    但是，即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阿斯莫德斯的脸色也僵硬得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你到底……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刚才看到了，不是吗？]
    奥利维亚说着，将双手合拢。
    理所当然的，魔神的不灭性比魔王强大得多。
    甚至强大到可以违背其主人魔神的意志。
    即使魔神被彻底消灭，也会以残渣的形式留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要如何消灭一个不会消失的存在呢？]
    奥利维亚平静地说道。
    [如果说，不灭性强大到可以违背主人的意志，那就反过来利用它就好了。]
    与此同时，奥利维亚背后浮现出无数的怨恨。
    不仅仅是毁灭了一个世界，而是毁灭了宇宙所有维度的疯子所承受的憎恨。
    阿斯莫德斯甚至不敢直视那片黑暗。
    她只是瘫倒在地上，颤抖着。
    眼泪、鼻涕、血液和脑浆混杂在一起。肌肉和肌腱脱落，关节和骨骼扭曲变形。
    「啊呜呜……」
    阿斯莫德斯终于明白了这黑暗的来源。
    没有生命，也没有死亡的世界。
    虚空。
    [经历了无数次的尝试和错误后，我终于明白了。]
    为了拯救所有人，必须杀死所有人。
    [这是，唯一的方法。]
    呲呲呲呲……
    奥利维亚抖落双手的同时，蕴含着虚空之力的匕首在空中显现。
    「……啊呜，啊呜啊……」
    看到匕首的瞬间，阿斯莫德斯吓得连连后退。即使浑身是血，即使只能在地上爬行，她也想尽一切办法远离奥利维亚。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死了无数次。精神刚恢复就崩溃，肉体不断崩坏。
    『……我想死。』
    她想消失，但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奥利维亚甚至不让她死。
    曾经骄傲自大的阿斯莫德斯已经不复存在。从意识到奥利维亚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因为从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刻起，这个披着超越者外衣的恶神就期盼着她的毁灭。
    啪嗒。
    阿斯莫德斯颤抖着伸出手，抓住奥利维亚的脚。
    「……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吧……」
    [当然会杀了你。]
    就在阿斯莫德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的时候，奥利维亚继续说道。
    [在我死了多少次之后，就杀你多少次。]
    听到这句话，阿斯莫德斯的脸上充满了绝望。
    *****
    不知从何时起，阿斯莫德斯彻底崩溃了。她的肉体依然在再生，但崩溃的精神却再也无法恢复。
    「啊呜……啊呜呜……」
    阿斯莫德斯的脸上扭曲着恐惧和痛苦。精神崩溃的她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嘴唇不停地翕动。
    奥利维亚将右手握着的匕首刺入了阿斯莫德斯的胸膛。
    哗……
    黑暗消退了。构成阿斯莫德斯肉体的魔力被匕首吸了进去。
    很快，阿斯莫德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奥利维亚凝视着虚空，调整呼吸。她浑身酸痛，心脏狂跳。
    『……还不行，还不行。』
    奥利维亚平复呼吸，解除了结界。
    第一百九十四章毁灭世界的魔女(3)
    依旧昏暗的天空。
    倒在地上的阿丽娅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周围的骑士们慌作一团，但她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真TM疼啊。」
    阿丽娅强撑着残破的身躯站了起来。全身酸痛，如同被碾压过一般。
    她变成这样，就意味着奥利维亚打败了皇女。
    然后，奥利维亚应该已经去消灭撕裂次元出现的魔王了。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嗒。
    这时，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这股阴森诡异的力量波动，阿丽娅再熟悉不过了。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没事。现在寄宿在这具身体里的不是皇女，而是我。」
    「……啧。」
    竟敢在皇室成员面前咂舌，真是大不敬。
    周围的骑士们怒目圆睁，但阿丽娅却毫不在意。
    「好久不见啊。」
    她用仿佛迎接老朋友般的语气转过身。
    那里站着一位女人。
    一位散发着颓废美感的女人。
    阿丽娅说出了她的名字。
    「大魔女奥蕾莉亚。」
    「我现在是术师，叫我术师。」
    「好吧，大术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面对阿丽娅招牌式的灿烂笑容，奥蕾莉亚皱起了眉头。
    「你明知故问？」
    「略知一二可不够，所以我才要问清楚。啧啧，你这人活了几千年，一点都没变。这点倒是挺厉害的。」
    高级的阴阳怪气让奥蕾莉亚噗嗤一笑。
    如果是皇女，可模仿不出刚才那番话。
    「确认好了？」
    「差不多吧。」
    大术师奥蕾莉亚。
    她张开双手，两个被术士束缚的龙族领主显现出身形。
    咔啦啦……！
    奥蕾莉亚再次握紧拳头，粗壮的锁链紧紧勒住他们的身体。这股压迫感非同小可，他们甚至连呻吟都发不出，更别提挣扎了。
    埃里亚斯艰难地睁开眼睛，在看到阿丽娅的瞬间，他僵住了。
    [皇……女……！]
    「是的，我在听着。」
    [违背誓言……你以为你能平安无事吗？]
    阿丽娅只是静静地微笑。
    「怎么可能。」
    啪！
    手指弹响的声音。
    刹那间，束缚着埃里亚斯的术士消失了。
    摔倒在地的埃里亚斯一脸茫然地看着阿丽娅。
    「我从不违背誓言。」
    [那为什么！你跟这个该死的女术士联手了！我们明明约定好要杀了奥利维亚……！]
    「……不用这么着急。」
    阿丽娅短暂地闭上了嘴，仿佛在平复各种情绪。
    这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氛，让埃里亚斯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你想要的很快就会实现。」
    阿丽娅说着，将手放在埃里亚斯的眉心。
    「在那之前，先睡一会儿吧。接下来的对话，我不想让你听到。」
    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冲击刺入埃里亚斯的脑海。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你……做了什么……！]
    「别担心，时候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埃里亚斯的双眼逐渐变得迷离，最终完全闭合。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奥蕾莉亚忍不住吐槽道。
    「这家伙也真是个混蛋。你说是不是？」
    「…….」
    「如果我是奥利维亚，早就把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统统杀光了。干嘛还要留着他们？」
    阿丽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转头看向另一边。
    [为什么？]
    卡尔西安脱口而出。
    他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明明在帝国军营地待命，却被强行带到这里，然后这两人就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地聊了起来，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到底为什么？]
    仿佛故意说给他听似的。
    他完全不明白原因。
    「为了让他们以后想起来。」
    阿丽娅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才能让他们不断回忆今天，并且悔恨终生。」
    悔恨？悔恨什么？犯了什么错？
    一头雾水的卡尔西安歪了歪脑袋。
    「…….」
    阿丽娅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她早就料到卡尔西安不会理解。如果卡尔西安有那样的理解能力，一开始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虽然奥利维亚肯定不希望这样……但我可没她那么大度，做不到原谅他们。」
    阿丽娅的话让奥蕾莉亚短暂地与她对视，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随后，奥蕾莉亚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直接贴在了卡尔西安的眉心。
    [……！！]
    卡尔西安猛地睁大了眼睛。
    『记忆……！』
    并非魔法，而是术士带来的奇迹。如同走马灯一般，刚才的对话内容在他脑海中闪过，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他再次想起这段对话，应该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吧。
    到时候，他还能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吗？还能昂首挺胸地活着吗？
    『绝对不可能。』
    奥蕾莉亚取下符咒，卡尔西安也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们也该准备了。」
    阿丽娅用悲伤的声音说道。远处，奥利维亚制造的结界正在逐渐消散。与此同时，一段遥远的回忆在她脑海中闪过。
    [向我求助吧。]
    与奥利维亚的第一个约定。
    [我会帮你达成你所追求的完美结局。]
    口中涌起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
    滋滋滋…….
    奥利维亚制造的结界正在逐渐消散。
    圣女丽贝卡。她与大恶魔贝尔芬格对峙，最终取得了胜利。奥利维亚消失的五年里，她从未间断过对神圣力的修炼，每一刻都在磨练精神，鞭策自己。
    她的精神恍惚。贝尔芬格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垂死挣扎，亵渎着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圣骑士们的躯体，污染着他们的灵魂。
    但她最终还是赢了。
    丽贝卡拄着圣枪，缓缓走向奥利维亚所在的地方。
    终于能见面了。能见到她以为已经死去的奥利维亚。梦幻般的感觉从丽贝卡的内心深处涌现出来。
    「……姐姐……呢？」
    她的声音颤抖着。身体沉重，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不能以这种状态去见姐姐。姐姐的身体肯定也不好，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没事的。』
    奥利维亚会没事的。翅膀的颜色格外漆黑，只是因为太阳被乌云遮蔽了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会没事的。』
    结界消散的瞬间，她要扑进奥利维亚的怀里。姐姐！她要带着灿烂的笑容紧紧拥抱她。
    丽贝卡轻轻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
    「基尔大人？」
    没有回应。丽贝卡这才注意到基尔的状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指甲破碎不堪，眼神空洞无神。
    这与平时基尔大相径庭的景象，让丽贝卡的心脏猛地一沉。
    基尔·罗特希尔德。他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我，我应该保护她的。』
    他没能保护她。
    巨大的自责感席卷而来。
    在看到那对漆黑的翅膀时，他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恶魔。而且，那个人还是奥利维亚。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依旧无比厌恶自己，无法忍受。
    所以，他才会被奥利维亚轻轻一推就飞了出去。
    「……基尔大人？」
    「…….」
    依旧没有回应。丽贝卡再也无法袖手旁观。
    她瞪大眼睛，等待着奥利维亚从结界后出现。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冲过去的准备。
    她看到了站在中央的奥利维亚的背影。衣服破烂不堪，往日里光泽亮丽的头发被鲜血浸透。但是，黑色的翅膀消失了。
    「……姐姐。」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丽贝卡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她努力掩饰着摇晃的身体，稳住脚步，整理好衣服。爱操心的姐姐一定会先批评她的仪容仪表的。
    「姐姐！」
    丽贝卡从背后抱住了奥利维亚。
    ……好温暖。她还活着。
    丽贝卡的瞳孔颤抖着。她努力抑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继续说道：
    「姐姐，我……我来了。我来……。」
    与奥利维亚四目相对。
    「……姐，姐……。」
    漆黑一片。
    丽贝卡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嘴巴。
    身为圣女，她立刻就察觉到了。构成奥利维亚身体的力量，很不正常。
    『魔气。』
    不仅仅是魔气附着那么简单。这股魔气比刚才消灭的大恶魔贝尔芬格还要浓郁、黑暗，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不是……不是啊啊啊……」
    头痛欲裂。丽贝卡颤抖着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是梦。』
    一定是梦。
    她不想要这样的重逢。
    丽贝卡悲痛地哭泣着，咬紧牙关。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熟悉的触感。
    轻拍。
    温暖的抚摸让泪流满面的丽贝卡眼神变得空洞。
    「……啊。」
    无比怀念的温暖。
    轻抚她头发的手微微颤抖着，这颤抖清晰地传达到了丽贝卡的心底。
    「姐姐对不起你。」
    丽贝卡的眼前一片模糊。
    第一百九十五章毁灭世界的魔女(4)
    各种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从奥利维亚被阿斯莫德斯绑架的那一刻起，那些挥之不去的可怕想象就一直盘踞在丽贝卡的脑海中。
    现在，它们变成了现实。
    而且是以最糟糕的方式。
    丽贝卡知道神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疾病不分贫富。
    死亡，也会平等地降临到每个人身上。
    除此之外的所有歧视和不公，都是人为造成的。
    这是丽贝卡从小就通过学习领悟到的「真理」。
    所以，不应该怨恨神。
    姐姐变成这样，不是女神的错。
    如果姐姐不是那种会牺牲自己的人，如果她是一个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顾自己利益的人……
    当然，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就不会……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所以……
    所以……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即使如此，也不该这样啊。
    太残酷了。实在是太残酷了。奥利维亚比任何人都值得拥有幸福。考虑到她一直以来的牺牲，这是理所当然的。
    必须是这样。如果她就这样死了，死了的话……
    「啊啊啊啊！」
    作为一个凡人，本不该妄自菲薄地怨恨神明，但丽贝卡无法抑制涌上心头的情绪。
    她也不想抑制。
    尽管年纪渐长，丽贝卡仍然是个孩子。虽然她拥有前世的记忆，从小在神官的教导下长大，显得比同龄人成熟，但仅此而已。
    丽贝卡从未以「成年人」的身份生活过哪怕一天。
    正因如此，奥利维亚的存在对她来说才更加重要。唯一的家人。可以依靠的人。唯一可以无话不谈的存在。
    这样的人，现在却要消失了。
    所以，她需要一个可以怨恨的对象。她无法怨恨奥利维亚，所以丽贝卡斗胆将这支利箭指向了神。
    丽贝卡更加用力地抓着奥利维亚的衣服。
    她害怕，就像上次一样，奥利维亚会突然消失不见。
    「求求你……求求你！」
    丽贝卡把脸埋在奥利维亚的衣服里哭喊着。
    她没有勇气去看奥利维亚的脸。姐姐现在一定是一脸愧疚。
    如果看到那样的表情，她一定会再次泪崩。
    「别……别走……！不能走……！」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哭腔。她喘着粗气，声音沙哑而破碎。
    「我……」
    丽贝卡用充血的双眼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有姐姐不行。我……不行。不行……」
    「…….」
    「你知道我是圣女……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姐姐的。一定会……」
    丽贝卡的肩膀颤抖着。
    治疗方法？怎么可能有。怎么能把恶魔变成人类呢？丽贝卡不惜以亵渎神明为代价说出谎言，可见她有多么绝望。
    只要一会儿就好。现在只要能骗过姐姐就好。
    即使因此失去神圣力，只要不被发现就好。这样就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只要这样，只要这样的话，一定……
    「为什么……」
    丽贝卡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即使说了谎，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这让她更加痛苦。
    这意味着奥利维亚看穿了她的谎言。也意味着，即使谎言奏效，奥利维亚也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了。
    她什么也做不了。无论是圣女强大的神圣力，还是对女神坚定不移的信仰。
    都无法拯救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
    基尔开口了。他抬起头，曾经充满自信的双眸，如今充满了湿润和空洞。
    「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
    「求你告诉我……我，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你。你总是能找到办法，所以这次也……」
    基尔哽咽了。
    「这次也……」
    在看到奥利维亚的脸的那一刻，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心脏像是猛地坠落下去一般。
    为什么，奥利维亚会露出抱歉的表情？
    明明做错事的是自己。
    「基尔。我有个请求。」
    「…….」
    不能听。基尔本能地意识到，现在不能答应奥利维亚的任何请求。
    他仿佛预感到了奥利维亚会提出什么请求。所以，他不能答应。
    「这是最后的请求了。」
    奥利维亚说着，收回了抚摸丽贝卡的手。丽贝卡茫然地抬头看着她。
    「……啊。」
    丽贝卡不自觉地低语。她想尽可能久地抓住奥利维亚的手，但她做不到。
    因为抚摸她的奥利维亚的手，已经出现了可怕的皲裂。
    「神圣力。」
    丽贝卡的瞳孔颤抖着。
    「我，是因为我……」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她早就注意到了。她没有发现，是因为奥利维亚的身体已经变得比最初更加接近魔了。
    丽贝卡不敢再触碰奥利维亚。作为圣女，仅仅是触碰，也会给奥利维亚带来痛苦。
    「啊……啊啊啊……」
    即使她努力不去想，圣女的直觉也不允许她忽视。奥利维亚的存在本身，就让这个空间充满了邪恶的气息。
    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奥利维亚体内狂暴的魔力，等待即将到来的最后时刻。
    奥利维亚怜惜地看了丽贝卡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基尔。
    「我很快就会被魔力完全吞噬。」
    她一直在努力保持清醒，但她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快要到了。逐渐模糊的视野就是证明。
    她并不慌张。因为她早就预料到了会这样。
    「所以，在那之前……」
    「不。」
    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前世遇到大恶魔贝尔芬格的时候。
    第二次，是轮回者集体攻击的时候。
    基尔每次都失去了奥利维亚，他发誓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你以为……我会答应你这样的请求吗？」
    然而，事情又一次变成了这样。
    「我还没……我还没向你好好地偿还我的罪孽……」基尔握紧又松开拳头，喃喃自语。奥利维亚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一直在等待这句话。
    「赎罪。」
    奥利维亚开口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
    「是啊……是这样。」
    自言自语的奥利维亚注视着基尔的双眼。
    「还记得吗？以前，在北方相遇的时候……你拿着巨大的大剑指着我。你知道当时我脖子上流了多少血吗？绷带缠了一个星期呢！」
    她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件事？
    基尔似乎明白了原因。
    「呵呵……我比你想象的要自私和狭隘得多……所以我不会轻易忘记这种事，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基尔看到奥利维亚的指尖微微颤抖。
    「我，还没原谅你呢？」
    奥利维亚的嘴角一开始微微颤抖。但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努力摆出平时自信的笑容。
    基尔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说你想赎罪，对吧？」
    「奥利维亚。」
    「所以，我只有一个请求。」
    基尔感觉到了奥利维亚的目光。他握紧颤抖的双手，将它们藏了起来。
    「魔神很快就会出现。它比阿斯莫德斯强大得多，但如果这里的所有人联手，就能战胜它。」
    奥利维亚转头看向军队。
    刚才还分成两派的士兵，现在已经团结一致，共同对抗魔物。
    这可能是阿丽娅的功劳。至于圣骑士们，她事先已经对他们进行过训练。
    「杀掉魔神。这就是我的请求。」
    「……奥利维亚！」
    「我知道这很难。我也知道你现在状态不好。但是，你都拿剑指着朋友的脖子了，这点小事总该做吧？」
    奥利维亚嗤笑着说道。基尔笑不出来。
    「你这个人……到最后……。」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他怎么能够拒绝？
    他多想像丽贝卡一样痛哭流涕，但他不想表露自己的情绪。因为奥利维亚不希望他这样。
    「……."
    基尔低下头。这就足够了。
    哗啦……！
    奥利维亚展开巨大的翅膀，瞬间飞上天空。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正是用来消灭阿斯莫德斯的那把匕首。
    奥利维亚缓缓地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与此同时，一条信息浮现出来。
    [你已击败轮回者「阿丽娅·拉克缇娅」。]
    [获得线索#14。]
    太迟了。太迟了。
    当然，这无关紧要。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第15位轮回者是……]
    「不用告诉我。我已经知道了。」
    然后。
    匕首缓缓刺穿了心脏。
    是时候去见最后一位「轮回者」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毁灭世界的魔女(5)
    「咕——呜——呜——」
    巨大的翅膀笼罩天空。曾经美丽的翅膀，如今变得阴森可怖。
    奥利维亚所在之处，再无一丝生命的气息，只有浓烈的死亡味道弥漫。
    [杀了我。]
    基尔本能地明白了奥利维亚的请求的含义。
    杀了她……
    「基尔！」
    有人猛地抓住基尔，那力道强劲得可怕。基尔立刻就认出了来人。
    「……我的徒弟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是梅丽娜。幸好她没有看到奥利维亚的样子。如果她看到奥利维亚变成了什么样……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力气发火了。
    ……幸好？
    这真的能说是「幸好」吗？
    「清醒一点，告诉我！维亚现在在哪里……！」
    这是惩罚。对一无所知，却觊觎奥利维亚性命的恶鬼降下的惩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拼命想要弥补过错，为什么……
    「……不知道。」
    基尔这样说道。这份惩罚，由他一人承担就够了。
    「我不知道奥利维亚去了哪里。我只知道那个怪……。」
    基尔再也说不下去了，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他实在无法把「怪物」这个词说出口。
    基尔默默地看向丽贝卡。丽贝卡正仰望着天空，放声痛哭。
    「丽贝卡……？」
    看到丽贝卡不停地揉着眼睛嚎啕大哭，梅丽娜感到一丝违和感。
    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让她皮肤发痒。有些不对劲。
    她很了解丽贝卡的性格。虽然她心地善良，但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她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到哭出来的地步。
    那么，为什么……？
    梅丽娜的眼神动摇了。她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映入眼帘的，只有充满魔气的黑色翅膀。
    「……。」
    梅丽娜的脸色变得铁青。
    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梅丽娜猛地转头看向基尔。
    「……解释一下。」
    「……。」
    「解释！立刻！」
    梅丽娜正要抓住基尔的衣领，这时，她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感受到那股毫不掩饰的魔力，梅丽娜皱起眉头，转过头去。
    「……女皇？」
    女皇怎么会在这里？突如其来的出现让众人大吃一惊。
    「能先放开他吗？情况……朕会解释的。」
    「你不是女皇。你是……」
    阿丽娅点了点头。
    「真想好好叙叙旧，可惜时间不允许啊。」
    阿丽娅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
    魔神很平静。或者说，看起来很平静。
    一旦奥利维亚的意识完全沉睡，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了。
    「奥利维亚留下了一句话。」
    *****
    在意识深处，奥利维亚睁开了眼睛。
    「……。」
    一片寂静。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就像进入丽贝卡的[圣域]时一样的感觉。
    视觉、嗅觉、触觉……所有的感官都迅速沉入水面之下。在没有任何感官残留的状态下，只有思想还存在着。
    仿佛失去了肉体，灵魂在四处飘荡。
    她并不害怕。如果是普通人，光是存在于这样的空间里就会疯掉，但奥利维亚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脱离了「普通」的范畴。
    即使沉入比现在更深的无意识深渊，也不会发生任何事。
    『嗯。』
    奥利维亚静静地思考着。她记得自己用魔气凝成的匕首刺穿了心脏，也记得那坠落的感觉。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但在这个漆黑的世界里，她什么也无法得知，只能猜测。
    『也该出来了。』
    奥利维亚刺穿自己的心脏并非一时冲动。她确信，只有这样做才能见到最后一位回归者。
    在忘记第十四位回归者的存在之前，她一直以为对方是一位洞悉真理的精神系魔法师。
    想要欺骗她这个超越者，至少也得有那样的实力才行。
    『而且还不能被我发现。』
    所以她觉得不可能。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有人同时满足所有条件。
    但是。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能满足所有条件。那个被她无意识中遗忘的……
    「过了很久。」
    奥利维亚停止了思考。
    「久到足以得到答案。」
    说话的并非奥利维亚。
    这个声音。
    陌生却又熟悉。
    「从开始在永恒中徜徉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无论最初的动机是什么，你的意志都值得赞扬。」
    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呼吸的距离。即使在这个没有任何感官存在的无意识世界里，那股存在感也无比清晰。
    但奥利维亚丝毫没有动摇。
    因为在刺穿自己心脏之前，她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充满黑暗的世界轰然破碎。
    纯白的亮光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最先恢复的感官是视觉。奥利维亚环顾四周，适应着逐渐恢复的感官。这时，她注意到空荡荡的白色空间里摆放着一把老旧的椅子。
    就在奥利维亚眨眼的瞬间，那个人影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平静的目光。令人感到安心的微笑。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她拨开雪白的长发，如此说道，并指向对面的另一把椅子。奥利维亚点点头，朝那边走去。
    迈出脚步的瞬间，景色变换了。
    变成了无比熟悉的景色。
    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的记忆。
    遇到了格雷西亚。袭击了白色魔塔，绑架了三个魔法师。强行收他们为徒，并教导他们。
    因为获得的信息太少，所以一直担惊受怕地躲藏着。
    遇到了基尔。被他不由分说拔剑相向的样子再次坚定了她的想法，决定在积攒一定势力之前，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奥利维亚继续向前走。每走一步，身后的景色中的时间就飞速流逝。
    遇到了梅丽娜。她进入梅丽娜的记忆，假扮成来自未来的徒弟。那时，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
    这里不过是游戏世界而已。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尽可能地获取一切，这样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但在目睹梅丽娜的死亡时，她的想法改变了。
    她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虚假，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
    「你也是在那时才明白的吧。」
    那个声音说道。
    在神圣王国遇到了丽贝卡。她感到了愧疚。也对只能用这种方式获取好感而感到厌倦。
    之后去了伊卡尔王国，遇到了埃斯蒂，遇到了武王。他们与之前遇到的回归者不同。
    「有人不执着于过去，活在当下。」
    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掉落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遇到了成为皇帝的阿丽娅，还与连环杀手和奥蕾莉亚同行。
    「也有人沉溺于过去，连现在都无法好好生活。」
    她前往南方火之魔境，途中遇到了革命家和恶魔猎人。与中途加入的暗主战斗。将他们从大恶魔手中救出。在草之魔境遇到了德鲁伊。落入了卡尔西安和埃里亚斯设下的包围圈，与六位回归者战斗并败北。
    「最后……也有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追求更美好的未来。」
    奥利维亚继续向前，看着自己走过的风景。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来到了女人面前。
    「你是哪一种？」
    「这难道不是你最清楚的吗？」
    女人露出了平静的微笑。看到这个微笑的瞬间，奥利维亚确定了。
    「……果然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对，也不对。自从过去和现在交织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存在唯一的答案了。」
    模棱两可的回答。就像预言家才会使用的语气。
    「现在会怎么样？」
    「你会面临选择。当然，我说的是在没有发生其他意外的情况下。」
    「不是我。是其他回归者。」
    「……。」
    听到这句话，女人微微一顿，但没有说什么。
    奥利维亚也没有在意，径直在对面坐下。
    「他们也是你的同伴啊。」
    奥利维亚凝视着女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奥利维亚』。」
    第一百九十七章毁灭世界的魔女(6)
    这可是我长久以来的疑问。
    从我掉进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拥有了超凡的悟性，以及感知魔力的惊人能力。
    这些可不是仅仅因为我穿越到了大魔法师的身体里就能立刻获得的。
    就像婴儿学步需要时间一样，我也应该经历一个学习的过程。
    「但我从一开始就能毫不费力地使用魔法。」
    没有丝毫的犹豫。从穿越的那一刻起，我就理解了所有的魔法，并且知道该怎么做。
    我的怀疑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怀疑我体内仍然存在着「奥利维亚」，并且我正在逐渐被她同化。
    否则，我不会因为曾经的敌人暗主被阿加雷斯置于死地而感到愤怒。
    而现在，我的怀疑变成了确信。
    「同伴们会没事的。被封印了不朽之力的魔神不过是个半吊子而已。」
    「……封印？」
    「奥利维亚」站了起来。她缓缓走过，与我擦肩而过。
    「当魔神消亡的瞬间，它残留的力量会渗透到大陆上最强大的生命体之中。而当这个生命体死亡时，残留的力量就会绽放。」
    「……然后新的魔神就诞生了。」
    存在本身，自身的意志出奇地不重要。
    最终，我们会被他人，而不是自己所定义。
    即使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只要共享了「魔力之源」这个大框架，就会被他人以相同的名字崇拜。
    以魔神的名义。
    虽然不完整，但在所有生命体死亡之前，都能维持不朽。正因如此，它才危险，也正因如此，它才强大。
    「我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死在卡因手中，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通过消灭我灵魂中魔神的残留力量，我可以暂时阻止魔神的降临。」
    ……卡因？
    「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连环杀手的名字。」
    「……他还有名字？」
    总之，「奥利维亚」继续说道。
    「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并非最终的解决方案。原因是……」
    「『回归』吧。」
    「……是的，没错。」
    「奥利维亚」苦涩地点了点头。
    「只要我不断回归，最终我将无法阻止魔神残留的力量在我的灵魂中苏醒。我曾想永远坚持下去，但……从某个时刻开始，我的精神就无法承受了。」
    每一次新的轮回，都会涌来海量的信息。仅仅是接受这些信息，对她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
    无数次地扭转世界的法则和既定的命运，她必须在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次行动中付出代价。
    从某个时刻开始，她甚至忘记了这样做的意义……
    「所以我必须做出决定。」
    她平静的声音中，罕见地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奥利维亚」停下了脚步。
    在她注视的方向，又出现了一段影像。
    最后一次不杀生的轮回。
    我看到了当时的「奥利维亚」，也看到了皇帝阿丽娅和奥蕾莉亚。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找到了……消灭魔神的方法？
    -对。要实现这个计划，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阿丽娅摇了摇头。很久以前，她就达到了极限，无法再进入下一个轮回。那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领域了。如果进入下一个轮回，她的人格就会碎片化，精神也会崩溃。
    -阿丽娅，你不需要进入下一个轮回。
    -嗯……？
    -别不高兴，听我说。没有你反而更好。
    -先说说你的计划是什么。别拐弯抹角的。
    在奥蕾莉亚的催促下，「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我打算成为魔神。
    -为什么？不，在那之前。怎么做到的……？
    -达到真理的资格，每个系别只有一人，对吧？
    -的确如此。
    -神格也是一样。
    奥利维亚自信地宣布。
    -魔神的本质是毁灭和终结。如果我能更接近他的本质……我就能获得魔神的神格。
    -……那样的话。
    -我需要夺走无数的生命，多到难以想象。我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他们的憎恨和怨恨，都由我独自承担。
    阿丽娅的脸色变得凝重。
    -我明白了你为什么不需要我帮忙。为了做到这一点，你需要更多憎恨你的人。即使我不记得之前的轮回，我依然是我。在怨恨你之前，我肯定会先弄清楚你这么做的原因。
    -没关系。奥蕾莉亚会一直粘着你，扰乱你的判断力。
    呲啦——
    影像到此中断。
    我的双眼颤抖着。我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我明白了成为魔神意味着什么。
    「果然……封印不朽之力，是指……」
    「奥利维亚」苦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我把它完全移植到了我的存在之中。在我完全消失之前，我可以阻止魔神的不朽之力扩散。」
    如今的魔神只是个半吊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要眼前的「奥利维亚」在潜意识中坚持着，魔神就不会暴走。
    「原来如此。」
    我踉跄着站了起来。一个身体里，寄宿着三个存在。
    我，奥利维亚，以及魔神的不朽之力。
    「那次救我的也是……」
    在魔界睁开眼睛之前，我感受到了无尽的黑暗。
    我能从那强大而令人战栗的魔力中逃脱，多亏了一丝光芒的指引。
    那散发着温暖而熟悉笑容的光芒。
    一切都清楚了。虽然还有一些疑问，但我没有时间去问了。
    呲啦——
    一股不祥的气息从「奥利维亚」身上散发出来。她雪白的头发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蒙蒙的，而且还在不断变暗。
    「……呵呵。已经变成这样了啊。看来时间比我想象的要少。」
    「你刚才说我将面临选择。那具体指的是什么？」
    「字面意思。是选择施舍无用的怜悯，留下日后可能成为威胁的家伙，还是当机立断，在此消除危险因素。」
    我轻笑一声。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这种强迫我选择其中一个选项的语气，和我一模一样。
    「现在打败你就行了吗？」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
    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奥利维亚」微笑着缓缓摇了摇头，像是在下定决心。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白色的世界破碎，北部的广阔平原显露出来。四周充满了粘稠的黑暗，凄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意识之外，是现实世界的景象。
    即使只是被封印了不朽之力的空壳，魔神依然是魔神。而且，它还是源自一位无数次达到超越领域的大魔法师的身体。
    它绝不会轻易被击败。
    轰隆隆隆！
    魔神的翅膀扇动，黑色的闪电划破天际。无数的雷鸣倾泻而下，黑色的雾气翻滚而来。
    [回归者，压制了「奥利维亚」。]
    [获得线索#15。]
    .
    .
    .
    [主线任务开启！]
    我看到了这条信息。从我用匕首刺穿自己心脏的那一刻起，这条信息就一直存在。
    我一直故意无视它，但现在……
    「当同伴们击败魔神的空壳之时。」
    「奥利维亚」缓缓转头看着我。
    无需多言。因为我最清楚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
    通关条件：『彻底』消灭魔神。
    +
    终于，这个世界迎来了结局。
    第一百九十八章毁灭世界的魔女(7)
    [……你是什么东西。]
    这声音来自意识深处。但阿丽娅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指挥军队。她仿佛预知了魔神出现的地点，井然有序地部署着精锐部队和骑士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梅丽娜。自从听阿丽娅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就一脸茫然地瘫坐在地上。一直挺拔的脊背，此刻无力地佝偻着。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梅丽娜的声音微微颤抖。正要回答的阿丽娅，突然闭上了嘴。
    因为她意识到，梅丽娜的问题并非问向自己。
    梅丽娜的视线所及之处，是——
    天空。阴沉、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天空。
    [为什么……？]
    数千层巨大无比的翅膀，仿佛没有尽头般展开。无数黑色的羽毛如雪般飘落。在那最深处，「某种东西」正在蠕动。
    阿丽娅——知道那东西的真面目。在魔气中翻腾的人形，和她记忆中的某个人一模一样。
    轰隆隆！
    魔神射出一道暗红色的闪电。每一道闪电都会在地面上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剧烈的震动让士兵们纷纷摔倒。直到阿丽娅扭曲空间，弹开了雷电，他们才得以重新站稳脚跟。
    [……]
    阿丽娅环顾四周。无需靠近，只需聆听就足够了。帝国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此刻正被恐惧所笼罩。恐惧吞噬着他们的斗志，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四面八方传来嘈杂的声音。
    那是什么？我想活下去。救命！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祭司，我们需要祭司！我想逃跑。我不想死。我们真的要和那种鬼东西战斗吗？艾特尔神啊，请救救我们。
    [……真是怎么都习惯不了啊。]
    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一样。魔神出现的那一刻，世界就像一幅被随意涂鸦的画作。平坦的平原变得坑坑洼洼，山脉的轮廓也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而且，这种扭曲还会越来越严重。
    [想起了以前的事。]
    奥蕾莉娅抱着双臂，低声说道。
    [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地狱多待的感觉……我经历过不下百次……但每次都糟透了。]
    阿丽娅苦笑着点点头。周围到处都是魔物的残肢和尸体。魔神散落的羽毛一接触地面，就立刻吸收附近的尸体，转化成新的怪物。
    [kiieeeeeeek！！]
    [wakwakwakwakwak……]
    以魔神为中心，无数魔气形成的激流汹涌澎湃。
    [别看天空！精神会被污染！]
    [集中精力消灭魔物……！]
    奥利维亚做出这样的「决断」，也是因为不想再重蹈覆辙吧。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占据我的身体……！]
    [你已经知道朕是谁了。]
    阿丽娅抚摸着肩上的剑鞘说道。虽然她没有正经学过剑术，但用来指挥再合适不过了。
    [你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
    似乎是被戳中了痛处，脑海中回荡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朕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等时机成熟了，朕会一一解答，你还是先想想该问什么吧。]
    阿丽娅干笑着自言自语。没有回应。是伤了自尊吗？
    [没办法。毕竟主导权在朕手里。]
    至少现在是这样。至少现在。
    [奥蕾莉娅。]
    正在周围布置符咒的奥蕾莉娅转过头。
    [能去帮基尔一把吗？]
    [我？我和他在这里可是第一次见面啊？]
    [朕也想亲自上阵，但朕必须保护士兵们。]
    阿丽娅话音刚落，魔神就挥动起了巨大的翅膀。
    轰隆隆…….
    魔气，像黑色的粘液般滴落下来。滴落的不仅仅是魔气。
    还有，泪水。
    [我怎么……我怎么能杀了你……我怎么能……]
    梅丽娜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她紧紧地捂住胸口，仿佛要将心脏捏碎，又像是在怨恨地捶打着自己。砰，砰。每一下，呜咽声都更大了。战斗结束后走过来的埃斯蒂，松开了手中恶魔猎人的衣领。
    她犹豫了一下。该说什么呢？安慰别人她并不擅长。有必要这么做吗？虽然很悲伤，但如果奥利维亚希望如此，那就应该满足她。毕竟是「朋友」。
    一定是很难开口的请求，才会拜托朋友吧。
    埃斯蒂咂了咂舌，瞪着昏迷的恶魔猎人。跟在后面的武王也随手扔掉了昏迷的革命家。
    然后，他挥舞着拳头，冲向那些瞄准梅丽娜的魔物。他胡乱地砸、用力地撕、狠狠地扔。他把魔物踩得、压得、砸得面目全非。武王没有像往常一样狂笑。
    轰隆……！
    他只是像机器一样，疯狂地击打、粉碎着魔物们的骨头和内脏。
    [喂。]
    埃斯蒂轻声叫道。
    她和武王是奥利维亚的朋友。但梅丽娜不是。她是奥利维亚的老师，也是她的家人。
    埃斯蒂很清楚「家人」这个词的分量。对于一个孤独了几百年的人来说，它意味着什么。
    200年，很长。漫长得可怕。结识的人一个个都进了坟墓，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周围人的死亡不断重复，精神也会逐渐被消磨。
    肉体依旧强健，却被孤独的现实啃噬着。这种差距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大。
    在那地狱般的生活中，出现的家人，就是奥利维亚吧。
    埃斯蒂能够理解梅丽娜的心情。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让她继续消沉下去。
    [喂。]
    她特意开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继续待在那儿会死的。笨蛋。]
    [……]
    故意说得粗鲁，却没有任何回应。
    埃斯蒂挠了挠头，再次开口。
    [那样就白死了。奥利维亚也不会希望你这样死去。]
    梅丽娜的呜咽声戛然而止。她似乎连抬头都觉得费力，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与其杀了自己的徒弟……还不如……这样死去……不是吗？]
    梅丽娜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空洞的眼眶下，泪痕斑驳。
    埃斯蒂犹豫了一下。但她很快下定决心，露出了近乎嘲讽的笑容。
    [说的倒轻巧。在你眼里，那东西是奥利维亚吗？哪儿像了？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个怪物。]
    [……]
    [现在，比你年轻得多的小姑娘们都在外面战斗。]
    埃斯蒂说的没错。丽贝卡一边哭泣，一边高举圣枪向前冲锋。她展开翅膀，将魔物们斩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边尖叫，一边战斗。
    丽贝卡砍伤了魔神的翅膀，不断地扩大伤口。圣枪每一次疯狂的挥舞，都会喷涌出大量的魔气。每一次，丽贝卡都像吐血般地尖叫。
    但她从未停止前进。
    埃斯蒂知道原因。
    [说实话，我不擅长说服别人。尤其是像你这样固执的魔法师。]
    [……]
    [但我必须说一句。你根本不了解奥利维亚是什么样的人。彻头彻尾的笨蛋。]
    梅丽娜缓缓抬起头。她的眼中，闪烁着淡淡的怒火。
    梅丽娜站起身，举起右手指向埃斯蒂。轰隆！火焰爆发，将身后袭来的魔物吞噬，它痛苦地挣扎着。
    [你说我不了解奥利维亚？]
    [对。]
    梅丽娜的指尖微微颤抖。
    [老师。]
    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句话，她无法轻易放过。
    [我……比你更了解奥利维亚，了解千倍万倍。我们曾经那么亲近，那么——]
    [是吗？]
    埃斯蒂笑了。
    [既然这么了解她，那你应该很清楚奥利维亚是什么性格吧。]
    埃斯蒂拨弄着鬓角，低声说道。
    [我只问一句。她会把这么沉重的负担推给自己的老师，然后自己逃之夭夭吗？]
    [……]
    梅丽娜愣住了。
    [不，她绝对不会那样做。她宁愿独自战斗。]
    埃斯蒂再次抬起头，望向天空。
    [现在，奥利维亚也在战斗。在那怪物的身体里，拼命地挣扎着。]
    [但是……]
    [你的徒弟！在向你求救！]
    [……！！]
    如果是奥利维亚。
    不是别人，如果是奥利维亚的话。
    梅丽娜，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动摇了。她仿佛看到奥利维亚的脸庞在眼前浮现。如果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徒弟，如果是那个孩子的话……
    埃斯蒂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转过身。
    [我走了。]
    她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梅丽娜自己了。
    埃斯蒂聚集附近的水，制造出一波浪潮。由于在战斗中大部分魔力都消耗殆尽，浪潮的规模很小。
    [就这玩意儿怎么打……]
    哗啦啦……！
    话还没说完，天空中就下起了雨。蕴含着金色魔力的雨。
    堪称倾盆大雨。
    [笨蛋。]
    埃斯蒂咧嘴一笑。
    第一百九十九章毁灭世界的魔女(8)
    接连喷吐的龙息被一道道落雷击穿。即使是擦过就能将肉体粉碎成渣的魔力集合体，也无法完全抵消巨龙全力喷吐的龙息。
    卡尔西安用巨大的护盾将试图吞噬自己的魔力推开。
    虽然这护盾能冻结接触到的所有物质，但她并不确定能否完全抵挡魔神级别的攻击。因此，她只是用护盾争取时间，然后通过空间移动躲避了攻击。
    她的背上载着两个人。
    基尔和奥蕾莉亚。
    按理说，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骑在自己背上。即使是前世发生的事情，基尔也是夺走她女儿首级的人类。
    「……首级？」
    卡尔西安扭曲了脸。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感到愤怒。她本以为自己会勃然大怒，但此刻她的情绪却像故障了一般，毫无波动。
    她的头脑一片混沌。
    她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她记得自己中了巫师的咒术而失去意识，然后从沉睡中醒来……
    「头……好晕……」
    但她不记得之后为什么突然加入了战斗。为什么记忆中会出现空白？自己又为何如此拼命？为什么背上会载着基尔这种家伙？
    她心中充满了疑问。但也仅此而已。她根本没有想要解开这些疑问的想法。
    卡尔西安机械地喷吐着龙息，躲避着像触手一样袭来的无数翅膀，拼命地想要飞得更高。
    必须上去。必须杀死魔神。意识模糊的卡尔西安只记得这些。
    这一切都是奥蕾莉亚的杰作。她并不打算善待那些与奥利维亚为敌的回归者。
    如果每个人都带着负罪感战斗，就不可能获胜。最终，总得有人被仇恨支配，全力以赴地战斗。
    奥蕾莉亚在他们的大脑中注入魔力，刻下的咒语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将他们原本的仇恨放大到极致。
    只要他们产生「为什么」的念头，大脑就会被强制清空。超越领域的咒术甚至可以人为地改变巨龙的情绪。
    噼啪啪啪！
    卡尔西安发出一声惨叫。她咬紧牙关，凶狠地瞪着天空。一道她没能及时挡住的落雷在她体内肆虐。
    雷电。
    对，雷电。
    […]
    卡尔西安的瞳孔缓缓放大。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但却极具戏剧性。
    缓缓地，非常缓慢地，她眼皮上的浑浊逐渐消散。与此同时，她那细长的爬行动物般的眼睛盯住了魔神。
    哗啦啦！
    卡尔西安扇动了一下翅膀。仅仅一次扇动，就掀起了一阵寒冰风暴。
    [奥利维亚。]
    她想起了杀死自己的雷电。想起了那时感受到的背叛和愤怒。
    虽然记忆仍然充满了空白，但卡尔西安明白了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杀死魔神，不，杀死奥利维亚。
    并非只有卡尔西安这么想。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高等精灵德鲁伊，世界树的守护者，也是精灵族的大长老。她的周围，无数精灵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战斗，甚至看不到任何抵抗的痕迹。
    「竟敢……竟敢攻击本尊？！」
    「你似乎打算放弃自己的职责离开，我只是阻止你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什么都不做吗？！」
    德鲁伊的怒吼爆发而出。
    「与世界树相连的本尊可以感知到。那东西……是这世上不该存在的邪神。无比可怕……无比凶恶……无比恶心！」
    噗！
    风被撕裂了。从数十个方向吹来的狂风汇聚成一匹巨大的骏马的形状。
    「是风之精灵王。」
    阿丽娅的表情略微凝重。
    「本尊不会再听从你的命令了。」
    不知何时骑上风之精灵王的德鲁伊低声说道。
    周围所有的风都向德鲁伊汇聚而来。阿丽娅拨弄着被风吹乱的短发，后悔没有早点把德鲁伊打晕。
    「最后再说一遍。你的职责是治疗士兵，而不是与魔神战斗。」
    「闭嘴！！」
    德鲁伊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你以为本尊不知道，你想利用本尊的力量，保住更多帝国军的性命吗？！」
    轰隆隆隆！
    伴随着这声怒吼，大地开始震颤，风向一个点汇聚。高密度的风将接触到的魔物撕成碎片，以鲜血为颜料，风暴逐渐染上了令人胆寒的红色。
    「没错。你说得对。」
    「……什么？」
    德鲁伊显然没想到阿丽娅会如此轻易地承认，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朕希望这场战斗中无人伤亡。」
    更准确地说，她希望奥利维亚不要杀死任何人。
    她想起了第一次轮回时说过的话。现在想来，那不过是年少轻狂时的豪言壮语。
    『向我求助吧。』
    她至今仍记得奥利维亚当时的表情。
    『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完美结局。』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这份期待。
    即使她知道「完美」这个词是多么疯狂。
    「这当然很困难。在如此紧急的战斗中，想要做到零伤亡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朕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久。」
    只要不死，德鲁伊的能力就能治愈他们。世界树虽然其他方面不怎么样，但它的治疗能力却足以超越圣女。
    「所以，你不应该把力量浪费在这种东西上。」
    她用傲慢的语气将精灵王称为「这种东西」。
    「你……你不是女皇。」
    德鲁伊强忍着颤抖，低声说道。
    嗡嗡嗡嗡……！
    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气势席卷而来。
    德鲁伊的脸色变得苍白，疯狂涌来的魔力压力让她难以承受。
    「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魔力……」
    她试图抵抗，但一切都是徒劳。即使拥有召唤精灵王的实力，德鲁伊也无法对她说出一个字。
    咔嚓咔嚓咔嚓！
    精灵王在巨大的压力下被强制遣返。
    「哇……！」
    承受不住反噬的德鲁伊瘫倒在地。
    阿丽娅向德鲁伊的额头伸出手。
    「你暂时无法思考了。」
    「……！！」
    指尖闪烁着金光，冲击着德鲁伊的脑海。
    「啊……！！」
    德鲁伊试图抵抗，但她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一个单词。
    「怨恨朕吧。」
    说完这句话，德鲁伊的意识沉入了深渊。
    阿丽娅静静地看着德鲁伊，然后缓缓起身。
    德鲁伊很快就会醒来。但她只会记得治疗周围人的命令。从那一刻起，她就会像人偶一样，只会重复执行命令。而且，她不会有任何疑问。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
    「三天后就会自动解除。」
    女皇对着空无一人的空间说道。
    「问题想好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女皇的脑海中响起。
    [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女皇知道，流露感情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她也知道，这样提高音量很丑陋。
    像这样歇斯底里地喊叫也很丑陋。
    但是。
    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没有被选中……！]
    是因为我们需要更多的仇恨，所以才没有告诉我们吗？这或许是真的。如果提前从奥利维亚那里得知了事件的「真相」，任何人都会先感到悲伤，而不是仇恨。
    但女皇此刻宣泄情绪，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为什么基尔有机会请求原谅？为什么梅丽娜有机会做出选择？更早相遇，关系更亲近，这又有什么意义？
    奥利维亚不仅仅是朋友。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当然也适用于其他回归者。
    但是为什么，我们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我们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被强制灌输仇恨，去攻击奥利维亚？
    这让她感到不甘。
    如果我们比他们更早遇到奥利维亚。
    如果我们有机会消除这股仇恨。
    因此，她自然会感到不公平。当他们解开误会，放下仇恨的时候，她们却只能被日益增长的仇恨所吞噬。
    原谅？她当然也想过。但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起被残忍杀害的父母的脸。想起女儿的脸，想起兄弟姐妹和朋友的脸。
    [……为什么只有你们……！]
    女皇哭喊着，咬紧牙关。这不公平。这太荒谬了。仅仅因为没有被选中，她们就要永远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她应该卑躬屈膝地乞求机会吗？应该走遍大陆去寻找奥利维亚吗？她不知道。女皇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了。
    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呼吸也变得急促。
    [你可以告诉我们的。你一直在我的内心听着。但是为什么……！]
    这或许是强词夺理。她不知道女皇从什么时候开始沉睡在她的潜意识里。但她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诸如「我不知道所以才这样」之类的，老套的借口。
    [为什么只有我们……为什么……！]
    如果没有这个借口……
    [……为什么…….]
    她就连这样质问的资格都没有了。
    静静聆听的女皇缓缓开口。
    「你真的认为，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切都会不一样吗？」
    [当然……会啊。]
    「没错，如果是女皇陛下你的话，的确会如此。」
    女皇的声音中稍稍出现了一丝温暖。
    但这仅仅是一瞬间。
    女皇继续说道：
    「但是，她不一样。」
    第二百章走向终结(1)
    粘稠的魔力飞溅而出。
    奥蕾莉亚的眉毛抽动了一下。在她表露出不悦之前，埃里亚斯喷出火焰，将魔力烧尽。
    她同时操控着两条龙族之主。因为这样比她自己飞行更容易持续战斗。
    不仅可以将视线集中在龙身上，有时还可以把它们当作踏板。
    唰！
    就像现在这样。
    基尔踩着卡尔西安的背跃起，挥剑斩击。由魔力构成的翅膀被撕得粉碎。
    然而，攻击并没有触及到魔神。魔神用数千层翅膀包裹住身体，在基尔的剑击结束的瞬间，以更强大的攻击进行反击。
    丽贝卡开始祈祷。她的神圣之力驱散了魔力，治愈了同伴的伤势，同时还施加了延缓伤口再生的祝福。她仍然穿着盔甲，但手里拿着的是念珠，而不是圣枪。
    让基尔和奥蕾莉亚能够完全专注于战斗。她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职责。
    在转瞬之间进行了数百次的攻防。丽贝卡集中精神观察着两条龙的动作。与「魔法宗主」的称号不同，它们完全不顾自身的伤势，疯狂地撕咬着魔神的翅膀。
    丽贝卡咬着嘴唇，看着奥蕾莉亚。
    说实话，她感到有些不安。因为两条龙的眼睛里分明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圣女，集中注意力。」
    「……嗯？」
    「还有几个人要上来。」
    「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丽贝卡的话还没说完，空中就出现了一道金色的传送门。这是梅丽娜的魔法。武王和埃斯蒂从传送门里走了出来。武王咯咯笑着拍了拍埃里亚斯的鳞片。
    「咔哈哈！应该去狩猎这种家伙才对！」
    「闭嘴，快看天上！它来了！」
    轰隆！
    突然飞来的翅膀砸向了武王。虽然他勉强抓住了翅膀，但锋利的羽毛还是刺入了他的皮肤。但他没有发出呻吟，而是就这样顺着翅膀向上攀爬。
    「呜哦哦哦哦！」
    埃斯蒂把视线从武王身上移开。现在地面上的魔物几乎都被消灭了，她的任务是支援同伴。在攻击到来之前将其弹开，并在同伴下落时创造落脚点。
    倾盆大雨在空中停滞，变成了细长的尖刺。
    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羽毛本身就是致命的武器。如果不是像武王那样拥有强健的体魄，肯定会被瞬间刺穿。
    唰唰唰唰唰！
    羽毛和尖刺碰撞，发生了爆炸。
    「不够……！」
    数量差距太大了。她已经将雨滴操控到了大脑所能承受的极限，但羽毛的数量却多得无法比拟。
    咔嚓！武王的全身瞬间变成了刺猬。刺入他全身的羽毛瞬间夺走了他的意识。但这只是暂时的，丽贝卡的祝福立刻生效，强行唤醒了他。
    魔力被驱散，受损的身体瞬间再生。
    武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真不错……！」
    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感觉。他拔掉插在头顶的羽毛，凝聚力量。
    就像攀登悬崖一样。只不过这座悬崖在疯狂地移动，并且不断地射出致命的攻击。
    嘎吱吱。
    武王将手臂伸展到极限。他和魔神之间的距离远得不可思议，但如果操作得当，似乎还是有可能触及到它。
    下一刻，武王的身体像弹弓一样被弹射出去。梅丽娜的魔法覆盖在他的身上，空间折叠起来。他和魔神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了几米。
    在漆黑的天空下，武王咧嘴一笑。
    「老子早就想揍你一顿了！」
    轰！
    武王的拳头撕裂空气，发出可怕的声音。
    魔神的头转向了一边。它没有选择防御武王的攻击，而是挥动翅膀刺穿了他的侧腹。深深刺入的翅膀被拔出，鲜血从他紧咬的牙缝中喷涌而出。
    被打中了。什么时候被打中的？
    现在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攻击确实击中了目标。但仅仅是让它的头转向了一边而已。
    唰！
    似乎是激怒了它，攻击变得比之前更加猛烈，肉眼可见。
    确实，魔神的存在感比武王迄今为止遇到的任何存在都要强烈。面对它那毫无表情的平静面容，武王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咔哈哈哈！」
    武王大笑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感受到这种情绪。
    但这只是暂时的，他的身体很快就被强烈的兴奋所淹没。
    武王一直梦想着这样的战场。如果可以选择死亡的方式，他宁愿在这样的战场上战死，也不愿寿终正寝。
    这才是一个战士应有的结局。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野兽般的咆哮，奥蕾莉亚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没一个正常人。」
    奥蕾莉亚望着遥远的地面，默默地传递着意念。
    [阿丽娅，如果你有空的话，再送两个人上来。]
    战况岌岌可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魔神的形态与奥蕾莉亚之前遇到的完全不同。
    「那时候只要打爆它的眼球就行了……」
    现在比那时要棘手得多。
    [……喂！很紧急啊！]
    奥蕾莉亚焦急地喊道。但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该死！」
    奥蕾莉亚急忙结印。下一刻，她的影子膨胀起来，喷涌出无数的灵魂。
    这数量之多，甚至超过了大恶魔贝尔芬格，让丽贝卡愣了一下。但奥蕾莉亚召唤出的灵魂并没有浊气。
    奥蕾莉亚点了点头。这个数量应该足够拖延时间了。
    「我下去一趟。」
    「……好的！」
    「我很快就会回来，别太担心。」
    奥蕾莉亚低声对丽贝卡说完，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以她全身为中心，庞大的魔力喷涌而出。
    轰！
    片刻之后，鲜红的血液开始从她的眼角流淌下来。
    但奥蕾莉亚毫不在意，用自己的血在空中绘制法阵。
    「召唤。」
    就在她低声念出咒语的那一刻。
    天空裂开，有什么东西从裂缝中缓缓落下。
    九条金色的烟雾状物体摇曳着。那是尾巴。
    就在丽贝卡被那九条蓬松的尾巴的摇曳所吸引的瞬间，一只巨大的狐狸出现在了她身旁。它的体型巨大到她需要垂直仰望才能看到它的全貌。
    以野兽之身诞生，通过自身修炼获得接近飞升资格的存在。
    [九尾狐]
    奥蕾莉亚抚摸着九尾狐的头说道。
    「保护好她。」
    就在那一刻。
    九尾狐抬起头，它的四条尾巴瞬间向四面八方伸展。
    嘎吱吱！
    伸出的尾巴束缚住了射向丽贝卡的翅膀，然后将其扭断。
    [嗷呜。]
    九尾狐点了点头，奥蕾莉亚毫不犹豫地跳向了地面。
    即使在以惊人的加速度下落的过程中，她的脸上也没有一丝动摇。
    反而将后背朝向地面，细致地调整着两条龙的动作。
    啪！
    她轻盈地落在地面上。奥蕾莉亚立刻跑向阿丽娅。
    阿丽娅的周围堆满了魔物的尸体。腐烂的蛋白质燃烧的臭味弥漫在大地上。
    「……搞得真够大的。」
    奥蕾莉亚皱着眉头喊道。
    「喂！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朕需要进行一番真诚的对话。」
    犹豫片刻后，奥蕾莉亚终于明白了阿丽娅的意思。她大概是在和「女皇」对话。
    周围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她专注于对话而没能控制好力量。
    「……真诚对话个鬼。」
    「呵呵。朕也是迫不得已。为了继续战斗，这是必经的阶段。」
    「必经的阶段……？」
    奥蕾莉亚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没有女皇就无法继续战斗一样。
    「本来这个灵魂撑不到现在的。只是用了两次回归沉睡的技巧，才没有消散。」
    皇帝嘟囔着说道。她其实想一直……但刚才在打倒那些魔物的时候，她意识到，以现在的状态，她连一成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她不想成为奥利维亚完美结局上的污点。
    「你……要死了？」
    「咳咳。死？只是转换意识而已。」
    奥蕾莉亚眯起了眼睛。
    「……那家伙要是耍什么花招怎么办？」
    「不会的。那孩子没那么厚颜无耻。而且……如果真的出事了，朕会出来阻止的。」
    当然，皇帝知道不会发生那种事。
    「计划是什么？」
    「朕会一一说明的。」
    「那就……」
    「咳咳。够了。你应该知道现在没时间浪费。真是爱操心啊。」
    皇帝缓缓地露出了笑容。奥蕾莉亚不知为何感到有些伤感。
    她们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不，应该说关系很好。是一种没有对方就会感到空虚的朋友。
    「……。」
    皇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不知为何，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清晰了。怎么说呢，看起来更年轻了。
    活过的岁月不同，这很正常吧？
    奥蕾莉亚眨了眨眼睛。
    「换过来了？」
    「……。」
    阿丽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别理她。那家伙看着呆呆的，但捉弄人可是有一套。]
    「……！！」
    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这是第一次遇到相反的情况，她一时难以适应。
    [呵呵。首先唤醒革命家和恶魔猎人吧。]
    不需要操控精神。现在，她是「女皇」。
    第二百零一章走向终结(2)
    基尔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魔神。
    飞向自己的翅膀数量明显减少了，这意味着回归者的数量增加了。
    飒~
    每斩断一根翅膀，基尔的脸庞都因痛苦而扭曲。虽然他被魔气包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前的存在，分明就是奥利维亚。
    基尔紧紧地握住剑柄。
    做出这种事，余生还能好好活下去吗？基尔知道自己做不到。
    每一次挥剑，鲜红的血液都像喷泉般涌出。那是挚友的血。
    「……」
    只有剑尖触碰到她时，才能明白。
    魔神……
    奥利维亚正在落败。
    即使知道这个事实，基尔也一言不发。但他却在心中呐喊。
    在这里与奥利维亚同归于尽，是不是太贪心了？
    「……」
    因为，就这样死去的话，不过是逃避而已。
    基尔想起了皇帝和大魔女之间的对话。
    [那家伙真是个混蛋，不是吗？]
    由于超越性的感官，这段对话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如果我是奥利维亚，我早就把过去的恩怨情仇一刀两断了。那些忘恩负义的畜生，有什么好救的？]
    当然，他知道对话的主体不是自己。
    但基尔明白，自己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这个沉默寡言、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傲慢剑士。
    究竟伤害了奥利维亚多少次？
    一次两次肯定不够，肯定比那多得多吧。
    [你说过你想赎罪，对吧？]
    这种程度的举动，怎么可能赎罪呢？就算杀死了魔神，就算那是奥利维亚永世以来唯一的愿望。
    基尔，绝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原谅自己。
    唰——
    羽毛纷纷飘落，翅膀根部被撕裂开来。
    基尔的剑尖上，开始燃烧起黑红色的火焰。火焰迅速膨胀，亮度几乎让人误以为天空都亮了起来。
    基尔将自己的生命力注入火焰之中。剩余的寿命、未来的余生、肉体的极限……这些他都不在乎。
    如果她因为自己而承受了永恒的痛苦。
    那么自己也应该永远赎罪。
    哗——！
    火焰越来越大。基尔屏住呼吸，弯下膝盖。
    然后。
    轰——！
    他猛地一蹬地面。
    *****
    奥利维亚，
    在魔神的内心世界里，目睹了这一切。
    当回归者只有七个的时候，战场的局势还对他们不利，而当人数达到九个时，局势就变得势均力敌了。
    [啊啊啊啊……！]
    不知何时，九个人变成了十一个人，十一个人变成了十三个，十三个很快又变成了十五个。
    有人在怒吼，有人在咆哮，还有人在流泪。
    但他们所有人，呼喊的都不是魔神的名字，而是奥利维亚的名字。
    [回归者，「连环杀手」使用了「必杀技」。]
    连环杀手抽取自己的血液，制造出一把巨大的镰刀，大声喊道。
    「奥利维亚，闭上眼睛……！」
    卡因虽然哭丧着脸，却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还好，你和我，关系没那么好。]
    他在重复着某个自己不记得的轮回中说过的话。
    [回归者，「奥蕾莉亚」……]
    [回归者，「梅丽娜」……]
    同时涌现出无数条信息。
    突然，过去的记忆闪过脑海。当自己还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的时候，经常听到这样一句话。
    [十五名回归者聚集在一起，即使没有玩家也能消灭魔神。]
    现在，他们的数量正好是十五人。
    「因为有两个阿丽娅。」
    他们正在用行动证明这句话的正确性。
    高举的剑落下。足以劈开空间的沉重斩击，将魔神笼罩。
    魔神急忙挥动翅膀。但是，翅膀的数量远远不足以抵挡这排山倒海的斩击。
    剑术、魔法、神圣力、超能力、蛮力。
    盾牌、箭矢、镰刀、龙语、精灵力。
    咒力，以及智力。
    各种各样的能力，束缚着魔神的翅膀，使其无法动弹。魔神的再生能力虽然没有极限，但从回归者们集中力量限制翅膀行动的那一刻起，胜负就已经注定了。
    除非它自己扯断翅膀，否则无法摆脱束缚。
    咔啦啦！
    伴随着可怕的声音，魔神的身躯被折断。无力支撑的膝盖跪倒在地。虽然勉强躲过了被斩首的命运，但基尔的剑还是撕裂了它的肩膀，甚至划开了腹部。
    紧接着，梅丽娜的魔法也随之而来。划破空气的金色锁链缠绕住魔神的身躯。
    ……滋滋滋。
    魔神身上的伤痕越多，奥利维亚所在的空間也开始崩塌。
    就像老旧的水泥脱落一样，裂缝从边缘开始蔓延。
    「……呼……」
    「奥利维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鲜血涌上喉咙，染红了她的嘴唇和地面。
    她努力地咽下涌上来的血，但似乎怎么咽也咽不完。
    她的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眼珠也变得漆黑，血管凸起，泛着红色。
    即便如此，「奥利维亚」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我。
    「最终还是变成这样了呢。」
    「奥利维亚」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看来她将魔神的不死性封印在自己体内这件事是真的，她的上半身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还想再坚持一下的……」
    「奥利维亚」说着，露出了一个笑容。屏幕另一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而「奥利维亚」也变得越来越憔悴。
    滋滋滋。
    黑暗中再次传来颤抖般的震动。奥利维亚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奥利维亚」身后的影子。那影子就像活物一样，不停地蠕动着。
    咔啦啦！
    「奥利维亚」用手摸索着那片影子，紧紧地抓住。看来她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奥利维亚闭上了嘴。
    因为最近一直与她同化，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正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滋滋滋……！！
    映照着战场的画面，已经不再闪烁，而是充满了雪花点。
    她一直以来渴望的结局，终于要到来了。奥利维亚皱起了眉头。本以为自己会感到高兴，但不知为何，胸口却感到一阵憋闷。
    从边缘开始崩塌的内心世界，已经变得比最初小得多。
    「……这……」
    「奥利维亚」。
    不。
    奥利维亚抓住了我的手。
    「……这样……」
    不知何时，我的手中握着一块锋利的冰碎片。
    我的呼吸一滞。随着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我的瞳孔也越来越大。
    「…….」
    奥利维亚更加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不要……自责……」
    她用口型说道。
    「我很……幸福……」
    那不是强颜欢笑。她一直都是真心的。
    奥利维亚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然后，按照她的意愿……，我……。
    第二百零二章走向终结(3)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大地裂开了。如同被利剑劈开一般，裂缝中喷涌而出暗红色的血液。
    魔神的内在正在崩溃。我将冰刺插入奥利维亚的心脏。为了让她在一瞬间，毫无痛苦地死去。
    奥利维亚没有抵抗。或许她只是灵魂状态，我甚至没有感觉到刺穿皮肉的触感。
    很轻柔，就像把手伸进水面一样。
    也许，连这都是她的体贴。一定是这样的。
    周围的景色渐渐被暗红色浸染。
    裂开的天空之外，洒下的是被遗忘的蔚蓝。
    [■■■■■■■■……!]
    为了阻止我弑神而疯狂的恶魔们，以及垂死挣扎的魔神的不灭性。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我的视线只停留在眼前的人身上。
    大魔法师，奥利维亚。
    我燃烧般地催动魔力。
    然后。
    [你击杀了魔神。]
    我杀死了她。
    [你完成了主线任务。]
    *****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独自一人躺在一个空无一物的空间里。
    一个连时间都无法感知的空旷空间。
    这里唯一存在的，只有来历不明的蓝色裂缝。
    虽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醒来，但这也不是完全出乎意料的情景。我一直觉得，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需要类似这样的通道。
    在我缓缓起身的瞬间。
    [……奥利维亚。]
    背后传来了声音。
    [回答我……回答我。]
    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
    [求你了……。]
    梅丽娜背对着夕阳坐着。她用双手抱着仿佛睡着了一般的奥利维亚，像是要把她融入怀中。风吹乱了梅丽娜金色的头发，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梅丽娜抬起奥利维亚无力垂下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流下了眼泪。
    『这是……』
    我的心猛地一沉。
    『外面的景象。』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奥利维亚的安排，还是神的怜悯。我不知道，但我像着了魔似的注视着外面。
    [梅丽娜大人。]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呼唤梅丽娜的声音。穿着褪色教袍的少女，丽贝卡走过来，坐在她身旁。
    即使梅丽娜抱着奥利维亚的尸体，战斗仍在继续。因为还有残余的魔物。当然，胜负已分。剩下的魔物只有寥寥几只。
    但没有人感到高兴。
    即使知道不应该这样，梅丽娜还是怨恨奥利维亚。她的心，很痛。她希望奥利维亚能留下哪怕一句遗言。哪怕是「祝你长命百岁」这样充满虚伪的客套话也好。
    这样她才能以此为借口活下去。
    然而，她可恨的弟子连这都没有留下。
    [……丽贝卡。]
    梅丽娜害怕。
    她害怕，也许就连奥利维亚这最后的微笑，也是为了让她安心而装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如此的害怕……
    她才无意中说出了在口中盘旋已久的话。
    [念……念祈祷文吧……。]
    喘息了许久，梅丽娜颤抖着抓住丽贝卡的衣角。
    她不信仰神，但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渴望神的存在。如果她的弟子，连天堂都去不了的话……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姐姐会没事的。]
    丽贝卡这样回答。即使她是圣女，也无法知道奥利维亚是否去了天堂。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这样说了。
    这并非只是为了安慰梅丽娜。她没有愚蠢到说这种一眼就会被识破的谎言。
    只是，她确信。
    因为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会是这样的。
    如果姐姐没能去天堂……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那么，那个神就不再是神了。
    [……傻丫头。]
    奥蕾莉亚苦笑着。她一边抽着烟，一边远远地注视着她们。在最后一刻，她看到了。奥利维亚脸上浮现的那一抹淡淡的微笑。
    在场的所有人或许都不会这么想，但至少奥利维亚认为自己的死亡是一种善终。
    那灿烂的微笑就是证明。
    奥蕾莉亚努力忽视着手中烟斗的颤抖，偷偷地揉了揉眼角。
    看着这样的奥蕾莉亚，阿丽娅开口了。她的眼神仿佛饱经风霜。她是皇帝。
    [你也认为奥利维亚去了天堂吗？]
    奥蕾莉亚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即使听到了圣女的话，大家似乎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担忧。
    刚才的问题让同伴们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这就是证据。
    奥蕾莉亚缓缓开口。
    [女神除非疯了，不然怎么可能不带她走？说到底，是她把自己的工作都推给了奥利维亚。不是信徒又有什么关系。]
    一些同伴松了一口气。看着这一幕，皇帝低声问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奥蕾莉亚也是个无神论者。但她相信轮回。
    环顾四周后，奥蕾莉亚开口了。
    [……我认为奥利维亚转世了。]
    [为什么？]
    [艾特尔的天堂对奥利维亚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光明女神所说的天堂，是每个人都能享受永恒幸福的地方。
    但是，背负着「屠杀」记忆的奥利维亚，真的能在那里获得真正的幸福吗？
    [或许失去记忆转世对她来说更好。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皇帝点了点头。她也这么想。
    [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我明白了。遗忘，才是……神的恩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说的或许是对的。]
    我。
    看着这一切，只能苦笑。
    大家都在努力掩饰悲伤。仅仅是因为奥利维亚不希望他们这样。
    为什么偏偏是我？在那么多玩家中，为什么偏偏……
    『……是我呢。』
    这时，蓝色的裂缝向我靠近了。
    [是否要返回？]
    它像是在催促我，仿佛我不应该有这样的疑问。
    回到现实世界去。回去见那些正在等待我的人。
    我突然感到一阵苦涩。
    『……我以为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从掉进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直到现在。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着这一刻。回到原来世界的这一刻。
    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却无法轻易迈出脚步。
    毁灭世界的魔女死了。
    魔神死了，世界恢复了和平。
    这样就足够了吗？我真的能就此满足吗？
    「……。」
    我把手伸向蓝色的裂缝。在如同玻璃般的裂缝对面，映照出蓝色的头发。
    [是否要返回？]
    我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开口。
    「……去哪里？」
    仿佛就在等待着我的这个问题，提示框弹了出来。
    [回到你原本所属的地方。]
    与此同时，裂缝对面出现了熟悉的景象。
    放在桌子上的游戏电脑。随意丢弃的头戴式耳机。
    对我来说无比熟悉的东西。
    我思念的，一直思念的东西。
    如果回到原来的世界，我想做很多之前没能做的事情。
    和家人去旅行，吃想念的家常菜。和许久未见的朋友们通宵喝酒。
    我会这样做的。
    我要像过去受过的苦一样，幸福地生活下去。
    「……。」
    我，最后问了一句。
    「这个通道，会一直开着吗？」
    […….]
    没有回答。但这反而让我更加确信。这个裂缝，在我穿过它之前，绝对不会消失。
    我的视线不再停留在裂缝上。
    而是看向了另一边的画面。
    我看到了梅丽娜颤抖着抚摸奥利维亚头发的样子。看到了丽贝卡双手合十，为奥利维亚祈祷的样子。看到了埃斯蒂和武王默默地低头默哀的样子。
    看到了基尔半倚着剑，无声哭泣的样子。
    他们真的能长久幸福地生活下去吗？
    真的能像奥利维亚希望的那样，尽情享受和平吗？
    『……不可能吧。』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必须这么做。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内心深处潜藏的罪恶感，还是因为我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但我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我必须看着他们。』
    我必须看着他们，至少要看着他们勉强维持着幸福的生活，直到那一刻。
    这样，奥利维亚才能放下最后的执念。
    我也才能放下最后的罪恶感。
    这是我的赎罪。
    为我欺骗了他们而赎罪。
    [祝你好运。]
    第二百零三章尾声(1)
    「咳！」
    阿拉米斯被后脑勺传来的一阵剧痛惊醒。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睡？！」
    一转头，就看到杰娜正咂着舌数落他。
    阿拉米斯眨巴了好一会儿眼睛，一边揉着头上鼓起的大包，一边坐了起来。这包可不小啊，是被法杖敲的吗？不对，在那之前，杰娜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又在想什么呢？找死吗？」
    杰娜威胁似的挥了挥拳头，阿拉米斯赶紧摇摇头，小声为自己辩解。
    「……没想什么特别的。刚醒，脑子还有点迷糊。」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儿吗？」
    ……我们？
    正整理着装的阿拉米斯愣在了房间中央。房间里不止杰娜一个人。一个戴着白色兜帽的男人，罗德·费尔南迪，正一脸严肃地坐在他最爱的沙发上。
    不仅如此，他的办公椅上，格雷西亚正用她那锐利的蛇眼瞪着自己。
    三位塔主，外加一头成年巨龙。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组合估计会觉得匪夷所思，但如果了解他们的过去，也就见怪不怪了。
    阿拉米斯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啊。」
    「哇，你现在才想起来？」
    杰娜又咂了咂舌。一旁静静看着的格雷西亚也补了一刀。
    「蠢货。忘恩负义的混蛋玩意儿。」
    「抱歉阿拉米斯，这次我也帮不了你。」
    面对众人的集体声讨，阿拉米斯无言以对。客观来看，确实是他理亏。
    虽然身为青塔主，为了复原「师父」的魔法，他日以继夜地努力着，但这些暴躁的家伙们才不会管这些呢。
    至少今天不会。
    「早就过了中午了。慢慢来吧。」
    「……我会尽快。」
    阿拉米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对着虚空释放了一道寒气，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他平时就注重仪表，今天这种日子更是要好好打理一番。
    「哔——」通讯器接通了。
    「我出去一趟。会议推迟两小时。」
    「四个小时。什么两小时？光是路上就得一个小时。」
    「……会议推迟四个小时。」
    阿拉米斯咂咂嘴，挂断了通讯器。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呢？仔细想想，肯定是因为上次他因为杰娜迟到说了她几句。
    「别觉得委屈，这是你的报应。」
    杰娜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就亮起了耀眼的白光。空间传送魔法。魔法阵上刻着熟悉的坐标。
    虽然坐标复杂，但他不可能记不住。每年一次，他已经来过七次了。
    唰！
    意识仿佛闪烁了一下。再次睁开眼，一片白雪皑皑的荒原映入眼帘。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完全」空无一物。
    阿拉米斯低下头，看着大地上如同伤痕般刻着的断崖。那是大战时期剑圣基尔留下的剑痕。当时就觉得很震撼，如今达到一定境界后再看，依旧令人惊叹。
    「不能直接飞过去吗？要走好久呢。」
    「那我们走着去？」
    「……我背你们过去不就行了。」
    「那样多没气氛！要庄重！庄重懂不懂？」
    「就算这样……」
    在一片叽叽喳喳中，一行人继续前进。
    虽然可以用魔法，但他们坚持步行是有原因的。
    「……能不能走慢点？」
    「不行。」
    「谁让你平时不锻炼。」
    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曾经是格雷西亚的巢穴，也是他们在「师父」门下学习的地方。
    大战之后，格雷西亚把巢穴搬到了东边。理由是那里好吃的多，更宜居。
    杰娜默默地注视着前方。承载着童年回忆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这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墓碑。
    「……师父，我们来看您了。」
    杰娜恭恭敬敬地跪下，掏出手帕擦拭着墓碑上的积雪。雪比想象中薄，大概是有人来过吧。
    被数层结界包围的这个地方，知道它真正面目的人寥寥无几。除了他们这些弟子，也就只有师父以前的同伴了。
    杰娜和罗德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他们从白塔的见习魔法师时期就是光之神的信徒，所以这并不奇怪。
    「……愿您安息。」
    阿拉米斯和格雷西亚没有祈祷，而是低头默哀。
    「那时候真是累死累活的。不可思议吧？」
    不知何时已经铺好野餐垫的格雷西亚说道。她带着追忆的神色，看着曾经学习过的地方。阿拉米斯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过去都成了回忆。」
    说实话，刚见到奥利维亚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他很想念她。
    每当奥利维亚的忌日临近，这种思念就愈发强烈。师父那总是充满自信的笑容，那带着一丝顽皮的脸庞，那为了教导他们而喋喋不休的样子……
    一切的一切，都为他们的眼角增添了一抹思念的色彩。
    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但比起最初，已经好了很多。那时候，他们哭得可是稀里哗啦的。
    「……是谁来过呢？」
    抚摸着墓碑的杰娜突然说道。在北部，晴天是很少见的。就算在洞穴里，墓碑上的雪这么少，也说明了一件事。
    「是梅丽娜大人吗？」
    「谁知道呢。她还活着吗？」
    「喂，你怎么能这么说？」
    杰娜轻轻地打了格雷西亚的肩膀一下。
    「不是，那……那不是嘛。她年纪也大了，而且，那什么，她肯定也很伤心啊。我们都五年多没见过她了。」
    格雷西亚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了。察觉到气氛不对，格雷西亚嚅嗫着嘴唇。
    「那……对，对不起。」
    在沉闷的气氛中，阿拉米斯缓缓开口。
    「她还活着。她一定……」
    脚步声。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行人吓了一跳，本能地把手伸向法杖。
    「大家都在这里啊。」
    一位散发着圣洁气息的女子站在旧巢穴的入口。是他们都熟悉的面孔。
    「如果吓到你们了，我很抱歉。」
    丽贝卡优雅地鞠了一躬，露出微笑。一行人尴尬地笑了笑，把手从法杖上放了下来。
    「啊，没有没有！那……当然是我们不对。」
    杰娜连忙摆手说道。丽贝卡走向墓碑，他们识趣地让开了位置。
    丽贝卡再次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他们虽然吵吵闹闹，但却亲密无间的样子，让她不禁露出了微笑。
    「……您教导得真好。」
    丽贝卡已经成长为一名出色的成年人，并且依旧作为圣国的圣女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所以她明白，即使他们都成为了帝国的塔主，却依然保持着这样温和的性格，这其中肯定有奥利维亚很大的影响。
    「对不起。我没有经常来看您。」
    奥利维亚去世已经七年了。
    七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阿丽娅主动放弃皇位，销声匿迹；基尔和梅丽娜不知所踪；埃斯蒂和武王前往秘境旅行……
    丽贝卡的脸上不再有笑容。她默默地抚摸着墓碑。墓碑周围刻着许多痕迹。
    那是标记。
    墙上的拳印是武王留下的，水纹是埃斯蒂留下的，剑痕是基尔留下的，手印是卡因留下的，文字是奥蕾莉亚留下的……
    他们都来过。
    嘴上说着已经放下，但心里还是没有忘记。这也很正常，怎么可能忘记呢？那是他们最爱的人啊。
    没有梅丽娜的痕迹。
    丽贝卡缓缓起身，走向巢穴的角落。奥利维亚的墓碑刚好被挡住的地方。那里，地板上刻着清晰的泪痕。
    梅丽娜。
    她一定是默默地坐在这里，嚎啕大哭吧。
    一天，或许两天，或许更久。即使每天都充满了痛苦和悔恨，她依然活着，没有放弃生命。丽贝卡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
    「…….」
    丽贝卡揉了揉红肿的眼眶，看向墓碑。
    她很想她。
    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想再见她一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呵呵，看来朕是最晚到的了。大家都这么着急吗？不对，是朕老了吗？」
    女皇阿丽娅。不，皇帝。
    「……！！」
    消失了七年的她突然出现，丽贝卡瞪大了眼睛。
    第二百零四章尾声(2)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与皇帝对视的瞬间，丽贝卡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这个念头。
    皇帝的双眸早已超越了岁月侵蚀的程度，变得有些浑浊，但却又深邃得与他的外貌格格不入。凝视着那双眼睛，丽贝卡甚至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就像……就像是在注视着奥利维亚的眼睛一样。
    这些年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魔神消失后，大陆上几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虽然偶有小摩擦，但大多都只是些小打小闹，根本够不上战争的级别。
    这主要是因为在大战时期，亲眼目睹过回归者们强大实力的指挥官和士兵们将他们的所见所闻传遍了整个大陆。各国首脑因此开始互相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您……经历了什么……」
    丽贝卡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双眼睛，看起来不像是仅仅经历了七年岁月洗礼的样子。
    「发生了很多事，但主要是在做研究。啊，请原谅我的说话方式。这既是因为习惯使然，也是因为……我已经不再是皇帝了。」
    皇帝露出了顽皮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他的头微微晃动了一下。
    「好久不见，丽贝卡圣女。」
    「……公主殿下？」
    「请不要再叫我公主了。我不再……属于皇室。」
    阿丽娅说着，低下了头。她的眼睛与皇帝的截然不同，少了那份深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气场有所减弱，反而比上次见面时更加锐利，充满了灵动。
    丽贝卡知道，拥有这种气场的人，会被称作什么。
    「您已经……到达终点了。」
    阿丽娅苦涩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并非完全依靠我自己的力量。」
    虽然这其中肯定有皇帝的帮助，但这仍然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毕竟，并非所有大魔法师的弟子都能成为大魔法师。
    然而，尽管如此，阿丽娅脸上流露出的只有负罪感、亏欠，以及无尽的自我厌恶。
    「…….」
    丽贝卡对阿丽娅充满了同情，她向后退了一步，为她让开了通往墓碑的路。
    阿丽娅并没有立即走向墓碑。她犹豫了很久，才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了过去。
    然后，她停下了。
    「…….」
    阿丽娅一言不发。即使面对着奥利维亚的墓碑，她的眼中也充满了犹豫。
    那些难以启齿的话语在她的口中盘旋。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丑态百出地乞求，质问为什么他们没有机会的场景。
    愚蠢，天真，自以为是。
    她从未想过要真正杀死奥利维亚。即使派出了六名回归者，也是如此。因为她确信，即使奥利维亚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强，也绝对不可能同时对付六个人。
    她原本的打算是，想办法让奥利维亚昏迷，然后把她带回来问个清楚。
    与你一起生活了13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难道只有我们珍惜你、尊重你吗？为什么要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
    如果能听到她的解释，得到她的道歉……
    或许，自己还能稍微原谅她一些。
    然而，当她意识到并非所有人都和她想的一样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他们不一样。]
    直到那时，她才明白皇帝那句话的含义。
    当她听到暗主使用了九头蛇的毒，听到埃里亚斯想要吞噬奥利维亚的消息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逃避现实。
    他们根本不想原谅奥利维亚，甚至连和她继续对话的想法都没有。不，说实话，当时她甚至没有从那句愚蠢的话中察觉到任何异样。
    『……不。』
    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只是她不想承认自己错了，不想怀疑，所以……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她犯了一个不像她会犯的错误。
    当然，现在她已经知道了。是奥蕾莉亚和皇帝让她思维迟钝，无法正常思考。即便如此，阿丽娅仍然无法摆脱对自己的厌恶。
    洞察一切的洞察力，包罗万象的智慧。
    拥有这些，却仍然选择逃避现实。
    『我无法接受自己错了。』
    [奥利维亚]
    伸向刻有名字的地方的手停住了，僵住了。在空中迷茫地徘徊了片刻后，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不配被原谅。即使奥利维亚原谅了她，她也无法消除对自己的厌恶。
    每当想起奥利维亚作为魔神死去的那一刻……
    她就感到窒息，仿佛喉咙被利刃刺穿。恶心感涌上心头，胸口一阵灼热。
    每当这时，她都会想，自己这样的人，是否还有资格活下去。虽然每一刻都是煎熬，每当回忆起过去，现实就会变成地狱……
    但与真正的的地狱相比，这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七年。
    她在这七年里不断地彷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想过，我该如何才能得到原谅。」
    阿丽娅自嘲地笑了笑。
    「但无论我怎么想……都找不到答案。」
    即使她让医学进步几百年，拯救数千万人的生命，也无法让奥利维亚复活。这毫无意义。毕竟，道歉只有面对面才有意义。
    那么。
    那么，她该怎么做呢？
    其实，她有一个办法。她来到奥利维亚的墓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以后，她再也不能来这里了。
    「你要走了？」
    「是的。这段时间……很抱歉。」
    丽贝卡看着即将消失在魔法阵另一边的阿丽娅。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瘦小，落寞，就像一个即将远行的人。
    所以，她忍不住问道：
    「你要去……去哪里？」
    「去一个我可以赎罪的地方。」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阿丽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丽贝卡茫然地望着她。
    滋滋滋滋滋！
    下一刻，光芒闪烁，阿丽娅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
    阿丽娅再次出现的地方，位于大陆的另一端。
    大陆最南端，也是大陆上唯一的火山地带。这里终年岩浆奔涌，火山灰弥漫，别说人类，就连动物都望而却步，是一片极端的荒芜之地。
    皇帝看穿了阿丽娅坚定的眼神，低低地笑了。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阿丽娅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她要与居住在这片火山地带的龙王埃里亚斯做一个了断。
    [我和奥蕾莉亚也只是暂时封印了部分记忆而已。你这是做好被憎恨的准备了吗？还是说，你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觉得再多犯一个也无所谓了？]
    都不是。她只是觉得，既然是她亲手系上的结，就应该由她自己来解开。
    [真的只有这些吗？]
    「…….」
    她无法否认，其中也夹杂着一些私人恩怨。
    阿丽娅毫不犹豫地解除了刻在巢穴入口处的结界。
    『……做好被憎恨的准备吗？』
    奥利维亚已经原谅了他们，自己有资格惩罚他们吗？
    不，首先，那能算是「原谅」吗？被原谅的当事人根本没有丝毫的负罪感。
    至少。
    他们应该感到内疚。
    应该为过去的错误而后悔。
    至少也要装模作样地流几滴眼泪，才能算是被原谅吧。
    「……您怎么看？」
    阿丽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背着手走了进去。
    埃里亚斯很想问，看什么？
    这个女人突然闯进他的巢穴，把他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还问他怎么看？
    [公主……！你疯了吗！]
    「我承认，客观来说，我现在确实不太正常。」
    [……什么？]
    「所以，就算我审判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也不要抱怨。」
    埃里亚斯被倒吊着捆绑的屈辱……他强忍着怒火，没有爆发。
    阿丽娅的眼神很不正常，就像真的疯了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阿丽娅的力量太过强大，他根本无法匹敌。
    「看到你如此悠闲地沉睡，我更加无法忍受了。其他人大概也差不多吧。」
    阿丽娅说着，从虚空中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团散发着金光的粘稠物质。
    [啊……]
    埃里亚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又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随着那团物质的靠近，他的全身开始僵硬，思维也变得迟缓。
    [你……你想杀了我吗？]
    「不，我只是想帮你恢复记忆。那些你已经遗忘的，无数次过去的记忆。」
    阿丽娅说着，毫不犹豫地将那团物质塞进了埃里亚斯的脑袋里。那里面，储存着埃里亚斯已经遗忘的无数次「死亡」的记忆。
    在数千次回归中，埃里亚斯究竟死了多少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
    巢穴里回荡着痛苦的尖叫。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单纯的记忆再现。
    此刻的他，一定正在死亡的痛苦中挣扎。
    [咕噜……！咯咯咯……！]
    他涕泪横流，浑身颤抖，再也没有了魔法之主的威严。
    只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蜥蜴而已。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阿丽娅冷冷地嘲讽道。
    狂龙的称号，还真是名副其实。
    第二百零五章尾声(3)
    马基纳，大陆上技术最先进的城市。科技高度发达的同时，游走在合法与非法边缘的事件也层出不穷。城市的领导者们需要有人来处理这些棘手的非法勾当。
    于是，暗主出现了。
    正如「黑暗的主宰」之名，他不仅在上流社会，就连在刺客圈子里也是个传奇人物。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实力，更是因为他所掌控的组织势力庞大，根植于大陆的各个角落。
    他甚至强大到被称为「大战争」的关键人物之一，尽管他只是一名刺客。
    「大叔，我有点好奇。暗主大人住在这儿吗？」
    所以，外围据点的守卫们被一个小男孩问到这样的问题，其实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小子居然叫他们「大叔」，而他们可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哈哈哈哈……！你小子是觉得我们老得掉牙了吗？」
    「……我靠。这小屁孩疯了吧。」
    一个肌肉发达的壮汉不耐烦地嘟囔着。他戴上厚厚的皮手套，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男孩的后颈。他的同伴在一旁咯咯地笑着。
    「处理干净点。要是这小鬼的尸体被人发现了，咱们都得玩完。」
    壮汉走向的地方是一条昏暗无光的小巷。住在外围地区的儿童大多是无依无靠的流浪儿，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男孩带到了偏僻的角落。
    当然，是为了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这小子怎么不喊叫？』
    壮汉感到有些疑惑。一般来说，这时候孩子应该哭喊挣扎才对，但这男孩别说挣扎了，连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像要去郊游一样，笑嘻嘻的。
    『……有点不对劲。』
    但他已经放出话要教训这个没礼貌的小鬼了。壮汉皱了皱眉，随即把男孩像扔垃圾一样摔在地上。
    「大叔，不拔刀吗？」
    「…….」
    这孩子绝对不正常。壮汉咂了咂舌，活动着指关节。咔咔作响的声音在小巷里回荡，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不拔刀可不行哦。」
    男孩咯咯笑着，一屁股坐在垃圾桶上。
    「小兔崽子找死……！」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壮汉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掐住男孩的脖子。或者说，他想掐住男孩的脖子。
    『……咦？』
    他明明感觉自己抓住了男孩的脖子。但他的手腕却无情地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已经被整齐地切断了。
    唰……！
    壮汉的手腕还没落地，他的灵魂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男孩，不，卡因，咧嘴一笑，收回了镰刀。他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为了见到伤害奥利维亚的凶手之一——暗主。
    当然，他可不是来聊天的。
    不知道是暗主藏得太好，还是自己太粗心大意。总之，各种原因交织在一起，七年就这么过去了。
    「啊？怎么是你……。」
    靠着墙抽烟的另一个守卫惊恐万分。那个壮汉去哪了？为什么只有这个不知名的小鬼一个人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意识到眼前的并非普通小孩，他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砰。
    一声闷响，男人脸朝下栽倒在地。
    卡因用袖子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
    厚重的铁门后，他能感觉到至少有十个人的气息。看来还有其他的警戒措施。
    [尽量不要杀人。]
    奥利维亚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但卡因毫不在意地横向挥舞镰刀。一刀，就将铁门劈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
    断肢残臂，瑟瑟发抖的人们。
    如果是以前……
    他会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将他们全部杀光。但自从「那一天」之后，卡因就再也没有进行过屠杀。他只是用眼神威慑他们，然后把他们赶出现场。
    「噫，噫噫……」
    「逃啊！」
    说实话，这一切他都不喜欢。怎么想都觉得直接杀了更省事。
    但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内心深处就会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所谓的良心吗？还是负罪感？
    『真难啊。』
    奥利维亚留给他的话太难理解了。虽然很难，但卡因还是尽力遵守约定。
    尽量不杀人。这就是结果。
    『先动手的，还有坏人。』
    除此之外的人，他一般都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卡因扭转身体，挥舞镰刀。刀锋划破地面。建筑物剧烈摇晃，终于察觉到入侵者的刺客们蜂拥而至。
    『太难了，奥利维亚。』
    他不知道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连环杀手向后退了一步，注视着刺客们。
    他们的眼中没有恐惧。也不像是愤怒。硬要说的话……
    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唰……！
    走廊渐渐被鲜血染红。最前面的刺客被一刀两断，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被砍成碎片。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发出尖叫。
    他们互相掩护，投掷暗器和飞刀，喷洒毒雾，将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但仅此而已。
    「……哪个组织派你来的？」
    最后一个刺客问。他是个高手，竟然挡住了卡因一次攻击。
    「你不需要知道。」
    「这里是暗主大人居住的地方……他很快就会上来。就算你再强，也不是他的对手……」
    卡因咂了咂舌，砍下了最后一个刺客的头颅。
    他立刻乘坐电梯前往地下最深处。
    『奇怪。』
    即使将感知力扩展到最大，也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按理说，刚才处理掉的人不可能是全部才对。
    『除非有人比我先进来。』
    叮。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卡因的怀疑变成了肯定。
    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刺客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从他们起伏的胸膛来看，他们还活着。没错，只是「活着」而已。
    卡因眯起眼睛，正要环顾四周的时候。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震动了整个地下空间。卡因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他将奥拉扩散到周围，感知到这轰鸣声的来源。
    『正前方走廊尽头的房间。』
    卡因瞬间移动到房门前，却在门把手前犹豫了。即使将感知力发挥到极致，也无法感知到房间里有什么人。
    是谁干的？
    卡因带着警惕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
    然后，他看到了。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怎么会在这里？不对，暗主去哪了？卡因眼珠转动，搜索着暗主的身影。
    找到暗主并不难。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地板中央，一个男人像半死不活的尸体一样趴在那里。
    「呃……呃呃……」
    暗主不时地吐着白沫，卡因不由得心头一颤。
    「呃……呃呃……」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完全出乎意料的状况让他不知所措，只能茫然地转动着眼珠。如果公主对他抱有杀意，情况还会明朗一些，但现在这样，他很难做出判断。
    「我只是植入了一些痛苦的记忆而已。」
    「……你也会对我这么做吗？」
    「不会。」
    阿丽娅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丽娅沉思片刻，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无论怎么想……
    『因为他犯了罪却不悔改。』
    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她还没有坦荡到能说出这种话的程度。
    「…….」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阿丽娅瞥了一眼还在挣扎的暗主。她并没有打算进一步羞辱他。只是看着暗主，再次确认了所有「处决」都已经结束。
    埃里亚斯、德鲁伊、卡尔西安、革命家、恶魔猎人……还有暗主。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像暗主或埃里亚斯那样狼狈不堪，但他们以后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过着平静的生活了。
    把他们推入地狱的，是自己。而不是奥利维亚。
    [……自责只会走向毁灭。无论多么坚强，最终都会崩溃。你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要这样做。]
    这话没错。
    但是。
    至少现在，她还不想崩溃。
    阿丽娅指着还在挣扎的暗主说道。
    「你要杀了他吗？」
    「……本来想这么做的，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卡因是认真的。他本能地感觉到，无论阿丽娅在暗主的记忆里植入了什么，那都不是轻易就能摆脱的东西。
    就算能摆脱，也会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那就不需要杀他了。』
    活着对他来说或许是更大的折磨。
    就在这时。
    「搞得还真大啊。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这什么情况？」
    走廊里传来一个声音。问题是，这个声音对卡因来说非常熟悉。
    「……！！」
    卡因不停地眨着眼睛。握着镰刀的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着。
    砰……！
    「喂！我要给你擦屁股到什么时候……嗯？」
    短暂的沉默。走进来的奥蕾莉亚和阿丽娅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最先开口的是卡因，语气小心翼翼。
    「不是我干的。真的。」
    「……看起来确实不像。」
    奥蕾莉亚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你干的，公主殿下？」
    「是的。」
    奥蕾莉亚一脸严肃地注视着阿丽娅的眼睛。
    无论看多少次都一样。确实是公主殿下本人。
    『这小子居然眼睁睁看着公主殿下做这种事……！』
    她感到一阵头疼。
    奥蕾莉亚对着公主体内，正在旁观的皇帝说道。
    「喂，出来一下。我们谈谈。」
    「……现在您只能通过我来说话。」
    「为什么？现在不想跟我说话了？」
    阿丽娅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口。
    「因为您快要离开这里了。」
    「…….」
    奥蕾莉亚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尾声(4)
    「……话说，时间也差不多了。」
    奥蕾莉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之前强行压制了已经到极限的意识，才撑过了一轮。是啊，是时候离开了……」
    奥蕾莉亚毫不犹豫地掏出烟斗，叼在嘴里。
    「……那么，今天就走吗？」
    随着烟雾一同呼出的，是淡淡的叹息。
    [就是这样了。今晚大概就会踏上轮回之路吧。]
    皇女默默地听着皇帝的话。她的职责只是平静地将皇帝的话转述出来，而不是回答她。
    「皇帝陛下说，就是这样了，今晚大概就会踏上轮回之路。」
    「呼……连出来都费劲，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奥蕾莉亚皱起了眉头。
    看来比起直接开口说话，只传递意识的方式更省力。
    「都快要死了。现在连话都得别人代说了。」
    [呵呵。羡慕的话你也去找一个啊。]
    奥蕾莉亚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我疯了才会那样？我可不像某些人，我要好好地活到寿终正寝。」
    [是啊。大概会那样吧。你是真心实意地幸福地活着呢。]
    「…….」
    流畅的对话戛然而止，一阵沉默。
    「人都是会死的。」
    奥蕾莉亚平静地开口。
    「而且奥利维亚可以选择自己怎么死。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称得上是喜丧了。当然，悲伤是肯定的，但是……」
    她瞥了一眼皇女。
    「总不能为了奥利维亚救下的性命，一辈子活在悲伤里吧？那也太浪费了。所以要尽量享受生活，不是吗？」
    奥利维亚也希望她们这样。
    奥蕾莉亚是真心的。
    「我和卡因，埃斯蒂，武王都过得很好。所以，如果万一转世之后遇到奥利维亚了，就替我告诉她。我们过得很好，以后没有她也会继续好好活下去。」
    [呵呵。你好像已经确定我会和奥利维亚见面了似的。]
    奥蕾莉亚轻笑一声。
    「偶尔，会感觉到有视线在注视着我。」
    [……视线？]
    「我的意思是，奥利维亚这个笨蛋，好像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
    [不会是错觉吧？]
    平时总是充满戏谑的她的双眸，此刻却无比认真。
    「呵呵。你说得对，也许是错觉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奥蕾莉亚知道，那不是错觉。
    现在也是一样。
    这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既视感。
    自从成为大咒术师，灵力达到极限的那一刻起，她就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奥蕾莉亚缓缓地调整呼吸，抬头望向天空。
    『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
    感觉到了。
    这充满着无谓的担心，却又饱含着温暖爱意的视线。
    所以更要幸福地活下去。为了让奥利维亚放下所有的执念，彻底开始新的生活。
    『我们都过得很好，所以，你也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你这该死的家伙。』
    奥蕾莉亚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奥利维亚那家伙固执得要命，就算说了也于事无补。她只会一笑置之。
    『那家伙不撞南墙不回头。』
    奥蕾莉亚再次看向皇女。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
    地板上，暗主还在不停地抽搐。就算他是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强者，也无法抵抗极度压缩的时间。
    奥蕾莉亚用脚轻轻踢了踢暗主。他嘴里不停地吐着白沫。曾经总是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刺客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无法控制的虚弱男人。
    说实话，奥蕾莉亚对皇女的这种行为非但不反感，反而觉得很痛快。从她用涂满剧毒的匕首疯狂刺向别人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她活该受这份罪。
    当然，问题不在于此。问题在于皇女也认为自己和这些人一样，是个罪人。
    「我……」
    皇女开口了。
    从7年前开始，她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向奥利维亚赎罪。当然，她找不到答案。因为奥利维亚已经死了。
    「我打算穿越世界线。」
    但是，不是去别的世界。
    奥蕾莉亚立刻明白了皇女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你疯了吗？」
    皇女缓缓地摇了摇头。
    「您想的那种事不会发生的。我绝对不会给奥利维亚添麻烦。我已经做了周密的计划，而且，我根本就没打算回到原来的世界。」
    「…….」
    皇女和皇帝研究了很久，找到了即使穿越世界线，也不会对奥利维亚创造的如今这个「完美」的结局造成任何改变的方法。
    「…….」
    突如其来的发言让奥蕾莉亚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头疼。
    『穿越世界线应该不是指去『未来』吧。』
    怎么看，皇女的眼里都充满了想要见到奥利维亚的渴望。那么按照逻辑来说，她应该是要去『过去』……
    「就算你们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但你们应该也知道，只要稍有差池，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吧？」
    说得难听点，就连奥利维亚彻底消灭了魔王的「现在」这个轮回，也可能会消失。
    [我们已经精确计算了7年。不会有那种事的。]
    奥蕾莉亚摇了摇头，却无法反驳。
    怎么想，皇女都不可能在这个轮回里过上「幸福」的生活。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大事。
    『而且，他们也说了不会有问题。』
    「……至少，走之前去跟孩子们道个别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去奥利维亚的墓地也是为了这个。避开别人的视线，见到圣女最干净利落的方法就是这个。
    埃斯蒂和武王也是几个月前见过的。找到周游世界秘境的他们并不容易，但这是必须的步骤，所以没办法。
    『光找他们就花了一周时间。』
    故意把暗主的「审判」留到最后，也是为了见卡因一面。
    「你肯定没跟基尔和梅丽娜说吧。」
    [说了。]
    「也是，不说还好。以她们的性格，肯定会说要跟着你一起走……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也跟基尔和梅丽娜说了。]
    奥蕾莉亚瞪大了眼睛。按理说，应该跟其他轮回者说一声，但基尔和梅丽娜的情况有点特殊。
    她们和奥利维亚「非常」亲近。
    『所以她们也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
    沉重到至死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程度。
    「不是，那她们就这么轻易地放你们走了？她们肯定会说要跟着你们一起走吧……」
    [呵呵。她们当然说要跟着我了。她们一反常态地大吵大闹了一番。]
    奥蕾莉亚闭上了嘴。下一刻，她的双眸泛起了淡淡的银光。开启了灵眼的她清楚地看到了皇帝那熟悉又亲切的笑容。
    当然，皇帝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浑浊，几乎像是白色。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没有权利阻止她们。而且这也是最好的办法。所以我们约好以后再见。]
    「真是……要疯了。」
    奥蕾莉亚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儿。明明才刚灭了烟，却又想抽了。
    「所以你们三个决定一起去过去？」
    [只有皇女一个人去过去。]
    皇帝斩钉截铁地说道。穿越世界线的人必须限定为一人。这样才不会出现变数。
    「那基尔和梅丽娜呢？」
    [这是秘密。]
    皇帝说着，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类似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片刻之后，皇女的刘海轻轻飘动了一下。
    「时间到了。真的要走了。」
    皇帝不再借皇女的口说话了。他不想在最后一刻还这样做。他不怕死。只是舍不得与至今为止结下的缘分告别而已。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皇帝的灵魂也开始从边缘逐渐消散。
    『最多还有10分钟吗？』
    皇帝启动了事先设置好的魔法阵。
    「这是……？」
    「我不是说了吗？我跟基尔和梅丽娜约好了再见。」
    啪——！
    空间移动魔法阵发出光芒的同时，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百零七章尾声(5)
    大陆东部，阿提拉山脉。
    基尔和梅丽娜在山顶眺望大陆已有一段时间。刺骨的寒风和稀薄的空气对他们来说毫无影响。基尔凝视着远处落日。
    今天过后，就再也看不到这番景象了。他已经告知家人和家族成员，他将远行，并且永远不会回来。
    虽然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远不及分离的时间，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但看到妹妹哭着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幕，他的心还是隐隐作痛。但他还是放下了这一切。
    无论结果如何，基尔都要去见奥利维亚。
    梅丽娜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和皇帝一起追踪了奥利维亚七年，最终发现她的灵魂位于更高的次元。
    跨越次元，还是前往更高的次元。
    这不仅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甚至远超跨越世界线，而且一旦失败，灵魂就会粉身碎骨。但他们并不害怕，反而更像是紧张和期待。
    「还没到午夜吗？」
    为什么时间过得如此缓慢？梅丽娜抚摸着怦怦直跳的胸口，下山走去。地面上绘制着他们多年来精心准备的魔法阵。
    一阵风吹过。
    「……来了。」
    梅丽娜话音刚落，空无一物的虚空中闪过一道金光。下一刻，皇帝和她的随从们出现在光芒之中。
    「看来朕没有迟到。」
    皇帝笑着说道，她那双一向充满锐气的眼睛，如今却显得有些茫然和浑浊。
    「我们开始吧。」
    「是。」
    话音刚落，皇帝的灵体出现在皇女头顶。一瞬间，身体的主人就发生了改变。
    卡因茫然地抬头看着皇女，与此同时，以皇帝的身体为中心，金色的波纹荡漾开来，向四周释放出巨大的魔力。
    paaaaaa！
    这是大魔法师触及时空魔法的真理，施展超越魔法时才会出现的巨响。
    紧接着，金色的魔力从皇女的身体中喷涌而出，照亮了昏暗的天空。
    滋滋滋滋滋！
    金色的魔力迅速旋转，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时钟。
    其规模远超皇女之前创造的人造太阳，仿佛填满了整个时空。
    「[……就是现在！]」
    随着皇帝的指令，皇女伸出手抓住金色时钟，然后握紧拳头。
    咔嚓，咔嚓……！！
    不断旋转的时针和分针突然停止，然后开始逆向运转。
    强行扭曲时间轴，无视空间及其束缚的法则，这简直是逆天之举。
    咔嚓，咔嚓。
    时钟的转速越来越快，中心出现了一道裂缝。
    卡因被这壮观的景象吓得浑身一颤。
    皇女缓缓转身，看向众人。
    「等通道完全打开后再过去。」
    在持续不断的时钟声中，奥蕾莉亚一脸难以置信。
    她立刻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以及他们七年来销声匿迹的原因。
    『……他们要去见转世后的奥利维亚。』
    这计划简直疯狂至极。
    『谁知道她转世成了什么？』
    如果转生成人还好，万一是老鼠，甚至是虫子呢？
    『就算真的找到了转生成人的奥利维亚，她也不一定保留着前世的记忆。』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奥利维亚转世到了哪个世界。
    前往更高次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旦踏上旅程，就再也无法回头，就像单程票无法往返两个城市一样。
    奥蕾莉亚把涌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应该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好吧，但愿如此。
    还有……
    或许，之前感受到奥利维亚的目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我也能一起去吗？」
    奥蕾莉亚没有理会卡因，而是眯起眼睛盯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的威慑力十足，吓得卡因浑身一抖。
    卡因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为……为什么？我只是想跟着一起去而已。」
    「谁知道你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呃……我没去过，所以不太清楚。」
    「不清楚？我看你心里清楚得很。」
    「不，可是……」
    自从吸收了大恶魔的力量后，杀戮的欲望就成了卡因的一部分。虽然他似乎勉强控制住了，但和他们一起行动还是风险太大。
    「闭嘴。」
    「……哦。」
    卡因乖乖地闭上了嘴。他已经多次领教过奥蕾莉亚真正生气时的后果。
    轰隆隆隆……！
    看着逐渐扩大的次元通道，奥蕾莉亚转头看向梅丽娜。
    「你的徒孙们，不去看看吗？」
    「…….」
    梅丽娜的脚步停了下来。
    奥蕾莉亚看着她的背影，再次开口。
    「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对于精通空间魔法的梅丽娜来说，距离根本不是问题。
    通道完全打开还需要一段时间。
    奥利维亚的弟子们和梅丽娜的关系非同一般。在奥利维亚失踪的五年里，是梅丽娜将他们抚养长大的。
    但过去七年，她确实没有再关注他们。
    梅丽娜犹豫了片刻，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我曾经通过那些孩子们，排解了许多对维亚的思念。」
    「…….」
    「如果只算相处的时间，其实和维亚也差不多了。」
    梅丽娜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帝国的方向。
    「前几天我偷偷去看过他们，他们都过得很好。那时我意识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今他们都肩负帝国重任，我这个退居二线的老人，继续掺和也不太合适。」
    这是说她已经放下了所有未了的牵挂吗？
    奥蕾莉亚尊重她的决定。
    这肯定是梅丽娜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嗡嗡嗡……！
    奥蕾莉亚揪住卡因的后颈，将他拉到身后几步远。与此同时，天空中巨大的通道缓缓打开。
    梅丽娜启动了地面上的魔法阵，将所有魔力都吸入其中。
    呼……！！
    伴随着一阵微弱的波动，通往通道的道路出现了。
    [呵呵，就此别过吧。]
    皇帝的身体开始逐渐消散，从脚尖开始，一直蔓延到躯干。
    在最后一刻，皇帝看向奥蕾莉亚。
    [朋友。]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留恋。
    [愿你今后的生活，也充满幸福。]
    皇帝的灵体化作银色的粉尘，飘向通道。
    仿佛听到了笑声，轻松而畅快。
    -我一定会把你的话转告给奥利维亚。
    清晰的声音在奥蕾莉亚耳边响起。奥蕾莉亚愣了愣，然后自嘲地摇了摇头。
    「……好，兄弟。」
    没有回应。皇帝的灵魂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奥蕾莉亚凝视了许久那片光芒，然后转头看向基尔和梅丽娜。
    奥蕾莉亚默默地与他们对视。他们能顺利到达目的地吗？
    『只能祈祷他们一切顺利了。』
    基尔率先踏入通道，梅丽娜紧随其后。他们以皇帝的光芒为指引，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通道。
    他们完全进入通道后，天空被耀眼的光芒笼罩。
    滋滋滋……
    下一刻，光芒消失，世界再次陷入夜幕之中。
    他们成功了吗？
    皇女不得而知。她只希望他们能够成功。
    呜呜呜……
    皇女缓缓扭动双手，解除了魔法。扭曲的空间恢复原状，巨大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头晕目眩，甚至让她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站稳。
    「呼……」
    她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缓缓地调整呼吸，喝下一瓶药水。
    现在轮到她了。
    皇女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她一直随身携带这块笨重又不舒服的怀表，原因很简单，因为它就是跨越世界线的催化剂。
    只要翻转它，就能跨越世界线。
    她没有丝毫犹豫。
    咔哒。
    皇女翻转怀表的那一刻，她的视野被黑暗吞噬。
    灵魂仿佛被扭曲了一般。
    再次睁开眼睛时，皇女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
    皇宫。
    『动不了。』
    她的双腿无法移动，就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费力。这似乎是同时跨越数千条世界线的后遗症。
    「皇，皇女殿下……？您哪里不舒服吗？」
    她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小时候服侍她的侍女，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皇女努力保持镇定，开口说道：
    「没有，我有点事想拜托你。」
    「您请说。」
    「帮我找一个人。」
    第二百零八章尾声(6)
    阿丽娅动员侍女们去寻找奥利维亚。
    「白发碧眼，和我同龄的女孩。名字叫奥利维亚。」
    「也就是说，十岁，对吗？」
    「……嗯。」
    说完这句话后，侍女们立刻出去执行阿丽娅的命令。在她们看来，这是整天只会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公主殿下第一次对同龄人表现出兴趣。
    「……变弱了很多啊。」
    过了好一会儿，阿丽娅才终于能坐起身来。现在身体勉强可以活动了，但失去的魔力并没有恢复。
    「或许永远也无法恢复了吧。」
    一次性穿越数千条世界线，代价绝非儿戏。灵魂受到了重创，失去了大部分的真理。
    「……只剩下碎片了啊。」
    微微颤抖的指尖，聚集了一小撮魔力。
    滋滋……
    那一小团金色的光芒。
    就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微小而不起眼。
    看来以后都无法正常使用魔法了。
    下意识地，手上用力握紧。
    [很可惜吗？]
    仿佛听到了皇帝的幻听。
    [你失去了一生积累的一切，不是吗？]
    阿丽娅非常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
    不可惜。
    阿丽娅终于露出了笑容。那不是悲伤的笑容，也不是惋惜的微笑。那是一个充满了成功后的喜悦和激动之情的微笑。
    如果什么都没失去，反而会让她失望。因为那意味着眼前的景象不过是虚幻的梦境。
    「我预料到了这些。」
    皇帝告诉过她，魔神的永生是如何选择宿主的。如果自己带着全部的力量来到这个世界，可能会对奥利维亚创造的完美结局造成影响。
    有时候，失去，就是成功的证明。
    即使不能使用魔法也没关系。帮助奥利维亚的方法还有很多很多。
    想到这里，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太好了。」
    阿丽娅双手捂住脸。一直压抑的感情，一下子从眼中倾泻而出。想要忍住，却怎么也忍不住。
    「呜……」
    成功了。七年来不回头地坚持，总算有了回报。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呜……呜……呜……」
    笑声和哭声同时爆发出来。
    能够以这种方式赎罪，阿丽娅感到无比感激。
    *****
    「公主殿下！找到了！」
    这个消息是在阿丽娅来到这个世界一周后传来的。
    阿丽娅立刻离开了皇宫。因为无法使用魔法，她不得不乘坐马车，经过三天的路程才到达目的地。
    那是一个位于帝国边境的小城市。聚集着初级冒险家和欺骗他们的地痞流氓，以及形形色色的人。
    虽然外围有城墙环绕，但治安绝对算不上好。
    阿丽娅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尸体腐烂的恶臭，以及对这恶臭习以为常的路人。
    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在这种地方找到了奥利维亚。
    「…….」
    周围全是流浪汉和罪犯。就在阿丽娅咬着嘴唇的时候，一个拖着脚步的人朝她走来。
    「你是委托人？」
    他嘴里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恶臭。但阿丽娅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而是拿出侍女交给她的信物。满脸老年斑的老乞丐盯着信物看了好一会儿。
    「一看你就是个小丫头……带护卫了吗？像我们这种没文化的人，可不懂得什么贵族不贵族的规矩。」
    阿丽娅没有回答，而是启动了身上的防御魔法道具。
    「……那倒也是。」
    老乞丐嘿嘿一笑，带路走去。老乞丐一转身，原本躲在角落里的流浪汉们的视线立刻消失了。他们显然是一伙的。
    阿丽娅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
    一个潮湿的不知名地下室。
    潮湿的地面上长满了霉菌，纹身遍布的地痞流氓守卫着铁栅栏，栅栏里面，
    「啊……」
    一个少女躺在地上。即使在黑暗中也依然闪耀的雪白头发，半睁的眼睛中露出的蓝色瞳孔。
    是奥利维亚。
    「就这姿色，怎么也得值个一万金币……」
    突然，一股杀气掠过，老乞丐吓得浑身发抖。
    「……才…….」
    他没能把话说完。
    老乞丐看向阿丽娅。她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
    一开始他还以为她只是个闲逛的贵族小姐，但那双蓝眼睛里蕴含的，可不是什么无聊的感情。
    「……你们对奥利维亚做了什么？」
    冰冷的声音仿佛能刺穿皮肤。
    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只有杀意。
    咕咚。
    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老乞丐的喉咙上。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地痞流氓们，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什么时候？
    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他们的实力可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
    这里是盗贼公会直接管理的地方，只有经过严格挑选的高手才能担任管理职位。
    就拿老乞丐自己来说，他也能轻松干掉两三个普通的骑士。
    但是。
    站在自己身后，用匕首抵着自己喉咙的人，完全是另一个级别的存在。
    「回答殿下的问题。」
    如同宣判一般的声音响起，老乞丐感到紧张的情绪涌上心头。
    ……殿下？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意识到眼前这个散发着杀气的存在竟然是帝国的公主后，锋利的匕首轻轻地划破了他的皮肤。
    「我，我们绝对没有碰她。」
    「…….」
    「真，真的！一般来说，像她这种姿色的美人，只要身上有一点小伤，价格就会……」
    「…….」
    「只，只是因为她反抗，所以教训了她几下……！」
    咔嚓。
    「呃，呃啊……」
    那一刻，老乞丐的视野扭曲了。他的脖子被扭断了。
    阿丽娅看着那些夜鸦，却什么也没说。因为她从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就确信他们会跟来。
    她只是捡起钥匙，猛地推开铁栅栏的门。
    奥利维亚的呼吸很微弱。
    在没有一丝光亮的肮脏地面上，奥利维亚浑身是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呃……」
    阿丽娅的手掌也变得黏糊糊的。
    到处都是淤青。
    世界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耳朵嗡嗡作响，脚步也变得沉重。
    「呃……呃呃呃……啊啊……」
    她拼命控制着颤抖的双手，努力地向奥利维亚伸出手。奥利维亚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而且冰冷。
    虽然还有呼吸，但仅此而已。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阿丽娅的下巴颤抖着。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多久以前的过去。
    这是奥利维亚的「第一次」。
    在地下室里悲惨地死去，就是她注定的结局。
    没有人记得的，奥利维亚的第0次轮回。
    就是现在。
    「……肺部严重受损。」
    夜鸦看着奥利维亚的嘴角说道。
    「不仅是肺部。骨头和内脏也……都严重受损。」
    「……受损？」
    「是的。看起来像是被不断殴打造成的。」
    「她还……她还活着啊。」
    「……是的。」
    只是还活着而已。随时都可能死去。夜鸦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就算她早就死了也不奇怪，但她凭借意志力维持着生命。」
    「药，药水。我……我有药水。」
    阿丽娅从怀里掏出一瓶鲜红色的药水。夜鸦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行。」
    在恢复的过程中，她会因为休克而死。
    即使阿丽娅手里拿着的是万能药也一样。奥利维亚太小了，太脆弱了。
    使用魔法，或者去找神父，也都来不及了。
    已经太迟了。
    「……不。」
    阿丽娅缓缓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倾斜。
    砰…！
    破碎的玻璃碎片，刺入了她的手掌。
    就这样结束了吗？
    即使穿越了世界线，即使回到了最初，也无法帮助她吗？
    「公主，殿下。」
    「…….」
    「公主殿下……？您受伤了。请尽快回宫……」
    阿丽娅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神空洞。
    就这样回去吗？
    ……回去？
    咚，阿丽娅的心脏跳动了一下。她用颤抖的手抓住奥利维亚的手，探了探她的脉搏。
    还在跳动。
    还，活着。
    虽然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但还活着。
    阿丽娅缓缓地张开嘴。
    「奥利维亚。」
    没有回应。
    只能看到她微微睁开的蓝眼睛，在颤抖。
    有一个方法可以救奥利维亚。一个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方法。一个只有她，才能尝试的方法。
    「…….」
    阿丽娅很早以前就在思考，奥利维亚的轮回是从哪里开始的。
    是光明女神的祝福，还是其他邪神的诅咒，那时她还不知道。
    但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是我……』
    是我，阿丽娅心想。
    阿丽娅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抱住奥利维亚。
    因为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拥抱，知道这是无法触及的，所以才想要最后一次任性。
    对不起。
    对你做这样的事，对不起。
    这都是我的私心，因为我无法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这都是我的错。
    所以，请不要死。
    「呜……」
    现在与其说是哭泣，不如说是痉挛。
    强行压抑的感情，再次从口中爆发出来。
    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你的痛苦的开始，和结束。
    都是因我而起。
    阿丽娅强行压下即将爆发的哭声。
    「……再见。」
    然后，她把自己一直以来积累的一切，都刻进了奥利维亚的心脏。
    五星，天赋，洞察力。
    以及，名为轮回的魔法。
    滋滋滋……！
    随着奥利维亚的身体被金光笼罩，阿丽娅的身体也越来越沉重。
    连抬头都变得困难。
    阿丽娅最后一次，凝视着奥利维亚的蓝眼睛。因为她说不出话来。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私心造成的。
    所以，不要有罪恶感。
    一直以来，反派都是我。
    「……皇……！」
    她听到夜鸦在旁边大喊。
    阿丽娅把脸埋进奥利维亚的怀里。
    时间。
    呼吸。
    都沉浸在她的气息中。
    第二百零九章尾声(7)
    滋滋，滋滋滋……！
    通往上层维度的道路，坦白说，用艰险二字也难以形容。
    如同溪流般平静的时空之流，随时都可能狂暴地奔涌起来。
    轰隆隆……！
    就像现在这样。
    这本该是令人惊恐万分的景象，但此刻身处此地之人，皆是远远超越凡俗的存在。
    「梅丽娜。」
    基尔看向梅丽娜。皇帝阿丽娅也注视着梅丽娜。
    无需多言。此刻此地，谁的作用最为关键，不言而喻。
    以梅丽娜为中心，巨大的术式绽放开来，稳定着通往上层维度的【门】，使其免受外部冲击。
    她并不满足于此，更进一步人为地减缓了内部空间的流动。看着瞬间平静下来的景象，阿丽娅说道：
    [我们快走吧。不知道能瞒过世界多久……]
    她的话没能说完。
    咔嚓……！
    某种东西，似乎裂开的声音。梅丽娜的脸色瞬间凝固。
    时空整体都在扭曲。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生者和亡者一同穿越的缘故。]
    仿佛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阿丽娅淡然地耸了耸肩。
    作为灵魂状态的自己，和肉体完整的他们，用相同的方式穿越维度，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看来朕的指引只能到此为止了。梅丽娜，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寻找了。]
    「……你打算怎么办？」
    [朕打算利用轮回通道。这样会比你们快几倍到达目的地。而且那条通道应该比这里安全得多。]
    一脸轻松的皇帝低声说道。
    [朕会先去等着你们。]
    「……。」
    基尔默默地点了点头。
    轰轰轰……！
    空间如同风暴般肆虐。在风暴的间隙中，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缝。
    阿丽娅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道裂缝走去。
    ……
    我做了一个梦。
    说实话，皇帝阿丽娅并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走马灯。她只记得自己纵身跃入了轮回通道。
    但是……
    现在看到的这幅景象又是什么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铁栏杆。
    在潮湿、充满霉菌的空间里，抱着年幼的奥利维亚放声痛哭的自己，紧随其后。
    [都是我的错。所以……]
    与其说是哭泣，不如说是痉挛般的呜咽。
    [……再见。]
    阿丽娅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她意识到，这并非单纯的梦。
    「……。」
    这觉悟来得太迟了。
    阿丽娅默默地看着逐渐模糊的景象。
    这是皇女的终结。
    不，也是自己的终结。
    将所有能力都转移给0周目奥利维亚的皇女，失去记忆，经历数百次轮回，最终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突然感到不安。
    轰轰轰……
    阿丽娅的思绪戛然而止。感觉灵魂正被吸向某个地方。
    『去哪里？』
    阿丽娅的意识逐渐远去。
    *****
    咚！
    背上传来的奇妙触感，让阿丽娅不由自主地睁开了双眼。
    「啊……啊？」
    能发出声音了。不是意念，而是从声带中发出的声音。
    手指、脚趾也能正常活动。
    但还不能完全自如地控制。感觉像是操控着尚未发育完全的婴儿的身体。阿丽娅费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好面前有一面镜子。
    「……。」
    阿丽娅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整齐的金色短发，充满灵气和朝气的眼眸。
    『是棕色的啊。』
    只是眼睛的颜色不同。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那还算万幸。
    手指很小。身高也很矮。大概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吧。阿丽娅一脸新奇地揉捏着自己的脸颊。软乎乎的。
    『……哦。这就是转世吗？』
    记忆……并不完整。只有重要的几个周目还记得清楚，其他的都像被抹去了一样模糊不清。阿丽娅反而觉得庆幸。
    如果转世后还记得所有周目，精神恐怕会崩溃吧。
    阿丽娅慢慢地环顾四周。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们拿着各种玩具，肆意地跑来跑去。只不过，几乎所有孩子都是黑头发。
    『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基尔的基因啊。』
    但她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在没有觉醒前世记忆的过去五年里，她的精神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
    『还好名字一样。』
    首尔市立幼儿园百合班，阿丽娅。
    说是「在高处威严地统治」的意思。
    『名字起得不错。』
    虽然这么想，但心里还是很复杂。在这个人口超过70亿的世界里，究竟该如何找到奥利维亚，让她感到茫然。
    啪啪。
    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背。正是她第一次觉醒前世记忆时感受到的那种感觉。
    她立刻转过头。一个比她稍高一点的男孩正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圆滚滚、肉嘟嘟的脸蛋。长大后应该会很帅气。
    「……？」
    但如果只是这样，她也不会瞪大眼睛。
    很像。
    和奥利维亚，太像了。
    如果奥利维亚和基尔结婚，生了个儿子，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阿丽娅急忙伸出手，抓住男孩的脸颊。
    「你，你系谁！」
    「你，是谁？」
    话一出口，阿丽娅就意识到自己的舌头不太正常。
    「……哎？肿么肥四，介系，介系……」
    「怎么回事，这是，这是……」
    突然的语言能力退化让她张口结舌，男孩在她面前递过来什么东西。
    「介个，次不次？」
    ……零食？
    平时她绝对不会接受，但现在的阿丽娅不同了。等她回过神来，零食已经滑进了食道。草莓味的。
    「阿丽娅，好次！」
    阿丽娅皱起了眉头。
    「你，叫，森么？」
    「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要疯了。
    阿丽娅决定先确认一下名牌。就算只有五岁，既然觉醒了前世记忆，语言应该不成问题。
    「给，我，看，一，下！」
    但还没来得及确认名牌，男孩就丢下这句话，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
    阿丽娅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
    如果说是错觉，未免也太像了，连气质都一模一样。突然想起奥蕾莉娅说过的话。
    『你怎么知道奥利维亚转生成什么了？』
    对那么小的孩子来说，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别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是大人吩咐的，或者是因为喜欢对方。
    但从那个孩子身上，完全感觉不到这些。
    他只是天性如此。
    但是……
    『就算那孩子真的是奥利维亚的转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记得自己。
    对不记得前世的人来说，前世的缘分，只不过是枷锁罢了。
    就算长得像，性格也像，仅此而已。
    记忆不同，人生也不同。
    「……。」
    可是，自己这样贪心，真的可以吗？
    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犹豫良久，阿丽娅终于下定了决心。
    已经去世，远去的挚友，能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
    这本身就已经是奇迹……
    就在这时。
    「哇啊啊啊啊！」
    窗外开始下雪了。孩子们纷纷尖叫着跑出去。阿丽娅出神地望着那个男孩。
    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光线反射，在雪花上隐约映照出什么东西。那存在与男孩半融合着，一头灿烂的白发随风飘扬，回过头看着自己。
    「……！！」
    呼吸，仿佛停止了。
    『……奥利维亚？』
    没错。不可能是错觉。
    男孩头发上的积雪越多，奥利维亚的身影就越清晰。她用闪耀着湛蓝色光芒的眼睛看着男孩，然后又看向阿丽娅。
    露出了微笑。
    温暖而灿烂的笑容，正是阿丽娅记忆中奥利维亚的笑容。
    「……啊啊。」
    声音颤抖着。快要哭出来了。
    阿丽娅使劲揉了揉眼睛。奥利维亚的身影消失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想再多感受一会儿这小小的奇迹。
    再多一会儿。
    *****
    「……这里是哪里？」
    基尔捂着剧痛的脑袋，环顾四周。周围全是树木。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不知名的森林里。
    他最后记得的景象，是被激流卷走的皇帝的身影。
    「……看来我们成功了。」
    是梅丽娜。
    作为空间魔法的权威，她立刻就明白了。
    魔力的流动、大气的运动，一切都与大陆不同。
    『到底过了多久？』
    最多也就几天而已，但他们漂流的地方可不是普通的地方。
    那是时间随意流逝的维度夹缝。
    就算几天变成了几十年，也毫不奇怪。
    梅丽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虽然付出了不少魔力作为代价，但这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还好。』
    现在剩下的，就是弄清楚阿丽娅和奥利维亚转生成什么了。
    当然，也有可能转生成微不足道的生物，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应该不会那样。
    沙沙。
    正要沿着一条小路走去时，附近传来了踩雪的声音。
    是人类的脚步声。
    「……。」
    梅丽娜犹豫了一下。是无视比较好，还是上前打探消息比较好？语言的话，用翻译魔法就行了。
    就在这时。
    「穿着那样的衣服到处走，会被路人当成怪人看的。」
    「……！！」
    「十八年了。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数字，但没到二十年，就原谅你吧。」
    说着，阿丽娅咯咯地笑了起来。
    「换上这套衣服吧。是我从百货商店买来的。」
    ……百货商店？
    但比起这个陌生的词汇，梅丽娜更惊讶的是，过了十八年，阿丽娅竟然一点也没变老。
    「换好衣服后，我带你去见奥利维亚。」
    阿丽娅补充道，露出了微笑。
    第二百一十章尾声(8)
    原本只到腰部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长到垂到地面了。
    7年。
    肉体和精神都若无其事地承受了7年的时光，但只有头发似乎并非如此。
    沙沙。
    我短暂地抚摸了一下头发，然后再次转头看向屏幕。
    屏幕对面每天都出现相同的人物，但我却从未感到厌烦或疲惫。
    [嗯，看来魔力回路出了问题？]
    [青塔主连这个都不知道？]
    [别抬杠了，还是帮阿拉米斯吧。我可没想过复原老师的魔法会很容易。]
    [呼呼。终于到了展现龙族威严的时刻了。]
    看着弟子们的时候，我感到很欣慰。
    [哈哈哈哈！本大爷钓到了比你更大的鱼！]
    [那不是鱼，是人鱼，笨蛋。]
    [……人鱼？]
    看着武王和埃斯蒂的时候，我会露出微笑。
    [我们过得很好，所以，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听到奥蕾莉亚的话时，我的内心百感交集。苦涩与喜悦。还有我并没有做错的安心感。看到卡因和她吵吵闹闹却又好好地生活着的样子，我感到既抱歉又感激。
    我蓬头垢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屏幕上模糊地映照出的我的样子，与我刚掉进游戏世界时非常相似。
    蓝色的眼睛，以及白发。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头发的长度，以及看起来更加成熟了吧。
    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外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违和感了。就像原本就是我的身体一样，无比熟悉和自然。
    我突然想起以前问过的一个问题。我问「奥利维亚」，「果然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时的记忆。
    当时「奥利维亚」是这样回答的。
    [对，也错。当过去和现在相互交织的时候，正确答案就不复存在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曾经是奥利维亚。
    对这具身体没有任何违和感，从一开始就能自由地运用魔力，与回归者们在精神上如此亲近。
    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
    当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完全无法理解。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离开那里吗。无论如何……我应该在那边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吗。
    『……我不知道。』
    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
    我花了7年的时间观察回归者们，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
    因为那里是我，作为一个人，最初开始的世界。
    因为「奥利维亚」不是我，是我自己希望这样做的。
    因为我不想就这样断绝与他们的缘分。
    因为从某个时刻开始，赎罪变成了单纯的愿望。
    看着，看着，再看着。
    「……我想见丽贝卡。」
    我这样说着，眼前的景象慢慢地发生了变化。眼前的屏幕不知何时开始播放着我想看到的东西。
    不仅仅是播放，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
    白雪皑皑的山上。身穿圣职服的女人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是时候迁移了。』
    『可以迁移吗？奥利维亚希望葬在这里啊。』
    『卡因大人。这里太冷了，也太狭窄了。虽然这里是姐姐充满回忆的地方，但我不想姐姐的最后如此寒酸地被记录下来。』
    『这点我同意。奥利维亚这孩子，朴素得过头了。』
    『奥蕾莉亚大人。您能做到吗？』
    『差不多吧。我也刻上了保存术式，所以未来五百年都不会有问题。』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空间转移。』
    『嗯，这个要试了才知道。有必要把整个空间都搬走吗？』
    『我们不能独自欣赏啊。』
    啊。
    奥利维亚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景象。那是无比熟悉的地方。
    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教导弟子们的地方。和梅丽娜一起生活的地方，充满各种回忆的意义非凡的地方。
    奥蕾莉亚一反常态地摆出端庄的姿势站在那里。她的视线尽头，矗立着一座冰雕。是丽贝卡亲手雕刻的。
    面带淡淡微笑的雕像，和奥利维亚，不，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圣女。没想到你手这么巧。』
    『我，我也想要一个！』
    『以后也给卡因大人做一个。』
    『哼，本大爷也想要一个。绝对不是因为我自己做不出来才这么说的。』
    『喂。你与其在这里说这些，不如出去凿点冰块来。快要不够用了。』
    『知道了……』
    武王拖着脚步走了出去。埃斯蒂丝毫不在意他，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以无比虔诚的表情，在墓碑上写下了名字。
    [奥利维亚]
    『你的字写得真漂亮。』
    『……曾经是公主嘛。』
    埃斯蒂低声说道，放下了笔。坐立不安的卡因喊道。
    『我也要写！』
    『不行。墓碑上只能写名字。』
    『可是……太单调了。那么大的墓碑上，只写了一个名字……看起来太凄凉了。』
    『你只是想涂鸦吧。』
    『才没有。真的没有……』
    看着他们的样子，丽贝卡笑了。
    『如果想写的话，就写吧。』
    『真的吗？』
    『是的。』
    卡因咧嘴一笑，猛地站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写了起来。
    [我的第一个朋友]
    字迹歪歪扭扭，但没有人嘲笑他。就连奥蕾莉亚，也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些字。
    『你也要写吗？』
    『……』
    奥蕾莉亚小心翼翼地接过笔。犹豫了很久之后，她慢慢地刻下了字。
    [一起度过永恒的挚友]
    埃斯蒂也写道：
    [我的救赎者]
    武王也写道：
    [最厉害的魔法师]
    武王把笔递给了丽贝卡。她看了一眼奥利维亚的雕像。
    [家人]
    『走吧。』
    随着奥蕾莉亚的话音落下，武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奥利维亚的雕像。卡因抱起了墓碑。
    『打算放在哪里？』
    『我想放在姐姐出生的地方。』
    『……起始之城？』
    『是的。』
    『但那座城市的人们根本不知道奥利维亚是谁啊？』
    『那就让他们知道吧。』
    『这个回答，我喜欢。』
    奥蕾莉亚在地上画了一个阵。她要进行空间转移。
    唰……
    片刻之后，微弱的光芒开始笼罩他们的身体。丽贝卡双手合十，祈祷着。
    『神啊。请保佑姐姐一路平安。』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她像着了魔似的，朝我所在的方向转过头来。
    『……啊。』
    然后她呆呆地张着嘴，慢慢地露出了微笑。
    丽贝卡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悲伤的情绪。只有对允许她最后一次见面的神的感谢，以及久别重逢的喜悦。
    丽贝卡像孩子一样笑了。
    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灿烂地，充满生机地。
    幸福地。
    画面晃动起来。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那个空间。
    我百感交集地用指尖擦拭着眼角。眼眶已经红了。
    不是因为悲伤。
    是因为高兴，是因为感激。
    只有让他们感觉到奥利维亚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他们，他们才不会放弃生活。
    才能快乐地生活下去。
    所以我才一直注视着他们。
    「……啊……啊啊。」
    我似乎终于得到了回报。
    我，不，
    奥利维亚紧紧地捂住胸口。
    现在是时候离开了。他们会永远把我放在心里，但他们不会再悲伤了。他们会想念我，但同时也会想起那些幸福的回忆。
    「啊……啊啊啊啊……」
    痛哭流涕了很久之后，奥利维亚艰难地站了起来。
    [您要返回吗？]
    就在奥利维亚把手伸向蓝色裂缝的那一刻。
    咚……！
    有人在敲打着裂缝的另一边。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奥利维亚就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了。
    咚……！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为了与阿斯莫德斯战斗，设置了隔离外部的结界时……
    咔嚓……！
    还没等奥利维亚反应过来，裂缝就裂开了。对面，穿着西装的基尔站在那里。
    在他身后，梅丽娜朝着奥利维亚笑了笑。
    「维亚。」
    金色的眼眸。
    「这就忍不住哭了吗？」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过来……」
    她跑过去抱住了梅丽娜。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梅丽娜笑了。
    基尔也笑了，阿丽娅也笑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抱住了奥利维亚。
    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完